温垣要搬过来了。


    晚上老江端着一块西瓜坐在葡萄架子底下,透出了重磅消息。


    “这么快嘛?”江妈妈似乎早就知道温家要搬家的事情,一点不惊奇,只问了句,“老宅子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呀?”


    老江点了点头,对手里的西瓜爱不释手,吃一口西瓜说一句话,“卖了,还卖的高价呢!”


    闲着无聊老江就爱卖个关子,看见母女俩一起投来的疑惑目光才一点点揭晓答案。


    “哎呀,就是老爷子觉得老宅那边不安全,想买房子完了换到咱们这边,正巧前脚刚想卖,后脚那一片就被开发商看中了,说要建别墅区,高价收地皮。”


    温家老房子那边环境不错,不算大的一个村子被一条小河环绕着,临近的地方还有一片活水湖,湖边春日里柳条青青,夏天长着一堆野兰花,风一吹空气里全是芳香。附近也没有工厂闹市,环境安静清幽,开车不到一小时就能到新城区,地理位置很是优越,是以早就有传言说要拆迁了,但说了十几年了还没动静,没想到温家这回倒是撞上好时机了。


    江妈妈也很惊喜:“哟,这是正赶上好时候了呀!”


    “可不是巧么!”更巧的还在后头。


    温家爷俩起先是打算在江家隔了两条胡同的地方买地新起宅子,没想到江家隔壁这家正准备要移民去国外,着急老房子没法安置托江明问问又没又人要,江明一听到这消息就立马打了招呼让老邻居把房子先留几天。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温家那边说好成了两家还能做邻居。


    温爷爷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合,他本就是想和江家住近点,俩小的可以上学路上照应着,大人之间来往也方便,一听这事立马就同意了。


    于是,没过几天,江年年推开卧室的窗户就看见了站在一片绿荫里的温垣。


    温垣站在隔壁的小院里收拾庭院,注意到了窗棂这边的动静,偏过头笑着和江年年打了声招呼,“年年在家呀?”


    江年捧着下巴点了点头,“还以为你们要过几天才过来呢,没想到你们收拾得这么快。”


    温垣也笑,指了指身后灰白色的小楼,道:“这房子原先一直有人打扫着,挺干净的,爷爷也不想折腾,就简单除了一下尘,填了一些物件又换了个门锁就住过来了。”


    其实买这个二手房子算是赚了。


    这户人家懂得享受,屋里装潢简单雅致,但家具都很耐用,温垣一打开门就知道,爷爷说的“过去就能住”确实是写实的话,没半分夸装或是出于怕麻烦而选择的凑合。


    庭院也舒适,院子周围的篱笆边种满了野蔷薇,后院的小花园里建了个简易的秋千,一侧的凉亭边满是浅橘色和淡粉色的月季,风一吹就花枝乱颤。


    院子中间是一栋两层高的老式洋房,朝南的一侧装了茶色的玻璃窗,外墙通体刷成了灰白色,正是初夏时节,背阴的那一侧遍布墨绿色的爬山虎,有风的时候会发出细细簌簌的轻响。


    新住所的环境,比之前的老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江年年趴在窗台边,视线从温垣脸上轻轻拂过,她能看出他对隔壁房子的满意来。


    说实话,要是她住进去了她也满意。


    隔壁这房子她一直就很眼馋,甚至她还曾刻意和大了她十几岁的邻家姐姐找话题闲聊拉近关系,为的就是多进去玩几次。


    她小时曾幻想过以后自己如果有房子了,要装修成什么样,后来见到邻家的院落那些幻想忽然就清晰了起来,一定要是典雅的、幽静的,到处都是植物,到处都是绿茵,住在里面自己也仿佛变成了森林里的小精灵。


    但江妈妈体质非常招蚊子,对养花养草这种极易招蚊子的事情敬谢不敏,于是将年奶奶的幻想只得破灭,也就往隔壁多去几趟解解馋了。


    后来邻家姐姐留学出国,邻家夫妇俩又常常在外做生意不进家门,这院门便常常紧闭起来,她也很少再进去过,只能透过房间的窗户偶尔望几眼解解馋。


    温垣像是看出了她的期待,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要进来参观吗?”


    江年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关了窗户,动作麻利地换了衣服下楼往邻居家跑。


    黑色的百叶门半开着,江年年轻轻推了一下就走进了院子里重重叠叠的草丛里,温垣顺着不太明显的小石子路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


    “还没收拾好小路,你跟着我走吧。”


    前任屋主虽然找了人时常来清扫屋子,院落里的植物却没花太多心思,久未打理的植物经年累月的疯长,几乎要掩盖住弯曲的小石子路。


    江年年进来的时候一时觉得还有些陌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每走几步就挥起镰刀把两侧的杂草割掉一些,然后踩在草茎上慢慢往前走,灰色的拖鞋边被染上或重或轻的草汁,鼻尖萦绕着一阵一阵的青草气息,偶尔浓烈得鼻腔发痒。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到达门口,温垣将镰刀收好放在台阶下面的竹筐里,推开门带着江年年走进去。


    大抵是满墙的爬山虎的功劳,屋里没有开空调,但却扑面而来一股夏天很难遇到的、带着淡淡花香的凉气。


    江年年深呼一口气,被这股凉气吹得舒爽极了。


    屋里只开了一盏暖灯,四周有些昏暗,从明亮的太阳下走进来江年年一时间没能看清客厅中间立着的物件,直直靠近了就要撞上。


    “小心!”


    温垣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却没能避免她脚尖碰到了什么凸起,于是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吓了她一大跳。


    看她没事儿温垣才松开了手,解释说客厅的大灯坏了有些日子了,还没来得及修,他本来打算今天修修看的,于是一时踩没把人字梯收起来。


    没想到差点伤到江年年。


    江年年这会儿慢慢适应了屋内的亮度,终于看见顶上空空的灯座,以及两人周围的一片狼藉——


    人字梯倒下的时候碰倒了一侧的置物架上,置物架上的书、笔架、奖状册子、数不清的摆件和药品,还有一盒只剩下外壳,棋子滚得到处都是的象棋等等......


    “对不起...”


    江年年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零三物件心头发紧。


    她知道温垣不会骂她,但她就是看着一地杂乱压力山大,甚至隐隐有些烦躁。


    这么多东西,不知道要收拾到猴年马月...


    但温垣出乎意料的情绪非常稳定,他甚至开玩笑说,“本来就是搬家的时候把东西随手乱塞,这下好了,正好有机会可以把东西重新整理一遍了。”


    说完,他就蹲下身去拉倒在地上的人字梯,准备把它先折叠起来放在门后,什么时候用再拉出来也方便。


    江年年赶紧上前帮着他一起扶住人字梯,缓慢地挪动。


    放完梯子后俩人开始分工收拾东西,温垣负责体积大的摆件,江年年则蹲在地上四处找散落的棋子。


    许是受温垣的影响,江年年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置物架被一点点填满,她甚至从收拾东西这件事里收获了一点点成就感。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地上的东西基本收拾完了,还剩一个亚克力的多层笔架,这会儿温垣把几个组件都找齐了放在一侧的茶几上,手边放着毛巾,准备一会儿擦干净了再一起组装。


    这会儿眼睛早已熟悉略显昏黄的暖光,即使他逆光坐着,江年年依旧能看清他的模样。


    温垣个子又长高了不少,坐在皮质的单人沙发上显得有些逼仄,长腿无处可放,只能弯曲着抵在茶几边,矮小的木质茶几几次被他不经意地移动,只能时不时地挪回原处。


    他背光坐着,身后是开在房间另一侧的窗户,身体的轮廓在散射的光线下依旧清晰,指尖翻动的亚克力板被擦拭的干净,窗外的日光偶尔透过平滑的板面反射在他脸上,形成来回跳跃的光斑。


    江年年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衣袖的褶皱上移,他的喉结越发明显,下颌棱角分明,显现出了即将属于成年男子的轮廓。


    偶尔有光斑映在他眼睑,睫毛落下密密的阴影,江年年望过去,却正巧撞在了他闪着光亮的眼里。


    “累了吗?”他问,询问间,他的唇时启时闭,有细微的水珠润湿了唇瓣,平日里薄淡的唇这会儿竟然显得格外柔软可亲。


    脑子里不知为何窜起这个念头时,江年年脸上也紧跟着升起了诡异的热度,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扫把,视线却怎么也不敢同他对上。


    她尚为从那双沾着金光的眼睛里回过神,大脑空白着,只下意识顺着他说了句“嗯。”


    男生却因为她的这句话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朝她走来,靠近时他手臂微伸,将她手里的扫把抽出时,温热的皮肤不经意间蹭到了她的手臂,便有细微的痒意从相触之处蔓延开来,江年年不得不将手背起左右摩挲着才能稍微化解。


    “基本都收完了”,温垣没觉察出自己引发的一系列小骚动,他指了指一侧的皮质沙发,“这边的沙发都在太阳下暴晒过又擦过了,你可以坐下休息会儿。”


    江年年对刚才的情形有些惊慌,急于远离骚乱的源头,于是摇了摇头,胡乱编了个理由,裙角凌乱地飞奔回了家,像是背后有人在追。


    温垣望着她急急忙忙往外跑几乎要撞在门边的背影,拧起了眉。


    “慢点跑。”他的声音确实在她身后追。


    “嗯嗯。”


    江年年胡乱敷衍着应了几句,脚下步子半点没停。


    这会儿家里没人,老爹已经早早出发去买菜,妈妈也带着旺财出去遛弯,屋里静悄悄的,安静的让江年年难以忽略显眼的心跳。


    她仰面躺在卧室的床上,轻抚着胸腔,想要让心跳重归正轨,然而事与愿违,偏偏耳尖和脸上的热度也未能消下去,甚至还因为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而热度不断攀升。


    完蛋了,她想着。


    她深呼了一口气,却难以压下不断涌出的念头。


    她居然,想偷亲温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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