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这外室我不当了 > 28、前路凶险
    秋启荣好气又好笑,但眼下不是去追究这点琐事的时候。


    他端起面前已经冷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挥笔洋洋洒洒写就一封递往南城族中的书信。


    既已知晓风险,此事宜早不宜晚,须得及时通知族中,共同商议,早做打算。


    秋月栖压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整个人都轻松了。


    寻找柴浒治水的事情交给了郁风凌,秋家扩展其他产业的提议也已灌输给了爹爹。


    秋月栖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愈发翠绿的核桃树,陷入了沉思。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她得好好想想,是否还有其他遗漏的地方……


    *


    南边的水患,果然同前世发展一模一样,很快席卷了大半个州府,冲垮农舍农田无数,百姓死伤惨重。


    灾情折子源源不断递送汴京,一群酸腐庸臣,不想着如何献策治水救灾,只知道讽谏是因皇帝庸碌无为,才引发天灾。


    如此无稽之谈,气得皇帝在朝堂之上摔了折子。


    从周长春口中闻听朝堂闹剧后,端坐在状元楼包厢里的秋月栖转头,透过窗缝看向楼下街道熙攘来往的人群,嘲讽一笑。


    一群安居汴京无性命之忧没财产损失的国之蠹虫,怎能共情痛失亲友流离失所的百姓。


    皇帝是个守成之君,虽不算明主,但绝不昏庸。


    国库空得能跑马,近几年一旦有任何天灾政令,国库拿不出钱来,都是皇帝取自内库补贴的。


    每年的赋税上交国库,眨眼就不知去向。


    不论别的,单说秋家每年上交的商税就是个不小的数目,还只是他们一户罢了。


    百姓上交的田税,商户缴纳的商税,甚至朝廷设立的关税,每年抬入国库的都不是小数目,户部还时常哭穷,每次都要皇帝从内库掏钱贴补,连内库都要被掏空了。


    一群中饱私囊的蠹虫,若非皇帝手段仁善温吞,怕是把他们通通斩了抄家,立刻就能丰盈国库。


    “主子让八殿下揽下了治水的差事,”周长春假装没看见秋月栖嘲弄的神色,若无其事的禀报道,“柴浒的踪迹已找到,八殿下亲自去抓人,逮到人后就会带去南边治水。陛下大悦,当朝肯定了八殿下贤能。”


    秋月栖一愣,诧异地看向周长春。


    她先时同郁风凌举荐柴浒,是让两位殿下去寻人,好生把人请来帮助治水的。


    毕竟当年柴浒科举受阻一事,是同皇室勋贵有关。


    当年因一己私利迫害了对方,皇室并未给他申冤正名,如今又用得着对方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皇室理亏。


    不说礼贤下士好言相劝,这“抓人、逮人”的词,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呢?


    秋月栖腹诽的话未诉诸于口,周长春却好似已料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尴尬一笑。


    “其实主子派去的人,倒是很快就找到柴浒了,人其实就尧城,”周长春努力为自家殿下辩驳,“但一听是我家殿下请他去治水,柴浒就犯了倔劲,言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为皇室朝廷办事,连夜卷包袱跑了。”


    秋月栖:“……”


    这倒还真是个奇人。


    秋月栖只知有柴浒这个人,还当真没见过本人,对他仅有的了解,也是从章祈安那里获取的只言片语提取出的信息。


    因有前情缘故,柴浒不肯为皇室做事,心中有怨可以理解。


    但他既然对朝廷心灰意冷,不远远躲开,反倒留在了距离汴京最近的尧城不说,被找上门后,一不说为自己平反,二不提给自己谋求好处,竟直接提着包袱连夜跑路,着实令人想不通。


    还是说,有才华的人都有着不尽相同的怪癖?


    “可不是么,”周长春一脸郁闷,“我家主子派人去寻他时,事先交代了,要对他好言相劝,提出要为他平反,并在治水成功后,会为他谋求封赏官位。若是还惦记着当初错过的科考,只要他不介意,完全可以今年下场一试。”


    为了能说服柴浒出手,郁风凌提前就把话术和好处交代清楚了。


    偏偏那丫也不只是怎么想的,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就直接跑了!


    “不过小姐放心,主子的人一直盯着柴浒呢,那厮再怎么折腾,也绝对逃不脱我家主子的手掌心!”


    秋月栖心下复杂难言,一时间想吐槽都不知该从何处吐起,索性把此事抛之脑后不管了。


    左右人跑不脱,四殿下总有法子让对方乖乖听话的。


    思及此处,秋月栖想起自己今日来状元楼的目的,低声询问周长春,事关朝堂之上,拥立不同皇子的势力关系……比如,朝中是不是有位阁老,是某位皇子的人?


    “咦?秋小姐竟不知么?”周长春诧异的看着秋月栖,“内阁首辅刘昌刘阁老,乃是大皇子勤王的外祖父。有这一层关系在,致使朝中拥立勤王为太子的呼声一直居高不下。”


    秋月栖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种种她先时想不通的关窍,心跳如擂鼓。


    若是他们先时分析的没错,章祈安所效忠的势力,极有可能是那位深藏不露的二皇子,也就是安王。


    安王要是想谋求那个最高的位子,他最大的绊脚石就是勤王。


    勤王是皇后所生,又嫡又长,还有一位阁老外祖父,门生众多,备受文臣推崇。


    三皇子同勤王是一母同胞,自是支持亲哥即位的。


    自三皇子以下,不是如郁风凌这般病弱体虚身体不好的皇子,就是年纪太小,亦或是身后没有足够势力支持拥护上位的皇子。


    如此一来,只要扫平勤王这个最大的障碍,其余皇子对安王就都没了威胁!


    秋月栖忆起前世牵连甚广牵扯巨大的科举舞弊案,朝廷不少官员被卷入其中,摘了乌纱帽。


    其中甚至有一位作为主考官的阁老,因舞弊大案被革职打入了诏狱。


    经此一案,朝廷文臣元气大伤,整个汴京风声鹤唳,不少官员人人自危。


    皇帝虽不喜杀戮,没有大开杀戒,但因舞弊案被革职流放的文臣不在小数。


    秋月栖先时一直想不通,章祈安为何会参与到这场舞弊案阴谋中去,更不明白他所谋为何。


    但如今,她一切都明白了。


    章祈安的目的,就是要拉下刘阁老,清理拥立勤王的一干文臣,为安王夺位打下基础!


    手段之狠辣,饶是早知章祈安为人的秋月栖,也不禁为此毒计而毛骨悚然。


    秋月栖心惊肉跳,越想越坐不住,“备纸笔来。”


    事涉夺嫡之争,牵连人数巨大,上至阁老下至文臣,皆被卷入其中逃脱不得,已经不是她能想法子处理的地步了。


    必须得尽快把此事告知郁风凌,言明利害,好让他早做决断!


    见秋月栖面色惶急,周长春不明所以,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奉上笔墨纸砚。


    秋月栖书就一封长信,亲手封存好后交给周长春。


    “此信务必要尽快交到四殿下手上,其内容不可让外人知晓,事关重大,有劳了。”


    周长春神情一肃,二话不说接过书信贴身收好,冲秋月栖拱手行礼。


    “秋小姐放心,此信属下亲自去送,必亲手交给我家主子。属下告退。”


    目送着周长春快步离去,秋月栖吐出一口气靠向椅背,苦笑一声,面上的疲累掩都掩不住。


    她本以为有前世留存的记忆,行事定能事半功倍。


    直到真正一脚踏入这浑浊泥潭之中,才能意识到前路凶险,原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能屹立朝堂存于皇室中的,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谋智过人。


    脑子蠢笨一点的,想保住命都没那么容易。


    *


    连月来南边降雨不休,水患频发,越来越多的百姓受灾,皇帝着急上火,懒得跟户部掰扯救灾所需的粮草银两,索性再度开了内库取钱取粮。


    秋月栖听闻消息,暗自摇头。


    皇帝性子优柔寡断耳根子软,户部哭穷几次,他就大开内库,长久这般,内库就是有金山银山都迟早被搬空。


    水患暂时还未蔓延到南城,伤不到秋家根本,但居危思安,秋启荣牵头族中,除搭了数个粥棚为灾民施粥外,还在秋月栖的建议下,请了不少医士免费为灾民看病治伤。


    除此之外,秋启荣再度向朝廷捐赠了一大笔钱,言明是为救灾用。


    原本此类商户富绅捐赠救灾用的款项,都该由户部统一接手,清点后再行分配递送。


    但清楚户部那群蠹虫的本性,秋月栖建议秋启荣越过户部,寻上内务府相熟的公公,直接把捐赠的银两和粮食明细写成折子呈送天子。


    秋家捐钱捐粮不是图名声,而是为了救济灾民做实事。


    与其被某些中饱私囊的家伙吃个满肚肥油,不如直接交到皇帝手上,至少他是真心想赈灾。


    “此举恐会得罪户部一众官员,”秋启荣有些犹豫,“秋家日后还想继续在汴京经商,总越不过户部去……”


    “但户部再大,也大不过皇帝,”秋月栖压低声音提点道,“这笔钱财银两到了陛下面前,秋家必受嘉奖。有此在前,户部就算想给秋家使绊子,也得掂量掂量,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秋启荣蹙眉深思,似在考虑秋月栖的提议是否可行。


    殊不知秋月栖表面上是给出建议,实则心里已打定了主意,无论秋启荣同不同意,这笔捐赠都绝不允许让户部经手。


    大不了就是再请郁风凌出手相助一次。


    欠一次人情也是欠,两次也是欠,虱子多了不怕咬,日后总有回报的机会。


    但章祈安和他背后的人,从现在开始,就别再想从秋家身上捞到一丁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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