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虽然并没有多担心, 出于责任心,松柏还是走到那壮汉窗前查看,确认真的只是简单的翻身后回到原位坐着, 继续挑图样。
一个时辰过去,呼噜声再次暂停,屋内传出下床的声音。
松柏起身, 同时间壮汉从屋内走出,尴尬地挠头告诉她自己想去茅厕。
见他站在原地,一副着急又不敢动的样子。
松柏:“去吧,我跟在你后面。
“多谢道长。”壮汉感激抱拳,转身走向茅厕。
他本来还有些难为情,看长相,这位面色冷淡严肃的道长明显还是个年轻姑娘, 但又一想,只要入了道,不管是男是女杀他和捏死一只小虫差不多,很快就释怀了, 眼神不自觉露出些许艳羡。
要是他有灵根,被宗门收为弟子, 外门弟子也行,何须如现在一般每天像条狗一样奴颜媚骨,在那些人面前端茶送水点头哈腰。
松柏走在他身后,仔细关注附近有没有他说的“白影”。
很可惜,等他从茅厕里走出来后, 她依旧什么都没看见。
灵气, 妖气,魔气, 什么都没感受到。
要不是老太太嘴里讲的“五十两银子”,松柏都怀疑这家人只是缺个护卫。
“既然害怕,为什么睡前不少吃点东西。”送壮汉回房的途中,松柏突然开口。
壮汉苦笑:“刚开始时,我晚上甚至不敢用晚膳,可依旧肚子疼,是肠子疼,蹲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有。”
松柏:“每晚都这样?”
壮汉:“是的,酒楼的饭堂这么多人都吃,怎么可能就只有我吃出问题,后来就不在意了,总是得出来的。我原本还□□盆在屋里,但每晚睡醒,尿盆就消失了,早上才在茅房外找到。”
“我还和朋友借了条狼狗,那狗认得人,凶得很,每晚都睡得像猪一样,完全不带叫的。”
壮汉:“道长,你有什么头绪吗?”
松柏语焉不详:“再看看。”
走到房门口,壮汉道了声谢后回去睡觉了。
等呼噜声重新响起后,松柏又拿出信盘看图样。
舒蕴和见她一副淡然姿态,好奇地冒出来,“看出什么了?”
松柏诚实道:“没有,它藏起来了。”
声音从脑后侧传来,贴着耳根,给她一种错觉——剑灵正靠在她肩侧和她耳语。
后脑勺酥酥麻麻地和过电一样,一寸寸向额头蔓延,鸡皮疙瘩从手臂上冒出来。
还好修真界大家都穿长袖袍子,松柏想。
松柏指着信盘,“这个怎么样?”
剑灵:“嗯,这个好看的。”
松柏直接跳过这个图样,“哦,那我再看看。”
“害,都差不多,你挑的我都挺喜欢。”剑灵的声音慢慢隐在空气里。
四周重回寂静。
手指不自觉抚着信盘表面,松柏抬头看着被云掩盖的弯月,黑瞳和天空一般阴沉。
她在院子里坐到太阳升起,天地被淡淡的暖光照亮。
小曲醒得最早,洗漱完后来和她问好,“道长要一起用早膳吗?”
松柏:“不必,昨晚睡得好吗?”
小曲捂嘴笑,“多谢道长,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做了好梦。”
睡眠质量好的话是不会做梦的,松柏没戳穿,只朝她轻轻点头。
小曲见她无事后就去厨房忙活了,把米下下去,点了火盖上盖,她就走出院子,抱着脏衣篮去河边洗衣服。
松柏:“河离这挺远。”
小曲叹气,“以前是用井水洗的衣服,但现在井被封起来了。”
说罢,她抱着衣服出门了。
过了半个时辰,天光大亮,老头和老太太起床了,他们道昨夜同样睡得顺心。
老太太到厨房把粥盛出来,叫儿子起床吃饭。
老太太:“道长,要用早膳吗?”
松柏:“不必。”
老太太:“那我们就去吃了。”
松柏转头看向院门,“小曲洗衣服还没回来。”
老太太不在意道:“等她回来了自己会吃的。”
三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
松柏起身,稍稍整理后背的剑鞘,“白天既然没事,那我走了,晚上再来。”
话音刚落,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停滞一瞬,马上找补尬笑着想说什么。
松柏跳上结愿,走得很干脆,没注意她说什么。
赏剑会在城郊的空地上展开,场地已经布置好了,细看有些仓促,没有听说的奢华上档次。
天上站着几个修为不低的剑修,告诉松柏这里不让御剑,让她赶紧下去。
她在人群里精准捕捉到一个小萝卜头,御剑下去站在她旁边。
晨风正啃着前天打包剩下的肉包子,含糊不清道:“今天不是炼剑师筛选吗,你仲么来了?”
松柏:“没事干,随便看看。”
晨风咽下嘴里的包子,“好吧,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给我助威的。”
松柏:“我以为你不需要助威鼓气。”
晨风笑着举手拍她的肩膀,“这话我爱听,可以多来点。”
“你报名了吗?”松柏道。
晨风展开手里的字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工整的大字,“二轮十八号。”
松柏:“那很好,很快就可以回去休息。”
话刚说完才想起来这人晚上睡树上。
晨风抿嘴,“这哪里算好,晚点还可以看看别人的表现透透底,不管早比晚比,我都会在这看完整场。”
她的声音紧绷发涩。
松柏略微低头,观察她的神色,“你很紧张。”
她用的肯定句。
晨风在衣服上擦掉手汗,故作笑容,“赢了就名扬千古,从此赚大钱,直接把你的三万灵石给还了,输了我就得去卖灵根一辈子当给废人,不紧张才怪。”
“肃静!”宣判规则的考官站在最前面的台子上,准备开始宣布今年的规则。
晨风还是孩子身形,个头小小的,站在在人群中像个埋在土里的土拨鼠。
黑衣剑修说得没错,她很紧张,心如擂鼓,汗水顺着额头往发丝和鼻尖钻。
这场比赛对她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你说不定能赢。”身边剑修轻轻扔下一句话,温柔得仿佛被夺舍了。
她抬头看去,只看到剑修依旧冷淡的侧颜,眼皮懒懒地盖住近半黑瞳,一副天地万物都与她无关的样子,刚刚听到的仿佛只是幻觉。
一定会赢的。
晨风低头,用力抓紧身侧的衣服。
考官:“每轮三十人,萃取抽签抽到的材料,时长半个时辰,由我们邀请的各个宗门炼器长老评分,公平起见评分过程中会对作品匿名,此时考核结束后会把分数和名单公布在信盘上。”
第一轮的三十个练剑师走进场地,准备开始抽签。
松柏:“不是赏剑吗,为什么还要看这?”
晨风无语,“定制的灵剑更贴合剑主的习惯,说是赏剑会,更像是评选有才能的炼剑师。报名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作品了。”
松柏:“哦。”
两人找位置坐下,每个观众席前都有大片的水幕,可以看到每个参赛选手的表现。
松柏对炼剑一头雾水,啥都看不懂,偷听隔壁懂行修士的高谈阔论。
晨风突然开口:“对了,你报名了吗?”
松柏迷茫:“我不参赛。”
晨风:“赏剑会之前的决赛是让练剑师为一个修士量身做一把剑,现在就已经要开始报名了,我以为你想参加。”
松柏:“不必,我已经有剑了。”
晨风认真点头,“也是,毕竟你讨厌朝三暮四的人。”
说罢,她噗嗤一笑,抬头看剑修的表情,发现剑修依旧面无表情,黑瞳沉沉地瞥自己。
“你忘了你说过这话吗,明明这么好笑,你怎么不笑啊,你是不是天生就不会笑啊。”晨风撇嘴。
松柏微微皱眉。
“你生气了?”
晨风:“好吧,如果你不喜欢这玩笑,算我头上,对不起,可以吗。”
松柏:“你还是好好调整心态吧,马上就轮到你了。”
见她起身要走,晨风可怜巴巴地抓住她的衣摆,“你不看我吗?”
松柏伸手解放衣摆,“我要去报名。”
晨风:?
松柏朝着挂着报名处的小亭子走去,她没想报名,但结愿刚刚老是戳她后背,他看起来很想参加。
所有人都去看比赛了,这处空空荡荡。
松柏把剑鞘解下抱在怀里,找了处无人的墙角。这其实没有特别安全,但她等不及了。
“你想让我去找把新的剑?”她皱眉,声音低低的,强压着不满。
剑灵一句话就抚慰她在暴走边缘的情绪,“我想进夏家找东西,参加赏剑会是最简单的方法。”
松柏语气轻松不少,“找什么?”
“寒水,我想他可能回到夏家了。”
剑灵态度坦然,好像没说谎。
寒水是师尊的本命剑,之前修为不够还不会御剑时,寒水经常载着她在宗门高空看风景。
松柏道了声“好”,随即把剑系回背后,报名去了。
工作人员给她一个小木牌,让她三日后的早晨来。
晨风开始考核时,她刚好回到观众席。
“怎么有个孩子?”身旁有人惊讶。
“可能是走火入魔,身体暂时便回孩童状态。”隔壁的“懂哥”依旧稳定发力。
“她运气有点差啊,怎么抽到这几个材料。”
“看来要输喽。”
“少在这说风凉话,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人家真有两把刷子。”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考场里的小孩吸引。
她也没让众人的好奇失望,即便抽到最难淬炼的材料,只用了一半时间,第一个交上自己成果,慢慢走出考场。
“他大爷的,你看到了吗,真的有两把刷子,这纯度和其他人的完全不是同一个程度。”
“我没瞎,好吗?”
“懂哥”兴奋地站起来,“我接下来每场都压她,她必是今年的黑马。”
松柏听到这话,心里挺开心的,这说明晨风的水平确实不错,那她之前炼剑给的钱没亏。
[晨风: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看,优秀的人太容易受到别人的关注。]
[晨风:嘻嘻。]
看到晨风发的消息,松柏不改冷漠本性,随手回了个敷衍的“哦”。
有人给他泼冷水,“想多了,夏家人还有宋家人都还没出来,听说今年好几个天骄参加呢。”
“懂哥”冷笑:“后天你能不能被选上还不一定呢,现在就开始舔了?”
松柏饶有兴致听他们吵架。
下午考核结束后,她和晨风发了消息,跳上结愿离开了。
“道长,你终于回来了!”
老太太看到她从空中出现,哭哭啼啼地迎上来,“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小曲和老头愣愣地坐在厅堂,同样脸色发白,状态很差。
松柏:?
“怎么了?”
老太太使劲揉着太阳穴坐下,让小曲出来说话。
小曲指着地上的碎片,“您走之后屋里各处好些东西都飞到半空中,然后对着人砸,我们把门给锁起来,那些东西就在外面飞着对着门砸,您回来时才消停。”
老太太插话,“我看那鬼躲着着道长,等道长走了就开始作祟,还成倍报复我们,我的十几个碗啊,还有那几个花瓶,要是道长早上不出门就好了,鬼都还没抓出来……”
“对了。”松柏想到一件事,她从芥子袋里拿出之前那块测灵石。
她看向小曲,“你来试试。”
小曲眼圈马上就泛起红意,“道长,您是怀疑我吗?”
老太太又插-进来,“不可能,道长你肯定是怀疑错了,肯定是那贱人,死了还不安分……”
松柏回头看了她一眼,老太太瞬间被她黑瞳中的冷意压得不敢出声。
松柏:“只是顺手测测。”
“把手放在上面就可以了。”
小曲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测灵石上。
测灵石沉寂几秒后,放出金色红色交织的亮光。
松柏包起测灵石,不过指尖触碰到,测灵石就在她手里放出刺眼的绿光。
测灵石功能一切正常。
“金火双灵根。”
霎那间,院子里的三人,包括刚到家的壮汉全瞪大了眼睛,嘴可以塞下几碗隔夜菜。
松柏低头看着面前柔弱的女人,“你不是想当修士吗,以你的资质,去个大宗当内门弟子都足够。”
“悟性好点,甚至可能被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老太太受惊后的疲乏瞬间都消失了,她疾步走到小曲身边,“可是道长,她之前测过是资质最差的五灵根。”
松柏:“测错了吧,我这是归心宗的测灵石。”
“道长,我可以试试吗?”壮汉期望道。
松柏让他试了。
在他手上,测灵石就像块普通的石头。
壮汉不服气,不顾小曲挣扎抓起她的手放在石头上。
又是金红色光芒放出。
壮汉绝望了,猛地想把石头砸地上。
刚抬起手,松柏按在他手臂上,看似轻盈的动作之中隐藏了万两力,这不是凡人可以匹及的力量。
壮汉意识到自己失态,恢复昨日见到的憨憨的模样,把石头还给松柏,诚恳地向她道歉。
见这边没事了,老太天拉着小曲的胳膊,“小曲,婶婶和你说点话。”
小曲还是怔怔,很快轻易就被老太太用力拽走了。
老头和壮汉也找了个理由离开,小院里只剩下松柏一人。
修者的听力让屋里的对话轻松飘进松柏的耳朵。
“小曲,咱们之前商量的婚事要不就提前吧,你年纪也不小了。”
“怎么不说话呀,你真想上山修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人家都是七八岁就上山了,你这年纪想也知道,早就过修习的年纪了,人家道长也就是客气而已,还是早点成亲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啊,你看婶婶说的有没有道理。”
“姐姐的事还没处理好呢。”
“少提那个丧门星,那就按说我说的做,我明天就去裁布。”
第32章
小曲沉默后答应了。
晚饭后, 松柏看着老太太急急忙忙地回房间,打开木箱子拿了什么东西跑出门去了。
壮汉和老头屋里的灯很早就灭了,可能已经睡了。
那只鬼还没抓到, 松柏照旧坐在院里看信盘挑图样。
“道长?”小曲洗完所有的碗筷后走出来,穿着白天洗衣服时穿的那件衣裙,她站在阴影里看着松柏, 想说什么但在原地犹豫。
松柏感受到她的视线,依旧低着头看着图样。
谁有问题谁先开口,她不是深夜电台主持人。
小曲磨蹭了一刻钟之后转身离开去洗漱,等她休息之后,老太太差不多同一时间回来,满脸喜气洋洋,笑得像朵菊花的面颊上完全看不到下午遭受惊吓后留下的阴霾。
小院陷入黑暗, 等屋里的呼吸声都变得平缓,等壮汉的呼噜声连天时,松柏在桌子上展开一张草图,她戳戳结愿。
“这个怎么样?”
剑灵在身边现形, 如同一阵带着暗香的风。
今夜月色不错,没有昨天那般大片的阴云, 月光暖黄,温柔的光线穿过美人透明的身体,顺道点亮他的身体,如绸缎光泽的银色发丝披在肩上跟着微风微微扬起。
他漂浮在土地上,像海上隐约可现但捉摸不定的灯塔。
美人俯身看她, 双瞳像透亮名贵的翡翠, “怎么了?”
松柏伸手想把垂落在桌上的头发捋开,“你在发光。”
头发如同有自己的灵魂, 在她手触及前自己滑下。
她垂着眼,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
“我以为你见面时会觉得这头发很奇怪。”
他当时甚至以为这小死脑筋会换了个发色就不认人了,小死脑筋认死理的固执是修真界里万里难遇的。
松柏仰头看他,黑瞳里满是执拗的认真,“不会的,你银色头发还是黑色头发都很漂亮。”
哪有徒弟用“漂亮”来形容师尊的。
逆徒一个。
但她又这么认真,仿佛在念什么亘古不变的口诀定律。
他莫名觉得耳根有点发烫,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转移话题,“你挑了什么新的图样,我看看。”
松柏依旧仰头看他,只把手底压住的纸张推给他,“信盘上的图样千篇一律,我自己糅合整理了一下。”
她的画工不错,依旧是木头材质占主体的剑鞘,整体古朴有韵味,上面的花纹流畅精致,阴阳刻结合,是舒蕴和喜欢的风格。
这花纹主体舒蕴和非常熟悉,是他的本命剑寒水的剑鞘花纹。
“师尊的剑鞘有好几个,每个之间有微妙的联系,主体都是木制,刻纹都纤细,没有密杂的图案,但花瓣都重叠。师尊木刻时喜欢在木板的正反面分别阴阳刻,我想他喜欢,你应该也会喜欢。”
修长的手指拂过纸张,
舒蕴和道:“我和他不同,我对这并不热衷,我觉得昨夜那几个更好看一点。”
“是吗?”小徒弟少有的反对。
舒蕴和移开视线看向她,正好直直对上她的眼瞳。
纯黑色的眼瞳里装着黑夜,装着星空,装着围墙一角,但正中间只装着暖黄透明的他,月亮隐在他胸口,仿佛是他的心脏。
孩子没说错,他确实在发光,舒蕴和想。
小徒弟的眼神里没有徒弟看着师长或者孩子看着长者的孺慕,他没有生气,大概是时间久了习惯了。
舒蕴和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某样东西已经在慢慢变化。
“你刚刚看到这个图样的瞬间,瞳孔扩大了,昨天的图样你有几个稍稍喜欢的,瞳孔同样放大,但都没有这样的效果,我不信你更喜欢昨天的。”松柏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况且我找到了你稍稍喜欢的那几个的共同点,把它加在这里面,如果你在说真话的话,不可能认为昨天的更好。”
“清清,你在害怕什么?”松柏想不通,“为什么看到喜欢的东西第一反应是害怕失去。”
碰到喜欢的东西,她只会更加用力地把它握在手里。
某间屋内的呼吸声变得急促。
松柏侧头,“出来。”
美人在身侧消失,她突然有种金屋藏娇被捉奸的紧张感。
即使有灵根还未灵气入体依旧算个凡人,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灵气团子,松柏并不担心她看到自己藏着的宝贝。
小曲尴尬地走出开门走出来,“抱歉,道长,我不是故意听到的,我睡得不是很好。”
松柏:“见鬼了?”
小曲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松柏:“也是,你明天就要成亲了,紧张很正常。”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话题发起人松柏仿佛读不懂空气。
她表面看起来毫不在意,实际被打断心里还是有点气在。
小曲:“我……”
她看着脚尖,过了好一段时间才重新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尊重她人命运,松柏从不对外人多费口舌。
小曲:“您今天几岁了?”
松柏:“六十六。”
“真的吗!”小曲惊讶到破音。
松柏没回话。
沉默一会后,她突然开口,“您明天应该还是不用膳吧?”
松柏:“嗯。”
“那就好。”小曲低着头,转身回房,关门声控制得非常小。
松柏从芥子袋里拿起笔,再次尝试细化她的草稿。
过了半个时辰,她用指节敲敲结愿,“那就按现在这样来?”
剑灵没理她。
她继续敲敲敲敲敲敲敲敲……
直到里面有人无奈地回了声,“好。”
松柏心满意足折好收起来,准备明早拿给晨风。
计划赶不上变化,早上老太太问她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去市集买成亲要用到的东西。
老太太:“我担心那贱……那鬼还会继续跟着我们。”
松柏想去找晨风,但这老太太磨人得要命,为了让她跟上当保镖各种话术都拿出来,甚至说让她跟着沾沾喜气,以后也能快点嫁出去。
小曲听到这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担心剑修生气一剑砍了她。
她实在是想多了,力量悬殊过大,松柏不会轻易和凡人动手,除非对方真的该死。
在老太太的软磨硬泡下,松柏最后被迫放弃今天的比赛,跟着她们出门了。
即使老太太昨晚已经买了一些东西,今天要买的依旧很多,从早到晚跑来跑去。
中午两人在面馆里随意对付,松柏站在外面街道的树下看风景。
“嘿。”
树顶掉下一个小石头。
松柏抬头,手指已经按在结愿的剑柄上。
晨风从树枝上跳下来,“别急别急,是我呀。”
松柏收回手,“你今天没去?”
晨风骂骂咧咧:“真受不了了,昨天一堆人围在我的树底下堵我,我摸了个空子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我看你好一会了,你这是干什么,她们救过你的命,还是你转行当护卫?”她八卦道。
松柏:“我暂住她们家。”
晨风搓手:“我和她们聊聊,把我一起收留了呗。”
松柏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去问。
晨风进去了片刻,笑嘻嘻地走出来,“搞定。”
老太太恨不得多几个修士保护她们。
看她滴溜溜转的眼珠子,松柏立刻知道接下来的话题。
果然,晨风凑到她身边,小声道:“怎么今天成亲东西还没买啊,凡人界取嫁不是大事吗?”
松柏:“你猜。”
晨风分析道:“那老太和我说了点,说来说去我只记得,那姑娘是个双灵根。赶紧把这姑娘娶进家里,家里就融入可以长灵根的血脉,以后就可以生个灵根的大胖小子。”
“你觉得对吗?”
见松柏没反驳,她继续发散思维,“这么怕鬼,之前的儿媳妇不会是这家人自己弄死的,就为了换个有灵根的新媳妇,其实完全可以用写休书的方法解决。”
晨风一拍掌,觉得自己的分析非常到位,“不会那房子是她那个死去的儿媳的陪嫁吧。”
“所以那是,凡人化鬼?”这就有点扯了。
等里面两人吃完饭,松柏和晨风跟在后面,晨风小脸紧绷,还在思考。
回家后,老太太拉着小曲进厨房做饭。
“自己做自己的饭。”晨风感慨道,“这亲成得也太随便了。”
“她未来的夫君呢?”
松柏:“还没下班。”
做好饭后,天色沉下,天边已经找不到太阳的痕迹。
老太太邀请松柏和晨风一起进屋吃饭。
小曲手艺非常好,香气四溢。吃了好几天剩饭剩菜的晨风快馋死了,听到这话脚不自觉地迈步,但被松柏抓住命运的后脖颈,被迫在外面喝西北风,一脸沧桑。
壮汉回来后换上和小曲配套的红衣服,两人喝了在饭桌上喝了交杯酒,象征着一对伴侣的结成。
大概是喝了酒,屋里老太太说话的声音大得很,和张网一样往屋外两人脸上扑。短短几刻钟,她都已经考虑到小曲未来要生几个孩子,最好要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松柏懒得听这些东西,专注地啃鱼干,强硬拒绝晨风的恳求。
晨风哭唧唧地看她手里的鱼,艰难地吃手里的馒头。
晨风:“风怎么越来越大了,好凉啊,冬天快来了。”
渐渐的,屋内的声音消失了。
“不入洞房吗,就这样在桌上睡吗。”
还没等晨风去扒窗户偷看,小曲率先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脸上惯常挂着的温顺贤淑全看不见了,同样的面孔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屋里没有呼吸声。
事情的发展超乎想象,晨风选择沉默观察。
对上“小曲”的视线,松柏转头看了看院子里被封住的井。
“果然,您早就知道了。”
“我只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松柏道。
第33章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晨风好奇道, 视线在面前两人之间来回挪动,着急的样子像只上蹿下跳的猹。
松柏看向那站在庭院中的红裙女子,“你叫什么?”
“我本名唤作白真茹。”
冷风吹走阴云, 明亮的月光像聚光灯一样笼罩她,她垂着眸子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曲仪来投奔后, 我察觉到这一家子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奇怪,待我越来越冷淡,我的婆婆的言行更加刻薄,直到我偶然听到曲仪是五灵根,更有可能可以生出有灵根的孩子,而我不仅没有灵根,还五年无出。”
“我知道世人皆薄情, 因此向他们讨要休书一封,我好回家陪伴我的母亲,当时他们拒绝了,我被他们的甜言蜜语哄得失智, 怎料到他们竟是想要害我性命,妄图用砖块了结我, 我逃跑途中不小心滑入井中,淹死在井里。”
“再睁眼,我发现我变成曲仪,一命换一命,我那时就发誓, 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白真茹咬牙道。
“这座房子房契在我娘手里, 道长们可以放心住下,等我明日回家最后见她一面, 我便会自行了断。”
晨风不解道:“你要自尽?”
白真茹:“古语道一命还一命,况且我现在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也算是邪门歪道,不为理所容。我不知曲仪的魂体在何处,若还在这具身体中,她同样可恨,和我一起去罢了。”
在场一魔一魔气入体皆沉默了几秒。
晨风:“如果你担心的是夺舍的话,你不说谁知道?”
白真茹听她狂妄的魔人发言,微怔,转头看松柏,发现这剑修一脸认同。她有点怀疑面前两人是不是正道之人了,话本上正道修士可不是这样的。
“话是这么说,纸包不住火,肯定会有人发现这家三口被毒死,等待我的也只有市头斩首这条路。”
晨风理所当然:“那你就跑啊。”
白真茹:“我一介凡女,能跑到哪去呢。”
“对了,还好那几人不知曲仪是双灵根,要不可能更早对我下手,也就遇不到道长,我能有如今机缘,都是缘分。”
松柏懒洋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白真茹轻声感激道:“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晨风:“这不是重点,细说,什么双灵根什么双灵根什么双灵根?”
白真茹:“道长昨日拿出一个石头,测出曲仪是双灵根。”
晨风惊讶回头,“你什么背景啊,怎么连测灵石都有。”
“缺女儿吗,会炼剑的那种。”
“曲仪不是双灵根,你才是。”松柏懒得理晨风。
为了防止误会,她还是出声纠正了白真茹话中的错误。
“也是,你自己应该也有灵根,凡人的魂体早就被牛鬼马面拽走了,不可能死后还能进入他人的身体。”晨风一顿分析,“你之前测过灵根吗?”
白真茹细眉捏起,“并没有。”
“咕咕”
有人的肚子在叫。
晨风尴尬地摸摸肚子。
白真茹忍不住抿嘴笑,“我以为道长都辟谷呢。”
晨风哭丧着脸,“那都是讲究的有钱人,辟谷丹很贵的,起码比馒头贵。”
白真茹:“我没在饭里下毒,把那些饭热一热,我再给您炒几个小菜,外面风也大,不如到里面避一避。”
晨风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进屋,开心的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进去吧,外面风大。”一直沉默的剑灵突然出声。
松柏知道这是他给的梯子,接受的话刚刚两人的争论一笔勾销。
她乖乖走进屋里。
白真茹把被碰过的菜全倒掉了,走进厨房忙活。
晨风求松柏帮她把那三具尸体解决了,放在这影响食欲。
松柏不想帮忙,因为她的原话是“我还是个孩子”,听了拳头都硬了,目标是晨风。
晨风又跑去问白真茹,刚走进厨房就被喷香的锅气袭击,满足地眯起眼睛,“他们怎么处理你的?”
白真茹苦笑:“席子一裹扔到城外的尸坑里。”
晨风:“因果相生,那我们也把他们扔到城外的尸坑。”
白真茹:“搬不动的。”
晨风打包票,“放心,有咱白姐在呢,她虽然看起来冷心冷清,实际脸皮可薄,你和她撒娇一下,她肯定答应你。”
商讨完这件事后,晨风回头准备离开,正好对上一双阴沉沉的下三白。
松柏:“我怎么不知道。”
晨风从她腰间钻走,“嘻嘻,你幻听了啦。”
白真茹手艺很好。
松柏看晨风那享受的表情看出来的。
吃饭前,两人一同向她发出晚餐邀请,被她拒了。
晨风迫不及待地啃着鸡腿,嘟囔道:“这你也能忍,剑修就是牛。”
白真茹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后就放下筷子,闻言好奇道:“那你是什么?”
“我是炼器师,来参加赏剑会的。”晨风拿起另一根鸡腿。
饭后,已是深夜,周边邻居家里已经没有灯光,黑黢黢一片。
她们准备去把尸体处理掉,搬运成了最大的问题。
芥子袋不可以装下活人,但能装下尸体。
晨风:“白,你不是还有一个芥子袋,要不然你帮忙打包带走。”
松柏:“滚。”
师尊留下的芥子袋怎么可以装这种腌臜东西。
最后还是晨风找了防水材质的布给这几人打包塞进自己的芥子袋里。
松柏住着剑灵的本命灵剑自然也不愿意给别人踩。
好在尸坑在鸡窝的方向。
没想到自己的秘密鸡地竟然这么快就可以用上。
松柏拿出传送符,不过一睁眼的功夫,几人陆陆续续从鸡窝里弯腰爬出来。
除了晨风,她是走出来的。
这处多是没人住的破旧老房子,离尸坑近,死气很重,修者们也觉得晦气,担心影响道心,同样不愿意在这住。
因此,几人走得很是顺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鬼影也没有。
“尸坑”这名字并不十分准确,坑是凹进去的,这里明明是凸出来的像个小山包。
白真茹:“听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确实是个坑,后来扔尸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就变成小山了。”
晨风把大布包从芥子袋里拖出来,和白真茹合力扔到山腰上。
晨风拍拍衣服,“走吧,就这样吧。”
白真茹沉默地看了好一会,才用力地点点头,“好的。”
晨风:“白,咋啦,愣在那干什么?”
黑衣剑修站在山下另一处,背对着她们,看不见表情。
两人走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地上是一个无头女尸,脖颈处呈现撕裂状,像野狼野狗之类的杰作,身体已经膨胀发绿,体表爬着以群为单位的蛆,发出的臭气难闻熏眼。
晨风没看到白真茹发白的脸,“你认识她?”
松柏:“我帮你火化了吧。”
“多谢道长。”白真茹的声音发颤,泪珠止不住向下滚,“您是怎么认出来的。”
明明并不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尸体,她怎么觉得这么难过呢。
“看衣服上的绣花,和你身上这件很像。”
这几天看剑鞘图样看得差点走火入魔,碰到花纹未免会多看几眼,正好就发现了共同之处。
一张火符落在女尸上,火光大振,短短一刻钟,尸体就变成一抔粉末。
白真茹跪在地上,用晨风给的硬纸片把粉末铲进小罐子里。
一顿折腾,远处的天边已经微微亮着光,新的一天马上就要来了。
三人直接用传送符回到院子,都没睡意,便一同坐在庭院里等日升。
白真茹抱着罐子,眼神空洞,刚刚那把火把她的神采烧没了。
都是过来人,松柏和晨风都看得出来,她在彷徨,前路迷雾缭绕,求死的心理还未消失。
等浅金色的日光洒在她们身上,白真茹准备出门去见自己母亲最后一眼。
“真茹,你还很年轻的,别做傻事,你有双灵根,完全可以去修炼重新开始。”晨风纠结许久,终于叫住她。
白真茹回头和她温柔地笑了笑,“我这说到底还是夺舍,不会有师父愿意教导我的,多谢两位道长这几日的帮助……”
晨风:“你在等几天吧,怎么样,也不差这几天。要是这个月我完成我要做的事,你就和我一起走吧,你不是金火双灵根吗,很适合炼器。”
等她做完自己的事,就要把身体还给那个孩子。白真茹生活能力满分,做饭也很好吃,说气话温温柔柔,看起来就很会带孩子。
白真茹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真的,看完就回来吧。”晨风郑重道。
正经不过一秒,
“我中午还想吃鸡腿,还有鸡肉炖土豆。”她吐了吐舌头,补充道。
很难不怀疑她被鸡窝刺激到了。
松柏突然出声,“你和她一起去吧,更可信一点。”
“你说的有道理。”晨风拉着白真茹的手和她一起出门。
“清清,你昨天想说什么?”等小院里终于只留自己一人,松柏迫不及待地呼唤剑灵。
昨天在尸坑时,他曾出声想说什么,还没听清就被飞奔而来的晨风二人打断了。
没想到她是为了这清场,舒蕴和无奈出声,“没什么。”
松柏执拗,硬要他再说一遍。
“我只是想让你吸取教训,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男人不可信。”
即使是最紧密的枕边人,也会为了利益痛下杀手,所以别满脑子想着找道侣。
至于他,他是玉莲,不是人。
松柏点头,“放心,我都懂的。”
师尊是仙子,从前是神,现在是剑灵,不在男人的范围里。
第34章
两人内心所想相差甚远, 但殊途同归。
松柏查了资料,往届赏剑会会筛选两次剑修,一个是只需要比试剑法, 无需灵力,另一个只要元婴修士,这个修为阶段的修士已经有了比较像样的剑法基础, 但多还没有自己的本命灵剑,可以较大程度展示剑本身的实力。
松柏一是灵力还夹杂着些许魔气,二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本名剑,便只参加前者。但她的剑法里衡清仙尊的教导痕迹很重,晨风看不出来,懂行的剑修肯定看得出来,她需要尽可能避免。
剑灵:“你把舒蕴和留给你的剑法翻出来, 有一本封皮写着‘夏’。”
松柏:“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剑灵:“那个木箱最底下。”
松柏:“清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好,我马上找。”看了眼剑灵的表情, 松柏乖乖地开始翻芥子袋,在最底下找到他说的木箱, 搬出来放在院子里。
木箱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剑法,都是她都没学过的。
“怎么了?”舒蕴和见她突然变得有点沮丧,不知道为什么。
松柏垂眸:“这些剑法师尊都没教过我。”
舒蕴和:“因为他教你的时候把书都给你了。”
所以这里才都是她没见过的。
不说这些废话,舒蕴和接着道:“你看看前两势,明天上擂台尽量用出来, 之前你学的那些剑法也一样, 尽量只用前两势,不要使出更深的招式。”
这很难, 但他相信小徒弟可以做到这点。
大部分剑修学成剑法后都是整本剑谱融会贯通,融进自己所学中,因此他们是做不到他要求的。但松柏不一样,她的记忆力太好,学过的剑法即使过了很久都可以从头到尾背诵,并且反应速度很快,对招时调整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松柏瞬间明白他的用意,点头道好,翻开剑谱,从剑鞘里拔出结愿,跟着上面的配图从头开始学习。
等晨风和白真茹带着大包小包回来时,松柏正在院里炼剑。
白真茹进厨房后,站在窗子后面偷偷看。剑修身高腿长,舞起剑来剑锋里藏尽风骨,观赏性十足。
晨风把面粉放在桌上,刚刚两人商量中午吃饺子,买了好多不同的馅料。
身边人没反应,全神贯注看着外面。
晨风戳戳她的腰,“咋啦,看得这么入迷?”
白真茹:“林道长,好像和我平时看到的剑修不太一样。”
她想着形容词,“更利落漂亮?”
晨风跳上凳子,跟她一起向外看,“你平时看到的基本上是散修,基本都是各个宗门剩下的,资质本就不够好,又全靠自学,成才的自然少。她虽然说自己也是散修,但资质天赋都不像是进不了大宗门的样子,使出的剑招成熟锋利,可能是被某个隐世大能藏起来的弟子。”
多观察几眼,她发现,这剑修的剑招看起来温和了不少,不再像几个月前那般戾气十足遍布杀招。
真奇怪,这是被什么东西治愈了吗?
“修习不同,所得便不同,剑修看起来强大,但很多事他们都做不到,比如,你看。”晨风拇指食指合并,打了个响指。
“啪嗒”一声,灶台下突然冒出火星,小小的火星一个个汇聚,变成舞动的火焰。
白真茹看着火光蔓延,瞳孔渐渐放大,心里的渴望也像火星一般汇聚成海。
“炼器拥有的不只有这些。”晨风微微一笑,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高手姿态。
但帅不过三秒,她接着就哭丧着脸道:“我好饿,好想吃饺子。”
“好,很快的。”白真茹被逗笑了,把面粉倒进木盆里,开始和面。
中午和晚上都是吃饺子。
松柏学完前两势已经是黄昏时分,厨房里飘出温暖的香气,烟囱里冒着白白的薄烟,如同一条登天的阶梯。
她顺着白烟,看向深不可测的天空。
在这之上,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白真茹在窗子边上叫她,“吃点吗,有韭菜猪肉和白菜羊肉馅的饺子。”
松柏走进屋内,桌上是两盘饺子和一碟撒着蒜末和葱末的小醋,晨风正埋在和她脸一样大的饭碗里飞速进食,让人担心她会被撑死。
“不必。”松柏拒绝白真茹递过来的碗,拿出没吃完的鱼干继续啃。
晨风含糊不清地招呼白真茹,“别管她,你赶紧过来一起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啃完鱼干,晨风和白真茹也吃饱了,开始收拾桌面和洗碗。收拾完,晨风跟着白真茹去她屋里睡。
松柏带着结愿到院子里,准备再复习几遍。
剑灵轻声道:“去屋里休息会,你肯定可以的。”
“真的吗?”松柏摸着剑鞘上的花纹,声音小心翼翼。
剑灵的回答是肯定。
因此,松柏很开心,并为了不辜负剑灵的期望,决定再练习几遍。
练习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对此,舒蕴和表示他已经习惯了,这孩子真的是怎么都说不听。
白真茹习惯早起,到厨房里给晨风做早餐。
晨风醒来吃完早餐,准备带着白真茹去看松柏比试,走到院里发现她换了件衣服,不再是那万年不变的补丁黑袍。虽说还是黑袍,但这黑衣在日光下竟然可以照出淡淡的花纹,估测这一件可以买几百件补丁黑袍。
松柏本来不想换的,对她来说,穿久的衣服有自己的气味,给她满满的安全感,但剑灵强烈要求她换一件别的,并和她陈述利弊半个时辰,她被说服后换了一件类似的。
舒蕴和:孩子这样精神多了。
三人都整理好了之后,松柏用传送符统一传送到比赛场地,就在晨风三天前比试的位置隔壁。她先去报道领牌子,然后去观众席找晨风。
今天的观众比之前多了不止一倍,有不少凡人,毕竟剑修打打杀杀比练剑师好看多了。
晨风和她挥手,“你是几号?”
松柏:“二。”
晨风:“好巧,咱们一样的。”
地面上锣鼓声响,第一组走上擂台,拿着木剑对决,从拿剑姿势就可以看出这场没看头,只是菜鸡互啄。
松柏突然想起一个搁置许久的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明明调整了外貌和修为,但晨风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你的剑,结愿是我造的,我当然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说的有道理,所以松柏上场时把结愿收在芥子袋里,从旁边拿了把统一的木剑走上擂台。
和她比试的是个少年,比她矮一点,从眼神看出来是个真的年轻人,不像晨风是个假小孩。他的眼睛里还满是自信的张扬,写满没被社会毒打的年少轻狂。
少年咧嘴朝她抱拳,“道友承让了。”
话音未落就提着木剑朝她奔来。
不讲武德的人,通常实力都不行。
松柏没动,等他前进至身前,身体腾空举剑砍下时,才不慌不忙地拿着木剑挡在身前。
少年的力道比想象中还小。
但手里的木剑不知为何突然就断成两半。
松柏沉默地看着地上的木片。
全场震惊,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天哪,这公子即使封闭灵根,依旧有着这样卓群的力量,直接砍断了对手的灵剑,此子前程不可估量,肯定能被夏家选上!”
身边的一个一直沉默的修士突然站起来大叫。
白真茹被下了一跳,往晨风身边挪了挪。
她担忧道:“林道长还好吗?”
晨风:“……”
她回头看了眼那个已经在沉默中变态的托。那人依旧神采奕奕,奋力地吹捧台上少年。
身边真的有人听信他的忽悠,开始讨论这少年的来历?
晨风:“没事,你看她一直站在原地,步子都没挪一下。”
第35章
擂台之上, 少年再次和松柏抱拳,“道友,多有得罪, 你自己下台罢。”
修者听觉灵敏,松柏很容易就听见台下观众们的倒彩声。
“连剑都护不住,算什么剑修。”
“这个还不如刚才两个呢, 范倒是挺足,实际花架子一个。”
“散修比试确实没什么可看的。”
“……”
躺在地上的木剑根部切面平整。
重新抬眸,少年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看起来确实对场上发生的事心怀歉意。
“无事,再来。”松柏道。
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到恐惧,看不到愤怒, 连最基本的焦虑都看不到。
少年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道友,那我们接下来点到为止,伤到手臂可就一辈子都练不了剑, 何必为了逞强而葬送自己的前程。”
松柏敏锐地接受到他话中暗藏笑意和得意,淡淡道:“废话真多。”
少年皱眉, 似是有些怒意,但还是顾着面子,“那就多有得罪了。”
他再次提剑前进,和刚刚同样的招式,跃至空中砍下, 然后用自己的重力辅助木剑的压力。
松柏把手里残疾的木剑随意仍在旁边, 在他手里的木剑袭来时侧身轻松躲开,然后一脚踹向他的腰部。
看似轻盈的动作蕴含巨大的力量, 少年反方向飞出擂台,像一块沾了脏水的没人要的抹布。
台下的私语声停下,周边瞬间安静,只听见少年重重的落地声和吃痛的闷哼。
连擂台边敲锣的都忘了本职工作,愣愣地站在旁边。
被松柏冷冷扫了一眼后,才拿起手里鼓槌敲锣。
“哐当”一声响彻整个擂台,松柏转身下台,准备回去找晨风。
“我不服!”少年爬起来,朝着台子上的考官大声叫道,“本场考核本意是为了挑选剑术有成的人,可她根本就没用剑,这违规了,不可被选上。”
“他说的也有道理啊。”擂台下有人应道。
晨风身边的托也这样说道。
晨风啧啧感慨,“请这么多托,这么有钱不如捐给我。”
白真茹担忧道:“这人怎么这么输不起,林道长看起来不善言辞,不会真的和他一起失去资格吧。”
晨风扶着下巴思考:“嗯,你说得有道理,要是把钱捐给我,我能帮他们在林白面前下跪,求她别杀人。”
白真茹:“……林道长会听您的吗?”
晨风:“不会,但把钱分给她一半就会。”
看她的表情逐渐凝滞,晨风笑着拍拍对方的肩,“是我猜的啦。”
白真茹:“害。”道长好调皮。
晨风:“但猜错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白真茹:“……”
晨风:“嘻嘻”
台下人的赞同声越来越多。
松柏只看向考官,“你觉得呢?”
考官点头:“他说的不无道理。”
松柏:“那你看要怎么处理。”
考官:“你们……”
他还没说完,看到黑衣女修捡起少年掉在擂台上的木剑,轻松把它掰成两半。
考官顿时迟疑了。
如今正是晴朗白日,日头不小,在日光照射下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木剑中间的反光。
这把木剑里面竟然融着金属。
女修动作还没结束,她把剑柄那半扔到考官面前两尺处,粗糙的断裂面正对他脸。
接着把剑尖朝少年投去,少年瞳孔放大,赶紧起身像往旁边逃,但断剑很快就封住他的前路。剑锋斜斜划过少年的脸,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
“现在要怎么处理?”松柏看向瑟瑟发抖的考官。
下三白的黑瞳怎么看怎么狠厉。
考官迅速作答:“他作弊淘汰,您晋级下一轮。”
松柏颔首,慢慢走下擂台,在旁边领了下一轮的木牌,重返观众席。
观众们朝她行注目礼,凡她经过之处均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朝远离她的方向挪屁股,担心刚刚的否定声被她听到而被寻仇。
强者不可怕,疯子才可怕。
晨风不顾身边的吸气声,自顾自朝她招手。
松柏在旁边坐下,“我知道你们位置。”
言下之意,不要这么张扬地挥手,很丢人。
晨风小声道:“给我撑点面子,最近好多想暗杀我的。”
白真茹则崇拜道:“道长,您好厉害,您是怎么看出来他的剑有问题的,是在他砍断你的剑时,还是在他提剑的时候就发现了?”
松柏:“我只是想威胁一下。”
言下之意,即使那把木剑里没有藏东西,她照样扔。
晨风悠悠感慨:“好脾气不如坏拳头。”
三人没有离开观众席,就坐在远处看接下来的参赛选手比试,有能力的寥寥无几,大多没什么看头,再也看头也没那个威胁考官的有记忆点。
比试的速度很快,半天功夫就刷掉一半,到下午只剩下一百多个,第二轮马上就开始。
松柏这次是“一”,手气一次比一次好。
晨风再次张扬招手,“早去早回,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松柏压低声音,“再叫,我把那断剑捡回来塞你嘴里。”
晨风:“嗯嗯嗯嗯(去吧去吧)。”
松柏在擂台门口接过新的木剑。
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对她说:“放心,你们两个人的剑我们都认真检查过了,不会再想上一把一样。”
这一轮的对手是个年纪不小的修士,同样是看眼睛看出来的,他的眼瞳里满是阅尽大风大浪的沉稳。
元婴?
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
看出她的困惑,修士微笑着点头解惑,“求稳,希望你不要瞧不起我的胆小。”
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于有比赛精神的对手,松柏也客套地点点头,“谨慎而已。”
晨风在观众席里摇头,“竟然有人比我倒霉,不止最早上场,还抽到剩下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在其他地方可能是巧合,但在夏家肯定不是。
夏家人就爱搞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还好她不是。
擂台上两人互相抱拳后,同时提剑向前。
今天开始,松柏第一次认真沉浸在比赛中,动作敏捷地躲开对方第一次进攻。
剑灵让她学的夏家剑法必须表现出来,她一边抵挡,一边飞速思考最合适的招式。
想到了。
夏家剑法的核心是“四两拨千斤”,那她就等对方的木剑砍下时,用剑尖挑开,再用最快的动作刺向他的身体,先转换两人攻守境地,接着……
时机来得很快,对面修者木剑砍下时,她用剑尖卡住其剑身,用力一挑——
木剑瞬间脱手,飞出了擂台。
台上两人马上停下动作,台下人也结束热火朝天的讨论和下注,众人一同静静地看着那木剑落在观众席里。
那里原本是坐着人的,好在那人反应迅速跑得够快,要不然就当场毙命。
松柏沉默了。
不是,哥们。你肌无力吗,连剑都握不紧。
对手即使输得很彻底很丢人,但依旧留有风骨,抱拳道“是我技不如人”,随即转身下台,给迷茫的黑衣女修留下一个落魄的背影。
锣鼓声响,松柏去领了第三轮的木牌,梦游似的回到观众席。
白真茹:“道长好厉害!”
晨风:“道友们谁懂啊,好比吃了一团佛跳墙口味的蒸汽,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
松柏:“我是不是又进幻境了?”
第二轮第一场就淘汰了本次考核前三之一,观众们觉得乐子满满,很快又重回喧闹,叽叽喳喳地讨论接下来谁能赢。
第二轮结束就已经天黑了,第三轮改到明早举行。
三人用传送符传送回去,刚到家,白真茹没休息就进厨房忙活晚饭,晨风自告奋勇进去帮忙,但被赶到院子里给槐树浇水。
白真茹刚附身在小曲身上时,专门种下这阴树,为了固自己的魂。
松柏还记得昨天中午晨风不如不要的“帮忙”,“你的动手能力好差。”
就这还是炼器师呢。
晨风摸摸院子里小槐树的“脑袋”,“我这是生活能力差,我当年也是过过几十年小姐生活的。”
她向来健谈,这次只说了一句话就不说了,看来有些话并不适合说。
松柏不是八卦的人,她回房间,打开芥子袋,拿出封藏一天的结愿。
“清清,我赢了两把。”
舒蕴和没看到现场,闻言骄傲地夸她,“松柏很棒。”
他教的就是不一样。
松柏强压住想往上爬的嘴角,“但我没有展现出夏家的剑法。”
舒蕴和现身,坐在她身边给她顺毛,“怎么会,只要出招了,自然就有人会看出来的。”
他安抚道:“不必担心这个。”
松柏:“可我没有出招。”
舒蕴和:?
松柏拿出让晨风帮忙记录的留影石。
半刻钟后看完影响的舒蕴和:“……”
修真界,现在都这样了吗?
第36章
“明天可以吗?”剑灵问她。
松柏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其他的对手, “不太行。”
鲜少能承受她两剑以上。
“我再想想。”
舒蕴和不放心地提醒她,“不体现也没关系,不要走歪路。”
没必要为了展示剑法配其他人演戏。
松柏:“嗯。”
剑灵没有预告突然消失, 她知道外面有人来了。
几个月的相处时间,她发现,剑灵对环境的感知范围比自己大, 不太符合常理,正常来说,剑灵的能力来自剑主的能力。
松柏说服自己,可能是因为结愿有师尊大乘期的神识加成。
潜意识里,她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
“道长,要一起用晚膳吗?”白真茹站在窗子外面问她,“我做了梅菜扣肉, 包了猪肉粉条馅的饺子,煮了排骨汤,晨风说味道很不错,您真的不想试试吗?”
屋内, 剑修冷淡的声音传出,“不必, 你们吃吧。”
白真茹习惯了她的拒绝,并没丧气,转身离开,“好吧,您今天辛苦了一天, 明早还要比试, 早点休息,那我先去吃饭了。”
剑灵靠在她身边, “想吃就去吧。”
松柏:“我不想吃。”
剑灵轻笑,看破不说破,他没说话。
“我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做。”松柏低头从芥子袋拿出护剑小套装,“有一段时间没护理了,对剑不好。”
话音刚落,刚从结愿里冒出头的剑灵立马缩了回去。
松柏嘴角微乎其微的笑意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消失。
怎么又是这样,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她也没做什么惹人生气的事。
松柏握着绸布的手发紧,薄薄的眼皮压着黑瞳,如同压着天空的阴云,“为什么,你又想逃走,你这么讨厌我吗?”
之前那次她能理解,毕竟这剑刚炼出来,一人一剑之间也不熟悉。她也遵守自己的话,等了将近一月才重新护剑,可这剑怎么还是不亲近她,又要拒绝她。
她紧紧握着结愿的剑柄,强硬地要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见剑灵久久没回答她,心里骤然发紧,握剑的手越发用力,她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答案,就像之前她每一次发问一样,他们都是同样的一言不发,仿佛在肯定她的猜想一定正确。
如果师尊不是师尊就好了,那她会强硬地把灵力灌进剑身里。
松柏不会留下不属于她的剑,她之前就很干脆地处理掉苍崖。换一个剑灵,她会选择重新融了这把剑,在做一把新的听话的剑。
但师尊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违反他的意愿做事,违反了松柏“恩仇必报”的人生信条。
欲望和理智相违,她觉得自己像条想解体又无法解体的麻花。
松柏今天没练剑,虽然她很想去院子里消耗精力,但她刚跟自己的本命剑闹矛盾了。她第一次躺上这张床,胃里不停传来扭曲的疼痛。饭点时分,隔壁的饭香不停往鼻尖钻,她觉得自己更难受了,闭上眼时仿佛回到孩童时期放学回家后只有剩菜的时候。
过了一会,剑灵终于出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松柏,我不喜欢这样。”
“是我做的不如你的愿吗,我今天没做到你说的事,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我明天肯定会做好的。”松柏尽量放缓自己说话的语气,微微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旋。
“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我不喜欢这样,很难受,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剑灵轻声道:“很难受的,你懂吗?”
松柏应了一声,闭着眼睛,一副马上就要入睡的模样。
舒蕴和还没说的话堵在喉咙里,见此便没再开口。
“她真睡着了!?”
房门发出“嘎吱”的声音,晨风的脑袋从门缝里冒出来,“睡这么死,我来都没反应吗?”
白真茹小声道:“林道长可能累了吧,她好像好几天都没睡过觉了。”
晨风嘟嚷道:“是吗,她这么刻苦,我还以为她会用打坐修炼代替睡觉呢。”
白真茹:“我们明天晚上再邀请林道长去参加请神节吧。”
晨风:“那我们两今天先去踩个点,走吧走吧。”
门被轻轻合上,两人谈天的声音越来越远。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接受小徒弟的灵气总让他觉得□□理,心理和身体都过不去,这件事舒蕴和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有一个很好用的经验——
如果说服不了一个固执的人,那就转换她的注意力,让她暂时忘记这点。
“和她们一起看看,好不好?”舒蕴和知道她很喜欢过节的热闹,之前归心宗下城镇有什么节日两人都会一起去转转。
但松柏一直闭着眼,好像真的睡着了。
害。
舒蕴和叹了口气,独自慢慢悠悠飘出窗子,在黑夜里避着修者的存在前进,看着地上弯弯绕绕的小巷子,寻找着什么东西。
前进了将近半个时辰,他在一个热闹的小馆子上方停下。
小馆子外面摆着十几张桌子,全都坐得满满当当,老板在店外架起灶台,老板娘端着菜在桌子间穿梭。
就这吧。
他在对面找了个空的窗沿坐下。
剑灵的话,松柏是想信的,但这也太违反常理了,要是灵气护剑这么难受,那苍崖肯定讨厌得满天空乱飞。
今天的她总是在不同地方当麻花。
松柏想躺下来静一静,好好梳理自己的情绪,但没想到自己一闭眼又来到金色的灵脉前。
往日总是自闭的小旋风今日格外活泼,她凑到松柏身前,笑嘻嘻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松柏懒得看她,“滚。”
小旋风看她的反应,乐了。
“为什么你不会觉得这是新的幻境呢,你被迫魔气入体,被灵剑背叛,然后马上碰上一个手艺还不错的炼器师。你不满意你师尊自己默默离开,没给你留一点机会,但你却真的炼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剑灵……”
吵死了。
松柏不耐烦地打断她,“他和你不一样,他很干净。”
小旋风又乐了,“你看得出来他是不是对你有所企图,但你看不出来他喜不喜欢你是吧?”
听到这话,误解了意思的松柏眼睛放大了好几分,“你看出来他喜欢我!?”
小旋风愣了,不知道她哪来这么高级的理解,“你只挑一句话里的好词听啊。”
“你看这话你自己信吗?”
松柏选择直接离开灵脉。
黑暗中,一双眼睛突然睁开。
窗子被关上了,屋外的月光透不进来,房间像座被海水隔开的孤岛。
松柏坐起身,戳戳被她用力抱在怀里的结愿,“清清,我想到方法了。虽然我打他们不用几招,但我可以把夏家剑法拆开,每打一个人用一个剑式,懂剑法的人连贯地看下来肯定可以看出来的。”
“你觉得怎么样?”
她等着剑灵照常的夸奖,即使每次都是同样的几句话,但她听了就是会觉得很开心。
等了整整一刻钟,结愿里都没人回复她。
“你生气了吗?”
“对不起。”
还是一片沉寂。
松柏侧头看向窗子,外面暖黄一片,被月光遗弃的屋里阴森森的,只有一片凉意。她敛眸,失落地重新躺下,还是抱着灵剑,在靠墙的地方侧躺着膝盖蜷起缩成一团。
次日白天,晨风和白真茹起床没看到松柏,以为她出门了,吃完早饭时还没看到松柏,晨风发现给她发的消息都没回,觉得奇怪,到屋里找她,发现她竟然还在睡觉。
“你忘了吗,今天早一个时辰开始。”她惊讶道。
睡过头和忘记时间这事发生在松柏身上,总觉得有种无言的荒谬感。
舒蕴和听到晨风喊声,才知道今天早一个时辰,昨天这孩子只顾着和他冷战,什么都没说。
松柏被叫醒后,迷迷糊糊地跟着两人前往擂台,没注意到把结愿放进芥子袋里时有什么东西偷偷摸摸跑出来了。
第三轮只选出前三名参加赏剑会测评灵剑。
到场才抽签,松柏又是第一个。
晨风:“老实说,你这也算是一种运气好。”
白真茹:“道长,您睡醒了吗,要不要和别人换一换顺序?”
松柏和两人挥挥手,站上擂台。
对手和之前不太一样,是一个叫鹿佳的圆脸女修,握着一把细窄的木剑。
木剑是可以自己准备的,但松柏觉得没必要,便一直使用默认木剑。
“虽然你很强,但我也不差,我会使出我的全力。”鹿佳认真道。
松柏:“好。”
锣鼓声响,两人同时移动。
鹿佳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对手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身边,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挑掉自己的木剑。
“还打吗?”黑衣剑修淡淡道,态度和在街边讨价还价一般轻松,实际剑刃已经抵在自己喉口。
鹿佳咬牙,“你这要我怎么打,我认输。”
“这有一分钟吗?”台下的观众愣愣道。
晨风也觉得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凶。”
昨天的温和是错觉吗,这剑气怎么又回去了?
松柏收剑,瞥向考官,“敲不敲?”
锣鼓声马上响起,“第一场,林白胜。”
不止是第一场,接下来每一场,这位叫林白的剑修全都只用一招就终结比试,轻轻松松拿到魁首。
观众们从震惊到麻木,到后来懒得喝彩只有机械式的鼓掌。
“她买通对手了吧?”有人揣测。
“那你上去和她打。”身旁有人道。
“那算了。”
昨天那把断刃还历历在目,没人想试试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剑刃硬。
擂台下,晨风邀请道:“晚上一起去请神节吧?”
松柏语气冷淡:“你们去吧,我想休息。”
第37章
“那好吧。”晨风耸耸肩。
过了几分钟, 松柏发现两人还稳稳坐在自己身边,“你们不去了?”
晨风:“晚上才开始呢,闲着也没事, 坐这再看会,毕竟以后我得给他们其中一个人造剑。”
对主办方夏家人来说,时间似乎很紧促, 上一场比试结束,马上就开始元婴修士的专属比试。
松柏不知道离开后怎么面对剑灵,他昨晚也没理她,今早也没叫叫她,便也坐在这继续看。
她用法衣把自己的外在修为伪装成金丹,赢了比赛后陆陆续续有人向她走来,七扯八扯一些她根本懒得听的话题。他们用着同样惋惜地语句安慰她尚且年轻, 前途无量,以后等她元婴时说不定还有机会。
松柏随意地应了几声,摆着一副礼貌不足高冷有余的表情,心里嗤道, 她已经有本名剑了,才不需要惨兮兮地来这里凑热闹。
但刚想到这, 她强装温和的表情瞬间碎了一角。
按这样的趋势下去,她很快就又没有本命剑了。在她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斥力,没人愿意和她一起走下去。
前来搭讪的人见她眼神渐渐阴沉,非常有眼力见地打了声招呼就速速遁走。
晨风也看出来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没像往常一般插科打诨, 和白真茹坐在一边小声谈论台上剑修们。
这剑修心里和长相一样冷情冷意, 如今即使交集不少,但在剑修眼中她们也不过是短短一时的同路人。
不知道谁让她这么生气, 说实在话,晨风真的是非常非常好奇。
擂台上,
元婴期修士们的较量肯定比这几天松柏一人挑全场看起来有意思,各种色彩的灵力束在空气中如烟花般绽放,即使在晴空白日也同样夺目漂亮。两两一组大多打得有来有往,好几组到一刻钟结束也没决出胜负。
但这太过浮夸的“表演赛”总会看得疲惫,有些观众莫名开始怀念那个一剑就干脆结束比试的黑衣女修。
有好事的开始在观众席上讨论,
“你们说,他们和无灵力场的魁首相比,谁比较厉害?”
“这么怎么有可比性,你们难道不知道不同等级的修士之前实力天差地别。”
“话是如此,但我总觉得那位女修实力不止元婴,只是隐瞒修为来凑凑热闹,不然你觉得以她的实力会没有自己的灵剑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她肯定比上面这两个厉害。”
“你说谁比我厉害。”
累死累活只打了平局的少年剑修走下台,正好听到观众席的讨论声,难免觉得不满,再加上他出自大宗门,本就自诩天资卓越,脾性张扬,听到这直接走到说话者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再说一遍,你说谁比我厉害。”第一场比试就出师不利,又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他气得差点咬碎后牙。
这种场合有点脑子的修士都不敢当众打人,还是大宗门的弟子,那就更要脸面。
这样看来,那女修敢公然威胁考官,不管是实力还是胆量都具备,怎么比怎么强。
被问到的观众姿态坦然,丝毫没被他吓到,慢吞吞地开口:“啊,你说这啊。”
“这是你让我们说的啊,我们觉得你没今早拿魁首的女修厉害。”
“天方夜谭!”少年斥道。
观众依旧慢吞吞:“这是我们的猜测,你要是不信也没有办法。”
后面有好事的凑上来,“她就坐在那,你去比试比试不就知道了。”
“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有人挡住夕阳。
松柏抬头看他一眼,“滚。”
“不过是金丹,不敢也正常。”少年挑衅道。
身边,晨风和白真茹已经离开去参加请神节了。
松柏站起身,发现这少年比她矮了几指。
她垂着眼睛俯视他,“少烦我。”
随即直接走人。
这一幕被远处偷偷摸摸观察战场的晨风看到了,她悲痛地点头,“果然,身高就是一切。”
“别看了。”白真茹无奈地把她拽走。
少年被她那一瞬散发的狠厉定在原地,错过抓住她的最好时机,只能在原地生气跺脚。
前排的某些观众,“你看,我猜的对吧。”
松柏没用传送符,独自一人穿过大街小巷走回去。
天色越来越暗,街上行人确越来越多,人流涌动的方向与松柏相背。
请神节的活动都在清髓山上举行,松柏回头时可以看到被云雾笼罩住的山尖,她草草看了眼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走到院前,她发现小院里亮着灯,明显里面有人。
也没到头七,松柏心算,算完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打开芥子袋,结愿入手,她直接走进院子。
亮着灯的地方正好是她的房间,也是整个房子最贫瘠荒芜最不值得偷的地方。
还没待她走近,屋门被打开,一道透明的身影探身出来,亲切地招呼她,“你回来了。”
竟然是剑灵。
说话的态度和没争执前相同。
松柏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舒蕴和:“早上你收剑的时候。”
他偷偷跑出去,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只要他想要,他完全可以独自离开,而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松柏白了脸,她彻底意识到,她与剑灵之间的距离,和她与师尊之间的距离一样遥远。
胃又开始痛了,几天没进食,胃液似乎在腐蚀空荡的胃壁。
松柏沉默着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看不清神色。
舒蕴和觉得奇怪,“不进来吗,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见她还不动,他放缓了口气,“来吧,看看吧。”
“你要走了。”阴影里的剑修突然开口,语气肯定。
“啊?”舒蕴和迷茫地看着她,没懂她的意思,走到她身前。
“对不起,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也不会逼你。”松柏站在原地,不断着说出退步的话。
屋里桌上热腾腾的饭菜还在冒白烟,舒蕴和花了一整天时间失败了好几次才做出一份勉强合格的产品,本意是给小徒弟赔礼,毕竟这场争执本就是他的问题。
是他为了留在她身边,伪装成剑灵的身份,享受着剑灵的权力,但却没办法接受该做的事。
猛地听见小徒弟发颤的道歉,他怔在原地,好一会才疑惑地回道:“你哪里错了?”
这个疑问句被松柏理解成生气之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反问。
她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也不擅长应付一些惑人但毫无营养的情话,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思考,高考考数学的时候都没这么动脑。
“先进来吧,站在那里干什么。”舒蕴和催她,再不进来他做的菜都凉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股无形的力推着她前进,松柏只好顺着力量走进屋里,这才发现刚刚一直萦绕鼻尖的饭菜香不是隔壁邻居家里的烟火气。
她被按在桌边,一双筷子自动飞到她手里。
剑灵把碗推到她面前,“吃吧。”
这是,
断头饭?
松柏把筷子并拢放在碗面上,直直看着剑灵,少有地抗拒他的要求,“我不吃,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
昨天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舒蕴和这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地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松柏盯着他,嘴角紧紧向下抿着,不做声。
舒蕴和解释道:“昨晚的事是我的问题,我学了这桌菜给你赔礼,不是用来践行。”
松柏还是盯着他,不说话。
舒蕴和无奈道:“真的,这么多年……这几个月来,我何时骗过你。”
他操控灵气拿起筷子,夹菜放进松柏面前的碗里,“吃吧,我忙活了一天呢。”
松柏仰头继续观察他的眼神,“可你昨天生气了,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舒蕴和:“昨日我出去找饭馆子学做菜了,可能正好错过了,我想和你打声招呼的,你在那装睡不理我,我才走的。”
她没有装睡,松柏想。
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小旋风,烦死了,天天拿她的灵脉泡脚,得赶紧给她赶出去。
很快,面前的碗里堆起小山。
土豆炖鸡的香气死命往她鼻尖里钻,松柏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吃吧,我做了四道菜,想着你应该能吃完。”舒蕴和把筷子放在她面前,顺便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松柏闷闷地出声:“你真的不想走。”
舒蕴和:“真的不走,吃吧,我忙活了一整天。”
松柏:“那你等会要陪我去参加请神节。”
舒蕴和声音里带了点幽怨,“好,吃完就去。我昨天也问你去不去了,你那时就不回答我,现在又来邀请我。”
再三确定这只是一顿简单的菜,松柏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菜。
平心而论,饭菜味道很不错,对得起它们诱人的香气。
剑灵坐在她身前,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撑着脸,就这样笑着看着她吃饭。
吃着吃着,松柏突然开口:“我今天拿了魁首。”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你失败的可能,松柏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剑灵肯定道,漂亮的眉目里写满笑意,笑容温暖如冰川上暖阳。
安全感很低的人总是会忍不住想靠近暖阳,即使是黑夜或者阴天,它永远都在,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师尊看到她魔气入体,知道她心里的杂念,真的不会失望吗?
松柏低头吃饭,没说话。
昨日的争执已经告一段落,但松柏知道这是根钉子已经埋在她的脑海里。
吃完饭,松柏整理完把碗筷放回厨房,跳上结愿和剑灵一起去清髓山过节。
第38章
两人去的时间有些晚, 站在结愿上往下看,山道上密密麻麻的亮着灯,都是回家的行人, 灯光汇成向山下涌动的潮水。
但山顶上的火光还未灭,请神节还没完全散场,松柏加快速度前去。
山顶的树被砍倒, 只剩半身高的树桩,每个树桩上都摆着瓷盘,装着一条蚊香样的死蛇和一些水果,似乎是贡品。
梳妆中间摆着一个黑色的大缸,燃着熊熊火焰,赤红的火光下,缸壁上蛇纹栩栩如生, 蛇瞳猩红,仿佛即将破缸而出。
松柏跳下剑,身边还有些没回家的凡人,有的跪在自己的贡品边朝着火焰闭眼磕头, 嘴里念念有词。
她偷听隔壁即将离开的凡人聊天,知道这火需要点到天明。
要是引起森林火灾, 不知道夏家请不请得到海里的龙王。
等周围人走得差不多,舒蕴和见松柏依旧情绪不佳,从结愿里冒出来,“知道为什么要贡蛇吗?”
松柏:“蛇妖?”
一开口就后悔了,蛇妖怎么可能贡死蛇。
舒蕴和:“从前此处蛇患严重, 这位先祖出来除蛇, 成效甚佳。”
见她对这没什么兴趣,便接着道:“镇民们自愿捐款, 他带着这些钱前往东部拜师,学成后归来,在自家祖宅下找到一座隐藏的灵脉,靠这座灵脉修炼,之后成功吸收灵气飞升。灵矿还剩一半,他的儿子变卖了其中一半,一跃而上成为城中屈指一数的有钱人家。”
松柏:“夏家?”
舒蕴和:“嗯。”
松柏:“还有剩灵矿吗?”
舒蕴和:“好几千年了,应该剩不了多少。”
松柏转头看向唯一还跪着的男人,黑眸被火光染红,她喃喃道:“他在求什么呢?”
舒蕴和跟着扭头,确认是个凡人,“我去听听?”
衡清仙尊不会干出偷听别人祈愿内容这种没品的事,但如果可以哄孩子开心,他可以勉强破例一下。
松柏认真地考虑:“算了,说不定只是默念,听不见的。”
舒蕴和:“可以去问问他,这里没有愿望说出来就不灵的看法。”
他原以为只是打趣,没想到话音刚落,她真的朝刚起身的男人走去,“先生,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男人一回头就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发问,以为碰到脑袋有病的,摆摆手想走。
松柏:“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这条件太诱人,即使大概率是假的,男人还是停下了脚步,犹豫着开口:“我女儿已经失踪两天了,我想她可以早点回来。”
松柏:“尝试找过吗?”
男人为难道:“有人说看到她被一个带着黑斗篷的人抱走了,是个修士,我们全家都只是凡人……”
松柏打断:“所以没找过,只是抓条蛇来许个愿望,你希望一个已经飞升后的神下界来帮你找孩子,还是他托梦让那人放走你女儿。”
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男人抱着贡品篮逃走了。
“如果有人和我说这话,我会把他的牙打下来。”看着男人逃跑的背影,松柏道。
舒蕴和叹了口气,“修士和凡人的力量之间本就悬殊,他舍掉一条命也打不掉你的牙。”
“松柏,为什么,你看起来对他很不满意。”
松柏找到了一个没摆贡品的树桩,直接坐在上面,“我只是觉得请神这件事非常不切实际,有功夫在这祈愿,不如赶紧想办法。”
“神能下界实现愿望,不过是个天方夜谈。”
舒蕴和:“为何呢,一些秘境遗迹里确实还有飞升修士留下的旨意,说不定有的神确实心寄百姓,愿意发散神力帮忙。”
松柏直直看着火光,“若是心里真的有百姓,那他就不会飞升,而是留下这建桥修路做实事。”
“在这摆着这么多对神来说毫无用处的东西,无情无利,祂真的愿意被请下来吗?”
剑灵久久没说话,等她起身确定离开后才在耳边留下一句轻声的话语,“可能真的有些在意的人或事吧。”
松柏想,如果她必须要许愿的话,就把神在意的人绑起来烧给祂。
离开清髓山前,松柏御剑慢悠悠往回飞。她眼尖,在半山腰处看到一大丛黄澄澄的果实,凑近看发现是一大片的柿子树,饱满的光色果实挂在枝干上,散发着果味清香。
松柏摘了十几颗柿子,在枝干上留下一个装着不少铜板的布包。
“在这吃完再走。”见她想在剑上吃东西,剑灵出声提醒。
松柏觉得有道理,御剑停在最高的那棵树上,坐在粗壮的枝干,拿出小刀削掉皮,握着柿子开始啃。
头顶是月亮,背后是火光,她面对着城镇。
“挺漂亮的小城,不知道和寒山城比起来如何?”剑灵现身,坐在她身边,欣赏着面前小城镇夜晚的热闹繁荣。
寒山城,松柏有所耳闻,处于大陆北部,一年里只有冬天,树上永久挂着冰花。
“我没去过,但是看了就知道了。”松柏扭头看他,认真道。
剑灵轻笑:“不必了,最美的不过是心里不边际的设想。”
他曾经经过寒山城,铺面而来都是清凉舒适的冷风,可能是在害怕什么,他没有多待就离开了。
但旁边剑修已经开始计划,“等在夏家找到寒水后,我们就去寒山城。”
经验之谈,松柏一旦下定决心,谁说话都是不听的。
剑灵知道劝说无用,便没再出声,省得变成扫兴。
等松柏吃完几个柿子,一人一剑慢悠悠御剑返回。
被挡在院子外部时,她这才发现院子外多了层防护,便打开信盘给晨风发消息问情况。
“道友,你也是来杀人的吗?”
身后有人小声招呼她,“走吧,这防御法器级别太高,我猜得合体境才破得开,你还是撤吧。”
松柏:“?”
那人全身裹在黑衣里,看不见长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松柏也穿着类似的一身黑,下意识地把她当成同行,好心提醒了两句后传送走了。
院子阵法突然开了个口。
晨风的声音幽幽地飘出来,“赶紧进来,我要关门了。”
终于回到院子里,松柏:“发生什么了?”
晨风脸边多了条血痕,她咬牙恨恨道:“有人决定提前除掉我。”
松柏:“你还好么?”
晨风愤怒:“怎么可能好,怎么今天才有人意识到我那无穷无尽的潜力,我从几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松柏:“……”
白真茹从厨房里走出来,“林道长,我们回来时看不到您才知道您出门了,您后来还是选择去请神节看看吗。”
松柏:“嗯。”
白真茹:“我看您房间和早上出门前门关的缝不太一样,您是先回来后才出门的?”
松柏:“怎么了?”
白真茹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就是我发现厨房里少了好多菜,晨风说没有陌生修士的痕迹,我担心进贼了,想问您有没有注意到。”
松柏:“没有进贼,被我吃了。”
晨风惊讶道:“你生吃了十根生姜和五颗大蒜?!”
不是她不信,主要是这剑修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会做饭的人,与做饭相关的技能可能只有劈柴。
松柏:“……少管我。”
晨风哈哈笑,“好吧。”
随即又可怜巴巴地开口:“对了,你明早还去看擂台吗,我现在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松柏:“你可以直接传送,夏家的比赛会保证你的安全。”
晨风:“这可不一定,夏家说不定也派了人来杀我,害怕我抢了夏家人的风头。求求求求求你了,陪我去吧。”
在晨风再三恳求下,松柏点头同意。
她本就想去,看其他剑修打擂台对招,自己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晚上,松柏又在院子里练了一夜剑法。
晨风偷偷告诉白真茹,“看起来她心情好了点,但没好多少。”
白·最强夸夸王·真茹频频点头说她真牛。
晨风心满意足,笑嘻嘻躺下睡觉。
再睁眼就是第二天早晨,晨风掏出一本灵气入体入门小册子给白真茹,让她自己先看看。
“这里灵气比较稀薄,不适合灵气入体,这几天试试,实在不行之后我们去东部,那里灵气多。我没把防御阵法撤掉,今天记得别出门。”
白真茹抱着小册子,看她们走出院子里的阵法消失在空中。
“我觉得前一排那个凸眼的男的就是想杀我的,我们后面那个秃头说不定也是。”坐在观众席上,晨风一直不消停地叽叽喳喳。
“嗯。”只想看擂台上剑修对招的松柏随便应了一声敷衍她。
晨风没在意,继续神经兮兮地左看右看,突然在擂台侧边发现一道异样的视线。
“林白,有人在看你。”她戳戳松柏的肩膀,差点被她条件反射的身体反应掀翻。
松柏依旧把视线聚集在擂台上,只是视线偶尔扫过那个奇怪的人。
确实。那人总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她,每五分钟就有一分钟在看她。
简而言之就是和她现在一样。
等第一场结束后,那人朝松柏走来,“道友,可有时间换地方一叙?”
松柏抬头看他一眼,“没有。”
身边有人认出他是夏家人,好奇地往这里挪,想凑点热闹。
来人被拒绝,没有生气,和颜悦色道:“道友,我发现你和我们夏家的一位长老长相相似,那位长老确实有个走失的女儿……”
“怪不得她拿魁首,这么厉害,原来也是夏家人。”有人感慨道。
刚出声就被黑衣剑修身边的小孩瞪了眼,马上闭嘴装哑巴。
身边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松柏觉得烦人,“晚上结束后再说。”
那人同意,和她约了时间地点后不再打扰,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台上第二场比试也开始了,人群散开。
晨风小声道:“你是孤儿?”
松柏:“嗯。”
晨风:“你信他说的话吗?”
松柏:“不知道,看他怎么说。”
晨风安静了,之后也没怎么说话。
松柏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才是走失的夏家人?”
晨风:“当然不是。”
她接话接得迅速,话音里藏了点心虚。
有点奇怪,松柏想。
别人的私事她不愿意探究过多,松柏转头继续看擂台上的比试。
傍晚擂台散场,松柏准备去赴约。
传送回院子前,晨风突然道:“夏家人不是什么好人,注意安全。”
松柏取出结愿,回头瞥她,“这话还是送给你们两吧。”
晨风笑了,“和你说个秘密,我其实很强,不容易死的。”
松柏嗤道:“最好是。”
“怎么了?”小徒弟御剑停滞在空中,舒蕴和明白她有话说。
松柏:“刚刚有个夏家人说我可能是夏家走失的骨肉。”
舒蕴和愣了:“怎么看出来的?”
松柏:“看长相。”
舒蕴和:“……那他实在是独具慧眼。”
热知识,松柏身上还套着隐蔽长相的法衣。
这孩子是自己在东部大街上捡的,和夏家的距离是凡人难以丈量的,更别说只是一个小孩子。
松柏:“我去看看他怎么说。”
反正她不信。
松柏对两人约定的酒楼很是熟悉,她先是在这赔了一大笔钱,后又对白真茹毒杀员工壮汉袖手旁观。
白真茹第二天回来后说,她告诉酒楼,壮汉和父母回家探亲了,得三个月才能回来,酒楼负责人表示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直接给他开了。
见她走进来,一个身材清瘦的“男迎宾”贴上来接待她,松柏忍住一脚踹飞的欲望,报了房间号。
男人走在前面给她领路,一边走路,还一边回头给她暗送秋波。
松柏:“你是唱戏的么。”
请正常点。
“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第39章
弱柳扶风的男人回头, 想再和松柏攀谈两句,但被她冷淡中藏着狠厉的眼神逼退,死心了, 老老实实带路,不再搞些有的没的。
松柏不知道为什么酒楼对自己的审美能离谱到这种程度,那时旁边明明有几个正常人。
到了包间, 下午那个夏家修士站在门口迎接她,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有人正在喝茶,穿着白衣,一副淡然世间的高人之资。
“道友,你来啦,里面坐,我师母刚好有时间, 便专门来见见你。”
进房间,椅子上的女人起身迎接松柏,脸上挂着微笑,很是友善好客。女人修为高于她不少, 具体境界难以察觉。她穿着端庄考究的法衣,一眼就知造价不菲。
因为她, 这次见面与鸿门宴的相似程度又高了一些。
夏家地处中部,与归心宗相隔甚远,少有往来,已知的唯一联系是夏家人帮衡清仙尊炼剑。
若是与归心宗无关,松柏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 师尊留的宝贝她藏的可好了。
“孩子, 想比小阳已经和你说了我们的来意。”女人想握住松柏的手,但被躲开, 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在桌边坐下。
松柏:“你们大概是看错了。”
“我刚刚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投缘,不管是神态还是这身衣服,都很让人感到熟悉。”女人拿出一个小香炉,朝她伸手,“试试吧,孩子,试完就知道结果了。”
松柏不为所动:“你是我妈?”
“准确来说,如果你真的是那个孩子,你该叫我姑姑。”
见她迷茫的表情,女人补充道:“也就是说,我是你父亲的姐姐。”
松柏:“这是什么?”
女人:“验血的工具,把你的血滴进去,若是香炉开始冒烟,就说明你是我们夏家的孩子。”
松柏:“这无法证明我是你的侄女。”
女人:“你和他太像了,夏家的血脉向来强势,我可以看出来。”
松柏:“可是……”
女人尬笑着打断她的话,“先试试,等结果出来我再和你解释。”
“好吧。”
小香炉飞到松柏面前,她拿出小刀,在指头上划了一个小口,滴下一滴极其鲜红的血。
血珠刚滴下,香炉顶上的圆洞里马上冒出袅袅白烟。
“果然,我没有看错。”女人激动地站起身,眼含热泪,想向前拥抱她。
松柏冷淡得像和她处在两个世界,她应该去当演员,刚刚滴进香炉里的不是血,而是玫瑰护剑精油。
她就没怀疑一下为什么有人可以流出荧光红色的血吗?
“今天就和我回夏家认祖归宗吧,小白。”女人拿出帕子擦眼泪。
松柏拒绝:“等赏剑会结束再说,我要参加赏剑会。”
女人:“你是想要一把剑吗,回家后夏家的练剑师会帮你的,你的叔叔婶婶都是全修真界著名的练剑师。”
松柏:“我已经有剑了,我想参加赏剑会。”
女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没法说动身前这头倔驴,最后只能和她加了信盘联系方式,约定以后再见面。
圆月高挂时,松柏御剑离开酒楼,朝郊外飞。
等身后跟踪她的人感到疲惫时,她轻笑一声使用传送符,一秒回到小院里。
“你怎么还在?”
晨风这个点竟然没睡,还坐在院里。
晨风扭扭捏捏,“你去见了夏家人?”
松柏:“?”
晨风:“你们说啥了,我能听听吗?”
松柏:“你不是已经在听了吗?”
一张撕毁的窃听符被扔到腿上。
晨风讪笑:“消消气消消气,这不是没听到吗?”
她总是关注夏家,参加夏家的赏剑会,还在自己离开时让自己警惕夏家人。
松柏看着墙角的槐树,没说话,思考着晨风是真正的走失的夏家人的可能性。
“她拿了个东西让我验血,然后验出我的护剑精华是夏家出品的。”松柏扔下这句话就回屋里了。
独留晨风在夜风中吸收这诡异的信息。
松柏回屋里后安静地靠在床头看信盘。
剑灵从结愿中现身,好奇地凑在他旁边,“在看什么?”
余光看到顺长的银色发丝,松柏莫名觉得剑灵像只猫,每次她安静下来干什么,都能把他从窝里骗出来。
“我在看去寒山城的路怎么走?”
剑灵薄唇翕动,她一看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我自己想去。”
因此,舒蕴和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飘在她身后一起看信盘。
等松柏记下路线后,跳下床走到院里,晨风还在那处坐着。
晨风两眼亮晶晶,“你有话想和我说?”
松柏:“我早上学了好几个没见过的招,想自己试试。”说罢自顾自在她身边练剑。
晨风:“……”
比试进展得很快,三天后就结束了,选出了六个水平相似的元婴剑修。松柏和晨风每日都去擂台下面凑热闹。
准确来说,只有晨风在凑热闹,松柏抓紧每分每刻在偷师,每晚在院子里复习。晨风不在的时候,剑灵会现身指点她几句。
夏家人没来再打扰她,这份平静总给人不安。
送晨风进考场时,
松柏才开口问道:“下一场怎么比。”
晨风无语:“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现在要比了才问我。”
松柏转身:“不说算了,我回去了。”
晨风拉住她的手臂,“欸,别走呀,又没说不告诉你,这场比用一样的材料谁能造出攻击力最大的灵剑。”
等她即将消失在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叮嘱:“别走呀,在那等我哈。”
松柏没应,转身走到观众席坐下。
一个免费的剑修保镖,不需要太好的态度。
白真茹呆在家里,所以松柏独自坐在席上,边看着天上的选手转播。边听着旁边的观众们指点江山。等练剑师们造完剑,就轮到她上场测试灵剑强度,那也是两天后的事了。
考场里被分成几十个小隔间,隔间里桌上摆着品质不错的材料,剑炉等各个工具齐全。松柏看到晨风简单思索过后,自信地开始着手切割。
“往年这关材料里藏着很多陷阱,她这么着急就开始,这么短的时间,看起来胜负已定。”身边有人道。
听听而已,松柏没当真也没着急。
晨风的实力不止于此,虽然看起来像个小孩,爱讲鬼话,但不是自大轻敌之人。她似乎对魁首志在必得。
松柏关注了一些其他的夺魁热门选手,都还在观察材料,在纸上画草图。
晨风在其中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每个炼剑师有整整两天的时间,晨风只用了一天就结束了,拍了拍身上的灰,躺在地上的席子上睡觉,比场上等了一天一夜的观众还悠哉。
轻轻松松引起观众群怒,松柏身边的观众们开始诅咒她没办法被选上。
松柏习惯多日不休息,坐在原地看剑谱打法时间,耳边密密麻麻的吐嘈声被她当成打趣的背景音。
两天后,时间终止,灵剑被统一封存,炼剑师离开现场。
松柏被考官指引着走上正中心的台子,也就是前几天的擂台,开始一把把测试灵剑。
晨风在一旁的席位里和她俏皮地眨眼睛。
松柏只是淡淡扫一眼便收回视线,从身边人手里接过灵剑,在专门的试剑石上测试剑气强度剑锋韧度和利度。
赏剑会不允许炼剑师在剑上留下记号,所以手里的每把剑大抵长得相似,但观察力和记忆力都不错的她在某把剑上看到熟悉的线条。
松柏一视同仁,认真试剑。
一个时辰后,结果已出,松柏在宣布名单的考官嘴里听到“晨风”的名字。
回到院子里,晨风回头对她认真地对她说:“我一定会赢。”
第40章
“一定?”
松柏:“你必须给我赢, 我不想当灵根贩子。”
晨风赢了等于以后会挣大钱,再等于很快就可以还钱,想想就让人觉得心神愉悦。
为了保证自己可以把钱收回来, 松柏明后几天还会再去当免费保镖。
白真茹招呼晨风:“会紧张吗,要不要吃点宵夜。”
晨风龇牙咧嘴:“可紧张了,要多吃一点。”
松柏:“……”
这表现一点也不像紧张, 像变异的前奏。
“你们吃吧。”她拒绝白真茹的邀请,转身回屋。
晨风吊儿郎当地跟着白真茹走进厨房,“她肯定不会吃,你问这么多次了。”
白真茹把已经擀好的的馅饼放进油锅,“也许她某一天突然想吃,但不好意思说呢,总要问一问。”
晨风依旧笑嘻嘻:“你说得对, 那你得好好看书修炼,她想吃的时候说不定得一千年之后了吧,不努力一把都活不了这么久。”
说罢,她脸上的表情淡了几分, “说不定,她那时候都可能飞升了。”
有时, 她觉得松柏很像一个人,这还要追溯到百年前,她还在夏家时在庭院间的匆匆一瞥,到如今记忆已经模糊,具体是谁她已经想不起来了。那种熟悉的不把世间一切放在眼中的神态, 但她身上还有种一根筋的固执感, 这倒很不一样。
因此,即使如今松柏还处在魔气入体阶段, 晨风依旧觉得她的确有一天会重返正道,乘道飞升。
松柏靠在墙边看信盘,那个夏家的女人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愿意回去认祖归宗。她已读不回,假装没看见。
突然想到一个矛盾的问题,之前她学习夏家的剑法是为了引起夏家人的另眼相看,现在明明殊途同归,但她却选择拒绝。
她戳戳结愿,“我进夏家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大吗?”
剑灵认真分析:“夏家内部有专门防传送符的阵法,撤退难度很大。”
简而言之,根本没打过的胜算,只能另辟蹊径找逃跑的方法。
松柏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茧子,“要是我也是大乘,一切就好办了。”
她现在魔气入体,没办法正常的修炼,这几个月修为丝毫没有增长。
剑灵:“不必心急,稳扎稳打就好,实在不行就先走吧,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他大抵还要在修真界呆很长的世间,修行之人最忌急躁。
松柏垂下眼睫,薄薄的眼皮盖住大半眼眸,看不清心绪。
舒蕴和见她这表情,马上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明日应该也会有归心宗的长老出席,小心为妙,别把我收进芥子袋里。”
松柏:“嗯。”
次日早晨,松柏和晨风准时到达赏剑会现场,位置和前一次相同,由于选手变少了,每个选手的工作室大了两倍。高台之上,虚虚坐着一排看不清脸的修士,大概是不少宗门的长老代表。
和运动会差不多,台下还有穿着蓝袍子的主持人,等参加赏剑会的练剑师全部到场后,开始介绍各个选手和到场领导。
晨风喜提一个“黑马小地雷”的称号。
观众席里爆发大笑,空气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松柏站在晨风旁边,见她皱着眉头神色愤怒,以为她在对这称号生气,但发现她一直抬头向上看着什么,便跟着一起看上去,“怎么了?”
以她的眼力,勉强可以分清那人身形,与见过面的人匹配,没有结果,确认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这时,主持人刚好介绍到那人,“夏家今年最年轻的练剑师,曾经为随熠剑尊,樱霞仙子,还有蒙靖尊者炼造本命剑,都是稀世灵剑……”
好熟悉的名字,松柏回忆。
上一个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正是晨风。
主持人接着介绍其他人,然后让练剑师上台抽签。
晨风拿出帕子擦擦手,然后跳起来拍她的肩膀,“接下来几天让姐给你露一手。”
但被松柏灵巧躲开,扑了个空差点站不稳。
她没放在心上,转身去抽签,突然听到剑修出声,“你有大动作?”
晨风朝背后挥挥手,“放心,有事你速速跑,我还是承受得了的。”
松柏抿抿嘴,想说什么但没开口,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摸摸结愿的剑柄。
“我确实是这样的人吧。”松柏喃喃道。
两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也没有触及到朋友的范畴,不帮是本分。
结愿的剑柄微微发烫,剑灵似乎在应和她什么。
台上已经抽好了签,各个练剑师和随机匹配的剑修进工作室里畅谈对灵剑的构想。
决赛已经开始,观众们的视线聚集在光幕上,现在开始打量头顶的嘉宾们容易被发现。
松柏从芥子袋里拿出一个竹编斗笠戴在头上,假装挡太阳,实际透过竹子间的缝隙观察顶上的归心宗代表。
那人似是感觉到什么,朝下一看,又什么也没发现,摇摇头继续投入到练剑师的精彩操作之中。
来的这位长老,松柏有点印象,是教卜卦的老头,姓石,没见过他收徒,只知道他基本每天都在和管命灯的那个老头喝酒下棋。
师尊请他教过自己卜卦,只上了一节课,他留下一句“你命太硬,既然不信,也没必要学这玩意浪费时间”后,拿走师尊给的好酒摇摇摆摆离开。
她坐下后把结愿放在怀里,这时,剑柄暗自挪动靠在她掌根,在上面慢慢地写字——
“谁”
松柏用指头在剑鞘上写下“石”字,那老头具体叫什么她也不清楚。
“不必担心。”剑柄接着写道。
松柏心稍定,羽翼非丰满时与归心宗的人相对,心里不乏紧张,来到这之后她肩背肌肉就没放松过。
她看向光幕中的晨风,她依旧进展最快,双手翻飞,看起来胸有成竹。
“道友,下注吗?”有修士拿着册子来问她。
松柏摇头。
那人不放弃,脚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站在旁边不停劝她,“道友,咱也不赌多,输了也不心疼,要是赢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有灵石了什么好事办不了。到那时,买新的剑鞘,新的法器,或者去找几个漂亮的合欢宗男修,这不全都手到擒来。”
松柏:“一本万利?”
“你看,你要是给这几个冷门的选手下注,赢了之后至少翻十倍。”他指着手里的小册子。
松柏发现晨风竟然是最冷门的选手,最热门的是一个夏家人。
大家押夏家人的理由很好猜,首先,夏家人有血脉里传下来的天赋,其次,夏家人有的是资源和灵石,他还抽到了六个剑修里最厉害的那个,听说是夏家人培养的剑修。
对于抽签,松柏怀疑有某种暗箱,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因为她这段时间看夏家人不是很顺眼,恨屋及乌罢了。
大部分观众并没有怀疑,毕竟夏家的能力修真界闻名,不至于搞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小部分质疑的人被统一视作柠檬妖附体。
“咱家是正经赌场,不信你上信盘查,全城最大的赌场就是我们,绝对公平公正,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松柏最后给晨风下注六灵石,谐音取个吉利。
主要是因为这人叨叨叨太烦了,不是她真的想赚钱。
每个练剑师都有半个月的时间完成新剑,接着不给剑修磨合的时间,直接提剑上场比试。
这半个月松柏隔几天会回院子看看白真茹,看她一切平安就回屋里和剑灵聊聊天,绝大多数的时间呆在会场现场看光幕。
晨风的速度一直是遥遥领先,身边对她不看好的人越来越多,炼剑是个精细活,太急于求成是没有好结果的。
时间的齿轮仿佛向回拨到上一场比试的时候,那时的观众们也是这样评判的,然后就被很很打脸了。
松柏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不长记性,这么久的时间光长身体了,思想上一点长进都没有,似乎对被打脸这件事上头。
晨风只用了十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灵剑本体的制作,剩下的时间先是躺在地上小睡半天,然后悠哉游哉地做剑鞘。
第十二天,她做完一个剑鞘,又拿出一个胚子,捏成不同的尺寸。
“她要做两个剑鞘吗。”有观众好奇。
也有观众不留情地点评:“花里胡哨,剑修才不追求这些东西。”
有剑修让他少不懂装懂,赶紧滚。
松·剑修·柏也是这样想的。
光幕里的晨风突然意识到什么,急急忙忙转身挡住手里动作,从腰间可以看到一部分逐渐精致的剑鞘。
看着露出来的一部分花纹,松柏认出来了,这是她的设计,没想到她会用这些时间来做。
“她在做剑鞘”
“我的”
松柏告诉剑灵。
“她很有把握,祝她成功。”
剑灵写道。
这把剑鞘花费的时间比较多,整整用了三天。
光幕里,身材娇小的练剑师刚做完剑鞘,就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起来,收进芥子袋里。
比赛已经到达了尾声,大部分练剑师已经完成自己的作品,最后一次着急地试验着灵剑有没有缺漏。
香炉里的长香燃了十五日,终于只剩下黑杆和一炉香灰。
上次抽签,晨风和她的剑修抽到第一轮,她抱着半身高的灵剑走出工作室,在擂台边上等着自己分到的剑修。
等对手剑修已经拿着剑舞剑花时,她的剑修还没到。
晨风脸色一沉,知道某些她担心的事正在发生。
观众们看着台上空空荡荡,迷茫地看东看西,拉着自己前后左右问情况。
“有一个突发的消息,晨风选手抽到的剑修昨日突然突破元婴,到达化神。”主持人从擂台边跳出来。
观众席一片哗然。
“这违规了吧,还能比吗。”
晨风忍住一剑捅死他的冲动,冷笑道:“那怎么办?”
他爹的,场上怎么这么多托,唯一长脑子的那个还不爱说话。
主持人带着歉意看她,“要不从之前的选手里重新选一个参加比试,我们破例让他熟悉灵剑,然后把你的比试挪到最后一个,你看这怎么样。”
晨风:“……我还能怎么样。”
她安慰自己,还好她准备了别的法子,只是可能要输了,要让那剑修失望了,最后还是得靠卖灵根还钱。
主持人:“我们紧急召来了几个,你从里面选一个?”
晨风:“……”
真的谢谢,还能矮子里拔矮子,把最烂的几个找来。
她准备从中随便点一个看得顺眼,鬼使神差般,她抬头看向观众席一处偏僻的位置。
观众席一角,松柏平静地和晨风对望。
手里,剑灵写道——
“想去便去”
“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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