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神色如常。
旁若无人的松开揽着她的手道：“来都来了, 吃个饭再走吧。”
“哎哟——”之前跟他打招呼的年轻人，因为看得太过专注，猝不及防摔进了一旁的花台里。
赵清瑶猛然回神。
时至今日, 她依旧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起初觉得他对她的喜欢, 不过是闲暇之余的一点儿调味剂，可他的此时态度, 就好像……
不能再想了。
她暗自深吸了口气。
脸上的红也一点点儿褪去，强作镇定道：“下次吧, 我等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
“跟你没关系的事。”她越过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他试图拉着她的手, 然而她并没有给他机会，快速穿过人群，很快就从他视野中消失了。
**
第二天, 不到七点, 她的生物钟便自然醒了。
她见天气不错, 便决定下楼跑步，顺便再到学校里看一看圆圆，而到了学校，门卫却告诉她, 小姑娘昨天就到外婆家里去了。
赵清瑶将信将疑，还是给圆圆妈妈打了电话，从她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后, 她简单吃了几片面包片，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书, 便开始准备周一的课程，天渐渐黑了。她终于感觉到了饿意，随便煮了碗面后，在电脑面前坐下来。
正准备打开一个综艺下饭的时候，她安静了一天的手机，突然陆陆续续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她大姨给她发了一个长达六十秒语音，纵使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赵清瑶还是处于好奇，点开听了一下。
「瑶瑶，你和你妈妈的事，我都听你妈妈说了，我觉得你对你妈妈有误会……」
短短三句话，句句不离“你妈妈”，她径直挂断了电话。
而大姨的六十秒的语音矩阵还在不断输送。
她看了一眼，丝毫没有点开的想法，反手将大姨的微信也拉入了黑名单。
而在此之前，她的表妹也给她发了一个视频——邓菊为围坐在一群亲戚中间，拿着纸巾伤心地抹眼泪：“真的，我都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对她，她才会满意。”
其他人都在安慰邓菊。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别哭了，爸爸来了”，邓菊才强忍着心里的悲伤背过了身。
视频至此也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赵清瑶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表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有几分幸灾乐祸：「你又怎么惹到你妈了（偷笑）」
赵清瑶耐着性子和她讲了事情的经过，表妹素来很少发表对邓菊的看法，但是这次忍不住道：「你妈真是极品（棒）」
赵清瑶认同的回了一个「棒」的表情。
「不过我妈也差不多」表妹正读高二，也因为成绩的事被逼得头疼：「她说我要是考不上雾城大学的医学院就让我别认她了，但我这次期中才考了五百二十多（微笑）」
赵清瑶：“……”
距离医学院的最低分都还差一百多分。
「加油」这是赵清瑶为数不多能给她的鼓励。
「可我一点儿也不想考雾城大学（微笑）我但凡有机会能考到外地，都再也不回来了」表妹显然也是被逼得够呛：「你知道大哥前几天跟大姨说，想离开雾城，到外面去看看，结果大姨以死明志，说他只要踏出这个门，就立刻死在他面前」
赵清瑶：“……”
这人果然不能比。
她表哥从读书到工作，全都在雾城，从小到大，没住过校，也没什么朋友。
更重要的是，她表哥的性格并不适合仕途，可大姨一家非要把他塞进跟他专业完全不相关的机关单位。
今年才刚过三十二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角落，也不跟任何人说话，赵清瑶有意靠近他，而他没有和她说话的欲望，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雪花。
她觉得表哥可能是情绪上出现了问题，而其他人不以为然：“他就是吃得太饱，家里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他居然还在那嫌东嫌西的，真是不知好歹。”
邓菊和小姨立刻连声附和：“对，你让他吃点苦就明白，你们对他有多好了。”
她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没人在听，她也只能作罢。
「大哥还是之前那样吗？」
「哪样？」表妹反问道：「反正我感觉这个家里迟早要疯一个」
赵清瑶深以为然，但她并没有多言。
因为她也不确定下一个疯掉的人会不会是她。
她放下手机，正准备继续手里的工作，马真又给她打来的电话，而她一看到马真心情便好了大半：“喂，你腿怎么样了？”
“我腿倒没什么事，但我人快疯了，”马真说着就来气：“那傻逼来照顾我一天，就阴阳怪气了一天，我今天下午实在受不了了让他回去，结果他给我来一句，他在这是不是妨碍到陈行下午还给我送轮椅了。我靠，这些人都他妈有病吧。」
赵清瑶听到这才知道前面的傻逼，原来说的是她那个男朋友。
不禁笑了起来：“那陈行给你送轮椅了吗？”
“送个屁！”马真说到这就更气了：“老子在家里跳了一天了，现在连个轮椅的影都没见到。”
马真越想越气：“我就说那个狗日的没安好心。”
赵清瑶昨天的时候就有这种预感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我来照顾你几天吧。”
“你来干什么？”马真反问道：“你家哥哥……不管了？”
赵清瑶：“……”
说起这个，她也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个哥哥和上面那位没安好心的不愧是朋友。
昨天在众目睽睽亲了她一下以后，又消失了。
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消息。
“不重要。”赵清瑶回道。
“但是你上班也不太方便吧？”马真还是不想太麻烦她：“我妈明天就从县里上来了，没事的。”
“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去班里看看。”
马真给她吐槽以后，情绪也缓和许多，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赵清瑶去班上的时候，罗怀玉正在组织学生考试，后排有几个男生在丢小抄，她在后面盯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进去，“交出来。”
方才还肆无忌惮的几个男生顿时脸色一白。
老老实实的把抽屉里的纸团放到她手里，她打开纸团一看，便看出了是谁是字迹，不苟言笑道：“全部都给我出来。”
几个男生乖乖站起了身。
跟着她往后门走去。
“不想努力，又想要好的结果？”赵清瑶捏着纸团道：“你们未来的人生，就准备全靠作弊了吗？”
这几个男生都属于班上的刺头。
一个个站着比赵清瑶都高出大半个头，但此时还是老老实实低着头。
“可总有作不了弊的时候，”赵清瑶也不想对他们说太多，佛能渡的，都是愿意自渡的人，“但我还是祝你们的人生能够一帆风顺。”
几个男生抬头向她看来。
“回去吧。”她将纸团还给其中一个男生，向前们走去。
罗怀玉早已在门口看她多时，见她过来，忍不住笑道：“我们赵老师还是很温柔的嘛。”
赵清瑶没搭理他，进班巡视了一圈，见其他孩子都在认真做题，也没有过多打扰，往楼下的办公室走去。
她在办公室里待到晚自习下课。
守着所有学生进了宿舍，才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家里赶去。
而她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罗怀玉在和同事吃宵夜，他不禁调侃她道：“赵老师，不值班还这么敬业啊？”
另一个同事也附和道：“这人没结婚就是不一样，反正回去家里也没人，这还不如上班热闹点儿呢。”
“那你一个有家的怎么也不回去呢？”赵清瑶扶着车，单脚踩着地反问道。
“就吃顿烧烤，这吃完了马上回去带孩子。”
“那你想过你媳妇儿……”赵清瑶不依不饶道。
男同事连连告饶，迅速吃完手里的烧烤：“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赵清瑶这才悻悻闭上了嘴。
罗怀玉望着她笑道：“怎么？赵老师还没男朋友啊？”
赵清瑶看了一眼时间。
快了。
再过一个小时，宋言呈的七天体验卡就该过期了。
“不是没男友，只是没固定男友而已。”赵清瑶回道。
罗怀玉不由一惊：“哟，赵老师，看不出来啊。”
赵清瑶点点头。
觉得他看不出来也正常，毕竟固不固定都没他什么事。
“慢慢吃，我走了。”她骑着自行车往前驶去，而没驶几步就拐进了旁边的小区侧门。
而这个小区的房价有目共睹。
罗怀玉回到路边的座位上，打量着身后的高楼道：“赵老师还挺有钱啊。”
男同事深以为然。
拍了拍他的肩：“你还有机会。”
罗怀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
赵清瑶回到家已经十点过了，她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到了有开门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而后听到开灯和拖鞋在瓷砖走动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了身。
试探着喊道：“宋言呈？”
没人应答。
于是拿起之前放在防身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客厅里一片光明，看着并不像有小偷的样子，她暗自松了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只是太安静了。
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她正在四处打量的时候，沙发上猝不及防传来了一声询问：“你怎么还没睡？”
“啊——”赵清瑶被吓了一跳。险些跪倒在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宋言呈正躺在沙发上，懒懒的看着她。
修长冷白的指节自然放松的贴着额头，身前的几颗纽扣随意松散的解开，露出健硕的胸口和若隐若现的腹肌。
透着一丝疲惫的双眼略微垂着，平展的唇角不夹杂丝毫笑意，浑身透着慵懒又清冷的美感。
赵清瑶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几点了？”
“快两点了吧。”他不以为然回道。
“那你现在才下班？”她诧异的抬起头道。
其实也不算。
除去他在实验室洗澡换衣服的时间，应该还要早半个小时，但他这个也不想跟她较这儿半小时的真，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赵清瑶总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试探着走到他面前道：“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
赵清瑶蹲下身，用手背触了触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那你早点儿回房间睡觉吧。”
他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赵清瑶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多问，撑着沙发站起了身。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道：“还有什么事吗？”
赵清瑶本来已经起到一半了，听到这句话，又半弯下腰道：“你这个项目做完了吗？”
“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回燕城？”
他盯着她没有回答。
她不由露出一丝局促，避开他的眼睛道：“我听说，燕城还有项目在等着你？”
“从陈行那听的？”他斜睨着她道。
她没有否认。
“既然好奇，那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赵清瑶琢磨不透他的态度，“也不是好奇，就是……刚好聊到了。”
“恩，”他没有再否认：“过两天就回去。”
“那你路上小心。”或许是早有准备的缘故，她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收起撑在沙发上的手准备离开。
而这时他却扣住了她的手腕。
迫使她再度俯下身。
“还有什么事吗？”赵清瑶也没有反抗，顺着他的视线蹲下了身。
“就这样？”他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赵清瑶此时已经知道他的喜欢是瞬间的。
想她是真的，不联系她也是真的。
等他回燕城很快就会忘记她了。
她无比平静的看着他。
“不然呢？”
“我以为，你至少有那么一点点儿会希望我留下来。”
她淡淡一笑：“我承认你长得很不错，但是……也没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吧？”
他似乎也习惯了她的“过河拆桥”，间接也确认了此刻的她是正常的。
并没有被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
挺好的。
他随之莞尔，放下搭在额头上的手，半撑起身道：“确实。”
赵清瑶没有说话。
抽回手准备离开，他却一把揽过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低下了头，赵清瑶察觉到他的意图，死死抵着他的胸口道：“宋言呈，距离你是我男朋友的事，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然而他丝毫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神色如常的拉着她的手探进自己敞开的领口，趁着她分神之际，侧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赵清瑶起初还有些抗拒，可是被他吻着吻着，还是放松了警惕。
不自觉启唇，回应了他。
柔软的舌尖相触。
他修长冷白的手指扣着她圆润的后脑勺，舌尖纠缠的两个人，越吻越深。
他闭着眼睛搂过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身前。
赵清瑶感觉到他掌心的重点在向下偏移，撑着他的胸口抬起头道：“不可以。”
“那还要不要结束？”他漆黑的眼底透着不加掩饰的狠意，而嘴唇却是引人联想的红润。
可赵清瑶还是狠下心来：“为什么不结束？”
通过这几天，她就发现了，他越是努力，就越会离她的世界更远。
而追不上他这件事。
她在七年前已经有认知了。
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情意，只有若有似无的讥讽。
他视而不见道：“就这么结束，你不觉得可惜吗？”
“那按照你的意思，那要怎么做才不会觉得可惜呢？”赵清瑶忍着心里的不爽反问道。
“如果结局是这样，”他缓缓撑坐起身，扣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皮带的按扣：“那当初为什么又要开始呢？”
赵清瑶显然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清丽的双眸直直的望着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而他神色依旧，宽薄的眼睑略微垂下，修长冷白的手指扣着她的下巴，轻抚着她脸颊的肌肤。
“恩？”
赵清瑶终于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会觉得……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她把后面“睡你吧”三个字生生咽了回去：“……贪图你的美色吧？”
原来他当时所说的“可以“是这个意思。
赵清瑶想起外公的叮嘱和邓菊的歇斯底里，顿时觉得好笑，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过和她的以后，只是愿意给她睡而已。
她唇边不禁泛起自嘲的笑意。
他温热的指腹轻轻覆上她的唇角：“笑什么？”
似乎并不明白她笑容里的深意。
“没笑什么，”所幸她也没有想过，曲着膝盖坐在他的腿上，若无其事的笑道：“你确定要这么不清不白的……让我睡吗？”
“啊。”他垂下扣着她的手，反撑着身后，略微仰起的脸上甚至透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谁也不知道那时的他在高兴什么。
因为在他二十六年的世界观里，这个世界是量变的，时间、概率、模式都可以计算，无论是宇宙还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它都是数学。
只要她愿意睡他。
那总会睡出感情的。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无限循环……
直到引起质变为止。
对此，他十分的乐观。
第22章 准 备
赵清瑶同样面带微笑的望着他。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 可是并不影响：“那你得给我立一个字据，不然我怕你以后会赖上我。”
他双手反撑在身后，歪着头没有说话。
“万一哪天我就遇上我喜欢的人了, 想要跟他结婚的，那时候……”她微微一顿, 一瞬不瞬观察的着他眼底的变化：“可不能像这样了。”
“你放心, ”他漆黑的眼眸里同样不参杂任何笑意，略微直起身道：“如果真有那天, 我绝对不缠你。”
“不行，”她不依, “你还是得给我立个字据。”
“写什么？”他垂着眼睑，望着她潋滟红润的嘴唇, 漫不经心的问道。
“就……”她若有所思的低着头：“要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轻轻挑了一下唇角，揽过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抬眸望着他：“赵清瑶, 有用吗？”
“可是我要。”她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静静的看着她, 没有说话。
她口口声声说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让一切都是在时间里自然的消亡。
可是她偏要一个证明。
他这个人曾如此鲜活的出现在她生命里。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拍视频吧，”他坐直起身：“用你的手机还是我的？”
“我的。”她立马起身回到了卧室, 拿着自己的手机一路小跑了回来。
她举着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他：“说吧。”
“光拍我的话，怎么知道我这段话是说给你的呢？”他向她勾了勾手, 拍了拍他旁边的座位。
“那换个说法吧。”她将手机靠在茶几的抽纸盒上, 拉着他在沙发前的瓷砖上坐了下来。
他背靠着身后的沙发，骨节分明的手腕漫不经心的搭在支起的膝盖上, 而她穿着扣得一丝不苟的睡衣，将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挽到耳后，认认真真盯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道：“请问宋言呈先生，你和赵清瑶女士是什么关系？”
“我也是想问赵清瑶女士这个问题。”他同样专注的看着屏幕里的她。
她没有回答，继续第二个问题道：“你喜欢赵清瑶女士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偏了偏头道：“我说喜欢的话，有用吗？”
“是什么样的喜欢呢？”
“就是……”他微微沉吟，认真的回答道：“可以。”
赵清瑶似懂非懂，但是也没有再追问。
“那你现在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录这个视频？”
他似乎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较远，倾身向她靠近一些道：“我旁边的赵女士真的很美。”
赵清瑶一怔，回头看向他道：“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情。”他同样侧头看向她去。
短暂的对视后，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再次面朝着镜头，他也随之坐正了身，只是不知何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些，他的手臂已经碰到了她的肩膀。
他没有在意，她也没有多言，只是暗自调整了一下姿势，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好了，说吧。”
她已经没有问题了。
“那我也问一个赵小姐的问题，”他气定神闲的抬起头道：“在这段时间里，你对我是有过心动吗？”
“没有。”她没有丝毫的回道。
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又继续道：“就是单纯的……贪图……”
赵清瑶抬手示意他打住：“请你回到你应该回答的问题上。”
“什么问题？”
“等我遇到了想要结婚的人，你不管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都要让这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没有说话。
赵清瑶再次向他确定：“恩？”
“好。”他应了下来，但是神态依旧轻松自如，因为他打心眼里不觉得会有那一天。
赵清瑶对他的想法全然不知。
拿起手机，按下了停止键。
他同样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放在她之前的位置上，“赵清瑶。”
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抬起头。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有点儿为时尚早，但是……”他搂过她的肩膀，抬起下颚，不自觉的扬起唇道：“我希望最后能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可是这在她听来没有任何意义。
事不关己的祝福道：“那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谢谢。”
赵清瑶一时无言，侧头避开眼前的镜头道：“睡觉了。”
“好。”他按下暂停键，关上了手机。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而他跟着她走了几步，转头回到了旁边的侧卧。
她暗自松了口气，回到卧室，正准备关门的谁会，他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了。
四周都黑漆漆的。
只有她房间和走廊上的小夜灯亮着光。
两个人脸上都生出不同程度的疑惑。
“你干什么？”赵清瑶诧异的从门后探着头道。
他关门的手也露出了一丝迟疑，但还是合上门向她走来：“你说呢？”
“我……”
“恩？”他单手撑在旁边的门框道。
赵清瑶后知后觉到意识到，她让他立字据的意思，就是变相的默许一切不清白的东西发生。
而他也如她所说的承诺了。
可是……
“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需要准备什么？”他颇为疑惑的偏了偏头。
“……接受你。”
他不由笑出了声，撑着门框低下头道：“赵清瑶女士，你不觉得现在说这种话，有点儿为时过晚吗？”
赵清瑶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些奇怪的触感，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或者，是你觉得现在的还差点儿什么？”他追问道。
“可，可能吧。”她眼神漂浮不定的胡乱搪塞道。
他盯着她没有说话。
赵清瑶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不由抬头向他看去，四目相对，他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
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见她没有拒绝，他浓密的睫毛不自觉扇动了几下，而后再次亲上了她的嘴唇。
彼时，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在他俊美分明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喉头不自觉滑动了一下。
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最近深了些，轻启薄唇，在她唇瓣温柔的辗转，她抵着门把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松开了。
他手里的睡衣也随之掉落。
赵清瑶如梦初醒的睁开眼睛，抬头离开了他的嘴唇：“睡吧。”
继而避开他的视线，侧过了身。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从容，弯腰地上的睡衣道：“恩，睡吧。”
她若无其事关上了卧室的大灯，走到床头，打开旁边的台灯，拉起被掀开的棉被，一动不动的躺到床上。
他顺手关上了门，单手解开了衬衣上为数不多的几颗纽扣，赵清瑶望着他腰腹分明的肌肉线条，躲在棉被下不争气的咽了咽喉头。
他似乎并不知道她在看他，随手脱下了身上的衬衣，宽肩窄腰一览无余，她遮着下半张脸的棉被，不知不觉拉到了鼻梁，只剩下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在外面。
他的手漫不经心覆上了腰间的皮扣。
听到卡扣打开的声音，赵清瑶顿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猛地将棉被拉过了头，在一片黑暗中听到皮扣落地的脆响。
而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她的脑海中不可控的浮现出这一幕的幻想，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猝不及防传来他清冷平缓的语调：“我关灯了？”
她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她身旁的床垫无声的陷了下去，淡淡的木质香气若有似无的将她萦绕。
她小心翼翼拉下头上的棉被。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躺在她的身旁，但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
好像所谓的睡觉，就只是觉而已。
而她这一晚上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明明知道他的喜欢都是阶段性的，可还是在沉沦在这一刻的温柔。
她一面骂自己不争气。
一面又觉得自己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面对这么好看又这么主动的男人，她顶不住也很正常。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隐约之间，感觉鼻子里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她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抬手打开旁边的台灯，在鼻尖摸了一下，果不其然，她流鼻血了。
她二话不说的捏着鼻子跑进了卫生间里。
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宋言呈，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道：“怎么了？”
赵清瑶生怕他跟过来，连忙从卫生间里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然而他还是走了过来，双手环胸的倚着门口的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压着一侧的鼻尖不敢看她，而面盆里残留的殷红说明了一切。
“我真的没事。”她的声音透着一种故作镇定的慌乱。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笑。
而是放下环在胸口的手，抬起她的下颚，打量着她压着一侧鼻尖，“松手。”
赵清瑶摇了摇头。
他本来就够得瑟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因为他而流鼻血，不知道以后还得得瑟成什么样。
“快点儿。”他耐着性子道。
她试探着松开了手。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没流了。”
“真的？”她将信将疑道。
他没有说话，松开手，朝着一旁的镜子扬了扬头，示意她自己看。
她打量了一会儿，确定没流了，才关掉卫生间的灯，往卧室里面走去。
他一言不发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
等他睡下了以后，她立刻关上了旁边的台灯，而她一躺下，他的手便环上了她的腰，尖削的下颚抵靠在她的颈窝，轻轻地蹭了蹭。
第23章 决 定
赵清瑶稍作沉默, 不冷不淡的解释道：“我只是最近有点儿上火。”
“恩，”他声音同样不紧不慢：“我理解。”
而后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他似乎真的很困，除了抱着她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别的举动, 赵清瑶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周遭一片静谧, 只有他均匀的呼吸萦绕耳边。
她犹豫着侧过身，确定他睡着以后, 轻轻揉上了他的头发。
软软的。
似乎感觉到她的触碰，他搂着她的手抱得更紧了一点儿, 高挺的鼻梁若有似无划过她领口颈脖的肌肤。
她也有些累了。
不想再计较他是所谓的想爱还是想做。
反正结果都一样。
而后松开揉着他头发的手。
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闹钟的声音, 但是她的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迟迟睁不开眼睛，凭着记忆摸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然而拿起一看, 响得并不是她的手机。
这时, 侧趴在她肩上的男人，抬起揽在她腰上的手，摸向自己不知何时落到床下的手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劲, 才让嘈杂的手机再度陷入安静。
他似乎困到了极致。
关掉手机，整个人就扒靠在赵清瑶的肩上不再动弹。
赵清瑶被压得有些踹不过气，轻轻推了他一下：“几点了？”
他象征性的往旁边睡了一点儿, 又恢复到之前的搂着她的姿态：“五点了。”
赵清瑶迷迷糊糊道：“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还有一点儿收尾的工作。”
“那你回来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 抵在她领口的鼻尖发出均匀的呼吸。赵清瑶也难得追问，本想翻过身继续睡, 可是他抱得太紧了。
也只能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搂在她腰间的手稍微松了一些，侧靠在她肩上的男人缓缓坐起身。
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他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睡眼惺忪的望着她，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清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而后慢慢回过味来。
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她领口定格，原本扣工工整整的纽扣，不知何时被挤开了两颗，而她侧躺着，隐隐能看见一些温软的弧度。
他顿时清醒了不少。
扭头向别处看去。
偏偏这时她也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撑坐起身：“你要走了吗？”
他的喉结不动声色滑动了一下。
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她轻轻点了点头，便又睡了下去。
“赵清瑶。”他的声音莫名透着一丝沙哑。
“恩？”她平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应道。
“你几点上班？”
“七点四十吧，”她有气无力回道：“我七点半出门也来得及。”
他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她几乎又要睡着了，他几经犹豫，最终抬眸正视她，单手撑在她的腰侧，一本正经的俯视着她。
“赵清瑶。”
“恩？”她感觉有阴影投了下来，强撑着眼皮看了她一眼。
“领口开了。”他温声提醒道。
“恩？”
他没有回答。
抬起撑在她另一侧的手，慢条斯理系上了她被挤开的两颗纽扣，可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宽薄的眼睑略微垂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俯下身，缓缓贴上了她的颈脖。
她似乎被他的唇惊扰，不自觉的侧过了头。
而他宽厚的掌心已经揽过她左侧的后脑勺，温柔的在沿着她的颈脖辗转，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他垂下的睫毛，仰起头道：“宋言呈，你对想睡你的女人都这么主动吗？”
感觉她的配合，他覆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赵清瑶，我不是对想睡我的女人主动，是对你主动。”
经过一晚上，赵清瑶想明白不少，和他贷款焦虑没用，生气也没用，她的情绪根本影响不了他。
不如就在该爱的时候好好享受爱。
该好好生活的时候就好好生活，该认真工作的时候就认真工作，在哪个阶段就做哪个阶段该做的事。
他是对的。
她不禁笑了起来，主动抬手环着他的颈脖，回应着他的吻道：“昨天我有件事对你撒了谎。”
“什么事？”
“这段时间里，我对你有过心动的。”她声音温柔而平静。
“然后呢？”
“差点儿就喜欢上你了。”
他莞尔轻笑。
用鼻尖轻轻磨着她的鼻尖。
“那为什么又没喜欢上呢？”
“因为我发现，我所以为被爱的几个瞬间，都是我的错觉。”她笑着避开了他。
“不是错觉，”他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真的有想过和你的一生。”
“在那几个瞬间里吗？”她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发。
“不止。”
然而她却笑了起来，翻身倾覆在他的胸口：“那说你爱我。”
“我爱你。”他平躺在枕头上，一副任由她为所欲为的姿态。
“我也爱你。”她笑着应道，而后主动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一旁的闹钟响起，赵清瑶听而不闻的吻在他的喉结，素白纤细的小手并不熟练的解开他睡衣的纽扣。
他试图帮她关上闹钟，却被她扣着手腕。
她纤细的手指沿着他的掌心，一根一根嵌入他的指间，柔软的吻沿着他的锁骨往下延伸：“不要分神。”
他此时也很难分神。
隐忍的闭着眼睛道：“赵清瑶，你比我想象中要会一点儿。”
她贝齿轻启，轻轻的咬了一下。
他喉结猝不及防的一滑，没有再说话。
**
七点四十二。
赵清瑶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同组的老师们怨声载道，仔细听了一下才知道是雾城大学锦安医学中心那边要抽调两名生物老师过去。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宋言呈参与的那个灵长类介入实验，难得主动搭腔道：“什么项目啊？”
“不知道啊，”说话的老师摊手道：“说是保密项目。”
那应该就和宋言呈参与的项目无关。
故而，她没有多问，喝了一口酸奶，往楼上的教室走去。
下午，她在隔壁班上课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讲接下来的知识点儿，而这个班的学生本身不是她在带，基本都不听她的。
一节课下来，血压都飙升了不少。
但她调节情绪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回到办公室，打开半个小时收到的微信。
是宋言呈。
S：「我走了」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他昨天回来是来拿行李的。
幸好没有又会错意。
若无其事回了一个「好」，而后又觉得没有必要，点了删除。
没有回复。
时间转眼过去一周。
劳动节放了三天假，赵清瑶回赵东成那里住了两天，赵东成肉眼可见的感到开心，坐在餐桌上喝着酒道：“什么风把我们家小祖宗给吹回来了？”
“邓菊的邪风。”赵清瑶若无其事吃了一口饭道。
“你妈？”赵东成第一次听到她直呼邓菊的大名，不放下手里的酒杯道：“怎么了？”
赵清瑶看了他一眼，没有讲得太细，只说了邓菊的态度，赵东成听得频频皱眉，但是也没有多言。
“你随时回来住。”
赵清瑶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赵东成独自喝着酒，几杯而后，渐渐有了醉意，摁着她的手道：“瑶瑶，我觉得结婚这个事吧，还是得找一个你喜欢的人，你得想着这个人就对生活有期待，对吧？”
“那你喜欢我妈吗？”
“喜欢啊，”赵东成很少在她面前流露出这么感性的一面：“但是我这个人不行，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他们离婚那年，赵清瑶刚刚二十岁。
在她记忆中，赵东成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在道德和人品上，几乎上没有可以挑剔的。
不管他是在外面看人下棋还是跟人吹牛，只要邓菊一个眼神，立马就乖乖起身跟着她往家里走去。
任何时候都是笑脸相迎。
好像就没有生气的时候。
可是邓菊还是不满意，那一年像中了邪一样跟他离婚。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要年轻很多，她并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觉得赵东成可怜，几十岁的男人，一天包里摸不出几个钱，她和邓菊每季换着新衣服的穿，而他一件破羽绒服穿快了十年，还年年都说还能穿。
她第一反应是替他开心。
可算摆脱邓菊对他的压榨了。
但她现在才知道，在她嗤之以鼻的那段婚姻里，原来爱着的那个人是不觉得委屈的。
“爸，不是你不行，是我妈的追求变了。“
他沉默长久：“或许吧。”
而后就独自回到了卧室。
赵清瑶在饭厅里坐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收起碗筷，走进了厨房。
洗完碗后，她独自下楼转了一圈。
刚走了一会儿，便遇到了刚刚下班的王艳霞，王艳霞一如既往的拘谨，她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阿姨”，王艳霞这才笑道：“回来看爸爸啊？”
她应了一声。
“挺好的。”王艳霞没话找话道。
赵清瑶也没有为难她。
正准备找借口离开，就听王艳霞道：“你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赵清瑶客客气气回道。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侄子在雾城的机关单位上班，家里条件也特别好，父母都是雾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孩子也有那么高，人也不丑，就是一点点儿胖，但是性格好，人也上进，也优秀，我觉得和你，还有你们家都挺合适的，”
赵清瑶听到这儿才意识到她是在给她说对象。
不禁笑道：“阿姨，你们以后别给我说对象了，我找着了。”
“啊？”王艳霞一惊：“哪里人啊？”
“也是雾城的人，家里条件一般，但是小伙子人挺好的，我也挺喜欢的。”
王艳霞欲言又止张了张嘴。
赵清瑶示意她说下去。
“这还是要找家庭条件好的，你光看小伙……不行。”
“为什么？”
“这自古就讲究门当户对，你还是得找一个跟你们家差不多的，你看……阿姨说句不该说的，你妈和你爸不就是……这人家庭背影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所以你还是得再想想。”
“不想了，”赵清瑶双手背在身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也不改了。”
“你这就认定……那个人了啊？”王艳霞一脸担忧的问。
也不说是认定。
只是她这个年纪，很难再像喜欢那个人一样，喜欢上别人了。
而她爸说得对。
结婚还是能让她对生活充满期待的人。
“算……是吧。”反正按照这个标准，她这辈子应该是结不了婚了。
王艳霞也不好再劝她。
可王艳霞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去和其他人聊了这个事，都是一副“尊重孩子”，但丝毫没有为赵清瑶考虑的语气。
于是王艳霞冲动之下，给宋言呈打了电话。
宋言呈没有接。
她顿时意识到他可能在工作，没有再继续拨打下去。
凌晨，她都睡醒一觉了，看见宋言呈在三分钟前回了一条短信：「什么事？」
她又觉得拿这种事打扰他不好，笨拙的回道：「没」
宋言呈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她顿时开始变得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喂……喂？”
“怎么？”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她想了想，“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碰到瑶瑶了。”
“瑶瑶？”
“老赵家的孩子。”她局促的解释道。
他当然知道瑶瑶是谁，只是她怎么会遇上，声音也不自觉缓和了几分：“恩，怎么了？”
“你现在才下班啊？”
宋言呈知道一旦回复了她这个问题，后面就会有“那你吃饭了没有”、“燕城天气怎么样”、“你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一系列的关心。
于是不动声色重复上一个问题道：“她怎么了？“
王艳霞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声：“我原本想将你姑姑家的儿子介绍给她，你知道她们两家的条件都挺配的，结果她跟我说，她有对象了。”
宋言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
王艳霞又道：“但是她那个对象，家里条件不好，小伙子人也一般，可她就跟铁了心似的，喜欢的不得了，我……就挺担心的，怕她不懂事，被人骗了。”
宋言呈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他尚未完全展开的唇角，又猝不及防的降了下去。
“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不知道，但应该就是雾城的，我猜……应该也不是什么坏孩子。”
宋言呈在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王艳霞以为他是嫌自己管得宽，连忙解释道：「我就是……看其他人都不理解……才给你打得电话，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跟你说了。」
他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他脱下实验室白色的工作服，犹豫着要不要给赵清瑶发一条消息，但是又不想打扰她休息，只能像之前无数个深夜一样作罢。
他从在雾城的最后一周，也基本是这样的作息，五点开始准备工作，凌晨一、两点才陆陆续续准备结束。
整个人跟陀螺似的，连着轴转。
而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那几年，他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甚至要求别人跟上他的节奏，规定在实验里不能带手机，可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后来的他，也会有人在工作时，让他分神的人。
于是也只能忍耐。
此时也不例外。
他走出更衣室，等待电梯下行的几分钟里，习惯性的打开她的朋友圈，其实在此之前，他一直对王艳霞的话存疑。
而此时，她许久没有更新的朋友圈，在四个小时前破天荒的发了一条动态：「最后还是决定要和爱的人分享一生」
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给她点了一个赞。
而她没有任何回复。
清晨四点半，他一面刷着牙，一面单手敲击着屏幕，「那你准备跟谁分享一生？」
然而直到他第二天凌晨打开手机，除了他今天早上发出去的消息，最早的一条消息停留在一周前。
而她在三个小时前更新了朋友圈的动态：「你说最好的人会到身边，此刻我也这样想」
配图是她穿着露腰卫衣举着手比V的背影。
看起来就像跟谁官宣了一样。
他不禁发出了一声嗤笑。
第24章 自 缚
宋言呈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
假装没有看见。
往后的一周, 赵清瑶都再也没有收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马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一度以为她是不是玩脱了。
“他是不是真的以为你跟别人谈了？”马真单脚搭在火锅店的长凳上, 咬着一块虎皮凤爪，口齿不清的问道。
“不会, ”赵清瑶轻轻摇了摇头, 有条不紊的分析道：“他应该觉得我那些都是故意拍给他的。”
“那是吗？”
本来不是的。
赵清瑶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马真也没有再追问。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 漆黑的夜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赵清瑶没有开车, 准备走到街边拦车的时候，马真忽然拉着她的手道：“你如果不赶时间的话, 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
赵清瑶一怔，但也没有多问。
撑着伞，扶着她往公交站走去。
她们等了一会儿, 公交车便驶来了。
车上没有多少乘客, 两个人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赵清瑶替她收好拐杖以后，也跟着她一起往车窗外面望去。
车窗上满是透明的水珠，让街边昏黄的灯光多了几分意境。
赵清瑶一言不发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车上的乘客陆陆续续从后门离开后, 马真才缓缓开口道：“瑶瑶，你还记得我大学的那个初恋吗？”
赵清瑶愣了一下。
“那个脚踏几条船的渣男？”
“对，”马真双眸略微失神望着窗外：“那时候很多人都跟我说他不好, 我其实也知道, 可是他对我很好，走到好看的地方会主动让我过去, 帮我拍照，太阳大的时候，会主动去帮我买伞和墨镜，会说这样的我是最漂亮的，就连我们分开的时候，他都是替我换好了自习室门口年久失修的路灯才走的。”
马真每每想到想到这个人，都会止不住的想哭。
此时也不例外：“那时候所有人都同情我，觉得我迟早会被甩，可是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幸福，我第一次觉得我真的是一个人的宝贝儿，后来我遇见那么多人，他们都说爱我，但是我再也没有过那种感觉。
赵清瑶心疼的搂住她。
替她擦着眼泪道：“咱不想了好不好？”
马真在她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他现在回来找我，我依旧会毅然而决然的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但是他对我好是真的，所以……瑶瑶，我理解你的，你不要什么都藏在心里。”
赵清瑶听明白了。
原来她是怕自己觉得难以启齿，不敢和她说。
赵清瑶淡淡一笑，摸着她的头发：“我知道，只是……没必要。”
马真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赵清瑶用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而且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万一他是回来骗你的钱呢？更重要的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呢？何况他那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马真没想到她现在还有心情教育她。
接过赵清瑶手里的纸巾直起身道：“你不觉得宋言呈……也有可能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是，以他的性格，就算要和我结束，也会很体面的，”赵清瑶想了想：“我只是……有点儿气他的态度。”
“什么意思？”
“我每一次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的时候，他又会让我觉得，他也没那么喜欢我，”赵清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可当我这个班的觉得他不喜欢的我，他又会让我生出一种被他喜欢着的错觉。”
“他这儿不就是在吊你吗？”马真问道。
“是吗？”赵清瑶脸上闪过一抹茫然，原来这就叫吊啊。
“他比我那个初恋渣多了好吗？”马真拉着她的手道：“你试一下不给他吊，看他怎么办。”
赵清瑶无奈一笑。
能怎么办？
他总能想到办法该怎么办。
“真真，你想想，他那个脑子是搞什么的？我俩这脑子又是搞什么的，”赵清瑶语重心长的拍了她的肩：“你要是能把他搞赢了，这状元就要换人了。”
马真仿佛认清了现实，顿时泄下了气。
无比沮丧的看着她：“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招惹上这么一个人，到底是福还是祸。”
赵清瑶从容不迫的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着看吧，”
送完马真以后，赵清瑶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她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蹲在阳台上，听着洗衣机搅动的声音，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房子有点儿太安静了。
她拿出手机，看着宋言呈几天前发给她的微信。
「那你准备跟谁分享一生？」
他大概只会觉得她第二条动态可笑。
像是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拙略手段。
可是她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他明明可以跟她解释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联系她，但他这么久了就是一句都没提过。
于是她盘腿坐在地上，对准阳台上能折射出人影的天花板拍了一张照。
「房间里好像有点儿太安静了」
罗怀玉第一个回复她：「听点儿嗨歌」
她假装没有看见。
马真给她点了一个赞，发了几个「抱抱」的表情。
然而最应该看见的人，从头到尾没有回应过她。
**
周一，赵清瑶一进办公室，教导主任便找到了她，让她这三天有空都去雾城大学锦安医学中心帮忙，罗怀玉会暂时接手她班主任的工作。
赵清瑶到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有点儿好奇：“你之前不是安排了其他老师吗？”
“大家都转一下。”主任没有多言，赵清瑶也没有多问。
下午三点半。
赵清瑶结束了下午的课程，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过去，雾城大学的脑科学中心和计算机与人工智能实验室都在同一栋大楼。
大楼的顶部是一个圆形的穹顶。
一抬头就能看见头顶的天空。
而穹顶下的大厅工工整整陈列着八个字——“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这是她读书时候最喜欢的一句话，不禁肃然起敬，仰望星空让人拥有梦想，而脚踏实地让人拥有尊严。「1」
这时，二楼的开放式走廊上探出一个脑袋：“是隔壁的老师吗？”
赵清瑶蓦然回神，“是。”
探头的女孩指着大厅的左侧道：“从那边的电梯上来。”
她没有多言，立刻转身去了旁边的电梯，而后女孩又指挥她去换工作服，佩戴上一次戴口罩和帽子才领着她进去。
里面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许多。
女孩没有向她介绍的意思，坐到一个实验台前，头也不抬道：“把那边的烧杯洗一下。”
赵清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孩又重复了一遍：“你既然也是学生物的，怎么清洗烧杯不用我告诉你吧？”
女孩看着比她还小不少。
但是说话毫不客气，赵清瑶也没深究，拿着需要清洗的烧杯到了水槽旁边。
墙上挂着不少刷子，但没有人告诉她，哪个是清洗烧杯的刷子。
赵清瑶也是第一次碰到找人帮忙还这么不客气的，但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好不容易搞清楚清洗烧杯的刷子，刚刚把烧杯倒置放置在烧杯架上，女孩又让她洗显微镜观察东西时用来放置载玻片，赵清瑶可算明白为什么没有其他人愿意来了，说得好听是帮忙，说得难听就是打杂，而且对方还一点儿都不客气。
赵清瑶也不惯着她，径直上前道：“说请。”
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麻烦别人办事，总得客气点儿吧？”赵清瑶问道。
女孩一愣，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礼貌，“请，请你帮我洗一下？”
“还有谢谢。”赵清瑶提醒道。
女孩见她不好惹，态度立刻端正了一些，“谢，谢谢。”
她这才接过女孩手里的载玻片，问道：“虽然我是学生物的，但这毕竟是你们的实验室，不可能指着什么都让我自己找吧？清洁液呢？”
女孩立马站起了身，给她介绍了一下实验室大致的结构和物品的摆放，并把清洁液找给了她。
赵清瑶把载玻片泡进清洁液里，并没有管了。
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正准备拿出来查看，女孩叫住她道：“不可以，我们中心规定了工作的时候不能带手机，麻烦你脱下工作服，把手机放到外面的储物柜里。”
赵清瑶也没有跟她计较，放下拿手机的手往外走去。
然而只是一条提醒她欠费的短信。
她充了五十块钱，把手机放进储物柜，准备返回实验室的更衣室时，一个似曾相似的男声叫住她：“赵清瑶？”
赵清瑶闻声回头。
“学长？”
“你怎么在这儿呢？”两人异口同声道。
王均率先解释道：“我在这边读博啊，你呢？”
“我在隔壁的高中上班，今天被叫过来帮忙。”
“在哪帮忙？”
她指了一下身后的实验室，王均恍然大悟道：“啊？我也在这儿，怎么没看到你？”
“我也刚来。”
“哦，进去吧。”王均率先往里面走去，与此同时，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黑长的头发被随意系在脑后，但仍然显得十分干练，她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便径直往前走去。
“黎主任，你今天也在啊？”
黎梨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她走了以后，王均才向赵清瑶介绍道：“这是我们计算机与人工智能实验室的主任，也是雾城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在学术方面特别厉害。”
赵清瑶静静看着黎梨的背影。
“她不是燕城的人吗？”
王均颇为意外：“你认识？”
赵清瑶没有回答。
“我也不知道，但听说家里关系挺好的，可能是来镀金的吧。”
赵清瑶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直到黎梨的背影彻底从电梯前面消失，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
正是当年和宋言呈在大学食堂里被起哄的校花。
原来，如此。
她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隐隐透着一丝对自己自作多情的自嘲。
但她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
若无其事的抬起头，跟着王均往实验室里面走去。
**
王均虽然在南华师范的时候不怎么样，但是在这里很多人都要喊他一声大师兄，所以赵清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之前把她当杂工的同学，顿时都客气了不少。
而周三的时候特别忙，赵清瑶上午的课一结束，就被叫了过来，而她去得时间也巧，没做多久就到了饭点儿，王均主动邀请她到食堂里面吃饭。
赵清瑶没有拒绝。
和王均一起往电梯走去。
王均顿时想起了以前在学校的糗事，忍不住和赵清瑶分享，而她当时也略有耳闻，不禁莞尔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三楼的实验室里也有人出来。
淡漠俊美的男人心不在焉落在人群的后面，无意中扫过对面二楼的电梯，顿时脚步一顿，一瞬不瞬向背对着他，站在电梯口的女孩。
走到前面的黎梨见他没有跟上来，主动停下脚步折返回来：“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
目送着赵清瑶和王均进了电梯。
很快，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从电梯里出来了，不知说到了什么，赵清瑶用手背抵着唇，鲜有的笑眯了眼。
黎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认识？”
宋言呈依旧没有说话。
这时，赵清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往对面的楼上的看了一眼，而她一眼就看见了穿着深蓝色衬衫的宋言呈。
两人的视线有短暂的交汇。
而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继续有说有笑的和旁边的男人往外走去。
第25章 醋 死
宋言呈目送着她的背影, 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俊美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赵清瑶同样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若无其事的和王均往食堂走去，只是在过去的路上, 有不少人打量他们。
赵清瑶没有当回事的，倒是王均好奇道：“我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好像是, ”赵清瑶回道, 可她也不知道原因，开玩笑道：“可能是觉得你帅吧。”
王均信以为真。
“真的？”
赵清瑶没有否认。
王均顿时自信起来：“不是我跟你吹, 你别看师哥我在南华那会儿没什么人追，但在这儿抢手的要命, 经常有学妹在路上等着给我表白呢。”
赵清瑶看破不说破，笑着没有说话。
到了食堂, 赵清瑶和王均端着餐盘，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但周围看着他们的人却是只增不减。
王均浑然不知地讲着他和学妹的故事, 连饭都顾不得吃一口。
“你知道雾城的夏天多热吧？那个女孩就站在树荫下面等我, 真的, 要不是我醉心学业，我真的就同意了。”
赵清瑶笑而不语，
“还有一个……”
他讲得眉飞色舞，连周围原本鼎沸的人声陡然变得安静都没有发现。
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 一言不发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在一片无声的瞩目中，双手环胸的倚向后门椅背, 一瞬不瞬的向赵清瑶望来。
赵清瑶视而不见的看着王均道：“你确定学妹是要和你表白, 不是让你加入他们社团？”
王均正准备说话，忽然意识到自己旁边有人坐了下来, 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一看是宋言呈，顿时一惊，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不止如此，黎梨也在赵清瑶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虽然觉得诧异，但是也没有多想。
毕恭毕敬喊道：“黎主任，宋老师。”
宋言呈仿若未闻的望着赵清瑶，没有说话。
黎梨破天荒的对他笑了一下。
那一刻，王均的自信心达到了顶峰。
他今天果然是有点儿帅，捋了一下打满发胶的头发：“你们今天怎么也来这边吃饭了？”
黎梨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宋言呈一眼：“没关系，聊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赵清瑶对她说不是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事不关己的吃着碗里的饭。
“可是你们这么看着……”王均颇为不自在道。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黎梨故作不经意看了赵清瑶一眼：“加入什么社团？”
“没有，随便聊聊。”王均并没有向她解释。
“你们是同学吗？”黎梨和蔼可亲的问道，全然没有往日的趾高气扬。
“没有，我比她大一届，算是她的学长。”王均受宠若惊道。
“哦，”她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有这么漂亮的小学妹很开心吧？”
王均自然很开心。
忍不住吹嘘道：“黎主任，你别看我这个师妹不爱说话，那会儿我们学校追她的男生可多了，光我们宿舍就三个。”
赵清瑶一默，故作轻松的笑道：“哪有？”
“怎么没有？”王均反驳道：“除了我，哪个没追你？”
赵清瑶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是吗？”
“你那时候是被猪油蒙了心了，非要喜欢那个搞物理的，大冬天的还一个人坐火车去燕城找他……”王均时隔这么多年，想起这件事还是生气，眼睛里不由浮现出一抹不屑。
“没有吧，”赵清瑶温温柔柔的打断道：“你们真是越传越离谱。”
黎梨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宋言呈的反应，而后者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什么叫我们越传越离谱了？”王均恨铁不成钢道：“那搞物理的，现在可跟老郭一个办公室。”
“啊？”赵清瑶感觉他说的搞物理和她真正喜欢的这个，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故而没有搭理：“郭师兄怎么也去搞物理了？”
“可不是嘛，你看看你给人憋成啥样了，他当年本来是要保研我们的学校，结果硬生生去考了一个燕科的研究生，”王均说起这个，顿时连旁边还有人都忘了：“既然话都到这儿了，我就直接跟你说了，老郭当年为啥鼓着劲考燕科啊，就因为你说你喜欢燕城。“
赵清瑶显然不记得了。
将信将疑道：“不能吧？”
“怎么不能……”
“而且什么叫为了我，我只可能是他前进的一个动力，但受益的是他的人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这样说也行，”王均完全忽略旁边其他人的存在：“但是你只要跟老郭说，你想去燕城，他绝对风雨无阻的来接你。”
、
赵清瑶越听越离谱，极力忽略着宋言呈的目光，开玩笑道：“那不怕我到燕城了，又去找那个搞物理的？”
这个问题显然难到他了。
他顿时脸色一变：“你，你不能吧？”
全然没有底气。
赵清瑶眼底笑意更甚，端着餐盘准备起身道：“行了，逗你的，我吃完了，你还吃吗？”
王均也没心情吃了，端着餐盘起身道：“不是吧，你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那个搞物理的……”
两个人渐行渐远。
黎梨望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宋言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扬眉吐气般的翘着二郎腿道：“宋言呈，你也有今天。”
宋言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自己也觉得好笑，放下环在胸口的双手，若有似无的挑起唇角道：“对啊。”
而后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彼时，赵清瑶和王均刚走出食堂不远，王均还在说着大学时的事，正准备概括时间变得真快，身后陡然响起宋言呈的声音：“赵清瑶。”
赵清瑶下意识停了脚步。
但随后反应了过来，又继续往前走去。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他已经迎着一旁晃动的绿荫挡在她面前，她低着头不看他，他也不着急，垂着眼睑，若无其事道：“我今天晚上回家吃饭，下班等我。”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不禁有些生气，正想反驳她为什么要等他，就听到一旁的王均无比诧异道：“小师妹，你们这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赵清瑶回道。
宋言呈不禁笑出了声，单手撑着窄瘦的腰胯，俯身打量着她道：“赵清瑶，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我。”
赵清瑶没回答他。
他自顾自直起身，看向一旁的王均道：“男朋友。”
由于他回答的过于突然，王均没有一时反应过来，过了还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他和赵清瑶的关系。
“啊——”赵清瑶尚未反驳，就听旁边的一直在看着她的同学大喊道：“我就说那是宋老师的女朋友，和他们那天在医院拍得一模一样！你们还不信！”
赵清瑶的脸瞬间一红。
绕过他大步往前走去。
宋言呈也没有为难她，垂着眼睑，由着她离开。
而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处于被人围观的状态，王均也因为自己中午在宋言呈面前的“无心之言”，再也没露过面。
下午，不到实验室规定的下班时间，赵清瑶就悄悄从更衣室溜了出来，而没走两步，就被宋言呈的声音叫住了。
他背倚着在走廊的护栏上，展靠的双臂自然垂落，宽松的衬衫沿着腰带的边缘自然睡下，整个人看着慵懒又清冷。
赵清瑶不自觉咽了咽喉头。
然而毫无犹豫地转身往电梯跑去。
他眼疾手快的直起身，单手插兜地搂着她的脖子道：“跑什么？”
他明明没怎么用劲，但她就感觉要憋死了，用力拍着他的手道：“你放开我。”
他听而不闻的搂着她进了电梯。
到了停车场，他不由分说把她塞上了车，而后径直驾车去了之前的超市。
他一边挑选着货架上的食物一边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跑什么？”
“宋言呈，你有病吧？”赵清瑶脸上的红晕至今还没有褪去，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时候是我男朋友了？我只说过，你是我男朋友这件事情过期了。”
“那说什么？”他不以为然道：“一个被你亲过的男人？”
“闭嘴！”
他莞尔一笑：“吃什么？”
赵清瑶没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他也没有多言，选了一些菜品，便向收银的地方走去。
回到家后，赵清瑶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的往厨房里走去，打开冰箱，他给她准备的那些食物，吃了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过期了。
他蹲下身，看着上面的日期。
从数量上来看，她应该是从在医院见过他的第二天开始，就再没碰过冰箱里的东西了。
若有所思清理出变质的食物。
把新买的东西存放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去卧室敲门，提醒她吃饭。
彼时，她已经洗过澡了，一言不发从他身边走过，便径直坐上餐桌吃饭。
吃过饭后，她准备把碗收到厨房，被他阻止后，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坚持，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话。
他洗过碗后，也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赵清瑶放下蜷缩在沙发上的双腿，拿起遥控板关掉电视道：“我要去睡了。”
他却叫住了她。
她坐在沙发的边缘上看向他，他从斜靠着的扶手缓缓直起身，然后捏了她的脸道：“赵清瑶，什么货色，还值得你大冬天的坐火车去找他？”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了快要一天。
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了出来。
“你既然都来燕城了……”他本来想说，那为什么不来看看老子？可转念一想，她那时候估计都忘了燕城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顿时气上加气，捏着她的手更用力了。
她不禁皱了皱眉，“疼。”
他这才松了松手，但还是想不明白，略微用力甩开她的脸道：“你去睡吧。”
赵清瑶隐隐感觉到他在生气，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
可是也没有问他的意思，转身往卧室里走去。
她整理好床铺，刚刚躺下，正准备关灯的时候，门外陡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不想起来，直接对着紧闭的房门道：“门没锁。”
他径直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赵清瑶躲在棉被下，轻不可闻的咽了咽口水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神色淡漠的看着她道：“明天早上吃什么？”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专程找自己就为了这个事，“随便。”
他应了一声，而后又关上了门。
她张了张嘴，但未等到她出声，只能作罢。
然而原本已经关上的门，已经打开了。
他从外面探出头道：“你想说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关一下灯？”
他略微沉吟：“你认真的？”
她没有反驳。
他推开门，径直走到她的床头，借着一旁的台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赵清瑶，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第26章 澄 清
昏黄的灯光, 他宽薄的眼睑略微垂下，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显得俊美又冷清。
赵清瑶直直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在想什么？”
他没有说话，直直盯着她, 而后缓缓俯下身, 关掉了她旁边的台灯。
赵清瑶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正想叫他帮自己再关一下门, 只见他依旧维系着之前的姿势，在黑暗中俯身凝视着她：“你想和谁分享一生？”
“反正不是和……”
话音未落, 他微凉的指端已经掐上了她的脸，充满警告意味的提醒道：“想好了再说。”
她一时哑然。
“恩？”他又离她近了一些：“想和谁分享一生？”
她隐隐能闻到他身上夹杂着些许奶香的木质香, 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反正……”
“恩？”他的头又低了几分，他的唇几乎已经碰上她的唇, 但是他并没有吻下去的意思, 而是若无其事问道：“要跟谁分享一生？”
黑暗中, 他的唇有意划过她的唇瓣。
夹杂着些许的甘甜的木质香，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而她的本能, 却让她脱离理智的，情不自禁地抬头碰了一下他的唇。
他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急着回应她。
可也没有完全吊着她, 而是一面贴上了她的嘴唇, 一面从容不迫的问道：“要和谁，分享一生？”
柔软的嘴唇伴随着低沉的嗓音, 似吻又不似吻的在她唇瓣辗转。
赵清瑶忍了又忍，最终丧失了所有理智，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启唇，往他唇间探去，他闭着眼睛，温柔地吮了两下她的嘴唇。
“恩？”他宽厚的掌心已经抚着她头顶的发丝：“要和谁分享一生？”
赵清瑶知道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故而也不跟他计较，又搂着他的脖子，挺起腰，主动贴近他道：“既然这么在意这个答案，那为什么不打电话来问我？”
这个答案过于似曾相识。
他不禁笑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呢？”
“……在意的人又不是我。”她略微沉吟，闷声闷气地侧过头了。
他将脸埋在她颈脖发出了一声轻笑。
抬手搂着她的腰道：“对，是我在意。那现在可以说，你想跟谁度过一生了吗？”
“一个无法和我度过一生的人。”
宋言呈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抬起头道：“还没学乖？”
赵清瑶感觉她有时候心里也挺变态的。
她还挺喜欢宋言呈这个样子的，但也怕真的把他惹急了，安抚般地抚上他的头发道：“我一直以为你和今天那个女生谈过。”
甚至是被她甩了才会“性情大变”。
然而今日一天，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他似乎也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跟她谈？”
“我感觉……你们好像很合适。”她不想说明真正的原因道。
“合适在哪儿？”他抬起头道。
赵清瑶自然没有蠢到为他一一细数：“都说是感觉。”
“那你感觉我跟你合适吗？”
“不太合适。”她如实道。
他莞尔轻笑，再次将头埋在她的颈脖：“那你感觉真的很不准，我觉得不会有人比我们更合适。”
赵清瑶不由一怔：“那你之前……还不联系我。”
“什么时候？”
赵清瑶觉得说出来的话，会显得太矫情了，可是又不想再自我折磨，缓缓开口道：“就是你……前面那段时间。”
他没有回答。
她以为他不记得了，低声提醒道：“你明明可以跟我解释，你们工作的时候，不能带手机，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跟我说。”
偏偏她还不能问。
好像她一认真，就输了一样。
“我看不透你现在想什么，每当我觉得你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的时候，你又会让我觉得，那只是我的错觉。“
“那不是你的错觉，”可是单凭言语而已，又显得过于单薄，“我只是不想……”
他显然没想到让她耿耿于怀的，居然是这种事。难怪冰箱里的东西从在医院见过他就没有动过了，估计那时候就觉得他对她全是虚情假意，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的浅笑，鲜有的流露出一丝迟疑道：“我只是希望你看到的我，一直都是毫不费劲的。”
赵清瑶一怔。
不自觉想起读书那会儿，他好像也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看得书，记忆中，他好像就没有为读书这件事花过心思，但每次总能轻轻松松地跑到第一个终点。
而从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陡然想起他给她发消息的时间，好像都是在凌晨。
猛地撑坐起身道：“你不会这几周都是凌晨睡，凌晨起吧？”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天啊，”赵清瑶以为他那天五点起来，只是一个偶然，没想到是他的日常：“你不要命啦？”
他似乎自知理亏，枕在她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
赵清瑶想过他不联系她的所有原因，唯独没想到只是不为了她担心，她突然发现，她在某些事上，好像有些高估他了。
她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但是有点儿撑不住他，只能先躺了回去，而他趁机在她颈脖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在她身上道：“放心吧，死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赵清瑶比他还着急，她完全想象不到长期睡三四个小时会怎么样，就算不猝死，精神也迟早得出问题。
他没有回答。
而赵清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他试过。
“宋言呈，”她说不出一句话责怪的话，只是莫名觉得有些难受：“我不太理解你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我就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好好吃饭。”
没有那么多钱也没关系。
可是人生好像一直都是矛盾的，怎么选都会留有遗憾。
“有好好吃饭的，”他微微一顿，“也在好好生活。只是这段时间，迫切的希望其他人能快点儿独当一面，就难免有些着急。”
“为什么？”她心里浮现出一个答案，但是她不敢细想。
“想……多留一点儿时间给生活吧。”他言简意赅道。
“不会……是为了我吧？”她仿佛生怕他话里有话，不仅没有他所想象的雀跃，反而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这语气就生怕他赖上她似的，“他不禁笑了起来，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她由衷松了口气。
而她放松的过于明显，自是引起了他的不满，又在她腰上掐了一下：“这么如释重负，会不会太过分了？”
可让她紧张的从来不是他这个人。
而且她害怕就此改变他的人生。
她担不起这个责。
“没有，我只是……”
然而他并没有听她的狡辩，抬头吻上了她的嘴唇，刹那的相触后，他略微和她拉开一些距离道：“赵清瑶，睡我呗，我不让你负责。”
赵清瑶听着他这么有商有量的语气，不由感到一丝局促，侧过身嘟囔道：“不是睡过了吗？”
他宽薄的眼睑略微垂下，深邃的瞳仁轻轻转动着向她耳垂倾近：“那就算睡过了？赵清瑶，你野心未免太小了。”
“那什么叫有野心？”她回头看向他。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后一言不发褪下了身上的衣服，倾覆着向她贴近。
赵清瑶的手贴着他的肌肤。
背部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在她掌心一览无余。
她手足无措，不知该放向何处。
而他宽厚的掌心，越过温热的棉被，抚上了她的腿，而后是她睡衣的下摆。
她试图摁着他的腿，而他与此同时，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一时不知道该顾哪头。
“宋言呈，”她双手撑着他的肩，艰难地抬起头道：“去洗澡。”
他抚上她腰间的手指一顿，略微垂下的眼眸，似乎在思考着她话里的真假，但他并没有迟疑太久，替她整理了一下被拨乱的衣服，转身往外面的浴室走去。
赵清瑶情不自禁的深吸了口气。
等他彻底关上了门，她才借着走廊上的灯，悄悄坐起了身。
**
宋言呈洗过澡回来，她已经维系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平躺在枕头上。
他穿着条纹的真丝睡衣，在门边打量了她一会儿，而后轻轻关上身后的门。
“又是到此为止？”他显然早有经验，径直走到她旁边睡下。
她没有回答，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也不生气，拉过薄被的一角，半支起身在她耳边软骨的位置吻了一下，“晚安。”
此时，她测过身，若无其事地抬腿搭上了他的腰。
他下意识抚上了她的腿。
却发现她不知道何时换掉了身上的睡衣，变成了一条修身的睡裙。
而裙摆比他想象中还要短。
原本主动的人反而变得局促，一直装睡的人，却拉着他的手往上延伸，而后覆身撑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唇舌相抵。
他反过来将她欺于下，单手褪去身上的衣服，俯身吻上她的颈脖。
整个裙子只有肩上两条绳索支撑。
细细的两条绳索滑落，锁骨下的柔软若隐若现，他双眸紧闭，剥下领口的一角，温柔转辗。
满齿都是樱的清甜。
赵清瑶不自觉弓着腰，纤细的手指陷入他的头发：“别……”
“哪里别？”他的唇和手指都是一顿。
“都别。”
他哑然失笑，再次亲吻上她的嘴唇。
“做梦。”
第27章 乖 乖
赵清瑶隐隐感觉又被他骗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方才还稍微犹豫的男人，此时已经无师自通地褪下了她的睡裙，她企图阻止, 然而不等她将举起的双臂放下，他已经扣着她的手腕, 寻着她的手指, 再度吻上了她的嘴唇。
肌肤相贴。
她的思绪有瞬间的恍惚，声音也不禁变得无助和柔软, 取回被他扣着的手指道：“宋言呈……”
“恩？”他感觉到她的怯意，停下动作, 抬眸向她看去。
“我有点儿害怕。”
他拉着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脖子，略微直起身, 充满耐心的询问道：“害怕什么？”
“好多都害怕。”
她怕疼，怕变故，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怕再一次为他做赌上自己未来的傻事。
可是……
什么都不做得话, 她又怕自己十年后, 二十年后或者更远的以后都怀有遗憾。
“相信我，”他似乎看出了她所担心的远不止于此，搂过她的后脑勺道：“我会比你想象中做得还要好。”
他低头轻轻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感觉她搂着自己的手指略微有些放松，才再度启唇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在他触手可及的温柔里, 一点儿一点儿沉沦，忍不住探出舌头与他纠缠，两个人越吻越深, 她的手指抚上他背后凸起的胛骨。
结实有力的背肌, 呈现出充满张力的线条。
情不自禁搂着他的腰，将他反欺在下, 他立刻顺从的平躺在枕头上，任由她为所欲为。
他身上弥漫着夹杂着奶香的木质气息。
她主动抬起手，圈着他的颈脖，将腿跨在了他的腰侧。
他手揽住她悬于一侧的大腿，不动声色上后延伸，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自觉抓住了他的手腕，彰显出突如其来的紧张。
可是他不想回头了。
她从前爱过谁都不重要，此时吻着她的人是他，拥着她的人是他，从此往后的人生，也会是他。
那她年少时代喜欢过的那个人，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安抚般的亲吻着她的脸颊，而后最后一层格挡褪去，再次向她倾覆。赵清瑶陷入在枕头里，望着他黑暗中的轮廓，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好像终于如愿以偿了，却是又有点儿怅然若失。
她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可结果好像也就那样。
宋言呈感觉到她的分神，温柔的俯下身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扭头避开了他。
不该是这样的。
她曾经无数次期盼的，是在道路尽头追上他的背影，然后与他并肩去看这个世界。
去理解那些他理解的，去见那些他所见过，去和他一起走过那些无人问津的长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是睡到了他而已。
可是在最开始的愿望也是这样的——
只要睡到他就好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如果早点儿知道结果是这样的，她是不是应该选一个好的开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却又什么都没有。
“宋言呈，我要怎么样……”她喉头莫名有些哽咽，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她的眼角滑落，情不自禁抱紧了他撑在一侧的手臂。
才能追上你。
而不仅仅只是睡到你。
“你要怎么样？”他感觉到她的情绪有刹那的失控，连忙搂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缓缓坐起了身。
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动声色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逼着自己平复下来道：“才不会那么难受。”
他微微一怔，以为她是说眼前的事。
低头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应允道：“不要怕，我会很轻很轻的。”
……
如他所言，他已经竭尽所能的温柔，可她疼得直掉眼泪。
而她从来没见过宋言呈那么手足无措的样子，一面要克制忍耐，一面要擦去她的眼泪。
她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开始有点儿相信，他在燕城的确没谈过女朋友。
而她在他怀里乖得不行。
又好哄又好骗的样子。
他覆在她的锁骨之上，温柔耐心的问道：“乖乖，和我度过一生好不好？”
“我……”她露出一丝迟疑，而后猝不及防不禁仰起脖子，发出一声变调的软语：“考虑一下。”
他显然起了坏心，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轻轻吻上她的耳垂：“好不好？”
她环上了他的颈脖。
尽管此时，她也没有随便应允。
“恩？”他不动声色的沉下了腰。
她说不出话。
不自觉收紧了悬在他腰侧的腿。
晃了晃腰肢。
他显然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直起身，从主动化为一动不动：“要不要和我度过一生？”
“不要。”她近乎快要哭出了声，可还是依然不松口。
他脸上露出一抹生气又无奈的轻笑。
不由深呼了口气，俯下身道：“抱紧我。”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再度环住了他的颈脖。
很快有人还是求饶。
只留下温柔的尾声。
**
清晨。
赵清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从缓缓爬起来，而始作俑者早就替她准备好了早餐，她慌慌张张从卧室里跑出来，随手看了一根桌上的油条，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我走了。”
他坐在餐桌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见她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抬手拉着她的手腕道：“吃了走吧，我开车送你过去。”
“你去停车场开车的时间，我已经到了。”赵清瑶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试图挣脱开他的手道。
他听而不闻地收拢手指，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而她低头吻了她的嘴唇。
“我新买的咖啡豆，好不好喝？”
赵清瑶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
正想问他是不是疯了，偏偏还尝到了一丝属于咖啡的醇香。
“没尝到，再亲一下。”赵清瑶主动凑上了他的嘴唇，“还行。”
随即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道：“不过我真的要走了。”
“我送你。”他随之站起了身，而尚未等他回过神，她已经关上门离开了。
他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
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早点儿回来」
她很快回复：「好」
**
赵清瑶紧赶慢赶总算在早自习前赶到学校。
而在这种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宋言呈已经给她发了三条微信：「我去实验室了」
「中午的时候，应该会看手机，你有什么跟我留言，或者打实验室的电话，8731xxxx」
「我放手机了。」
赵清瑶：“……”
他这个人真是一教就会。
不禁有些发愁，谈过这样的，怎么还谈得进去那样的。
而这世间大部分的男人都是那样的——说又说不听，学又学不会，一个个脾气比你都大。
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试卷，往教室里面走去。
下午，因为有晚自习，她没有回去，而是在食堂里吃得晚饭。
晚上九点，班上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回到寝室，她才关掉办公室的灯，往楼下走去，而她一走到门口，便看见宋言呈穿着休闲的牛仔外套，双手环胸地倚在保安室的门框上，静静地望着她。
略微歪着的脑袋仿佛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
赵清瑶从来没看过他穿得这么生活的一面，不由有些晃神，“你……怎么在这儿？”
未等宋言呈回答，一旁的保安大叔已经替他回答道：“赵老师，你男朋友在这儿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宋言呈显然很满意这个称呼，挑着唇角，欣赏地看了旁边的保安大叔一眼。
赵清瑶没有回答，难为情地挽着他的手臂往前跑去，他不慌不忙跟在她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感觉周围没有认识的人，才停下脚步，放开他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女朋友。”他理所当然的回道。
赵清瑶发现她又亏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就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混过去了，不满地转过身道：“说得就像你和我表过白一样。”
他在后面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而后回到家，赵清瑶率先进去，客厅里一片漆黑，她下意识打开灯，然而怎么都不亮，正是疑惑之际，墙上陡然有投影仪的灯光亮起。
而后是她和他坐在沙发前，并肩录制的视频。
——“我希望最后能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那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镜头在此时定格，而投影下面的白墙，摆放着一束束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红玫瑰。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唇，缓缓走到玫瑰花前，而一旁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十四寸的浅粉色蛋糕。
而上面只有一句话：「你说最好的人会到身边，此刻我也这样想」
她眼眶顿时发酸。
她以为他不知道，原来他全都记得。
他这个人不止一教就会，还懂得举一反三。
他察觉到她的动容，单手撑着腰胯，俯身看她的脸，她连忙侧过头，用指端在眼角擦了一下。
低头避开他的实现道：“我手机呢？”
他顺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她没有接，而是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头，拍了几张照片。
他端详后看着她的屏幕问：“那现在……我算是你男朋友吗？”
“算。”她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唇角的笑容瞬时一深，抬手抚上了她的头，而她见不得他这么志在必得的样子，又回头打量着她：“算，算是。”
他哑然失笑。
抚在她头顶的手指陡然收紧，耐着性子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你就算是。”她一本正经地望着他。
无辜又认真。
他被她气得直笑，捏着她两侧的脸颊，强忍着吻她的冲动：“行，我就算是。”
宋言呈松开她的脸后，她打量着投影仪投放在墙上的视频，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这么看起来，就没有那么不配嘛。
而后把照片发给了马真。
马真连发了三个“卧槽”，跟着就要给她打电话，她立刻点了拒接，这点儿心思让宋言呈知道，那可不得把她吃得死死的？
宋言呈见她鬼鬼祟祟，不由打量了她一眼。
“你干什么？”
她连忙收起手机，控制着表情，面无表情回道：“没什么。”
他也没有追问。
“蛋糕要吃吗？”
她摇摇头。
哪怕放坏了，她都不吃。
“那我捡到冰箱里？”
“再摆会儿吧。”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动往门口走去，推起了电源的总开关，原本漆黑的客厅陡然亮了起来。
赵清瑶强忍着发朋友圈的冲动，难为情的打量着他：“我可以把这些花都捡到我房间里吗？”
他点了点头，主动挽起袖口上前道：“我帮你。”
玫瑰铺满了半扇落地窗，赵清瑶看着他半蹲着整理的背影，宽厚而可靠，不自觉从后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背。
第28章 说 错
“我给你变一个魔术。”宋言呈侧过头, 不动声色抬手托着她道。
“什么魔术？”她向他肩上靠去。
“不要眨眼。”他故作玄虚地伸手在花束上转了一圈，然后从包装纸的中间抽出一个白色的方盒递给她，
“这是什么？”她接过盒子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他又从前面递过来一个盒子，她伸手接过, “这又是什么？”
话音落下, 他又递来一个盒子。
如此循环往复，她抱着一堆盒子从他背上滑坐在地, 盒子也随之掉落了一些在地。
她索性把所有盒子都摊开来。
然后随手拿起一个打开，是一串和田玉的手链, 中间点缀着一块儿纯金的花朵，她下意识戴在手腕上试了一下, 伸直手道：“好看吗？”
他同样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歪着头打量着她的手腕道：“好看。”
赵清瑶不由笑了起来。
又拆开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个粉色的小熊挂饰, 绳头传过手机壳的小孔正好合适。
而后是一个白色的陶瓷保温杯, 小小的，跟咖啡杯似的，拿在手里刚刚好。
“怎么？”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道：“你要每天给我煮咖啡吗？”
“我在的时候都会给你煮。”他并不反感，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心甘情愿的温柔。
“那你不在的时候呢？”
他避而不答的直起身, 凑近她的脸道：“我争取不在的时候少一点儿。”
赵清瑶笑了笑，没有深究。
随即又拆出一个晶石香薰，透明绿色的晶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浅浅的光泽, 散发着似曾相识的木质香气。
像极了他身上的味道。
最后一个是美人鱼尾的项链, 白色的贝母和金色的链条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宛如一条自由在大海中徜徉的美人鱼。
她抬眸望向他。
隐隐透着一丝疑惑。
他眉眼温柔的解释道：“愿你生活的每一天都像这么自由。”
“你觉得我现在不自由吗？”赵清瑶探身靠近他：“我觉得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由。”
“那就好, ”他也不与她辩驳，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愿你每一天都像现在这么自由和快乐，并且——”
他微微一顿，俯身向她靠近道：“忠于自己。”
赵清瑶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但是没有回答，而静静望着他眼睛里的倒影，直起腰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对自己素来诚实。”
他单手环着她的腰，勾了勾唇角。
“那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诚实。”
**
时间一晃过去一周。
宋言呈中途回了一趟燕城，还没有回来，恰逢周五，赵清瑶便和同事一起去商场吃了顿饭。
中途，她收到宋言呈的微信。
「回家了吗？」
「还没，在外面和同事吃饭」她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一会儿就回去」
「恩」
又过了几分钟，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冷淡：「我也在外面吃饭」
「好」赵清瑶也没有和他多谈。
「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
一旁的同事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禁扫过她的屏幕，向她靠近：“男朋友啊？”
赵清瑶连忙将屏幕扣向自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同事不禁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管这么严还不是男朋友呢？”
赵清瑶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饮料，没有回答。
同事知道她面前，也没有深究。
倒是其他同事听到风声凑了过来：“谁有男朋友？”
“我逗瑶瑶呢。”一旁的同事笑着解释道。
她这么一提，八卦的同事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道：“不过，前几天晚上天天守在保安室的那个帅哥，你们看到没有？”
“哪个帅哥？”一个没有上晚自习的老师问道。
“我也看到了！”另一个老师附和道：“我那天下晚自习的时候，无意中往保安室里看了一眼，还以为我们学校发达了，连这个帅的保安都能找到。”
“他肯定是哪个老师的男朋友，不然天天晚上坐那儿干嘛啊。”
“我听说是韩叔的儿子。
“什么？就韩叔能生出那么帅的儿子？”一个老师大为震惊：“我觉得……还是哪个老师的男朋友可能性大点儿。”
立马就有老师演上了，掐着一个兰花指道：“哪个死丫头背着我们吃这么好。”
“死丫头”本人坐在角落不置一词。
而赵清瑶素来不喜欢讲别人的事，大家也没有多想。
吃过饭后，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同事提出要送她，但都不太顺路，她婉言谢绝了。
独自打车回去了。
上车以后，她给宋言呈发了一个微信：「我回去了」
「好」
过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
赵清瑶没有带伞，望着窗外如注的雨势，不禁生出一丝担忧。
同时收到了宋言呈的微信：「到家了吗」
她如实道：「快了」
「多快」
「几分钟吧」
他应了一声「好」。
自那晚以后，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回复她。
抵达目的地。
她拉开车门，正准备头顶着包冲出去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宋言呈站在沿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由一怔。
“给钱了吗？”宋言呈问。
赵清瑶如梦初醒，连忙拿手机去扫司机的微信，而宋言呈已经率先拿出手机，替她付了款。
赵清瑶一边道歉，一边连忙从车里跳了出去。
宋言呈自然把伞倾向她的头顶，她不动声色给他推了回去，他眼睑微垂，若有似无的挑着唇角，抬手搂过了她的肩。
冷白修长的手指自然搭在她的身前，她没有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一会儿，豆大的雨滴落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赵清瑶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而他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主动向她解释道：“我也刚到一会儿。”
本来想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接她，结果她回来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早，于是放下行李就来接她了。
“你不是这边的项目还有问题，回来的话，要直接去实验室吗？”他前几天跟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他垂眸扫过她：“你要是想，我可以明天就去。”
赵清瑶略微沉吟：“……我没说。”
他低下头，无声的扬起了唇角。
“不过后天应该还是要去。”
“为什么？”她好奇道：“你们这个项目不是已经完了吗？”
“这个项目还在继续，只是我能为他们提供的帮助就这么多了，”他微微一顿：“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而从现在的结果而言，显然不尽然。
“因为教不会吗？”
他似乎光是想起就觉得头疼，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肉眼可见的疲态，轻轻应了一声。
赵清瑶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追问。
他却主动开口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要过河，然后那么多无比杰出的人，在前面替他搭好了桥，但他不走，他偏要另辟蹊径，自己造一艘船。你跟他说这条船几百年前就有人造过了，但是行不通，可他偏要告诉你，行不通是那个人不行，不是这条船有问题。抬眼望过去，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全在那儿了。”
赵清瑶鲜有看到他这么苦恼的时候，不禁笑了起来。
“你有机会可以去雾城大学的计算机与人工智能实验室，见识一下人类群星的闪耀时刻。”
“你别这样，年轻人有想法和创造力是好事。”赵清瑶安慰他道。
“但是不能瞎创造吧？”
赵清瑶没有反驳，“跟你在燕城的团队差距很大吗？“
“恩，”他直言不讳道：“当一个人懂得越多的时候，你就越会发现自己的无知，我们团队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但我们的确是国内已知的最高水平。我们最多就是想如何在桥上快速行驶，而没有人会想推翻了桥重来。”
赵清瑶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乖乖的听着，没有妄加评判。
“黎梨带团队太差了，就这还想拿奖，”他对黎梨只想拿奖，压根儿不在意自身实力的想法嗤之以鼻，不由发出一声冷哼：“这要是放在燕城和深市，他们团队连场都上不了。”
赵清瑶有一种作为学渣，在听学神骂学霸是垃圾的心虚感。
“你别这样说，或许这已经是人家努力过后的结果呢？”
他不以为然：“那说明确实没什么天赋。”
赵清瑶感觉自己膝盖莫名中了一箭，犹豫着开口道：“那像我这种水平，在燕城的话……”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淡淡看了她一眼，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欲言又止。
如果她当年选文科的话，应该会更有作为。
可现在说这个没意义。
他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会的。”
赵清瑶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再追问。
回到家后，赵清瑶先进到卧室洗了澡，而后又看了一会儿名师讲课，才往外走去。
宋言呈在书房里看电影，见她出来，自然的向后滑动着转椅道：“忙完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闭着眼睛，径直走向他，未等他作出反应，已经搂着他的腰，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道：“好累。”
“那不早点儿睡？”他试图侧头去看她的脸，而她紧紧贴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看到分毫，他也只能作罢，环着她的腰，往自己身前靠了靠。
“我被你卷到了。”往日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她的休息时间，可不知为何，觉得今天非得学点儿什么，才算有所进步。
“被我？”他显然有些意外。
她点了点头。
“那不卷了，”他抱着她站起身道：“睡觉吧。”
“我……”她伏在他的肩上，闷声闷气道：“这几天不舒服。”
“哪不舒服？”
“就……”她嘟嘟囔囔：“女生都有得那几天。”
他眼睑微垂，若有所思道：“那还敢淋雨？”
赵清瑶自知理亏，小声回道：“不是没办法嘛……”
他略微沉吟：“怪我。”
“没有，”赵清瑶也怕他乱想，连忙搂着他的脖子抬起头道：“我是说天气多变。”
他望着她没有回答。
赵清瑶向他保证道：“以后我会带伞的，没伞的时候，也会去附近买把伞，不会这么凑合了。”
他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情绪。
但赵清瑶隐隐感觉到他有些不开心，似乎在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而她显然不希望他这样想。
“宋言呈，我是成年人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觉得我离了你就什么都不会了，毕竟……我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对吧？”
宋言呈不想听她因为这种事哄她，收起情绪道：“我只是不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再你身边。”
“我没有什么一定需要你在的时候，”赵清瑶不想让他从这里感到压力：“你在，固然很好，但是你不在，也没什么影响。我有朋友，有家人，有自己的工作，需要你的时间……”
他盯着她的双眸越发深沉。
赵清瑶意识到自己越描越黑，“我不是说有没有你都一样，我就是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用搞得像离了对方就活不了似的……”
他将她放在床边。
赵清瑶打量着他的脸色，还想说点儿什么，他已经平和了情绪，俯身平视着她的眼睛道：“睡觉吧。”
“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就是不想让你有压力。”
“我能有什么压力？”宋言呈不露声色道：“晚安。”
说着就准备离开。
她拉着他衣角道：“等一下。”
他起身动作一顿。
神色如常的望着她：“怎么了？”
赵清瑶也想不到任何能把那段话“描白”的话，只能强装镇定地松开他的衣角道：“你……确定不要亲我一下吗？”
第29章 心 意
宋言呈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但还是老老实实蹲下了身, 单膝着地的望向她：“亲哪儿？”
“我都可以。”她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那我得挑一下。”他认真的打量着她的脸，从她的眉到她的唇，沿着她秀挺的鼻梁, 在她脸上看了个遍，赵清瑶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看出她的局促, 明知故问道：“躲什么？”
赵清瑶不声不响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随即拉起棉被，躺了下去：“晚安。”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完全没给他思考的时间。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用棉被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他隔着棉被在她头上轻轻戳了两下。
“小机灵鬼。”
“小机灵鬼”听而不闻。
他静静望着她盖在头顶上的薄被, 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奈的温柔，虚扶着她藏在薄被下的脑袋, 轻轻地吻了一下。
赵清瑶浑然不知。
直到卧室里关门的声音, 才缓缓将头从薄被下探出头来。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迟迟没有入眠，而他似乎已经睡着了，门外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犹豫了一下,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抱着枕头，往门外走去。
而后在他的卧室门前停驻。
短暂的沉默后, 她轻轻敲了敲门道：“宋言呈, 你没睡了吗？”
“没有，”隔了大约两秒钟的时间, 他打开了卧室的门，身上还有着未散尽的烟味：“怎么了？”
“我睡不着。”她抱着枕头，试探性的抬起眼眸望着他。
“要我陪你睡吗？”
她点了点头。
他扫过她怀里的枕头，侧过身道：“进来。”
她越过他往前走去。
下意识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后，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右边的位置上，乖乖躺了下去。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烟草味，脱下身上的睡衣，重新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在她旁边的位置侧躺下道：“不是说不需要我吗？”
果然。
赵清瑶平躺着，拉着他的棉被遮着自己半张脸道：“真小气。”
声音不大，但他听得无比真切。
不由挑唇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颊道：“谁小气？”
她抬眸看向他：“小气鬼。”
“出去。”他假意要去拧她，她连忙用棉被蒙着头道：“不出去。”
宋言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翻身跪伏在她的腰际两侧，宽阔的肩背在黑色的恤衫下呈现出分明的力量感，“赵清瑶，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不是能搞定一切吗？不是离了我也没关系吗？你现在睡这儿干什么呢？”
“我乐意。”赵清瑶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藏在棉被下理直气壮的回道。
“出来。”他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假意在她头上的棉被扯了两下，她信以为真，死死拽着棉被不肯撒手。
然而下一秒，身上的棉被便被掀了起来。
他借着她惊呼的刹那，穿过棉被的缝隙，压着她的手腕，垮跪在她的腰际两侧，借着透过薄被的光，垂眸俯视着她道：“哪个成年人，睡觉还要别人陪的？”
赵清瑶双手被他攥着，不自觉蜷缩起双腿，想要挣脱。
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闭着眼睛侧过头道：“宋言呈，你放开我。”
他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略微松了松，俯下身凑近她的脸道：“恩？”
赵清瑶知道他在等着自己“认错”，但偏偏不想让他如意，略微仰起颈脖道：“我。”
他不禁笑了起来。
垂眸扫过她白皙分明的颈脖，缓缓低头靠了过去，赵清瑶感觉他的呼吸拂过自己肌肤的感觉，不自觉闭紧了眼睛。
然而他却松开了钳在她手腕上的手指，趴伏在她身前，在她脖子上轻轻落下一吻。
浓密的长睫，伴随着闭上的眼睑，在眼底投下温柔深邃的阴影。
“可我好想见你，”他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锁骨，发出呢喃的低语：“想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会不会在深夜独自反锁房门的时候，对我产生一丝埋怨。”
赵清瑶感觉他靠在自己身前的呼吸，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试探着伸出手，抚向他的头发。
“可我现在发现，你早已经这样生活了二十五年，对你而言，我的出现就像整个人人类史对于地球一般微不足道，”他声音平和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是我来得太晚了。”
赵清瑶张了张嘴。
想要反驳不是这样的。
然而他却更紧的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怀里：“但这已经是我能向你跑来的极限了。”
彼时，她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却依旧莫名的有些想哭。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他似乎并不相信这句话，但也没有和他辩驳的意思，并没有回答。
赵清瑶也没有再多言，抬手抚上了他的头发，而要陪着她睡觉的人，却率先在她怀里进入了梦乡。
她掀开身上的薄被，将他的头小心翼翼地移放在一旁的枕头上，随后越过他，关掉了旁边的台灯。
黑暗中，她凭着记忆在他额头上很轻很轻的吻了一下。
随即才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赵清瑶感觉到从门缝透进来的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隐约还能听见天燃气烧煮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四十。
身旁的人已经起了。
她闭上眼睛，调整了几秒钟后，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起。
回到自己的卧室，洗了脸，才向客厅里走去。
燃气的声音已经停了。
空气中漂浮着咖啡的醇香，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里，别有一番暖意。
她正准备向厨房走去，便听见了宋言呈的声音：“喂？”
“宋言呈，老子前脚走，你后脚就回雾城了？那边的项目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他没有看扬声器，但是赵清瑶依旧能清清楚楚听到对方的声音，可见声音之洪亮。
宋言呈接着咖啡，不冷不淡的回道：“小声点儿，别把我女朋友吵醒了。”
“我靠，你还真是为了黎梨那个妖精回去的啊？我说你怎么对这个项目这么上心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如此，你直接就让她跟一块儿回来呗，就她那实验室，还不如来我们这……”
“不是她。”宋言呈心不在焉的打断道。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你在雾城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呢？我们燕城这么多美女还不够你祸害，非要去那么远找一个。”
“说正事。”宋言呈显然不想一大清早就听他说这些屁话。
“祖宗，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言呈没有说话。
“哥，你不会打算留在那边不回来了吧？”那头对他的称呼一直在变，辈分也跟着时高时低：“这个玩笑可不能开。”
“还有其他的事吗？”
“宋言呈，别逼着我现在来雾城求你，”那头的人语重心长道：“你谈恋爱没关系，但是你不能为了谈个对象，连钱都不要了吧？雾城虽然也算大城市，但是比起燕城和深市的人脉资源，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黎梨跑那儿是为了混资历，可你纯属浪费时间。”
说起这个，那头的话可就多了。
“我当时就跟你说了，雾城大学那个项目随便盯盯就完了，你就是一个挂名指导，结果你一待大半个月……”
“不，雾城虽然只是算不上什么国际大都市，但是锦安医院的医疗水平，绝对是全国的TOP，他们这次的介入实验，完全有可能成功，”他微微一顿：“我只是不想看黎梨扯别人后腿。”
一贯的不留情面。
对方见他还能这么理智从容的分析，顿时觉得他还有救，暗自松了口气：“那也是人家医疗水平的功劳，跟你一个搞科技的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回雾城专门研究这个，国内的领先技术基本就与你……”
宋言呈显然比他更清楚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不由发出了一声嗤笑：“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一下！”对方大喊道：“你让你女朋友到燕城来不就好了吗？不管她是干什么的，来燕城不是更好发展吗？”
宋言呈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鲜有的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道：“人家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有稳定的工作，为什么要跟着我背井离乡，去燕城熬？”
“可是燕城享有全国最好的资源，无论是工作还是以后孩子的教育，但凡能留在燕城的人，谁会再往回走。”
宋言呈发现对方有点儿太看得起他了。
他这男朋友的身份都还岌岌可危，对方居然已经替他想到了孩子的教育。
不由态度缓和了一点儿：“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对方由衷的松了口气，“反正咱跟钱过不去，好吗？”
宋言呈应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他松口道。
对方立马应了一声“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赵清瑶不声不响的在门外等待了两分钟，待他转过身的时候，才装作刚刚过来的样子，从后抱住了他的腰。
“今天好像天气还不错，我们……去约会吧。”
第30章 撑 伞
宋言呈放下手里的咖啡, 顺势转过身来，冷白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扶上她的腰道：“我吵到你了吗？周六都不多睡一会儿。”
她抬头靠在他的胸口，轻轻摇了摇头。
他低头打量着她素净白皙的脸庞, 窗外有刚刚亮起的晨曦，像他曾幻想过无数个清晨, 窗外有光, 怀里有她。
不禁捏上她的下颚，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顿时收紧了揽着他的双臂, 闭着眼睛，回应了他的吻。
但他并没有吻得太久, 短暂的相触后，用指腹轻轻抚上她的唇角, 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深邃和温柔。
赵清瑶望着他的眼睛，不禁生出一种被他爱了很久的错觉。
她莫名有些想哭, 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他抬手揽她的后脑勺, 侧头打量着她的表情道：“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 ”她压下喉头的哽咽，抬起头道：“我去找一下。”
“好，”他松开了揽着她的手指。
赵清瑶走到门边，想起他说过明天要去实验室, 但刚刚又答应了别人要回燕城，欲言又止地回过了头。
只见他站在炉具前，穿着宽松居家的T恤, 垂眸看着开始预热的锅底, 头顶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在他周遭镀上一层温柔的弧光, 使他原本淡漠的眉眼多了一丝柔软。
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然侧眸向她看来：“怎么了？”
她蓦然回神，摇着头往外走去。
赵清瑶买了去看电影的票，时间在下午，吃过早餐以后，她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而宋言呈抽空去了一趟实验室。
她醒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中午的午餐，她找出冰箱里无数不多的食材，做了一个土豆烧排骨，而后切了一些白菜，准备清炒。
在等待排骨烧好的过程中，她收到马真的微信：「下午要去逛街吗？」
「不啦，我要去约会」赵清瑶鲜有的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哎哟」马真见她这么高兴，也不禁为她感到一丝雀跃：「那我不打扰你啦」
「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赵清瑶追问道。
「和好啦」马真并不想让她担心，言简意赅道：「怎么？你不陪你的哥哥，还有空跟我闲聊？」
赵清瑶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马真的电话立马就打了过来：“我的天，他对别人的项目这么上心，你就不担心吗？”
“不担心，”赵清瑶自从那次在食堂见过他和黎梨以后，她就完全相信两个人之间是清白的：“如果他和黎梨真的有什么的话，他不敢那么看着我，黎梨也不会是那种反应。”
“我的傻姑娘，你太天真了，你不会觉得他对这个项目这么上心，真的就是希望这个实验成功，能为社会贡献点儿什么吧？”马真打心眼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个项目如果成功了，所有的荣誉都跟他一点儿没有关系，他肯定有他的目的。”
赵清瑶不明白他之前为什么会愿意接这个项目，但是通过今天早晨的电话，她隐隐能猜到，他现在还愿意管这个项目，除了真的想为这个实验做点儿什么，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借这个项目留在雾城。
“反正你盯着点儿他和那个黎什么，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马真一本正经道。
赵清瑶哑然失笑，“真要有点儿什么，我也没办法啊。爱是没有办法勉强的事情。”
年纪大了也有一点儿不好，就是很难在感情这种事上赋予什么美好的想象。十八岁的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会分开，觉得爱可以战胜和克服一切。
可是在二十五岁的尾巴上，她觉得爱并没有她所以为那么无坚可摧，大多数时候都是丘脑对刺激做出反应，向大脑发送信息，从而导致生理反应，就产生了所为的情感。「1」
当多巴胺消失了，“爱”就消失了。
也渐渐理解了，有些人为什么没有感情，也能结婚。
也能接受为什么昨天还说喜欢的人，今天就可以不爱了。
“不过，我对他这个人还是有信心的，”毕竟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她对自己的眼光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自信：“他不会的。”
话音落下，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赵清瑶匆忙的挂断了电话，往厨房里面走去，宋言呈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寻着声音向她走去。
她拿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回来啦？”
刹那间，他眼底温情丛生。
接过她手里的锅铲道：“我来吧。”
“不用。”赵清瑶企图夺回对厨房的掌控权，然而却被他熟练地取下身上的围裙，赶了出去。
吃过午饭后，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去就近的商场看电影。
因为赵清瑶记错了时间，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停好了车以后，赵清瑶便迫不及待拉着他的手腕，往一旁的电梯跑去。
宋言呈安慰她道：“没关系，晚几分钟就几分钟吧。”
赵清瑶盯着电梯的数字盘没有说话。
电梯抵达负一楼，门里走出来三男一女，女生醉醺醺的被几个人架在怀里，其他人都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下，赵清瑶盯着女孩不省人事的脸没有动。
这个女生是她曾经的学生。
因为多次违反学校的纪律，学校对她做了劝退的处理，而她把这笔帐算到了赵清瑶头上，从学校离开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姓赵的，你他妈给我等着！”
严格意义上，这个女生从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往电梯里走去。
她静静的看着三个男人拖着那个女生往车上走去。
在电梯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按下开门键，冷着一张脸追了上去。
三个男生开了一辆黑色的大众。
一个人开着后座的车门，另外两个人正抱着女生往里面塞，赵清瑶叫住他们道：“你们知不知道她还是未成年？”
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你是谁啊？”
“我是她的老师。”
“啊？”这个称呼对于他们过于意外，不自觉看向对方道：“她还有老师吗？”
三个男人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搭理她，继续抬着女孩的腿往后座推，赵清瑶也不同他们争执，拿出手机道，双手环胸的举起手机道：“你们再不放开她，我就要报警了。”
三个男人也喝了酒，其中离她最近的男人不耐烦地抬起了手：“你他妈谁啊？少来管老子们的事！”
然而未等他对赵清瑶动手，身后已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穿着黑色休闲外套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漆黑平静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异于常人的冷静。
男人莫名感到一丝惧意，“动，动什么手啊？大不了把人给你们就是了。”
赵清瑶也不跟他们争执，径直拨通了报警的电话，三个男人见她来真的，把女孩往地上一扔，便开着车跑了。
赵清瑶连忙挂断电话，扶起了烂醉在地上的女孩。
宋言呈不慌不忙的拍下了三个男人的车牌号，才垂眸向她看去：“不需要报警吗？”
赵清瑶将女孩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费劲地摇了摇头：“她家里没人，报警了也没用。”
宋言呈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拨打了酒驾的举报电话。
赵清瑶也扶着女孩在就近的台阶坐了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女孩的腿上，而后拨通了两个和她交好学生的电话，通知她们过来接人。
两个女生显然也在找她，接到电话，立马就赶了过来。
尽管她们平时也没少和这个女生一起说赵清瑶的坏话，但是看到这一幕，她们由衷的有一些想哭。
第一次觉得赵清瑶真的是她们的老师。
红着眼眶把女孩带走了。
几个人没走几步，赵清瑶又叫住她们，给了她们一笔钱让她们打车回去。
两个女孩对她千恩万谢。
赵清瑶淡淡地点了点头，让她们到家以后给自己发一个照片，随后就让她们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电影已经播过来了大半。
宋言呈买了下一场的电影票，两个人就近在一楼的咖啡店坐了下来。宋言呈似乎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倚坐在身后的藤椅上，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
赵清瑶被他盯得有点儿不自在，喝了一口咖啡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淡淡一笑，“只是觉得今天的赵老师有点儿迷人。”
赵清瑶并不这样认为，甚至有点儿郁闷，完全没有那种做了好事的愉悦感。
以那个女生的性格只会觉得她在多管闲事。
“行了，别说了。”赵清瑶越想越觉得她像冤大头，可是时间如果重新回到那一刻，她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所以，她对自己也极其的无语。
他唇角的笑意一深，“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当老师。”
赵清瑶记得很早之前回答过他一次，但是过于敷衍，显然不再让人信服。
于是决定不再敷衍他。
喝着咖啡，一本正经的思索道：“因为以前有一个老师替我喜欢的人撑过伞，所以我也想成为那样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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