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就我,我就山。◎
日上三竿。
锦被里的人影动了动, 又夹着被褥翻了个身,继续甜睡。
朝云望了一眼热了第二遍的早膳,忍不住凑上前, 轻声说:“姑娘, 您饿不饿?起来吃些东西吧?”
班馥抱着软软的被子, 舒服得不像话,贪睡劲儿上来了,哪里肯起身。
她懒懒地应:“我不饿,你吃吧……”
她这人睡觉不老实,翻来覆去的多,因此亵衣有些松动,且昨夜元君白吸咬之处本就比较靠上, 这儿伤口好了, 却留下红痕, 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昨夜黑灯瞎火,朝云只顾撑着伞扶她离去,也没太看得清伤口。
再加上班馥回来后,打发她出去睡觉,根本就没有让她处理过伤口, 因此, 朝云其实并不太清楚班馥在竹屋内发生了什么。
这下天光目明,突然看到班馥脖颈上的暧昧痕迹,朝云怔了怔弋㦊,随即又是欣喜又是有些害臊。
之前太子爷召幸班馥也好,安诗雨也好, 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都知道, 多半是做戏给宫里头嚼舌根儿的人看, 并没有真的碰人。
……可莫非是昨夜,太子爷当真宠幸了姑娘?
也不怪她想得多,实在是平素元君白太过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姑娘身上不但留了痕迹,第二日早上还贪睡疲乏。
在深宫中当差当久了,这些事儿多少也听闻一些。
朝云红着脸,忍不住又问:“姑娘,可要给您备些热水,洗一洗?”
班馥含糊地应:“不用,大清早的洗澡做什么……”
朝云想了想,又体贴地建议:“那您身上酸乏吗?要不,奴婢给您捏捏腰?”
她向来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丫头,这会儿不依不饶地关心追问,倒让班馥脑中“叮”地一声响,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反应慢三拍地观摩到了朝云羞涩的表情。
“……”
班馥一下子清醒了,猛地翻坐起来:“你想什么呀?不是……”
她支支吾吾想解释,但是又不知元君白这个秘密,朝云是不是也知道。
班馥涨红着脸,泄气:“算了,解释不清,总而言之,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昨夜殿下还病着,我怎么能乘人之危呢?”
朝云:“……”
这个词好像也不对。
班馥挠了挠脸,作罢。
反正也被朝云吓清醒了,她干脆下床洗漱。
朝云出去给她打了盆水进来。
盆中水清晰地倒影着班馥身影,她的视线下移,突然想起脖颈上的伤口,匆匆凑到铜镜前一看,这才看出端倪。
难怪朝云误会,这也太明显了吧?
她扑了点粉遮盖住伤口,可是效果并不是太好,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朝云在旁抿嘴浅笑,眼睛都在发亮。
……所以说,主子爷多年不近女色也不是什么好事,看把身边这些人憋得,看见一点端倪就普天同庆的表情。
班馥回之一笑,迅速坐回桌边,埋头开始吃早膳。
“姑娘,待会儿要出去走走么?”朝云问。
班馥咬了一口包子,不甚在意地说:“门口的侍卫撤了么?”
朝云回道:“刚撤没多久。奴婢方才进来时,就见他们收兵离开了。”
昨夜她们回来后,楚越以保护为由,派人看守住她,怎么这么快就撤人了?
难道……是殿下的意思?
他醒了?
班馥心头一跳,这个推测一出现,想见他的念头就一直盘桓在脑海,她有些坐不住了。
招呼朝云出门,一路双手交握,捏来扯去,心情忐忑不安。
昨夜之事,细细想来,实在是有些诡异。
她知道这件事,应当是个意外。
以楚越昨日未接到杨太医就心急火燎奔袭回来的反应来看,他肯定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娴月姑姑来时是跟着太后銮驾来的,回去之时,也跟着太后先行回宫打点,她虽不在场,但她和邓显都是从先娘娘在时,就一直照看元君白长大的人,他们二人应当也是知情。
可是泰安和朝云,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班馥想了想,转头笑问:“朝云,你跟在殿下身边多久了?”
“十二三岁的时候吧,至今也有五年了。”
这样闲聊的话题,主子们大多会问,朝云也不疑有他,随口就答了。
班馥感慨:“都有五年了啊,你在殿下身边服侍也不算短了,是个老人了。”
朝云笑着说:“奴婢这算什么呀,且不论邓公公与娴月姑姑了,便是泰安也比奴婢在殿下身边待得长,几乎算是伴着殿下长大的呢。”
班馥笑着垂下眸。
那么这样说,泰安也极有可能是知晓的。
可若说他知晓,为什么还会答应带她过去见元君白?就不怕她发现秘密吗?
这是元君白对她的试探?还是意外?
*
到了元君白在一揽芳的居所,泰安见她来了,老远走出来迎接。
班馥问他殿下可在?
泰安热情地引她到院门口,说去帮她通传。
班馥等在门口,片刻功夫,泰安回来了,脸上挂着为难的笑:“姑娘见谅,京中来了人,殿下在见客,暂时不能见姑娘了。”
班馥有些失落,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微笑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泰安公公。”
待人走了,泰安叹了口气,折返回去。
元君白坐在书案后,影卫正在禀报:“殿下,京中来信,兵部左侍郎严彰昨夜暴毙在狱中。”
在钦悬司眼皮底下都能动手,梁氏也算有些能耐。
元君白颔首,说知道了。
影卫退下后,他安静地坐在书案后处理公文,似是随口问起:“人走了?”
泰安回道:“走了,什么也没说。”
元君白笔下动作一顿,又问:“她……身上伤势如何?”
“殿下恕罪,昨儿夜里事发突发,姑娘出来时,奴才没仔细看。”泰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姑娘身上好似确实有点血迹,脖颈上也有一道掌痕,但今日看,脖颈上的痕迹倒是没了,想是当时也不算伤得太重。”
元君白“嗯”了一声,从神色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泰安扇了自己一巴掌,懊悔道:“都怪奴才,昨夜应当先进去看看您,再让姑娘进去的,都怪奴才光想着按计划行事,见天不好了,也忘了再确认一下。”
元君白道:“事发突然,与你无关。”
泰安谢过主子爷体恤,观他神色,斗胆询问:“奴才有些不明白,殿下将姑娘放出来,又不见她,这是何意?”
竹屋内用来设局的机要公文一样未少,但被风吹走或被雨打湿的书画倒是不在少数,若她是陈国细作,当时这种混乱的局面,即便是来不及誊抄,也可以有很多的借口将离国机要偷走,她不应当什么都不拿、不看。
从她恰巧会说陈国话开始,到她几番相救于他,再到昨夜她意外发现他的秘密,她居然没有避而躲之,反而还来见他。
元君白向来自诩能洞察人心,可围绕在她身上的,是他也看不透的心思。
她到底所求为何?
在她眼里,他是不是一个怪物?
他竟不想在她眼里,看到害怕却强迫自己靠近他的情绪。
“通知他们整装,过午后出发回城。”元君白闭了闭眼,避而不答,“孤想静一下,你先出去吧。”
“是。”
*
班馥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多少行装,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早早就出来,上了来时的马车。
就是为了等元君白。
她还特意确认了一眼车夫的样貌,可是她等了好半晌都未见到人上来,她撩开帘帐,半探出身子问朝云:“殿下还未出来吗?”
朝云回头,懵了一下,说:“殿下好像上了前头那辆马车。”
什么时候前头多了一辆马车,她出来之时,明明前面什么都没有。
若说之前还不确定,那她现在倒是有□□成确定,元君白好像就是在躲着她。
班馥鼓了鼓脸,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接往前头那辆马车大步流星地走去。
朝云追在后面喊:“姑娘,您去哪儿?快要启程了!”
班馥瞥见泰安小心翼翼地扶了一个人影上马车,随即将帘帐垂下。
她紧赶了两步,提高声音喊:“殿下!”
马车内无人应声。
泰安拦了拦班馥,赔着笑脸:“姑娘姑娘,您的马车在后头呢。奴才还叫人备了点心,您快去尝尝看。”
这会儿有美食也不能转移班馥的注意力。
她盯着马车看:“我有事要同殿下说,可以跟殿下同乘么?”
泰安也回头望了一眼马车,见元君白没有出声,便对班馥低声道:“姑娘,殿下有些疲累,这会儿估计是想静一静,有什么事不如回去再说。况且,这车上还有……”
他话未说完,班馥眉眼一垂,眼眶里瞬间含了泪,以车内人听得到的声音委屈地说:“殿下,来之时妾就是一路陪同殿下,怎么回城,殿下就不要妾了呢?”
美人楚楚动人,又娇声娇气地立在马车前倾诉。
哪个男人能忍心拒绝?
周遭护卫的人俱都竖起耳朵在听殿下的八卦,又不敢太明显,只能听到马蹄似乎随她嗓音落地有了一阵骚动。
下一刻,帘帐一掀,楚越咳嗽了两声,面无表情地下了马车,对泰安道:“殿下让我跟他换乘。”
泰安指了下班馥之前的车驾所在,楚越就迈步往后头走去。
班馥愣住,他怎么在里面?
泰安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您也没有听奴才说完呐。
在陌生人前做戏,她毫无心理负担,但在相熟的人面前做戏,她多少有些尴尬。
正在思忖该不该厚着脸皮再发挥一二时。
元君白的声音响起:“你上来罢。”
作者有话说:
只能说一物降一物呀~
这几天会提前到十二点更新,等下周二可能还是恢复晚九点更。
感谢“山风”灌溉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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