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 你怎么跑来了？”徐美珍给郝佳玉擦汗。
两个厂子离得并不近，上一次徐美珍骑自行车，来回花了四十分钟。
“我还不是心里着急。正好厂里送菜的车经过你这里, 我就跟过来了。”
郝佳玉喝完一杯水，呼吸平稳了一些，“厂长和主任说, 你做的菜确实比另外两位大厨要好。厂长很高兴你能来上班，但我们厂里要下个月来指标。如果你愿意先干半个月临时工, 下个月就可以给你转正。”
半个月的时间还好，算起来只有两周而已。
“工资呢？”徐美珍比较关心这个, 毕竟去食堂工作, 可比现在要累, 没一个好待遇可不行。
“你别急, 听我一个个说完嘛。”郝佳玉啧了一声, “厂长说, 临时工期间也按正式工的工资给你算，只是转正手续要下个月办。工资一个月三十五, 以后随着工龄涨。”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 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明天？怎么那么着急？”徐美珍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食堂那两个大厨都病了，现在顶上的根本不会做菜，不要太难吃。工人们怨声载道，厂长他们也吃不好。”郝佳玉每天中午也在食堂吃，确实是难以下咽。
徐美珍想了想，三十五块钱一个月, 比她现在的工资翻倍还多。重点是，当临时工的半个月, 也是按正式工的工资算。
天大地大，挣钱最大。
她立马答应下来，“好，你回去和你领导说，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上班。”
“真的呀，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郝佳玉是个急性子，等不到傍晚再通知徐美珍，现在徐美珍同意了，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告诉主任。她抱住徐美珍，“以后咱们可以一起上下班了，等到了食堂，我来罩着你。”
徐美珍哈哈笑着说好，她也很高兴能成为正式工，以后家里每个月能多二十块钱开销，光是买都都能买二十几斤，这不得吃腻了！
而且去食堂，干的还是她最擅长的事。
她把自行车借给郝佳玉，目送郝佳玉走后，再去找孟采莲说离职的事。
孟采莲听说后很惊讶，“你那么快找到新工作了？”
“主任你别误会，之前我是真想留在罐头厂。您也知道，罐头厂的工作比较轻松，工资虽然低了十块钱，但我还是更想在这边转正。”
就算以后离职，徐美珍也可以和孟采莲搞好关系，好好解释一番很重要，“在找您谈转正之前，我并不知道红星钢铁厂在招人，也是上周六去红星钢铁厂露一手，他们主任才和我邻居说要招人。那会我已经知道李傲记恨我，所以才让我邻居帮忙打听下。”
她要是不说清楚，怕孟采莲误会她两边比较，害得孟采莲白努力。
孟采莲听完后，叹了口气，“这倒也是，没有李傲的事，你确实可以留在罐头厂。”
“不过你能去红星钢铁厂也好，他们厂比罐头厂大多了，而且你邻居都在那里上班。就是你突然和我提这个，我有些震惊。”
“你去吧，你能有更好的前程，我不好拦着你。”
“多谢孟主任，咱们以后不在一个厂里上班，但也能常来往，反正住得不远。”徐美珍笑着道。
“是，我家小旺也很喜欢你们大院的孩子。”孟采莲说到这里，又突然想到一个事，“既然你要走，那你的岗位，你要留给谁？”
尽管是个临时工的岗位，但徐美珍也可以选择留给亲人。
这个问题，徐美珍并没有想过。
婆家这里，小姑子夫妇都有工作，婆婆也退休了，不可能再回来工作。
至于娘家那更没必要把工作机会给他们了。
“孟主任，我想了下，我家没人需要这个岗位。”临走之前，徐美珍愿意给孟主任卖个好，“您家里有人需要吗？”
孟采莲摇头说没有，“我家人丁少，亲戚也少，都有各自的事做。”
因为家里人丁一直不旺，她家老头才会给孙子起名叫朱旺。
“你先别急着答复我，回家好好想想，我帮你拖一下，下周一再和我说。”这年头有个工作机会不容易，年轻人没工作的，要么下乡，要么结婚嫁人。大家都挤破头地抢一个岗位，现在轮到徐美珍这里，反而机会太多，这也说明徐美珍有真本事，不然红星钢铁厂那也不会给正式工的岗位。
徐美珍谢过孟采莲，高高兴兴地回到工位上，下班后，才和江丹丹说自己要离开的事。
为了避免误会，她把和孟采莲说的，摘掉李傲部分，再转述给江丹丹听。
“还是得多谢谢丹丹姐，以后咱们不是同事，但也可以常来往。”
江丹丹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夸赞道，“美珍呐，你可真是厉害。”
“你能去红星钢铁厂也好，姐就不用再愧疚了。”
“你说得对，以后还得常来往。你做的鱼，我现在想起来，还会咽口水呢。”
“那丹丹姐，有空时上我家玩，我给你做饭吃。”徐美珍和江丹丹说完，郝佳玉骑自行车来接她了，闺蜜俩一起往家去。
此时的徐瑶几个，也在回家的路上。
杨望秋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明天是周五，再上一天课，我们就要放假喽！”
从星期一开始，杨望秋就在期待周末的到来。
同样想放假的，还有曾婷婷，她拉着徐瑶的手，期待地道，“朱旺说他妈妈给他寄了卡片游戏，我们一起去玩吧？”
徐瑶：“我想在家躺着。”
“别呀，你怎么那么爱躺着？”曾婷婷晃着徐瑶的手，“你就和我们一起去玩嘛，守春哥不和我们玩，听夏哥又太聪明了。瑶瑶，我的好瑶瑶，我们还是不是天下第一好朋友了？”
她鼓着脸，挡住徐瑶。
徐瑶往边上绕了一圈，“我还是想在家躺着，要不然，看你们写作业也可以。”
说到写作业，曾婷婷立马丧着脸，“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学习啊，干嘛总想着让我写……诶，你们看，那人谁啊？”
还没说完，曾婷婷看到巷子拐角那，站了一个鼻青脸肿的秃头男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大家一起看了过去，杨望秋当即表示，“这不是猪八戒吗？”
徐瑶被逗笑了，她认得这个男人，叫李傲，是何继武的私生子。
虽说时间也不早了，但天还没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不怕被人看到？
在徐瑶好奇的同时，杨望秋小朋友本着一身正气的原则，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个好东西，正好有巡警经过，跑过去叫住那些巡警。
过了会，徐瑶看到两个巡警走向李傲。本着吃瓜不能错过瓜的选择，徐瑶来了精神，跟着走了过去。
“警察叔叔，就是他，长得像个猪头，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杨望秋到了李傲跟前，丝毫不避讳地大声说。
“你个死小鬼，你说谁像猪头？”李傲刚凶一句，那两个巡警让他老实点，赶忙解释，“警察同志，我真不是坏人，我是在这里等人。”
昨晚没能等到徐美珍，李傲依旧不死心。他要来问个清楚，昨晚徐美珍来了没有，是不是故意给他设下陷阱。
但没等到徐美珍，反而先等来警察。
警察问李傲叫什么，在哪里上班，具体在等谁。
“我叫李傲，是罐头厂的副厂长。”李傲回答完前两个问题，后面一个难住了，如果说是在等徐美珍，那他为什么等徐美珍？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很让人怀疑动机。
而这两个警察又一直盯着他，八成要问个清楚，才肯放他走。
恰好这时何继武从附近经过，他赶忙叫了一声“表叔”。
何继武第一眼没认出李傲，因为李傲的脸肿了好几块，若不是李傲标志性的秃头，还有李傲的声音，何继武都不想走过来。
特别是李傲怎么喊他表叔？
不是说在外人面前，要装作不认识的吗？
李傲和两个警察解释，“我等的就是我这位表叔，因为只知道他家大概位置，所以才站在这里。警察同志，我真是个好人，这些小孩也太会麻烦人了。”
警察去看何继武，问李傲说得对不对，何继武说李傲确实是罐头厂的副厂长。
确认李傲的身份，警察才走了。
杨望秋却还在打量李傲，“你真是罐头厂的副厂长？”
李傲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杨望秋，都怪杨望秋这个死小孩，好端端地叫什么警察，害得他不得不认何继武当表叔。
“关你屁事。”李傲没好气地凶了句。
杨望秋被凶，很不爽地哼了一声，转头和徐瑶他们道，“我们快回家，不要和这个丑八怪多说话。”
一声丑八怪，让李傲再一次黑脸。
徐瑶却笑了出来，“三哥你不能这样说，这位叔叔是何爷爷的侄儿，你看他们长得多像。”
杨望秋看看何继武，又去看李傲，他觉得一点都不像啊，除了两个人都秃头。
在杨望秋思索的时候，何继武却没生气，俯身看着徐瑶，“小瑶瑶，你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很像吗？”
“对啊，如果不说是表叔，我都会觉得你们是父子呢。”徐瑶那天晚上可是全听到了，她不喜欢风流的何继武，但更讨厌李傲这种厚脸皮的人，现在说这个，纯粹是想恶心李傲。偏她一脸纯真，叫人觉得半点心机都没有。
何继武高兴得哈哈笑了下，虽然不知道李傲怎么会在这里，但他很满意徐瑶的回答，从口袋掏出一把松子，“给，这些你拿着吃。”
再去看李傲时，认真打量了李傲的脸，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我就是摔了一跤。”李傲并不想和何继武多聊，转身便要走。
徐瑶这时又问了句，“何爷爷，这位叔叔不是来找你的吗？他怎么不和你回家啊？”
刚问完，她听到妈妈的声音，赶忙回头看去。
徐美珍一眼就看到李傲，把女儿叫过来后，警惕地问怎么了。
徐瑶说了刚才的事，看妈妈脸色不太对，想到妈妈也在罐头厂上班，忙问，“妈妈，那个猪头男和你有仇？”
“是。”
徐美珍不用瞒着女儿，“是他害我不能转正，你快点和望秋他们回家，你奶奶应该等急了。”
徐美珍猜李傲大概率是在等她，不过对不住了，她可不打算和李傲多聊，带着几个孩子往家去。
李傲看到徐美珍，又不敢大声喊她，看着徐美珍走后，只能压着嗓子问何继武，“你认识刚才那个女的吗？”
“认识啊，她和我是一个大院的，我们住前后院，杨家新娶的媳妇，可漂亮了。”何继武见儿子一直盯着徐美珍的方向，微微蹙眉，“怎么，你对她有意思？”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李傲黑着脸道，“你家在哪里，带我过去。”
“啥？”何继武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傲。
以前李傲从不在别人面前和他说话，生怕被发现他们的关系，今天却要去他家。
想到儿子看徐美珍的眼神，何继武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不管怎么说，儿子愿意上门，他求之不得，赶紧带路，“这边走，你还没吃吧，我昨天做的板鸭还有，待会我们父……俩喝一杯。”
李傲没吭声，他只想蹲徐美珍。
没得到一个说法，他不甘心这样离开。
等他们父子俩刚进大院，门口的林婉便问李傲是谁。
何继武笑着说侄儿，李傲则是催着何继武快点回家。
林婉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倒是没想太多，既然何继武家中来客人，还是侄儿，那她得表现一下。
“荷花，你炒个鸡蛋，我待会给你何叔送过去。”
于荷花昨晚受了惊吓，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被婆婆突然喊到，瞬间站了起来。
“于荷花，你这是撞鬼了吗？”
林婉没好气地道，“让你去炒鸡蛋，你听到没有？”
“我……我听到了。”于荷花到了厨房后，才想到婆婆是要送给何继武吃，嘟囔着道，“不要脸。”
人家摆明了看不上她婆婆，结果她婆婆还是要死缠烂打地凑上去，真是个□□！
敲鸡蛋的时候，于荷花往碗里吐了口水，才开始炒鸡蛋。
林婉端着炒好的鸡蛋，到何继武家门口时，看到门没关，直接推了进去。
结果把坐在椅子上的李傲吓了一大跳，直接往后摔去。
何继武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何大哥，我这不是想着你家来了客人，你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做饭，特意给你们炒了一盘鸡蛋。”
林婉把鸡蛋放在桌上，笑盈盈地看着何继武两人，并坐了下来，“何大哥，你这侄儿叫什么，在哪里工作的啊？”
李傲：……看看，还说没相好？这不就是相好？
何继武咬牙看着林婉，“我侄儿在罐头厂当副厂长的，可以了吧？”
“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拿起鸡蛋还给林婉，“我家有鸡蛋。”
林婉委屈得眼眶一下就红了，“何大哥，你干嘛这样对我啊？”
“明明之前你和我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处处嫌弃我了？”
“我好心好意给你做炒鸡蛋，咱们邻居间互相帮个忙，都不行了吗？”
她越说，越觉得有些委屈了。这叫什么事啊，她一个女人能那么主动，已经很不错了，何继武却瞎了眼，一直看不到她的好。
何继武头都大了，李傲好不容易到他家来，坐下还没十分钟，林婉就过来哭哭啼啼，这是闹哪样？
林婉呢，她觉得脸已经丢了，更不能走了。
每一次想到何继武一个月五十八块的工资，她都非常心动。
那可是五十八块啊，她全家只有儿子一个人在外挣钱，如果有何继武能帮衬一下，那家里的两个孙子也能时常吃到肉了。
而李傲，是越发相信林婉和何继武有一腿。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如果不是为了等徐美珍出来，他肯定抬脚就走。
何继武被闹得头都疼了，正好锅里的水开了，只好去忙活。
林婉看到何继武要做饭，擦了眼泪，扭着腰身过去，娇娇柔柔地道，“何大哥，我来帮你做吧，你侄儿难得来一趟，你陪他多聊聊天。”
“我说你……”
何继武没忍住，推了下林婉，结果把林婉推到地上。
这下林婉是真的想哭了，她再厚脸皮，再想要何继武五十八块的工资，也待不下去。
从何家跑出来后，林婉心里难受，又非常生气。
“没眼色的蠢货，不要老娘伺候，老娘还不……哎呦喂，王大哥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
林婉刚转身，看到了王建设。
王建设两手负背，今天孙子出院，他打算出去看看儿子怎么还没接孙子回来，结果看着林婉红着眼从何继武家出来。
大院里的这些人，来来去去并不多，大家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邻居。这些年林婉对何继武的殷勤，王建设多少看到一点。
现在看林婉这样，王建设笑了下，“怎么了妹子，何继武又凶你了？”
“哎呀，王大哥你说什么呢。”
林婉看不上王建设，家里穷得叮当响，十口人挤在一间房，日子过得乱糟糟。前些日子，她还和李芳打了一架，现在看到王建设，并不打算多聊，“我只是被风迷了眼。”
王建设看林婉转身就走，心里不太爽快，林婉对他不冷不淡，这不是看人头么。
还不是因为何继武工资高。
心里哼了一声后，他到门口接人去，看到自家媳妇扛着大包，脸晒的黑漆漆的，他突然有些嫌弃，远不如林婉长得白。
王前进住了十几天的医院，天天闹着要回家，总算能回家，高兴得大喊爷爷。
王建设背着孙子往家走，“我的好前进，这段时间你可受苦了，家里给你煮了红糖鸡蛋，我们快回家。”
他们到后院时，正好看到杨望秋几个在院子里玩跳房子。
王前进看到杨望秋，当即“呸”了一声。
“王前进，你敢朝吐我口水？”杨望秋刚才反应快，躲开了。
徐瑶也看到了，难得过了几天安静日子，现在王前进出院，以后大院里又要热闹了。
她看了眼王前进的右腿，巴掌大的伤疤，真丑啊。
这个伤疤得跟着王前进一辈子。
而杨望秋手臂上的那几个烫伤早好了，现在只有绿豆大小。
“我才没有，杨望秋你不要狗叫。”王前进现在有爷爷在，爸妈也跟着，根本不怕杨望秋。
徐瑶怕杨望秋太冲动，走到杨望秋边上，小声道，“三哥，他们现在人多。”
“我知道。”杨望秋撇下嘴，然后看着王前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王前进，你现在一定很气吧，你的右腿要丑一辈子喽，以后还会被媳妇嫌弃。”
“你！”
“爷爷你放我下来，我要打死他！”
王前进挣扎着要下地。
这时，姚虹从屋里出来，把杨望秋叫回家，说吃饭了。
徐美珍端着刚煮好的肉汤，从王前进一家边上经过。
看到肉汤，王前进馋得流口水，“爷爷，我也想吃肉。”
“等下个月给你买。”王建设哄着道，“你别乱动，家里给你煮了红糖鸡蛋，也是好东西。”
王建设觉得徐美珍是故意的，知道他家吃不起肉了偏偏端着肉从他们身边走过，心思太恶毒。
事实上，徐美珍还真是这个想法。
王前进不是贪吃么，她就故意馋王前进。
“好了，都吃饭。”徐美珍坐下后道，“望秋啊，王前进是个骨头痒的，你以后离他远点，不然他会一直找你麻烦。”
“我又不怕他，他要是敢惹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杨望秋道。
“那要是他找来帮手呢？”徐美珍觉得要多引导一下孩子，“你又不是时时刻刻身边都有人，万一你被欺负了，你奶奶和哥哥们，得多伤心？”
姚虹点头说是，小孙子性格躁，这点不太好。
“那你不伤心吗？”杨望秋说话是不过脑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下意识地接了句，才觉得怪怪的。
徐美珍听得一愣，倒是没想到杨望秋会问这个话，语气柔了几分，“我也会难过，所以少惹麻烦。除非别人欺负到你头上，再反击回去。”
杨望秋“哦”了一声，脸颊不自觉地变得滚烫。
徐瑶看到杨望秋脸红了，抿唇笑了下，吃过饭后，跟着妈妈回房间问李傲是怎么回事。
徐美珍知道骗不了女儿，把经过都说了，“我明天就去红星钢铁厂上班了，那个李傲就算是副厂长又怎么样，他的手伸不到别的厂去。而且高佩佩和孟主任都在调查他，用不了多久，他会很惨的。”
“这种人真该死！”
徐瑶捏紧拳头，“就该阉了他，让他这辈子都当太监。”
徐美珍揉揉女儿的头，“放心吧，他会有报应的。”
母女俩一起去洗漱，再一起去公共厕所。
徐瑶上完厕所，先到外面等妈妈。
天已经黑了，附近的邻居都要来这个公厕，徐瑶站在公厕门口，每个认识的人都要捏捏她的脸。
没办法，她只好走到对面去等妈妈。
她刚走到树下，又看到了李傲。
李傲站在拐角处，一直望着公厕的方向，徐瑶想到妈妈说的那些，猜测李傲是在等妈妈出来。
心思动了动，正好看到在附近和人聊天的张主任，小跑了过去。
“是徐瑶啊，天都黑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张全孝担心徐瑶的安全，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哦，我在等我妈妈。”徐瑶转身指了一下，“张主任，我发现那个人一直盯着女厕所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诶。”
张全孝顺着徐瑶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一个男人，一直张望着女厕所的方向，神情很是猥琐。在他准备过去时，看到男人突然走出来，冲向一个女同志，赶忙跑过去拦住他，“干什么你！”
李傲没想到有人会冲出来，忙解释，“这位同志，我是有些话，想和我同事说一下。”
“同事？”
张全孝不信，“如果你们真是同事，你干嘛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一脸猥琐样，根本不像个好人，走，跟我去派出所。”
看到李傲时，李傲一直望着女厕所，这让张全孝对李傲的第一印象非常差，潜意识认定李傲是偷窥狂。
“这位同志，你怎么不听人话呢？不信你问她，我们真的是同事。”李傲急了。
徐瑶这时过来牵住妈妈的手，给妈妈递了个眼神。
徐美珍立马会意，和张全孝摇摇头，说不认识。毕竟李傲脸被打得肿了，现在又是晚上，她没认出来也正常。
张全孝听到这话，不等李傲再多说，直接按住李傲的手，叫来两个小伙，一起把李傲拖着去派出所。
徐瑶看到李傲被拖走，开心地笑了出来，“他这次虽然不会有大事，但等他家里人来帮他证明身份时，看他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你呀，真是胆大。”徐美珍牵住女儿，“李傲能当上副厂长，他爸爸和岳父帮了很大的忙，现在成了疑似偷窥狂，确实需要好好解释一下。”
已经被警察问话过一次，李傲还贼心不死，这是把她恨得牙痒痒吧。
不过也没事，她今天找了高佩佩，只要高佩佩聪明一点，都会好好利用她给的那些信息。
比起高佩佩对李傲的仇，徐美珍是小巫见大巫，既然有人更想看李傲生不如死，徐美珍不介意让别人来动手。
徐美珍母女回家后便睡下了，李傲被送到派出所后，立马被傍晚的警察认出来。
“当时看你就怪怪的，原来你是偷窥狂啊！”警察当即表示，要拘留李傲。
李傲是以散心见朋友为借口出来，如果夜里不回去，他老婆指不定要怎么想。
他赶忙让人去找何继武来帮他作证，可警察已经不信何继武，加上张全孝作证李傲一直偷窥女厕所，警察给罐头厂打去了电话。
只是现在是下班的点，办公室里没有人。
李傲怕再闹下去，会越来越多人知道，只能给家里打了电话。
等李傲爸妈到警察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老两口都说不可能，加上李傲爸爸找了关系又交了钱，才把李傲从派出所带走。
李胜余拐过一条街后，对着李傲踹了一脚过去，“昨天你老婆说你摔倒了，我没吭声，免得你们夫妻吵架。今天你又跑到这里来，你想干什么呢？”
作为李傲的爸爸，李胜余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好色。但是好色不要紧，人要聪明，不该碰的不要碰。
“今天不是我们老两口快给人跪下，这事情给你岳父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李傲小腹抽抽地疼，扶着妈妈艰难地站了起来，“对不起爸，我真没想干什么，就是有个事想问清楚。下次我一定注意。”
“你最好是放聪明一点，下次再有这种事，老子直接打到你残废！”李胜余当过兵，即使上了年纪，身体也很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还有你那个表叔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叔？”
在警察局，听到李傲说是找表叔，李胜余就觉得奇怪。她老婆的表兄弟，并没有人住在这附近，李傲明显是撒谎。
李傲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在他不懂怎么解释时，他爸爸冷哼道，“是你哪个相好住这里吧？”
“李傲啊李傲，你总有一天会被女人害死。”李胜余恨铁不成钢地往前走，他这个大儿子是早产儿，所以小时候他从不体罚大儿子，没想到纵容出好色的性格。还好他不止一个儿子，不然真的会绝望。
李傲被妈妈扶着，听妈妈小声问了句“表叔”，李傲赶紧摇头，示意妈妈不要多说话。
爸爸现在对他的容忍，都是建立在他是爸爸儿子的情况上。如果爸爸得知他是何继武的儿子，他很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这两天的不顺，李傲都归咎于徐美珍。
他还不知道徐美珍从罐头厂离职，心里想着，等他下周回去上班，就把徐美珍调去洗厕所。
他有很多办法折磨徐美珍，要让徐美珍生不如死，跪着和他求饶。
而李傲这一晚上的事，徐美珍并不知晓。
她第二天一早，便欢欢喜喜地和郝佳玉一起去上班，根本没在意李傲这个人。
徐瑶看着妈妈满脸笑容，也很替妈妈高兴。
上辈子，妈妈很爱做吃的，最开始带她摆地摊，后来摆夜市，存了一点钱，才开始开店。店面从二十平，扩到后来的八十平，都是妈妈用血汗换来的。现在能去食堂做事，虽然累一点，但好歹是妈妈喜欢的。
吃过饭后，徐瑶和杨望秋一起去找曾婷婷。
现在杨守春不和他们一起上学了，他每天去找同学一起。杨听夏起得比较早，会比徐瑶他们更早出门。
所以每天都是徐瑶和杨望秋，还有曾婷婷姐妹和朱旺。
五个人每天在大院里碰面，上学放学都是一起。
不过今天，在徐瑶和杨望秋等曾婷婷姐妹时，看到孟红英带着王前进出来。
孟红英瞥了眼徐瑶几个，低头交代儿子，“到学校听老师的话，有人欺负你记得告老师，上厕所也让老师带你去。你伤还没好全，别和一些野孩子玩，特别是那些没素质的孩子，离他们越远越好，记得了吗？”
“妈，这些话你说好几遍了，你烦不烦？”王前进经过徐瑶几个边上时，看到他们的书包，眼睛都快瞪出来。不管他怎么哭闹，爸妈都不给他买供销社的书包，爷爷奶奶也不肯给钱。现在他背的这个书包，丑死了。
孟红英点下儿子的头，“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
杨望秋学着孟红英的口吻，拍拍徐瑶的头，“徐瑶啊，你要记得，在学校里看到没素质的同学得跑远一点。有狗杂种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帮你打得他满地找牙。”
从家里出来的曾婷婷，听到这话，当即抡起袖子，“谁欺负徐瑶了？”
“没人欺负我。”徐瑶看到杨望秋眼里的坏笑，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是一点亏都不能吃。
他们等了会朱旺，才一起去学校。
开学两个星期，徐瑶除了曾婷婷几个，和班里大部分同学的关系都不错，老师也很喜欢她。
所以今天刚上课，老师便宣布让徐瑶当班长。
“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心，鼓励徐瑶同学！”白欣欣是真的很喜欢徐瑶。
全班三十五个学生，徐瑶最乖，作业写得最好，人缘也是最好。
徐瑶却呆了。
班长？
她才不要当班长啊。
小学一年级的班长，让她帮着管一群小屁孩，岂不是头都要大了？
徐瑶用力摇头，但白老师仿佛看不到。
没办法，她只能在下课时找到白老师。
“你不想当班长？为什么？”白欣欣不理解，大部分小孩都想当班长，怎么到了徐瑶这里，反而不喜欢了。
“我觉得我管不了他们。”徐瑶露出为难的表情，“老师，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很调皮，我管不了的。”
这个时候，她还蛮庆幸自己有着柔弱的外表，垂下头的瞬间，她觉得自己表现得非常害怕了。
白欣欣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她还是觉得徐瑶最合适，在她打算继续劝几句时，杨望秋和曾婷婷突然从门口跑进来，一人拉住徐瑶的一只手往外走。
“老师，你别听她乱说，以后我们就是她的左右护法，谁不听她的，我们帮着揍谁！”曾婷婷大声说完，又去捂徐瑶的嘴。
徐瑶差点喘不过气来，直到她被拖到小树林，曾婷婷两个才放下她。
她大口喘气，“你们两个干什么？是要憋死我吗？”
杨望秋两手叉腰，“你不许拒绝白老师！”
杨望秋在一旁用力点头，“就是，绝对不能拒绝！”
“为什么？”徐瑶不理解。
“你傻啊，你难道不知道当班长有多少好处？”曾婷婷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瑶，“你当班长后，组长收到的作业都要给你。我想怎么抄作业都很方便，拖延一点时间也可以。”
杨望秋更加用力地点头，“对啊，而且你当了班长，以后管着全班人。你管大家，不就等于我们管大家，那许二宝和王前进，不得听我们的话了？”
他们两人有着不同的需求，但最终想法是一致的，只要徐瑶当了班长，他们能跟着鸡犬升天。
徐瑶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当班长，也不会让你们抄作业，还有随便指使班上同学。”
“许二宝和王前进也不行吗？”杨望秋有着失望。
“这个嘛……”
徐瑶想到这两个麻烦精，又觉得当班长好像还可以。
在徐瑶还没想好前，白老师找了过来，她还是让徐瑶继续当班长，至少先试一段时间，不行再说。
因为当上班长，找徐瑶的人更多了。
之前全是找徐瑶玩的，现在有一半变成来告状。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朋友的世界，真的太嘈杂了，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升学，偶尔吃吃瓜乐呵下。
艰难地熬过早上，又熬过下午，傍晚放学回家时，徐瑶觉得今天格外地累。
但她的几个小伙伴却非常兴奋，一路上都在和人说：
“徐瑶当班长了。”
“嗯，她超厉害的。”
“对啊，是老师让徐瑶当班长的。我们全班人都很喜欢她，不对，得扣除许二宝和王前进。”
……
一路上，曾婷婷的嘴就没停下，徐瑶也听了一路的夸奖，每个叔叔阿姨都要夸夸她，再发出一句羡慕的话，“你妈妈能有你这样的女儿，真让人羡慕啊。”
徐瑶听得都麻木了。
好在从学校回家很近，等看到大院的大门时，徐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大院门口围了一些人，好像出了什么事。
徐瑶拉着曾婷婷走快了一点，等他们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人在吵架，但有点听不清。
曾婷婷撒开徐瑶的手，飞快地钻进人群。
杨望秋也跟着一起，只有朱旺和曾媛媛陪着徐瑶。
曾媛媛是人小挤不进去，朱旺则是不敢。
徐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正打算挤进去看看事，却被后面来的杨守春拉住书包。
“你去挤什么？”
杨守春不解地蹙起浓眉，一副嫌弃的样子，“你又不是他们两个皮糙肉厚的，别瞎跟着他们。”
徐瑶：……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有什么八卦好么！
好在曾婷婷没忘记她，扒开人群，瞪大了眼睛道，“瑶瑶，有人说何爷爷给他戴了绿帽子！”
第22章
什么陌生男人？
什么绿帽子？
徐瑶的眼睛瞬间亮了, 难道是李傲的身世暴露了？
如果是真的，她要看这个热闹！
“大哥，你先回家呗？”徐瑶冲杨守春嘿嘿笑下, “三哥还在人群里呢，奶奶交代我要看着他，我待会带他一起回家。”
杨守春半信半疑地蹙眉, 在他印象里，徐瑶确实挺听话的, 不过他现在总觉得徐瑶没说真话。
而这时人群里突然沸腾起来，杨守春想着三弟还在看热闹, 不悦地往人群里走去。
徐瑶赶忙跟在杨守春身后, 和曾婷婷一起挤到人群中。
地上有碎碗, 还有砸坏了的椅子。
何继武的房门紧紧关闭, 徐瑶搜寻到杨望秋, 慢慢地挪了过去, 小声问，“三哥, 刚才大家叫什么？”
“房间里丢出椅子, 把大家吓了一下。”杨望秋道。
徐瑶又去看曾婷婷，“婷婷，你刚才的话，从哪里听来的？”
“我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吼叫，说你他娘的给老子戴绿帽子。”曾婷婷学着对方的口吻说完，又露出疑问的表情，“瑶瑶, 什么是戴绿帽子？”
“这个嘛……”徐瑶没想到曾婷婷不懂，看着曾婷婷尚且稚嫩的脸,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我也不知道。”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何继武的房门，里面怎么没了动静，难不成因爱生恨，有一方被打得动弹不得？
好想看看房间里的情况啊，徐瑶在心里感叹。
而四周的人，也好奇房间的情况。
“怎么没动静了，不会打死人吧？”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老婆被人睡了，难道你不下死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老婆怎么可能和人睡！”
“都别吵了，我都听不到房间里的声音了。大家安静点，刚才那人不是说何继武给他戴了绿帽子么，那何继武岂不是和人搞破鞋？”
搞破鞋可是要批.斗的，男的女的都要被抓去游街。
众人听到搞破鞋，露出或嫌弃、或鄙夷的表情，甚至有人提议找警察来。
这人刚说完，就有人说已经让自家小子去找警察了。
知道警察马上会来，大家不急着进屋去了，免得给自己惹麻烦上身，反正他们和何继武的关系也一般。
此时的房间里面，何继武虚靠在墙上，唇角青了一块，大口地喘着气。
李胜余则是坐在地上，衣领的纽扣被扯掉两颗，看着狼狈得多。
今天中午，他吃饭的时候，发现口袋多出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了李傲的出生年月和医院，还告知李胜余，李傲并不是早产儿，其实是另有其父。如果李胜余不相信，可以按照字条的地址去看看，只要他见到何继武，就知道真相了。
李胜余不知道谁给的字条，也没人可以询问。
他从愤怒到质疑，一整个下午都在想这件事。一开始在想是不是有人整蛊他，故意恶心他。又想到纸条能指名道姓，还有具体位置，他又坐立不安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当年他和妻子谈对象，确实在结婚前先发生关系，所以他一直没质疑过大儿子的身世。
现在再回想起来，也是满头雾水，如陷入梦中的骗局一般。
下班时，他已经往家走了。
但没过两分钟，又掉了个方向，来到这里。
他想着看一眼，自己确认下也好。
在他刚走进这个大院时，正好看到出来倒水的何继武。
和大儿子一样的小眼睛，一样的圆头鼻，还有差不多的脸型。
李胜余当时，胸口蹭蹭往上冒火气。
而何继武看到李胜余的瞬间，下意识发出疑问，“你怎么来了？”
他认得李胜余，从知道李傲是自己儿子后，他时常会出现在李家附近，知道李胜余就是李傲名义上的爸爸。
所以没多想，便问了一句。
也正是这句问话，让李胜余察觉到不对劲，“你认识我？你果然认识我！你和李傲是什么关系？”
他冲上前去，逼问完何继武，见何继武支支吾吾，心里猛地坠下一块大石头。
这时候，李胜余心里已经信了纸条的内容，当即朝着何继武打了一拳过去。
何继武挨了一拳，懵了。
但他不是个忍让的脾气，立马还手打回去。
他在车间要卖力气，李胜余则是坐办公室，很快被他给打趴下。
眼看着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何继武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赶忙拖着李胜余进房间。
结果李胜余又大喊一句戴绿帽子，何继武头都大了。
“你先冷静一点。”何继武不敢靠近，隔着桌子和李胜余说话。
“你他娘让我怎么冷静？”李胜余想站起来，却没了力气，“说，你和那个臭婆娘好多久了？”
何继武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甩了许丽丽后，再也没和她好过。
不知道李胜余听说了什么，何继武不懂该说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在丽丽和你结婚前，我是和她好过，但那都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你和她结婚那么多年，难道不清楚她吗？”
李胜余深吸一口气，“就算你后面没和许丽丽好，那你让许丽丽带着你儿子嫁给我，又是何居心？让老子给你养孩子，你可真厉害！”
“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么想过。我也是这几年，才知道有李傲这么个儿子。”何继武听完李胜余的问话，以为李胜余都知道了，也就不隐瞒什么，“要不是李傲不肯认我，我早把他带回来了。”
“你说几年前就知道了？李傲不肯认你，那他也早知道了？”
李胜余一时间听到太多讯息，脑袋有些接受不了，快要炸开一样疼。
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只有他不知道。
那么这些日子以来，他是不是一直被当作笑话看待？
李胜余这人从年轻时，便比较有血性。
唯独在早产的大儿子那，他会有诸多的忍让。
因为大儿子出生时，他没在妻子的身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妻子的早产。
不曾想，原来都是算计。
看何继武不说话，李胜余强撑着地面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何继武，“好你个何继武，你们欺我瞒我，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别这样嘛。”
何继武怕李胜余冲动坏事，“你和许丽丽结婚后，我并没有和许丽丽暧昧过，不算是给你戴绿帽子。至于李傲的事，他和你都是受害者，你毕竟把他当亲儿子养了三十几年，难道舍得毁了他？”
“就算你们没有血缘，但还有感情，是不？”
“是你娘的是？”
“你平白无故得了个儿子，才会说这种话。”
“老子多的就是儿子，不需要你的种！”
“就说李傲怎么不像我，原来和你一样，都是个下流胚子。”
李胜余在气头上，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要何继武付出代价。至于李傲那个杂种，他也不要了。
“李兄弟，你至于吗？”何继武不懂了，“你对李傲，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
何继武是想认回亲儿子，但没想毁了李傲。
如果李傲的身世曝光，罐头厂很可能撤了他的副厂长，再回到流水线工作，李傲肯定不能接受。
他自己也可能被说成是耍流氓，被一群人拿着说事。
何继武的这句话，把李胜余给问住了。
只是李胜余还是很气愤，所剩的理智并不多，各种想法和情绪喷涌而来，让他一时间没了头绪。
而这时，两个警察推门而入，问他们是不是打架了，又问谁搞破鞋了。
看到警察的到来，李胜余瞬间平静下来。
何继武则是慌张解释，“警察同志，没人搞破鞋，我们就是一点小矛盾，真没大事。”
“我们都听到了。”
这时门口有人插了一句话，“这男的，明明说你给他戴绿帽子。”
何继武寻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王向东，恨不得当场打死王向东。
他想辩解几句，但警察不打算听他继续说，让他和李胜余去警察局一趟。
被人群挡在院子里的徐瑶，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警察带着何继武和李胜余出来，人群才让开一条路。
徐瑶记得，这年代还有流氓罪，大家对男女关系看得很保守。
也不知道何继武会怎么样？
但李胜余能找到这里来，说明有人或者有些事让李胜余知道了真相，现在有了开始，应该很快会有结局。
看着何继武两人被带走，徐瑶遗憾地摇摇头。
如果她能跟着去警局看热闹，那该多好。
“你还看什么？”杨守春对看热闹没太大兴趣，只是他发现徐瑶一直望着门口，心里有些奇怪。
“啊，我在看妈妈有没有回来。”徐瑶冲杨守春笑了下，人群跟着走出大院，没什么好看的了，跟着杨守春往家走。
她刚放下书包，妈妈便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跑去告知傍晚看到的事。
“妈，是你干的不？”徐瑶期待地看着妈妈。
徐美珍摇头说不是，她今天到新单位上班，为了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没空去害李傲。
她想了想，猜道，“应该是罐头厂的高组长，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想来是她告知的李胜余。”
“现在李胜余知道李傲不是他儿子，接下来会很有意思了。”徐瑶恨不得带上被褥，住到李家门口去。
徐美珍点点女儿的头，把碗递过去，“你呀你，就爱听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快把碗拿过去，要吃饭了。”
徐瑶接过碗，“这是我现在为数不多的兴趣了。”
今天家里吃酸菜鱼，鱼是曾婷婷爸爸送来的。
姚虹收下鱼时，很不好意思，给曾学军拿了一些泡菜。
酸菜是自家泡的，鱼是今天钓的，徐美珍回家之前，姚虹都洗干净，只等她来煮。
徐美珍端着鱼到客厅时，杨望秋伸长脖子在等。
徐瑶闻到香味，也很很馋。
虽说家里条件是大院里最好的，但七零年的物品远不如二十一世纪丰富。有时候妈妈想做个黄焖鸡，都买不到鸡和调味料。
几个小孩都翘首以盼，徐美珍放下碗后，特意交代，“都吃慢一点，小心鱼刺。”
徐瑶应了一声好，给妈妈拿了筷子，“妈妈你也快点吃。”
徐美珍笑着坐下，一家人把酸菜鱼吃了个精光，杨望秋最后扶着肚皮起来。
“放着我来，你工作辛苦一天了。”姚虹主动收拾碗筷，“今天去了钢铁厂，感觉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有佳玉带着我，很快认识完大家。活是比罐头厂累一点，但钱也多，而且我在食堂包一顿饭，这也是钱。”
徐美珍帮忙把碗筷拿到厨房，一边洗手，一边道，“今天还有人问起你呢，说好久没见你，从你退休后，都不去厂里了。”
“我哪有空去啊。”
姚虹洗碗道，“你又不是没看到，家里那三个小子，吃喝拉撒都要我照顾。还是你来了，教他们自己洗衣服，我才轻松一点。”
说到洗衣服，姚虹有些心疼，这才没几天，望秋和守春各洗坏一件衣服。不过儿媳培养他们动手能力，这也是好的，她不好多说什么。
“对了美珍，你知道前院何继武的事吗？”姚虹今天也看到了，“他被警察带走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有听说一些呢。”徐美珍道，“如果他真给人戴了绿帽子，会被工厂开除吧？”
“那是肯定的，就算他是十级技术工也没用，还会被下放到山区。”姚虹庆幸地道，“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我说对了吧？”
“是，您看人准。”徐美珍笑着点点头，“想来一晚上过去，明天我们也能知道结果了。”
明天是周六，大家伙都休息。
大院里出了这么个事情，肯定从起来便开始聊这个话题。
说起来，徐美珍也有点好奇，高佩佩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或者说已经做了什么。
罢了，不想了，等明天就知道了。
上了一天班，徐美珍累得眼皮犯沉，洗完脸便回去睡觉了。
与此同时的李傲家，他还不知道两个爸爸都进了警察局。
他这会，正在和老婆吵架。
蔡茹生得胖，力气也大，看着李傲衣服被她撕破了，还不解气，冲上去又想打几巴掌，但被李傲给躲开了，“李傲！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如果不是我爸从副厂长退位，你以为你能当上副厂长吗？”
“前两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哪有人摔倒会把脸摔成这样？”
“要不是我留个心眼，今天跟你出去，不然还见不到你和那个小贱人偷情呢！”
因为前几天夜里李傲的上门，刘娟的爸妈说了刘娟，让他们断了来往。所以刘娟来找了李傲，想问问李傲是什么意思，但两个人刚见面，蔡茹就冲了出来。
“你个泼妇！”
李傲看着披头散发的蔡茹，满脸嫌弃，“我不过是和她说点厂里的事，你有什么好激动的。每次都是这样疑神疑鬼，还过不过日子了？”
“你要不想过就滚蛋，老子没那个功夫哄你！”
“你……你怎么可以那么没良心啊！”蔡茹坐在地上大哭，“当初是你追的我，对我死缠烂打，我爸都要打死我了，但我也要嫁给你。可你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一个又一个，你对得起我吗？”
“是，我现在是胖了丑了，可你也胖了秃了啊，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李傲会追蔡茹，不过是因为蔡茹的爸爸是副厂长，可以提携他，而蔡茹又一根筋好骗。
他现在成功坐上副厂长的位置，虽说还是忌惮蔡茹爸爸的人脉，但不必像以前一样处处让着蔡茹。
看着蔡茹臃肿的身形，他恶心死了。
“蔡茹，和你这种泼妇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煎熬。如果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早就和你离婚了。”李傲拿起外套，“你要哭就哭吧，我今晚回我妈家住。”
他才不管蔡茹的死活，要哭要闹都随她，这些年蔡茹闹得太多，身边人都烦了。
“咔嚓。”
李傲开了门，却看到他妈哭着上楼梯。
“李傲啊，你快想想办法，你爸爸被带到警察局去了。”许丽丽接到电话后，立马跑过来找儿子。
“警察局？爸和人打架了？”
李傲眉头紧皱，他爸脾气不好，经常会和人起冲突。“你别哭了，不会有什么大不了，我们去警局保释出来就好。”
他心想，如果是打架，最多交点钱。
但李傲想不到的事，他们母子刚走出楼梯口，就有警察来了。
“你是李傲吧？”警察问。
李傲说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你和你母亲得和我们走一趟，你两个爸爸都在警察局里。”警察道。
两个爸爸？
从楼上追下来的蔡茹问怎么回事，“什么两个爸爸，李傲你什么时候有两个爸爸了？”
警察得知蔡茹是李傲老婆，说蔡茹也可以跟着一起去警察局，李傲不想让蔡茹去，但蔡茹偏要去，两个人眼看着要打起来，最后还是警察出面，让李傲消停点。
他们刚到警局，李胜余便控制不住地朝许丽丽大喊，“你个贱人，凭什么这样对我？”
如果不是有警察按住李胜余，这会的李胜余已经冲到许丽丽跟前了。
到警察局时，李胜余稍微冷静一点，他也知道这个事一旦闹开，不仅对李傲母子有影响，他自己也会成为全厂的笑话。
本来李胜余已经在想瞒下这个事，但又有人写了举报信给警察局，许丽丽不仅和何继武有过关系，结婚后还和别人搞破鞋。
原以为许丽丽只有一个何继武，还是在结婚之前，这口黄连他就吃下了。但没想到，许丽丽还有其他男人，一直在给他戴绿帽子，这下李胜余是真的接受不了，当场崩溃。
许丽丽被李胜余吓到，她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发生这些事，但等她被带进审讯室时，已经浑身发抖，“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
“是吗？”警察明显不信，“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你的那几个姘头，我们已经派人去抓了。”
听到这话，许丽丽的脸瞬间白了。
而审讯室外，李傲本想和他爸爸说两句话，但他还没走到爸爸跟前，就被吼了一句，“滚，有多远滚多远，你不是我儿子！”
李傲面色如纸，他没想到，事情会暴露得那么彻底，而且局面完全不可控制。
“爸……爸您别这样，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您……儿子。”李傲颤抖着身子。
李胜余却不认他，“我没有你这种儿子，你给我滚！”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警察过来带走李傲。
如果说只是关于李傲身世的事，只要李傲和他亲生爸妈划清界限，那警察也不会特意到他家去。
警察收到两封举报信，还有一封是李傲利用职权关系，性骚扰好几个女同事。
蔡茹看着乱成一团的这些人，她思绪如麻，理不清会怎么样，最后给她爸爸打去电话。
夜里十一点，警局的四周没有一个行人。
高佩佩看着蔡茹的爸妈走进警局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从和徐美珍聊过后，徐美珍给了她两个方向，一个是从李傲的身世下手，让李傲尝尝被人丢弃的滋味。还一个就是用钱去解决家属问题，既然李傲可以用钱封口，只要她愿意花钱，也能让部分家属开口。
这几天，高佩佩几乎没睡过觉。
她从白天策划凌晨，为的就是能亲眼看到李傲和她的家人生不如死。
当年姐姐被李傲侵犯，妈妈被李傲爸妈拳打脚踢。她也私下找过他们，李傲的妈妈对她冷哼道，“如果你姐姐答应我儿子的求婚，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明明是她自己发.骚勾引男人，现在也是她咎由自取。你要是再来找我，我就上你们家去，让你家的亲戚邻居都看看，你姐姐是个怎么样的骚.货。”
李傲的爸爸则是说，“我儿子说了，他们本就在谈对象，你姐姐也是愿意的，现在你们一个个找来，想讹钱也没用，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像你们这种卑贱的人，就不配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这两人的话，高佩佩记忆犹新。
她时常会想到这一家人的嘴脸，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
现在李傲的家人都到了警局，接下来就由警察来揭开真相。
高佩佩转身走进黑暗中，身板依旧紧绷。
她等着李傲的审判。
这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撑。
这一晚，对于李傲一家来说，格外的漫长。
对徐瑶来说也是一样，她从五点半醒来后，便不会睡。洗漱完后，便坐在院子里，听着其他人说李傲的事。
不过现在警局没传来消息，其他人能聊的，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东西。
但徐瑶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一早上过去，何继武都没被放回来。
直到傍晚，何继武才被放回来，面容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
徐瑶正好从外边回来，见林婉扭着腰走了过去，问，“何大哥，到底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何继武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回了家后，便关上门。
“真是奇了怪了，到这个时候还给老娘摆脸色。”林婉不开心地哼了一声，转身瞧见徐瑶在看她，撇嘴道，“你个小丫头看什么呢？”
“林奶奶，你最近是不是又长皱纹了？”徐瑶一脸认真地指着林婉的脸。
“哪里有？你别瞎说。”林婉跺了跺脚，“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快步回家后，林婉忙对着镜子照起来。
她今年五十三，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比较在意自己容貌的。
看到儿媳又在发呆，林婉吼了一句，“你又傻愣着干什么？你想死就出去死，别脏了我家的地。”
于荷花这几天找过孙亮，但孙亮说不用担心，反正夜里没抓到他们。如果真的有事，对方早就找来了。
只是她还不放心，每天都在想这个事。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就算孙亮给她钱，她也不敢了。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吗？”林婉见儿媳没动静，过去推了下。
“我……我听到了。”于荷花脸上没什么表情，“妈，我去做饭，你去喊大宝他们回来吧。”
走出房门时，看到徐瑶的徐美珍牵手离开，于荷花有些羡慕，她的两个儿子怎么就和她不亲呢？
徐美珍煮好饭，准备出来找人吃饭，正好看到女儿在院子里，就牵着女儿一起往家去。
“妈，我们今天吃什么？”徐瑶期待地问。
“昨天你姑姑拿了一些菜干来，我们炖肉吃。”徐美珍牵着女儿到家时，婆婆已经盛好饭菜。
一家子坐下后，徐美珍说收到丈夫的电报了。
“真的啊，立廉说啥了？”姚虹激动地放下筷子，杨望秋三兄弟也同时看向徐美珍。
“就是报平安，说顺利到部队。”徐美珍道。
电报是按字算钱的，所以现在人发电报都很省略，尽量用最简单的字表达意思。
不过电报里，杨立廉还表达了对徐美珍的思念，这话徐美珍就不好意思和其他人说了。
她也想杨立廉了，两人结婚没多久便分开，她有时候醒来摸摸枕头，还会不习惯。
“平安就好。”姚虹知道儿子习惯，每次到部队后，都会抽空报平安。
看儿媳面色绯红，想着两个人感情没太深就分开，又有些犯愁。年轻夫妻之间分开太久总是不太好，她上一个儿媳就没守住。
当然了，美珍是更好的，只是姚虹会控制不住的去想。
等再过一段时间，想个理由，让美珍去部队看看立廉吧。年轻夫妻得时常见见，感情才会好。
徐美珍不知道婆婆操心那么多，吃过饭后，发现女儿又往前院跑，把人给抓了回来。
徐瑶呢，没能听到个结果，心里怪难受的。
可她又不能去警察局问怎么样了，一晚上都在想这个事，连带着梦里都是。
结果第二天也没消息传来，周一去上学时，整个人都蔫蔫的。曾婷婷问她怎么了，她只说睡不好。
而徐美珍去上班的路上，遇到了特意等着她的高佩佩。
两个人走到一旁，高佩佩先开口，“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一些。”徐美珍点点头。
高佩佩：“今天消息就会传到厂里，如果你不想多事，别人来问你的时候就说不知情。”
“多谢你来提醒，你放心，我本就打算这样说。李傲连我的转正都没通过，别人也不会多想。”徐美珍看高佩佩黑眼圈很深，提醒道，“我看你应该很久没睡好，既然李傲有报应了，你好好休息下，毕竟你还要照顾你姐姐。”
“好。”高佩佩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她转身往罐头厂走去。
郝佳玉凑到徐美珍身边，“她来说李傲的事吗？”
“嗯，她是个苦命的，希望她以后能想开点吧。”徐美珍骑上自行车，“走吧，我们上班去。”
等她们到食堂时，立马有人过来问知不知道李傲的事，特别是有几个人围着徐美珍，因为徐美珍以前是罐头厂的。
“美珍姐，你认识李傲不？”
徐美珍说认识，“有在厂里见过一面。”
“那你知道他的事吗？他竟然不是他爸爸的儿子！”
“这个事在我家附近都传开了，他们说李傲的妈妈是个荡.妇，李傲也不是好人，专门搞罐头厂的小姑娘。”
“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种人。就该抓他们游街去！”
“对，太不要脸了！”
……
大家或多或少听了一些关于李傲的事，现在都急着向徐美珍求证。
徐美珍没想到大家都那么八卦，她又不想说太多，毕竟她曾经是罐头厂的人，如果刚离开一个地方就大说特说坏话，在某些方面不太好。
她知道知道李傲有报应，那就够了。
好在郝佳玉站了出来，帮徐美珍解围，“你们都围着美珍做什么，她和李傲又不熟。倒是我，和李傲那个野爹是邻居，我和你们说啊，那天是这样的……”
郝佳玉一边说，一边给徐美珍使了个眼色，徐美珍才脱身到厨房。
徐美珍是大厨，她的工作是根据食堂采买来的菜，安排今天做什么，切菜、洗菜那些不用她干，她只要告诉其他人菜要切成什么样就行。
所以工作也不会太累，毕竟厂里劳动力充足，不会忙到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等郝佳玉回来时，徐美珍忙过去表示感谢，“真是谢谢你，不然他们还要一直围着我。”
“没事，我也正好宣传下李傲那个王八蛋的事。”郝佳玉说得挺爽的，“现在李傲算是出名了，罐头厂那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咱们周边的这些工厂，你等着吧，不出一天，这些人可以传到全城人都知道。都是李傲活该，要我说啊，他就应该抓去枪毙。不对，枪毙太便宜他了，应该先阉了再枪毙。”
徐美珍哈哈笑下，觉得阉了李傲是挺爽的，但不太现实，毕竟没有这条法律。
一整天里，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
等徐美珍傍晚回到大院时，看到何继武的门开着，到家问了句婆婆，才知道何继武自杀了。
“今天警察来了，才发现他割腕。”姚虹说着连连摇头，“好在发现得及时，救了一条命回来。你可能还不知道，他那个私生子强迫了姑娘，要被判刑了。”
“我想何继武是觉得丢脸吧，虽然是他年轻时犯的事，说不上搞破鞋吧，但对李傲妈妈也不负责。现在弄得街头巷尾都知道，光是想想就很丢人，才会想一了百了吧。”
徐美珍不知道该说什么，感叹道，“人言可畏。”
“是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姚虹看了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几个孩子快到家了，我去厨房准备下。”
“我去帮忙。”徐美珍跟着婆婆一起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徐瑶几个回来了。
他们今天在学校，也有人在说李傲的事。不过一年级没人说，徐瑶听高年级的说李傲可能会先被游街，心里默默叫好。
对于李傲这种人，就是要让他丢人，再剥夺他的一切。
流言传了几天，等徐瑶周五放学到家，才知道李傲被拖去游街了。
她当即表示遗憾，没能看到李傲倒霉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院子里那些没上班都去看了，孟红英和她婆婆坐在门口，两个人想到下午看到的，都觉得很有意思。
“今天我也丢了两个石头，那个叫李傲的放到以前，是要浸猪笼的。”孟红英撇嘴道。
李芳笑着道，“这种男人能当副厂长，真是老天爷瞎了眼。还好老天爷不算太瞎，不然我真要气死。”
“谁说不是，今天整条街都是骂他的，没一个人帮他说话。”孟红英看了热闹很开心，“对了妈，前院那个是不是还在住院？”
“是，都第五天了，他还没出院呢。”李芳哼了哼，面露嫌弃，“他也是活该，谁让他那么风流。以前还觉得他不错，至少工资高，没想到人品不行。”
私心里，李芳把自家男人和何继武比较过几次，何继武工资高，人也精神一点。她曾想过，如果嫁给何继武，她日子会好过得多。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自家男人好，虽说没本事，但不花心啊。
徐瑶听着李芳婆媳说何继武人品不行，觉得好笑。她们自己的人品差到不能再差，还好意思说别人差。
不过有他们说也好，徐瑶正好补上白天没看到的。
徐瑶坐在自家台阶上，听到李芳又提到李傲的家人，“听说被何继武戴绿帽子那个男人疯了，回家后把家给砸了，那女的则是被关了起来，说要下放。”
“啧啧，那男的也太惨了。”孟红英同情道，“儿子不是亲生儿子，老婆一直给他戴绿帽子，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往后出门时，大家都知道他被戴过绿帽子，哈哈。”
嘴上说着同情，到最后又忍不住笑出来，孟红英说着往门口看了看，啧了一声，“奇怪，今天二弟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李芳也转头看过去，眉头微拧，“是啊，今天周五了，向北说过会早点回来的。”
话音刚落，王向北走进院子。
只是他袖口破了一断，裤腿粘了一大片的泥。
“王向北，你是摔坑里了吗？你老婆呢？”李芳站了起来，看儿子低着头不敢吭声，瞬间拔高音量，“王向北，我问你话呢，你老婆怎么没回来？”
声音之大，连坐在几米外的徐瑶都忙捂住耳朵。
她刚才还听得起劲，李芳突然喊了这么一句，让她有被吓到。
对门的秋奶奶，更是摔门出来，“李芳你喊什么喊，老娘刚准备拿鸡蛋，都被吓掉了。”
“老娘愿意喊，关你屁事？”李芳白了秋茵一眼，又去看儿子，见儿子还是不说话，用力掐了一把，“说话啊，成哑巴了？还有你的衣服怎么碎了？谁干的？”
“王向北，你再不说话，信不信老娘抽你大嘴巴子！”
一旁的孟红英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敷衍地插一句，“二弟你快和妈说实话，你老婆去哪了？”
“她……她回娘家了。”王向北去接老婆下班时，发现大舅子也在，他不同意老婆回娘家住，大舅子就把他打了一顿，最后还带着他老婆走了。
“王向北，你是死人么，连个女人都管不住？”李芳说着，抬手就打。
徐瑶被她奶奶牵着站起来，姚虹皱着眉道，“瑶瑶别看他们，我们回家。”
姚虹怕孙女学坏了，听到动静赶紧出来。
就在这时，她们看到外边闯进来一群人，停在王家门口。
王向北朝最前面那人喊了句哥，那人却嫌弃地呸了一声，“王向北，你也忒窝囊一点。我今天都没认真打你，你就在厂门口嗷嗷叫，丢不丢人？”
王向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浩，你想干什么？”李芳吼道。
“亲家母，我们全家是和你好说歹说，把道理都和你们说了，但你们偏偏不听，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张浩抬手一挥，对跟来的六个弟兄道，“哥几个进去给我搬，我妹妹带来的东西，一样都不许留下。”
李芳拦着不许，却被张浩一把推开，“滚一边去，你们王家养不起人，还要什么破面子？”
“从今往后，我妹妹和我外甥女都搬过去，至于你儿子，每个月工资上交给我妹妹就行。”
徐瑶听到这话时，瞬间来了兴趣，这下有王家的热闹看了。
第23章
这年头城镇住房紧张, 特别是他们这种单位分房，常常一大家子挤在一起。
王家的两间房住了十口人，是整个大院最拥挤的一户。
徐瑶有估算过, 王家大一点的房间在二十平左右，但被隔成两个房间，多一堵墙之后, 每个房间只有不到十平米。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大人, 还要住三个孩子，不用想都知道很不方便。
从搬来这里起, 王家人蛮横又不讲理, 今天看到有人和王家人来硬的, 徐瑶在心里默默为张浩鼓掌。
而姚虹也被吸引住, 忘记带徐瑶回家。
在她们的斜对面, 张浩的几个弟兄已经闯进王家, 开始搬东西。
李芳力气再大，却也只是个女人, 干不过年轻小伙子, 她只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叫，“张浩你不是人啊，你来我家抢东西，我要报警，我要去告你抢劫！”
“什么叫你家的？”
张浩长得有些凶，加上胳膊壮实，他一开口, 吼得李芳颤了颤，“老子可不乱拿东西, 只带走我妹妹的陪嫁！”
“什么叫你妹妹的陪嫁？张雪嫁到我们王家，就是我家的人，她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王家的。”李芳虽然被吓了下，但很快恢复气势，转头发现大儿媳只是看着，掐了把大儿媳的小腿，“你个没用的，就看着他们搬吗。”
孟红英哪敢和张浩他们动手，小声嘟囔一句，“二弟不也愣着。”
更何况，她私心里希望小叔子一家搬走，这样两个孩子不用和他们夫妇挤，他们一家四口会舒服很多。
不过这样的话她不敢说，自己没工作，在婆家本就要看脸色吃饭，哪里敢惹怒婆婆。
但王向红从房间出来了，她揉着眼睛，打着哈切道，“妈你拦着干嘛，张雪要走就让她走呗，正好房间腾出来，给我出嫁用。”
上次她就想说了，但她忍了一下，今天张浩都上门了，觉得没必要再拦着。
“要我说啊，二哥也跟着过去得了，小侄女还是姓王，又不是姓张，干嘛怕别人说？”
“你懂个屁！”
李芳呸了一声，“你爸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现在再来说这些，我看你是皮痒！”
“妈，就算爸回来，我也一样说。你们怎么不为我想想啊，上次小吴来咱们家，里里外外都不适应，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们家。”
王向红也急了，“如果我和小吴结不了婚，你们能养我一辈子吗？”
她才不愿意去下乡，说什么建设新社会，不过是种地干农活，算什么搞建设？
一旁的张浩听了，笑着附和道，“还是向红妹子看得开，就算被说是上门女婿，那又怎么了，咱们还是亲家嘛。”
即使知道王向北懦弱没本事，张浩也不会劝妹妹离婚，在他们心里，就想不到离婚这个词。能把妹妹和外甥女接回去住，已经是他这个哥哥做好人了。
王向红撇嘴不说话，上门女婿是不好听一点，但比起自己的利益，就算二哥真去做上门女婿，她也没意见。
李芳却不乐意，正好看到大儿子和丈夫回来，赶忙跑过去告状，“建设啊，张浩这个小兔崽子要抢劫啊！”
王建设已经看到了院子里的东西，怒斥道，“张浩，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老婆说的意思，你家的房子太小了，我给我妹妹换个大点的房子。”
张浩敛去笑意，看搬得差不多了，走下台阶到王建设跟前，“如果你们不满意，那你给我妹妹一家三口，另外安排一间房，你能吗？”
王建设自然不能。
他在厂里烧了二三十年的锅炉，从没升过职，也没调过岗，能给大儿子找个临时工干，都是他花光家底给买来的。
想让他再找一间房给小儿子一家住，把他卖了都不可能。
没这个本事，但王建设嘴上可不会承认。
“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王建设不悦地看着张浩。
一旁的王向东不耐烦了，“爸你和他多说什么，他要敢搬走这些东西，咱们还怕他吗？”
说着，王向东伸手推了下张浩，也是这一下，彻底惹火张浩，当即打了起来。
王建设看大儿子和张浩打架，伸手要帮忙，却被张浩带来的人撂倒。
他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摔，当即嗷嗷惨叫。
徐瑶看得都想鼓掌，但奶奶却捂住她眼睛。
“瑶瑶不怕，我们回家。”姚虹刚才自己看得认真，忘记边上还有个胆小的孙女，赶紧拉着孙女回家。
徐瑶：……她真不怕啊！
被带回了家，眼睛看不到了，耳朵却听到一声大喊。
“都别打了！”
张雪从外边跑进来，一个个拉开，“哥你这是做什么，你把他们打坏了，不是还要我们给钱看病？”
这些天，张雪自己劝，又找来爸妈说和，但公公婆婆还是不愿意她搬走。当哥哥提出来硬的时，她便同意了。
张浩冷哼道，“是王向东先动的手。”
张雪瞥了眼大伯哥，深吸一口气，“不管那么多了，我们直接回去。”
说完，张雪进屋抱走孩子，经过丈夫身边时，特意停了下来，“你要是个男人就跟我们走，但你不走也可以，反正我不待在这里了。每天挤在小房间，半夜还要听隔壁的打呼声，这种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王向北伸手想拉妻子，却被妻子甩开手。
他抬腿往前迈了一步，却始终没有抬起另一只脚。
张雪回头看了眼丈夫，失望地走到哥哥边上。
王建设爬起来道，“张雪，你要走就自己走，孩子你不许带走。像你这么不孝的女人，就不配当孩子妈。”
“你他娘再说一句？”张浩指着王建设，脖颈青筋暴起。
“张浩，你当我怕你是吗？有本事你打死老子，不然老子这就去你厂里闹！”王建设看到邻居们都在看热闹，脸颊滚烫，他们老王家今天是丢人丢大发了。
张浩听到王建设要去他厂里，想到这个老王八蛋那么不要脸，气得想当场打死王建设。
但他被妹妹拉住了。
张雪嫁过来有两年，知道公公婆婆是什么样的人，她看着公公道，“爸，你要是敢去我哥厂里闹，或者是去我家闹，我就带着妞妞去改姓，让所有人都知道，王向北成了我张家的上门女婿。”
既然吵成这样，张雪不忍着了。
以前还想着好歹是公婆，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是做小辈的，能忍则忍。现在彻底翻脸，没必要留情面了。
打蛇打七寸，张雪是狠狠拿捏住王建设的痛点。
见公公婆婆不再说话，张雪抱着女儿走在前头，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后，李芳抽抽两声，随后起来拍打小儿子的背，“你说你，怎么找了个这样的泼妇。她要是敢带着妞妞去改姓，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王向北被打得只知道躲，昨晚睡觉前，妻子说最后问他一次要不要搬，他没想到妻子是动真格的。
现在爸妈都怪他，妻子也嫌弃他软弱。可他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又没有变过，干嘛都要打他骂他？
王向北心里很委屈，一方面觉得妻子不听话，非要折腾。另一方面又怪爸妈不肯退让，叫他左右为难。
“够了，哭哭啼啼，让别人看笑话。”王建设今天丢尽了脸面，“都给我进屋说话。”
王向东拍拍衣服上的土，骂咧咧地跟着爸爸进屋，“以后别让我逮到张浩那小子，不然老子一定打瘸他！”
经过妻子身边时，凶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刚才不会帮忙，现在也不会动了？”
现在气氛不好，孟红英不敢顶嘴，缩着脖子跟在丈夫后边。
而看热闹的林婉，则是笑眯眯地道，“自个没本事养，让儿子去当上门女婿也好嘛。秋茵妹子，你说是吧？”
站在家门口的秋茵没看林婉，而是望着王家的方向，“一家子里，竟然有个看得清的，不容易啊。”
他们说话声不大，但都被王建设一家听到。
放以前，王建设早指着这些人大骂，但今天他已经丢够脸面，再争吵下去，只会让他更难看。
王家都进了屋子，其他人没热闹看，全都散了。
林婉回到前院时，看到何继武的门还是关着，皱眉地问边上的儿媳妇，“怎么还没出院回来？”
“多半是没脸回来。”于荷花说这话时，特意加重一点语气，是在说给她婆婆听。
林婉倒不是多关心何继武，真上心的话，早去医院看何继武了。
更何况，钢铁厂那停了何继武的工作，往后何继武自身难保，她才不想和何继武有什么。
林婉心里骂着活该，看到徐美珍推着自行车回来，眼珠子上下动了下，哼哼两声，“哟，美珍你买布料啦？”
徐美珍还没拿到工资，但下班时陪郝佳玉去逛了下供销社，想着迟早都要买，便先买了布料回来。
她和林婉笑了笑，推着自行车往后院去。
郝佳玉在上厕所，她把郝佳玉买的两尺布放到曾家，再回自己家。
供销社里能买到的布料很少，今年夏天兴起一种叫的确良的布料，但现在是九月底，大家开始穿长袖了，不适合再买的确良。
像徐美珍和她婆婆做件上衣需要四尺半的布，四个孩子会相对少一点。
徐美珍买了二十二尺的平棉布，四毛钱一尺，花了八块八毛钱。布票有一半是家里存的，还有一半是徐美珍最近和人换来的。
杨望秋看到桌上的布料，兴奋得直咧嘴，“哇哦，我们要做新衣服了！”
“没出息。”杨守春撇下嘴，一脸的无所谓。
杨望秋被大哥嘲讽后，还是很高兴，“我每次都是捡你和二哥的旧衣服穿，一年难得有件新衣服。大哥你总是有新的，当然有出息喽。”
家里小孩多了，都是小的穿大的。但现在大家能换洗的衣服少，往往等下一个穿的时候，都有补丁了。
不过大部分人家的情况都这样，小孩也不会嫌弃补丁难看。
只是有新衣服时，还是会很高兴。
像徐瑶搬过来时，行李少得不要太可怜，短袖两件，裤子一条，长袖和棉衣各一件，还都是破破旧旧的。
现在能有新衣服，徐瑶也开心。
徐瑶和杨望秋围在桌子边上，眼巴巴地望着妈妈，问什么时候可以穿新衣服。
“很快就能好。”
徐美珍手脚麻利，“等你们下周一去上学，保证都能穿新衣服。”
“好耶！”徐瑶开心地抱着妈妈，“那我来帮忙！”
杨望秋也说要帮忙，但被姚虹拉开了，“你不捣乱都不错了，别来凑热闹。老师不是说了，下个星期要考试，周末在家好好复习，有不懂的就问瑶瑶和两个哥哥。之前你可是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考得比瑶瑶高哦。”
不知不觉中，徐瑶他们开学三周了。
徐瑶对考试无感，毕竟她有上辈子的记忆，一年级的考试对她来说是小意思。但对杨望秋和曾婷婷，就是灭顶之灾。
在姚虹说完后，杨望秋瞬间呆住。
如果不是奶奶提醒，杨望秋已经忘记考试这件事。
光想着有新衣服，就让他太开心了。
现在新衣服算什么，他下周要考试了。
如果考不过徐瑶，他是不是会被嘲笑？
徐瑶看杨望秋的表情快哭了，突然觉得他蛮可爱的，过去拍拍杨望秋的肩膀，“三哥加油，你会是最棒的。”
“我……我会努力的！”杨望秋深吸一口气，当即表示他要去读书，回屋翻课本。
徐瑶笑着跟了进去，徐美珍则是帮杨守春和杨听夏量三围之类。
家里有缝纫机，徐美珍和姚虹吃过饭后，便开始忙活起来。
现在的衣服没什么花样，都是中山装或者军装之类的，做起来也比较简单。
没过多久，郝佳玉带着布料过来，她家没有缝纫机，她做衣服的手艺也不太行，所以过来找徐美珍帮忙。
曾婷婷也跟着过来，她拉着徐瑶去外面玩。
“你们别走远，就在大院里玩。”姚虹叮嘱道。
曾婷婷立马应了一句好，“姚奶奶放心，我们肯定听话。”
说完她便拉着徐瑶往外跑，经过她家时，从木头下找出她藏起来的饭团，然后和徐瑶“嘘”了一声，“你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小猫咪。”
“婷婷，我可不可以不……”
“不可以！”
曾婷婷拉着徐瑶往外跑，一边吐槽道，“瑶瑶你可真懒，但我们是小孩子，不能整天待家里的，你知道吗？”
“我们得多出来玩，才会快乐长大。”
徐瑶：……我信你个鬼。
说到小猫咪，徐瑶还真有点兴趣。
跟着曾婷婷到一处堆积了木材的地方，听曾婷婷“喵喵”几声，木材的缝隙里就钻出一只三花猫咪。
猫咪看着不大，估计刚断奶，曾婷婷拿出饭团后，猫咪很快吃了起来。
“婷婷，你经常来吗？”徐瑶看了眼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心想曾婷婷真大胆。
“还好吧，我也不是每天都吃到撑。”曾婷婷能从自己嘴里剩下来的饭，也就一小团。
猫咪吃完后，把头蹭到曾婷婷手边，毛茸茸的触感，让曾婷婷爱不释手。
“你带回家养呗。”徐瑶也摸了摸小猫咪，很软、很乖，“不然大晚上的，这附近多不安全啊。”
“妈妈不让我养，说她太忙照顾不了，她又不相信我。”说着，曾婷婷气愤地大声一些，“她怎么可以不信我，瑶瑶你知道么，我好生气的哦。你妈妈对你多好啊，温柔又体贴，不像我妈妈只会凶我。”
“郝阿姨也是很好的。”徐瑶叹了口气，起身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忙拉起曾婷婷，“婷婷，我们快回家吧。”
她们现在只是七岁小孩，要是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曾婷婷依依不舍地站起来了，“咦，那人不是何爷爷吗？”
徐瑶定睛一看，还真是何继武。
是大院里的熟人，她就松口气了。
不过何继武不是没出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徐瑶和曾婷婷没动时，何继武已经走到她们跟前，但何继武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只是没走几步，突然转身道，“你们两个快点回家，别在外面瞎逛。”
徐瑶“哦”了一声，牵着曾婷婷一起往大院去。
刚才她闻到何继武身上有酒味，想到何继武的遭遇，说不出同情，但又想叹口气。
三个人一起到的大院门口，何继武突然停下，他把手里的纸袋子递了过来，“有你们两个小丫头送我回来，也算不错了。这只烧鸡给你们吃。”
看徐瑶没伸手，他把烧鸡递了过去。
何继武扶着门，走进了大院中。
手里的烧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徐瑶看何继武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好像喝醉酒的人都是这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曾婷婷打开烧鸡，先掰下一条腿，“真香啊，我们带回去和他们一起吃。”
徐瑶看曾婷婷全无心眼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烧鸡最后被两家的孩子分了，徐瑶没什么胃口，什么也没吃便去睡下了。
第二天起来，她便听到林婉在院子里说何继武回来了。
姚虹和徐美珍吐槽，“以前对何继武最殷勤的是她，现在第一个泼凉水的也是她，两面三刀地做人，迟早有报应。”
她倒不是为何继武抱不平，只是不喜欢林婉这个人。
徐美珍点点头，“她对于荷花，也有点太狠了。”
同样为人儿媳，如果她遇到的是林婉那种婆婆，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人啊，还是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徐美珍感叹道。
徐瑶觉得也是。
吃过饭后，郝阿姨带着曾婷婷过来，让他们一起写作业。
徐瑶看看杨望秋，又看看曾婷婷，两个人都打着哈欠。好在朱旺来了，徐瑶便让朱旺教他们写。
她自个则是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徐瑶，你怎么不看书？”杨望秋问。
“我都会了。”徐瑶一动不动，继续望着天空中的云朵。
“你骗人，你怎么可能都会？”杨望秋才不信呢，不过徐瑶不复习也好，万一他能考得比徐瑶好，那多让人开心。
“老师都说了哦，骄傲使人退步。我考考你，五加七等于多少？”杨望秋是不会的，他学了好久，还是算不清和在十以上的加法。
“无聊。”
徐瑶懒得搭理杨望秋，看到王向北提着行李出来，她立马来了兴趣。
杨望秋却以为徐瑶不会，得意地晃着脑袋，“你们看，徐瑶也有不会的。我这次考试赢了她，奶奶就不会天天夸她了。”
曾婷婷掰着手指头数了两边，发现手指头不够数，干脆把朱旺的手拉过来，“十一，十二七加五是十五！”
“是吗？”杨望秋不信，自己开始数手指头，“不对啊，我怎么数着是十三。曾婷婷，你是不是算错了？”
“我怎么可能算错？我比你聪明太多了好么！”曾婷婷可不承认自己错了，肯定是杨望秋错了。
“放屁，你才是笨蛋，我最聪明。我说是十三就是十三。”杨望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颇有气势。
曾婷婷也站了起来，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杨望秋，“你才是笨蛋，你从头发到脚指头都是笨蛋！”
眼看两个人吵起来，朱旺吓得跑到徐瑶身边，“瑶瑶，你快去劝劝他们吧，让他们别吵了。”
徐瑶回头看了眼，懒洋洋地插话道，“都别争了，七加五是十二。安静点写作业。”别影响她吃瓜。
大院里，李芳追了出来，她眼眶红肿地看着小儿子，“向北啊，你去了张家要硬气一点，你好歹是个男人。等你妹妹出嫁后，你再回来。”
王向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今天一早，王向红对象家来了人，问王向北是不是要和张雪离婚。
王向红一听这话，赶忙说不是。
但吴家人觉得，年轻夫妻分开住，肯定要离婚。他们已经听说了，王家人事情多，如果还会撺掇小一辈离婚，便不敢让王向红进门，还不如趁早断了。
王向红做梦都想嫁过去，听到吴家人这么说，当即表示她二哥只是在家收拾东西，今天会搬过去。
吴家人来的时候，王建设刚好出去蹲坑了，等他回来后，得知小女儿要让二儿子搬走，当即打了一巴掌过去，坚决不同意二儿子搬去张家。
结果王向红直接拿刀对着脖子，以死相逼，“你们要是让我嫁不成，我现在就死在家里，让你们和李傲一样，被全城的人戳脊梁骨！”
好不容易找到个有工作的对象，王向红绝对不要下乡。好些知青下乡后，便被当地人糟蹋了，她才不要一辈子待在乡下。
一开始王建设还是不肯松口，直到王向红手里的刀划破皮肤，有血珠渗出，王建设才害怕了。
“你个死丫头，你就知道逼老子，好好好，我答应你了，还不行吗？”王建设放下这句话，便摔门走了。
王向红可不管爸妈生气了，立即帮着二哥打包行李。
从头到尾，王向北还是一言不发。
直到妹妹把行李递到他手上，才为难地道，“向红，我昨天没跟着走，张家不要我怎么办？”
“那你就站在张家门口，只要他老张家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你就一直站着，看谁熬得过谁？”王向红打定主意道，“二哥，你也不想看我下乡吃苦吧？”
王向北再一次陷入沉默，最后被他妹妹给推了出来。
提着行李，王向北一步三回头看着家门，直到他妈妈追了出来。
可听到妈妈不是挽留他，王向北的心有些痛，“妈，我走了，你们把我房间收拾下，给向红还是前进兄弟住，我都没意见。”
李芳张了张嘴，到底没说把房间给他留着。
目送儿子离开后，瞧见秋茵不知何时出来，哼了一声，“走路没声，是鬼吗？”
秋茵依旧是张冷脸，“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到是有人要去做上门女婿喽。”
“秋茵，你嘲讽谁呢？”李芳正憋了一肚子火。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急什么？”秋茵接了一桶水，准备洗衣服。
“你他娘的以为我傻啊，这院子里就你和我，你不是说我家向北，还能说谁？”李芳喷着口水道，“不过我家向北再不济，也比你家那个老光棍要好，三十岁的人了，还一天到晚挑三拣四，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李芳，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秋茵丢下手里的衣服，她最烦别人拿儿子没结婚说事，“我家孙亮身体健康着，怎么可能有隐疾？”
“你儿子倒是早结婚，一个娶了鹦鹉嘴，还一个更厉害了，儿媳都把儿子拐跑了！”
“我去你娘的，你想死吗？”李芳本就心情不好，当即去抓秋茵的头发。
秋茵不甘示弱，同样抓住李芳的头发，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
趴在窗户上的徐瑶，不由伸长脖子。
“瑶瑶，有人打架吗？”曾婷婷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杨望秋也紧随其后。
徐瑶看秋茵被压在地上，有些着急，“秋奶奶怎么不用力呢？”
杨守春进房间时，看到三小孩排成一排，趴在窗户边上。
他一个个拉下来，“两个老太婆打架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快去写作业。”
“我都写完了。”徐瑶道，“大哥你作业写完了吗？”
有眼色的，就别拦着她吃瓜！
被这么一问，杨守春愣了下，尴尬地移开目光，“我待会写。”
最近几日，他发现徐瑶话多了一点。只是这小丫头总是一人躺着，或者坐在门口发呆。奶奶说有时候可以带徐瑶一起玩，但他都是和一群男孩子玩，不想带个娇滴滴小姑娘。
他有时候会想，徐瑶是不是有点可怜。
“那就是没写喽。”徐瑶笑眯眯地看着杨守春，她可不知道杨守春的心思，听到外边没了动静，赶忙道，“大哥你坐下写吧，我把位置让给你，我已经写完了。”
说完，徐瑶忙走出房间，经过客厅时，连郝佳玉看过来都没注意到。
“瑶瑶跑那么急，是去厕所？”郝佳玉看着徐美珍。
姚虹点头道，“多半是。”
徐美珍不好拆穿女儿的小心思，附和道，“可能吧。”
徐瑶跑到院子里时，秋茵和李芳已经停下，孙亮拦在两个人中间，孟红英也出来了。
“老子结不结婚关你屁事，就你家那个穷样，还是多担心下你们女儿能不能嫁出去吧。”孙亮拉着妈妈往家里走。
李芳冲着孙亮母子大骂，“我还就放下话了，不出三个月，我女儿便能嫁出去。倒是你这个老光棍，等着娶寡妇和二婚的吧。”
现在人结婚偏早，二十左右便开始相亲谈对象。
有正式工想挑一下，一般到二十五岁也会结婚，像孙亮这种三十岁还单身的，确实少见。
早几年，大院里还常有人上门给孙亮介绍对象。这两年大家都知道孙亮母子眼光高，来说亲的便少了。
光论条件，孙亮是正式工，家里人口少，在现在是很不错的。
但孙亮要姑娘漂亮，也得是正式工，家里得城市户口，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倒是有这样条件好的姑娘，可人家看不上孙亮啊。
徐瑶觉得孙亮还是别结婚了，眼光那么高，一辈子自己过就好，免得害了人家姑娘。
这年代又不兴婚前同居，不结婚的话，很难知道孙亮只有两分钟。
看两家人散了，徐瑶只好回家去。
客厅里，徐美珍三人忙着做衣服。
看到徐瑶进来，郝佳玉让徐瑶快过去，“瑶瑶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这年代的布料，大多颜色深，徐瑶看到是深红色也没意外，反正是新衣服就好。
她穿上身后，袖口长出一指，宽松了一点。
姚虹解释道，“你们小孩长得快，如果不做大一点，明年开春便穿不了。”
郝佳玉在一旁说是，“瞧瞧，瑶瑶穿起来可真好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长大后肯定是个大美人！”
“你看美珍就知道，瑶瑶肯定更漂亮。”姚虹说完去看儿媳妇，这要是儿媳和儿子再生一个，那得多好看。
徐美珍发现婆婆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还没想明白时，女儿先说了谢谢。
“谢谢奶奶，谢谢郝阿姨，也谢谢妈妈。”徐瑶看到从房间出来的曾婷婷和杨望秋，得意地笑了下。
看吧，她的衣服是第一个做好。
杨望秋果然不满意了，“奶奶，为什么不第一个给我做？”
姚虹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迟早都有你的。你可别忘记，下周要考试，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一说考试，杨望秋立马耷拉着脸，肩膀重重地往下垂。
曾婷婷倒是没那么大压力，“姚奶奶，我们会好好考的。我爸说了，只要能及格，不被留级就行。”
现在每学年都有升学考试，如果考不及格，就会被留级。
小学毕业、初中毕业、还有毕业考，不及格便拿不到毕业证。
曾学军自己不会读书，对女儿的要求便不高。
但郝佳玉不一样。
她当即放下脸，“你爸爸和你乱说什么，等他回来，看我不教训他。你快点写作业去，考及格哪里够，至少也得八十。”
在郝佳玉看来，八十分很高了，毕竟她读小学时，次次都只能考六十几。
曾婷婷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临走前拉走了徐瑶，“瑶瑶你得陪我。”
徐瑶: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周末两天，徐瑶都被曾婷婷拖着一起读书。
说是读书，更多的时候，曾婷婷在发呆，杨望秋时不时犯困，徐瑶则是躺平等时间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几个小伙伴都穿了新衣服去学校。
曾婷婷刚到班级坐下，便开始和四周的人谈论她的新衣服。杨望秋也很得意地出去转，今天穿了新衣服，感觉自己成全校最帅的了。
只是他们高兴没多久，班主任带着试卷进来，说考试开始。
一年级的试卷很简单，只有一页纸，徐瑶看了一眼，十分钟便写完了。
她提前交了试卷，到教室边上转悠时，看到两个男生正在爬墙逃课。
这两人她还认识。
开学大扫除，杨守春带着这两人来帮她和杨望秋做事。
在徐瑶思索要不要当作没看到时，对方也发现了她。
“诶，杨守春，你妹妹看到我了！”
坐在墙头上的王喆突然低头，看向围墙外。
围墙是土砖砌的，徐瑶看不到墙外面的杨守春。
但听完王喆的话，知道杨守春逃课了。
她眯起了眼睛，又听到了杨守春生气的声音，“王喆，你他么故意的吧？”
王喆摊摊手，问怎么办。
杨守春又爬了回来，拍拍裤腿上的泥土，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散漫，“你不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第一节 课考试，我提前交卷了。”
徐瑶仰着头，一脸天真地看着杨守春，“大哥，你是要逃课吗？逃课不好的哦，奶奶说谁要是敢逃课，会抓起来打屁股。”
“你不说，谁知道？”杨守春板着脸，试图用很凶的表情吓到徐瑶。
但徐瑶又不是真的小孩，她这会正没事，故意逗逗杨守春，“可我为什么不要说呀？”
杨守春被问住了，这丫头又不是自己亲妹妹，干嘛要帮他？
这时，王喆从围墙上跳下来，弯腰看着徐瑶，“小妹妹乖，不要和别人说，我待会给你带糖吃。”
“好啊，那你们去干吗？”徐瑶既然看到了，还是得负点责，她不想多管闲事，但有危险的事可不同意。
王喆捏住徐瑶的脸，“你放心啦，哥哥们只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杨守春拉开王喆，看到徐瑶被捏红的脸，心想这小丫头也太细皮嫩肉了，同时又觉得王喆手劲大。
“我们去王喆家，他爸爸带了很多好吃的回来。”杨守春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好的呀。”
徐瑶看出杨守春没撒谎，爽快地答应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跟着去玩。但围墙比她还要高，再过两年吧。
看着杨守春三人离开，徐瑶继续瞎逛。
等下课铃声响了后，她才回答教室，看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曾婷婷。
“完蛋了，我肯定考不好。”曾婷婷说着，眼眶红了。
“没事，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徐瑶说完后，没看到杨望秋，转头去问朱旺。
朱旺：“望秋说他每一题都会写，这次说不定能考满分，和其他人出去炫耀了。”
“满分？”
徐瑶是不信的，到昨天下午，杨望秋还算不出五加七等于十二。
不过万一呢，凡事都讲究一个万一，等考试结果出来，便知道大家的分数了。
第二节 课下课时，杨守春还真给徐瑶带了一口袋的糖，还有苹果。
苹果是绿色的，看着很酸，但在这个时候也很难得。
临走之前，杨守春特意用眼神示意徐瑶，不许和别人说他逃课的事。
徐瑶拿了人好处，自然不会多话，把吃的和曾婷婷几个分了后，曾婷婷立马满血复活。
几个人中午回家时，曾婷婷还在回味杨守春给的水果糖。
“瑶瑶，守春哥哪里来的水果糖啊？”曾婷婷好奇问。
徐瑶说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哦。”
“那还是算了，守春哥总是凶巴巴的，我都不敢和他说话。他只有对你和听夏哥，才会温柔点。”曾婷婷用力摇头，表示她不想和杨守春说话。
“有吗？”徐瑶并没觉得杨守春凶，但也不温柔吧。
杨守春那个别扭的性格，怎么可能和温柔有关？
“有的。”曾婷婷说不上来具体的，“反正我能感受到，可能他心里认了你这个妹妹吧。”
“咦，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臭！”
徐瑶也闻到了，像是有人掉进粪坑后，又出来招摇过市的味道。
杨望秋本来走在最前面，闻到臭味后，捏着鼻子跑回来，“这也太臭了，咳咳，我们快点跑回家。”
徐瑶表示同意，这漫天的味道，让她胃里开始翻涌了。
五个人快速往家跑，快到公厕时，看到附近站了不少人，才停下来。大家虽然捏着鼻子，但都不肯离开，一个个都望着公厕的方向。
徐瑶看到奶奶也在，走到奶奶身边后，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姚虹忙把孙女拉远一点，“王向东来蹲坑时，被何继武推坑里去了，现在人还没捞上来。”
“真是造孽啊，何继武怎么想的？”
第24章
何继武怎么想的呢？
那天警察上门, 他和李胜余明明可以找理由搪塞过去，偏偏王向东多嘴说一句，害得他现在什么都没了。
厂里说这件事影响恶劣, 停了他的岗位。
不能退休，又不可以上班，以后生活的钱从哪里来？
他去看李傲时, 李傲说恨死他了，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儿子不认, 工作丢了。
怪谁？
都怪王向东多嘴多舌。
何继武恨不得杀了王向东，但有这个心, 没这个胆量。
既然王向东爱满嘴喷粪, 他便把人弄到粪坑里。
这会何继武拿着木棍守在厕所门口, 谁也不让进。
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但能让王向东多痛苦一分钟, 都是值得。
粪坑里的王向东爬不出来, 外边的人又进不去。
李芳在门口嗷嗷叫唤，“你们帮帮忙啊, 我儿子要是死了怎么办？”
孟红英也跟着大喊, “你们要见死不救吗？”
奈何王家人平常人缘不好，有个把愿意帮忙的，但也被何继武给打了出来。
现在的何继武，占领了易守难攻的位置，没一个人敢上前。
王建设喊来了张全孝，听说儿子还在粪坑里，瞬间暴怒, “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那么多人围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干。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 我要和你们拼命。”
徐瑶听了直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不求人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大喊大叫，凭谁听了，也不会愿意帮忙。
那天她还想着何继武会自虐，没想到是憋着这招。
虽说现在的感官不太好，但想到王向东的样子，是既恶心，又想笑。
张全孝捏着鼻子，“这他么也太恶心了，何继武，你有什么事好好说，至于这样吗？”
“至于，老子就是要让王向东臭死，让他嘴巴贱，爱多话。”何继武越想越气，如果不是怕有人进来，他现在就去打王向东几棍子。
张全孝看何继武态度坚决，只好叫人来硬的，结果叫了几个人，大家伙都是摇头。
“张主任，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太臭了。”
“对啊，这要是进去了被惹一身味道，我家婆娘不要我上床怎么办？”
“您找找别人，这活我们真干不了。”
“王家不是挺多人，让他们一起冲进去呗，一两个人被敲几棍子也死不了，能把王向东救出来才是真的。”
……
众人一致拒绝了张全孝，没一个人愿意帮忙。
没办法，张全孝只能让人去找警察，再去看王建设，“你们全家一起上吧，再拖下去，怕真的出问题。”
“可是……”王建设想到何继武手里有木棍，而且公厕里……
他犹豫了。
“王建设，里面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张全孝来气了，“你不是嚷嚷着要救人，怎么你自己不敢进去？”
王建设被问住了，尽管里面是自己的儿子，但也有点做不到啊。
只是所有人都看着他，边上的老婆说愿意第一个冲进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张全孝也找来几根木棍，他怕真的会出事，也只能跟着王家人一起上。
何继武占了地理优势，站在门后可以守一会儿。
但李芳想到大儿子在里面，冲得猛。
在何继武手里的木棍被打脱了手后，王家人才得以拿下何继武。
何继武本就住院许久，连着几日没睡好，能撑到现在很不错了。
他被张全孝拖出公厕，坐在地上后，哈哈大笑起来，“报应，都是报应啊！”
没人敢凑近何继武，他这会疯疯癫癫，大家都自觉往后退了一几步。
过了好一会儿，王向东才被扶着出来，只是他浑身……
徐瑶被奶奶捂住眼睛，“我们快回家。”
嗯，这个热闹，徐瑶也不想再看了。
剩下的画面，连想都不能想。
这天大院里，连做饭的人都少了。
姚虹随便煮了点稀饭，但徐瑶他们都没胃口，全家就一个杨望秋吃得津津有味。
“真是猪。”杨守春听弟弟打嗝，没忍住吐槽一句。
杨望秋满足地摸摸肚子，“天大地大，吃饱最大。大哥你要是不吃饱，晚上会饿的。”
杨守春可没那个胃口，尽管房门紧闭，但他总感觉有味道飘进来。
徐瑶也没吃多少，她是想不到何继武有这种恶心人的招数。
洗澡的时候，她搓了好几遍，但心里还是怪怪的。
在徐瑶睡到一半时，王家人才从外面哎哟地回来。
她被吵醒后，坐直一点往窗外看。
月光微弱，看不清人脸，但也能根据身材和轮廓认出是谁。
王向东被他老婆搀扶着，看着极其虚弱。
徐瑶心想经此一难，王向东怕是对公厕要有阴影了。
“哈。”打了个哈切，徐瑶躺下继续睡觉。
杨望秋说得对，晚饭不吃饱，夜里确实饿了。她得快点睡着，不然会越来越饿。
睡梦中，徐瑶看到了肯德基、火锅、烤肉，但每次一靠近，就会有种怪味。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咳了几声，走出院子时，看到晒衣服的李芳，下意识捏住鼻子。
“你个死丫头，故意恶心人是吗？”李芳现在很敏感，看到徐瑶捏鼻子，以为是觉得她身上有味，“老娘昨晚洗得干干净净，你再捏着鼻子，信不信老娘揍你？”
“李芳，你吓唬小孩有意思吗？”姚虹从屋里出来，牵住孙女的手，“我劝你还是多洗几遍，整个大院的人都被你们一家害惨了。”
李芳丢下木桶，“姚虹，你别欺负人，我们怎么害你们了？”
“还不是何继武那个神经病，他害了我们家向东，你们却一个个不肯帮忙。还说是邻居，我呸，你们都是一群狗屁东西。”
“你也不想想，往常你们是怎么做人的？”姚虹懒得和李芳争执，“会有今日，都是报应。你就偷着乐呵吧，我要是何继武，一定放火烧了你们全家。”
偏何继武没那个胆量，不敢和王家人鱼死网破。
姚虹牵着孙女去洗漱，不再管李芳的叫骂声。
李芳骂到嗓子疼了，才回房间去。
关上门后，她低头闻了又闻，“没有味道啊，怎么今早我出门时，那些人看到我都躲开？”
王建设坐在床上，他在想要不要去上班。
昨天的事，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
“何继武那个挨千刀的，他就不得好死！”王建设咬牙骂完，看到妻子走进，不知为何他也觉得对方身上有味，往后退了一些，“你先别过来，我们今天晚上，再去河里洗洗。”
“你他娘的也嫌弃我？”李芳冲过去拍了一掌，“昨天要不是我拉向东出来，你还不敢伸手，你是不是个老爷们？”
骂了王建设几句，李芳去隔壁看儿子。
王向东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时不时的干呕让他把黄胆水都吐出来。
孟红英坐在一旁流眼泪，“你好歹喝点汤，不然怎么受得了？”
“不吃，我什么都不要吃。”王向东有气无力地道，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李芳刚好听到这话，摔门进来，“让你吃就吃，你不吃东西想干嘛？想升天啊！”
“不过是掉粪坑一次，有什么大不了？”
说着，立马端着碗就往王向东嘴里灌，“老娘吃了那么大苦头把你救出来，你现在不吃也得吃。”
王向东被灌了半碗的粥，躺在床上憋屈得想死。
至于何继武，昨天被警察带走时，就有点疯疯癫癫，现在还被关着。
往后两天里，大院里的人还觉得院子里有异味。
直到周四这天下了雨，大家伙才觉得干净一点。
上学时，徐瑶和杨望秋一起撑伞。
杨望秋心情不错，“白老师说今天发卷子，我肯定会被表扬。”
曾婷婷切了一声，“你能考及格都不错了，还被表扬？杨望秋你想太多了吧，上课睡觉是你，下课打架的也是你，怎么可能被表扬。”
“曾婷婷，我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你吵架。”杨望秋哼了一声。
“我还不愿意搭理你呢。”曾婷婷更用力地哼了一声，想到今天发卷子，她多少有些害怕。
朱旺在一旁，小声问徐瑶，“瑶瑶，你不紧张吗？”
“不啊，考试我都会。”徐瑶一脸淡定，“你不是学蛮好，怎么害怕了？”
“也没，就是怕和你差太多。”朱旺不想被徐瑶落下，奶奶说只有能力差不多的人，才能永远当朋友。他想一直和徐瑶当好朋友，但徐瑶好聪明，所以他只能更加刻苦。
“不会的，我看过你写的作业，你很厉害。”徐瑶不是刻意安抚，朱旺这小子很勤奋，读书也有点天赋，这次考试也会很好。
五个小伙伴，带着各自的心思到了学校。
徐瑶作为班长，要去讲台领读。
她刚到讲台没多久，便看到杨守春三人从走廊经过，那个叫王喆的，书包提在手上，咧着嘴和她挥挥手。
嗯，这小子看着不太安分，徐瑶再一次对王喆加深了印象。
而走廊里的王喆，再一次和杨守春感叹，“你下次带着妹妹去我家玩呗，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以为是个女孩，开开心心地布置一间小姑娘的房间，结果是我这个带把的，她哭了一整天。”
“这些年，她和我家老王没少努力，愣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你要是带你妹妹去我家，我妈肯定把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
“王喆，你那么想要妹妹？”杨守春不理解，妹妹有什么好的，他说徐瑶两句，徐瑶便用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害得他不敢大声说话。
要是望秋做什么坏事，他直接一拳打过去。
王喆上下瞥了杨守春几眼，“你是有妹妹了，所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那么个可爱的妹妹，不得天天护送她上下学。”
“是吧，旭哥？”他的手肘拱了下边上的男生，“杨守春的妹妹，是不是很可爱？”
“我没注意。快上课了，快点走。”
“诶，你这就没意思了，急什么嘛。”王喆摇摇头，“迟到几分钟，顶多被罚站，你这样冰块脸，以后会没姑娘喜欢的哦。”
在王喆说话时，他的两个小伙伴已经上了楼梯，他倒是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走。
教室里。
白欣欣带来了周一的试卷。
她心情很好，预料之中的有学生不及格，但也有几个学生让她很意外。
“曾婷婷，六十五分。”白欣欣在分发试卷。
曾婷婷听到自己六十五分时，第一反应是高兴，但接过试卷后，想到妈妈说要八十分才行，马上耷拉着脸。
回到座位后，她快哭了，“瑶瑶，我回家被打的话，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
“可以哦。”徐瑶看小姑娘哭得伤心，拍拍曾婷婷的背，“但是你晚上不许抢我被子。”
她和曾婷婷一起午睡过，怎么说呢，白天好动的人，夜里也不老实。
曾婷婷感动地抱住徐瑶，“呜呜，还是瑶瑶你最好了。”
坐在他们后面的杨望秋，把两个人的话都听到了，哈哈地笑了下，“曾婷婷，你回家如果被打，我肯定不笑话你。”
他刚说完，曾婷婷转身抓起他的笔丢了，“杨望秋，我就不信，你能有八十分！”
“我肯定有！”杨望秋信心满满。
“朱旺，九十九分。”白欣欣发完一半的试卷了。
杨望秋惊叹地看着拿完试卷回来的朱旺，“行啊你，竟然能九十九。”
朱旺腼腆地笑了下，“还是被扣了一分，不算很好的。”
“切，我要是九十九，我牙都笑掉了。”杨望秋努努嘴，听到老师点到徐瑶的名字。
“徐瑶，一百分。”
一百分？
杨望秋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那么厉害？”
“望秋，瑶瑶就是很厉害的哦。”朱旺由衷地替徐瑶感到高兴。还好他和徐瑶只差一分，两个人没有相差太多。
徐瑶对自己的分数没有意外，她现在参加考试，就像开了挂一样。不管是小学，还是初中，都是轻轻松松。
几个人都知道分数，只剩下杨望秋一个。
杨望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觉得自己肯定考得不错，虽然不能比徐瑶高，但至少要比曾婷婷厉害吧。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时，听到老师读到他的名字。
“杨望秋，五十九分。”白欣欣看着杨望秋的试卷，可惜地摇摇头，如果不是杨望秋粗心，考及格不是问题。
五十九，差一分就及格。
杨望秋傻眼了。
曾婷婷却是哈哈笑了出来，“五十九，哈哈，杨望秋你比我还差诶。谢谢你，让我心情好多了，回家被打的时候，我会让姚奶奶轻一点的。”
杨望秋拿回试卷时，整个人都陷入呆滞。
一整个上午，他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呢？
中午放学回家，他到大院门口后，迟迟不敢走进去。
徐瑶没办法，只能过去牵着杨望秋，“哎呀三哥，没事的，奶奶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有很认真写作业，我会帮你和奶奶说的。”
“真的吗？”杨望秋心里没数，他害怕得快哭了。
“真的，成绩好坏又不代表一切，你努力了就行。”徐瑶拉着杨望秋回家。
等他们经过许二宝家时，听到许二宝被打的声音，杨望秋下意识地抖了抖，因为许二宝只考了十分。
四个人到了后院，曾婷婷也有点紧张，拉着徐瑶的手不肯松开，“瑶瑶，要不然我先去你家吧？”
“婷婷，你忘了吗，你爸妈都在上班呢。”徐瑶提醒道。
“吓死我了，我还真忘了。”曾婷婷瞬间变了脸，“那我先回家吃饭，马上就去你家。”
爸爸妈妈要去上班，每天都是把中午的饭菜提前准备好，再用棉布包裹好。这么多年来，差不多都是这样。
曾婷婷拉着妹妹往家去，既然爸妈傍晚才回来，她离审判时间还很久，不用太担心。
杨望秋就不好受了，在门口磨蹭好一会儿，直到杨守春来了，问他们怎么不进去。
“大哥，我……”杨望秋吞吞吐吐好半天，杨守春直接猜到，“考试没考好？”
“是。”杨望秋低下头。
“那也要回家啊。”说着，杨守春拉着杨望秋走上台阶。
姚虹已经准备好饭菜，听说徐瑶考了一百分，瞬间笑起来，但很快又没了笑容，“五十九？你不是说可以考很厉害的吗？”
杨望秋立马躲到徐瑶身后，“徐瑶，你说了要帮我的。”
徐瑶无奈开口：“奶奶别生气，我看了三哥试卷，他是粗心才不及格。这段时间，他有努力的。”
姚虹深吸一口气，“好，这次我不骂人，下次再不及格，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也不是要孙子们多会读书，但至少得及格吧。附近有个邻居的孩子，十八岁才小学毕业，如果她孙子也这样，叫她怎么睡得着。
杨望秋连忙点头说好，“下次一定及格，肯定的！”
“记住你说的话。”姚虹让大家去洗手，准备吃饭。
杨望秋逃过一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等曾婷婷过来时，倒是有点失望，“姚奶奶也太好了吧，怎么就不生气呢。”
杨望秋在一旁撇嘴道，“我奶奶当然是最好的，你别得意了，郝阿姨傍晚就回家了。”
曾婷婷瞪了杨望秋一眼，拉着徐瑶出去看小猫咪了。
徐瑶摸了摸小猫咪，小家伙很黏人，奶声奶气地“喵喵”叫着，让她都有点想带回家养了。
两个人蹲在地上摸小猫，过了会，徐瑶腿有些麻，准备起来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瑶，是秋……”曾婷婷也听到了，但被徐瑶捂住嘴。
“嘘，你别说话。”徐瑶压着嗓子，直起一点身子往外看去，确认是对门的秋奶奶，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阿婆。
秋茵给对方的口袋塞了两块钱，笑呵呵地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看过那姑娘了，人长得不错，屁股也圆。虽然是个临时工，但我们也不挑了。”
“你家孙亮也是不错的，现在能放低点要求也好，不然再拖下去，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成晓英看着手里的两块钱，心里挺满意的，“你可要记住了，我和他们说孙亮二十五岁，别说漏了。”
“记得的，我肯定不会说错。”秋茵对成晓英今天介绍的姑娘很满意，姑娘只有二十岁，爸妈是双职工，家里条件很不错。
“记得就行，我先走了，这段时间让孙亮和人姑娘多处处，希望今年能喝到你们家的喜酒。”成晓英笑呵呵地走了。
秋茵也心满意足地回来去。
确认人都走了之后，徐瑶才松手。
曾婷婷大口喘气，“瑶瑶，他们这不是骗人吗？”
她记得孙叔叔三十岁了，怎么和别人说二十五？
“是啊，骗人是不好的，我们先回家。”徐瑶他们还要上学，迟到了可是要罚站的，她可不想被罚站。
两个人匆匆回到大院，朱旺和杨望秋已经在等他们了。
“你们去哪了？”杨望秋不耐烦地道。
曾婷婷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瑶瑶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书包。”
几个人一路小跑去学校，刚好踩在上课铃声响的时候进教室。
下午有体育课，徐瑶一只都是能坐着，便不站着。和一群小孩跑来跑去，多累啊。
但是有曾婷婷在，徐瑶总是被迫拖着一起加入游戏中。
下午跑了一身汗，傍晚刚到家，徐瑶便提水洗澡。
在她洗完澡后，正好妈妈下班回来，她和妈妈说了孙亮相亲的事。
“既然是相亲，如果对方真想嫁过来，应该会来打听下孙亮的情况。”徐美珍分析道，“只要他们找个人问一下，别人肯定会说孙亮已经三十岁了。而且我们大院的那几个人，你以为他们嘴巴白长的？”
徐瑶想了想，笑着道，“这也是，但凡女方家里上心一点，都能打听出孙亮的情况。就希望小姑娘别恋爱脑，被孙亮哄骗了去。”
谁嫁给孙亮这种人，徐瑶都替对方感到不值得。
她在厨房和妈妈说话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哭喊。
“瑶瑶救我！”
曾婷婷朝着徐瑶跑过来，她妈妈拿着扫把在后面追。
本来郝佳玉没打算动手，六十五就六十五吧，只要态度端正，她就放过大女儿。
可大女儿却很自豪地说杨望秋更差，小表情得意得让她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曾婷婷跑得飞快，抱住徐瑶后不肯撒手，冲着她妈妈道，“你要是误伤了瑶瑶，徐阿姨也会生气的。”
“好你个曾婷婷，你威胁老娘是吧？”郝佳玉看到匆匆赶来的丈夫，气得掐住丈夫的胳膊，“都是你宠出来的，现在脾气那么大，长大还得了？”
说着，她丢了扫把，指着女儿道，“曾婷婷，你有本事就别回家，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回就不回，我要认徐阿姨当妈妈。”曾婷婷早就想要个温柔的妈妈了，立马抱着徐阿姨喊妈妈。
徐美珍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曾婷婷这小丫头活泼又有活力，她是觉得蛮可爱的。
“佳玉你冷静一点，婷婷至少及格了，你别那么凶。”
“那你和我换一个女儿，看看你忍得住不？”郝佳玉做梦都想要徐瑶这种女儿，乖巧懂事，还嘴甜，不像她家两个女儿只会干架。
徐美珍笑着摇了摇头，“那不行，瑶瑶是我的小宝贝。”
“行了，今晚就让婷婷和瑶瑶睡，你回去消消气，一次考试而已，算不上什么。”徐美珍摸摸曾婷婷的头，鼓励道，“婷婷你这次尽力了就很棒，但下次要更努力哦。”
曾婷婷感动得快哭了，“徐阿姨，你真的不要我当女儿吗？”
郝佳玉听到这话，是又气又想笑，既然今天有人管，她干脆回家去了。
徐美珍看郝佳玉走了，叹气道，“我也想要你那么活泼的女儿呀，但你妈妈多爱你，如果你认我当妈妈，你妈妈会哭的。”
“她会吗？”曾婷婷有些不信，“她都那么凶对我。”
“当然会的，你说想要新衣服，你妈妈就帮你做了，还有新书包，也是你妈妈拜托阿姨做的。”徐美珍声线温柔，语气中充满了慈爱，“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发烧，你妈妈背着你去医院，她连鞋子都没穿。”
“那我今晚不住你家了，我要去和妈妈说，我也很爱她的。”曾婷婷拔腿就跑。
徐美珍看得直感叹，“真是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啊。”
徐瑶在一旁点头，“像郝阿姨。”
虽然郝佳玉常说曾婷婷不知道像了谁，但他们关系好点的朋友，都知道曾婷婷像郝佳玉。
郝佳玉母女走后，徐美珍端着菜去客厅，徐瑶喊大家吃饭。
次日徐瑶再见到曾婷婷时，曾婷婷又是活奔乱跳，一如既往地有精神。
周五的时间过得飞快，周六这日，徐瑶吃过早饭，刚在家门口的台阶坐下，便看到成晓英带着一个脸颊红扑扑的姑娘走进大院。
没过多久，孙亮从后面跟了上来，眼睛笑成一条缝，“冉冉，这就是我家。”
彭冉是第一次到相亲对象家，心里很忐忑，如果不是孙亮很会哄她，她不会答应那么快过来的。
她红着脸去看成晓英，小小声地喊了句，“成姨。”
“别不好意思，你秋阿姨特意去买了你爱吃的鱼，我们快进屋看看。”成晓英挽着彭冉，觉得这次挺有戏的，彭冉能答应过来看看，说明心里有孙亮。
徐瑶看到孙亮带着人进屋，心想姑娘啊，你可要擦亮点眼睛。
看到朱旺进来，徐瑶起身叫上曾婷婷的三个人一起去了朱旺家。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被徐美珍遇到。
“午饭前得回家，记住了吗？”徐美珍提着塑料桶，今天太阳好，她把被单洗了。
看三小孩跑得飞快，徐美珍笑着进了大院。
“美珍妹子。”
于荷花靠在柱子上，看到徐美珍进来，突然感叹一句，“我真羡慕你啊。”
徐美珍没听懂这句羡慕从哪里来，但她看到于荷花眼神幽怨，还是停下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每天早起贪黑，也很辛苦。”
“我倒是更愿意像你一样去工作，可惜了，我把工作岗位让给我弟妹了。我现在是真后悔。”于荷花再一次叹气道，“你长得好，婆婆对你也好，孩子也乖巧。你不像我，我命苦得很，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小时候常常吃不饱……”
徐美珍不懂于荷花是怎么了，她们关系一般，好端端地怎么和她说这些。
但听着于荷花充满怨气的话，让她也很难受。
“荷花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徐美珍不打算多逗留，“你也去忙吧，我回家晒被单。”
“美珍妹子，你也嫌我烦是吧？”于荷花说着，眼眶湿了，“你都过得那么好了，听我说说话不可以吗？”
徐美珍头都要大了，她可以听人抱怨，但前提是她们得关系不错啊。
“你看我被单刚洗好，再不去晾起来，待会臭了。”徐美珍耐着性子道，“荷花姐，还是那句话，人要向前看。”
徐美珍加快步伐，生怕于荷花会追上来。
等她到后院，听到郝佳玉说媒婆带着人来给孙亮相亲时，徐美珍才反应过来，原来于荷花是为了这个事难过。
但她不理解了，就孙亮那两分钟，于荷花还能对孙亮有情谊？
如果只是利用，她还能高看于荷花两眼，这要是动了情，只能说于荷花又傻又蠢了。
“我刚才看了眼，小姑娘二十左右，腼腆得很。”郝佳玉和徐美珍小声道。
“才二十？”徐美珍有些惊讶，“孙亮都三十了啊！”
“对啊，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看上孙亮，听说之前就有见过，这次是特意上门来看孙家房子的。”郝佳玉是听食堂的同事说，她同事又是听孙亮的工友说，“前两日秋婶子不是和李芳吵架么，两个人都说自己的孩子今年能结婚，看来秋婶子这次下血本了。”
徐美珍啧了一声，“孙亮太猥琐了，希望这姑娘能看清一点。”
晒完衣服，徐美珍回家的时候，和婆婆说了这件事。
“我也听说一些了。”
姚虹不知道孙亮和于荷花偷情的事，她比较淡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真要眼瞎了，别人也是劝不住的。”
“美珍呐，你过来点，妈和你说点事。”
徐美珍看婆婆笑眯眯的，迟疑道，“妈，你要说什么啊？”
“没啥，就是和你唠唠。”姚虹拍拍身边的座位，拉着儿媳坐下，“你在食堂干得还可以吧？”
“还行。”
其实徐美珍最近也有烦恼，割阑尾的那个大厨回来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对方看她不顺眼，有点为难她。不过这种事，她不打算和婆婆说。
“你过段时间，能请假不？”姚虹问。
“请假做什么，妈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徐美珍刚到一个新的岗位，不太好请假。如果婆婆有要紧事，她也愿意请假。
“不是我，我是想让你去看看立廉。”姚虹道，“你们结婚没几天，立廉便去了部队，你难道不想他？”
徐美珍没想到是这个事，脸刷地就红了。
她当然想杨立廉。
但和婆婆说这种事，怪难为情的。
姚虹是过来人，看儿媳的一个神情就知道是想的，“等立廉下次回来，还不懂要过多久。趁着现在天还没太冷，你去看看他呗。你们年轻夫妻，一直分开不太好，要不是咱们一大家子太多人，我都想让你随军去。”
姚虹没带着三个孙子去随军，是因为在平城有女儿帮她带孩子，不然她一个人带不了三个孩子。那会望秋身子弱，她也不敢挪动。
现在嘛，她有想过这个事，但儿媳工作不错，几个孩子也很习惯这里的生活，就让她很纠结，一直拿不定主意。
“妈，这不太好吧，而且那么远？”徐美珍问过杨立廉的部队在哪，光是坐火车就得一天一夜，还得再坐拖拉机或者皮卡车进部队。
如果她要请假，肯定要请五天，加上前后两个周末，有九天的假期。
“有啥不好的，你是他老婆，老婆去看丈夫，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姚虹帮媳妇拿定主意，“就这么说好了，我先给立廉发个电报，看看他啥时候有空。”
好不容易有个称心的儿媳妇，她得让儿子儿媳好好处着，千万不能再出差错。
徐美珍想着也可以吧，她确实想见杨立廉了。结婚前她还没那么大感觉，想着杨立廉人品不错，条件也好，看着还养眼，对方对她也有意思，那就结婚吧。
后来结了婚，两个人天天处在一块，杨立廉的身材，还有夜里的功夫，她都非常满意。
人嘛，食色性也，她又不是出家人，想自己老公又不犯法。
和婆婆说完话，看时间差不多了，徐美珍起身去做饭。
姚虹昨天去黑市买了羊骨头，她不懂羊骨头有什么好的，要肉没肉，还很膻。但儿媳妇叫她买了，她就买了回来。好在这东西非常便宜，十斤羊骨头才一毛五，但凡贵一毛钱，她都不舍得。
以前她不敢去黑市，现在去多了，也就习惯了。除了羊骨头，她还买了些牛肉，家里孩子的嘴变得刁了，胃口也好很多。
徐美珍用羊骨头炖了汤，加了盐后，再放几块萝卜进去熬煮。
牛肉则是切成薄薄的一片，起锅烧油后，加入一盘青椒爆炒。
最后再来烫面条，煮好的面条放入羊肉汤中，再加一点辣椒油，馋得杨望秋直流口水。
徐瑶也很久没吃羊肉汤了，她吃了两大碗面条，曾婷婷过来时，忍不住也吃了一碗。
“徐阿姨，你做饭太好吃了。”曾婷婷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我妈妈说，现在食堂里的工人，一到下班的点就往食堂跑。”
这话倒是不夸张，从徐美珍到食堂后，每天的饭菜都不够吃。
徐美珍笑着道，“我煮了一大锅的汤，待会你拿一锅回去，明早让你妈妈给你下面条。”
“好诶！”曾婷婷激动地站起来，却因为吃太撑了，又揉着肚子坐下。
就连杨守春，都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尴尬地躲回房间去。
徐瑶帮着妈妈收拾了碗筷，她到厨房时，发现王前进一直盯着她看。
最近她家做饭，王前进时常会到门口看看，但有了之前的教训，现在都不敢靠近。
徐瑶偶尔有看到孟红英端吃的出来，黑乎乎的一锅东西，听说是野菜糊糊，看着就让人难以下咽。
“好了，你去洗脸吧。”徐美珍让女儿出去，“这里不用你忙活了。”
她自己洗完脸后，再去洗澡。
等她收拾完，已经是七点半，天很黑了。
得知女儿已经躺下，徐美珍自己拿着手电筒去公厕。
这个点的路上，已经没几个人。
徐美珍从公厕出来后，有阵夜风吹来，凉飕飕的，她不由加快一些步子。
“哟，是美珍妹子啊，这么晚怎么不睡觉？”孙亮从徐美珍对面走来，他身上散发着浓厚的酒气，徐美珍皱着眉躲开，又被孙亮张手拦住，“你干嘛不回我话呢？”
“孙亮，我来上厕所。”徐美珍要离开时，看到孙亮伸手来拉，二话不说推倒孙亮。
“你……你干嘛啊？”
孙亮今天高兴，晚上和几个兄弟去喝酒，被徐美珍推了下，胃里翻涌了起来，撑着上半身在吐，“你长那么漂亮，杨立廉又不在家，放着不用多可惜。”
听到这话，徐美珍抬脚又踹了两脚，这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一路小跑回到家，徐美珍想到孙亮还很气。
不过她踹了孙亮好几脚，孙亮也有苦吃。
原想着这件事今晚就过去了，第二天她在院子里晒衣服时，孙亮扶着头过来。
“妹子，你也太狠了一点，怎么下手那么重呢？”孙亮好些日子没碰女人了，于荷花根本不敢和他出来，他自己解决又没意思。
昨天借着酒劲和徐美珍说了两句，他现在想起来也不后悔，正好可以再来试探徐美珍。
徐美珍瞥了孙亮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下次你喝醉了再说胡话，我就不是踹你脸了，是让你断子绝孙。”
“别呀，咱们对门住着，都是邻居，得和睦有爱才好嘛。”孙亮对彭冉挺满意的，彭冉的长相挺清秀的，算是不错的长相。但孙亮一想到徐美珍，就觉得彭冉索然无味，还是徐美珍让他更有感觉。
徐美珍看孙亮走近了一步，她也不客气，直接用力踩在孙亮的脚上，低声警告，“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老娘上辈子最烦你这种人，你要是不信的话就试试，老娘保证打得你满地找牙，下半辈子再也做不了男人！”
她可没打算和孙亮迂回，今天是踩脚，下次就是踹他命根子了。
孙亮的脚像断了一样疼，但他又不敢叫出声来，只能捂着嘴，“你……你也太狠了。”
徐美珍哼了一声，提着水桶回家。
她还有更狠的呢，要是在哪个荒郊野岭，她真敢把孙亮给打报废了。
像孙亮和李傲这种人，都该被阉了。
徐美珍的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还真有人这么干了。
周一去上班后，徐美珍刚开始忙活一会儿，郝佳玉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美珍，我和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真的是大快人心啊！”
郝佳玉为人热情，和同事的关系都不错。有几个和她一样爱八卦的同事，他们每天刚上班，就是交换自己听来的八卦。她刚听完别人说的，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徐美珍，“我是真没想到，有人胆子那么大。”
徐美珍看郝佳玉笑弯了眼睛，好奇心被郝佳玉吊了起来，“到底什么事啊，你直接说呗？”
第25章
劳改所,
牛棚边上的木头房子，正在呼呼漏风。
地上堆满了草饲料，李傲浑身颤栗了一下, 下.体一阵剧痛后，不受控制的地温热一片。
第五天了，
距离他见到那个贱婆娘第五天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 来劳改所看他的，竟然会是高佩佩。
当管理员说有人来探望他, 还是个女人时，他以为会是蔡茹。尽管蔡茹和他撇清关系, 还离了婚, 但他们夫妻多年, 蔡茹心里应该还有他。
结果是在厂里, 和他争锋相对过的高佩佩。
高佩佩说受故人所托来看他, 李傲当即冷笑, “故人，我能有什么故人？”
“李胜余不认我这个儿子, 我妈被下放, 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和我脱离关系，我能有什么故人？”
“对了，还一个何继武，是他让你来看我？”
对方没否认，李傲便这么认为了，但他更好奇了，“你怎么会认识何继武？”
高佩佩没回答, 而是拿出她带来的酒和半只烤鸭。
“高佩佩，你怎么不说话？”李傲怒了, 他现在已经够惨，高佩佩还一而再地忽略他的话。
他倾身过去，抓住高佩佩的衣领，“你是哑巴么，我问你话呢？”
“李傲，看来你还是有些在乎何继武的，竟然那么在乎是不是他让我来看你的。”
高佩佩低下头，给李傲倒了一杯酒，“你也说了，除了何继武，没人会再想着你。不过他也自身难保，被厂里停职。”
“哈哈，竟然真是他？”
李傲放声大笑，他最看不上，最痛恨的也是何继武。结果他倒霉了，让人来看他的却是何继武，他接过高佩佩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竟然看不出来，高组长你年纪轻轻，竟然会和一个老头搞在一起。”
在李傲的认知里，高佩佩能和何继武有的关系，只会是相好。他却不知道，这只是高佩佩顺着他的话说的谎言，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一杯接一杯的酒喝下去，等李傲被疼醒的时候，嘴里塞着破布，手和脚都被绑住，而他的下.体传来钻心刺骨的疼。
吐了嘴里的破布，李傲冲着外边大喊，“怎么回事？”
“高佩佩，你这个贱人，你在哪里？”
他仰起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下半身，血还温热，而他的小兄弟没了，被割掉了。
他疼得头皮发麻，呼吸变得沉重，感觉随时会死掉。
别人发现他后，给他叫来了赤脚大夫，上了止血药之后，他便开始发烧。
赤脚大夫说他八成活不下去，同住一个屋的人，便把李傲抬到这里，让他在这里等死。
但李傲撑了五天，度过了最危险的五天。
可他每一次的尿失禁，都会让他痛苦到想死。他一次都不敢看自己的下面，太过于恶心和绝望。
每天有人来喂牛时，就会给他送点馊了的饭菜。
他们喊他阉人，当着他的面嘲笑他，甚至有人尿在他身上。
现在的李傲，是真的生不如死。
“高佩佩，我要你死！”李傲再一次奔溃地大喊，可是没人听到，也不会有人同情他。
大家都觉得他活该。
~
红星钢铁厂的食堂后厨，郝佳玉冲徐美珍挑下眉毛，“我听人说，你原来罐头厂的高组长去了劳改所，把李傲的那玩意给割了。你说惊不惊讶，震不震惊？”
徐美珍是很震惊了，一开始她以为高佩佩是为了保护高明明，才没说出他们家的事。原来高佩佩是故意的，这样李傲会去劳改所，高佩佩才能动手。
但这样好像说不通，高佩佩割了李傲那玩意，很可能要被劳改，那她姐姐怎么办？
“那高组长人呢？被抓了？”徐美珍皱紧眉头。
“对啊，虽说她干的是好事，但她伤了人，没两天就被抓到了。”郝佳玉觉得有点遗憾，“要是她能跑了，那该多好。”
徐美珍也在心中叹息，是啊，怎么就不让高佩佩跑了呢？
听到这个事，徐美珍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是她，可能会和高佩佩做一样的事，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高佩佩用自己的前程和几年的光阴换李傲的痛苦，多少有些不值得。
但局中人和局外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只能说，比较遗憾。
好在李傲没有死，往后余生，李傲都要活在痛苦、煎熬和自卑中。而高佩佩也没杀人，不会被枪毙。
徐美珍打听了一下，下午休息的时候，去拘留所看了高佩佩。
见到高佩佩时，她的状态还不错，还能笑着和徐美珍说话，“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佩佩，你有点太傻了。”徐美珍道，“你才二十几岁，实在不应该啊。即使想让李傲痛不欲生，也该有个完美点的计划。”
“可我不想等了。”
高佩佩虽然在笑，但她的眼角滑下一行眼泪，“我原想着，李傲去劳改所是他的报应，我可以到此为止了。但我姐姐死了，那天我回家时，发现门锁开了，心里便有个不好的预感，结果在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姐姐是高佩佩唯一的牵挂，姐姐走了后，她才敢计划这件事。
徐美珍鼻头酸涩，不知道怎么安慰高佩佩。
“你不用安抚我。”高佩佩擦了眼泪，和徐美珍笑了下，“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姐姐大部分时候都不清醒，她不记得我是谁，只记得那天的噩梦。与其让她一直循环在痛苦的记忆中，解脱也是一件好事。”
“对我而言，我现在心里痛快了，反而比每天带着怨气去上班要好。”
“佩佩。”徐美珍长叹一声，“我知道说什么安抚的话都没用，等你出来要好几年了，到时候你还记得我的话，可以来找我。”
“好，我先说一声谢谢，往后你也要好好的。”高佩佩现在没有负累，人的状态轻松许多。
看完高佩佩后，徐美珍走出拘留所的时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吧，既然高佩佩想这么做，她也没什么好再叹息的。
傍晚回家后，徐美珍把这个事和婆婆说了。
姚虹拍手叫好，“就该这么干，要是老娘也这么做。”
徐美珍笑着摇摇头，她婆婆大多时候豁达，但在有些事上，气性很大。
“对了，立廉回电报了，他说十月底会轻松一点，你可以先准备一下，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姚虹很期待儿媳去看儿子，“你尽管去看立廉，家里不用你担心，四个小孩我都会照顾好。”
徐美珍在心里默默为婆婆的办事效率鼓掌，正要出去准备做饭时，看到家里的四个小孩站在门口，不知道何时出现的。
杨望秋“咦”了一声，问，“你要去看爸爸吗？”
徐美珍没想到会被孩子们听到，点头说是。
“我们也可以去吗？”杨望秋也想见爸爸，他跑到奶奶身边，拉住奶奶的手，“奶奶，我也可以去看爸爸吗？”
“你要读书怎么去？”姚虹说不行，“如果是放假，就让你跟着一起去了。但你们四个都要读书，这次不能去。”
真给这群孩子请一星期假，等他们回来时，肯定玩疯了，哪里记得住读书。
而且她是想让儿媳去和儿子培养感情的，带上四个小尾巴，还怎么培养感情？
杨望秋听到不能去，小脸立马垮了，“奶奶偏心眼，让她去，却不让我们去。”
他哼哼地丢下书包，说今天不写作业了。
“你敢不写，老娘让你不能吃饭！”姚虹刚抡起袖子，杨望秋立马嘿嘿笑了下，“不敢不敢，我这就去写作业。”
刚才只是假哭两声，杨望秋想让奶奶心软一下，不是真觉得奶奶偏心眼。如果是其他人能去，他不能去，他才会真的难过。
“去洗手吃饭，一天天的，真是让人头疼。”姚虹没好气地和小孙子说完，出去端菜了。
徐瑶抬头看着妈妈，打趣道，“妈，你脸红了哦。”
“哪里有？”徐美珍摸摸自己的脸颊，和平常一样啊。
“现在真的红了，你是不是很期待了？”徐瑶看她妈妈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哈哈笑了下，“哎呀，我知道啦，小别胜新婚嘛。杨叔叔肯定也在期待了，你去找他的时候放心啦，我肯定不惹事的。”
徐美珍对女儿是放心的，只是看女儿那么懂事，又有点舍不得走了。
她摸摸女儿的头，柔声道，“乖了，去洗手准备吃饭。”
平城这里在想着杨立廉，部队那的杨立廉从收到家里的电报后，就一直傻呵呵地笑的。
赵合言来他宿舍找他时，叫了两声，杨立廉都没反应。
“我说你傻了吗？”赵合言捶了下杨立廉的胳膊，杨立廉才“啊”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杨立廉问。
“我来好一会儿了。”赵合言啧了一声，嫌弃道，“不就是嫂子要来看你，怎么高兴成这样？”
他不理解，很不理解。
“你不懂，你一个没成家的人，哪里懂搂着老婆睡觉有多香。”
杨立廉原想着过年试着安排几天休假，尽量今年能回家过年。他每天都很想家里，期待能和妻子和孩子们见面。
现在知道妻子要来部队看他，他是真的很高兴，一整天都在想这个事了。
“是是是，我不懂有老婆的好，就你懂行了吗？”赵合言努努嘴，不愿再和杨立廉聊这个话题。
只是又有几个年轻的新兵蛋子进来，给杨立廉说恭喜，问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打断了赵合言接下来想说的话。
“你们嫂子啊。”杨立廉想了想，他对妻子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特别的漂亮，漂亮到他移不开眼，“怎么说呢，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人，比画报上的人还要好看。”
“不能够吧，杨军医你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觉得是这样，杨军医眼里的嫂子，肯定好看。”
“那也不一定，万一嫂子是真漂亮呢？”
……
几个十八.九岁的新兵，都还没结过婚，他们在部队很少见到姑娘，对此特别好奇。
赵合言有事要和杨立廉说，一边推着几个新兵蛋子出去，一边道，“等你们见到真人时，就知道好不好看了。要是再闲得没事，都给我跑操去。”
一说跑操，新兵蛋子们跑得飞快，谁也不敢多逗留。
看到人都走了，赵合言关了门，免得再有人来打扰，“立廉，我收到一个消息，又有人看到我妹妹的银锁了。”
赵合言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身边也就一个杨立廉能说说心事。他得知这个事的时候，久久不能回神。
但这些年，也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毕竟类似的银锁不在少数。
赵合言现在是想高兴，又怕空欢喜。可心中的期待，又快要爆出来，不找个人说说话，他憋得难受。
“你别想太多，既然有消息就去查，别想成与不成，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心态放平一点。”杨立廉拍拍赵合言的胳膊，“我知道你这些年为了这个事，一直愧疚在心。但合言，人要向前看，你走不出来的话，只会越来越难受。”
前几天还有人给赵合言介绍对象，但都被赵合言拒绝了。他们军医院里，就有不少姑娘喜欢赵合言，结果赵合言偏偏不为所动。
有些时候，杨立廉都会在想，赵合言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后来他托一个中医朋友偷着帮赵合言把脉，明明身体好得很，怎么就一直单着呢？
杨立廉之前还理解赵合言，现在有了老婆后，觉得有老婆真好啊。
赵合言的唇角牵起一抹苦涩，有些时候，他也会试着想要不要走出来。
但他发现，他已经沉浸在现在的状态中太久，除非找到妹妹，不然强行改变自己，只会让他再次奔溃。
“哎。”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赵合言说完心事，稍微好受一点，“这次我就不用你的假期了，等嫂子过来时，你好好陪陪她。”
“好，到时候请你吃饭。”杨立廉想到老婆，嘴角又上扬起来。
时间可真慢啊，能不能再快一点。
同样觉得时间慢的，还有徐瑶。
每天上学下学的日子，让徐瑶觉得时间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又熬过一周，徐瑶迎来了一个新的周末，准备躺在家家里睡大觉时，曾婷婷拉着她出了门。
这一次，曾婷婷打定主意，要把小猫带回家养。
但曾婷婷一个人不敢面对妈妈，所以拉上徐瑶，一起把小猫抱回来了。
小猫被曾婷婷喂养了一段时间，在曾婷婷怀里也不叫，乖得像团棉花。
而郝佳玉不出意外地说了不行，“你的性格，从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等过几天没了新鲜感，还不是要丢了。”
“我真不会！”曾婷婷说自己已经偷偷喂了一个月，她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妈妈，我的好妈妈，你就同意我呗。瑶瑶都相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一次？”
正在和曾媛媛嗑瓜子的徐瑶，被曾婷婷拉了过去，被迫点头，“是啊郝阿姨，你信婷婷一次嘛。如果婷婷做不到，就让她天天在家背书。”
“什么？”曾婷婷瞬间瞪眼。
“怎么，婷婷你做不到吗？”徐瑶一脸单纯地看着曾婷婷。
“那怎么可能！”曾婷婷拍着胸膛道，“我曾婷婷向来言出必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瑶伸出小拇指和曾婷婷拉钩。
郝佳玉看两个小孩都说好了，她也法再说什么，最后又交代了一遍，“我们可说好了，你要是敢半途而废，老娘不仅要揍你，你还不能再出去玩了。”
曾婷婷现在一心想给小猫咪一个家，觉得自己肯定能做到，“妈妈你放心啦，我肯定能做到。”
她开心地抱着小猫咪，“妈妈同意啦，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呢？”
小猫配合地“喵喵”两声。
曾婷婷想了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然叫你小乖乖好了，你那么可爱，和瑶瑶一样乖乖的，就叫你小乖乖啦。”
徐瑶：……这种时候，倒也不必拉上我。
不过小乖乖能有个家也挺好，他们大院以后的老鼠，都交给小乖乖了。
徐瑶在曾家和小乖乖玩了一会，刚走出曾家时，又看了张浩。原以为张浩是去王家的，结果张浩停在孙家门口，和跟着进来的两个男人道，“喏，这就是孙亮家。咱们多少年兄弟，我有必要骗你么，你让他自己出来和你说，他到底是二十五岁，还是三十岁？”
说着，张浩大喊了两声孙亮，让他出来。
听到动静的孙亮，开门后看到彭冉的两个哥哥在门口，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问，“你……你们怎么来了？”
“快进屋坐，我给你们倒……倒茶。”
第26章
“坐什么坐？”彭家俊挑着眉问, “孙亮，我问你，你到底多少岁？”
孙亮微微愣住, 他心里有个不好预感，却又不敢说实话，陪笑道, “哥哥们先进屋，我们坐下慢慢说。”
张浩看戏道, “看吧，他不敢说了。我说也别废话了, 这门婚事算了呗, 冉冉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孙亮配不上。”
“那你配得上啊？”
孙亮看出是张浩在挑事, 当即冲了过去, 气势汹汹地道, “我们两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诶, 还真和我有关了，我是看着冉冉长大的，绝对不能看她上当受骗！”张浩其实才比彭冉大四岁，他带着彭家兄弟过来，确实有私心，他喜欢彭冉，所以和妹妹打听了孙亮, 立马找了彭家俊兄弟俩。
“孙亮，是个男人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然这个大院那么多人，我随便找一个人问问，都能知道真假。”张浩有恃无恐地看着孙亮。
他们在院子里争吵，四周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李芳立马跑了出来，“我来说，孙亮今年三十了。”
前些日子，秋茵还和她吵架，她现在倒要看看，孙亮这次怎么结婚。
“你他么的狗拿耗子？”孙亮被当众拆穿，面红耳赤，指着李芳骂道，“你个臭婆娘，是不是找死。”
“哎呦喂，我还怕你不成？”李芳呵呵笑道，“有本事你过来呀，我就站在这里，看你敢不敢动手。”
“王八孙子一个，还学人家骗婚了！”
“你！”孙亮气得身子颤抖，好不容易遇到一门不错的婚事，人家姑娘都快点头了，这些人却出来多管闲事，他捡起一块石头朝李芳砸了过去。
而彭家俊兄弟也看出真假，转头要走。
孙亮赶忙去追他们，却被彭家俊一把推开，他抱住彭家俊的大腿，“哥，我对冉冉是真心的，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好啊。”
“你是为了你自己！”彭家俊就一个妹妹，家里对妹妹很是宠爱，不然也不会花钱给妹妹买一份工作。他被孙亮抱着大腿，心烦地踹了一脚过去。
孙亮捂着胸口疯狂咳嗽，他恨死张浩了，抬头时，恨不得杀了张浩。
张浩却是很得意，目的达成，这门婚事肯定成不了，他就还有机会。
结果没想到，彭冉来了。
“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彭冉过去扶起孙亮，“他是多少岁重要吗？重要的是他这个人！”
“他有什么好的？”张浩急了，非常不理解，“他现在就开始骗你，以后只会骗你更多。”
“那也不关你的事。”彭冉的目光只停在张浩身上一秒，她不喜欢张浩，甚至有点怕张浩，因为张浩太凶了，每次都能把她身边的朋友吓哭。听说张浩和爸妈提亲时，她马上和爸妈说了不同意。
但孙亮不一样，他很温柔，每次都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
张浩被彭冉这一句话给堵住嘴，心口被狠狠捶了一拳，垂下的手紧紧握住。
徐瑶：……不是吧姐姐，不可以恋爱脑啊！
跟着出来的郝佳玉，看了眼孙亮几人，她虽然性格爽快，但大家都是邻居，这种时候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徐瑶快点回家。
徐瑶哦了一声，走到家门口后，看彭冉挡在孙亮跟前，无奈地摇摇头，推门回家去。
这个瓜不好吃，恋爱脑是要挖野菜的。
没过多久，外边没了动静，想来是孙亮他们散了。
徐瑶躺着无聊，去隔壁找了二哥的书来看。跳级需要考试，徐瑶虽说活过一次，但七零年代的小学内容和二十一世纪不一样，她先看一遍比较好。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周日吃过午饭后，徐瑶把剩下的一些鱼汤拿去给曾婷婷喂小乖乖。
两个人蹲在曾家门口，看小乖乖吃饭。
“你们在干什么？”王前进看到了小猫咪，他也想玩，这会杨望秋不在，他才凑了过来。
“喂小乖乖啊。”曾婷婷看到王前进伸手，一巴掌拍开了，“王前进，不许你碰我的小乖乖。”
“凭什么？不就是一只丑猫，干嘛不让我摸？”王前进还就要摸，只是他动作太大，吓得小乖乖炸毛后退。
曾婷婷可不是吃素的，一把推开王前进，“我说了不让就不让，你废什么话，王前进你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吗？”
曾婷婷的一句话，让王前进红了眼，转身跑回家里。
“瑶瑶，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曾婷婷看王前进这样，心里突然有点不好受。
“不会啊，小乖乖是你养的宠物，你有权不让王前进碰。”徐瑶一点都不觉得过分，像王前进这种捣蛋鬼，她也不愿意和他分享宠物。
“嗯，我听你的。”曾婷婷又蹲下，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小乖乖确认没有陌生人后，才继续吃起来。
两个小姑娘蹲着看猫，院子里来了一群人时，她们才转身去看。
徐瑶一眼认出这些人，在曾婷婷问这些人是谁时，她立马跑回了家里。
“妈，不好了，我外公外婆来了！”徐瑶刚说完，屋外就有人敲门。
“徐美珍，你快开门，我看到徐瑶那个死丫头跑进来了。”徐大海在外面用力拍门。
徐美珍瞬间皱了眉，她继承原主的记忆，很清楚地知道养父母一家不是什么好人。
她推着女儿进房间，“你和哥哥们待在一起，都不许出来。”
转身时看婆婆目光疑惑，飞快解释，“妈，我爸妈会过来肯定带了目的，不是我冷血无情，待会你就知道了。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要答应，越凶越好。”
姚虹听儿媳妇这么说，只能先点头说好。
徐美珍过去开了门，她还没开口，养父先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你个丧门星，让你开个门却拖拖拉拉，故意的是吗？”
“大海，你别这么说。”谢招娣拉了下丈夫的手，再对徐美珍笑道，“美珍呐，你也真是的，结婚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
谢招娣往屋里探了探，发现姚虹后，自个迈进门槛，要去拉姚虹的手，却被姚虹躲开了，“这位是新亲家吧，我们美珍太不懂事了，结婚那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商量。今天不打招呼就过来，你不会生气吧？”
姚虹到底有些素养，“既然是亲家，都进来坐下说话。”
“好，还是亲家你人好。”谢招娣转身对家里人招招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进屋坐。”
说话时，她已经打量完杨家的摆设，看着是真不错，门口的自行车她也注意到了，比他们乡下要好太多。
徐大海黑着脸进屋，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是他的亲生儿女。
坐下后，徐大海敲了敲桌子，斜着眼去看徐美珍，“怎么了，现在到你家里来，连杯茶水都没有了？”
徐美珍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养父母结婚多年没有生育才收养的她，在她八岁时，养母突然有孕，从那以后，就是她灰暗人生的开始。
家里有做不完的活，小学毕业后便辍学在家。后来嫁给徐瑶爸爸，他们更是狠狠要了一笔彩礼。
这些事倒不是最让人心寒的，毕竟徐大海夫妇给了她一口饭吃，不然很可能饿死在外面。
最让原主失望的，是徐瑶爸爸意外出事后，被公婆抢走抚恤金，走投无路之下想回娘家，却被养父母赶了出去，说她命硬，是丧门星。
三年里，养父母从没上门看过她们母女一次。
徐美珍看着养父黝黑的脸，心想这家人怎么好意思上门。
她站着没动，还是姚虹拿起茶壶，问徐大海一家怎么来了。
谢招娣笑眯眯地让一对儿女和徐美珍打招呼，“你们两个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喊姐姐！”
徐进喜撇撇嘴，不耐烦地喊了句大姐。
徐美丽则是有些胆怯，小小声地喊姐姐。
“美珍呐，你弟弟妹妹喊你呢。”谢招娣看大女儿面色冷淡，起身想拉大女儿的手，却被甩开。一旁的丈夫不高兴地开口，“你和她客套那么多做什么，直接说就是，她是我们养大的，这辈子都欠我们！”
谢招娣嘿嘿笑着，重新坐下，“是这样的美珍，你妹妹美丽二十了，弟弟进喜十八了。美丽是女孩子倒好说，你帮着找个城里人，让她嫁到平城，以后和你也有个伴。至于你弟弟进喜，你不是换工作了么，那罐头厂的名额给你弟弟呗？”
“你弟弟是家里的男丁，以后家里都要靠你弟弟，他得有个工作才行嘛。”
谢招娣刚说完，徐大海凶着接了一句，“明天就带你弟弟去办手续，听到没有？”
徐美珍知道徐大海一家上门不怀好意，但她更好奇，“谁和你们说我换工作的？又是谁告诉你们，我住在这里？”
他们都三年没联系了，徐大海一家能找到这里，肯定有人特意告知。
“是你原来的邻居，叫吴……吴什么来着？”谢招娣突然想不到。
“吴秀英？”徐美珍问。
“对对对，就是她和我们说的。”谢招娣笑着道，“她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我们刚到你原来的家，她便请我们喝茶，还给了你新家的位置。我们也是一路问过来，才知道你住这里。”
“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能当正式工是多好的事，干嘛不和家里说一声？”她的语气里带了些责怪，嫌徐美珍不懂事。
徐美珍在心里默念了吴秀英三个字，随后和谢招娣冷笑道，“你们来的太迟，罐头厂的岗位我早就放弃了。”
“什么？”
徐大海瞬间拔高音量，“你都不和家里说一声，便放弃岗位。徐美珍，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三年前，你们把我赶出去，是你们说以后不要再找你们了，这话可是你徐大海亲口说的，村里的邻居可都听到了。”
徐美珍不是原主，不会忍气吞声，她突然凌厉的气势，让徐大海和谢招娣都愣住。
他们记忆里的大女儿，从来都是逆来所受，不会和他们说一个“不”字。
徐大海噎住说不出话来，谢招娣起身打圆场，“美珍呐，爸妈都是被人骗了，才会误会你。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可不能不认我们。你弟弟的工作，你得帮忙想个办法啊。”
他们本来不知道徐美珍换工作，是想让徐美珍把罐头厂的工作给儿子，并没有想过徐美珍失去工作后靠什么生活。
得知徐美珍成了正式工后，谢招娣更高兴了，成了正式工好啊，工资更高，还能把之前的工作给儿子。
结果徐美珍不声不响地放弃工作岗位，谢招娣是真的不高兴了。
“我没办法，我帮不了你们。徐进喜自己想要工作，就自己去靠，我不会帮你们任何忙。”徐美珍直接拒绝了。
“你……你个不孝女！”徐大海拍桌站了起来，“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上你们厂告你去！”
“告我什么呢？”
徐美珍呵呵道，“是要告我不孝吗？你要是让我丢了工作，我就带着行李回村里去，往后什么都不干，谁要是给徐进喜说亲，我就上谁家闹去，让你们徐家断子绝孙！”
和一群不要脸的人比起来，只能比他们更不要脸。
徐大海最看重的就是儿子，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儿子，气到全脸涨红，“好你个徐美珍，你这样子做，不怕天打雷劈吗？”
“不怕，有本事你让雷来劈死我！”徐美珍也跟着放大音量。
姚虹赶忙“呸呸呸”三声，“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爸妈他们难得来一趟，还是让他们吃顿饭再回去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人不把儿媳妇当亲人。但好歹是儿媳妇的养父母，如果直接把他们扫地出门，对儿媳妇名声不好。
但徐大海却不乐意接受，“谁要你这顿饭，当打发叫花子呢？”
谢招娣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他们天不亮起来赶路，早上吃了饼子后，再也没吃过东西。
徐进喜也饿了，他瞪着徐美珍，“喂，你婆婆都开口了，快去拿点吃的给我们，你想饿死我吗？”
姚虹刚动了下，就被徐美珍拦住。
徐美珍知道给了饭，他们更不会离开，板着脸道，“徐进喜，你也十八了，但凡你是个男人要点脸，就自己挣前程去。没有来城里的本事，就老老实实待在村里挣工分，别眼高手低，癞□□也想一飞升天！”
“徐美珍，我草尼玛，你敢骂我是癞□□，我打死你！”
还没说完，徐进喜朝徐美珍冲了过来。
徐美珍都做好打趴徐进喜的准备了，结果她还没动手，房间门突然打开，杨守春带头冲了出来。
杨守春十一岁，比徐进喜矮了两个头，但他二话不说，先踹了徐进喜一脚。
在徐进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杨望秋坐到了徐进喜身上，拳头不大，打得却猛。
连杨听夏都拿着木棍出来，递给他大哥。
徐瑶跑到徐进喜跟前，一边踹，一边凶哒哒地道，“让你骂我妈妈，看我不打死你！”
只是徐瑶没踹两脚，便被奶奶抱开，“女孩子不好打架，让你哥哥们来就好。”
姚虹没拦着杨守春他们，更没喊停。
徐进喜被偷袭后，挣扎着要起来，可杨守春三兄弟都压着他，他只能抱着头怒吼，“快滚开！”
徐大海夫妇看到儿子被打，赶忙过来，却被徐美珍婆媳拦住。
徐大海气得头都要晕了，“好你个徐美珍，我们不求你，快让那几个小兔崽子住手！”
谢招娣更是心疼到不能呼吸，为了有个儿子，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美珍呐，妈求你了，别打了！”
徐美珍回头看了一眼，既然徐大海说不求她，便开口让杨守春几个别打了。
徐进喜被打得浑身都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起来，他现在是一点气焰都没了，拉着他妈妈说要回家。
杨守春刚才被徐进喜拍了好几下，看到徐进喜便来气，“都给我滚，这里是我家，谁要是在我家里欺负人，我打到你们满地找牙！”
杨望秋附和点头，“就是，打死你们！”
杨听夏说不出那么凶的话，只是瞪着徐进喜一家。
徐美珍看着三兄弟站在她边上，心里突然有点暖，她这些日子没白给他们做饭。
谢招娣见徐美珍软硬不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转头去看丈夫。
徐大海深吸一口气，指着徐美珍的手颤颤发抖，“别以为你嫁了个有钱人家，以后就能过一辈子好日子。这三个小畜生不是你亲生的，等他们不认你的时候，别想我们再帮你讨公道。”
“三年前没靠你们，以后我也不会靠你们。”徐美珍走到门口，“请吧，我家不留无关紧要的人。”
“你行！”徐大海转身走出杨家大门。
谢招娣拉着儿子的手，经过徐美珍边上时，张口欲言，却被她儿子给拽了出去。
徐美丽匆匆跟上爸妈，从始至终，她都没怎么说话。
门口站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徐美珍目送养父母走后，接了一盆水，泼在地上。
李芳嗑着瓜子道，“美珍呐，要我说，你也太狠心一点。养父母也是父母，你怎么连饭都不留他们吃？”
“我是心狠，所以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也会对你不客气。”徐美珍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李芳讨了个没趣，怕徐美珍真的会打她，憋着气回了家。
徐美珍扫完地之后，挑了一根顺手的木棍，这会徐大海一家并没有走远，她跟了一会，果然看到了吴秀英。
二话不说，徐美珍朝吴秀英走了过去，还没等吴秀英反应过来，一把掐住吴秀英的脖颈，咬着牙道，“这一次我放过你，但是再让我知道你找我麻烦，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咳咳。”
吴秀英是跟来看热闹的，她故意给徐大海他们地址，为的是想看到徐美珍被刁难。结果徐美珍软硬不吃，全然不怕被人指指点点。
她现在被徐美珍掐着脖颈，快要喘不上气来，拍着徐美珍的手道，“徐……徐美珍，你这是做……做什么？”
徐美珍松开手，冷冷地看着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吴秀英，“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以前没拆穿你，是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但你一而再地来找麻烦，是你皮痒，还是觉得我脾气好？”
吴秀英是真的吓傻了，以前的徐美珍柔柔弱弱，和现在满身戾气的徐美珍，完全不一样。
“我……我只是好心提醒，我并不知道你爸妈会让你不开心啊。”吴秀英说冤枉。
“你放屁！以前我就和你说过，我被养父母赶出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徐美珍深吸一口气，“再有下一次，我直接找大伟的爷爷奶奶，告诉他们，你想改嫁的事。”
她以前是懒得和吴秀英计较那些，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被徐大海夫妇找到，能赶走一次，指不定还会有下一次。
吴秀英脸色惨白，她哭得眼泪直流，但徐美珍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美珍不介意被人说悍妇，反正她在大院里早就打过架，有个悍妇名声也好，看谁还敢欺负她。
回到家后，看婆婆带着几个孩子收拾完，他们看到她，并没有提徐大海他们。
徐美珍走到杨守春兄弟边上，抬手摸了摸他们的头，“谢谢啊，今晚想吃啥，我给你们做。”
杨守春刷地红了脸，“我……我又不是想帮你，这里是……是我家，谁也别想在这里放肆。”
“是是是，你是小小男子汉，可以保护家人了。”徐美珍看杨守春别扭的样子就好笑，转头去看杨听夏两个，“你们大哥不好意思了，那你们来说，晚上想吃什么？”
杨听夏也不好意思说，杨望秋却是立马举手，“我想吃炸的，香的！”
炸的东西费油，一般人家都不会油炸东西吃，但徐美珍今天舍得给家里人炸东西吃。
“家里正好有五花肉，我给你们炸玫瑰肉吃。”见婆婆目露心疼，徐美珍又道，“妈，我给你做你爱的红烧豆腐，你看行吗？”
姚虹是心疼油，但儿媳和孩子们都说好了，她便不好反对。
不过也是，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那点油。
她卷起袖子，“我去帮你忙。”
五花肉切成薄片，用调料腌制过后，再沾上一层地瓜粉，快速油炸一次之后，再粘一层生粉。这样炸出来的五花肉，香而酥脆。
杨家厨房忙碌起来后，香气飘满整个大院，曾婷婷姐妹也被吸引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油锅里的炸肉。
郝佳玉知道两个孩子跑去杨家，她不好意思占人便宜，拿了丈夫钓回来的鱼，让徐美珍一起炸了吃。
油炸的香味勾起大家伙的馋虫，一个个都守在厨房门口，生怕有人偷吃。
而孙亮母子，则是垂头丧气地回到大院。
闻到杨家传来的香味，秋茵想到彭家父母的话，半点胃口都没有。回到家后，她便开始抹眼泪，“这都叫什么事，怎么半路杀出个张浩？”
他们母子去彭家道歉，但彭家人把他们带去的东西丢出来，尽管彭冉说孙亮人不错，但彭家人还是不同意女儿和孙亮再来往。
“妈你急什么？”
孙亮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只要彭冉心里还有我，就还有希望。”
“希望？有什么希望？”秋茵没听明白，“彭冉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丫头，只要她爸妈不同意，这门婚事就成不了。难不成，你想和她私奔？”
“儿子，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你要是和她私奔被抓到，那可是要下放的。”
孙亮一口气喝完茶，“妈你想什么呢？我有正式工作，怎么可能和人私奔。你放心吧，这门婚事，彭家不想成也得成，我有办法。”
对付彭冉这种单纯的小姑娘，他有的是办法，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彭家人还能不答应？
想到这里，孙亮猥琐地笑了下，他闻到外边传来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妈，你去做饭吧，我今天也想吃肉。”
“哪里有肉吃？”秋茵说没有肉，“彭冉上门那次，这个月的肉票就用了。杨家还来的五斤肉票，我得帮你存着，等你以后用。”
他们又不是杨家，哪能隔三差五地吃肉。
不过她闻到大院里的香味，忍不住咽下口水。不得不说，徐美珍做饭很好吃，但她现在手头紧，没东西和徐美珍换东西吃。
秋茵去做饭时，徐美珍已经炸完吃的了，就着油锅，她炒了盘青菜，把几个小孩馋得直流口水。
今天晚饭，和曾家四口人一起吃，热闹得很。
徐瑶最快吃饱，她不像杨望秋非得吃个十成饱，有个八分饱就好。
满足地放下筷子后，徐瑶和曾婷婷一起出去玩。
巷子里的同龄孩子都是熟人，徐瑶两个刚到大树下，曾婷婷眼尖看到角落里站了一个人，拉住徐瑶一起看过去，“瑶瑶，那不是孙叔叔的相亲对象吗？”
徐瑶定睛看去，还真是彭冉。
“她来做什么？又是来找孙叔叔的？”曾婷婷好奇问。
“八成是。”徐瑶看彭冉的眼睛红红的，应该和家里刚吵完。
她刚说完，便看到孙亮跑了过去，两个人说了会话，孙亮想去拉彭冉的手，但彭冉好像吓了一下，把手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孙亮，你他娘的干什么呢？”
彭家俊狂奔过来，孙亮看情况不对，语速飞快，“冉冉，你今天先回家，有什么事我们过几天再说。你别和你爸妈闹脾气，不然我太愧疚了。”
“乖，和你哥哥回家。”
等彭家俊到彭冉跟前时，孙亮已经跑远了。
彭冉拉着哥哥的手，不让哥哥去追，“大哥，我和你回家，你别找他麻烦了。”
彭家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妹妹，“你脑子是坏掉了吗？天都快黑了还来找他，难道不怕他对你做什么？”
“哥，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彭冉真的生气了，“要我说几次，孙亮他人很好，比张浩要好一百倍一千倍，他才不会对我做什么。今天我也和你把话说明白，我和张浩绝对不可能，我宁愿下乡跑得远远的，也不要嫁给张浩。”
彭家俊没想到妹妹那么抵触张浩，他和张浩是发小，大家一起光屁股长大，从知道张浩对妹妹的意思后，自然更希望妹妹和张浩在一起。但妹妹态度那么坚决，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你不想嫁给张浩也可以，平城里的好男人多的是，也不许你和孙亮再来往，听到没有？”
“听到了。”彭冉气鼓鼓地走在前面。
她不理解，为什么家里人对孙亮的意见那么大，他只是太喜欢她，才会在年纪上撒谎嘛。至于其他方面，孙亮都很真诚。
天色渐晚，月牙儿高高挂起。
彭家俊紧紧盯着妹妹的背影，生怕妹妹突然跑了。
而此时的孙亮，正蹲在他和于荷花偷情的地方，一边喘气，一边骂道，“该死的彭家俊，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
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孙亮紧张地回头，“谁？”
“是……是我。”于荷花被孙亮吓了一跳，“我刚刚看到你被追，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事？”
过来之前，于荷花真的非常纠结，到底要不要来找孙亮。
这些日子，她都没再和孙亮私下见面。但每到夜里，便会忍不住想孙亮。
她发现自己对孙亮上心了，丈夫常年不在家，婆婆又刻薄，身边没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以前孙亮会安抚她，这段日子的憋闷，让她时常会想，自己是不是该主动一点。
看到是于荷花，孙亮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去，“我能有什么事，彭家俊长八条腿，也追不上我。”
他有好久没碰女人了，既然于荷花跟了过来，他伸手去拉于荷花的手，“荷花姐，咱们好久没见了吧？”
于荷花推了推孙亮，到底没舍得推开，颇为幽怨道，“你这段日子忙着相亲，哪里有空搭理我？”
“这话你就伤人心了，还不是你先不理我，我才不敢找你。”孙亮把人抱住，低头嗅了嗅，“我都三十岁了，总是要结婚的，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但我心里啊，最喜欢的还是你。”
“喜欢有什么用，等你结婚了，肯定不理我了。”于荷花撇嘴道。
“怎么会呢，就算我结婚了，咱们还是可以经常来往。”孙亮假假地说了一句，便开始脱衣服。
两分钟后，孙亮穿好衣服先出去。
于荷花想着孙亮说能继续来往，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
她绕了一圈再回家，刚进大院，便听到家里传来儿子喊“爸爸”的声音。
于荷花瞬间呆在原地，她男人是海军船员，每次出海至少三个月起步，最长有过一年。因为时间很不稳定，每次回来都没固定时间。
本该是高兴的时候，于荷花却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开始会答应和孙亮好，是孙亮答应给她好处。
又或许，从最开始她是想找个肩膀靠靠吧。
在于荷花愣住时，徐瑶刚好和曾婷婷从外面回来，他们也听到许家传出来的声音。
徐瑶还没见过许二宝的爸爸，只知道是个常年不在家的人，现在看于荷花的神情，好像没有太高兴。
曾婷婷没那么细致，看不出于荷花的表情表达了什么，她“咦”了一声，问，“于阿姨，是许伯伯回来了吗？”
“啊？”
于荷花这才回神，看到曾婷婷两个，点头说是，“你们快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后面那句话，徐瑶觉得于荷花的语气有点沉重。
回家时，徐瑶看奶奶和妈妈在纳鞋底，把许二宝爸爸回来的事说了。
“但我看于阿姨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并没有太高兴诶。”徐瑶坐在奶奶边上，两只手托着脸，希望能从奶奶那打听到点什么。
姚虹放下手中的鞋底，转了转头，活动几下，“你于阿姨以前也是有工作的，后来为了她弟弟能结婚，把工作让给她弟妹了。为了这个事，她和许茂才，也就是许二宝的爸爸大吵特吵。不过都好多年了，怎么还没和好？”
“或许是有别的事吧。”徐美珍接了一句。
“也有可能，毕竟他们夫妇常年不在一块，感情容易出问题。”说到这里，姚虹越发想让儿媳妇早点去看儿子，“美珍呐，你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啥？”徐美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女儿笑眯眯地，才知道婆婆在说什么，“我和主任打过招呼了，现在另一位大厨回来上班，主任说我可以请假。至于行李，还不急吧？”
离月底还有半个月呢，现在收拾行李，实在太早了。
“你有心里准备就好。”姚虹笑盈盈地看着儿媳妇，“瑶瑶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到了那边也去看看赵团长，他每次来我们家都提很多东西。你带点自家的大酱，还有肉干给他。”
每次说到赵合言，姚虹都忍不住叹气。交代了儿媳妇好几句，姚虹打了个哈欠，牵着徐瑶去睡觉了。
徐美珍也困了，出去洗了个手。
躺下的时候，不由想到徐大海一家，重重地叹了口气。
希望他们能识趣一点，不要再来找她了。
一夜过后，又是一周打工的开始。
婆婆做好早饭，徐美珍随便吃了点，便和郝佳玉去上班。
这段日子，都是徐美珍骑自行车带着郝佳玉一起，曾学军上班时间更迟一点，以往他们夫妇便是不同时间出门。
到今天，食堂里的同事还有讨论李傲的。
常和郝佳玉说八卦的几个人，看到郝佳玉进来，立马过来问何继武怎么样了。
“他啊，被下放到地方去劳改了。”郝佳玉记得何继武走之前，还把家里的东西分给邻居们，她是没有要，林婉和钱婶子的男人搬走最多。
“他没有家人吗？”有人问。
郝佳玉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和他在大院里当了那么多年邻居，每年过年他都是一个人，也没见有亲戚给他拜年。”
“那他还挺惨，连个亲人都没有，以后有个什么事，都没人帮忙。”
“这也是他报应，谁让他年轻风流。如果他早点结婚生子，就不会有这个结果。”
……
郝佳玉听着同事们开始叹气，等这些人走后，她小小声地和徐美珍道，“如果不是出了李傲这个事，我倒是觉得何继武的日子蛮好，自己年轻快活大半辈子，老了的那点事也算不了什么。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也不想结婚。”
这样的话，郝佳玉只敢和徐美珍说，若是别人听到，肯定会说她思想不正确。
徐美珍笑了起来，“这话你要是让婷婷爸爸听到，他要伤心了。”
“他伤心他的呗，我说的是实话。”郝佳玉道，“结婚之前，想着以后有个依靠真好。等结婚后，发现结婚根本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我刚结婚那会，就像王家人一样，一大家子挤在公公婆婆那，挤到腿都不能伸直。”
徐美珍很少听郝佳玉叹气，突然听到一次，感觉到里面有故事，问了句，“所以你们搬出来时，也和公婆吵架了？”
“那没有。”郝佳玉看到另一个大厨进来，笑着叫了声“周哥”，但对方应都没应一句，她撇嘴道，“周楠这个人忒小心眼，从大家说你做的菜更好吃后，他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了。但事实就是如此嘛，他炒那个肉，又咸又柴，还不让人说。”
“话说偏了，说回我公婆的事。我和曾学军转正后，厂里便给我们分了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我们能搬出来，我公公婆婆开心得不得了。”
“其实我公婆人还不错，虽说没把我当亲闺女，但好歹客客气气。”
徐美珍第一次听郝佳玉提到婆家，现在听郝佳玉这个语气，觉得还有个但是，“后来呢？”
她搬来这些日子，并没有看到郝佳玉的公婆上门，郝佳玉也没带着孩子们去看望过公婆。
“后来我生媛媛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了命，医生说我不能再生孩子。”
郝佳玉语气平淡，她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但你知道，老人家都想要孙子，他们想让曾学军和我离婚，曾学军不愿意，他们便不让我们再上门了。”
“前两年，我会觉得是我对不住曾学军，害他没儿子，还和家里断了来往。”
“后来我想通了，老娘是给他曾家生孩子，差点都交代在医院里，他们还敢和我提离婚，凭什么？”
说着，郝佳玉笑了出来。
徐美珍也笑了出来，她就喜欢郝佳玉的这份豁达，不会纠结在一件事里，很快能走出来。
“所以我现在想发脾气就发，想吃什么就去买，人嘛，不就一辈子，没什么好忍耐的。”
郝佳玉说着拍了拍徐美珍的肩膀，昨天徐大海一家子来找徐美珍时，她都看到了。没有立马过去帮忙，是她觉得徐美珍不一定想让别人看到家丑，所以她只是盯着杨家，打算等打起来再过去。
现在和徐美珍说那么多，也是想告诉徐美珍，做人就该想开点，别太难过。
“行了，我不会说安慰人的话，我先去工作了，不然主任又要说我了。”郝佳玉笑着扭扭头，“哎呀，好酸，回家得让曾学军帮我按按。”
等郝佳玉离开后，徐美珍笑着抬抬眉头，心想，有朋友真不错。
她正准备开始工作时，一个同事找了过来，说厂门口有人找她。
问是谁，同事却说不知道。
第27章
徐美珍交代几句, 小跑到钢铁厂门口。
看到妹妹徐美丽时，不由皱起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姐。”徐美丽抬头看了眼姐姐, 又飞快垂下目光，“我……”
“是爸妈让你来找我？”徐美珍看妹妹支支吾吾，没了耐心。
徐美丽点头说是, “他们说，让我跟着你。”
“笑话, 他们生的女儿，凭什么我来管？”徐美珍哼了一声, 听到徐美丽肚子在叫, 带着徐美丽往食堂去。
在原主的记忆里, 姐妹俩都是家里的边缘人, 所以两人关系还不错, 干活都在一起。当然了, 徐美丽会相对更好一点。
只是这姐俩都是软性子，遇到凶一点的, 立马怕了。
徐美珍给徐美丽拿了两个馒头, “他们都回去了？”
“嗯，回家了。”徐美丽大口吃着馒头，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那你昨晚睡哪里？”徐美珍可不信徐大海会给钱，让徐美丽住招待所。
“住……咳咳……住桥洞。”徐美丽小声道。
“他们也真不怕出事。”徐美珍真是服了那对父母，但她不是原主，没有一颗太善良的心。她送徐美丽去了车站，给徐美丽拿了两块钱, “徐美丽，我知道你多半听不进去, 但人要想自己过得好，得先把自己立起来，你如果一直软弱不懂反抗，这辈子就和妈一样，嫁人后指望着儿子能带她享福。但她真的享福了吗？徐进喜就是个被养废了的渣渣。”
徐美珍觉得自己心肠挺硬的。
她看着农村客运开走后，才骑上自行车回去。
刚到食堂，看到灶台上的周楠，皱着眉过去，“周师傅，不是说好了今天我来炒大菜？”
他们厨师也有分工。虽说是食堂，但每天能供应的菜就三四样，徐美珍并不是每天都要忙碌在灶台上。
周楠比徐美珍大两岁，模样却老不少，他站着没动，“你一大早就跑了，我不顶上，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美珍不懂周楠为何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大家同一个岗位，又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就算她做饭再好，厂里也不会因此让她当厨师组长，因为根本没这个职位。他们都归食堂的两个主任管，那两个主任离退休还很久，他们不走，徐美珍也升不上去。
“那我现在回来了，可以不用麻烦你了。”徐美珍说完这话，周楠依旧没有动。
周楠过了会，才用力放下手中的锅铲，“徐美珍，别以为你做饭还可以，就能在食堂里耀武扬威。咱们厂，还是看资历的。”
愤愤说完一句，周楠转身走了。
后厨里还有几个切菜的员工，听到两人的对话，纷纷停住不敢动。
真小心眼啊。徐美珍心想。
罢了，今天耽搁了一些时间，手脚得快一点了。
忙活完中午的菜，徐美珍才能停下休息，她靠在水池边上喝水。
“美珍，你快去看看，你家守春来了。”郝佳玉本来在打菜，看到杨守春后，心里觉得奇怪，问是什么事，杨守春又不肯和她说。
她只能让同事顶一下，到后厨找徐美珍。
徐美珍听到是杨守春来了，心里也好奇怎么了。
大中午的，杨守春来找她做什么？
今天不是要上学吗？
放下水杯，徐美珍在食堂的角落看到了杨守春，得知他还没吃饭，要去给杨守春打饭时，杨守春突然开口说不吃。
看杨守春神情怪怪的，要说不说的样子，徐美珍猜道，“你是不是在学校里惹事了，要请家长？”
“也……也不算惹事。”杨守春明显底气不足。
徐美珍不信，“你会来找我，而不去找你奶奶，说明还不是小事，是非常严重的事。杨守春，你和我说实话，你干嘛了？”
“是打架把人打住院了？”
“都不是。”
杨守春站了起来，“我……我就是倒腾点东西卖。”
杨守春和王喆三个，时不时会带点东西去学校卖。
王喆和叶明旭负责出东西，杨守春则是找销路。
三小孩经常等王喆和叶明旭家没人时，再回去拿东西出来，转手到学校卖。
投机倒把放七零年，可是要被拘留了，这可是破坏社会主义思想的事。
学校不仅抓到杨守春三人逃学，还有投机倒把，连校长都惊动了，让他们请家长去学校，有开除他们的打算。
徐美珍不由瞪大眼睛，环顾一圈四周，压着嗓子道，“家里又不缺钱，你去干这个做什么？”
看杨守春低头不说话，徐美珍让杨守春原地等着，她去找了郝佳玉，让郝佳玉帮忙盯一下，自己带着杨守春去学校。
到学校门口，徐美珍深吸一口气，“待会看到老师和校长，态度好一点。你要是被退学，我可拦不住你奶奶。”
看杨守春不动，徐美珍过去拉住杨守春的手腕，“现在怕了吧？小孩子家家，想什么挣钱的事，趁着不用上班，多玩玩不好吗？”
“我想挣钱又没错。”杨守春固执地道。
“挣钱是没错。”徐美珍道，“你有这个想法，但你的操作出现了太多的漏洞，所以被学校发现了。”
“跟你说实话，我也想做生意，去开饭馆挣更多的钱。但你觉得我可以吗？”
杨守春摇了摇头。
“对啊，你也知道我不行，这是为什么呢？是我不够努力，还是我太懒？”
徐美珍自问自答，“都不是的，而是我们的行为要符合当下的规则。有的时候不是你错没错，而是你走出规则，连累你自己的同时，还拖累家人。”
“守春呐，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阿姨相信你很懂道理。就这件事而言，阿姨不和你论对错，但我们不能让事态恶化，让你奶奶为你流眼泪，是不是？”
杨守春咬紧唇瓣，他就是害怕奶奶接受不了，才去找的徐美珍。
他重重地点点头，答应配合道歉。
他们到校长办公室时，其他两家人也到了。
校长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戴着厚重的眼镜，看到杨守春家长也到了，咬着牙道，“你们知不知道，投机倒把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是，这个问题确实严重。”徐美珍微微躬着身子，这个时候，先摆正态度总是好的，“我家守春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说着，她拽了下杨守春的衣服。
杨守春才抬头看了眼校长，“校长，是我们错了，对不起。”
“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校长依旧沉着脸，“你们做家长的，平常就这样教育孩子吗？”
“投机倒把到学校里来，到底是孩子们的意思，还是你们也知晓？”
“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王喆突然开口，随后被他爸打了一巴掌，“王博海，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你老子！”王博海长得高壮，一巴掌下去，王喆的脸已经肿了，他打算再教训王喆时，手却被一个人挡住。
徐美珍不是想管闲事，只是他们现在是一体的，要是在校长这里闹起来，对他们的局面并不好。况且当着那么多人面打孩子，小孩会有心理阴影的。
“这位大哥，咱们和校长道歉最重要，孩子们可以回家教育，他们都大了，不好随意动手。”徐美珍说话温柔，王博海自然而然地放下手。
看王博海不动手了，徐美珍再去看另一家人，那小孩一直冷着脸，他的家长……应该不是妈妈，因为看着太年轻了。
观察了一遍众人，徐美珍再去看校长，“这次的事，确实是孩子们不好，您该罚他们扫厕所，还是扫操场，都没问题。毕竟犯了错，就要被罚。”
“只是他们才十一二岁，有些是非观念还没培养好，一时糊涂了，我们得把他们及时拽回来，以后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您说是不？”
校长觉得，三个家长里，就徐美珍一个说话最中肯，让他气消了许多。
他倒不是那么心狠的人，如果一开始就打算开除这三个学生，他已经叫警察带走教育了。
“你说得有道理。”校长道，“但主要，还得看他们能不能意识到错误。”
徐美珍转头去看杨守春，杨守春立马说他错了，会好好改正。
叶明旭和王喆则是没开口，王喆被打了一巴掌，眼眶红红的，一直在强忍着泪水。
叶明旭身边的女人，小小声地喊了句“明旭”，但叶明旭反而转过身，不搭理她，愁得对方小声道，“你这样子，我怎么和你爸爸交代啊？”
“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叶明旭语气淡淡，直到杨守春过来，把他和王喆拉到一边，两个人才和校长说以后不会投机倒把。
校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啊，以后要记得今天的承诺，不要做社会的败类，听到了吗？”
杨守春带头说了句“听到了”，王喆才哽咽地说嗯。
“好好记住你们的话，这次我不开除你们，但你们每人要写一千字检讨，下周一在升旗仪式上读，并且罚扫厕所一个月。”校长说得口干舌燥，喝完半杯水，摆手让徐美珍他们带孩子回家教育，下午停课半天，都不用上课。
等出了学校门口，王博海直接踹了一脚过去，“老子是军人，你小子却当罪犯。你想坐牢直接说一声，老子随时带你去。”
王喆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杨守春跑过去扶住王喆，瞪着王博海，吼道，“你凭什么打他？”
徐美珍眉头一抬，好家伙，又要惹事，赶忙站在两个孩子和王博海中间。
“这位大哥，你先冷静一下，教育孩子可以，但别在外面动手。孩子们犯错，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也有责任的。”
“我有什么责任？”
王博海刚才对徐美珍印象还好，现在又觉得徐美珍话多，“我辛苦养他，给他吃给他喝，什么都不缺他的，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光是给吃的给喝的，养猪也不过如此。”徐美珍大概看出王家父子的问题了，“但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没有我们的言传身教，孩子们从哪里有好的教养？”
看王博海眉头紧皱，徐美珍叹了口气，“咱们小时候，和他们现在不一样的。孩子们的成长也需要陪伴和引导。”
“我哪里有时间陪他？”王博海常年在部队，一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说到这个，他多少有些愧疚，语气缓和了一些，对着王喆道，“少在那里装，现在就和老子回家写检讨。”
“我不回去……咳咳。”王喆捂着肚子，疼得额头出了细汗，“人杨守春的后妈都比你好，我才不要你这个爸爸了。”
他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王博海很久没看到儿子哭了，这小子脾气犟得很，这几年从不在他跟前掉眼泪，现在不顾形象地大哭，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一脚。
但他也不是个会服软的人，依旧拧着眉头，“王喆，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不认老子，老子还不要你。”
说完，王博海转头就走。
徐美珍“诶”了一声，王博海也没回头。
她只好过去问王喆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呜呜，阿姨我疼死了。”王喆觉得自己很丢人，但他忍不住啊，心里难受，肚子也是真的疼。
他才不要认王博海了，之前有人说杨守春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他亲爹亲妈都在，现在比后爹还不如。
徐美珍看王喆是真的难受，让杨守春扶着王喆，打算送王喆去医院看看。
他们刚走没两步，叶明旭跟了过来，他后妈喊了句“明旭”，却只换来他冷冷的一个“滚”字。
到了医院后，医生给王喆做了检查，说没什么大事，给王喆涂了点去淤青的药。
徐美珍听完医生说的才松口气，心想也是，王博海毕竟是亲爹，再生气也不可能下死手。
走出医院时，看着三个小孩，徐美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你们下午打算去哪里？”
杨守春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去哪。
徐美珍先看叶明旭，“你不回家？”
叶明旭摇头。
她再去看王喆，这个不用问都知道，肯定不回去。
徐美珍从口袋掏出三毛钱，递给杨守春，“带着你的两个朋友去买点吃的，如果不想和你奶奶说这件事，就放学时间再回家。”
“你不和我奶奶告状？”杨守春意外道。
“你个傻小子，我告状有什么好处吗？”徐美珍啧了一声，“小孩子心思简单点，我又不是恶毒后妈。我要看你倒霉，刚才就外校长面前吵架，让他开除你了。”
“你上次都帮我打架了，这次我也得帮帮你，是不？”
杨守春红着脸“哦”了一声，撇开头，“我知道了，我下午不会乱跑，你去上班吧。”
“嗯，我相信你。”说完这话，徐美珍看向叶明旭两个，想了想，邀请道，“你们傍晚想跟守春回去也可以，我做饭给你们吃。”
时间不早了，徐美珍骑上自行车，得快点回去。
等徐美珍刚走，王喆就和杨守春感叹，“杨守春，你这个后妈人挺好的嘛，比我亲妈还温柔。”
说着，王喆又去拱拱叶明旭的手，“看来也不是所有后妈都一样哈？”
叶明旭看了王喆一眼，起身直接离开。
“诶，你怎么生气了？”
王喆小跑追上去，叶明旭却不搭理他，他知道捂着肚子装疼，但叶明旭和杨守春都看穿了他。
杨守春从王喆身边经过时，建议道，“我劝你别惹旭哥，今天他爸又没来，心里肯定很生气。你要是嘴贱被打，我可不拦着他。”
王喆撇撇嘴，拍拍衣服，“行吧，那今晚我去你家吃饭。总听你弟弟说你后妈做饭好吃，今天我是不回家了，我晚上和你一起睡。”
“不要。”杨守春直接拒绝了，“你和望秋睡，你们一样睡觉不老实。”
“不嘛不嘛，我们才是好朋友。”王喆缠着杨守春，呵呵笑着。
三个人买了米线吃，在公园里坐了一下午，看着差不多时间，才往家去。
刚到杨家，王喆立马喊着，“姚奶奶，我好想你。”
姚虹看到王喆和叶明旭有些意外，不过这两小子和大孙子玩得好，经常会过来，“你们怎么来了，是来写作业吗？”
“不是呢，我和我爸爸吵架了，求姚奶奶收留我两天。”王喆说得可怜巴巴，“您要是不收留我，我只能住路边去了。”
“你这孩子，吵架也要回家啊。”姚虹看看外边，夕阳染红半边天，时间不早了，“你在奶奶这吃个饭，晚上还是回家去，不然你爸爸妈妈会担心你的。”
“他才不会，他的心里只有工作和战友，我就是一星期不回家也没事。”
王喆哼哼两声，看到徐瑶几个回来，忙笑着道，“瑶瑶妹妹，欢迎你回家。”
徐瑶看到王喆两个，也有点意外，叫了声哥哥，便去放书包。
杨望秋则是摸着肚子说饿了，想吃中午的炒饭。
家里多来两个客人，现在煮饭也来不及，姚虹打算烫点面条，正好看到儿媳妇回来。
“妈，我来吧。”徐美珍停好自行车后，走到厨房里，“同事给了我一些香菇，我给他们做个杂酱面。”
姚虹退到一旁，帮忙把炉子的火烧起来，想到王喆和叶明旭，她叹气道，“这两小子也不懂怎么回事，又和家里吵架了，今晚八成又住我们家。”
“待会吃过饭，我去他们家说一声。”徐美珍道。
“也行，免得他们家里担心。现在的小孩啊，不懂大人的难处，只想着自己受了委屈。”姚虹把水烧开，找到家里最后的两包面条。
徐美珍则是把香菇切成丁，又切了一些腊肉，用油煸出香味，再开始调味。
家里还有中午吃的土豆丝和红烧冬瓜，她都热了热，全部做好后，再冲客厅喊了一句，“都洗手准备吃饭啦。”
杨望秋第一个跑出来，随后是王喆。
王喆洗完手，嗅到杂酱面的香味，馋得直流口水，“阿姨，你做饭果然好吃，要不然你做我妈妈吧，我可以改姓徐的。”
杨守春过来一把拉开王喆，把人拖进客厅，“你要想在我家待着，就别说点乱七八糟的话。”
王喆哼了哼，坐在徐瑶边上，“瑶瑶妹妹，我是你王喆哥哥哦，你在学校怎么样，需不需要哥哥帮你教训谁？”
“不用哒。”徐瑶对着自来熟的王喆，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安安静静的叶明旭让她印象好一点。
看到杂酱面被端上桌，徐瑶也馋了，接过奶奶递过来的碗，先吃了起来。
杂酱面的浇头加了香菇和腊肉，拌着劲道的面条，让人吃得特别香。
徐瑶吃完一碗，边上的王喆已经吃完两碗。
“阿姨，我还可以吃一碗吗？”王喆笑眯眯地望着徐美珍，他怕自己吃太多，以后徐阿姨不让他来吃饭了。
“可以。”徐美珍让王喆自己盛，“知道你们小男生能吃，我特意多煮了一点，全部都吃光哈。”
她自己吃得差不多，按照王喆和叶明旭给的地址，先去了叶明旭家。
叶明旭的小后妈听到后没什么反应，“哦”了一声又说了“谢谢”。
王博海则是气得捶墙，“老子特意给他做了饭，等他好半天，结果他在外面吃香喝辣的。”
徐美珍瞥了眼桌上的肉，黑乎乎的一团，看着实在难以下咽，难怪王喆一直说想天天在她家吃饭。
“小孩子闹脾气，今天在我家住一晚，明天我让守春劝他回家哈。”徐美珍说完要走，王博海叫住了她。
王博海进房间提了一袋子梨，还有一盒子皮蛋，“他不回来拉倒，省得在家里天天和我吵架。过两天他妈妈回家，他自己也会回家。这些东西你带回去，不好让他在你家白吃白喝。”
徐美珍没客气，收下皮蛋和梨。
回家后，她问几个小孩要不要吃梨，结果王喆和叶明旭都说太饱了，只有瑶瑶和望秋吃。
这年代的水果很难得，即使供销社里卖的，品质一般也不好，要么酸涩，要么有虫。
徐瑶很喜欢吃水果，妈妈带回来的梨，品相很不错，她尝了一口后，确实甜。
坐在门槛上，吹着秋日的夜风，徐瑶舒舒服服地吃着梨。
这天晚上，杨望秋和杨听夏挤一张床，叶明旭坚决表明要自己睡，杨守春只好被迫和王喆睡。
一屋子的男孩子，开始特别闹腾，直到姚虹站在门口，他们才老实下来。
确认五个男孩都睡了，姚虹才关门出去，正好看到上厕所回来的儿媳妇，感叹道，“男孩子真皮实啊，我都不敢想，这五个如果都是我孙子，我得多心累。”
徐美珍哈哈笑了下，“男孩子确实调皮一点，但姑娘家也不一定文静，婷婷姐妹就很活泼。”
“也是，还是咱家瑶瑶好。”姚虹笑着道，“你以后和立廉，尽量生姑娘哈，可别给我生孙子了，我都带怕了。”
徐美珍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哪能是她决定的啊。
婆媳两个聊了会，各自去睡了。
次日一早，六个孩子坐在一起吃饭，别提多热闹。
徐瑶刚吃完，朱旺和曾婷婷便在门口叫她。
刚背起书包，就被王喆拿了过去。
“有你王喆哥哥在，怎么能让妹妹你背书包。”王喆擦了擦嘴，说和徐瑶一起去上学。
没办法，徐瑶只能让王喆拿着。
往后两天，王喆和叶明旭都住在杨家。
直到周四傍晚，叶明旭的爸爸来接人。
杨望秋看到叶家有小汽车，眼睛都亮了，很想上去坐坐，但叶明旭的爸爸看着很凶，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叶家送了两袋米，还有五斤肉过来。
姚虹不好意思收人那么多东西，叶明旭难得开口，“他有钱，您不用和他客气。”
说完，叶明旭酷酷地插兜走出大院。
没过一会儿，王喆的妈妈也来了，提着王喆的耳朵，一边往外走，一边和徐美珍婆媳道，“我刚从外地回来，今天先把这臭小子带回去，改天再和你们道谢啊。”
王喆被提着耳朵，疼得直叫唤，“疼疼疼，妈你快松手，太丢人了。”
“你小子那么厚脸皮，跑人家蹭吃蹭喝，怎么可能怕丢人，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家里少了两个人，瞬间安静许多。
一直到下周一，姚虹都不知道杨守春被批评的事，还是周一杨守春当着全校检讨后，王前进回来和姚虹告状，她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不过有徐美珍在，她帮杨守春解了围，说事情已经过去，下不为例就好，姚虹才没拿木棍打人。
“我就说王喆和叶明旭怎么不回家，感情和你小子干坏事去了。”姚虹气鼓鼓地骂完，深吸一口气，“算了，校长罚你，我就不罚你了。”
让大孙子出去后，她又去看儿媳妇，“美珍呐，你怎么还包庇他呢？”
“妈，我要是回来特意和你告状，岂不是和守春结仇了？”
徐美珍笑着给婆婆倒茶，“如果当时和你说，你肯定暴跳如雷。现在事情结束，你才不会气坏身子。”
况且，徐美珍早就料到会有人和婆婆告密。他们这个大院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大嘴巴。
“也是，你说得对。”姚虹叹道，“只是我现在听起来，还是有点后怕，这小子胆子忒大了，竟然敢投机倒把。”
“我们大人不敢做的事，他倒是做了。咱家从不缺他吃的，干嘛去做这种事？”
“可能是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吧。”徐美珍没多问，她知道问了也没用，她和杨守春还没到交心的时候。
“他现在最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然老娘新账旧账一起算！”姚虹哼了一声，心里不气了，转而问儿媳车票买好没有。
“来回的都买好了。”徐美珍已经请好假，明天晚上的车票，她要去找杨立廉了。
“买好就行，你上了火车，夜里别睡太死，值钱的东西贴身放。到了那边，发个电报回来，不用太多字，发个好就行。”姚虹心疼钱，儿媳有个消息便好，不需要说太多话。
徐美珍笑着说好，看太阳开始落山，去厨房准备晚饭。
吃过晚饭后，徐美珍回房间收拾行李。
徐瑶本打算去找妈妈说话，却看到大哥带着三哥悄摸摸地溜了出去。
“咦，他们去干嘛？”徐瑶心里好奇，也跟了出去。
跟了没一会儿，看到杨守春兄弟俩堵住王前进。
“你们干啥？”
王前进还很横，没意识到问题。
杨守春二话不说，拉过王前进的手，给了个过肩摔，再坐在王前进的背上，“你小子敢和我奶奶告状，是不是活腻了？”
杨望秋在边上补了一脚，“是不是很失望，我奶奶没揍我大哥？”
王前进疼得眼泪直流，“杨守春你个王八蛋，我要去找你奶奶，让你奶奶打死你。”
“你去啊，你有本事去一次，我就在学校里打你一次。”杨守春可是个狠人，“你要不去就是我孙子。”
“呜呜，我不敢了，你快放开我，我要疼死了。”王前进哇哇大哭。
杨守春哼了一声，才松开王前进，“我告诉你，以后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到没有？”
王前进被逼到墙角，哪里敢嘴硬，连连点头说听到了。等杨守春让开后，赶忙往大院跑，他下意识跑到杨家门口，想让姚虹打死杨守春和杨望秋。但想到杨守春的威胁，他又怕了，以前他都在家里，可以无所顾忌，现在他白天都在学校……
想了想，王前进放弃告状，忍下这口气回了家。
另一边，徐瑶正打算走的时候，恰好被杨望秋看到。
杨望秋大喊一声“徐瑶”，徐瑶只能尴尬地笑了下，“我……我不和奶奶说。”
“嗯。”杨守春应了一声，再上下瞅徐瑶两眼，“你妈不是交代过你，天黑了不要单独出门？”
“有你们在，我不怕的啦。”徐瑶刚笑，便看到杨守春歪过头，唇瓣不自觉地动了动，心想杨守春还真是吃软不吃硬。
“大哥，我们快点回家吧？”她拉了拉杨守春的袖口。
杨守春没说话，而是单手插兜走在前面。
徐瑶立马跟上，夸道，“大哥你刚才好厉害，竟然可以把王前进过肩摔，谁教你的啊？可不可以教教我？”
“我爸教我的。”杨守春目视前方，还是没什么表情，“你是女孩子，不用学这个，我会就行了。”
“我也可以保护自己呀。”徐瑶道。
杨守春转头看了眼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徐瑶，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亮晶晶的，他再一次摇摇头，“你不用学，我会教望秋。”
一旁的杨望秋开心地“耶”了一声，“大哥还是更喜欢我！”
杨守春看了眼三弟，没有说话，他们已经走进大院。
回家后，发现一切如常，杨守春心想王前进还好有点脑子，不然他一定让王前进天天哭着回家。
徐瑶去看妈妈时，妈妈已经收拾好行李。
除了换洗的衣服，便是一些家里做的吃食。
她搂着妈妈的胳膊，“妈，你去那么久，我会好想你的哦。”
“我也会想你，有什么事就和奶奶说，我下周日就回来了。”徐美珍摸摸女儿的头，心里软软的，“今晚你和我睡吧，咱们母女俩好久没一起睡了。”
徐瑶开心地说好，“我妈妈最好了。”
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徐瑶进入甜甜的梦乡，这一觉睡得格外地踏实。
次日一早，徐瑶和妈妈一同起来。
这一天，是格外漫长的一天。
傍晚回家吃完饭，送妈妈去火车站后，徐瑶回家时被奶奶牵着。
或许是怕她哭，回去的路上，奶奶还给她买了麦芽糖，哄着她道，“一个星期很快的哦，一眨眼就能过去。”
徐瑶笑了笑，她没那么脆弱，但奶奶能哄她，心里也是暖暖的。
同样觉得时间漫长的，还有等待中的杨立廉。
从知道妻子买的车票后，他便每天看着日历数日子，现在整个军区医院，都知道他想老婆了。
他也不怕别人笑，若是有人开玩笑，便道，“想我自己的老婆又不丢人，有啥好笑的，我就是想她了嘛。”
医院里的人都没见过徐美珍，他们以前了没见过杨立廉这样，一个个都好奇得很，甚至问杨立廉要照片看。
这时候，杨立廉才想起来他没有妻子的照片。结婚太帮忙，只拍了结婚照，还放在家里。
好不容易熬到去接人的日子，杨立廉一大早便起来，不仅洗了头，还刮了胡子，跟着医院的运输车去县里。
到了火车站后，杨立廉紧张得一直深呼吸，边上的赵合言看得好笑，“你至于吗？又不是相亲第一次见面，怎么那么紧张？”
“至于，你不懂。”杨立廉看都没看赵合言一眼。
“行行行，我不懂。”赵合言拍了拍杨立廉的肩膀，上回银锁的事，他又是空欢喜一场，最近的情绪有点低落，但看到杨立廉那么期待，或多或少也跟着好一点。
“你每天搞成这样，害得整个军区医院和团里都在期待嫂子的到来。”赵合言低头看了眼手表，“你在这里等着，火车还有半小时到，我先去买点吃的。”
杨立廉应了一声好，一直巴巴地望着出站口。
他都快望眼欲穿了，时间却还是过得很慢。
直到有人从出站口出来，得知是妻子的那趟车，他立马咧嘴笑了起来，站到石墩子上，就怕妻子看不到他。
第28章
出站的人群, 渐渐变少。
杨立廉还没等到妻子，心里有些着急。
他在原地转了又转，看赵合言都回来了, 杨立廉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老赵，你在这里看着, 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杨立廉和工作人员打听，对方说, “火车已经驶离十五分钟，你妻子是不是忘记下车？”
“不应该啊, 会有下站提醒的。”杨立廉越想越心急, 他天天都盼着今天, 可不能出岔子, “同志, 可不可以让我进去找找？”
“你要进去, 只能买张站台票。”工作人员道。
杨立廉想都没想，朝着售票厅跑去, 好在一句喊声叫住他。
“立廉！”
杨立廉猛地转头看去, 瞧见妻子笑盈盈地站在出站口，激动得差点掉眼泪，赶忙掉头飞奔过去。只是停在妻子跟前后，心里的话又卡在喉咙，不好意思说想她，愣了会才道，“你怎么那么迟出来？”
“在车站遇到一个扒手, 我把他抓了个正着，和警务人员去做了个登记, 这才耽搁一点时间。”徐美珍看杨立廉眉头紧皱，鬓角都被汗水打湿了，抬手帮杨立廉擦了擦，“你是不是等急了？”
“没没有，我来帮你提行李。”杨立廉接过妻子手中的布袋，朝不远处的赵合言努努嘴，“今天老赵也来了，我们待会一起坐医院的运输车回去。”
徐美珍笑着和赵合言打招呼，“赵团长，好久不见了。”
“嫂子好，你是不知道立廉天天盼着你来，跟个痴汉一样诶，你捶我干什么？全医院都知道你想老婆了，我还不能说？”赵合言笑着躲开，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说得快一点了。
没见面之前，徐美珍和杨立廉心里都想着对方，现在见到了，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们之前相处就比较少，一时还放不开。
或许是像婆婆说的一样，夫妻得待在一块处处，感情才会更好。
运输车的后斗放满了运输物资，徐美珍和杨立廉只能挤在一个边边角，杨立廉给徐美珍准备了一张矮凳。
“你靠着我坐，从县里到军区医院，还要三小时。”杨立廉说话时，还在流汗，但他心里美滋滋的，可算是把老婆等来了。
徐美珍倒是没扭捏，听话地靠了上去，觉得丈夫的胳膊真壮实。不由得，想到她们的新婚夜，脸颊又有些热了。
而坐在副驾驶的赵合言，多少有些不自在，本来他想让嫂子坐这里，副驾驶稍微会舒服一点，但嫂子非说不要。等他上了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人家夫妻俩想待在一块。
一旁开车的小武是去年来的兵，脸上的稚嫩还没褪去，“赵团长，我刚才看到杨军医的妻子都惊呆了，难怪他会那么想念。我要是有个那么漂亮的妻子，肯定天天带在身边，哪舍得放在老家啊。”
“你连二十都没有，想什么呢。”赵合言撇撇嘴，“安心开你的车吧。”
“我明年就二十了，我阿妈说了，明年回家探亲就给我相亲，让我早点结婚。”小武笑出白牙，对以后的妻子有着很大的期待。看赵团长闭上眼睛，他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待会到了医院，那些战友们肯定非常羡慕杨军医。
从县城去军区医院的路不太平整，徐美珍许久没有过这种经历，胃里开始不太舒服时，杨立廉给她拿了两颗梅子。
“路上颠簸，你含在嘴里会好受一点。”杨立廉语气温柔，一只手搂着妻子。
徐美珍没想到杨立廉那么体贴，含住梅子后，确实好受一些。
三小时后的军区医院，门口的树荫下，站了几个新兵，他们是来帮忙搬物资的。
还有医院派来清点物资的后勤组长方杰，和他部门的几个同事。
“黄医生，你怎么也来等着了？”方杰看到边上站了人，转头看了眼。
要是别人，方杰还没什么兴趣，但这个黄医生不一样。刚到医院时，便跟着杨军医学习，医院里的人都说她对杨军医有意思，不然也不会到二十五还不嫁人。
想到这事，方杰很羡慕杨军医，黄医生漂亮又有家世。要是他没结婚，肯定会追求黄医生，但现在看看热闹就好。
黄倩倩的眉眼偏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这次的物资，有几样是我病人急需的，我来确认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方杰可不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在后勤组那么多年，那些老娘们没事干就爱说闲话，害得他也下意识八卦起来。
这段日子，他们没少调侃杨军医，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杨军医日思夜想。
不过，很多人都说，杨军医那个老婆是二嫁，肯定不如黄医生好看。论年纪，黄医生也年轻三岁。而且黄医生读过书，有工作，虽然对人不太热情，但有事都会帮忙。
方杰也是这么想，反正他们医院，再没有比黄医生条件更好的女人。
他眺望着远处，啧了一声，“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黄倩倩的淡眉也轻轻拧起，和方杰同样望着远方。
来帮忙的新兵们走了过来，有人接话道，“或许是嫂子晕车，所以慢了点。”
“这倒是有可能，他娘的，早就让人去修路，每次都说快了快了，不懂那些人在拖延什么。”方杰愤愤说完，看到远处的拐弯扬起尘土，知道有车开来，踮起脚道，“你们年轻点地快看看，是不是咱们医院的车？”
“是的，是我们医院！”
确认是医院的运输车，方杰的余光下意识瞥了眼黄倩倩，见黄倩倩还是没什么表情，心想这人还真是淡定。
三分钟后，运输车开进医院，停在方杰他们的前面。
赵合言和小武先下车，新兵们围到了车后斗，原本还闹哄哄的人群，看到后斗里的人后，全都安静了下来。
方杰看得好奇，也往车后斗走，“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说话……哟，我的天爷，杨军医你是带了位仙女回来啊？”
徐美珍被这句天仙弄红了脸，被一群新兵蛋子看着，还有个三十几岁的人喊仙女，天老爷，就算她见过再多世面，这会也恨不得钻地缝去。
转头挨着杨立廉，小小声地道，“你们这里的人，都那么热情吗？”
“平常他们不这样。”杨立廉护着妻子，冲方杰道，“老方你快带人让开，别耽误搬物资。”
方杰笑呵呵地走到车边上，对其他人道，“你们快让开，嫂子都不好意思了，一个个傻愣着做什么，又不是给你们说媳妇来的。”
新兵们笑着让开，有胆大点的道，“指不定嫂子家有妹子呢。”
“那也轮不到你。”方杰把人都赶到一旁，徐美珍才跟着杨立廉下车。
杨立廉提着行李，“我先带你去招待所。”
两个人要走的的时候，杨立廉看到医院门口的黄倩倩，笑着打了声招呼，并没有看出黄倩倩眼中的落寞。
倒是徐美珍的第六感，发现那个女人的眼神不太一样，问了句之后，得知是丈夫带过学生，便没再多说什么。
杨立廉住的是男生宿舍，因为没有家属随军，医院没有给他分房子，所以给徐美珍安排在招待所。
到招待所的房间后，徐美珍把带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妈给你准备了泡菜和大酱，你待会给赵团长拿一些。我做了些肉干和酥饼，你留着慢慢吃，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杨立廉从身后抱住。
男人的胸膛宽而厚，紧紧地把她包裹住。
都说小别胜新婚，徐美珍这会是感受到杨立廉的热情了，只是天还亮着，她拍了下杨立廉的手，“别闹，还是大白天呢。”
“我就抱抱。”杨立廉一点也不想松开，他都盼了那么多天，现在抱一会儿都不够。
“哎呀，待会有人过来，那可怎么办？”徐美珍刚说完，就有人来敲门，是个传话的兵，说方组长让他们晚上去他家吃饭。
“我知道了，你和他说，我待会过去。”杨立廉和方杰关系不错，他们同一年到的医院，这几年没少去方杰家蹭饭。
听外面的人走后，杨立廉吐了一口气，又缠着徐美珍要抱抱。
两个人简单收拾后，杨立廉把东西拿到宿舍楼后，再一起去方杰家。
他们进门时，赵合言已经已到了。
徐美珍被方杰的几个小孩围着说话，杨立廉则是被方杰叫去喝茶。
“我说老杨啊，你刚才是没瞧见黄倩倩的脸色，那叫一个失落啊。”方杰刚说一句，便被他老婆用力拍下后脑勺。
陈淑兰咬着牙压低音量，“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要是被人老婆听到，你今晚就滚去宿舍楼。”
“别嘛，我随便说说而已，几个孩子围着她呢，听不到我们说话。”方杰哈哈笑了下，“行了，你快去忙活吧，嫂子可是第一次上门，给她展现下你的厨艺。”
说到厨艺，陈淑兰还是满得意的，走之前，再次警告道，“不许乱说话哈，别惹得人夫妻吵架。”
“知道喽。”方杰看着老婆走后，才小声嘀咕一句，“真啰嗦啊，老杨你老婆不会这样吧？”
“我老婆不会啰嗦，她说什么我都爱听。”杨立廉道。
“啧啧，你在我面前秀恩爱就算了，这里可是还有一个单身汉的。”方杰笑着给赵合言倒茶，“我说老赵啊，上个月我们副院长想给你做媒，你怎么又拒绝啦？难不成也想娶个大美人？”
“我可没有。”
赵合言早就习惯了方杰这张嘴，默默端起茶杯，不搭理方杰。
方杰得了没趣，又去看杨立廉，叹了口气道，“不过老杨，我不是故意要打趣你哈。你小子以前可是斩钉截铁和我说，绝对不再婚，结果还不是见色起意？”
“你瞎说什么？我又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人。”杨立廉不承认。
“切，以前我觉得你看不上黄倩倩，是真的没心思再婚。今天看到嫂子，我才明白，以前你说的都是骗鬼的，明明就是黄倩倩不够漂亮。”方杰的位置，背对着房间门，所以没看到门口的徐美珍，听徐美珍问黄倩倩是谁，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差点被噎住。
“咳咳！”
方杰拍着胸口大声咳嗽，“嫂嫂子，你怎么来了？”
“本想去厨房帮忙，但弟妹说我是客人，让我来找你们喝茶。”徐美珍坐到了杨立廉边上，“你刚才说的黄倩倩，就是医院门口，白白净净的医生吧？”
她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三个男人，同时绷紧身子。
杨立廉慌张开口，“美珍，我和她真没什么，她就是我”
“我知道啦，你只是把她当学生。你们真要有什么，哪里还轮得到我。”徐美珍倒是没误会，她笑着帮杨立廉解释完，再去看方杰，“小姑娘刚开始上班，有个温柔又帅气的上司，会有爱慕很正常。我第一次见立廉，也是觉得他真俊。”
赵合言一动不动地靠着沙发，希望自己变成空气，谁也别再和他搭话。
方杰没想到徐美珍那么大方，刚才他差点心脏骤停，十分后悔多嘴说那些。
“嫂子说得对，我们老杨最是刚正，不是那种风花雪月里的人。”方杰笑着打圆场。
徐美珍也就着台阶下来，“是啊，立廉他没那些心思。”
大家都笑着说话，气氛很快便缓和了。
陈淑兰的手艺不错，徐美珍和陈淑兰喝了两杯酒后，两人发现很聊得来，陈淑兰让徐美珍有事都找她。
从方杰家离开时，天已经黑了，杨立廉牵着徐美珍，到了招待所后，杨立廉便想解释黄倩倩的事，徐美珍却让他不用多说。
“立廉，我们是夫妻，我信任你。方杰能那样调侃你，说明你就没对黄倩倩有过别的心思。”徐美珍不是喜欢疑神疑鬼的人，如果真的失去信任，她要每天怀疑丈夫有没有出轨时，她会直接选择离开。
杨立廉感动地抱住徐美珍，“他们说我是因为你漂亮才喜欢，明明是你人更好。”
“漂亮也是我的一部分呀。”徐美珍仰头去看杨立廉，四目相对，现在没人会来打扰他们，二人顺势接吻，酣战到后半夜。
第二天早上，徐美珍就没起来。
睡到快中午，醒来的时候，杨立廉已经打来饭菜。
“我们食堂的饭菜一般，你先将就吃一点，晚上医院去副院长家吃饭。”杨立廉在医院的人员好，这是他妻子第一次来探亲，同事们都排着队请他们吃饭，“接下来几天也安排好了，正好吃到你离开。”
想到妻子要离开，杨立廉心里不太舍得，只想和妻子一直待在一起。
“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徐美珍说完，亲了杨立廉一口，在杨立廉还在愣神时，飞快地起身去洗漱。
往后几天，徐美珍跟着杨立廉吃吃喝喝，夜里再运动消食，日子过得很快活。
到了临行前一天，杨立廉这天要上班，饭点前，徐美珍去医院等杨立廉一起吃饭。
现在医院的人，都知道她是杨立廉的老婆，有些不认识的，也会喊一声嫂子好。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格子长裙，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光是站在那里，就很惹眼。
往医院里看了几次，都没看到杨立廉出来，心想杨立廉或许有事，徐美珍打算先去食堂时，听到很清冷的一声“嫂子”。
“是黄医生啊，你下班了？”这些天里，徐美珍很少看到黄倩倩，这姑娘没有特意找存在感，所以她对黄倩倩印象还好。
“是，下班了，你在等杨军医吧？”黄倩倩再一次认真打量着徐美珍，眼前的女人真不像生过孩子的人，她输得心服口服。
“嗯啊，我等他一起去吃饭。”徐美珍道。
“今天他有病人，他可能还要再忙一小时，你可以进去坐着等他。”黄倩倩心死了，怕徐美珍看出端倪，说她要去食堂了。
“好，谢谢你。”徐美珍看了眼医院的方向，笑着问黄倩倩，“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食堂？如果等一小时，食堂的菜都是剩下的，我先先去打菜。”
黄倩倩愣了下，不懂徐美珍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徐美珍没听到医院里的流言？
不过人家开口了，她心里又坦荡荡，便同意了。
“黄医生，你人很不错哦。”徐美珍笑着和黄倩倩一起去了食堂。
她们刚到食堂，徐美珍看到陈淑兰，忙打了声招呼，再和黄倩倩去打菜。
方杰看着徐美珍和黄倩倩有说有笑，不解地去看他老婆，“你说她怎么还能和黄医生一起来打饭，那天我都说了……”
“你说啥了？”陈淑兰见丈夫顿住，意识到不对劲，直接掐住对方的胳膊，“不是警告你别乱说话，你这个后勤组的组长当久了，怎么越来越娘们唧唧？”
“方杰，你这嘴再不注意点，下次老娘拿针帮你缝上。”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你也忒用力掐我，想谋杀亲夫吗？”方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还是不理解徐美珍怎么做到的，不说提防黄倩倩，就是心平气和他也不行啊。
“你别看了。”
陈淑兰用筷子敲下丈夫的碗，“你又不懂我们女人的事，瞎猜什么？”
她倒是能明白徐美珍的用意，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徐美珍都能和黄倩倩一起来打饭，说明徐美珍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让人以后也别说黄倩倩喜欢杨立廉的事。
不过像她丈夫这种笨脑子，肯定不理解。
嫌弃地瞥了丈夫一眼，陈淑兰道，“这些天里，只要美珍去哪家人吃饭，我第二天就能听到那家人夸她。你没发现吗，她有多么会做人？”
方杰想了想，好像是的，那天徐美珍听到他说黄倩倩，一点发火的意思都没有，给足杨立廉面子，又没让他下不来台。
陈淑兰道，“反正我也蛮喜欢她的，一开始只觉得她漂亮，没想到情商高，还特别会做人。我要是杨立廉，哪敢把她放在平城，这样好的老婆，不得天天守在身边。”
和她要好的几个人，都说徐美珍待人亲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方杰点头说是，“但老杨说一开始没想着随军的事，所以没有提，现在他老婆在平城有正式工作，他又不好说这个事了。”
“有啥不好说的，他要是想，就直接说呗。他们都是夫妻了，还那么客气干什么。”陈淑兰不理解这点，她家男人是个油嘴滑舌的，反正她不放心男人单独在外，所以一定要跟来。
刚说完，看到徐美珍打完菜，陈淑兰立马笑着问，“美珍呐，你是不是明天的火车？”
“是啊。”徐美珍提着饭盒。
“别忘了去我家拿核桃，算了，我让我儿子给你送招待所去。”陈淑兰站起来和徐美珍叹气，“哎，我是真舍不得你，你要是也能来随军，那该多好。到时候姐带你摸鱼泡温泉，还能一起打孩子，日子多开心。”
徐美珍之前没想过随军的事，现在倒是有想一些，只是她还没太心动，她并不是个会为了男人而放弃自己工作的人。
和陈淑兰聊了几句，又和黄倩倩说了再见，徐美珍到医院时，杨立廉正好从里面出来。
“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杨立廉一边道歉，一边去拉徐美珍的手，看到饭盒后，诧异道，“你已经把饭打来了？”
“是啊，遇到了黄医生，她说你还要忙一小时，我和她去了食堂。”徐美珍挽住杨立廉，“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临近分别的时刻，会让人越发难舍难分。
两个人吃过饭后，哪里也没去，一起站在窗前看星星。
直到夜深了，也舍不得睡觉。
不过再舍不得，还是要分别。
第二天还是杨立廉送徐美珍去车站，来的时候希望车开快点，现在却盼着车能慢一点。
“今年过年，我争取回家和你们一起过年。”杨立廉一直拉着徐美珍的手。
徐美珍靠在丈夫厚实的肩膀上，很有安全感，“家里几个孩子都好，你不需要太担心。我现在工资高了，比以前多了二十块呢，可以买更多的肉吃。”
两个人一路说的都是家常话，心里也都想着下次的见面。
车停在火车站外，徐美珍下车前，又亲了丈夫一下，“好了，你快点回去，我在家等你回来过年。”
跳下车后，徐美珍提着陈淑兰等人给她的特产，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车站。
虽然舍不得丈夫，但离开一星期，徐美珍也想女儿了。
回去的路上，同样归心似箭。
她刚坐下，对面的人突然“咦”了一声，抬头时，看到了个眼熟的人。
“同志，还真是你！”
“好巧啊大爷，我们又碰面了。”徐美珍认出对方，是她下火车时，帮忙抓小偷的人，“您这是去哪啊？”
“去平城，看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乔三顺捋着胡须，得知徐美珍也是去平城后，更高兴了，“上次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一把老骨头，真奈何不了他。”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自己烙的馍给徐美珍吃。
“都是随手的事。”徐美珍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掰下一半馍，吃到嘴里时有些惊喜，只是普通的玉米面馍馍，却松软香甜。
她和乔三顺一路闲聊，时间倒是过得快一些。
等到平城，出站的时候，徐美珍发现乔三顺的徒弟，还是她认识的人。
第29章
“师傅, 我来帮你拿。”高适接过师傅的行李，听完师傅的介绍，愣住片刻后, 和徐美珍感谢道，“多谢徐同志你的帮忙，你家住哪里, 我们先送你回家？”
高适也没想到能碰到徐美珍，不过平常算不上太大, 遇到也不稀奇。
徐美珍说不用麻烦，“举手之劳而已, 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你们先回去吧。”
说话间, 他们出了站, 徐美珍看到坐在自行车上, 和她挥手的女儿了。
“那有缘再见, 我在纺织厂的食堂做事，你有需要, 可以来纺织厂找我。”高适伸手去扶师傅, 他师傅却说不用，“我是年纪大了，但还走得动，你怎么认识的小徐啊？”
高适说了比试厨艺的事，最后夸了句，“徐美珍的厨艺确实不错，而且她好像什么菜系都会一点。”
“能得你一句夸奖, 很不容易了。可惜了，在火车上时不知道她也是厨子, 不然可以和她多聊聊。”乔三顺叹气道。
高适嗯了一声，问，“师傅这次来，不走了吧？”
“哪能不走啊，你们师兄弟几个，个个都不省心。先不说别人，你都在纺织厂那么多年了，还是个临时工，孑然一身就很爽快吗？”乔三顺看着徒弟就来气，但凡徒弟有他年轻时的气性，也不至于混不出个名堂来。
想当年……
哎，罢了，不提了，那都是建国前的事了。
乔三顺跟着徒弟走出广场，转头时，瞧见徐美珍跟着家人走了。
这会的徐美珍推着自行车，婆婆牵着女儿在一旁，见婆婆眼神期待，一边道，“立廉在部队里很好，他战友都很喜欢他，我们每天都被邀请到别人家吃饭。赵团长也，就是看着瘦了一些。”
“家里呢，最近都还好吧？”
“都挺好。”姚虹听到儿子人缘好，她放心许多，“咱家这几个孩子都没惹祸，瑶瑶最乖了，每天都会帮我干活。”
“倒是大院里多了一件事，孙亮今天订婚了。”
“啥？”
徐美珍震惊了，“不会是彭冉吧？”
“谁说不是呢，就是彭冉。”姚虹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那姑娘看上孙亮什么了？”
一旁的徐瑶用力地点头，“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她家里人都不同意，她还非要嫁给孙亮。”
徐美珍刚想叹气，又给收回去了，人家自己的选择，她没什么好替彭冉可惜的。
带的东西太多，徐美珍一直推着车不方便，她先骑车回家，徐瑶则是和奶奶走回去。
徐美珍到大院时，看到了门口的鞭炮，推车到后院，孙家里正热闹着。
看到杨守春三兄弟在门口坐着，喊来帮忙搬东西。
杨望秋最先跑过来，“阿姨，我爸爸给我们带啥好吃的了？”
他现在喊阿姨，自然了许多。
“那可多了，快些回家，别看别人家的了。”徐美珍提着行李进家。
“哼，孙叔叔抠死了，连喜糖都没给。”杨望秋撇撇嘴，害他白期待了。
徐美珍从包里拿出一大包的糖，“对门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他们家的糖不吃也罢，这是你们爸爸让我带回来的，还有一些是赵团长和其他叔叔阿姨给的。”
杨望秋看到有吃的，瞬间高兴了，剥开一颗水果糖，放入嘴里后，酸酸甜甜，顿时心情大好。
他给两个哥哥也塞了糖，“还是咱爸好，一点也不小气。”
徐美珍看杨望秋塞了满满一口袋的糖，帮他拿了出来，“你不能藏那么多，等你们奶奶回来了，让她给你分。”
杨望秋失望地“啊”了一声，看着被拿走的糖，还有其他吃的，心都碎了。
徐美珍把吃的放房间去，腊肉腊肠那些，则是挂起来。
做完这些，又带一部分去曾家。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郝佳玉开玩笑道，“你来得正好，我家里做水饺，拿一些回去给孩子们尝尝。手艺比不得你，但应该也不错。”
说完，她和徐美珍努努嘴，“刚才进来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徐美珍知道郝佳玉的意思，转头看了一下，“看到了，我是没想明白。”
“我也是。”郝佳玉拉着徐美珍到一边，“这个礼拜你去探亲，不知道大院里的事。前院的许茂才不是回来了么，于荷花和孙亮的事你也知道，我不懂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反正最近这个礼拜，许茂才天天和于荷花吵架。”
这点她也想不明白，都说小别胜新婚，但这两人吵得是不可开交，害得她每天经过前院都要提心吊胆。
“许茂才应该是不知道的。”徐美珍和许茂才不熟，但作为一个男人，如果知道自己老婆和邻居有一腿，许茂才肯定不会放过孙亮。
“我想也是，就是不懂他们吵什么。”郝佳玉道。
她们在这里说八卦，另一边的孙家是热热闹闹。
今天孙亮订婚，彭家没有来人，但孙亮的亲戚来了，坐了满满两桌人。
彭冉和孙亮挨着坐，她很紧张。
这段日子以来，她过得十分煎熬，每天都在和自己的思想做抗争。一方面想和孙亮见面，另一方面又会觉得对不住父母。
思来想去，她没有个想法，朋友劝她不如静两天。
她两天没去找孙亮，孙亮便找来了。
他被两个哥哥狠狠打了一顿。
隔着窗户，看到孙亮躺在路上起不来，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楼去找孙亮。
孙亮和她说，如果没有她，他就活不下去了，他真的很爱她。
爱是什么？
彭冉对爱的定义其实还有点模糊，但想到自己会时不时想到孙亮，说明她心里惦记孙亮。
她带着孙亮去了医院，亲自照顾孙亮，可家里再一次把她带走。
面对家里的反对，彭冉奔溃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父母松口，这时孙亮找到她，说想带她走。
她觉得孙亮可真傻啊，为了她，连工作都不要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所以彭冉和家里表明了态度，如果不让她嫁给孙亮，她这辈子都不嫁人，立马去减了头发。
家里人被她吓坏了，爸爸失望地说随她便，妈妈伤心地不见她。她找到孙亮，告诉他，他们可以先订婚，孙亮很高兴，亲了她，把手放到了她的敏感处。
在那一瞬间，彭冉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说不行，他们还不能做那种事。
“可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啊。”孙亮恳求地望着她。
彭冉还是摇头，“这个真的不行，我已经让我爸妈伤心了，不能再伤害他们。孙亮，我是把我后半辈子都交给你了，你以后不能欺负我。”
孙亮说好，还和她道歉，表明是他刚才冲动了。
她觉得孙亮真的很好，一直都尊重她的想法。
但是今天坐在这里，彭冉不懂为什么，她觉得好不安。
没有爸妈的陪伴，也没有哥哥们的祝福，彭冉不由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事？
从小到大，爸妈没打过她，哥哥们也处处护着她，她是家里宠大的孩子。
孙亮也说以后会宠她疼她，可是……她突然间，想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了。
“你怎么了？”孙亮敬酒完，发现彭冉眼眶湿了，眉头轻皱，见彭冉不说话，又怕亲戚们发现，赶忙拉着彭冉起来，说带她去拿个东西。
房间里，彭冉还是没说话，但她没再压抑自己，哭了出来。
“我的小祖宗，你哭什么啊？”孙亮喝了一些酒，看到彭冉哭就烦，“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干嘛哭啊？”
“我……我想我爸妈了。”彭冉控制不住泪水。
孙亮抿唇抬起手，又放下。
他深吸一口气，蹲下后哄道，“我知道我们让叔叔阿姨伤心了，但你始终是他们的女儿，以后我们慢慢给他们道歉，让他们看到我对你的真心后，总会接受我们的。冉冉，我是最爱你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彭冉：“我……”
“好了，别再哭啦。”孙亮抬手帮彭冉擦了眼泪，“听话，我永远都是最爱你的，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你要坚信这一点。”
他站起来抱住彭冉，轻声安抚着她。
外边传来叔叔的敲门声，让他快点出去喝酒，孙亮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彭冉，“你先在房间里待一会儿，我去和他们应付一下。冉冉，不要再哭了，你嫁给我一定会幸福的。”
彭冉轻轻点头，看着孙亮出去。
孙亮刚出去，便被叔叔拉到酒桌上，“怎么了，你的小媳妇不开心了？”
“没有，她就是比较容易害羞。”孙亮倒满酒杯。
“没有就好，要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那你得好好调教一下。不过你小子命好啊，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还不用彩礼，真是天下掉馅饼的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许茂才带着彭家俊一群人冲了进来。
许茂才手里拿着斧头，对着桌子劈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木桌四分五裂。
孙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许茂才，你他娘的干什么？”
刚和奶奶回到大院的徐瑶，便听到这声怒吼，这是怎么了？
她好奇地看过去，家里的三个哥哥也到门口，大家伙一起看着孙家。
许茂才却是什么话都没说，举起斧头继续劈，像是疯了一样。
边上的人吓得跑出孙家，好几个人都白了脸，孙亮在最里面，却是被彭家俊拦着。
彭家俊二话不说，先是打了一圈过去，再按着人问，“孙亮，我妹妹呢？”
彭冉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看哥哥们，再去看满地的狼藉，“你……你们干什么？”
“你给老子闭嘴。”彭家俊第一次凶了妹妹，“站在那里好好看着就是，待会听完我们说的，你还要嫁给这个渣男，我们就再也不管你了。”
彭冉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不敢动。
孙家那些亲戚，这会也反应过来，男人们卷起袖子要帮忙，许茂才却把斧头对准孙亮的脑门。
许茂才蹲下后，抓住孙亮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孙亮，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让你那些亲戚散了，不然我就把你搞大我老婆肚子的事捅出来。”
孙亮听到这话傻眼了，于荷花怀孕了？怎么可能？
厨房里的秋茵闻讯而来，看到被按在地上的儿子，哭喊着让人帮忙，“你们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动手啊！”
“妈，你别动！”孙亮大喊一声，他知道这会不能闹起来，真要让人知道他搞破鞋，他这辈子就完了，他肯定要下放。
秋茵不解地看着儿子，“你怕什么，咱们家人更多！”
“妈，你听我的话，让他们都走，然后把门关了。真的求你了，不然我这辈子就毁了。”孙亮急得拍地。
秋茵满头雾水，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但看儿子真的很着急，只能按着儿子说的办。
她对着亲戚们，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只能让他们先到外边坐会。
孙亮那些亲戚同样不解，一个个发出疑问：
“我说嫂子，你家孙亮这是干什么了？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咱们这里十几个人，他们才三个，怕他做什么？”
“是不是孙亮干了亏心事，这才害怕了？”
……
一人一个问题，就让秋茵头大了，但她只能关了门，让许茂才快点把斧头拿开。
“拿开？你儿子和我媳妇搞破鞋，搞大我媳妇的肚子，这件事你怎么算？”许茂才咬着牙，他要不是怕被人听到，这会已经砸了孙家。
从他回来起，就觉得于荷花有些不对劲。以前他回来时，于荷花都很热情，现在夜里却不让他碰了，人还很疲倦。
前天发现于荷花呕吐，他拉着于荷花去医院做了检查，于荷花已经怀孕两个半月，但他才回家不到半个月！
如果不是用两个孩子威胁，于荷花还不肯供出孙亮这个奸夫。
许茂才是气得一晚上不会睡，他想闹起来，让孙亮和于荷花都遭到报应，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他又常年不在家，这要是闹起来，孩子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还有他自己的脸面，也会没了。
许茂才思来想去，一早去了彭家。
没得办法，这口气他不能直接撒出来，只能这样来找孙亮。
秋茵是直接听傻眼，“啥？谁怀孕了？”
“不是，你家荷花怀孕，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那你问问你儿子，他怎么说？”许茂才手里的斧头一直放在孙亮的脖颈上，已经割破孙亮的皮肤，刺痛的感觉让孙亮无比清醒。
孙亮恳求道，“许哥，茂才哥，你先把斧头拿开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怕，你有什么好怕的？你先说说，你睡了于荷花几次，都是什么时候和她睡的？”许茂才眼睛猩红，恨不得真的一斧头劈断孙亮的脖颈，但他不可以，杀人是犯法的事。
“我真没……啊啊啊，我说。”孙亮刚说没，许茂才手里用了点力，吓得他赶紧招认，“具体的我记不清了，两年还……还是三年，我们常在公厕后的破房子里……相好。”
他说完后，许茂才才拿开斧头。
秋茵是直接傻了眼，她没想到儿子会和于荷花好上，还搞大于荷花肚子，这下怎么办？
还有彭家人也知道了，她今天还请了亲朋，大家都知道儿子订婚了，彭冉不愿意嫁了又该怎么办？
秋茵只觉得眼前一黑，人摔在地上，好半天喘不上气来。
至于彭冉，当她听完孙亮说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孙亮，你刚才还说，最爱我的，你都是骗我的？”彭冉心口一抽一抽地痛，她从没质疑过孙亮的爱，可孙亮亲口承认了背叛。
“冉冉，我确实最爱你。”孙亮解释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和于荷花都是过去的事，我并不喜欢她，是她一直缠着我。”
“够了！”彭家俊听不下去了，“你他娘的真是够脏，玩了人家还这样说。”
转头去看妹妹，“彭冉，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还要嫁给孙亮吗？”
“我……”彭冉后退半步，她以为的爱情，以为的后半生幸福，都在这一刻瓦解。
她打开门，冲了出去。
彭家俊忙让弟弟去追，他则是继续按着孙亮。
对门的徐瑶看到彭冉跑了，心想许茂才能和彭家俊兄弟一起来，说明他们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他们从哪里知道的？
难道有人也知道孙亮和于荷花搞破鞋，和他们告密了？
徐瑶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恨不得亲自进去问问怎么回事。
奈何孙家的门又被秋奶奶关了，她只能巴巴地望着，期冀里面能发出一点声响，好让她也听听。
第30章
徐瑶踮着脚, 却什么都看不到。
奶奶把他们叫回家，说小孩子别看这种热闹。
徐瑶无聊好奇，去找了妈妈, “妈，你说许茂才是知道了吧？”
徐美珍说是，“不然不会上门闹, 他这样上门，邻居们也会觉得奇怪,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往那上门想？”
“有可能会诶。”徐瑶道，“毕竟他们两家, 也没其他矛盾。不过我看许茂才关了门, 是不想闹大吧, 为啥啊？”
徐美珍把缝好的被单铺平, 想了想, “可能是这个年代的人更保守, 家丑不可外扬吧。”
她说话时，门外响起李芳婆媳的说话声, 母女俩一起转头看向窗外。
李芳婆媳也是听到动静, 才出来看热闹。
不过他们出来得迟了一点，孙家的门再次关上了，李芳胆子大，走到窗户边上，刚想贴耳朵去听，门后突然传来一声“滚”。
“你他娘的嘚瑟啥？”李芳被许茂才凶了一句，还是退回院子里, “什么玩意啊，我看你们也没做好事, 鬼鬼祟祟，听都不能让人听了？”
“妈，我看还真不是好事。”孟红英凑在婆婆边上道，“听刚才的响声，真的可怕。得是多大的事，许茂才才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李芳同样好奇，望着孙家紧闭的大门，心思转了转，“走，我们去许家看看。”
婆媳俩到了许家，李芳假惺惺地敲门，“林婉，你家茂才这是干什么啊，他闹那么大动静，就不怕出事吗？”
屋里没人应，李芳又敲了敲门，林婉才来开门。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废什么话，我家茂才爱干嘛就干嘛，关你什么事？”林婉骂完后，又关了门。
李芳没得到好脸色，沉着脸骂，“你以为你是个好东西吗？骚狐狸一只，现在何继武被关疯人院，你又看上谁了？”
她骂骂咧咧好几句，直到林婉泼水，才跑到一旁。看到出来的钱庆花，忙过去问，“庆花啊，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
钱庆花不是那么八卦的人，摇头说不知道。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其实都知道，胆小怕事罢了。”李芳哼了一声，“不行，我得去找张主任，让他来看看孙家怎么回事。不然闹出人命来，我可不敢再住这里。”
说完，她乐呵呵地带着大儿媳走了。
钱庆花担忧地看向许家，他们两家住得近，许家天天吵架，她能听到一些。有时候听不真切，但有时候能听到一两句。
她是过来人了，虽然是只言片语，但也猜得到是什么事。
哎，这个荷花啊，怎么能糊涂呢？
钱庆花不理解，她也怕出事，走到后面去看看。
此时的孙家，孙亮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现在就剩怎么处理了。
“许哥，你……你放过我吧，我可以给你钱，你带嫂子去把孩子做了。你放心，我肯定谁也不说。”孙亮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希望许茂才能咽下这口气，别让他没了工作。
“老子缺你那点钱吗？”许茂才捶了孙亮一拳，他现在想到这些年被戴绿帽子就很气，但也只能打一顿，不能真的杀了孙亮。
秋茵给许茂才跪下了，“茂才啊，小亮只是一时糊涂，你放过他吧。我和你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和于荷花联系了。”
“你要钱也可以，我尽量补偿你，但你别闹大，这个事情是我们不对，但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不能有事的。”
彭家俊也去看许茂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催道，“你有什么需求快点说，我不要这小子的臭钱，这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还好事情发现得早，如果今天不是订婚，而是结婚宴，他应该会把孙亮打到残废。
许茂才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孙亮，“于荷花打胎，还有给我家的补偿，你得拿一百块。然后你们家搬走，以后不许再见她。”
他就这两个要求，缺一不可。
“一百块？”秋茵先瞪大了眼睛，她存一年，都未必有一百块，颤颤地看着许茂才，“茂才，一百块是不是多了点？”
“我们家今天才办的订婚宴，家里没那么多积蓄了。”
儿子好不容易要结婚，秋茵将就排场，买了鱼肉还有鸡鸭，确实花了不少钱。
但一百块积蓄还是有的，只是拿出这一百块，再想给儿子说亲，便没钱了。
看今天这个架势，彭冉不会再嫁给儿子了。
许茂才却态度坚决，“是一百块，还是让你儿子去做劳改犯，你自己选？”
“好，一百块就一百块。”秋茵咬牙答应，“只是这房子……”
“房子也不能商量，难道你以后想和我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许茂才想到就膈应，恨不得这辈子都别看到孙亮母子。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和孩子，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秋茵沉默住，出了这样的事，确实不好再住一个大院，以后见到都难受。
只是这年头找房子不容易，厂里并不会给他们换房子，只有他们自己找人换。
在秋茵思索怎么办时，孙亮先答应了，“好，我都答应了。我们明天就准备搬家，你看行不行？”
刚才许茂才把斧头放在他脖颈上，他感觉能看到阎王，如果自己再住这里，真怕许茂才哪天忍不住打死他。
“可是小亮，离开这里，我们住什么地方？”秋茵叹气。
“住叔叔家，或者我舅舅家都行，咱们先搬走。”孙亮和妈妈说完，再去看许茂才，“许哥，你看这样可以吧？”
许茂才“嗯”了一声，拿走一百块后，和彭家俊走了。
孙家的大门被“砰”地踹开，留下孙亮母子坐在地上。
秋茵哭着道，“你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于荷花要什么没什么，和她搞破鞋，你脑子坏掉了？”
没了一百块，还要参加，秋茵越想越难过。
听妈妈抱怨，孙亮也一肚子怒火，“你以为我愿意和她搞破鞋？”
“还不是你眼光高，害我三十了都没老婆，别人都有老婆睡，我一个年轻大小伙，难道不会想吗？”
“我能有份正式工，已经很不错了，是你没本事给我找到好女人！”
“小亮，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秋茵心如刀绞，“从你爸爸过世后，是我独自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能嫌弃我？”
“今天这个事，难道是我教你搞破鞋的吗？”
孙亮一句话都不想听，他看着狼藉的家里，扶着椅子起来，“你现在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快点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吧。”
他回到房间，用力摔门。
秋茵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不得不起来收拾残局。
而许家那里，许茂才拿着钱，要带于荷花去打胎。
于荷花缩在墙角，“他让你带我去打胎？”
“是。”许茂才看到于荷花这样，心里就来气，“这钱就是他给我的，你在想什么，想他对你情根深种？”
“于荷花，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如果真的喜欢你，怎么会和别人订婚？”
许茂才早就没了耐心，伸手要去拉于荷花，于荷花却大叫起来。
“你别碰我，我不信，我要听他亲口说？”于荷花护着肚子，她从没想过要和许茂才离婚，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怀孕了，怀的还是孙亮的孩子。她受够了夫妻分开的日子，还要被婆婆辱骂刁难，她想逃离许家。
现在肚子里的孩子，给了她希望，所以她紧紧护着肚子。
而许茂才看她这样，反而更来气，“于荷花，你当荡.妇也别那么下贱好吗？”
他伸手去抓于荷花，于荷花吓得往后退，可她已经退无可退。
两个人拉扯间，于荷花的两腿流了血，她吓傻了，“这……这怎么了？”
“去医院。”许茂才皱眉看了一眼，不再废话，直接抱起于荷花。
在许茂才夫妇走后，钱庆花去了杨家，和姚虹直叹气，“我刚才看到于荷花流血了。”
“她怀孕了？”姚虹惊讶道，“许茂才不是回来没多久，怎么怀孕了？”
“他们家不肯说，不过我看八成是。今天许茂才不是去孙家大闹一场，这个事会不会和孙亮有关？”钱庆花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
姚虹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有这个可能。”
她们都压着嗓子说话，以为徐瑶睡着了。
但其实，徐瑶并没有睡着。
听到于荷花可能流产，她瞬间懂了这一连串的事。
原来是怀孕被发现了，她就说孙亮那两分钟，别人很难发现他们搞破鞋。
哎，不值得，真不值得。
徐瑶听姚虹她们还在聊天，只能继续装着睡觉，好在张主任来了，在院子里问怎么回事，她假装被吵醒，坐了起来。
李芳激动地给张主任带路，“就是孙家，刚才许茂才在这里大闹一通，肯定有什么事。张主任你得好好管管他们，这次可和我们家没关系。”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孙家热闹。
张全孝看到坏了的门，走上台阶后，又看到地上的碎木头和碎碗，皱眉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亲戚们喝酒吵了一架，但不是什么大事。主任您怎么来了？”秋茵看了李芳一眼，心里恨不得撕碎李芳的嘴。
张全孝说是李芳非要他来的，“她说许茂才在你家闹事，都快打起出人命了，让我快点过来一趟。”
那会他在吃饭，一开始看到是李芳，并不想过来，但李芳说会闹出人命，他才过来。
“真没事吗？”
“真没事。我要有事，不得上许家，和许茂才拼个你死我活？”秋茵说完，瞪着李芳，“你个多嘴多舌的，我家里不过是喝酒没叫你，你用得着去叫主任吗？”
“我……”
李芳看看秋茵，又去看主任，见主任要发火，赶忙解释，“主任你别这样看我，我真的是听到孙亮大叫才去找你，我真不是故意找事，你别……”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张全孝彻底没了耐心，“以后你家的事，都别来找我。我会再信你的话，就自己找块豆腐撞死。”
“他奶奶的，一天到晚都是什么事？”
“不是自己惹事，就是想看别人家的热闹，李芳你这张嘴啊，迟早出问题！”
张全孝现在多看李芳一眼，都想打人，哼了一声，走出孙家。
李芳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愿望，想去追张主任，却被秋茵喊住。
“李芳，张主任说的没错，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迟早有报应。我可告诉你，别想来惹我，不然我也学何继武，让你掉粪坑里去！”秋茵说完，拿扫把挥了挥，“快点滚蛋，我家不欢迎你来。”
李芳里外不讨好，骂咧咧地出了孙家，看儿媳一直站在院子里，气愤地道，“你是死人么，没看到我被欺负？”
孟红英不敢说话，默默跟着婆婆回家。
徐瑶隔着玻璃窗看完这些，心想李芳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点都不像她。
她是有得看就看，没有就算了，绝对不往热闹里掺和，免得自己变成热闹。
经过许茂才这么一闹，大院里安静了两天。
周三傍晚，徐瑶放学回家时，得知孙亮母子搬走，多少有点震惊。不过仔细想了想，许茂才都知道孙亮和于荷花搞破鞋，两家人确实不适合住在一个院子里。
看着对门空了，徐瑶问奶奶，“以后那里会一直空着吗？”
“肯定不会。”姚虹摸摸孙女的头，今天孙家母子搬家时，李芳便跑去厂里找王建设，希望能把房子分给他们大儿子，“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新的邻居。”
能有一套房子不容易，很多人都住在员工宿舍，对门有两间房，对一般家庭来说，很不错了。
“瑶瑶，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徐美珍端着菜出来。
徐瑶“哦”了一声，跟着奶奶去洗手。
周五那日，于荷花出院回来，不过徐瑶往后一段日子，都没见过于荷花。
天越来越冷了，转眼间秋天过去，到了十一月底。
平城的冬天本就比南方早一点，徐瑶在床上穿好袜子才敢下床。
“真冷啊。”她把手插兜里，出去洗脸的时候，特意勺了热水，杨望秋说她矫情。
姚虹从屋里出来，拍下小孙子的头，“你懂什么，女孩子的皮肤能和你比吗？”
看小孙子敷衍地用水擦脸，抓住小孙子的衣领，用毛巾用力搓了搓，“瞧瞧你黑成什么样，一天到晚洗脸不认真，以后变成丑八怪。”
“丑就丑，男人又不靠脸吃饭，我以后有本事就行。”杨望秋不以为意。
徐瑶在一旁道，“三哥你现在不在乎，等你长大就知道长得好看多重要了。”
杨望秋说肯定不会，“你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老师同学都喜欢我呀。”徐瑶和杨望秋笑了下，肚子有点饿了，转头去找了妈妈。
今天徐瑶要和老师说跳级的事，妈妈已经请好假，吃过饭后，他们会一起去学校。
得知徐瑶要跳级，姚虹最开始很担心，她怕徐瑶年纪小会被欺负，徐瑶说没事的，没人会欺负她。
杨望秋则是瞪大眼睛，“你不和我做同学了？”
“你不是总说嫌我烦，现在好了嘛，我下学期要读二年级喽。”徐瑶笑着和杨望秋说完，发现这小孩突然恹恹的，凑了过去，“三哥，其实你是舍不得我吧？”
“我才没有舍不得你！”
杨望秋大声说一句，放下碗，“你要跳级就跳级，我才不管你。等你走后，说不定我就能考第一名了。”
他拿起书包，今天不等徐瑶了，到了院子后，拉着过来的曾婷婷要走。
曾婷婷不解地停住，“你干嘛，瑶瑶还没出来呢。”
“还等她做什么？”杨望秋道，“你不知道吧，她都要跳级了，你还有什么好等她的，以后我们和她不是同学了。”
“我知道的呀。”曾婷婷说她知道，“瑶瑶一早就和我说了，虽说不能和她当同桌，但我们还在一个学校。杨望秋，你……你怎么哭了？”
杨望秋突然就控制不住泪水，怎么曾婷婷也知道？
他甩开曾婷婷往外跑。
而朱旺听到了杨望秋和曾婷婷的对话，看着跑下来的徐瑶，小心翼翼地确认，“瑶瑶，你真的要跳级吗？”
“是啊，我觉得一年级太简单了。不过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便没和你们说。”徐瑶没想到杨望秋的反应会那么大，现在看朱旺的表情也有些受伤，赶忙安抚道，“哎呀，你别难过，我们还是可以每天一起上学，一起玩的。”
“可是你到了新班级，会有新同学、新朋友。”朱旺看着地面，他竟然不知道，徐瑶是想跳级的。
徐瑶没想到他们会反应那么大，先和曾婷婷说了，是因为它和曾婷婷是同桌。
她觉得自己不会哄小孩，便抱了下朱旺，“哎呀，我再有新同学，也不可能和你们一样好的。你放心啦，我都和婷婷拉钩了，肯定和你们天下第一好。”
“真的吗？”朱旺微微抬头。
徐瑶用力点头，“真得不能再真了，好啦，快去学校吧，不然要迟到了。”
一直看着几个孩子的徐美珍，听到徐瑶这么说，适时插话，“走吧，今天阿姨送你们去学校。”
徐美珍带着孩子们去学校后，再带着女儿去老师办公室。
几个老师都对徐瑶印象很好，和徐美珍打完招呼后，各自去了教室。
办公室里，白欣欣长叹一声，“徐瑶是我们班级的班长，也是最让我省心的孩子，她要跳级走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徐瑶读书天分很高，确实可以试着跳级。”
徐瑶乖乖地坐在妈妈边上，看着班主任道，“白老师，我也舍不得你。”
“老师真的很喜欢你。”白欣欣道，“跳级的话，等期末考试，徐瑶跟着二年级一起参加，如果试卷能有九十分，便能跳级。想要跳到二年级，压力有点重，尽力而为就好。”
徐美珍笑着说了谢谢，她知道女儿没问题，又问了一些问题后，才离开。
徐瑶回到教室时，第一节 课刚结束。
杨望秋看到她，直接撇开头，当做没看到。
小屁孩。
徐瑶心想。
罢了罢了，还是哄哄吧。
徐瑶坐到杨望秋边上，拉着杨望秋的衣服，“三哥，你干嘛呀，你这样子，我会觉得你很喜欢我，很舍不得我哦。”
“我才没有，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又不是我亲妹……”一句话还没说完，杨望秋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停住，结果看到徐瑶眼神受伤，他慌了。
小孩的关系都很简单，你和我玩久了，我就和你好，没有太多的是非观念。
杨望秋一开始没想认徐瑶这个妹妹，后来也没想过徐瑶是他妹妹，但每天一起上学放学，还是相处出一些感情。
现在看徐瑶快哭了，他心里内疚起来。
但杨望秋不懂怎么说，徐瑶本来就不是他亲妹妹嘛，他又没说错。要他喊徐瑶妹妹，他又说不出口。
在他抓耳搔腮时，曾婷婷用力拍了过来，“杨望秋，你快和瑶瑶道歉，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快说对不起！”
“我……我和她的事不要你管。”杨望秋没底气地道。
曾婷婷叉着腰，“那我还就要管，你信不信我打你？”
“我才不怕你。”杨望秋哼了一声，却还是和徐瑶说对不起。
“没关系。”徐瑶立马笑了，这小孩吃软不吃硬，她不委屈一点，杨望秋还要闹别扭，“三哥你是最好的，以后我们还要一起放学回家哦。”
“随便吧。”
杨望秋看徐瑶不哭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坐直一点，“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还不一定能通过二年级的考试呢。”
他心里是不想徐瑶通过，至于为什么，他不去深想，反正就是不乐意。
他们三个说说笑笑，只有朱旺没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徐瑶，再次想到奶奶说的话，只有不落下太多，才能一直当好朋友。
如果瑶瑶跳级，他却跟不上瑶瑶，迟早会被瑶瑶甩开吧？
杨望秋和瑶瑶是兄妹，他们是永远的家人。曾婷婷和徐瑶情同姐妹，他们也不会分开。只有他，需要更加努力。
这天放学回家，朱旺便和奶奶说，他也想跳级。
孟采莲很是诧异，“奶奶知道你聪明，你也确实成绩好，但怎么想跳级呢？”
朱旺抿唇不说话，他怕奶奶知道真实原因后，不同意他跳级。
“是班上有人欺负你？”孟采莲突然有些担心，可孙子摇头说不是，“也对，有杨望秋和曾婷婷这两个小霸王，没人敢欺负你。那你和奶奶说实话，为什么想跳级？”
朱旺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不想被瑶瑶落下，我想和她一直做好朋友。”
听到是这个原因，孟采莲不意外了，反而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早说啊，害我担心。”
她捏捏孙子圆滚滚的脸颊，同意道，“你想跳级可以，不过你要开始自学二年级的书，还有一年级下学期的，你可以吗？”
“我可以！”朱旺很有决心。
“行，那我去杨家帮你借书，你以后也可以找听夏问作业。”孟采莲道。
“别，奶奶你能不能别和瑶瑶他们家说。”朱旺皱起眉头，“我怕我考不过，到时候会被瑶瑶嫌弃。等我考过了，再和他们说，可以吗？”
孟采莲看着孙子，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家这孙子啊……
罢了，随他了，反正不是啥坏事。
“可以，都听你的。”孟采莲无奈笑道，“奶奶找别人借书，绝对不和徐瑶说。”
听奶奶保证后，朱旺安心了，表示要回房间读书了。
“别看太迟，还是要早点睡，你最近都有点瘦了。”孟采莲叮嘱完，才去洗漱。
不过呢，孟采莲第二天正好遇到下班的徐美珍，没忍住和徐美珍说了。
“我家那孙子，从小没其他朋友，有个瑶瑶和他玩，是宝贝得很。”孟采莲说着又忍不住笑了，“他能有这个上进心也好，都不用我催了。”
“不过这事你可千万别和瑶瑶说，不然他要生气的。别看他平常很温和，真生气起来，我是哄不好的。”
徐美珍没想到朱旺会有这个想法，但小孩嘛，不舍得朋友很正常，“你放心，我肯定不和瑶瑶说。”
两个人一起往大院的方向走，孟采莲叹了口气，“这还好他们小，要是再大一点，我都怕孙子直接住你们家去。”
“不至于，朱旺还是很懂事的。”徐美珍笑了笑，问最近罐头厂怎么样。
“都是老样子，从李傲被撤后，靠他关系的一些人，也都被撤了。”孟采莲突然想到一个人，左右看了看，压着嗓子道，“那个刘娟你还记得吧，就是三年前抢了你工作岗位的那个，她也被下放了。说她和李傲有多年的不正当关系，她家里人和她撇清关系，下放那天连个送行的都没有。”
“也是自作孽啊，好好做人不好么，干嘛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
“我记得她，当时还觉得她心眼不多，没那么聪明。”李傲出事后，徐美珍便没见过刘娟了。
“聪不聪明的不重要，重点是不能和人搞破鞋，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孟采莲愤愤道。
徐美珍说了句是，看到大院的门，和孟采莲道别，“孟主任，我到家了，您慢点哈。”
“好，有机会来我家玩。”孟采莲和徐美珍说再见。
徐美珍到后院时，看到对门的南屋开了，院子里还摆了一些家具。
她婆婆从厨房出来，和她说来了新邻居。
“好巧，是你们啊。”徐美珍看到出来搬东西的新邻居，笑着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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