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又被冲击了两日,胡家全家都劝方念真也跟着降价,再赠饮品。


    “现在可能赔点儿,但是这门生意不能让他们抢了。”


    方念真却很坚定,“你们的好意我知道的,只是这样的事,不会只出现一次就结束了,我不能一遇到就让步,让别人牵着走。”


    石家两口子听了这话,倒是对她很是支持。


    “念真妹子说得也对,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方念真笑了笑,“现在是难了点,但是我对我的手艺还有些信心,我自认,我定的价钱也还公道,不过我也会想新办法的。”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就散了,方念真拉住王氏,“二嫂,我要做新的菜系,你明日来帮帮我。”


    “哎,哎,好嘞!”王氏表情似乎有点纠结,都不怎么直视方念真的眼睛,但还是满口答应着,“明日我一早就来。”


    方念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样沉不住气,面上藏不住事儿的人,还想搞事业挣大钱?


    次日清晨,王氏吃了早饭一抹嘴,就要去方念真那儿。


    胡阿婆越看她越不顺眼,“老二媳妇,你站住。你都好几日没刷碗了吧?现在整日我和你大嫂轮换着刷。”


    “你如今是饭不做,灶不烧,碗也不刷了,我看老二的衣服都脏了,你也不给洗。我问问你,你过得是啥日子?”


    看见婆婆撂下了脸,王氏还是被吓住了,但想到自己的收获,又挺直了腰板儿,“娘,我也是为了赚钱,为了咱这个家。”


    “就你那五文钱?”胡阿婆嗤之以鼻,要是她把家里活干利索了,她什么都不会说的,可眼看着她心都飞了。


    王氏百口莫辩,“娘,不是那五文的事儿……我现在就去把碗刷了。”


    气冲冲地刷完了碗,她赶紧到了隔壁院儿。


    方念真见她来了,笑呵呵地端过来一个小碗,“二嫂,尝尝这道菜,这是我家的拿手菜。”


    王氏接过一瞧,碗里是肉丝和豆干,还有许多红通通的辣椒丝。


    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嘶,好辣。但是真好吃啊,念真,我来晚了,你做完挺久了吧,这菜都凉了。”


    方念真就捂着嘴巴闷闷地笑,“二嫂,这菜就是凉着吃的,冷吃肉丝和冷吃豆干。这做起来也不费力,我有独家秘笈。”


    “咱们以后把这摆在摊位上单卖,下饭也好吃,下酒就更美了。”


    方念真说完就见王氏眼睛都亮了,“这么好啊,现在天头也不热,岂不是前一晚做好放着就行了?”


    当日方念真上新了这两道菜品,因着口味新奇,冷吃肉丝又是纯里脊肉,价格自然比炒菜还贵一些。


    和上次一样组织了试吃,这次主推给看起来爱喝酒的男人。


    果然,他们尝过之后都说这冷吃是下酒良品。


    就有人买了回家去慢慢品尝,牛皮纸一包就得了,非常便利。


    在摊位上就着盒饭吃的也大有人在,方念真又熬了酸梅汤,这次她特地买了冰块,加在酸梅汤里。


    不过这酸梅汤卖得便宜的很,她只收了个冰块钱,完全是为了搭配冷吃系列。


    嚼一口喷香火辣的冷吃肉丝,火速扒一口米饭,咽下之后,再喝一口加了冰的酸梅汤,这滋味儿,爽!


    去“金记”那边的人有些也过了新鲜劲儿,舌头比较挑的食客就又回归了方记这头。


    “就差一文钱,还是这边吃着舒服些。”


    “是,那边虽然油水大,解馋,但是吃完老是感觉不消化。”


    “我也有这种感觉,味道也总差着一成。”


    -


    戌时,胡同尽头,角落阴暗处。


    “这都好几日了,你还没学会那冷吃吗?这冷吃近日可火了,抢了咱们不少生意。”一个妇人低语质问着。


    “她这几日都勤快得很,或是半夜,或是清晨,就把那冷吃做出来了,我根本看不着,而且不管怎么学咱们也没有辣椒啊。”一个年轻女人焦急地辩解着。


    “你都没有本金,我当初为啥给你两成股?还不是你说能学到菜谱。再给你三日时间,若能学会,下月我再给你一两银子。至于辣椒,我早晚会寻到的。挣多少是后面的事,现在我一定要把这穷丫头的摊子搅黄!”


    妇人咬牙切齿,有些恶狠狠的。


    王氏皱了皱眉头,但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还是答应道:“我知道了。我得回去了,一会儿被我家里人发现了。”


    鬼鬼祟祟密谋的两人就悄声散开了。


    …………


    方念真从自己的家当里翻出一个小口大肚粗陶罐,这本来是她买来插花用的,一直还没用上。


    “乖乖,这次要牺牲你了。”方念真将它仔细清洗了一下,装了东西,就静待小人入瓮。


    王氏今日来得依旧很早,方念真给她开了门,等她进了院子,方念真就抱个罐子走来走去,似乎在看往哪安置。


    “这是?”王氏问道。


    “哦,二嫂,这是我做冷吃的秘籍呢,就是用这罐酱做的!我想把它放个安稳的位置,别摔了。”


    “哎哟,来来来,二嫂帮你放,这可重要着呢。”


    “是呢,而且这个酱必须当天用完,放到菜里炒了就不会坏了。昨晚我太累了,没来得及做。”


    挑了个地方放好了,两人就忙碌起今日的吃食。


    “妹子,这个酱做起来麻烦吧?”王氏小心翼翼地发问。


    “倒是不怎么麻烦,就是材料难寻。二嫂我们快些吧,别迟了。”


    方念真干着活,却突然一拍脑门:“哎哟,瞧我!光顾着弄酱了,忘记准备里脊肉了,二嫂你上街……算了我亲自去吧,你不知道哪块肉适合些。”


    解下围裙,方念真把豆干端过来给王氏,“二嫂,你先炒着吧,拿那酱和豆干炒熟了就行了,剩下的我回来再处理。”


    “啊?我不行,我做菜不行的,念真。”王氏迟疑地摆了摆手。


    “没事儿,掺到一起一炒就行了,我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还得买点别的,你做完了就可以放凉了。”


    “啊,这么久啊……那,那我试试,念真你去吧。”王氏当即烧起了火,就准备炒豆干。


    方念真拿着筐走出门,东拐西拐,却没有去肉铺,而是在府衙门房里坐着等消息。


    过了一会儿,一个叫大虎的捕快就回来了。


    “确实去了,走得很快,传递了什么东西。”


    方念真就闭眼深呼吸了一下,这一幕还是来临了。


    “大哥,这事儿真是麻烦你了,一会儿咱们见机行事,我不知道他们那边会不会用。”


    “方厨娘客气了,吃你做的饭也有半年了,咱都是有交情在的。再说,这也算是偷盗了,理应我们管。不过这事,你怎么不找赵吉大哥?我记得以前他和你挺熟来着。”


    方念真面色就一僵,“我,我昨日来府衙,不是只有你在吗?”


    “哦哦,也是,昨天他们都出去了,你放心吧,小案子,包我身上了。”


    方念真还是谨慎的,大虎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块准备好的肉,她装到买菜的筐里,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气喘吁吁进了自己家的小院子,方念真就见王氏扑了上来。


    “妹子啊,二嫂对不住你啊!”王氏眼泪扑簌扑簌就掉了下来。


    “我刚炒完豆干,刚要把这罐子放回去,大福就出来了,我没看到,拌了一跤,这罐子……就碎了啊!”


    方念真假意震惊地上前看了,果然,地上只有罐子的碎片,和已经沾了泥土的酱料。


    “二嫂,你刚尝了豆干没有!”方念真却不在意被摔破的那罐酱。


    “尝了,尝了一块。怎么了?”王氏有些茫然。


    “哎呀!坏了!”方念真拉过王氏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就往她嘴里灌,“快喝,喝了快吐!”


    “二嫂啊,我急着跑回来是因为,我好像炒酱时候把买的老鼠药和淀粉用混了!快吐!”


    “啥?”王氏听了顾不上别的,赶紧抠嗓子眼催吐,直吐了个昏天黑地。


    方念真拍着她的背帮她催吐,“二嫂,你吃的少,应是没事,做酱时候我也尝了,我没催吐,现在也还好好的。”


    “是……是吗?念真啊,你快给二嫂请个郎中来吧。”王氏吓得鼻涕眼泪口水都顾不上擦。


    “哎,我这就去。还好没给食客们吃呢,吃得多了肯定不行。我险些犯了杀人罪了。”


    王氏楞楞地,“杀人罪?”


    方念真点头说道,“是啊,那么多条人命,肯定要杀头抵过的。”


    “啊!啊!啊!”


    王氏尖叫了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好似疯了一般跑出院子。


    方念真脸色一沉,锁好门就追了出去。


    王氏跑到城西一户人家,“咣咣咣”地砸门。


    “开门!开门!”


    大门打开,王氏就扑了进去,“别用那酱,别用,有毒!”


    “什么?!”门内的人都震惊了。


    “这里面有老鼠药,会死人的!”


    “呕……”,院里刚尝了味道的胖婶子和她男人,听了这话就都抠起嗓子眼催吐。


    这个时候,赵吉带着大虎和其他几个小捕快出现在门口:“官府办案,有百姓说,你们这里有人涉及偷盗。”


    “大人!大人!我们要报案,有人投毒,投毒啊。”一个胖妇人边催吐边喊道。


    “嗤,贼喊捉贼是吧?”赵吉就冷笑了一声,“都带走,押到府衙。”


    -


    府衙里,方念真望着对面熟悉的面孔,打了个招呼,“哟,胖婶子,好久不见。”


    “你个贱丫头,你敢下毒!”胖婶子非常的激动。


    “别乱扣罪名,我可没有,我从来不玩这种阴招,倒是你,当初选拔厨娘你本就技不如人,怎么小心眼子还记仇到现在啊?”


    “你……”,胖婶子正欲再骂,却被惊堂木的响声吓了一跳。


    “肃静!你们到底谁是原告?”赵巡检问道。


    “我是!他们偷盗。”


    “我是!她投毒。”


    只听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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