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农家乐,饭菜香
老黄家的邻居给了方念真他们一个闭门羹, 她只得打听了里正家住在哪,往里正家里去了,办正事要紧。
说来也是巧, 桃竹村的里正恰恰也姓方, “方里正,咱们还是本家呢, 我也姓方。”
里正将他们一行人接待进屋子,“几位这是从何而来, 有什么事吗?”
方念真侃侃而谈,“我们是从新云州城里来的,新云州有个‘方记食铺’,那就是我家的铺子,不知您还记得不?夏天的时候,我们收过咱们桃竹村的六月柿。”
众人就见里正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诶呀呀, 我这上年纪了, 记性不好,原来是你们啊,这样说我对方掌柜是还有些印象了。”
方念真没有急于说收粮食的事, 而是先问起了老黄家里怎么不住在这儿了。
里正又细细打量了他们这群人,似乎确定他们确实没什么威胁,才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啊,我是知道你们与老黄有些交情的, 所以才透露给你们, 万万不要拿到外面去说, 那帮人势力大得很。”
“简单来说呢,老黄家有个待嫁的闺女,两口子一直舍不得闺女嫁得太远,就迟迟没能定下婚事,谁知道,前些日子被一伙山贼给瞄上了,非要‘求娶’。”
“天爷啊,那哪儿是求娶啊,那就是逼嫁。”
“老黄一家不愿意,他们就把老黄胳膊给打折了,还说念在老黄是他未来丈人的份儿上,只是给个小教训,下次就不止是断胳膊这么简单了。”
“老黄一家不堪其扰,又担心村里人和他家闺女的安全,悄悄地搬走了,具体是去了哪儿,我们也不知道了。”
方念真和知晓面面相觑,她们俩是与老黄打过交道的,那也是个闯荡人,要不也不会由他来代表全村,对接方记大批量卖六月柿。
“这是怎么一伙人?竟能把黄大叔吓成这样,他们都不顾王法了吗?咱们新云州的治安一向是好的啊。”方念真很是不解。
里正面露难色,“这有些话我就不好说了,他们内里就是山贼,实际上,却顶着些……名号,鱼肉百姓,咱们这村儿偏,天高皇帝远的,知州大老爷也管不到这儿。”
方念真玲珑心窍,听懂了里正的潜台词,好家伙,意思是这县里或者镇里,有贪官污吏?!
不过她此行不是来查案的,左右黄家如今还安全着。
她只能暗暗记在心里,准备着回了新云州城里,通过严氏向郭知州吹一吹风,也算是全了和老黄的买卖情义。
于是,方念真就言明了正事,“里正,我们这次来,是想着收点粮食,新云州城里的粮价,您想必也清楚,我现在开了两家店,需要的量还挺大的,不知道咱们村里有没有愿意卖粮的?”
里正这才明白,敢情他们大老远跑来是为了这事。
两边又探讨了一下,最终同意按比城里低两成的价格收购,不限稻谷、小麦还是其他粗粮,是粮食就要。
里正说道:“好,我先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他们有意愿的来我这儿报名,不过今年收成也算不上丰收,估计也就地多的人家愿意卖一卖多余的粮食。”
方念真连连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里正摆摆手,很和蔼地笑着,“不麻烦不麻烦,这有啥麻烦的,对我们桃竹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省得自己再把粮食运出去卖了。”
方念真使了个眼色,知晓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子,“我们几人今晚也是回不去城里了,还得劳烦里正给我们寻个吃饭的地儿,再安排个住处。”
里正一拍腿,“那还找啥地方,你们就住我家就行了,我们家有空屋子,不过这银子就不必了。”
他一直推辞不肯收银子,方念真一直劝着让他收下,“我叫您一声方大叔,我们好几张嘴呢,您不收我们可不好意思吃饱饭了,再说,这指不定得住个两三天呢,您快收下吧!”
好说歹说的,里正总算是令他媳妇将钱收下了,“老婆子,晚上准备几个好菜给几位客人。”
“哎,哎,我现在就去准备。”
里正的儿媳也手脚利落地给他们腾了两间房出来,方念真和知晓睡一间,刘忠和车夫睡一间。
里正一家人各忙各的去了,方念真和知晓进了屋子躺下歇歇脚,知晓忧心忡忡,“姐姐,你说老黄家能藏得好吗?会不会被那伙人找出来。”
方念真也皱了皱眉头,“难说,主要是这伙人背后有靠山,民不与官斗,除非没有任何人看见老黄一家搬到哪儿去了,否则肯定会有人泄密。”
她越想越生气,“知晓,你说怎么那么多强抢民女的,我跟你讲过没?我当初逃灾来新云州的路上……”。
方念真绘声绘色地和知晓讲起了自己的经历,知晓听得惊叫连连,“啥?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家?!”
…… ……
休息了没多久,里正家的上房就传出了饭香,饭菜做好了,方念真他们一行人也坐到了桌前。
因着方念真和知晓都是未成婚的女子,里正为了避嫌还分了两桌,里正和他儿子、小孙子,刘忠和车夫,他们几人坐一桌;方念真和知晓,里正的媳妇和儿媳,还有里正的闺女坐一桌。
或许是收了银子的缘故,这顿饭筹备的十分丰盛,还杀了鸡。
方念真一眼看过去,嗯,挺好,都是下饭菜。
里正媳妇很是不好意思似的,“我知道你们是开饭馆的,我和我儿媳的手艺肯定是比不上你们,你们就凑合吃一吃,填个肚子。”
方念真嗔道,“婶子你说啥呢,我闻着味儿就香得很了,还得是咱们村里的饭菜香,主要是食材也好。”
两张桌上都开始动筷,方念真也是饿极了,没有客气,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
边吃,还边夸着:“嗯,这白菜肯定是霜打过的了,甜得很呢。”
里正媳妇见她吃得香,就很是高兴,“方掌柜真是随和,你这舌头也灵,说得正是呢,前两日咱村里早晨下了场霜,这白菜就更甜了。”
除了这道白菜炖豆腐,桌上还有土豆炖鸡,焯水菠菜蘸肉酱,大葱炒鸡蛋,青蒜苗炒五花肉,还有一道炒花生米。
都是很家常的菜,但说实在的,里正他们家的厨艺在农村人家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两桌人都吃得十分香甜,宾客尽欢。
里正一家都是体贴人,知道他们赶了半天的路很是累了,饭后也没有拉着他们再说话,直接就让他们回房休息了。
方念真颇有一种在农家乐度假的感觉,又不用干活,好吃好喝好轻松。
她就又开始畅想未来了,“知晓啊,以后我要是也能置个庄子就好了,在城里开店累了,就到乡下来住两天,亲近亲近大自然。”
知晓倒是对她很有信心,“姐姐,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到时候记得带着我呀。”
“你个小妮子,到那时候怕是都嫁人了。”方念真转过身趴在炕上,拿手指轻轻点了点知晓的鼻头。
知晓也调整姿势,伏在枕头上,闷闷地说道:“姐姐,我不想嫁人了,我这辈子都不嫁。”
方念真很是惊讶,自己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对古代的婚姻不接受也属正常,怎么知晓这个“原住民”,小小年纪,就说出这样的话,她这个年纪不是正好应该少女怀春吗?
知晓张了两下嘴,却最终没有说出来是什么缘故,方念真是个很尊重友人隐私的人,见状她也就不再问了。
“不嫁人也好,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你爹娘也就能放心了。”
二人困倦极了,说着话就昏昏沉沉都睡过去了。
方念真只觉得这觉睡得极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虽然很疲累,但她的生物钟还是大早上就将她叫醒了,方念真蹑手蹑脚换好衣服,出门一看,里正一家也都起来了。
“方掌柜,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吧?快回去再躺会儿。”里正的儿媳笑呵呵说道。
“没有,我平常开店这个时候也该起来了。”
方念真闲来无聊,还给正在做早饭的里正儿媳指点了几招。
早餐虽然是粗粮粥,但是有杂粮馒头,有昨天没吃完的炖鸡肉,还蒸了鸡蛋,又端了自家做的酸豆角、萝卜片等小咸菜。
方念真拿酸豆角配着粥吃了不少,“婶子你家的酸豆角腌的真好吃”,她在吃食上向来不吝啬夸奖。
里正媳妇乐得眼角的褶子都加深了,“方掌柜真好养活,这酸豆角是我儿媳腌的,她有一手腌咸菜的好手艺,等天气再冷些,腌的糖蒜、咸蒜,还有酸白菜那才好吃呢,到时候方掌柜再来咱们村里尝尝。”
“诶,婶子你这么说我肯定来,哈哈哈。”
“方掌柜你性格真好,真是我见过最亲近的城里人了。”
方念真在心里感慨着村里人的淳朴,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吃她家的咸菜,便高兴成这样,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早饭眼看着接近尾声了,却有几个汉子匆忙进了院来,“里正,您快去看看吧,那伙人又来了,就在黄家外头,说是没人就要砸院子呢!”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减肥,我为什么要写美食文折磨自己,写完肚子饿得咕咕叫……
第42章 运粮归来
里正和他儿子匆匆忙忙撂下碗筷, 收拾收拾就要去老黄的家。
“方掌柜,你们先吃着,我去处理点事儿。”
方念真反正也是吃饱了, 稍后就也带着自己的人跟在了里正身后, 刚要出院门,她突然灵光乍现, “知晓,去把面纱取来, 我们戴上。”
二人就戴了面纱,把刘忠也带着,走去了老黄家。
远远地就看见那院子门口围了好几层的人,方念真前后左右仔细观察了一下,附近有个垒的高高的柴火垛,她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站得高望得远, 方念真总算看清楚了里头的情形。
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被围在中间, 桃竹村的村民都拿着农具当作武器, 甚至还有拿扫帚的,结成人墙守在黄家门前。
对面为首的是个年轻男人,他对这场面一点儿也不惧怕, “乡亲们,这是我们与黄家的事儿,跟你们并没有关系,就别拦着了。再说了,我兄弟长得又好,家财势力也不差, 你们别想不开, 有黄家的行迹尽早告诉我们。”
里正突破重围, 走到为首男人的面前拱了拱手,“孙公子,嫁娶应当是双方都愿意,才能成就一桩美好姻缘,这黄家明显是不愿意嫁闺女到吴家,您是个明白人,还是……另择良缘吧。”
里正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客气,看来这个姓孙的男人身份不一般。
那个姓孙的男人仰天大笑两声,“良缘?我说这两家是良缘,那就是良缘!”
“我告诉你们,今日是我兄弟脾气好,来前嘱咐我要好好说话,要不然我早就把这院子砸了,后日我还来,若是还不把黄家的人交出来,哼,那我只能听里正的,在你们这些人家里‘另择良缘’了!”
在场的村民听见这句话脸色都白了,这意思是,若是他们跟黄家结不成亲,自己家的闺女也可能被盯上?!
那几个混混打马归去,尘土飞扬,只衬得桃竹村的村民更加蔫头耷脑,灰头土脸。
“里正,这可咋办呢?也不能为了黄家把我们家闺女也赔上吧!”
“是啊,他家闺女反正也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
“里正,是你帮他们搬的家,他们家去哪儿了?”
方念真摇了摇头,桃竹村的村民本来心是挺齐的,还能为了保护黄家的人,齐心协力对抗外敌。
可是一旦触犯到自己的利益了,这个“联盟”也就不攻自破了。
也不知里正是怎么安抚的,村里浮躁的人心又平静了下来。
方念真一行人跟着里正回了他家,里正背着手,走得很缓慢。
“这事儿,不好弄啊。”
回到了自己家,反正已经确定方念真几人与那个混混团伙没有关系,里正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要说这黄家也是倒霉,他家的闺女是个最良善不过的了,只是村里适龄的小伙子少,要不然早就成婚了。上个月,黄家闺女和她娘在山上摘草药,遇到一个瘸子被枯枝绊倒了,两人就上前扶了一把,按说这是件善事是吧?”
“谁知道哟,这下可惹下祸根了,那瘸子回了家,就打听了这姑娘是黄家的,就找媒人上门提亲。”
“他家要是正常人家也就罢了,他自己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他哥是犯了律法的,现在还在几十里外做苦役,家里就剩他和怀孕的嫂子,这怎么看也不是个好家庭。”
“黄家自然是不同意,谁知道那人不知怎么攀的关系,与县尉的儿子交好,县尉的儿子也就是刚才为首的那个人,那也是个纨绔,就v有了逼婚这一出。”
方念真听得入神,里正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她脑袋中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啊?里正您说那户人家姓啥来着,姓吴是不?”
“是啊,这瘸子是吴家老二。”
方念真只感觉脑袋里“嗡”地一下,她和知晓交换了个眼神。
嘶,这都过了一年多了,吴家怎么还吃不够教训,还干这个“老本行”呢!
里正也唉声叹气,“可惜了黄家这闺女了,花朵一般的容貌。诶?方掌柜,还别说,那黄家丫头要是再胖乎点儿,跟你长得还有些像。”
里正的媳妇儿也走出来,“是咧,昨天我就想说,怕方掌柜觉得冒犯,没敢说,你们二人确实容貌上有些相像。”
方念真一拍脑门,这吴老二在搞什么啊?替身文学吗?!
她本不欲管此事,可是一听又是这无赖的吴家人,她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地往上窜。
“里正,可否能派个车去城里,传个消息?就这样说……”,方念真和里正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敲定了对策。
“方掌柜,要是能解决,您可真是我们桃竹村的大恩人,你不知道,除了老黄这事儿,还有好多零碎的小事儿,专门逮着我们老实人欺负,仗势欺人。”
里正激动得很,不管方念真能否解决问题,起码有城里的人注意到了这件事,以后说不准就有大官来管他们。
烦心归烦心,正事儿还是得做,里正找了个空场,拿了秤,知晓在一旁看着秤,方念真掏钱,陆陆续续就有人家来卖粮。
大批量卖粮的只有一两家,其他的都是零零散散几十斤、十几斤的,那方念真也收,虱子再小也是肉。
收了一下午,桃竹村卖粮的也就差不多了,听村民们说,明天还会有别的村的过来卖,方念真决定再等半日,明日下午再回城。
下午还是在里正家吃,他们家打算再杀一只鸡,被方念真死死拦住了,“方大叔,我们又不是黄鼠狼来的,还天天吃鸡了,昨天那个鸡汤不是还有吗,咱们煮个面条吃。”
“哎哟,那怎么行,那太单薄了。”
“我就想吃这一口嘛,热乎乎的多好。”方念真来的时候看了,里正家应该是村子里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了,圈里也就是十几只鸡,总不能自己在这呆一天吃一只。
最后也不知道里正是和媳妇怎么商量的,晚餐确实没杀鸡了,用鸡汤煮了面条,可还是炒了辣椒肉酱用来做浇头,又凉拌了菠菜,还有小葱拌豆腐、醋溜白菜。
每个人的碗里还卧了荷包蛋。
大家忙碌了一下午,都饿得紧,吃面条配小菜很是爽口开胃,方念真加了不少辣椒酱,吃得额头都冒了汗,感觉浑身毛孔都打开了,畅快!
“婶子,你家这辣椒酱也做得不错,味道很特别,像是烧过的辣椒做的?”
里正媳妇一瞪眼睛,“哎哟,方掌柜你这舌头忒灵了,正是呢,这也是我那儿媳鼓捣出来的,就是太辣了。”
“不辣不辣,好吃着呢,我都没有这个手艺。”
方念真转了个念头,“婶子,嫂子,你们也知道我是开饭馆的,不知这辣椒酱能存放多久,我想买几罐子带回去行不行?”
“那还买啥呀,直接让我儿媳给你做,你带回去吃,这个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方念真忙拒绝,“不不不,婶子,是这样的,我要是自己吃,我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是想带回店里,看看客人是不是喜欢,咱们以后没准能达成个长期合作呢。”
里正家的媳妇和儿媳没想到一碗辣椒酱还能有这样的境遇,“啊?这……那要是能卖钱可是挺好,这个要是不放肉,取用的时候筷子不沾油腥,能多放几天,像现在的天气,十天都没事儿。”
方念真就让里正儿媳先做五罐子,她准备放三罐在火锅店里做调料,剩下两罐放食铺里。
这要是有皮蛋就好了……烧椒皮蛋,多好吃的一道菜!可惜她实在想不起来皮蛋是怎么做的了,还是等以后空闲了再慢慢实验吧。
第二日下午,小五就带着一辆马车,三辆骡子车,几辆牛车浩浩荡荡进了村。
小五见了方念真他们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掌柜的,你们没事吧?我去了知州府,把您吩咐我的事儿禀报给了夫人,府里的衙役应该今晚就会到了。”
“我们没什么事,你去安排村里人装车吧,我雇了几个汉子,把粮食分类装好,咱们明天中午出发,店里没什么事吧?”
“店里没事,锅里捞一切正常,就是食铺那边,只能点一些安子做得好的简单的菜,多少还是受些影响。”
方念真忙又追问:“他没擅作主张给客人做菜吧?他的手艺可达不到呢。”
“那倒没有,他可听你的话了。”
…… ……
晚间,新云州城里的衙役果然来了,领头的是赵巡检,瑞王身边的何正居然也来了。
“方掌柜,好久不见。”他笑眯眯地和方念真打了招呼。
方念真给他们一一见礼,她现在已经清楚了,何正是瑞王陆恒的亲卫,绰号就是“小八”。
“抓贼得抓赃,他们不是说明日还来吗,咱们就守株待兔,没想到他哥哥都去做苦役了,他还不消停。”小八很是气愤,“我记得当初是让他们全家一起去的呀,怎么就回来了。”
第二日,那伙人果然又来了,赵巡检命衙役们在黄家附近都藏好,他自己和小八也换了便装,就隐藏在人群中。
这一次,他们几匹马后面还跟着辆马车,那个病怏怏的吴家老二居然也来了,他倒是比去年方念真见着他时,状态好多了,那时候他还完全不能走,如今已经能自己站立,拄着拐走路了。
县尉的儿子孙公子叫嚣着,“今日可是最后期限了,你们还是不交人吗?我兄弟是真心求娶的,他身子不好,如今都亲自来了,够彰显诚意的了吧?”
现场无人说话,今日也无人拦在黄家门前了。
那孙公子只当这帮草民是畏惧自己的势力,反而更加得意了,“没人说是吧?给我上,把黄家大门先砸了!”
他后面就冲上几个拿了棍棒长刀的人,准备砸门,赵巡检大声喝止,“给我住手!小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凭什么砸别人的家?”
孙公子也不下马,用蔑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巡检,“呵,看你身姿不错,是练武的吧?怎么,黄家请了你来当打手吗?”
“你别管我是谁请来的,你就说,你凭什么砸门?”赵巡检这是想逼着他自己亲口承认罪责。
孙公子浑然不觉这是个圈套,“不凭什么,不嫁我兄弟,他们家就是不识好歹,这个门,我,砸定了。给我上!我看他一个人怎么拦得住!”
他身后的几个人就拿起武器冲了上去,果真开砸了。
“我一个人是拦不住,都出来吧。”赵巡检一拍手,黄家的大门后,黄家的几户邻居家,涌出了一帮身穿官服的衙役,个个都配着刀。
那孙公子看出来他们不是他爹县衙里的人,有些慌乱,可想到自家亲爹的势力,又很快镇定下来。
但他还是飞速下了马,这次他不敢小瞧赵巡检了,“不知兄台是从何处而来?咱们也算是兄弟,我爹是……”,不等他说完,赵巡检粗犷的声音就在他耳边震开。
“少跟我套近乎,你爹不就是开北县的县丞孙仓吗?”
“是,正是,我是他的独子,我叫孙正德。”孙公子一脸谄媚,这对方如此不拿自己爹当回事,怕是个硬茬儿啊。
“哼,独子?我看你是个犊子,畜生!”赵巡检本就脾气爆,今日见新云州竟还有这样鱼肉百姓的势力,就更生气了。
“我是新云州府衙的巡检,有人举报你,说你和你的小团伙无视律法,要□□烧,刚才也抓到现行了,也不算冤枉了你,来,把这这些人都绑上,押回新云州。”
赵巡检下令,一众衙役就都一拥而上,将他们都捆了起来,连成一串。
在方念真看来,他们活似一群要上烧烤架的蚂蚱,蹦跶不起来了吧?
那孙公子旁边就有人给他支招,“公子,这也不是咱们自己家的事,你都是为了吴家那个瘸子,快把罪责推出去吧。”
孙公子却犟得很,“你胡说什么?我兄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兄弟情义大过天,再说了,我爹会把我捞出来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打脸了,吴家老二一直是靠着马车的,他赶紧拖着腿上前,对着赵巡检说道:“大人,此事与我无关啊,我是要明媒正娶的,媒人我都找过了,我只是想娶个亲。”
孙公子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吴家老二,“你说什么?你要把自己撇出去?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
方念真隐在人群中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什么戏码啊?那孙公子的神情,像是被负心汉抛弃了。
何正这时候也冷着脸走上前,“是不是明媒正娶你心里有数,你给人家逼得都搬家了,过了一年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吴家老二猛一见何正,就吓得一个趔趄,他记得,他可太记得了!
去年来新云州的途中就是这位大人,为方家姑娘出了头,他大哥至今还在边城服苦役回不来。
要不是他大嫂有孕在身,吴家用最后的钱财贿赂了管事,他和他大嫂也没办法回来安稳度日。
好不容易在一个镇上扎下了根,吴家老二不怕人议论地拖着自己的残腿出去结交,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和恶毒的赚钱点子取得了孙公子的信任,成为了他麾下最得青眼的一条走狗。
那天在山里遇见黄家闺女是意外,可他一下就看上了眼,总觉得那姑娘不知哪里和方家姑娘很是相像,他回去越寻思越动心。
这次他寻了媒婆,正儿八经地上门提亲,谁知黄家竟然不领情,吴家老二自我认为混得还算可以,只是想要个农家丫头,怎么就得不到了?
于是又忽悠着孙公子为他撑腰,却不想,不显山不露水的桃竹村居然能请来这么大的官,这下算是栽了。
吴家老二此刻正被衙役们绑起来,慌乱中他在人群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即便姑娘戴了面纱,他也还是凭借她脸上那一双动人的大眼睛,一眼认了出来。
一瞬间,吴家老二的眼神变得痴迷又热烈。
“你们,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娶黄家的姑娘,我喜欢的是方家姑娘,一直都是!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吴家老二开始剧烈挣扎,被几个衙役压在了地上,尖锐的石子硌着他的脸,他一张口,地上的土就扬到了他的嘴巴里,那他也毫不在乎。
“方姑娘,我看见你了!我一直心悦于你,我没有喜欢黄家的姑娘,那都是假的,我只想娶你!”
“你不能,不能因为我是个残废就看不上我,对,你是最善良不过的,你不会这样想的对不对?你再多看我一眼啊,方姑娘!”
吴家老二近似疯狂地喊叫着,小八越听越不像话,随手拿了个帕子塞在他嘴里,让他说不成话。
方念真没想到自己已经跟去年那个逃难的形象大相径庭了,还是被认出来了,早知道她便不来了。
此刻,她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甚至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吴家老二的“爱意”让她感觉到恐怖。
她没有再看下去,拉着知晓赶紧回了里正家。
过了一会儿,里正家的人便都回来了,何正也跟了来。
“方掌柜你没事吧?我看你似是被吓到了?你不用担心,这次虽要不了他的命,但也免不了牢狱之灾,出狱后再‘重点关照’一下,保你这辈子都看不见他了。”
方念真此时已经好多了,“没事了,我只是没想到,他执念那么深,感觉很是病态。何大人怎么没跟着赵巡检一道回城去?”
“我还得去一趟开北县县衙,我们瑞王也很是重视此事,说不允许在新云州有‘蛀虫’存在,那县尉不清白,县令也得调查着,现在就得起身了,告辞。”
方念真起身送了何正出门,回来却看知晓一直躲在屋子里,“你怎么了,知晓?怎么不出来?”
“没……没事,姐姐,就是刚才那群人凶狠,我有些吓到了,诶,姐姐,那何大人是谁啊?”
方念真就给她讲了自己认识小八的过程,知晓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他真叫何正啊?”
方念真有些不解,“对啊,怎么了,人家这名字不是挺好的吗?”
“没什么啦,就是随便问问。”-
方念真清点好粮食,就要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回城了,桃竹村的村民很是不舍,他们都知道,是因为方掌柜的缘故,城里才来了大官。
这帮混混不止是强抢民女,还偷摸开赌场,勾人去赌,然后放印子钱,大肆敛财。
凭着他们的权势,欺行霸市,桃竹村的哪家没吃过亏,如今把他们都抓走了,可谓是大快人心。
于是,方念真回城的车上,除了粮食,还多了许多白菜、秋梨、桃脯杏脯、甚至还有两串小鱼干。
方念真说不要也不管用,村民们顺着出门的缝隙就往里扔,一直把他们送出了二里地那么远。
“桃竹村的人们可真好。”方念真还没彻底离开这里就已经开始怀念了。
“是呢,他们还说让咱们给官老爷带话,要感谢他们呢。”知晓也很是喜欢这里。
“哎呀,我们是不是忘了拿里正家嫂子做的辣椒酱!”方念真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带啦带啦,人家早给搬车里了,就是死活不要钱,不过我偷偷把一个小银锭塞在他家小孙子的衣兜里了。”知晓笑得像一只小狐狸般狡黠。
方念真令小五带着车队先回城,如今天色还未晚,她可还记得那一片黑色的小浆果呢!
小五按她的命令从城里带来了竹竿、小网和木桶,方念真要摘个几桶带回去!
在刘忠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那片山头,果然是有很多的小浆果,低处的约莫是被过路的人都薅完了。
好在他们现在有趁手的工具,几人忙忙碌碌差不多一个时辰,摘了六小桶,再高的他们也摘不下来了。
方念真边摘边吃,吃得手和牙都是黑的,“行了,够用了。知足常乐,打道回府!”
等他们这一车人回到城里,天色都晚了,再晚个半个时辰,城门也许都关了。
小五正在方念真的宅子里指挥着卸货、摆放,反正这些粮也就是暂放,到最后都要换出去的,方念真就在自己的大宅子里找了几间空屋子放着,也方便看管。
小五对方念真很是敬佩,“掌柜的,您可真是敏锐,您出去那个下午,城里的粮价都涨疯啦,不说翻了一番也差不多。”
“真的啊?那看来我这决策还是正确的,不过,粮是运回来了,我把牛羊养在哪啊?”
方念真惆怅不已,怎么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总是办不完。
小五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掌柜的,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咱家锅里捞的对面,正在装修呢,看样子也是要开店,而且是酒楼,比咱们排场可大多了。”
“是谁开的,你知道吗?”方念真将撒娇的大福抱到腿上抚摸着。
小五摇摇头,“这我不知,估摸着挺有实力的,他们店里人口风都可紧了,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那便罢了,我们开好自己店就是了,这本就是商业街,面对面开饭馆也是正常。”
方念真并没有把小五说的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不知,一个月后,这家店开业,她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商业对手!
作者有话说:
桃竹村后面还会“返场”的哦~
嘻嘻,今晚更了六千,叉腰!念真辛苦“度假”了两天,明天要继续做美食咯~
第43章 立冬吃锅子
清晨, 即将立冬的新云州透露着丝丝冷意,方念真搂着大福蜷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掌柜的,该起床了, 您今天不是得去店里吗?”
方念真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有个怯生生的女孩儿的声音, 回了回神,总算想起来, 她是在自己家里睡觉,今天该去食铺上班了。
“小秋, 我醒啦,你进来吧。”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自从她偶尔在做菜上面指点小秋,这傻孩子就把她当师父一样伺候,怎么说都不听,说狠了就吓得跪下,还会哭。
方念真也没办法, 这不, 小秋又给她打来了洗脸水, 温温乎乎的,水温正合适,仔细洗漱一番, 方念真总算是清醒多了。
“小秋,以后你不用早上来找我,晚上有空的时候来请教我就行了。”方念真还是忍不住磨叽一嘴,虽然她知道这样说也没用。
果然,小秋抿了抿嘴,声音逐渐减小, “掌柜的, 反正我早上也起得早, 不碍事的。”
“我,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挺辛苦的。”
小秋听方念真这样解释,嘴角又勾了起来,“掌柜的,我早上煮了素汤面,你吃一口吗?”
方念真急慌慌地吃完了一碗面条,就去了店里了,好几天没正经做菜了,再不好好上班,店里的食客都跑光了。
方念真忙碌了一早上,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又检查了安子这几天的练习成果。
这小子还不错,自己要他练习的刀工和一些炒菜的基本调味掌握的还算扎实,甚至刀工有隐隐要超过她的意思,毕竟她也不是真正专业的大厨。
中午很多食客来打听“方厨娘回来了吗”,得知她已经在店里了,高兴得不得了。
“哎呀,都好几日没吃到方厨娘的手艺了,可是馋坏了。”
“方掌柜,以后可不许出去那么长时间了啊,得跟我们来吃饭的人请假,哈哈哈哈。”
方念真跟食客们开了几句玩笑,就去后厨忙活了。
她和安子忙碌了一个中午,总算是把店里的午高峰熬过去了。
那她也没闲着,昨日采了六小桶黑色的小浆果,不能一直放下去,得趁着新鲜赶紧做成果酱。
好在这个活儿没什么难度,示范一下,交给安子就能做得好好的。
待这果酱熬好了,她打算放到冰窖里保存,到时候冬日里冲开水喝,或者做点面包,抹着果酱吃,都是不错的选择。
方念真这头忙着,小八回了新云州也没停歇。
先回府向陆恒汇报了一下开北县的情况,那里的县令果然也不是个清白的,虽谈不上是同流合污,但是对县尉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一切都是因为这孙县尉有个好老丈人,有钱得很,当地有名的地头蛇。
如今儿子被抓到新云州来了,什么地头蛇都得低头,求爷爷告奶奶地托关系,陆恒让小八先把事情压下不表,他要放长线钓大鱼。
陆恒脸色很冷,“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关系网有多大,一网我都要收干净了。”
小八禀报事情的风格向来是事无巨细,又说到那天抓县尉儿子的场景,“哎哟,那个吴家的老二不自量力,还惦记着娶方掌柜呢,这通表衷心啊,听得我都恶心坏了。”
陆恒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方念真?”
“是啊。”
陆恒拿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重重地放到桌子上,“你去查,是哪一环出了问题,被发配边城的人还能逃回来,还惦记着娶媳妇?”
小八打了一个冷颤,“是。”
哎呀,王爷这是真生气了,这新云州的贪官污吏可真不让王爷省心!
新云州府衙监牢内,孙公子嚎了一日了,先是恐吓威胁,后是卑微哀求,愣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终于,牢房外传来了动静,“我儿,是你吗?”
孙公子一下子来了精神,“腾”地一下从草席上蹿起来,“爹,是爹爹吗?爹呀,你怎么才来救我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了他爹孙县尉,呃,不过,他爹怎么也戴着脚镣?
他爹见了他,又是担忧又是愤怒,“你个畜生,要是为了自家的事便也罢了,我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我忍了!为了个瘸子,你得罪这么大的人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爹被押进去老远了,还隐隐传来骂声。
孙公子这下是真瘫坐在地上了,连自己亲爹都下了大狱了,这回怕是真没有别的指望了。
这时候,有个衙役路过,看他这般模样,嗤笑一声。
“仗着我们知州来新云州的时间短,你们就为所欲为?告诉你,年初我们这儿有个来抢孩子的,到现在了,还关在瑞王府的牢里没动静呢,像你们犯这么大事儿的,这辈子就在大牢里过吧!”
“还有那边那个姓吴的,什么东西?还敢肖想方厨娘。”
这名小衙役之前可喜欢吃方念真做的饭了,方念真开店后他也没少捧场,是方念真的“厨艺粉”。
这次他有事在身,没能去现场抓捕已经很遗憾了,这个时候忍不住来牢里训斥一圈。
听了衙役的话,孙公子更是绝望了。
吴家老二则是从进来大牢就不再说话,一直面对着墙角静静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记食铺,方念真见今晚关门时间还算早,就跑了一趟知州府,此事多亏了有严氏帮忙,她总得去表示一番感谢。
严氏见她来了很是高兴,“这也是我家老爷分内之事,还得感谢你派人来报这件事呢,要不然还不知道多少百姓在遭殃。”
方念真说请她去店里吃饭,严氏笑着说“不必了”。
“妹妹,你要是非要请啊,能不能把那‘锅里捞’弄到我们府里吃上一桌。”
严氏忽地贴到方念真耳朵边悄悄说,“你也知道我家老爷的口味,就爱吃那些个辣的,他早都被‘锅里捞’馋得不行了,可是碍于公务,实在不好进店去吃。”
方念真恍然大悟,这知州也难当啊,确实是不能随意进任何一家店吃饭,容易给人留下话柄。
“好说好说,这锅里捞可比做菜容易多了,夫人告诉我个具体的日子,我便来亲自做。”
严氏说了个郭知州休沐的日子,方念真满口答应了。
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自己的宅院,她又把锅里捞那边的店员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再有五日就是‘立冬’了,我知道立冬在咱们新云州没什么特别的讲究,所以我才要开创这个先例,我要办个活动,让新云州的百姓一到立冬就想起‘吃锅子’……”,方念真仔仔细细地嘱咐了许多细节。
这是她在桃竹村的时候就想好了的,如今“锅里捞”的开业热度已经过去了,客流量眼看着是往下掉,虽然还是挣钱的,但谁不想客满爆单,赚更多的钱呢!
于是,两日后的新云州,几户每家都有一张“方记锅里捞”的“宣传单”,没错,方念真发小广告啦!
这古代的广告并不好打,方念真雇了胡家的胡力和莫大姐家的栓子,这两人在学堂学得都算不错,字也规整。
方念真就让他们放学后写“小广告”,她认真地编了一个故事,美食嘛,不管真的假的,起源总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方念真是这样编的,说有一个书生,要进京赶考,可他离京实在太远了,年前秋日就得出发了,行至人迹罕至的地带,却被一伙山贼抢了随身财物。
他的盘缠和衣物都没有了,靠着山间的野果度日,踉踉跄跄地闯到了一个小村子,倒在了一户老夫妻的院门口。
好在老夫妻是很热心肠的,将他救醒,养了几日。
因为书生还要急着进京,在立冬那日,老夫妻给他熬了一大锅骨头汤,凝固成块,让他带在身上,又背了一口小锅,带了若干蔬菜干和饼,目送书生离去。
书生饿了就拢火,放一块骨头汤的底料,加入菜干和饼块,煮上一锅,热乎乎地吃下去。
就这样一直支撑他行至城里,赚了盘缠,顺利上京,拔得头筹。
后来他功成名就,又回了那个村子,将老夫妻二人接到京里,奉为干爹干娘,照顾他们,颐养天年。
这锅子也成了这位大人每年冬日里必吃的食物。
“喏,这就是锅子的起源啦,所以立冬这日,都应该吃锅子。”方念真讲完这个故事,胡力和栓子都傻了。
“念真小姨,这是真得吗?那我们也要吃,这个寓意好啊。”
方念真捂着嘴笑,“嗯,那日都来小姨店里吃锅子,先写吧啊,按份数给你们算钱的。”
栓子想事很是周全,“小姨,你这个有点太白话了,我们要不要给你润色一下。”
“别,就要白话的才好呢,你润色后,只有念书的人能看懂了,这广告啊,就要越俗越好。”
次日,新云州里就流传开了“立冬吃锅子”的说法。
不得不佩服民众八卦的精神,这故事越传越离谱,方念真编出来的还只是寓意好。到了百姓嘴里,就成了“不吃锅子考不上学”。
方念真忙在锅里捞门口竖了牌子,上书:“立冬吃锅子,暖胃又暖心。”
又怕锅里捞招待不过来,在食铺门口也摆了小牌子:“麻辣烫,一个人的小火锅。”
又紧急将店员加训了一番,教了好几句口号。
嘿嘿,新云州城里正经的锅子店,就只有“方记锅里捞”一家呢,方念真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期待立冬那日的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去吃了一道很好吃的牛肉!这几天我就要写到我的文里和你们分享,哈哈哈~ 话说,你们有什么想吃的、爱吃的可以告诉我诶,咱们“评论区点菜”是认真哒!我会根据剧情酌情写进去,正餐小食都可!
第44章 送锅上门
立冬的前一日, 方念真进了知州府,给郭知州上门做锅子。
她从“锅里捞”店里挑了个性子稳妥的人带着,又带了两口鸳鸯小锅, 四种底料都带齐了。
知州老爷好不容易能吃一次她店里的锅子, 可不是得一次多尝点口味嘛。
这日定的是午餐吃锅子,方念真直接拿来了店里备好的菜, 到知州府后厨一装盘就行了。
为了美观,她还特意削了几个紫萝卜, 用自制牙签扎成花朵的形状进行摆盘。
纯肉丸子、香菜肉丸、雪白色的鱼丸;猪肉片、调过味的排骨块、猪耳朵、猪蹄;素菜是萝卜、白菜芯、南瓜、各式菜干、豆腐、土豆片和长长的土豆丝。
没错,她终于设计出了简易转笔刀一样的刀具,拜托石大哥打制出来,虽然削出来的土豆丝还不够细,但总算是像面条一样长长的了,涮在辣锅里好吃极了。
还有两种鱼片, 方念真将鱼片得薄薄的, 这两种鱼都是没什么小刺的, 再将大刺剔除,这样几乎入锅两秒就熟了。
在后厨准备的间隙,方念真还做了一道炸酥肉, 这也是她打算在立冬当日上新的菜品。
刚出锅的小酥肉很是酥脆,入口还有些烫,旁边还摆了一小碟用孜然粉和辣椒粉混合的调料。
因为今日府上的两位小公子也一同吃锅子,怕他们吃不得辣,方念真又上了一碟番茄酱,蘸着酥肉也是好吃的。
知州一家人把酥肉吃了一半, 方念真这边就开始招呼后厨上锅底和菜了, 琳琅满目摆了整整一桌子。
方念真带来的小二机灵地上前给几位贵人都盛了一碗“猪肉松番茄汤”, 肉松是方念真自己炒的,用不了几斤肉就能炒出一大锅,只是颇费些功夫。
为了防止吃太热,方念真特意跟严氏提了,屋子里炭不要燃太多,不然吃出汗了,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吃锅子之前先喝一碗热乎乎的酸甜番茄汤,郭知州只感觉身子一下子就暖起来了,胃口也打开了。
方念真没办法把店里一长条的调料桌都搬过来,就依着她的了解,调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蘸料。
郭知州当然是主攻辣锅,严氏虽然平时爱吃酸甜口,但是这火锅,她确是偏爱稍稍有些辣味但又不呛的酸菜鱼锅。
两位小公子尝了一口辣锅里的肉片,辣得眼泪汪汪,喝了银耳羹才觉得好多了,于是二人不再惦记爹娘爱吃的,就主要吃番茄锅和大骨汤锅了。
吃太多肉有些腻了,还有店里的爽口小咸菜——泡菜可以解腻,一家人大快朵颐,吃到中途,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
“下雪啦,这是今年新云州的第一场雪,好啊,瑞雪兆丰年。”郭知州笑容满面,索性叫人开了一扇窗用来赏雪景。
窗外恰有红梅含苞待放,再配上漫天飘扬的鹅毛大雪。
“美景配佳肴,甚好,夫人,可否小酌一杯?”郭知州小心翼翼地提着要求。
前些日他不小心宿醉了一回,吐在卧房里,惹得严氏大怒,赶出去睡了好几日不说,酒更是已有半月都未沾一口了。
严氏轻抬明眸,“看在老天爷下雪的面子上,就给你喝一小杯吧。”
于是,郭知州得了最小的一个杯子,若是大口喝,怕是一口就能喝完杯中酒了,可他舍不得,只用嘴唇一点点地抿。
严氏又看向方念真,“念真,你也坐下一同吃吧,咱们都不是外人,看你站着我都吃不好了。”
方念真便在离桌一丈远的距离,坐了下来。“我便不一起吃了,在店里试菜我都试饱了。”
郭知州喝了酒,心情美得不得了,话也多了起来,“我在府衙都听说锅子的故事了,你呀,鬼点子真多。”
方念真忙站起身行礼,“让大人见笑了,没想到,这随口编的故事都传这么远了。”
“你坐下,坐下,我知道的,为商之道嘛,但是你也得适度,像这种故事,千万不要套到具体的人身上,也要提防别人的手段,别让故事越传越离谱了。”
方念真听了郭知州的话语恍然大悟,是了,若是有恶人借此生事,责任倒都是在她身上了,果然还是得当官的深谙此道。
“多谢大人教诲,民女谨记在心。”
一家人吃完火锅,方念真给郭知州和严氏上了酸甜适口的果茶,给两位小公子上了两碗研磨得极细的香甜南瓜羹。
“看两位小公子没有吃主食,这火锅饱腹挺快,但是也很快就会饿的,吃碗南瓜羹便好了。”
严氏就握住方念真的手,“你真是个最体贴的了。”
“今后‘锅里捞’店里就出了外送服务了,有店员专门送一应吃锅子的用品,您们吃完之后店员再收回去,如此,不用去店里也能吃上锅子了。”
郭知州挑了挑眉头,“是嘛,如此甚好!”
方念真这也是从郭知州这儿得到的启发,她店里的包间毕竟是有限的。
而且,日后天气就越来越冷了,想来有些富贵人家也不爱出门了,那便可以遣了人来店里点单,定好时间便可以送货上门。
这样也费不了多少人力,还省去了店里翻桌的烦恼。
…… ……
方念真回了店里已过了午时了,拍一拍身上的雪,莫大姐就来和她说话,“念真,有一户姓黄的人家来找你,带了不少的山货,说是谢礼,现在正在后院呢。”
方念真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桃竹村的老黄一家来了!
她急匆匆去了后院,推开门,果然见老黄一家四口都在。
四口人一见了她便“扑通”一下跪下了,老黄眼眶都红了,“我们黄家叩谢方掌柜的大恩大德!”,说完就“砰砰”嗑起了头。
方念真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啊,赶忙躲到一旁,不肯受他们的礼。
店里的店员也扶着、劝着,好歹是把老黄一家扶起来了。
稳了稳心绪,一屋子人都落座,慢慢说起话来。
老黄说道:“里正已告诉我们了,坏人被关起来了,连他爹都被抓了,想是蹦跶不起来了,我们这才放心回了村里。”
方念真让人给他们上了干果和茶点,“你们村里的里长确实是个心肠好的,又谨慎,我们都要走了,他还是闭口不谈你们一家藏去哪儿了呢。”
老黄就尴尬一笑,“我们也不敢去投奔亲戚家,怕给人家招来祸事,就、就躲在山里头的山洞里。”
方念真大惊失色,“现在的天气,到了夜间可是冷得很,你家小儿子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吧?也受得住?而且,山间也有野兽的危险啊,唉,你们真是受苦了。”
“还好有方掌柜这个际遇,恰好你去我们村子收粮食,要不然可真是,我们再躲几日,冻也冻死了。”
黄家一家人想起这段时间的苦楚,又都忍不住开始落泪。
之前不曾仔细看,现在方念真端详了一下黄家的闺女,五官上和她还真是有些相像。
老黄见状,又跪到地上,“方掌柜,今日我们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方念真赶紧让阿青把他扶起来,“有话您就直接说,别动不动就跪下。”
黄家的闺女一直不曾开口,此刻却把她爹扶起来,细声细气地说道:“爹,我自己说吧,别为难方掌柜。”
“方掌柜,我叫黄莺,今年十五了,我今后……不想归家了,不知可能在方掌柜这儿找份活儿干?劈柴、烧水、洗菜、洗衣服我都做得的!”
说完,她便一脸希冀地望向方念真。
方念真斟酌着开了口,“找活儿这事倒是好说,可你说你不想归家了是何意?你的事,知州大人都已知晓,坏人都已伏法,必不会再去祸害你们家了。”
黄莺两行清泪流了出来,“遇上此事,是我黄家倒霉,可世人都唯恐引火上身,我家附近怕是……也没人敢娶我了,索性离了家,自己奔个前程,也不枉父母养我一场。”
方念真了然地点了点头,“黄大叔,我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黄莺留在我这儿干活自是没问题,可是婚嫁一事,我着实使不上力,我只能是给她口饭吃,挣多少工钱也得凭她自己的本事。”
老黄赶忙点头,“方掌柜您说得有理,若是这丫头干不好,我就再把她领回去。其实要我来说,我不想让她离家这么远,便是养她一辈子又如何,可这丫头也是倔强,以后便劳您费心了。”
方念真点了头,也就代表应允了此事,一家人就又激动万分。
方念真留他们四口慢慢道别,自己回了前头店里,“还真是不适应这样的情景。”
恰好小五过来食铺这边寻她说事,“掌柜的,客人对那烧椒酱都挺喜爱的,快吃完了,还有一小罐,我没拿出去,寻思着留着明日立冬用。”
“是嘛?那我再问问桃竹村那边,能否再送些来。”
方念真又赶紧去找老黄,让他捎口信,帮忙问里正家的儿媳妇,能否做个十罐再送来。
她给黄莺暂时安排在自己的宅子里,等过了立冬这日再给她安排活,两边店里实在是太忙了,暂时顾不上她。
晚上她又巡视了两店一趟,确保事事到位,万无一失,静待明日立冬的到来。
晚间街上灯都亮了起来,方念真却发现“锅里捞”对面,正在装修的那家酒楼也是灯火通明。
“小五,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还没装修好吗?”
小五挠挠头,“是啊,前日中午我悄悄看,里面还乱糟糟的呢,怎么挂了这么多红灯笼?”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不过大约得是十一点左右啦~
第45章 神秘的店铺
立冬这日, 早上雪已停了,方念真起床打开窗就冷得打了个哆嗦。
“嚯,还真是下雪不冷, 化雪冷啊。”
厚厚实实裹了一层, 又披上前几日新定做的斗篷,图吉利, 斗篷是红色的,衬得方念真一张小脸更白净了。
贴秋膘确实有用, 方念真两颊上都长了许多肉,不过,这样却显得她更幼态了,看起来跟知晓一般岁数似的。
她的宅院里已经扫出了一条道,黄莺这姑娘说雪天路滑难走,非要将她送到店里才放心。
新云州的街上也都是在扫自家门前雪, 尤其是店铺所在的商业街, 几乎都清扫出来了。
方念真先到了“锅里捞”那边, 她却迟迟没有进店,而是盯着对门的店铺,招牌已经高高挂上, 蒙着红布,不知店名是什么。
或许是为了保密,或许是今日天气太冷,对面的人进进出出都会带好门,她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是要今天开业?”
喃喃自语着,方念真抖了抖斗篷上不存在的霜雪, 还是进了店。
对面酒楼的二楼, 角落里一个房间, 一名白衣男子将窗缝缓缓关上,“方掌柜,先道声‘多谢’了。”-
检查了一下店内卫生和后厨备菜情况,方念真就放心回了食铺那头。
大早上一般没什么人来吃锅子,都是中午才开始陆陆续续上客的,所以方念真打算先做些小食,今日免费赠送。
唔,还是炸些小酥肉和薯条吧,小酥肉每桌赠一小碟,再想要多的就单点,薯条就每桌送一盘,土豆在新云州不怎么值钱。
巳时,一片寂静的街上却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劈啦啪啦”地放了能有几千响。
方念真精神一振,所以是对面那家酒楼开业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忙完手中的活儿,她还是去了“锅里捞”,在二楼包间里静静看对面的盛况。
天冷了,也没有人能在外头站多久,对面就没有请戏班子唱戏,不过舞狮队倒是请了一大帮,对面的小二也是穿着清一色的制服,不过他们的是蓝色的。
锣鼓声稍歇,开始剪彩,对面的掌柜是个留胡子的中年男人,简单说了几句,就掀开红布,亮了招牌。
“捞福来”三个烫金大字赫然映入方念真的眼帘。
对面的小二开始吆喝揽客:“立冬吃锅子,就来捞福来!捞完健康捞幸福,让您一年享清福!”
“开业大吉,捞福来今日试营业特惠—— 五折,客官您里面请!”
小二拉着长声地招呼着,方念真的神情逐渐严肃。
知晓和小五也跑到楼上来找她,小五最沉不住气:“掌柜的,对面这不是……诚心和咱们打擂台吗!”
方念真闭眼长舒一口气,“先别乱了阵脚,回宅子里找个生脸,去对面吃一桌,尝尝味道如何。”
小五得令赶紧跑下楼,知晓上前小声说着,“掌柜的,对面只怕是故意的,他们二楼三楼的雅间都没装修完,你看,那楼梯都不让人上去,就只开了一楼大堂。”
方念真冷哼一声,“我白白给别人做嫁衣了,他们倒是想得美,借着立冬这一股风把店给立起来。知晓,咱们楼下还没进客呢吧?”
知晓面色难看,“是……我看有几个熟客在对面看热闹,后来对面说五折,他们就进去了。”
“无妨,将一楼的服务员全给我叫来,我有话嘱咐。”
将近午时,去对面吃锅子的“卧底”也悄悄绕路从后门进了锅里捞店里。
“掌柜的,对面菜品也没什么特别的,虽是打五折,但是菜量比咱们小了一些,不过……”,两个人支支吾吾的,都有些不敢说似的。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痛痛快快的!”方念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烦躁。
“对面的锅底比咱们还多,他们多了老鸭汤锅底、菌菇汤锅底,不过他们没有番茄锅底,而且吧,对面用的是铜锅,装修也金碧辉煌的,看着……有些气派。”
另一个人补充道:“除了辣锅,其他的锅底味道不比咱们店的差,对面的辣锅虽然也辣,但是差了点感觉,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进门就给热毛巾擦手啊,上免费的瓜子、糖块啊,这些都跟咱们店一模一样的。”
“而且他们中间还设了舞台,有歌舞表演,都是漂亮女子。”
方念真听他们说完,淡定了一些,“偷我的创意和模式是吧,但是我的辣锅底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偷走的。”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她悉心研制了十几日才确定下来的比例,想来也不会有人有那么灵巧的舌头,在这么重的口味里,把调味料一一都尝出来。
方念真所料不错,对面是凭借着价格优势很快就爆满了,可是这下雪天,愿意出来的多数都是为那一口麻辣鲜香的红锅底。
这“捞福来”的辣锅闻着倒是不错,一入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跟‘锅里捞’的味道差那么多?”
“是啊,我看这家店就适合不吃辣的人来,价格还划算些,要吃辣还是得去对面。”
“是,人家方掌柜能支起两家店,还是靠手艺说话的。”
知晓给方念真提议,“锅里捞”这边也进行打折活动,被方念真否决了。
“我们不能跟着别人的风向跑,轻易也不能打价格战,那样太被动了。”
午时,方念真的店里也开始上客了,有一部分自然是挤不进对面店铺的,另一半则是听了朋友的评价,说对面新店的辣锅底比不上“锅里捞”,还是做了老选择。
今日“锅里捞”的小二们受对面店铺的影响,都更加卖力了,跟顾客说话腰恨不得弯地上,后厨备菜的也是又快又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方念真端详了一阵,“有竞争好像也不完全都是坏事哈。”
方念真命伙计拿了刚复炸过的小酥肉去外面揽客,一签一块肉,不管进不进店都给品尝。
甚至有人吃了酥肉串,转身进了“捞福来”,“锅里捞”的小二还在背后喊着,“客官您慢走,改日再来。”
那进了“捞福来”的食客感觉脸上直臊得慌,终于还是一跺脚,回了“锅里捞”这边。
“嘿,你这人到底吃不吃啊?不吃你进来干嘛啊?”
对面的小二看见食客扭身走了,还挺气愤。
毕竟他们不像方念真这头,耳提面命培养了近两个月了,“顾客是天”的守则早就刻在每一个店员的世界观里。
而“捞福来”的员工多是从京城跟过来的,情愿来这边的本就没几个人,更别提要多精心的服务了,模仿个表皮罢了。
凭着细微的差异,方念真这边客也已坐满,“立冬吃锅子”这个营销还是挺深入人心的,不过终究是比她设想中大排长队的场景差远了。
她命店员准备的等位椅子甚至都没派上用场。
“知晓,府衙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买牛和羊过来?”方念真迫不及待地想要牛油了。
“说是靳翰那边大雪封路了,暂时运不来,估计还得个十天半个月吧。”
方念真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找个屠夫吧,最好是会杀牛的,我们店要雇一个,专职的,不能给别家杀。”
知晓很诧异,“啊?我们就算养了牛羊,也不必天天杀吧?还得要个专职的?”
“我不想受制于人了,尽快找,等牛羊进了新云州,怕是屠夫就炙手可热了。”
“好,我明白了,咱们寻个签死契的最好了,若是不能,也招个签几年活契的先签下来。”
立冬这一日,方念真还是赚了一笔的,但是比她设想的“大赚一笔”还是差着,好在食铺那边的麻辣烫没有竞品,并没有受影响。
数了数账面上的收入,方念真又把买马的日程提上来了。
到了车马行挑了一大圈,最终挑了一匹母马和一头骡子,会养马的仆从方念真早就买好了,今日挑马他也是跟着一起来的。
除了马,又置了两套马鞍,一辆简朴的马车。
如此一套花费下来,足足花了“锅里捞”一个月的流水钱,把方念真心疼的直摸心窝子。
不过想到她已经有了“豪宅”,如今置办“豪车”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她买的也够不上豪车,在现代也就相当于十万块钱的代步车。
日后出门也不用怕风吹雨打了,自己有马车遮风挡雨了-
对面“捞福来”的开业热潮持续了好几日,在新云州也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哪家饭馆敢一连五日都打五折啊?
当初财大气粗的祥鹤楼也没做到这个地步,而且“捞福来”的东家还挺神秘。
那日方念真看见的四十多岁留胡子的是掌柜不假,但却不是这家店真正的掌权人,无论怎么探听,都只能打听到东家是自京城来的富家子弟。
对面开了个明显模仿她的锅子店,方念真却无可奈何,总不能进人家店去找麻烦吧?
但谁能想到,她是个有道德有底线的餐饮从业者,别人可不一定都如她一般。
“锅里捞”迎来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方念真:这两日,可真是“有人模仿我的脸,有人模仿我的店”!
(“捞福来”这个店名纯属作者虚构哈,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46章 吃白食?
距离立冬已经过了十日, 方念真在“锅里捞”的店里和知晓进行每旬一次的盘账,两人盘完了就都皱起了眉头。
知晓斟酌着开了口:“掌柜的,这一旬的净利润照往常比, 跌了将近一半, 按说现在季节也到了,店里生意应该更好的, 现在不涨反跌……还是被对面抢了太多生意了。”
方念真倒是心里早就做过这个预想了,她也坦然接受, “对面新开业,活动力度大,投入成本也高,他们是维护了客流量,利润不见得能比得上咱们呢。”
方念真猜得不错,对面的账房也在盘账。
“邢掌柜, 咱们这几日的收入也就是堪堪回本, 这还是把店里装修的成本刨除在外的前提下, 咱们的活动做得……太狠了。”
邢掌柜正是开业那日蓄了胡须的中年男人,他瞪了一眼账房:“你懂什么,咱们桂记的店铺, 最不怕的就是砸钱。”
“不过,要是能把对面的‘锅里捞’挤兑关门了……那咱们不就成了新云州独一份儿了,日后开大了,还能开回京城也说不准呢。”
账房担忧地低声说道:“可是,少爷不会同意的,他的性子……”。
未等账房说完, 邢掌柜就仿佛被戳到了痛处, 一拍桌子:“他又不在, 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回来呢,在他回来之前把事情办妥就行了。”
“我在桂记都三十多年了,现在把我安排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真是晦气。我看这位少爷啊,是被桂家放弃了,永远回不了京城咯。”
“掌柜慎言,隔墙有耳啊。”
邢掌柜烦得一摆手,“你真当咱那位少爷是神通广大呢,这店里哪一个不是我的人?快下去吧,你也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话。”
…… ……
“锅里捞”的店门口,今日的迎宾小二正一脸为难,一位头发凌乱、衣不蔽体,甚至鞋还露着脚趾头的男人,说他要进店吃饭。
小二怎么看他也不像付得起钱的样子,但是直接拒绝好像又违背他们店的待客之道。
好在现在店里客人多,小二和他说吃饭得等位,给他倒了一杯茶,抓了一把瓜子,小二就赶紧溜上了二楼。
“掌柜的,有点事请示一下您。”
方念真听小二禀报完,心里就有了些数,
新云州虽然迁来很多难民,但是这里地广人稀,每人都能分到地,城里又有很多工作机会。
而且郭知州是下了死命令了,城里不能有乞丐存在,就算是残疾了,干不动活儿,府衙也有许多举措可保一日三餐。
所以,这“乞丐”打扮估摸着是故意的,若是不放他进来,只怕他立马就能在门口撒泼打滚,说“锅里捞”搞歧视。
若是放他进来了,那“吃白食”或者说自己“中毒”了,都是有可能的。
她当即吩咐门口迎宾的小二盯紧了那个“乞丐”,告诉他下一个就到他了,但是先别放进来,注意他入口的食物,有异常立即来报。
又将小五叫过来,让他无论如何,要延长现在店里正在就餐的食客们的吃饭时间。
小五就先去后厨,让他们放缓了上菜速度,又开始跟每桌客人玩起了“猜谜”游戏,猜对了可以获得一份炸鱼丸。
因为这次等位时间太长,等待吃饭的食客们都躁动不安了,门口迎宾的小二顺理成章就增加为两个,一遍遍地发送各种小吃,来安抚等位的情绪。
实际上,主要工作的只有一个,另一个小二就按照方念真的吩咐,偷偷盯着那位“乞丐”顾客。
店内就餐的食客玩得津津有味,店门口坐着等位的人感觉无比煎熬。
那个乞丐率先“发难”了,“不是,你们店要是不想让我吃,可以直说,不就是嫌弃我穿得破吗?不就是高贵的人才能进你们店吗?现在告诉我下一个就是我了,然后迟迟不让我进,是什么意思呢?”
小二一脸陪笑:“哎哟这位客官,您可真是错怪小店了,店里今日生意着实是太忙了,您看这店里哪有空桌啊,不过很快就好了,等一会儿空出一桌来,您就可以进了。”
那“乞丐”顺着小二撩开的门帘缝儿看了看,确实每张桌都有人,只得做罢了。
要说方念真设计的“等位间”也是极好的,这是她后来加盖出来的,在相当于在店外头搭了一个长条走廊出来,放了两排凳子,冬日再拢个炭炉,这样等位就不冷了。
也可以跟店里正在就餐的客人隔绝开,店内的客人不会有被人“盯着吃饭”的不适感。
观察了好久,那乞丐不像有“服毒”的举动,方念真终于命人将他放进来了。
“怎么就给我安排在这儿啊?”
乞丐见小二带他走向墙角的一桌,很是不悦,“生怕我打扰其他客人是吧?”
“客官,咱们现在就空出来这么一桌,就立马带您进来了。来,您请先看看菜单,”
“我看不懂,不识字,你就把你们店里所有的菜,每样上一份就行了。”
小二一脸惊愕,“啊?每样都要?客官,您吃不下那么多的。”
乞丐听了这话就怒了,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金子,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让你上你就上,怕我买不起是吧,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
他讲话声音大,引得周围的食客都纷纷看向他。
“还真看不出来,他穿这么破,还真有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怎么觉得他是来‘锅里捞’找事儿的?”
小二被这乞丐骂了一通也没生气,掌柜的早就告诉他了,让他做好准备,应对各种被刁难的情况。
小二刚想上前收了那块金子,乞丐一伸手,又揣回了怀里,“吃完再付,不对吗?”
小二又让他选锅底,“客官,锅底您是必须得选一到两个的。”
“就……辣锅和骨汤锅吧。”
这乞丐为了这一餐,着实是饿了一日才来的,对“锅里捞”他也是久闻大名,今日索性就吃个痛快。
“小二,再温两壶酒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
后厨果然按那乞丐说得,每样菜品都备了,只不过都是半份,方念真坐镇指挥着,“先可着那些不值钱的菜品上,他是不会付钱给我们的。”
“酒就拿最便宜的那款,问就是别的没有货了,暂时也不卖别的客人了。”
于是,乞丐就见自己的桌子上了一堆素食,唯一算荤的也就是那道鱼丸了。
“上一堆素菜也就算了,怎么还都是半份儿的?瞧不起谁啊?”
小二耐心解释,“客官,荤食还正在准备呢,刚才咱们等位迟迟进不来,也是今日荤食卖得太好了,店里现去买肉了。您先吃着这些,之所以是半份,也是为了您考虑,您点的菜品太多,半份儿就可以先都尝个鲜,觉得哪个菜好吃咱再点。”
周围的客人有些是方记的老顾客了,也忍不住为小二发言:“人家做得没毛病,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头次来这儿吧?这里服务可好了。”
那乞丐没搭理人,却也不好再继续找茬了,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地吃。
唔,这辣锅的确是比“捞福来”要够劲儿!辣得狠了,再就上一口小酒。
嘶,忒爽!
风卷残云地吃光了半桌子菜,终于又上来了一盘“麻辣肉片”。
“客官,这是咱们店里的新菜品,还有这盘,是免费送您的小吃——炸薯条,您慢用。”
乞丐见那盘“麻辣肉片”,有些犯难,他不知道,“锅里捞”的辣锅现在也是分等级的,微辣、中辣、特辣共三种。
而他的这锅,是方念真在后厨特制的“变态辣”。
初尝尚可,但是会越煮越辣。
他刚刚已经领教了厉害,还以为是自己没怎么吃过锅子,适应不了,见周围人都面不改色地吃红通通的辣锅,他也不好声张。
这新上来的肉片,简直就是埋在了辣椒面里,都看不出是肉,这吃下去得多辣啊?
而且,自己一会儿还要吐出来的……吃这么辣怕是不好。
可他又舍不得这盘肉,这可是荤菜啊,是肉啊!不吃白不吃,涮骨汤里吃!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辣得嘴唇都肿了起来。
又灌了两壶酒,肚子差不多吃饱了,应该也是时候了。
他贼眉鼠眼地瞄了周围的人一圈,见没人注意他,小二也不在附近,偷偷地从裤腰里翻出一个小药包。
手指纷飞,单手在桌下悄悄打开了药包,倒在手心里,假意要拿勺子,想去锅里舀汤,刚碰到勺子,就被一双大手死死钳住。
顺着手向上看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精瘦的男子,却有力气得很,乞丐有点慌张,“你要干嘛?!”
男子不言语,只把他的手翻过来,一根一根地掰开手指头,露出乞丐手里白花花的药粉,“是我该问你,你要干嘛?!”
“我……我这是,我有病,我到时间了,我得吃药!你撒手,放开我!”
乞丐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被那男子抓住的手却丝毫动弹不得。
小二赶紧上前将“药粉”一点点收集起来,方念真也赶了过来。
她先开口向周围的食客解释:“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受惊扰了,这里有些小事情,小店已报官,一会儿衙役进来,还请大家不要恐慌。”
抓人的男子声音低沉:“方掌柜,你这店里,可是有漏洞啊。”
方念真腹诽:“要不是你先出手,我的人也抓到了好吗!”
见乞丐已被店员制服,男子缓缓松开了手。转过身来,方念真这才看清他的正脸。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答:文末这个神秘男子是谁?
(叉腰狂笑,这回应该不会有人猜到吧哈哈哈哈!明日更新时候揭晓哦~)
第47章 牛肉来了!开吃!
方念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 确认面前的这名男子她并不熟识,不过人家毕竟是帮了大忙了,她还是赶紧道了谢。
男子微笑:“方掌柜不必客气, 您这‘锅里捞’的辣锅果然是秘制锅底, 比对面‘捞福来’的要有滋味儿多了。”
方念真让知晓给他免了单,又小心翼翼地发问:“不知这位公子贵姓?可愿为小店做个证人?”
“在下姓桂, 我既是第一见证人,自当如此。”
要不说人家心地善良呢, 敢情人家就姓“贵”!方念真一脸大明白的表情:“贵人请上车!”
她也不问问人家究竟姓氏是怎么写的!
方念真这时候深刻体会到,她置办的马车总算派上了用场,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贵人人证自己走去府衙吧,那太不好意思了。
事出紧急,方念真带着知晓、迎宾的小二与那位“贵公子”一同坐进马车, 好在路途并不远, 三条街也就到了。
方念真早就派人报了案, 那“乞丐”则是被衙役们亲自压着去了府衙。
“贵公子”先下了车,还很体贴地伸直手臂,在小臂上搭了个帕子, 想做个扶手,方便车里的两位女子下车。
方念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半蹲,手支撑着车板,“嗖”地一下跳下了车。
知晓犹豫了一秒,也效仿了方念真。
徒留“贵公子”一人石化在原地, 这边疆之地的女子, 确实有点儿意思。
今日府衙负责审案的依旧是赵巡检, 他和方念真也是老熟人了。
先检验了那份白色粉末的证物,证实是毒药无疑,吃下去不出半日就会身亡。
那“乞丐”瞪大了双眼,喃喃自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我拿的是泻药,是泻药啊!绝对不是毒药!”
赵巡检一眯眼睛,“是指使你的人蒙蔽了你吧,你当自己只是闹一闹事,白吃一顿还能得个赔偿,指使你的人还会给你一笔钱财。殊不知,人家是要你的命,来做大事呢!”
那乞丐被这一番话激得破防了,“恶毒!真是恶毒!”
本来他还咬死了没人指使他,这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他根本就不是乞丐,是乡下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没有家底,年纪又大了,自己也不好好干活,娶不上媳妇。
恰逢城里有人联络他,给了他一小块金子,二两银子,让他去“锅里捞”闹一场,只是拉一天肚子,甚至止泻药都给他买好了。
事成之后,还能拿二十两银子。
“他很神秘,也不让问他的身份。可巧,我虽然混,但还有几个哥们儿,虽然他七拐八拐的,但是我还是见他进了‘捞福来’的后院儿了。”
“这其实我都不在乎,我也管不着他是谁,我就是怕后面他不给我钱。”
“可我没想到这人这么狠毒,竟然想要我的命!大人,我冤枉啊,请一定把真正的恶人抓起来!”
赵巡检“啧”了一下嘴,“你冤枉什么冤枉!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假乞丐又膝行几步,跪在方念真面前,拽着她的裙摆:“您是‘锅里捞’的掌柜的吧,求您开恩,我毕竟没成什么事,也没对您的店造成影响,求求您了!”
方念真厌恶地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裙子,“你做的事自有律法可依,求我无用。”
她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见这个不要脸的混混,却见自己身后的“贵公子”紧皱眉头。
方念真只当他是嫌此地吵闹,耽误他时间,急忙向赵大人申请,先给他的证词做了笔录,这“贵公子”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手底下有商队,今日是听闻“锅里捞”大名,遂去品尝的。
做了笔录,“贵公子”推说还有事,先离场了。
方念真等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就回了店里。
赵巡检派人将“捞福来”围了起来,封锁起来,不许员工出入,带着混混一个个的认人,看了两圈也没有他认识的那个。
方念真听说这个消息就摇了摇头,“这事怕是不了了之了,抓不下去了,对方谨慎得很。”
小五愤恨极了:“那也是对面捣得鬼!就咱们两家竞争最大了!”
知晓倒是比他冷静,“不一定,你忘了祥鹤楼了?”
方念真赞许地点了点头,“知晓说得也不错,罢了,探案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静待佳音吧。”
经此一役,方记两家铺子都在门口贴上了显眼的标语——禁止自带食材与调料,违者必究。
方念真也没有禁止这件事的传播,还大力推动着,成功成为了新云州百姓的茶余饭后谈资。
有人说:“方记可是太冤了,这一次次的,都多少回了,有人想整方掌柜,她一个女子不易啊。”
也有人说:“还不是嫉妒方记生意太好了,我看啊,就是对面‘捞福来’干的!从一开始他就是想挤倒方记。”
当然还有不和谐的声音:“无风不起浪,新云州这么多家饭馆,怎么就她家一直被害啊,说不定是自己设计的,博同情呢,女子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反正以后我是不敢去那里吃了,再给我毒着。”
话音刚落,周边就是一片嘘声,“你就说大话吧,你啥时候去过方记吃饭了,你吃得起吗?哈哈哈哈。”-
方念真觉着,闹了这一场,想必暂时不会有人想对她的店动手脚了,她已经坐稳了“受害人”角色,店里若是被陷害,出点什么事,百姓也不会信的。
这几日天气转晴,方念真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每日回府也有闲情逸致教教小秋。
这小妮子进步很快,若是拿她与安子相比的话,她的长处不在于刀工和技法,毕竟她是“半路出家”,不像安子自小稳扎稳打有基础功。
不过她很有巧思,也会勇于尝试不同搭配的新菜品,虽然也做出了不少“黑暗料理”,但是也有好吃的。
比如她用羊奶与南瓜羹为主食材炖的“咸汤”,方念真爱得不行,这不就是古代简易版“奶油浓汤”嘛!
方念真或许在厨艺上算不上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她“为人师”绝对是一流的。
她非常懂得因材施教,对于安子这种容易骄傲翘尾巴的,就要时常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对于小秋这样自信心不足的,就要温柔鼓励。
还好这两人学厨艺是在两个地方,不然安子见了,还不得气翻天。
这一日,方念真回了府正在点评小秋做得馄饨馅,黄莺来寻她,“掌柜的,知晓姐来了。”
“都这么晚了她过来干嘛?”
方念真急匆匆地赶到厅里,她怕是知晓出了什么急事,却见知晓一脸喜色地扑了过来。
“掌柜的,你的牛肉有指望了!”
“啊?你坐下慢慢说。”
“路已经通了,这次靳翰那边下得雪可不小,冻死的肉咱们大肃这边肯定是不要的,不过,有不少牛和羊摔了腿脚,起不来身了,可以先买一批吃肉!”
方念真眼睛都放光了,“要钱还是粮,价格如何?”
知晓又解释了,是要粮食,因是受伤的牲畜,价格也合适得多。
“先在府衙登记,最多十日,第一批牛就能到了。”
方念真高兴极了,“买,直接买三头!冻在冰窖里。”
“啊?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不多,两个店里一消耗,很快就用完了。”
方念真问道:“哎?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啊?准不准?”
知晓给了她一个“你大可放心”的眼神,“准!准得很,我听何大人说的。”
“哪个何大人,瑞王府那个何正?你俩怎么认识的?!”
方念真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知晓拿起茶杯,打开杯盖抿了一口茶,小声说:“就是跟着你嘛,和他也见了好几次面了,算是脸熟,前些日在街上碰到了,慢慢就熟络了。”
“哎呀天色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知晓逃难一般地匆匆离了方念真的大宅院,呼,还好掌柜的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方念真自然是争做了新云州第一批尝鲜的人,六日后的一大早,她订购的三头牛就送到了。
称了斤两,三头牛加起来和自己付的订金差了二十几斤,不过府衙也事先说明了,这牛都是受伤的,有的进食也不利索,运输途中有损耗都是正常的。
方念真见了这几头牛的受罪模样,也很是心疼,她眼眶都红了,怪不得老话说“君子远庖厨”,真是不忍见其死。
不过,眼看着它们抬眼都有些费力了,怕是不杀也命不久矣了,赶紧交给了店里早就雇佣好的屠夫处理。
她不忍心看,便回了自己店里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她今日准备做水煮牛肉、番茄土豆炖牛腩、蒜香孜然牛肉,再来一个泡椒牛肉!
等到分好部位的牛肉送进了后厨,方念真的“泪水”忍不住从嘴角流了出来。
“对了,牛板油和肥肉都留好了吧?”
“留好了,掌柜的,都是按您的吩咐来的。”
方念真满意了,最重要的就是牛油了,她还要研制牛油火锅呢!
先将牛腩浸泡上,把其他三道菜需要的牛肉改刀好,配菜备好。
待店里上客的午高峰开始前,方念真就先把牛腩炖上了。
将泡出血水的牛腩切块,她没有刻意切很小,这三头都不是老牛,肉不会太难嚼。
切大块儿点!大口吃肉,吃个爽!
先将牛腩块加入葱姜和酒冷水下锅,焯个水,待水沸腾了,将浮沫儿撇出,因为提前泡过血水了,其实也没有多少浮沫儿。
然后炒糖色,她这次一点儿都不心疼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牛肉,必须配上最好的食材!
将牛腩块下锅裹上糖色,加入各式香料和调味,炒匀,倒入刚才焯牛肉的水,就转入砂锅,小火咕嘟着。
而后她就在逐渐浓郁的香味中愉快地给食客们做饭。
食客们鼻子也灵得很,就有老食客和方念真开玩笑:“方掌柜,你又偷摸做什么好吃的呢!端出来一同品鉴一下呗!”
方念真笑脸盈盈的,“正在研制呢,待成功了就是店里下一次要上的新品啦。”
这可是她第一次放开了吃牛肉,她还真是不想分给食客们,上次吃牛肉还是在知州府试菜呢。
待午高峰过去,方念真往砂锅里扔了土豆块和冻西红柿,那是她夏天的时候冻起来的,炖出来和新鲜的西红柿差别不大,又加了一丢丢番茄酱增味增色。
接着她又炒了泡椒牛肉,泡椒是她当初腌泡菜时候自己腌的,一直没怎么舍得吃,这下拿出来配牛肉可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了!
酸辣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她都能想象到这道菜有多下饭了!
蒜香孜然牛肉则是交给了安子去完成,这道菜难度不大,把握好火候,别把牛肉炒老了就可以了。
最后一道大菜是水煮牛肉,当初她在府衙的时候做过水煮猪肉片,不过那时候调料不全,缺东少西的,味道不够完美。
这次她自己开饭馆了,想要什么都有。
她直接拿了一块辣锅的火锅底料做的,最重要是先把锅烧热,控制火候把干辣椒炒香,但是不能糊,然后切碎,这样到最后浇油的时候才会最大程度激发出辣椒的香味。
底菜铺的是白菜和蘑菇,方念真做什么基本都能成功,唯独生豆芽,她生了好几回豆芽,都以失败告终,冬日里外面卖得豆芽又贵,方念真索性告别了这道菜。
早知道今日该买点豆芽的,唉,下顿再说吧!
将热油“呲啦”一浇,这几道菜就都完成了。
方念真炖了足足一大砂锅的西红柿土豆牛腩,她命阿青给火锅店那边送去了一半,当作员工餐的加菜。
食铺她自己这边,是四道牛肉的菜,还有安子炒的两道小菜。
知晓和小五都跟着阿青一溜烟地跑回来了,是方念真叫他们回来的,他们俩也是店里的老员工了,这么好吃的菜,当然得共同分享。
小五见了水煮牛肉和泡椒牛肉就龇牙咧嘴,“咦,掌柜的,你是要我回来受刑的吧!”
众人哈哈大笑,方念真先动筷,“吃菜吃菜,趁热吃。”
众人都动了起来,水煮牛肉麻辣鲜香,泡椒牛肉酸辣爽口,十分下饭,蒜香孜然牛肉让莫大姐想起了店里夏日的烧烤。
那道西红柿土豆炖牛腩就是大众菜了,没有一个人不爱吃的。
尤其是土豆已炖到时候了,都有些化了,砂锅内汤汁就变得有些黏黏糊糊的,浇在饭上,香死人了!
几个男店员最后干脆把白米饭倒在砂锅里,拌出来一人盛了一碗,把锅都刮干净了。
知晓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掌柜的,怪不得你心心念念要买牛,以前我也吃过牛肉,一股膻味,跟你做得可差远了。”
方念真笑了笑,“也是因为靳翰的牛品质好,不腥不膻,奶香味十足。待日后咱们自己养了牛,就有牛肉吃了,唔,再养几头奶牛,牛奶可是个好东西。”-
“捞福来”的后院里,邢掌柜正被人压着跪在地上。
“少东家,我的游少爷哎,对面锅子店的事真得不是我干的,你不能平白冤枉我啊!”
桂游神色一凛,“冤枉?邢掌柜,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啊,带上来。”
两个精壮的小厮拖上来一个人扔到地上,那人已经不会动弹了,嘴里还不停地淌着鲜血。
邢掌柜仔细一看那人的脸,就是一惊!这……这是他打发的人,就是他派下属去联络的那混混。
不过,他咽了口唾沫,还是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认识,“不知少东家是何意,我是咱们桂记的老人儿了,您如此冤枉、折辱我,我必会上报老爷讨个公道。”
桂游微微提起嘴角,还是那副用惯了的温柔样子:“公道啊,公道是个好东西,但是你指望在桂元武那里说公道?哈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后,他忽然变得阴婺,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若是能讲公道,我桂游何至于此!不过你提醒的也不错,我确实该效仿我爹,把公道,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
邢掌柜不知他是何意,只是见桂游闭着眼睛一挥手,一声“去吧”,他就被拖出了屋子。
而后,桂游听见闷闷的一声“啊”,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叫了“捞福来”现如今的账房进来,“好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做掌柜了,其他的善后工作我也已经处理好了。”
“宋掌柜,你是我的人,咱们是干嘛的,你也知道。老老实实的,我那边已有了新进展,这酒楼不重要了,只要不亏本就是了,记住,绝不许做出那些腌臢事来污我名声。”
“是,东家。”
桂游似乎对这句“东家”极为满意,果然,人啊,还是得识时务才讨人欢心呢-
方念真宅子里的冰窖里放了不少牛肉,她取了一小块出来,先给小秋示范了水煮牛肉和炒牛肉,让小秋自己想想,做一道菜出来。
老黄的闺女黄莺在一旁给给方念真沏茶,方念真有心把她安排到店里去,可这孩子吓怕了,说是两月内都不想出门,说是就在家里伺候她,挺好的。
方念真无法,只能先让她做些贴身的事务。她和小秋正聊到水煮牛肉少了豆芽,如今豆芽行情是多贵。
黄莺在旁边默默插话:“掌柜的,我会生豆芽。”
“啊?”方念真惊喜极了,“绿豆芽还是黄豆芽?”
“都会一些。”
“小秋,快去厨房拿豆子,让你黄莺姐姐试一试,若是真能生出豆芽来,那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黄莺听到方念真的话,羞涩地笑了笑,“我也不知准不准成,我先试试。”
方念真最近也摸清楚些黄莺的脾性,这姑娘是个不爱说大话的,她都这样说了,估摸着有一大半能成。
黄莺找了个空屋子去发展她的“豆芽大业”了,小秋这边也说她想好做什么菜了。
方念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品着茶,看着小秋操作。
先是将牛肉切成片,用刀背锤松,加调味料腌制了下,然后裹了面糊下锅炸,最后又将松仁与牛肉一同炒,淋上蜜汁。
方念真了然,这是效仿了锅包肉的做法,但是略作了改动。
小秋忐忑地等着方念真的评价,方念真先看摆盘,很是干净,肉都聚在盘子中心,留白恰好;夹起牛肉闻了闻,有油炸的香气,还有最后淋上的蜜汁的酸甜味道;入口一咬,极为酥脆,且火候很好,外酥里嫩,配上松仁,更是多了一层坚果的香。
“嗯,想法很好,最近厨艺进步也大,只有一点,面糊挂太厚了,厚过你切的牛肉片了,口感上有些喧宾夺主了,下次你试试裹薄薄的一层淀粉即可。”
小秋狠狠地点了点头,“谢谢掌柜的。”
方念真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孩儿,瘦小的脸蛋已经圆润了些,眼神里的光亮和倔强却还是没变。
抬头看了看,今夜是圆月,似乎一切都应该圆满。
“小秋啊,别叫掌柜的了。”
小秋一愣神,“啊?怎么了?掌柜的。”
方念真灿烂一笑,“改口叫师父吧,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小秋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眼泪疯狂地涌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师父,我愿意,小秋愿意。”
然后又“咣咣”叩起了头,可把方念真吓了一跳,“这是石头地,快停下,再说,我收徒可不能这么敷衍,改日我要来个专门的收徒仪式,你可是我的入门大弟子呢。”
小秋咧着嘴,笑容根本收不回去,“都听师父的。”
…… ……
先把要收小秋为徒的事情按下没提,方念真着急要把牛油和牛肚处理出来,这可是火锅的两大利器。
好在她还有安子这个小帮手,干脆关了一日食铺的点餐,只留了麻辣烫,二人就专心处理起食材来。
其实牛肚在屠夫那里已经处理过几层程序了,方念真却还是觉得有异味,不能入口。
她和安子将牛肚加了粗盐和粗面粉,一遍遍地搓洗。
“掌柜的,这也太浪费了吧,盐多贵呢。”安子拿纸堵着鼻子,越洗越怀疑人生。
“哎呀,你好好干,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晚上我就拿这个给你做好吃的。”
安子嫌弃地“咦”了一声,“掌柜的,今天我是啥也吃不下去了,我也不相信这玩意儿能有多好吃。”
安子不相信,方念真却信心满满,她相信,有了牛油和牛肚,她的店铺又能引起一番新潮流。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出错。
作者有话说:
安子哀怨:掌柜的,你跟小秋你俩在那你侬我侬“我愿意”,到我这儿就让我哐哐洗牛肚是吧?
(今天想日个万来着,没成功。话说,我的读者朋友们都太聪明了吧,都猜出来神秘男子是谁了!没错,就是对面的少东家桂游!)
第48章 七夕第一更 牛油底料
方念真和安子精心清洗了整整一天的牛肚。
牛有四个胃, 三头牛,足足十二个胃,她已经不想回忆那一天的“惨痛画面”了。
方念真主要是把金钱肚、牛百叶放到“锅里捞”那边作为火锅食材, 还有其他比较厚的牛肚, 方念真打算拿来做“毛肚锅”,就放在食铺这边上新。
至于改良火锅底料的事, 她就得回了自己的宅子半夜偷偷研究了,绝不能让别人把秘方学了去, 谁都不行!
住在方念真家附近的邻居们可遭殃了,大半夜的,先是油香,方念真炼好牛油后,就开始尝试炒底料。
“天杀的,这谁家啊, 大半夜的起来做饭!”
“我咋闻着像方记的辣锅子味儿?”
“不行, 娘子, 你给我拿个馒头来,我馋得不行了,就着这个香味儿我吃一口。”
…… ……
辣椒和牛油一相遇, 天雷勾地火般的碰撞,创造出最完美的搭配。
一开始炒制的过程中,方念真被呛得不行,胳膊也累,为了防止糊锅,她真是一直在动, 搅来搅去, 好在到了后来就变成了纯纯的香气。
第一锅的比例没有把握好, 稍有些苦涩。好在炒完第二锅的时候,她觉得味道达到及格线了。
这次她只是试验,是用小锅炒制的,将炒好的底料盛出到大方盆中,现在外面温度低,打算自然凝固。
打开厨房小院儿的门,却发现住在自己宅子里的店员们都起了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见方念真出来了,他们都很是惊喜:“掌柜的,你在研究新锅底吗?香味四散,我们都被香得睡不着。”
方念真尴尬一笑:“呃……这个,没想到会给大家带来困扰。”
忽然,她灵机一动,“你们饿了吗?”-
新云州,亥时。
方念真端出最后一碗冒菜,总算把这一院子嗷嗷待哺的崽子们的嘴巴都堵住了。
小秋和黄莺也在此列,两人吃得脸都红扑扑的。
方念真刚炒完的底料,还没等到凝固就用光了,她想给大家煮火锅来着,数了数人数,根本不够用。
还好,还可以做冒菜。
大半夜的,她还蒸了锅饭,还真成了“深夜食堂”了。
冒菜里面加了牛肚、牛肉,当然都是少量的,这可很是珍稀的食材,毕竟还要拿来卖钱呢,多数是各式丸子和白菜、冻豆腐。
大家或坐或站或蹲着,还有那重口味的小伙子,直接把米饭扣到油花花、红通通的冒菜里,拌着吃,方念真都看得直皱眉,这一口进去得多腻啊。
小伙子们可根本不觉得腻,大口大口地吃着,油水大,吃得香啊!
方念真忍不住嘱咐:“吃完这个都不能喝凉水啊,不然肚子痛可就不好了,都得喝热的。”
趁着他们齐聚在一起吃饭,方念真抓住机会培训,跟他们科普新食材。
吃过才有发言权,这样他们给食客推荐毛肚的时候,也不会磕磕绊绊了。
第二日,还是有两个人请假了,方念真很是无语。
“都说了不要喝凉水,你们都是第一次吃这么足味儿的底料,再喝凉水,肠胃受不了的。他们俩怎么样了?请了郎中来没有?”
听说只是跑了半宿茅房,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方念真也就放下心来,“请郎中的钱就从他们的工钱里扣,得给他们涨涨教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去到店里,她三令五申和店员们再强调,“记住跟客人们介绍新锅底时也说明白,不能喝凉水冷饮,就喝热茶热酒最好了。”
又忙忙活活去后厨教牛肚的切法。
金钱肚要切成宽条的;毛肚要切成一片的,还可以横切,横切就变成了一小条的千层肚,口感和大片毛肚截然不同。
“方记锅里捞”的上新升级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方念真叮嘱完一切,就回了食铺后面的小院子,在原来自己的房间补觉。
她昨晚给手底下人做了冒菜后,熬了个通宵,炒了两大锅底料,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她睡得香甜,不知道“锅里捞”门前的试吃有多火爆。
小五派人支了个砂锅在外头,就是当初方念真摆小摊卖卤肉的那个锅,终于又从“幕后”移到了台前。
里面咕嘟嘟沸腾着的是新研究的“全新辣锅底”,方念真没有直接取名叫牛油锅底,虽然迟早都会被发现,但她还是想把牛油的秘密尽量捂住久一点,多赚一些。
小竹签串着金钱肚和千层肚,锅里面还有还有吸汁的炸豆泡,又弹又嫩的鱼丸。
“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锅里捞上新菜品了啊,一文一串了啊。”
“只摆今日一天,价格特惠,数量有限,速速品尝。”
小二不是在危言耸听,方念真就是要把牛肚提到高端菜品的行列,压根就没备那么多的货用做推广。
在这个一张嘴说话都会飘白烟“哈气”的时节,辣乎乎的小味道可是太勾人了,路过的人都能想象到吃上几串,舌尖会有有多火辣,身体得多暖和。
“来几串尝尝,这是啥啊?”
小二热情满分,“这是咱们锅子店里的新菜品——牛肚,往辣锅里一涮,那才劲道好吃呢,店里还有大片毛肚,下锅就熟,又薄又脆,比吃这个还带劲。”
客人也不嫌烫,每个签上的牛肚都不大,他就两串两串地往嘴里塞着吃。
“嘶,这辣锅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我就说今天闻着格外的香,吃起来口感也醇厚了。”
小二又是一顿猛夸:“您真识货!这是我们掌柜的新琢磨出来的,全新辣锅底,滋味儿更足,煮出东西来更香。”
客人没吃够,又掏出几文钱,“再给我来几串,这玩意挺有嚼头。”
小二推回他递钱的手,婉拒了,“这实在是,咱们小本活动,每人一次只能限购六串,您看,我旁边这板子上写着呢,您想再买得重新排队了。”
“嘿,这有钱不赚是什么道理?”
这名食客回头一看,就这么一小会儿,身后已经大排长队了!
“您可以进店点菜,我也不瞒您,我们这个一文一串实在是亏本赚吆喝呢,不过店内点新菜品是不限量的。”
“牛肚小摊”从下午摆到将近晚上,排队的人更换了一队又一队,准备好的牛肚也就售空了,“锅里捞”今日的生意火爆程度,简直堪比开业那天。
反观对面金碧辉煌的“捞福来”,那日被官府围了之后,生意就一直平平淡淡。
前几日还搞了个“正式开业”的庆典,二楼三楼包间都装修好了,吸引了一些有钱人,但也就是一时新鲜。
食材和味道才是王道,而且方念真发展的“外送”业务很受官眷和富户们的欢迎。
他们往往都会点好几个锅底,一堆菜品,有时候都能撑起店里半日的营业额。
现如今就更好了,别的不说,就这新锅底,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爱吃辣的人甩开膀子吃了个爽。
“也说不上咋回事,就感觉这个新锅底比之前香,怪不得要贵一些。”
方念真休息了一上午,感觉总算是恢复过来一些了,又赶紧在食铺上新一些牛肉相关的菜,不过因为牛肉价高,点的人倒是不多。
她又跑了趟石家,石大嫂已经怀了五个多月了,行动已经缓慢起来。
方念真对孕中期的人口味不大了解,也没敢带牛肉来,带的是一包肉松,香甜可口。
“嫂子,这是猪肉炒的肉松,你直接吃,或者放在白粥上面配着吃也行。”
看得出石大嫂过了孕吐期后养得不错,皮肤都细滑了很多,脸上也长了很多肉,看起来更有做阿娘的慈爱之感了。
“你看你,来就来,还非得拿东西。”石大嫂假意嗔怪着,还是无比珍惜地把方念真带来的肉松放好。
石大嫂笑眯眯地说:“这回可能真是个女娃,他们都说看肚子不像男孩儿,我可高兴了,能凑成一个‘好’字了。”
方念真轻拍她的手,“嫂子你也不要执着,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你和石大哥的小心肝。”
方念真又给她讲了讲自己店里的发展,石大嫂听得津津有味,“妹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还是跟你聊家常得劲儿。”
方念真看着石大嫂的笑脸,忽然意识到自己忙于事业,已经很久没和这些“第一批”在一起奋斗过的朋友们聚一聚了。
“嫂子,冬至那日你有事不?咱们晚上在我家聚一聚呀?到时候我派车来接你。”
和石大嫂约定好了,方念真刚要走,一拍脑门想起来,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找石大哥订购一批刀具。
“就是像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个,刨长长的土豆丝一样的,不过刀片得更大、更锋利,我用来削冻肉的。”
方念真是打算以后用来刨牛肉卷和羊肉卷,有了这两样菜品,她的火锅店基本菜品配置也就齐全了-
进入冬季,靳翰那边的粮食越发吃紧了,反而是靳翰那边催着大肃,要赶紧用牛羊换粮食。
方念真听闻这个消息,又跳了起来,“我还以为得明年春天才能自己养了,那我现在就得找片牧场啊。”
她又拜托牙侩,又发动自己生意场上熟识的所有人脉去打听,就是寻不到合适的,主要是她要养的太多了,初步就是十几头牛,二十几只羊。
太小的地方就不行,新云州边上的村子都问遍了,要么是面积不够,要么是没有大片草场。
没有草场,就意味着即便是夏日,也得从别处割了草运过来,或者是买草来喂,人工费和草料费都是一大笔开销。
为了免除中间商的差价,她才费心又费力地想自己养,她还是不愿意发展成这样的不良模式。
最后还是黄莺支支吾吾开口了:“掌柜的,我们村……你看行不?夏天草场也挺多的,就是吧,离咱们城里有点远。”
方念真仔细想了一下,桃竹村?好像也不是不行,那边自然环境好,地方也大,依山傍水。
最主要是村里民风淳朴,里正也是个正经管事的,不会鱼肉百姓的敛财。
“黄莺,你也好久没回家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你家。”
方念真下了决定,就不再犹豫,之前不是说置地吗?把“地”这个目标换成牧场也是一样的,都是不动产。
黄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掌柜的真得当真了,又赶紧劝着:“掌柜的,我……我就是看你太苦恼了,随口一提。”
方念真知道她“谨慎过头”的毛病又犯了,“我就是去看看,没直接定下来,你放心吧,谢谢你给我的提议。”
这次她带着黄莺、刘忠还有小五一同出发了,知晓留下来顾着两边的店,安子和小秋应付食铺那边的麻辣烫和涮牛肚锅。
这次去桃竹村比上次要艰难,路上有些冰雪,一路磕磕绊绊的,好在方念真有了上次的经验,早做准备,吃的喝的和软垫靠枕都带了个齐全,并没怎么晕车。
这次上午出发,天都快黑了才到了桃竹村,方念真没有去里正那,而是直接令车夫把车赶进了老黄的家。
老黄见闺女回来了,先是一阵担忧,还以为是犯了啥错,让掌柜的亲自送回来了。
后来知道了方念真的目的,他就放下心来。
“莺子说得没错,我们村确实有两块合适的地方,今天先在家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咱们去找里正,带你们去看场子。”
方念真以为,桃竹村够远,她行动也够快,找块合适的地方应是没有问题。
若是能预知明日的境况,今晚方念真是怎么都不会安稳睡下的,她爬也要爬到牧场去看情况,直接定下来。
作者有话说:
今晚大家都出去约会吗?
(稍晚还会更新哦,待我吃个饭,再化身码字机!)
第49章 七夕二、三更合一 买地、收徒!
第二日, 方念真在鸡叫声中醒来,她在黄莺的房间,两人一起睡的。
黄莺回到家里显然笑容也更多了, 方念真洗漱一番, 吃了顿可口的早饭。
要说起她现在身边的三个“得力女将”,知晓主意多、有魄力, 小秋肯吃苦下功夫。
那黄莺就是最体贴的,她很擅长润物细无声地把所有事情做好, 却又不邀功。
比如今日这顿早餐,熬出米油的小米粥,大葱摊鸡蛋,还有两道爽口小咸菜,主食是柔软的鸡蛋饼。
昨日方念真说来黄莺家,那肯定不能让她空手回家, 给她额外的钱她又不要, 死犟, 就要自己那份工钱。
方念真没办法,拎了点小米、鸡蛋和火锅底料当礼物,结果这傻丫头又都用在她的早饭上了。
吃罢早饭, 方念真就去了桃竹村里正那儿,里正见她来了也很是高兴。
“方掌柜什么时候到了,可吃饭了?”
两边客套了一番,方念真就表明意图,说自己想买块地养牛,里正听了这话就捋了捋胡子。
“养牛羊一事, 我近日也有听闻, 村里东头和西头倒是有两块合适的地方, 我领你先去看过吧。”
因为离东边近,方念真一行人就先去看了东边的草场,倒是挺平整的,因是冬天,看不出什么植被的痕迹。不过据老黄说,这里夏天草挺旺盛的。
草场后面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小山包,上面长着很多树。
里正语出惊人,“方掌柜要是有实力,这座小荒山也可以包给你,村西边那个草场……唉,不好说。”
大家都一头雾水,老黄也不是很了解,一群人边往西边走,里正就开始讲。
“为啥我说,我对养牛羊一事有所耳闻呢,其实论起来,西边的草场是最好的,可是这里已经起了争端了。”
“前两日已经有个富商来看过西边的草场了,说是要买下来,地契都起好了,我们邻村叫‘大柳树村’,那大柳树村有一户姓张的,他家突然冒出来,说自家有个姑奶奶的坟就在这儿。”
“要买草场可以,得给他们家分钱,狮子大张口啊,买那块草皮才两千多两,张家非说惊扰了自家祖宗,要拿八百两,这里外里加到一起,就近三千两了。”
说着话,一群人就走到了西边,方念真还真是觉得这里挺不错,面积比东边大,还有一条小河经过,想必夏日里是水草丰美。
还没等方念真畅想完,从小河那边的村落里就气势汹汹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男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生怕别人觉得他不精明。
“你们是要买地?事先说好,这底下有我们张家的老姑奶奶,想买地,得经过我们家同意。”
里正长叹一口气:“我说你们老张家也别太过分,这块地皮是我们桃竹村的,谁让你们家当初偷偷埋人过来的?”
张家的人都挺横,一个看起来很是蛮横的媳妇扒拉开为首的男子,上前就是一顿大声输出:“你净说那个屁话,几十年前,这里本来是两村交界的地方,后来谁知道你们村用了什么手段,划到你们那边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念真突然问了个问题:“坟头在哪?”
张家人从穿衣打扮上看得出她是城里来的,倒是没敢得罪她。
“反正就在这片,你要是实在不信,我们可以挖。”
方念真表情复杂,“挖?连个墓碑都没有?”
张家的那个媳妇一脸傲娇,“当初是有的,后来慢慢传下来谁知道怎么就没了。”
方念真又问道:“那你家这姑奶奶叫什么?”
张家人面面相觑,“都隔好几代了,谁能记住,回去查查族谱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她不葬在你家的祖坟?”
张家媳妇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她合离了,后来也没成婚,没子嗣,怎么入祖坟啊?”
方念真穷追不舍:“没成婚、没子嗣怎么就不能入祖坟了?”
那媳妇是个急性子,说话都没过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她是个外人啊,又不是我们老张家的。”
方念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拖着长声的“噢”了一声,“所以说,你们嫌弃她是个外人,然后现在还要这个‘外人’来给你们赚钱?”
方念真注意到身边的黄莺狠狠地低下了头,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揉搓着袖口。
她多少明白些黄莺的不安,安抚地抚了抚黄莺的后背。
张家的人没料到方念真的脑子和嘴都这么快,居然几句话就把自家人绕进去了,有些恼羞成怒。
领头的一巴掌把他媳妇扇到一边,“别在这儿瞎说!回家去。”
那媳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张老四,我跟你拼了!我刚给你生完一个儿子,你就这么对我!”
说完那边两口子就轰轰烈烈地打了起来。
方念真懒得欣赏他们的“武术表演”,回了里正家。
“方大叔,我还是挺心仪西边那块草场的,这样吧,你寻个两个村子都比较信任的中间人,迁坟费我给他们家八十两,问问能不能成。”
“若是不成,那我就放弃了,就算买了那块地,只怕以后也不能消停。”
里正按照方念真要求的,寻了个中间人去张家打听。
中间人摇着脑袋回来了,“别看他们自己家打得脑袋都快开瓢了,一听我说八十两,一致对外,说坚决不行,至少得五百两。这事儿啊,我是摆弄不了。”
方念真当然是不肯同意的,他们就回黄家歇晌,里正和中间人也被邀请,大家一起吃了顿午饭。
方念真麻烦里正起草地契,因是村上的荒地,只要按律支付相应的钱数,再到当地县衙盖公章,她也就成了这块地的主人了。
本来打算下午去县里盖一次公章也就好了,里正家的儿媳妇就匆匆来了。
“方掌柜,我公公让我偷偷告诉你,有人来争东边那块地了。”
“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小的桃竹村,怎么竟也引来这么多人?
方念真赶紧带着自己的人也赶往了里正家,却扑了个空,家里人说那人是县里有名的财主,里正不好得罪,对方又强烈要去看地,只得带着去了。
方念真注意到里正家门前停着的马车,足有三辆,每一辆都比自己的宽敞,心里就有了些数。
这人财力应是在自己之上,那便只能智取了。
方念真跟黄莺嘀嘀咕咕了一番,黄莺就跑走了。
方念真带着刘忠和小五也急忙赶往了村东边的草场,看见那一群人的背影,方念真就放慢了脚步,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
“里正啊,我还是后悔了,我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还是想要西边的那片草场。”
里正一时没闹明白方念真的情况,下意识想开口问方念真难道不介意张家人了吗,却被方念真一连串的话语压了下去。
“还是那边的草场宽敞些,我不能只看眼前啊,日后待我多养些牛羊,这东边的就不够用了。”
“里正大叔,您还是快给我起草一份地契吧,我现在就去县衙盖章,我也就回去了。”
正在看地的一伙人听了这番话就开始交头接耳,“里正,西边也有草场吗?怎么之前听说那边不好?”
里正此时终于看懂了方念真的眼神暗示,结结巴巴道:“啊,是,是有啊,只是前几日被人订了,订金还没退回去呢,我就没跟你们多介绍,那边是要比这边大一些。”
“那还不带我们快去看看?”
方念真“十分着急”,“里正,可是我是先来的呀,您就快回家起草地契吧。”
县里的财主鄙夷地看了看她,“只要你没付钱,就没有先来后到。”
最后方念真演了一场“拦不住”,又“迫不得已”地跟着他们到了西边的草场。
那财主跟方念真刚来西边的反应一样,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可巧的是惹人厌的张家人竟然没人出来闹事。
财主十分满意,里正委婉地提醒他:“这块地皮,怕是价格有些高。”
“钱财不是问题,我看中这块地了。”
…… ……
此时,张家人在忙什么呢?
方念真给中午一起吃饭的中间人塞了一笔小银子,让他再去张家晓之以理,多劝一会儿,至少劝个半个时辰。
张家但凡说得上话的,为了争利益,都在那处院子里唇枪舌战。
倒是有小喽啰发现草场这边又来了人,可他上午是见过方念真的,此时见方念真又来了,也没当回事。
只当她是放不下这块地,心里还暗自得意呢,如此来看,他们张家迟早能拿到这笔钱。
里正与财主说了张家坟墓的事情,财主也没当回事,那还不是几十两就解决的问题吗?
大财主以势压人,方念真假意求了半天,财主就是不肯松口,她只能“迫于无奈”买了那块东边的草场。
拉着里正乘上马车就去县衙火速办了手续,呃,实际也没有那么火速,县衙说明日才能办理。
方念真买了包糕点,里面塞了五两银子,那主事的人颠了颠分量,爽快地给他们办了。
拿到盖了章的地契,方念真总算安下心来。
虽然这一套行程下来,她花了将近两千两银子,但起码她保住了一块地,自己的牧场有着落了。
而在里正家等张家人来协商的财主却是发了大怒了,先是斥责里正年老糊涂,不告诉他,张家是这样的狂妄人家。
又气张家耍无赖,当即派下人回县城叫了一大批人,直接把那片地撅了个底朝天!
方念真佩服极了,还得是“地头蛇”有勇气啊。
最可笑的是,这地底下根本就没有张家人口中的“老姑奶奶”的坟墓。
张家人傻眼了,他们家几十年都是这么传下来的,虽说谁也没去验证过,可每个人心里都确信这里应是有一座张家的坟的。
他们反应神速,又痛斥财主,说他做手脚,让张家老姑奶奶尸骨无存!
财主一纸诉状告到县衙,这后面的事,方念真就都是回新云州之后陆陆续续听说的了。
回新云州那日天气很好,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小五和刘忠都坐到了车外。
马车里,就只剩下方念真和黄莺,黄莺异常地沉默,方念真不与她聊天,她就不会主动说话。
方念真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听说了张家老姑奶奶的事,有什么想法了?”
黄莺沉默了一阵,声音很小地说:“不嫁人好像也是种罪过,连个坟都没有,可我又……我又嫁不出去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呢。”
方念真循循善诱:“抛开坟不坟的事不谈,你现在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呢,想嫁人还是不想嫁?”
“现在好像……不想嫁。”
“那就不嫁,若是嫁给不好的人家,生了张家人这样的,眼睛里只看到钱的孩子,你百年之后就能满足了吗?”
黄莺好像一下子就被劝动了,忍不住扬了扬嘴角:“那样的话,我还不如不生孩子。”
方念真摸了摸她的头发,“年纪还小着呢,先不用担忧这些,以后遇上良人再说。”
黄莺好奇,“掌柜的,西边那块地若是真被那个土财主拿到手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方念真只说了八个字:“宁惹君子,不惹小人。”
“日后啊,那里消停不了。”
车门外的小五支棱着耳朵,好似在神游,刘忠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
刘忠闹他,“你耳朵塞鸡毛啦?”
“去你的,我刚才想事情来着。”
一车人晃晃悠悠回到城里,方念真巡了两家店一趟,都还挺正常的,没出什么差错。
她就回到家,提笔写冬至那日的菜单。
冬至嘛,当然是要吃饺子的,多包几种馅儿。
诶?包饺子?!自己是不是可以“蹭热度”,卖几天饺子呢?
说干就干,小秋没在家,她就让黄莺帮忙包。
她这次打算包牛肉馅儿的饺子,用牛肉包饺子,要比猪肉更紧实,最成功的牛肉馅儿就是要“抱团”,咬开饺子皮,里面像个肉丸子一样,还得流出些汁水来,才是最佳。
调馅儿对方念真来说没有难度,她加了些大葱,好久没切过这么碎的葱了,葱辣得她眼睛直流泪。
为了试验这顿饺子,她还特意炸了“料油”。
料油,就是用葱姜蒜和花椒炸出来的油,小火将食材炸枯,调料的香气此时就都进到油中,将油放凉,拿来炒菜、拌菜都很是增味儿。
食铺那边,她时不时就会做一罐,做菜的时候用。
宅子这边倒是头一回,若是有香菜,这料油就更香了,可惜是冬日。
将料油倒进牛肉馅里,再加好各式调味,使劲向一个方向搅,搅上劲儿了就可以了。
方念真从冰窖掏出冷冻的菠菜团,这是她秋日里给菠菜切成段,而后焯水攥成团冻上的,将菠菜化开,取绿色的汁水和面。
她要包“翡翠白菜饺”,一份白面团,一份绿面团。
醒好面后,将绿色面团擀平整些,将白色长条面团包在中间,轻轻揉面,让它们合二为一,再分成圆形的面剂子。
这时候就可以擀饺子皮了,饺子皮擀出来,中间部分是白色的,外圈是绿色的,这样包出来的饺子颜色就是上绿下白,远远地看好似一颗小白菜。
黄莺看见这种技法惊喜极了,“掌柜的,你的法子可真多,这饺子太好看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方念真一脸谦虚,“这也不是我独创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方念真和黄莺带着生饺子去店里煮了,大家每人分到三五个尝了个鲜。
莫大姐又是那个“欣赏”到最后才舍得下口的人,“念真啊,你说你这脑袋都怎么长的,这饺子也能包这么好看。”
“莫大姐你快吃吧,牛肉饺子就得趁热吃才香呢。”
方念真见大家都很喜欢的样子,就问道:“你们觉得立冬前一日我们开始卖这饺子怎么样?可以卖生的,也可以店里煮熟了,在店里吃。”
“这个提议好,翡翠白菜饺,好看好吃又吉利。”
“对,咱们多包几种馅儿的。”
“嗯,还得包点素的,多种选择嘛。”
……
离冬至还有不到三日了,方记众人又是好一通忙活,调馅儿这个“重责”就是方念真带着安子和小秋一起忙活了,好在莫大姐和面也是一把好手。
至于包饺子,那就是大多数人都会了,只是有人包的丑,方念真便不让上手,这次包饺子依然是方记传统的“提成制”,按个数算钱。
有的店员就急了,方念真只得又仔仔细细教了一遍包饺子的技法,有的人不擅长,但是慢慢包,还是能包好看的,熟练了速度便也快了。
这几日天气冷,包好的饺子就放到不生火的屋子冻起来,半天就冻得杠杠硬了。
立冬前一日,方记就推出了“发财饺”,生饺价格要比熟饺便宜三分之一。
如今天气放得住,多数人还是买了生饺子回去自己煮。
荤的有有猪肉白菜的、牛肉大葱的、牛肉萝卜的,素的就是豆腐的。
方念真还别出心裁地包了少量土豆馅的、鱼肉馅的。结果这两样馅料过于“猎奇”,反而还引起了食客的追捧,成了“限量款”,毕竟,谁不想尝个鲜呢?
筋疲力尽地做了三日饺子,冬至那日还剩下一缸,方念真干脆大手一挥,都煮了,给店里的人当作冬至的员工餐了。
这下可是有意思了,这一缸因为都是卖剩下的,什么馅儿的都有,吃到什么全凭运气。
按人头数分,每个人分到了十二个饺子。
小秋不声不响的,竟成了运气最好的,一连五个都是肉馅儿的。
小五就哀嚎着,他吃了七个,五个都是豆腐的!
知晓笑他,“这是老天爷给你预示呢,让你减减肥,瞧你现在胖的。”
小五确实比刚进店干活的时候胖了不少,在店里吃得好,现在升任“领班”了,也没什么体力活了。
但他也没达到“胖子”的程度,只是圆润了不少。
热热闹闹吃完这一餐,今天下午食铺这边也没什么生意了,很多人都选择在家和家人团圆相聚,方念真就回府准备她宴客的晚宴去了。
小秋也陪着她,方念真温柔地看向她,“我虽然没跟别人说,但是你是知道的,今天也是咱们师徒俩的‘拜师宴’,来得都是我的好朋友,今晚你做的两道菜都准备好了吗?”
小秋重重点头:“我准备好了,师父。”
“嗯,做完饭记得换一身新衣服,去吧。”
冬至宴席,饺子自然不能少,方念真包了新鲜饺子,因为桌上菜品很多,她将饺子都包得很小,图个吉利而已。
她邀请的有石家三口,哦,算上肚子里的应该是四口。
严氏自然是不方便来的,方念真今晨已派小五送去了节礼——她自己包的饺子。
如今胡家生意也忙,方念真和他们也走动的少了,不似从前那样亲近,就也是送了节礼,没有邀请他们来。
再就是莫大姐和栓子了,其余的就都是店里的了,知晓和小五,还有安子和小秋,还有宅子里贴身伺候她的黄莺。
都不是外人,支上一张大桌子,热热闹闹也能挤得下。
方念真派了马车去接石家一家人,石大嫂捧着肚子缓缓地从马车下来,方念真在门口迎接,赶紧上前扶住。
给她寻了个宽敞的榻让她倚坐着,方念真就去后厨忙活了。
零零总总做了十几道菜,大家都在桌前坐定了,等着方念真动筷就开席。
方念真却站起身,“小秋,你过来。”
小秋穿了一身红色的新衣,喜庆极了,乖巧地站到方念真面前。
方念真说道:“今天是咱们相聚的日子,也是我想让大家见证一件事,我收徒啦!小秋,从今日起就是我的开山大弟子了。”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说“恭喜恭喜”,方念真坐定,小秋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敬上一碗茶,简单的拜师礼就算完成了。
小秋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师父,您能不能给我赐个姓氏?”
方念真是知道小秋的底细的,她自小就是奴籍,确实没有自己的姓氏,于是低头思考了一下:“‘容’字如何?容秋。”
小秋又叩了个头:“多谢师父。”
莫大姐、知晓和小五早就看出来方念真对小秋的重视,对此事倒不是很惊讶,满场最惊讶的好像只有安子。
他毕竟还是个小少年,脸上藏不住事,虽然和大家一起祝贺着,但都能看得出他笑容的勉强。
方念真瞄了瞄他,也没有多做解释,就开了席。
“来,这面前有两道是我徒弟做的,你们都猜猜看。”
大家纷纷动筷,品尝佳肴,本以为小秋做得肯定比方念真稍逊一筹,结果尝过一轮,愣是没人能确定哪道是小秋做的。
石大嫂不由得夸奖:“念真啊,你这徒弟收得真不错,手艺值得称赞。”
最后方念真揭晓,那道“松仁牛肉”和“糖醋排骨”是小秋的手艺。
方念真似乎意有所指,“她谦逊又努力,是个好苗子,所以才打动了我,机会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这次宴会,依旧是宾客尽欢,方念真亲自跟着车夫将石大嫂一家送了回去。
回到自己宅子,却见安子像个冰雕一样在门口蹲着等着自己。
她心里有所预料:“怎么了,安子?”
安子猛地抬头:“掌柜的,我有话想对你说。”
作者有话说:
好家伙,万字写得我手指头都麻了……
你们觉得,念真妹子先收徒小秋,公平不?
第50章 灯影牛肉丝
冬至这日的夜晚, 新云州还是很应景地飘起了小雪。
暖黄色光亮的小厨房内,方念真坐在灶前,暖烘烘地烤着火, 还拿了个小炭盆, 埋了几个小土豆。
安子只硬邦邦给她扔了一句“掌柜的,你看着”, 就开始“咔嚓咔嚓”一顿切。
横平竖直、丝丝一致地切出了一盘土豆丝。
又拿了一块鲜豆腐,小心翼翼地切成丝, 放到水盆里,豆腐丝散开来,非常的细。
大火爆炒,一盘酸辣土豆丝香气勾人;小火慢煨,文思豆腐软嫩鲜香。
方念真刚才在宴席上吃得比较少,现在恰好有点饿了, 把烧好的土豆扒拉出来, 拍去土豆上面挂的灰, 放在一边晾一晾。
先品尝了安子做的“文思豆腐”,又吃了几筷子土豆丝。
“怎么,大半夜给我加餐啊?”方念真故作不知。
安子还是别扭得很:“你就直说做得好不好?”
方念真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嘴, “好啊,好吃得很,刀工进步很大。”
“那,为什么……?”
“怎么了?”
安子把头扭向背对她的方向,随手拿个了小木棍在地上画来画去,“那你为什么收小秋, 不收我?我的身契如今在你这里, 我知道你是做得了主的。”
方念真剥开土豆的皮, 咬了一口。
啧,土豆虽然也香,但是跟烤红薯相比还是差了点,还是烤红薯,从里到外都甜得很。
“我收小秋,是因为她勤敏好学,她的底子很薄,不足之处有很多,需要有人给她指路。”
“你呢,你从来没有表露过你有想认师的想法,也从不肯向我展示你的弱点。还记得前几日在店里,我让你吊汤吗?你不擅长,直接说便是了,但是偏要找借口,说你别的活儿还没做完,忙不过来。”
“我觉得,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你一直都竭力展示最好的一面,我能怎么样呢?扑上去说我教你吊汤?”
“我做菜也没背着你,你也学到不少菜式了,你自己在店里现在也能顶半片天了,咱们俩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吗?”
安子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方念真却听出了他声音的颤抖:“我,我还不是怕你瞧不起我。我知道的,我来的第一日,你就瞧不上我。”
方念真很想甩给他一句渣男语录——“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但她还是忍了回去。
“我们现在没有师徒的缘分,当个同行切磋切磋,蛮好的。”
说完这些话,方念真也吃完了手中的土豆,洗了洗手,也不再管安子,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休息,这小子的性子还是没磨好。
这日之后,安子的话就少了很多,也不再那么高调,店里不忙的时候就自己在旁边拿廉价的食材练手。
偶尔扭扭捏捏地找方念真询问一些技巧,方念真也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石大哥把做好的刀具送到店里来,方念真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卷冻牛肉试验。
结果却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切出来的肉不算厚,但是不怎么卷,直愣愣的一片躺在盘子里,美观度很不好。
石大哥说他再回去研究研究,不过这个切片的刀具好歹也能用,方念真就硬着头皮上新了“牛肉片”。
黄莺那边的豆芽也有了新进展,她前两次都失败了,豆芽长得不够高。
这次总算是成了,白白的豆芽看着就水分很足的新鲜样子。
方念真直接炒了一大盘豆芽炒粉,豆芽要猛火炒,快出锅,火候掌握不好,豆芽出汤了就不够爽脆好吃了。
她还特意烫了面,烙了一盘薄薄的春饼,卷豆芽吃可太舒服了,又配上炒牛肉丝、京酱肉丝、土豆丝,煮了一锅杂粮粥。
冬日里的新鲜蔬菜太少了,大家都挺喜欢这一餐的,一大盘豆芽炒粉,一丁点儿都没剩。
方念真再做水煮牛肉的时候,底下终于有了豆芽做配菜了,豆芽浸在这种辣油里,就是最搭配的。
她给黄莺额外加了一份工钱,又按斤数给她算提成,黄莺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终于是有点“真正”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黄莺还是有点自己的小私心的,她就想多攒点钱,以后也做点自己的小生意,像方掌柜一样,挣够足足的身家,成为新云州耀眼的女商人,这样就不会有人盯着她婚配与否。
快要年末了,来新云州的商队,基本上要陆续回去过年了,商队或是贩货,或是给自己亲朋好友带特产,一时间购买量激增。
方念真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扫视自己的两家店,却没什么能带走的,都只能装进肚子里。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吃到过靳翰那边的牛肉干,他们那边的牛肉干就是纯粹风干的,主打的就是原汁原味,货真价实。
方念真打算做个不一样的,她夏天做冷吃可是最拿手了,这次嘛,就做香辣牛肉干和灯影牛肉丝!
先去订做了一批印有“方记”和“念真食品”字样的包装袋,只是叫方记的话,怕是以后很容易被抄袭。
做香辣牛肉干的过程和夏天时候做的冷吃肉差不多,只是要把牛肉煸得更干一些,红色的辣椒她也裹上芝麻炸了一遍,有点像现代时候贵州的辣椒酥,这样辣椒和牛肉都可以入口。
灯影牛肉丝的操作则要复杂一些了,手撕煮熟的牛肉成丝这一步就够费手的了,好在员工人数多,轮换着来,强度倒也还好。
这个她没有做很辣,做成了甜辣口,甜大于辣,小孩子也能吃的那种,她有预感,这个灯影牛肉丝会卖得很畅销。
如此一消耗,方念真买的三头牛只剩一头了,她又止不住开始焦虑,“唉,我当时怎么不直接买五头牛呢。”
方记食铺和锅里捞外面都支了小摊,卖这两样小食,同样做了试吃。
小二宣传着可以保存两个月,正好能赶上过年,就有很多外地的想买回去做过年的零食吃。
一开始大家看着几十文一两的价格,都觉得太高昂了,但是灯影牛肉丝这东西很神奇,二两就能装一袋子。
不止外地商队买,新云州本地的百姓也跟着买,还催着方念真。
“方掌柜啊,你一定要把这牛肉丝做到过年啊,这是我们家定好要买的年货。”
方念真想着自己冰窖里剩的为数不多的牛肉,感觉头都大了。
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开始养牛啊!
眼看着她的牛肉要供应不足的时候,府衙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好消息——她之前订购的活牛和活羊终于要来了,还有几头伤牛。
坏消息——牛羊是来了,喂牛羊的干草料只来了一半。
“不是,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我草料的定金也付了呀。”方念真一听这个消息就急了。
新云州倒也不是没有养牛的,不过多是家境好的农家养的耕牛,一家顶多两头而已,草料也不会备太多,她想花钱买草都没处去买。
府衙里负责这事的是郑同知,他与方念真也不算陌生,只见他长叹一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啊,靳翰如今低头和咱们大肃合作,也是他们那边王上病重,政权一时四分五裂。主张合作的是靳翰三王子,他两个哥哥是反对此事的。”
“这回的草料事件只怕也是他两个哥哥在其中捣的鬼。”
“不过你不必忧心,府衙这边肯定会想办法的,我们是会鼎力支持的,瑞王那边也正在与三王子交涉,你先安心接着这批牲畜。”
郑同知这样诚恳,与她开诚布公地谈,方念真也没话说。
不过她向来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只能听之任之。
她马上收购了一批黄豆,联系了城里和乡下所有的榨油坊,询问有没有豆饼可以买,又派人去农户家里大量收麦秸,这些都是可以喂牛的。
以她贫瘠的养牛知识,也就只能做到这样,反正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总不能让自己的牛掉膘或者饿死吧。
在忐忑与忧虑中,方念真总算是接到了自己牧场的第一批“住户”。
自从她在桃竹村买下了那片荒地,就给了老黄一笔钱,让他监工,平整土地,建一片牲畜棚子,再建一座简易的人住的小屋。
整个牧场分为两个片区,一边养牛,一边养羊。
看管牧场的重担就交到了老黄的身上,不过他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又寻了几个村里肯吃苦下力、人又老实的汉子,一同养牲畜,其中还有里正的儿子。
老黄早年间贩过马,对养殖还是颇有了解的。
在方念真的建议下,牧场又养了四只凶猛的大狗,防坏人和野兽都是挺必要的。
牛羊到了桃竹村那一日,方念真还是兴奋地坐了半天的马车过去亲自看了。
嗯,质量不错,膘肥体壮的,这次来的牛,有三头是公牛,其余的十二头是母牛。
养殖养殖,除了养,自然是要繁殖,以后多生几个小牛犊,自己的牧场也就慢慢壮大了。
这里可是搭了自己的小半副身家呢,于方念真来说,也实在不亚于一场赌博了。
这个牧场要是出些岔子,自己就相当于一年白干。
方念真千叮咛万嘱咐,大会小会的开了好几场,跟着来的黄莺也是不厌其烦地叮嘱自己的爹,万事谨慎小心,有事就及时往城里递口信儿。
临走的时候,方念真注意到,村西头那片牧场,县里土财主的牛羊也到了,可比自己养得还多。
那财主也挺加小心的,家丁派了十多个,在牧场附近轮换着巡逻,估摸着主要防的就是张家人。
他之前一纸诉状把张家领头人告到了县衙,县衙倒是也判了,不过不知张家是疏通了什么关系,人在大牢里关了不到一个月就放出来了。
方念真庆幸自己还好没有争这块地,不然自己离这么远,只怕是整日都得惦记着放不下心。
方念真又颠簸着回了城里,只感觉坐马车的路程是如此的漫长,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待到新年后,她一定要学会骑马,骑马的话,应该用不上一个半时辰就能到桃竹村了,就不必如此受罪了。
刚回到城里,莫大姐就焦急地凑上来,“念真呐,咱们快去石家看看,听说你石大嫂出事了,医馆的郎中刚赶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码字过程真是一波三折哦,居然还遇上了地震,还好震级小~不过刷微博耽误了一些码字时间。
大家记得检查自己手机里的地震预警是不是都开着的,虽然倒计时就几秒的时间,但起码足够找个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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