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重开烧烤

    方念真说让黄莺当管家的话不是心血来潮。

    她这个宅子现在住的人越来越多, 确实也该好好管理一下了。

    起码得有点规矩吧,不能让前面院子里的员工到处乱窜。

    谁家老板在自己卧室睡得好好的,就有员工在她屋前踢毽子啊?!

    问起来倒是理由怪充分的, “我是新来的员工, 真不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就看这里空场大, 就这里适合踢毽子。掌柜的,我错了, 再也不敢了。”

    黄莺一开始接到这个任务,还很惶恐,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不行,干不成。

    “掌柜的,哪儿有女子做大管家的,我看那些高门大户都是男子做管家, 女子也就是做主母身边的管事丫头或者婆子。这些事儿我倒是都能做, 但是我担不起这个名头。”

    方念真一板脸:“净说那丧气话, 女子怎么了?律法说了女子不准做管家啊?再说,我这就是一个小宅子,咱们也没什么迎来送往的人情烂账, 你就管好这个宅子就行了。”

    见黄莺还是畏手畏脚,犹犹豫豫,方念真一拍她肩膀。

    “月钱翻倍。”

    黄莺立时眼睛就亮了,也不再害怕了,“那……那我,试试?”

    方念真笑得直不起腰, “你真是跟我待久了, 怎么把财迷这一面也学去了。”

    黄莺也低着头咬着嘴唇笑。

    挣钱好啊, 现在她回村里,再也没有敢嚼舌根说她嫁不出去的了。

    桃竹村虽然村民都比较淳朴,人心向善,但是村子里,难免有些碎嘴子的。

    以前每每她回村,总能听到他们提起之前黄家被逼婚的那档子事儿,又是担心她的婚事。

    “挺好个闺女,耽误了婚事,可惜了。”

    “是呢,现在岁数一年比一年大,更难嫁了,怕是得嫁到远处去了。”

    现在黄家日子越过越好了,黄莺在城里也开了眼界,回家说话、做事儿都不再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眼神也越发坚定、有自信了,倒是更加灵动了。

    那些碎嘴子再在她身后假意关怀她的婚事,她也敢回头直接明里暗里给怼回去了。

    黄莺是精神抖擞地支棱起来了。

    方念真却发现,知晓最近倒是蔫头耷脑的。

    这日站在柜台前收钱结账,还戴上了面纱。

    “怎么了这是?听人说,你脸上起疹子了?找郎中看了吗?”

    知晓扭扭捏捏的,“姐姐,晚上我去你家再跟你说。”

    到了晚上,知晓是和方念真一起回的家,她还回家取了几身衣服,说是要在方念真那儿住几日。

    “和人吵架了?”

    方念真对知晓和何正的关系也不是毫无察觉,二人虽然经常斗嘴,但是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何正更是了,经常来方记吃饭,知晓在哪个铺子管账,他便去哪家吃。

    所以方念真首先想到的就是,知晓和何正真的吵架了。

    “没有。”

    知晓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小秋和黄莺,二人倒也识趣,说是要去后厨鼓捣些好吃的,就离开了。

    屋里只余方念真和知晓二人,知晓语气沉重。

    “姐姐,我先向你赔罪,有些事情,我没有跟你实话实说,欺骗了你。”

    方念真没有做声,知晓身上有秘密她早就察觉到了。

    比如她说自己是小商户家的女儿,但是其实她对于政事风向和权贵生活都很有见解,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商户女可以做到的。

    知晓接着说道:“我确实是在小商户家长大的,一直到十一岁,忽然从京城中来了一群人,说我是当今通政使徐家的女儿,要把我带回京城。”

    方念真微微睁大双眼,“噢!通政使?”

    知晓点了点头,“我爹娘似乎早就知道此事,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嘱咐我京中贵人多,要谨言慎行。我再三哭喊,说我不愿意进京,可是没人听我的话,后来直接喂了安眠的药,待我醒来,已经在水路上了。”

    方念真突然站起身打断她,“你稍等。”

    知晓见到自家掌柜端过来的瓜子花生和茶水,刚刚酝酿出的悲伤情绪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咔吧”。

    方念真磕着瓜子,眼睛亮闪闪地让知晓接着说。

    “不是,姐姐,我骗你,你不生气吗?”

    “哎呀,一会儿再生气,你这事儿可比孙家的事儿跌宕起伏多了,跟话本子似的,接着讲,接着讲。”

    知晓叹了口气,罢了,打不过就加入。

    她自己也抓过瓜子,一边磕一边说。

    “然后就把我接回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徐家,这才得知,我也不是什么嫡女,只是父亲酒醉后中与我亲娘过了一晚上,有了我,我就是个无人在意的庶女,不知道他们接我回来干什么。”

    方念真心中闪过一行弹幕:一夜情。

    “我在京城的权贵之家,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海边小城,大门户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每日饭都吃不好。我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小姐,还不如得主子青眼的下人。”

    “而且,我太想念我的爹娘了,想念在那个小城的每一天。十四岁的那一年,我终于凭着周密的计划逃了出来,还顺利回了家乡。可是无论怎么打听,都找不到我的爹娘。”

    说到这里,知晓有点绷不住了,“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徐家灭口了呜呜呜。”

    知晓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方念真把手心剩下的瓜子往盘子里一抛,擦了擦手。

    挪着凳子紧挨着知晓,一手揽过她,将她的头靠到自己的肩上。

    “别哭,现在姐姐认识很多商队的头头了,等我下次再见他们,就让他们帮忙寻人,可好?”

    知晓委屈巴巴地回抱住方念真,“姐姐,我就该早日跟你坦白的。”

    “所以呢,你现在蒙面纱是为何?”

    知晓这才想到,自己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昨日,我竟然看见徐家的人了,就在街上和我擦肩而过,许是我这两年变化大,他没认出我。”

    “可是,我好害怕,我怕又被莫名其妙地带回去了,他们定是没安好心,否则那些下人不会苛待我,他们都是依着主子的态度行事的。”

    方念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不是挺会画画的吗,把那人的长相画下来,我也留意着点。”

    当天晚上,二人又同床共枕,方念真引着她说了一些开心的事,知晓才沉沉睡去了。

    方念真却有些失眠,她总觉得,知晓的事情背后应该还要更复杂。

    自她来到新云州,认识的都是比自己年纪大的,知晓算是她第一个闺蜜。

    知晓心智早熟,往常她不在店里的时候,知晓总能稳住场面。

    做事又努力,算账从未出过大差错,除了心事重了点,真是挺完美的一个姑娘。

    如果能帮上她,方念真还是愿意不遗余力的。

    第二日,知晓就把画像画了出来。

    “我前日见到的人就是他,严格意义上讲,他是我远房的表侄,不过其实他岁数比我大,就是辈分小而已。”

    方念真看了看,画像中的男子二十岁左右,长得还蛮不错。

    收下画像,方念真又向全店宣布了一个决定。

    “知晓以后就是咱们的财务主管了。”

    众员工面面相觑:“啥是财务主管?”

    “哎呀,就是总账房!”

    “知晓不是早就是咱们方记的总账房了吗?”

    方念真一挥手:“以后别老是‘知晓、知晓’的,你们就是看她年纪小,怎么不敢直接叫我‘念真’呢?以后都管知晓叫‘主管’,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

    方念真满意地点了点头,知晓挽着方念真的胳膊,“掌柜的,还是你细心,这样一来,没人叫我的名字,我就更不怕被发现了。”

    方念真语重心长道:“待到秋末冬初的时候吧,咱们去你家乡找找你爹娘。”

    知晓眼神中迸发出光彩:“哎!”

    天气一日日地热了起来,方念真将自己两家锅子店的业务都停了,重新培训了七天,店里的主营菜品换了个样儿。

    “锅里捞”变成了冷锅串串钵钵鸡,“方记涮肉”则是改为了主做烧烤。

    现在她有自己的牧场,凭着牛羊肉都可以再更新一页的烧烤菜单了。

    羊肉小串、羊腰子、羊蹄、羊腿、羊排;牛肉串、牛蹄筋、牛板筋、牛心管、牛胸口!

    光是想想,方念真就馋得不行了!

    不过这样一来,还得将杀好的肉进行这样的细分,一个屠夫就不大够用了。

    方念真干脆又找了两个屠夫,并几个穿串工。

    先让自己人饱个口福。

    拿出喷香的孜然,磨成孜然粉,又升级了一版烧烤调料,去年的调料还是太粗犷了些。

    说起孜然,方念真就来气!

    一个月前她去联络城里那家香料铺子,想大量买一些孜然,结果那老板现在认识她了,也知道这东西对于烧烤的妙用。

    去年方记的烧烤一出来,他就闻出来有浓浓的孜然味儿了,他自己今年鼓捣出一个小烧烤店就不说了,居然还给孜然抬价。

    硬是比去年高了五倍!

    虽说新云州的物价在上涨,可是也不至于比去年高了五倍。

    方念真怎么可能吃这个亏,天底下就他能寻到孜然了不成?

    她迅速联系了几家回程的商队,果然有人认识这东西,还知道如今的市价。

    方念真跟对方谈好了价格,五日前孜然已经运到店里了,足够她用一个夏天的了。

    而且,算下来,价格上也并没有比去年高出多少!

    “啧,还是得多认识点人脉啊,总会有用上的一天。”

    试验烧烤的第一日,方念真认识的“最大人脉”就循着味儿来了。

    作者有话说:

    0 点前还有一更~感谢大家的营养液投喂,么么么!

    第82章 香喷喷牛板筋

    烧烤的业务都挪到了新店那头, 那边原来是祥鹤楼,祥鹤楼自然也是有后院的,还挺大。

    在后院架了两个大烧烤架, 不过烧烤这东西也有不好的地方。

    若是风向不对, 楼里雅间冲后院的窗户就不能开了,熏得慌。

    今日是“店内内测”, 方念真雇的穿串工还没到上工日期,今日的串都是员工们自己串的。

    像是小五、知晓这几个老员工在去年就知道烧烤的美味了, 不过今年新添这么多牛羊肉,二人就更是期待了。

    方念真是个狂热的牛板筋和牛心管爱好者,她就喜欢那种有嚼劲儿的感觉。

    牛板筋是牛背上的筋,自打允许养牛了,新云州的居民吃牛肉的次数也变多了。

    这边对于牛板筋的普遍做法是和牛肉一起炖了,有爱这口的, 也有极不喜欢的, 因为总是不好嚼烂。

    方念真攒了不少的牛板筋, 都在冰窖里冻着,如今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牛板筋处理起来还是需要点技术的,主要是这玩意切厚了, 确实是不好嚼。

    方念真亲自上阵,提刀将牛板筋片成薄片,趁着牛板筋没有完全解冻,里面还有些许的冰碴,片下来倒是容易多了。

    就好像切肉丝一样,稍微冷冻一下, 就很容易切出细丝。

    将偏薄的牛板筋切成四方小块, 串在签子上。

    偏厚一点的, 方念真也自有打算,她要做手撕牛板筋。

    手撕牛板筋是她当年去延吉旅游的时候吃到的。

    不夸张的说,她吃饭的时候也点一盘子吃,回了酒店也带一份当零食,硬生生把自己吃的上不出厕所,这才罢休了。

    她回去就自学了怎么拌牛板筋,调料方面,细辣椒粉、蒜和糖是主要味道,反正离开了本地,怎么拌都不大正宗,她干脆就依着自己的口味自行发挥了。

    员工在那边热烈地穿串,方念真自己在这边拌着牛板筋,很快就拌出来红通通的一小盆。

    她终究还是考虑了新云州这边的饮食特点,把板筋煮的比较软。

    她夹了一筷子拌好的牛板筋,一入口是挺冲的甜辣味儿,再细嚼,则是熟芝麻的香味。

    牛板筋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但它就像是极好的吸收体,完美的把这些味道承载到自己身上,同时提供了有韧性、有嚼劲的口感。

    再方念真的呼唤下,有员工过来夹了一丝,进行品尝。

    “唔,这个好吃,主要是耐嚼,这用来下酒可是绝了!”

    也有那牙口不大好的,吃一口就塞牙缝儿了,转而放弃。

    烤串则是方念真做示范,店里有意向做“烤串师傅”岗位的员工跟着学的,这也算是一场考核吧。

    毕竟烧烤这个业务要做一整个夏天呢,全店就俩烤串师傅,待遇上肯定是和普通员工不一样的。

    做事最积极的杜二丫也跃跃欲试,她是少有的几个报名的女孩子之一,主要是这活儿确实不好干,烟熏火燎的,到了盛夏的时候还热。

    几轮考核下来,没想到二丫这小姑娘烤串天赋也不错,火候拿捏的正好。

    方念真还真就选定了她,不过还是留了两个烤的也不错的,用来当做预备役轮换。

    待到烧烤差不多开烤,方念真暂时关店了一个时辰,把三个店里的员工都叫过来了。

    “今日放开了吃喝啊,吃完记得提建议。”

    大家欢呼一番,就犹如团建一般,四散开来,有做饮品的,有穿串的,有烤串的,还有拌凉菜的。

    至于那些牛板筋,方念真是自己经手烤的,还顺便教了几个新上任的“烤串师傅”牛板筋的烤法。

    “这个牛板筋最忌讳的就是时间长了,烤硬了,那就没法吃了,就得先大火旺烤一下子,然后挪到烤炉边缘慢慢烤熟透。”

    虽然方念真对牛板筋如此用心,但是烤串都好了后,最受欢迎的还是羊肉小串!

    羊肉串果然无论何时都是烧烤摊上最畅销的肉类,羊肉烤出来比牛肉要嫩,而且自带一股奶香味,再与孜然芝麻辣椒面一碰撞,香的没边了。

    “方记”的肉类都是用铁签子串的,就有那心急等不了的,直接就把刚烤好的串往嘴里头放,烫了舌头和牙不说,嘴角两边都被烫了个红印。

    方念真摇头笑着让他赶紧自己去拿块冰敷一下,还好是个男孩子,红印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消退了,顶着印子干活也没什么。

    方念真自然是主攻牛板筋了,这牛板筋被方念真片的极薄,便不存在嚼不动的情况,她一连吃了十几串,直接过够了瘾。

    一群人正吃着,那个去取冰的伙计就跑后院来禀报。

    “掌柜的,有位公子敲咱们的店门,说是你的朋友。”

    “啊?”

    方念真擦了擦吃的油乎乎的嘴,跑去楼里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拿着把扇子,雅致得很的陆恒。

    “王爷……”,方念真行礼至一半,就被陆恒伸出扇子拦了下来。

    “无需多礼,今日只当我是陆七”,陆恒笑了笑,“我是循着味儿来的,见你三家店都关门了,听起来后院又很是热闹,可能加我一个?”

    方念真愣了愣神,这人怎么这么爱参加别人企业的内部活动啊?

    不过她是不好说出拒绝的话的,赶紧邀请他去了后院。

    方念真想着,他毕竟身份不同,也没有将他介绍给大家,只说是自己的朋友,就把他安置到一个角落。

    方念真去雅间里给他寻一套考究的餐具,顺便洗了点果子,一回来就看见,原本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王爷,跑到了烧烤炉前自己烤串?!

    他身着白衣,将袖子挽起,娴熟地翻着肉串。

    方念真不由自主地走上前,“陆大人,你就别亲自干这活儿了吧。”

    众店员听她叫陆大人皆是一惊,只除了小秋和安子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俩都得了陆恒的嘱咐,嘴巴闭的严严的,不敢泄露陆恒的身份。

    陆恒难得的笑了笑,“无事,我以前经常风餐露宿,这烤串是我为数不多比较精通的厨艺。喏,你尝尝。”

    方念真将信将疑地接过陆恒手里烤好的羊肉串。

    以前她没有注意过陆恒的手,现在不可避免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才发现他的手掌很大,许是好久没有战事了,这双手比方念真想象中的要白嫩些。

    他的手指很是修长,只是手指上的老茧还昭示着他练过武的痕迹。

    方念真回过神来,吹了吹,就咬了一口羊肉串。

    还别说,陆恒烤串的手艺还真不赖,肉串是刚刚熟的软嫩口感,咬下去里面却也熟透了,火候把控的恰到好处。

    烤好了一些串,方念真和陆恒单独在角落摆了张小桌。

    陆恒尝着自己烤的肉,认同地点了点头,“我这手艺还没扔下,配上你店里的调料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了。”

    方念真没见过陆恒这副有些自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陆恒也勾了勾唇角,“小厨娘,你这羊肉,可以把价钱提高,再新加个更豪爽的大肉串。以前我们在军营,都是直接用树枝串了,胃口小的兵,两串就吃饱了。”

    方念真受到了启发,确实,现代不是也有红柳枝羊肉串嘛,还能带些果木香气。

    她对陆恒一拱手,“多谢王爷赐教。”

    “今日就做一回陆七,不做王爷了。”

    “那便,多谢陆大人?”

    方念真注意到陆恒的袖子放下来后,还是沾了些炭灰。

    陆恒顺着方念真的目光看过去,也是皱了皱眉头。

    方念真拉着他到了屋里水池边,“我给你找皂角洗一洗,这个很容易掉的。”

    方念真寻来皂角,她伸出手递过去。

    陆恒却站在原地没有动,“我善用左手,右手不大灵敏。”

    陆恒弄脏的恰好就是左边的袖子,方念真想了想,罢了,就当他是店里的普通客人。

    方记以人为本,以客为天。

    “那,我来?”

    陆恒轻轻地点了点头,高抬着手。

    方念真轻柔地将他袖口垂下来的那一块布料浸入水中,而后抹上皂角,用力地搓了几下,又用清水冲洗干净,拧到不滴水。

    “现在天气热了,应当一会儿就干了。”

    陆恒盯着她,“多谢。”

    两人回到后院,还是那张桌,还是那些菜,但是方念真就感觉气氛不大一样了。

    陆恒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起身说告辞。

    “今日多有打扰了,实在是闻到熟悉的烤肉味道没忍住。”

    方念真将他送出了门,外面太阳正大,陆恒“唰”地一下将扇子打开,扇着风就踱步远去了。

    方念真隔着老远,还依稀可见他袖子上的那一块未干的水渍,那是一片本不应该属于他的狼狈。

    …… ……

    调整了两家锅子店的新模式后,店里的客人总算是又爆满了,方念真看着知晓盘出来的总账,乐的嘎嘎的。

    她如今除去三家店账上留足的流水资金,自己攒的小金库已经足足有四千五百两银子了。

    有点钱她就闲不住,这地方又没股票又没基金的,钱我不能生崽子,她吃着刚成熟的杏子,又惦记起新云州的果园子了。

    新云州这里的水果种类不算十分丰富,但是因为气候原因,早晚温差大,这儿的水果还都挺甜的,尤其是秋日的葡萄和红枣。

    但是在新云州也没有非常大规模的果园子。

    就一个原因——新云州偏远,运不出去。

    不过这都是陈年老黄历了,如今的新云州可不一样了,随着通商政策的利好,来往的商队不断增多,据说路已经修的非常好了。

    方念真前几天甚至还吃到了南方运来的莲蓬呢,虽然有点不够新鲜了吧。那反过来,把新云州的水果运出去也不是不可行。

    第83章 有“人”敲门!

    临近初夏, “方记涮肉”除了吃锅子涮羊肉,还可以吃烧烤了。

    这次方念真没有发传单了,这烧烤的香味儿, 能飘满一条街。

    现在又不是冬天, 门窗紧闭,外面的食客看不到里面吃什么。

    如今天气已经有些热起来, “方记涮肉”的窗户都是大敞四开的,小二们上烤串的时候还要高喊一句“串来咯”。

    方记的烧烤去年在新云州就已经打出些名气了, 而且这玩意不像锅子,一点就是一桌子菜。

    有的人又馋,又不舍得花太多钱,那就点上零散的几个串,或是坐在店里吃完,或者打包带回家里, 就着小酒小酌几杯。

    还别说, 不枉方念真对牛板筋的一片用心, 那辣拌手撕牛板筋一跃而上,升级成了新云州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下酒菜。

    主要是这东西不压秤啊,有点像灯影牛肉丝, 但是比灯影牛肉丝可耐嚼多了,夹一根都能下去三口酒。

    方念真只恨自己不会酿酒,要不然肯定还能赚上一笔好钱。

    因为烧烤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吃的人比较多,方念真便把“方记涮肉”那头的营业时间改了改,改成了午时才开门备菜。

    这样一来,戌时就成了用餐高峰期, 待到翻两轮桌, 客人也就吃的差不多了。

    除了新加的牛羊肉制品, 方念真还想起了现代“淄博烧烤”的盛况。

    小饼、小葱,蘸点酱,夹上肉串。

    一撸,卷起来。

    香!

    这小饼就得一点点烙了,好在也不是什么技术难活,只要有个平底的饼锅,有点耐心就行了。

    可谁也没想到,“小饼夹串”这个吃法居然也一下就在城里爆火了。

    之前大家就老是说吃烧烤没有主食配着,吃多少也不感觉饱,这回有了小饼是好多了。

    对于“小葱”一事,方念真倒是不纠结,点店里的也行,自己带也行。

    许多来吃烧烤的本地人就都带着自己家的小葱,一到了晚上,排队的场面可逗了。

    一个个五大三粗爱喝酒的汉子们,乖巧地捏着一把小葱,眼巴巴等待着有空桌的出现。

    实在馋的紧了,就先管小二要一碟酱,咬两口蘸了酱的小葱解解馋。

    结果还没等上桌吃串呢,自己带来的小葱吃没了一半。

    后来发展到几乎每桌都要小饼,方念真店里做不过来,算了算雇人的成本和从外面买的价钱。

    方念真把这活包给了胡家和石家。

    胡家本来就是做面食的,“专业对口”。

    至于石家,则纯粹是照应在家看娃卖凉皮的石大嫂了,当然了,也是她信任石大嫂的活计。

    每日她下午派人去石大嫂家取饼,这样她早上起来就做饼,中午开始在巷子口卖凉皮,赚得也够他们一家四口每日的花销了。

    拌牛板筋这件事,方念真就交给了莫大姐,现在天气渐热了,食品不好保存,牛肉干实在不好往别处运了,就暂时停了那几样活计。

    现在莫大姐这边就是做牛板筋和冷吃,用来供应方念真的店里。

    莫大姐如今正有干劲儿着呢。

    她家栓子虽然读书晚,但是天赋还不错,学堂的先生说他明年或许可以上场了,试试先考童生。

    “我呀,现在是有了盼头了,就是不知道他那个恶心人的亲爹会不会影响他。”

    方念真一边教莫大姐怎么拌,一边拿了双干净的碗筷,夹出来尝滋味儿。

    她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人好像还关在瑞王府的地牢呢,听说还没审完呢,怕是真惹了大事儿了。”

    莫大姐不禁一阵紧张:“那,该不会不让栓子考试吧?”

    方念真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牛板筋,啧,莫大姐把这份牛板筋煮的时间有点短,还怪不好嚼的。

    “没事儿的,栓子现在不是随你姓了吗?跟张家又没关系。”

    莫大姐长舒一口气,“对,现在栓子姓莫了,不是他张家人了。不过,念真妹子,你咋知道张四还在牢里的?我以为都给押到哪儿做苦力去了呢。”

    方念真擦了擦嘴,“先不跟你聊了,莫大姐,你,你下一份儿牛板筋多煮一会儿啊,这份都有点不好嚼。”

    “哎,知道了。”

    方念真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小作坊。

    是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呢?

    似乎就是那陆恒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最近时不时地就来找她。

    要么是带手下正经来吃饭,要么是什么都不干,就点几个磨牙的小菜,拉着自己同桌说话。

    有时候她忙,那就随便找个店员陪着说话也行,久而久之,身份也藏不住了,或者是陆恒自己不想藏了。

    反正方念真这里的人基本是都知道“陆大人”就是瑞王了。

    他最近好像就没什么正事,整日里在新云州街上东窜西窜的,完全跟他深居简出的风格不像。

    陆恒也不光是逛方念真这几家店,什么酒馆、茶楼他也经常去。

    百姓们表面上说瑞王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实际上私底下都偷偷议论呢。

    “听说了吗?瑞王又被皇上痛斥了,说他不务正业,也不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心。”

    “哟,这你怎么知道的。”

    “皇上当着群臣的面发了火的,我听进城的商队说的,那京城都传遍啦。”

    “嘿,这事儿我知道点详情,据说啊,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德妃提的,说是瑞王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王妃了。结果,瑞王连上八道奏折回绝了,德妃好没面子,哭了一通,皇上就怒啦。”

    “那瑞王现在是不抱着回京的期望了吧?我看他现在越发不理正事了,整日里吃喝玩乐。”

    “看着是的。”

    “不过这也不关你我的事,他对咱们新云州挺好的了,也没少做好事。”

    方念真倒是对这些流言不以为意,在她的印象里,陆恒是个挺有实力和手段的王爷,不似是“安然享乐”型的人。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只要挣到钱,她就有莫大的安全感,就可以享受生活了。

    虽然现在她在方记主要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现在并不用怎么干活,顶多给熟客做几道菜。

    但是她总是会给自己寻些乐子。

    这不,今日食铺晚上关门后,方念真就自己在后院腌咸鸭蛋。

    她自打到了古代,就很喜欢干这些跟着时令做的事,仿佛这样才是珍惜了时光,没有浪费。

    这不嘛,马上立夏了,新云州这边有立夏吃咸蛋的传统。

    不过因为新云州养鸭子的不多,许多人家都是腌鸡蛋。

    方念真却还是高价买了一些鸭蛋,她总觉得咸鸭蛋黄的口感,是鸡蛋黄比不了的。

    自打穿过来,她也没吃到过咸鸭蛋,也有点馋得慌了。流油的咸鸭蛋,配上白粥,简简单单,但是想想都咽口水。

    这鸭蛋都是白日里刷洗好的,又在太阳下晒足了一整日,这样腌制出来的咸鸭蛋保存的时间久,蛋黄也会腌得更好。

    她哼着歌儿,正在用香料和盐熬煮腌咸鸭蛋的料水,却听见食铺后门一声猫叫,而后是一道敲门声。

    方念真皱着眉头从门缝儿往外看去,门下依稀可见有一双鞋尖,似是有人站在门外。

    “是谁在门外?”

    无人做声。

    “说话,别在那鬼鬼祟祟!”

    方念真边大声询问,就从门边摆着的缸里掏出一根铁棒,隐在自己身后。

    这是石友以前给她做的防身武器,一度还被店里的人拿来锤牛肉丸。

    后来定做了更适合的锤牛肉的工具,她洗洗涮涮,就又把这个铁棒找了合适的地方安置,在食铺和自己的卧房里各有一根。

    门外的人不说话,方念真就更加断定来者不善。

    她四处看了看,这一条街上还是有没关门的店铺的,自己的烧烤店也还没关门。

    她索性扯开嗓子开始喊。

    “救命!”

    “有没有人?”

    “救命啊!”

    她都这般大声的喊了,门外的人也没有动。

    那双黑色的鞋子还是老老实实地立在门外。

    方念真盯着他,也不动。

    她既怕自己转身去了前厅,身后的人直接闯门进来从背后袭击她,又怕这人转身就不见了,自己就再也找不见他了,这里可没有监控。

    直到她店铺的食客和伙计听到了她的声音,从店铺前门跑了进来。

    “怎么了,掌柜的?”

    是刘忠带头进来了,他上前就要开门,被方念真制止了。

    方念真手执铁棒不撒手,冷静开口道:“留几个人跟我在院子里守着,刘忠,你寻几个胆大的,绕去后门外,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

    刘忠招呼了几声,就有几个精壮的小伙子拿了棍棒往后街绕。

    过了片刻,方念真就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她听见一个小伙子“妈呀”一声,“怎么有这瘆人东西啊!”

    “怎么了?”方念真焦急地询问道。

    “掌柜的,您先别开门。”

    是刘忠的声音,他好像往旁边挪了挪什么。

    “掌柜的,可以了,你出来看看吧,做点准备,有些吓人。”

    方念真铁棒不离手,慢慢地打开了门栓,开门后,迎面倒是没见什么。

    可她顺着刘忠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觉得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吓得张开了。

    门外确实有“人”,一个假人。

    是寿材店扎的纸人,一张唰白的面孔在灯笼的照映下很是有些恐怖。

    那假人已经被刘忠挪到了一旁,据说,刚才这纸人就用脑门抵在门上,那也就是说……

    刘忠也后怕地点了点头,“是的,掌柜的,如果你刚才贸然开门,这纸人怕是就会直接倒你身上。”

    令方念真真正惧怕的是,这个纸人旁边,还躺着一只猫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咋办呢,给我自己写得怕怕的……抱抱大家!

    (0点前还有一更)

    第84章 睡吧,我守着

    方念真也顾不上害怕, 直接蹲下身子去扒拉那只猫的身子。

    幸运的是,这只猫不是家里的大福;不幸的是,确实有一只小猫失去了生命。

    “掌柜的, 这假人身上有字条。”

    方念真接过来一看, 上面别别扭扭的字迹写着:“别管闲事!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她小心地将字条揣起来。

    “派几个人把这里围起来,盯一晚上, 明日去府衙报案。”

    方念真最大程度的保护了现场,等待着府衙的勘查。

    次日, 方念真亲自去府衙报了案,方记如今在新云州也算大商户,再加上这起案件实在是性质恶劣。

    赵巡检亲自带了人来,她看了看方念真派人守着的现场,首先就赞方念真把这里保护的好。

    “刘忠,来把东西还原。”

    摆成了昨晚的样子, 方念真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许久不见她的赵吉没忍住, 开口问道:“昨晚被吓到了, 没睡好吗?”

    方念真摇了摇头,也没回答,只是浅浅地微笑了一下, 以示礼貌。

    赵吉又叮嘱她:“一会儿从府衙回来,你好好地歇上一歇。”

    昨晚她确实是没睡好,方记的员工估计也没几个睡好的。

    方念真不知是哪方势力恐吓她,大半夜的把孤零零住着的知晓也接了过来。

    昨天夜里,她和知晓搂着大福睡一起,黄莺和小秋睡在外间的床上。

    左右天气也不寒凉了, 店里会点功夫的几个男伙计就在方念真门外打了个地铺, 轮流值夜。

    方念真躺在床上, 夜里却总是想起那个纸人,闭上眼睛就是门缝里露出来的那一双黑色的鞋尖。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她还尖叫着醒来了,应是做了恐怖的噩梦,吓得知晓直接从床上弹跳起来。

    今日还要配合府衙查案,怕是也没得睡呢。

    果然,赵巡检等人勘查好现场,就要将物证带回府衙,昨夜在这里出现过的人都要去府衙录一遍口供。

    方念真拖着沉重的双腿准备跟着去府衙,出了店门口,却看见街上有人纵马赶来。

    “吁!”

    来人很急,疾驰到方记食铺的门口,勒紧缰绳,骏马的前蹄高高抬起方才停住。

    “你可还好?”

    马背上的男子利落的翻身下马,眼神直直地盯着方念真。

    “王爷?您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陆恒和小八。

    陆恒见她眼袋很重,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就知道她定是没休息好。

    瑞王来了,众人自然是要见礼,尤其是府衙的人。

    赵巡检问道:“怎的还惊动了瑞王殿下?”

    陆恒摆摆手叫大家起身,“走吧,去府衙,咱们新云州不允许有这样的危险人物存在。”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方念真,就对小八耳语了几句,小八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吩咐,骑马往反方向走了。

    方念真在府衙一遍遍地说着昨晚的事情经过,直到想不出任何细节了,才换其他的人继续问。

    陆恒在堂外对她招了招手,方念真晕晕乎乎的走过去。

    “跟我来,我已经跟人打好招呼了。”

    方念真此刻的脑袋都不转弯了,又是惊吓,又是近乎一夜未睡。

    她机械地跟着陆恒往偏院里走,不知拐了几个弯,一辆豪华的马车出现在她面前。

    两匹马儿正安安静静地吃着草,见陆恒过来,很是亲昵地贴了一下他的胳膊。

    “这是?”

    方念真不解其意。

    “上去吧。”

    陆恒半推半扶地将她送进了马车里。

    这豪华马车果然别有洞天,里面竟铺着一张软榻,枕头被褥也都齐全。

    陆恒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一会儿赵巡检那边估计还得叫你,你先在这里歇一歇,桌上的食盒里面有安神的药,是黄太医熬的,喝了再睡。”

    方念真打开桌上的食盒,果然有一碗还温着的药。

    方念真把头从车窗伸出来,“那怎么好意思?”

    陆恒面无表情地把她的头塞了回去,“叫你睡你便睡就是了。”

    又温声说道:“我就在车外守着,不会扰你。”

    方念真乖乖地喝了那一碗药,食盒里还配着一碗蜜饯,她又吃了一颗甜甜嘴。

    然后就试着躺在了软榻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碗药发挥了作用,方念真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直到曾管家在车外叫她:“方掌柜,方掌柜!”

    “方丫头,起来咯。”

    方念真这才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睡得很沉,竟是连梦都没做一个。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出了马车,陆恒已经不在了,只有曾管家在外面。

    “曾叔,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才睡了一个时辰,看,这日头还没到正午呢。若不是府衙那边的大人叫你,我还真是不愿叫你起来了。”

    方念真却觉得,许是因为睡的这一个时辰都是深度睡眠,她现在头脑清明多了,精神抖擞的。

    跟着曾管家走到正院,方念真就看到陆恒和赵巡检正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陆恒见她进来,自然而然地从身后拿了个凳子放在自己旁边。

    “坐,我们正在讨论案情,做纸扎人的铺子找到了。”

    方念真精神一振,当即坐了下来。

    赵巡检就和她通报了最新的案情进展:“多亏了瑞王的手下对新云州附近摸得清,这纸人果然不是城里的铺子做的,是在周边的一个村子里,一户姓马的人家定做的。”

    不过方念真听了一阵,虽然说是案情有进展,却也没有起到极大的作用。

    那姓马的是收钱办事的,他并没有注意雇主的模样,只是依着人家的吩咐扎了个纸人。

    方念真追问:“那小猫呢?咱们这儿养小猫的可不算多。”

    她说的也是一个突破点。

    新云州战乱几十载,又怎么会有人优哉游哉地养猫,而后来迁过来的难民也少有养猫的,养活自己还不够费劲的了,甚少有闲心会养猫的。

    “或许可以从粮铺之类的店入手。”陆恒补充道。

    赵巡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巡检突出地问了方念真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方念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若说是得罪人,那我开几家店,还有牧场,得罪的可是不老少了。”

    赵巡检又问纸条上的“多管闲事”,她可有头绪,方念真也摇了摇头。

    若说最近的闲事,那也就是二丫的事和知晓的事,可是都不至于吧?

    二丫就是普通农户的丫头,家里若对方念真这个掌柜有不满,尽可以直接来找她,肯定不会用这种手段。

    而知晓那件事呢,若是京里的人发现了她,那直接带走不就是了?还耍这套恐吓手段干嘛?

    待了一阵子,方念真终于可以离开府衙了。

    陆恒随着她一起走,走到府衙门口,方念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

    陆恒问道:“怎么了?”

    方念真欲言又止。

    陆恒停下来,“有事就直接说。”

    方念真眨了眨大眼睛:“王爷,能不能求您帮我一件事?”-

    新云州城边的北侧小山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路边。

    方念真跳下马车,寻了个不起眼的大树下,拿起小铲子就开始挖土。

    陆恒见她挖的费劲,叹了口气,自己从车里拿出一把短刀。

    “我来吧。”

    陆恒那把短刀似乎坚硬得很,他在土里搅几下,那土便松软开来,方念真挖起来就更容易了。

    挖了中等深度的一个坑,方念真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个小荷包,郑重其事地放到了坑里。

    “好了,我要填坑了了。”

    陆恒也不言语,直接从她手里夺过那把小铲子,自己默默地把刨出来的土填回去。

    方念真见这里用不着她,就又回车里拿了一块较为方正的木板。

    这时候陆恒已经把坑填好了,他头都没回地接过木板,稳稳地插在小土包后头。

    上面写着:“小黑猫之墓”。

    “现在可以了吗?”

    方念真摇摇头,“还不行。”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浅碟,上面放上几根小鱼干,置于刚做好的“墓”前。

    她直直地跪了下去,态度严肃地叩了个头。

    然后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这回好了,王爷,咱们可以回去了。谢谢你替我剪下的猫毛,这样我才能为它立一个衣冠冢。”

    小猫的尸体作为“证物”是不能带出来的,方念真便拜托了陆恒,替她拿来了一撮小猫的毛。

    她本来还以为陆恒会笑她,可是现在看来,陆恒并没有觉得她的行为多么可笑,还很严肃地跟她走完了一套流程。

    “是为你家大福拜的?”

    方念真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

    “是,我总觉得,那人是知道我养猫的,那假人是警告恐吓我,那小猫就是在提醒我,大福也会有危险,这小猫死的可怜。”

    陆恒和她都坐到了马车里,方念真很有眼色的坐到了车门附近的位置,离陆恒远远的。

    陆恒低头沉思了一下,语出惊人:“要不然,你和大福都进我府里来吧?”

    方念真错愕:“啊?!”

    陆恒低头咳嗽了一下,“咳,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大福先送我这里来,等事情解决了,风波平息了,你再把它接回去。你,你可以随时来府里看它,大福也能和云团做个伴。”

    方念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确实,她那宅子跟漏风的筛子似的。

    白日里员工们一上班,大福身边就只剩下黄莺一人,一人一猫都够危险的了。

    “那,那我今日把它送去试试吧?”

    方念真怕大福不适应,它自小都在自己身边,除了几次去桃竹村,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身边。

    结果却表明,是她自作多情了。

    作者有话说:

    参加了征文活动,求营养液哇!(嗷呜,张大嘴巴,等待投喂)

    第85章 老妈蹄花

    方念真收拾着小猫大福的东西, 黄莺看着满满的两个包袱,忍不住开口。

    “掌柜的,这是不是带的有点多?大福只是去短住。”

    方念真还是没停下收拾东西的手, “唉, 这可是寄人篱下,咱家的家业跟王府比起来就和蚊子肉似的, 我不得给它准备齐全些吗?”

    黄莺眼看着方念真又往包袱里塞了盆草。

    “这……这个真不用了吧?王府应是有大片的。”

    黄莺认得,那是狗尾巴草, 方念真特意种来给大福当“猫草”的,说是可以让大福把舔进去的毛吐出来的。

    方念真语重心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像王府里头,这种草肯定都是被拔掉扔走的,那些名贵的花草没用,我们大福就吃这个才健康呢。”

    一个时辰后, 陆恒在自家看见了一人背着三个包袱的方念真, 牵着地上还没有包袱大的小猫大福。

    “我把大福送来了, 先在您这儿打扰几天了。”

    陆恒放下手里的茶盏,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不住王府吗?”

    “是啊!噢,这几包都是大福的行李。”

    陆恒:???

    行吧, 不理解,但支持。

    方念真见陆恒接受良好,就开始絮絮叨叨介绍起携带的物品。

    陆恒听得头都大了,这怎么比看兵书还复杂?

    “稍等一下。”

    方念真停住了嘴,只见陆恒叫来了一个侍女。

    “呀,是你啊, 姐姐。”

    方念真很是惊喜, 当初大福还是幼崽的时期, 曾管家曾经带着两个侍女去教方念真如何照顾幼猫,面前这个女孩儿就是其中的一个。

    “见过方掌柜,奴婢棋云。”

    陆恒让方念真继续和棋云交待,日常她在府里就是照顾云团的。

    陆恒也不离开,自己拿了本书在旁边读,明明眼睛瞟着书,脑海里却都是方念真的声音。

    “这个小球是用骨头磨的,它最喜欢踢着玩儿了,就是得看着点,尽量别碰水。”

    “还有这盆草,它自己会啃着吃,是为了催吐肚子里的毛,不用总浇水,三五日浇一回就行了。”

    陆恒控制不住地看过去,小厨娘居然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个花盆?

    “咳,我们王府还不至于寸草不生。”

    方念真赶紧溜须拍马,“您府上的都是名贵品种,大福跟着我节俭惯了,吃这个草就行啦。”

    呵,是挺节俭。

    一只猫来寄宿,包了三个包袱。

    一切都交待好了,棋云也已经和大福熟悉起来,大福并不抗拒她,方念真也就该走了。

    方念真依依不舍地往外走着,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现代有些父母送孩子去幼儿园第一天,大人反而哭了。

    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就要独自面对世界了。

    她一步三回头,可是大福那个没心没肺的,却跳上桌子开始扒拉人家的玉摆件。

    方念真的心都提起来了,还好棋云及时发现,托着大福放到了地上。

    解决了大福的事,方念真又让黄莺也回家待几天,她还是很担心会连累人。

    黄莺却一再摇头,“掌柜的,我不怕的,而且我自小在村里长大,蛮力也是有的,不怕贼人。”

    小秋和知晓也赖着不肯走,方念真觉得心窝子暖暖的,眼眶也有点酸酸的。

    这下,可真是过命的交情了。

    不过她也不愿意让大家有危险,当即重金招募了几个护院。

    那字条上别别扭扭的字迹应该是案犯用左手写的,棺材铺那边的线索又断了,还不知道多久能破案,或者说,能不能破案。

    打铁还需自身硬,加强自己身边的安保才是正经的。

    该干的正事还是得干,而且方念真也迫切地需要做些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日咸鸭蛋腌到一半,方念真打算去店里弄完。

    她一现身“方记食铺”,员工们就紧张极了。

    “掌柜的,你在家多歇几天吧,这里我们能撑起来。”

    “是啊,您不用急着来。”

    方念真笑了笑,“我也不能因为不敢露面的小人,就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大家见她状态还好,就没再拦着她。

    方念真走到后院,说实话,她还是不敢直直望向黑漆漆的后门。

    “曲齐,从账上支钱,明日找个工匠来,把这门换个颜色。”

    “诶,知道了,掌柜的。”

    方念真重新熬制了料水,又将那日晒好的鸭蛋一个个的用酒擦拭了下,之后晾干,小心翼翼地摆进杀好菌的泡菜坛子。

    将凉透的料水倒进坛子里,封好坛子,静待立夏的到来。

    做完这一套,方念真还久违地在厨房里站了一天,勤奋地在后厨做了一整日的菜。

    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大的工作量了,心里想着:身体如此疲累,大概今晚能安睡了吧。

    现在方念真都不被“允许”一个人留在店里或者回宅子了,方念真对员工们的要求也是如此,必须结伴而行。

    关上店门后,方念真和食铺的员工一群人回了宅子。

    她认真地泡了个澡,又泡了一会儿脚,感觉身体彻底放松了,才躺到床上。

    “唉,也不知道大福怎么样了。”

    方念真和知晓聊着天,知晓则是劝她:“晚间瑞王府不是来信儿了吗,大福好着呢,这回它还有玩伴了,你别惦记了,快睡吧。”

    瑞王府内,陆恒刚刚放飞一只信鸽,随口问道:“方家附近的守卫安排好了吧?”

    小九拱了拱手,“回王爷,安排好了,二人一组,上下夜轮替。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要守着方家?”

    陆恒背着手往卧房走,“你何时也这么多话了?我自有道理。”

    “是!属下知错。”

    陆恒都没有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做俯卧撑的声音。

    “嗯,还挺自觉。”

    …… ……

    这次方念真倒是没有失眠了,可是凌晨的时候,睡在方念真旁边的知晓还是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了。

    方念真喊的很大声,在外间睡的小秋和黄莺都听到了。

    知晓抱住她安抚着,“掌柜的,我今日去求瑞王府的二位太医给你看看吧。”

    方念真大口的深呼吸,擦了擦自己的一头冷汗,疲惫地说道:“不必了,我亲自去吧,正好看看大福。”

    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时辰,她爬了起来,穿戴整齐。

    照了照镜子,看见自己严重下垂的眼袋,“真真是丑极了。”

    她拿起脂粉,又想到今日还得看郎中,既然要“望闻问切”,就别遮盖了吧。

    她来到瑞王府的角门,这次瑞王府的门房都很熟悉她了,直接就跑进去通报了。

    她就被人领进了一处庭院,先是见两只小猫交缠着身姿你追我赶,而后就不受控的看向院子中间舞剑的男子。

    她在还是难民的时候就听说过瑞王陆恒的威名,都说他英勇善战,能以一敌百。

    可是,自从她接触陆恒以来,他就一直都是饱读诗书的贵公子的样子。

    平时不苟言笑,但是笑起来很是温暖,笑意直达眼底。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气质完全不同于平时的陆恒,一把剑在手中握,挥剑如风,来去自如。

    虽然她是个外行人,却也看得出陆恒绝对不是花架子,因为她亲眼看见那把剑明明未触及树叶,那叶子却一分为二。

    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气”吗?

    她被震惊住,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陆恒余光瞥到瞪大双眼的方念真,忍不住转过身去微微笑了一下,这小厨娘实在有趣。

    将剑交给侍女,陆恒整理了一下衣裳。

    “来看大福?它和云团好着呢,昨日都是在一个窝里睡的。”

    方念真这才回神,舞剑声歇了,大福也颠颠地跑过来找方念真。

    方念真蹲下身和大福玩了好一会儿,见它精神状态蛮好的,也距放心了。

    云团很久不见方念真,谨慎地嗅了嗅方念真身上的味道,还没等识别出来,就被大福一巴掌拍到了头上,仿佛在怪罪它。

    陆恒和方念真一齐笑出了声。

    方念真就提出自己想见两位太医。

    “怎么了?”

    方念真捏了捏衣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几日不大睡得好。”

    之前方念真总是低着头,陆恒没看出来,现在他仔细观察了下,才发现她确实是精神不济的样子。

    “这么早,一定还没吃朝食吧?先吃过饭吧,二位太医有晨间锻炼的习惯,现在应该还忙着。”

    陆恒都如此说了,方念真也不好拒绝。

    陆恒回屋子换了一身衣裳,方念真就坐在饭厅里乖巧等待着。

    待到陆恒现身,下人们即刻开始往上传菜。

    和方念真想象的不同,她是看见旁边有小茶几的了,原以为自己会去那里吃。

    可看这架势,陆恒竟是要让她与他同桌而食?

    “这……王爷,我坐那边就好了,这不合规矩。”

    陆恒顺着方念真的手看去,“我在军中惯了,一向不大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平日里我与小八他们也都是一桌吃的。”

    听了这话,方念真略安心了些,却平添了一丝紧张。

    方念真是见过严氏吃早餐的,若是论起规格,那自然是瑞王的规格更高一些。

    这顿早饭,能有足足二十道以上的花样。

    不过数量上很是精简,几乎就是一样两个,小菜也是极小一碟。

    陆恒见她观察桌上的饭菜,还以为她是嫌自己奢侈了。

    “我,我平日其实早上吃碗面就可以了的,不过今儿是初一,这是不可避免的。”

    方念真连忙摆手:“不是,王爷,我只是见这糕点都做的精妙。”

    “那你便多尝尝。”

    陆恒平时在自己府上不喜人给他布菜,所以方念真和他就如在外面吃饭一样,随意夹着吃。

    方念真一眼就看中了自己面前的小菜盒,还有放在她右手旁的杏仁酪。

    该说不说,这王府的伙食就是不一般,样样都做的极为精致,味道拿捏的正好。

    不过也不是全都完美的,可能是为了将这么多菜肴同一时间呈上来,有一些只能先保温在锅内或者食盒里,有一些早点都不大热了。

    方念真本来胃口也不大,更何况这是在别人家,自然不能敞开了肚皮吃。

    陆恒见她面前还剩了几样小点心,自己夹了过来,坦然自若地吃了下去。

    待到陆恒也放下筷子,这桌上基本都清空了。

    方念真暗想:他果然很是勤俭不浪费,到底是“下过基层”的人。

    吃过饭,方念真就抱着大福和云团等着两位太医的到来。

    许是吃了早饭,碳水有些上头,又或者是抱着两坨打着呼噜的猫有些催眠。

    总之陆恒离开后,方念真竟然坐在凳子上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猫已经不在身上了,黄太医正在捋着胡子为她诊脉。

    “莫动,也别出声,马上就好了。”

    片刻后,黄太医收了手。

    “神疲乏力,心神不宁,故而夜间不寐、多梦,开几服药吃一下就好了。方丫头,你这不是被吓到了,只是思虑太多了。”

    黄太医边写药方,王太医就上前给了她香囊。

    “之前你托我们检查的,确实是个好的香囊,对你现在的夜间多梦也能缓解。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香囊里有配药,恰好能解你之前中的心绵草的毒,你自己考虑一下,是谁要毒你,又是谁要救你。”

    方念真闭上眼睛,感觉头都要炸了。

    这香囊是孙盈盈给她的,说是她“日日戴在身边”的,若她说的是实话,那是否也可以佐证,她其实她是为了避免心绵草带来的伤害。

    过几月她就要出嫁了,方念真打算趁她还在孙家,寻个时间去探探她,等她嫁了人,可就不好贸然去找她了。

    黄太医开好了方子,“我这里药材不全,要不然我就直接给你抓药了,如今我只给你一味酸枣仁,这是宫里带出来的佳品,其他的药材你自行去药店抓即可。”

    方念真一听是宫里的药材,受宠若惊。

    “这可使不得,我用不上这么好的药材的。”

    黄太医就一瞪眼睛:“给你,你就拿着得了,我俩听说你这次遇到的事了,也是够惊险的,就当我俩给你安安神了。再说,这药轻易也用不上,再过几年都失了药性了。”

    王太医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方念真盛情难却,给两位太医行了个大礼。

    “实在是感念两位长辈的关怀,念真在此谢过了。”

    黄太医却傲娇道:“我俩可不要你口头上的谢意,你得表表诚意。”

    方念真瞬间秒懂,“行,改日就给您二位做新菜肴。”

    二位太医这才乐了。

    方念真去街上药材铺抓了药,就回了自己的宅子,如今多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她的安全感也增长了不少。

    回了家里,她和黄莺正拿了小砂锅准备熬药,就有客人登门了。

    “念真妹妹,我来了。”

    方念真走到大门口,竟看到知州夫人严氏亲自来了。

    “您,您怎么来了?”

    严氏拿着扇子扑了扑脸,“我这不是惦记你吗?你的事儿我听我家老爷讲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方念真笑了笑:“您瞧,我这不是好着呢吗?”

    将严氏往宅子里迎,却看见她身后除了侍女,还跟了一位身着道服的女道士。

    方念真想问,严氏对她摇了摇头。

    一行人进了厅里,严氏让下人守在门外,这才开口介绍。

    “这位是周道长。”

    黄莺是知道自家掌柜的,她对这些神佛道一概不通。

    便自觉地在一旁耳语提醒方念真,“女道长也叫道长。”

    方念真上前见了礼。

    “今日我特请了周道长来为你安神。”

    方念真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严氏的意思应该是“驱邪”,只是她夫君是官身,不好直接说这些。

    “那,有劳。”

    方念真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接触道长,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

    “坐定,闭眼。”

    周道长年纪不大,约莫都不到三十岁,她之前一直都未开口。

    现在一开口说话,还惊了方念真一下,这看着仙风道骨的严肃道长,一开口倒是脆生生的,凭这个嗓音,估摸着都不到二十五岁。

    方念真按她说的坐好,闭上眼睛,就听见周道长面对着自己念念叨叨,不知道是念些什么。

    而后又铺了一排工具,用朱砂写了道符。

    周道长将符纸折成小小的,串了个红绳,“随身带着即可。”

    方念真没想到这就结束了,她本来以为流程会很复杂来着。

    周道长对方念真点点头,“方掌柜,请随我来。”

    方念真疑惑不解地与她来到角落。

    周道长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方掌柜是长寿之人,有大造化,遇难事万不可气馁,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方念真听完这番话,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是打了个寒颤,她说自己“长寿”?!

    方念真不知道严氏给了周道长什么好处,自己给她塞银子,她却一直不肯收。

    送走了周道长,方念真就对她口中的“长寿”犯嘀咕,这人不会看穿了自己吧?

    如今屋内只剩严氏和方念真,二人倒是放松多了。

    严氏怒斥了一番案犯,“待我家老爷抓到他,看不狠狠打上几十大板。”

    这倒是很符合严氏的性格,她一向嫉恶如仇。

    方念真主动上前拉了拉严氏的手。

    讲道理,以前不管严氏怎么说拿自己当她妹妹一样,方念真始终觉得二人有阶级差距,对她都是又爱又敬的。

    没想到,这次严氏竟然会为她做这件事,毕竟她夫君是官场上的人,身份敏感。

    严氏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新云州之前战乱的太厉害,我派人找了方圆几十里,就找到这一个道长,年纪是轻了些,但是都说她挺好的。”

    方念真拍了拍严氏的纤纤玉手,“姐姐的心意我知道的,这事我也会保密的,不叫人知道。”

    严氏满意地笑了笑:“你呀,就是想得周全。我也是没什么法子了,除了这个,我还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阿胶。”

    两人许久未见,又畅聊了一会儿,严氏才走了。

    这几日收到这么多人的关怀,就连石大嫂也派了石大哥来了解情况,方念真毕竟是接触过“纸人”的,按新云州这边的习俗,未满一岁的新生儿尽量不要接触这些。

    所以石大嫂才没亲自来,石大哥结结巴巴的,也没能说出石大嫂嘱托他的关怀的话。

    还好小石头现在长大了些,口齿也伶俐了,代表石家说了很多话,把方念真哄得眉开眼笑的。

    方念真吃了太医的药,带着道长的符,睡眠质量确实好多了。感觉自己周身都充满了能量,就又激情万分地投身到她的餐饮事业中。

    那日答应了两位太医,要给他们做新菜肴。

    方念真想了想,不如做“老妈蹄花”好了,空口吃香糯清淡,蘸着蘸水吃则是麻辣鲜香。

    完美覆盖两位太医的口味。

    从肉铺订了几个新鲜猪蹄,提前一晚泡了些芸豆。

    方念真仔仔细细地将看得见的猪毛一根根地拔干净,然后又旺火燎了一下猪蹄,将上面焦黑的部分用刷子刷掉。

    将猪蹄浸泡出血水,也是减少些腥味,然后再加葱姜焯水。

    焯水后的猪蹄就可以加香料开始炖了,方念真还放了两片当归。

    把猪蹄炖半个时辰后再加入芸豆,小火慢煮,足足炖了一上午。

    方念真把猪蹄盛出来的时候,都不敢用大力气,生怕猪蹄在锅里就脱了骨,那就卖相不佳了。

    猪蹄汤炖好了,方念真又做了一份辣椒油的蘸水,一起端到桌上去。

    黄太医和王太医在一刻钟之前就来了,二人见这软耙耙的蹄花,都挺期待。

    “以前在宫里吃的就是红烧的,这白白的倒是没吃过。”

    黄太医心急,对着自己大碗里的猪蹄一口咬下去,“嘿,这么软啊,方丫头你是不是照顾了我的牙。”

    他只感觉这都不用嚼了,一吸,一抿,一咽,顺着嗓子眼儿就滑到了肚子里。

    方念真笑着说道:“这道菜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我当然是先想到您的牙口,才想到做这道菜的。”

    王太医也尝了一口炖的软烂的猪蹄和芸豆,不过他终究是口味重些,只尝了一口原味的就开始用上蘸碟了。

    “嗯,这碗料调的不错。”

    王太医也很是满意,而且他吃完猪蹄之后,把芸豆和汤也都喝了,也没觉得寡淡。

    方念真已经开始惦记上新云州的夜市了,不知道弄个“夜蹄花”的摊位,会不会赚钱-

    立夏还没到,方念真发现“锅里捞”对面桂游的茶楼有动静了。

    也是她把这人救了之后,就抛之脑后了,在府衙那日硬是没想起来,自己还管了这么一桩“闲事”!

    可是,还没等她去府衙说明情况,桂游居然现身了!

    还是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新云州。

    作者有话说:

    看吃播里的蹄花真的要馋疯了,好软糯哦,不敢想象有多好吃!

    第86章 香酥烤猪蹄

    就如方念真所期待的, 还没到立夏的时候,新云州就又开启了“夏季夜市”。

    因着现在有了来往新云州的商队,他们都颇为豪爽, 新云州想摆摊的小贩也变多了。

    所以今年的夜市规模, 要比去年还大一些,一条街已经不够用了, 又加了一条街,两条街呈十字交叉, 这就是新划定的夜市范畴了。

    方念真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家店门前的地方让出去,早早地就派伙计到了府衙排队,直接把这三块地方都租下来。

    至于后面具体用来做什么生意,她还要再仔细思考一下。

    这个答案也没有想很久。

    “方记涮肉”那边的烧烤生意很好,总是排队,索性就把外面夜市的区域还是用来吃烧烤好了, 这样也算变相地做广告了。

    “锅里捞”那边的冷锅串串钵钵鸡也还行, 外面就还是摆上冷锅串串, 还有那些冷吃。

    再研究点饮品,夜市上吃食极多,吃咸了吃辣了, 饮品也是很畅销的。

    至于食铺那边嘛,前两日给两位太医做的“老妈蹄花”得到了很好的评价,卖这个也是一项选择,但是既然都选择做猪蹄了,方念真其实更想做的是“烤猪蹄”。

    方念真亲自去了她常买肉的那家肉铺,猪蹄在新云州不算畅销, 其实不难买, 但是架不住方记的需求量大啊, 她还会在烧烤店那边上新这道“烤猪蹄”的。

    肉铺老板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考虑到长期的合作带来的稳定利润,肉铺老板最终说他负责搜集货源,每日为方念真供应六十只以上的猪蹄。

    “老妈蹄花”因为加的调料少,只是熬煮的时间长,要费一些柴,不过这是在新云州,又不是京城,木柴的消耗成本近乎可以不计。

    至于烤猪蹄嘛,又要用炭火,又要撒孜然辣椒粉等调料,定价自然是要高一些。

    方念真把之前烤面筋的烤架搬了出来,又在旁边支了几张小桌。

    夜市第一天开业的时候,因为很多商贩还没准备好,方记这几家店门前,干净又齐整的小摊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方念真站在小烤架前,她亲自烤着猪蹄,至于烤面筋和老妈蹄花汤,交给了别人负责。

    这烤猪蹄肯定是不能从生猪蹄开始烤,那样外面都烤焦了,只怕是里面还没熟。

    方念真采取的是先卤后烤的法子,这样也是有些小巧思在的,万一烤猪蹄销量不佳,那也可以把卤猪蹄打折卖出去。

    方念真还别出心裁地给自己的小摊制了一块小招牌,就挂在自己身后的墙上——“金榜蹄名”。

    这样一来,寓意就丰富很多了。

    “这位姑娘,你这卖的是什么啊?”

    方念真笑着眯起了眼睛:“那边是蹄花汤,这边是烤猪蹄,阿婆,您想要哪个?”

    对面的老太太左看右看的,抉择不定。

    “小莫,快把你那边的蹄花汤给阿婆盛一碗尝尝。”

    老太太行动缓慢,刚刚说出“不用,你留着卖钱”,汤碗都送到了她手上。

    方念真扶着老太太到旁边的小桌缓缓坐下了,“阿婆,您慢慢喝着,别烫着了。”

    这赠送的免费的汤,自然是不可能放了半个猪蹄的,只是些芸豆和熬的乳白色的汤,不过滋味儿依旧醇厚,老太太喝的直咂嘴。

    “姑娘啊,你心真善啊,这汤熬得真好。我要一份蹄花汤,打到我这个食盒里,再给我来一份这个烤猪蹄,给我家里孙孙吃,让他“金榜题名”,哈哈哈。”

    “好嘞,烤猪蹄您要五香味的还是辣味的?”

    “要辣的,那小子爱吃辣。”

    方念真从一旁备料的桶里拿出一只猪蹄,这猪蹄也是竖着对半切了的。

    卤了一上午的猪蹄,又在卤汁里泡了一下午入味儿,现在放到碳火上烤,务必让它表皮酥脆,这就是烤猪蹄的灵魂。

    当猪蹄表皮被烤到焦香,方念真就把猪蹄翻了个面,还时不时薄薄刷上一层料油。

    待到火候差不多了,她就刷了一层番茄酱和酱油、糖、甜辣酱混合的秘制酱,之后再撒上孜然、辣椒面。

    这一刻,猪蹄的肉香与卤香、碳烤的焦香还有调料香完美地融为一体,就连鼻子不大灵敏的老太太都感受到了面前食物的美味。

    方念真拿油纸仔细的包了,又仔细地绑上一根绳子,免得直接拿着烤猪蹄烫手。

    “阿婆,这烤猪蹄拿回去得趁热吃才是最佳。”

    “诶,诶,知道了。”

    说是夜市,其实申时就可以开摊了。

    老太太慢悠悠地走回了家里,恰好赶上学堂放学归来的孙子,她孙子已经有十六岁了,也快要成为新云州第一批上考场的学生了。

    “奶奶,您买的什么呀?闻着好香。”

    孙子很是孝顺,急忙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和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

    “奶奶给你买了份‘金榜题名’啊。”

    “啊?”

    待祖孙俩坐到饭桌前,男孩儿打开包装,才发现是一份猪蹄。

    “奶奶,您净逗弄我,这不就是猪蹄嘛。”

    “哈哈,大孙子,那小摊上真是这么写的,你爹娘这几日不在家,奶奶现在手和舌头都不好使了,做菜也不好吃,咱俩就买着吃吧。”

    老太太还是蒸了饭的,祖孙二人就开始品尝。

    如今天气又不凉,放在食盒里的蹄花汤还滚烫,烤猪蹄也还微微烫手。

    老太太接过孙子捧着喂她的烤猪蹄咬了一口,连个牙印都没能留下。

    “大孙子,奶奶咬不动了,不过这滋味我尝到了,很是好吃。”

    男孩儿见奶奶日益老去,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他每日苦读,感觉忽略了很多亲人间的相处。

    “奶奶,这份蹄花汤您好好尝尝,这里面的猪蹄可软了,你看,我用筷子一戳就下来了。”

    “诶,你多喝些汤,那小摊主心善,没收钱给我尝了一碗呢。”

    老太太吸溜着软糯的蹄花,男孩子则是啃着香酥的烤猪蹄,这烤猪蹄味道很足,外酥里嫩,吃到里面也不会没有味道。

    他恋恋不舍的把整份猪蹄都啃完了,骨头都嗦的很干净-

    方念真这边的小摊生意,第一日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好在她本来就准备的少,最后也没剩下材料。

    方记有老食客想不通方念真怎么这么大的老板了,还亲自去做小摊生意。

    方念真神秘地笑了笑,她才不会告诉他们,摆小摊的利润其实可不一定比开食铺差。

    小摊卖的是小吃,也算不上贵,但是流动性强啊。

    大家在摊前等着猪蹄烤好就拿走了,也不用人给点菜,也不用像食铺里一样收拾桌子、洗碗。

    想当初她在现代上大学的时候,因为贪吃,和学校门口做煎饼果子、手抓饼的老板混熟了,那人也爱和她聊天。

    老板神神秘秘地和她说:“你别看不上我这个小摊,我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两万不在话下。”

    当时方念真幼小的心灵还受到了震撼,从此她看向学校门口那一排小吃车的老板,就觉得个个都不简单。

    …… ……

    新云州的学堂内,昨日吃了烤猪蹄的男孩儿念念不忘,感觉砸砸嘴巴还能回味出昨日的香味。

    “思白兄,可愿与我去‘金榜题名’一番?”

    方念真发现,自己的小摊竟然吸引了一群刚下学的少年,小伙子们来了就先是品读她的小招牌。

    “哈哈哈,原来是这个‘蹄’啊。”

    “是啊,此蹄非彼提。”

    “但是人家这小摊的招牌上面写的字可真妙,很是从容苍劲”

    方念真暗自庆幸,还好她没偷懒,随便写上去,这几个字是她去求了王太医亲笔写的。

    王太医有一笔好字,每次王太医开药方,方念真都要仔细品味一番上面的字迹。

    至于黄太医的字迹嘛,咳咳,就颇有现代医院开药方的风范,只有他和他徒弟能看得懂。

    方念真可真是想不到,她的烤猪蹄的知名度居然最先在学堂打开了,不过日日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她都感觉自己更有干劲儿了。

    新云州的学堂是一起建的,这吃“金榜蹄名”的风气逐渐低龄化,过了两日,栓子和小石头都开始带着同窗来买了,他们就不止是小男孩了,也有小女孩儿。

    小孩子零花钱不多,就两三人合买一份烤猪蹄或者蹄花汤,尝个滋味儿。

    方念真也不嫌麻烦,还协助他们均匀地分开,时不时还要因为谁多吃了一口、谁少啃了一口而“劝架”。

    今年新云州热得早,还没到立夏,方念真就已经换上了最轻薄的衣裳。

    “听说靳翰使臣这次又要路过咱们新云州了?”

    方念真听见靳翰使臣团,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霸道的靳翰三王子,可烦死了。

    “这回来的是二王子,听说会在新云州盘桓一段时间呢。”

    方念真没把这当回事,反正这回谁叫她去做饭,她都不会去了。

    她兢兢业业地开辟着自己的“猪蹄大业”,还是出了一点成绩的,具体表现就是猪蹄的量不够了。

    方念真又来到肉铺,很是豪爽:“老板,六十个猪蹄不够用了,直接来一百二吧。”

    “哟喂,方掌柜,这可不好弄了,咱这小城,一天哪儿能消耗三十头猪啊?杀不了那么多,尤其现在是夏天,肉也放不住。六十个猪蹄子还是我到处划拉来的呢!”

    肉铺老板说的也有道理,方念真犯了愁,暂时没办法,她只能拿一些烤羊蹄先顶着,不过偏爱这口的还是少。

    立夏的威力果然强大,这一日是今年新云州最热的一天了,还没到中午,方念真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行了,热得我吃不下饭,咱们干脆吃凉面吧!”

    凉面在新云州也很是普遍,不过方念真肯定不会简简单单的吃,她要吃豪华版鸡丝凉面。

    先拿了几块鸡胸肉放到锅里加葱姜煮熟,鸡胸肉最忌讳的就是“口感发柴”。

    方念真将鸡胸肉冷水下锅,待到水开后,撇去浮沫,大火沸一分钟左右,她就关上了盖子,抽出木柴,只留最小火。

    最小火焖煮了一刻钟,赶紧捞出来,晾凉,之后让人撕成细丝。

    方念真则是忙着做“鸡蛋丝”,这鸡蛋丝要想细,就得把鸡蛋摊的像纸一样薄,这就要仔细把控锅的温度。

    温度过高鸡蛋颜色就发黑,色泽上不好看了,温度不够,鸡蛋液不易成型,摊出来就不够光滑。

    摊好薄薄的鸡蛋饼后,将其卷起来,这样就能很容易地切成细丝了。

    方念真还准备了黄瓜丝、焯好水的豆芽,又特意调了芝麻酱和椒麻辣椒油两种调料。

    面条则是安子亲手做的,这小子现在的面食做得越发好了,面条煮出来很是爽滑。

    方念真又给店员们一人发了一个咸鸭蛋,这顿立夏的特制员工餐也就做好了。

    至于吃芝麻酱风味儿的,还是吃辣味儿的,方念真自然是要两种味道各吃一碗。

    小孩子才做选择呢,她全都要!

    先吃了一碗芝麻酱料汁的,这份是偏酸甜的,拌上各种面码,又香又开胃。

    第二碗是她最期待的辣味的,之前喝安神的中药,一直忌口来着,她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辣了。

    现在药停了好几日了,应是无妨了。

    放好五颜六色的配菜,狠狠浇了几勺椒麻辣椒油,小秋在一旁看了欲言又止。

    方念真估摸着她大约又是想说一些“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干脆转过身去,就当做看不到小秋的神情吧。

    这一份面,方念真放了好几筷子鸡丝进去,鸡丝、黄瓜丝和辣椒油就是绝配!

    方念真吃得很是开心,就连不小心吃了颗麻椒,也觉得很爽。

    吃了几口,她放慢了吃面的速度。

    手中的鸭蛋现在也不烫了,将鸭蛋的大头嗑在桌子上,轻轻剥去碎壳,小心地用筷子扎一个洞。

    果然,顺着白色的鸭蛋白,“滋”地一下就冒出一股油。

    方念真不禁笑了起来,这鸭蛋腌得不错。

    先用筷子戳了一点蛋白送入口中,因为腌得时间还不够长,咸度还没有达到方念真心中的水准,但是这样直接空口吃也很是美味。

    将上面覆盖的鸭蛋白吃掉,就露出了里面橙红的鸭蛋黄,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口蛋黄,入口又香又绵密,方念真都没舍得直接咽下去,用舌尖重重地碾了一下。

    “真是好久没体会到这种‘糊嘴’的感觉了,香啊!”

    其他的店员也都打开了咸鸭蛋,因为新云州平日里吃鸭蛋不多,还有人开错头的,没有从空着的大头打开。

    这于吃,倒也不碍事,就是不大好剥皮了。

    “掌柜的,以后咱们店也卖凉面吧,我尝这椒麻味儿的面,可太好吃了,和凉皮味道还不冲突。”

    方念真点头赞同:“说得不错,喏,接着,再奖励你一个咸鸭蛋。”

    那小伙计兴高采烈地接过来,还调皮的和一圈人显摆着。

    “嘻嘻嘻,独我一个人的,你们都没有!”

    惹得大家追着揍他。

    最后大家起了玩心,还比赛了一场,主题就是看谁把鸭蛋壳挖的最干净。

    “而且不能碎!碎了就直接失败!”

    最后还是细心又耐心的小秋获胜了,她把里面吃的一点蛋白都看不见了,壳也剥的很完整,将头上那一块壳盖上,远远地看过去,好像一颗新的蛋一样。

    欢声笑语地度过了立夏,方念真果然把“凉面”加到了三家店的菜单里。

    安子又过上了日日和面、擀面的生活。

    反正也是凉着吃的,方念真干脆对那些授权的“方记凉皮小摊”也开放了椒麻凉面的加盟。

    面条是小摊子自己做,料汁则是方记这边提供,因为各家面条粗细滑的的程度不同,这下可拉开了差距。

    石大嫂本来就做得一手好面条,她凭借着一手好吃的“方记凉面”又收获了不少回头客,受众不再局限于街里街坊。

    靳翰的使臣团也很快就来到了新云州,这次他们是要进京给皇帝庆生辰的,听说还带了一位貌美的女子,应是献给皇上的后宫的。

    使臣团进城那日也很是热闹,他们这次来的人很多,那靳翰二王子又惯是个讲究排场的。

    他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那名传闻中貌美的女子则是坐在一辆极奢华的露天马车上。

    虽然戴了面纱,但是也掩盖不住她的绝色容颜,街上很多男子都看呆了。

    最主要的是吧,这女子穿得实在是有点“清凉”。

    虽然说现在天气热吧,但是也不至于露着胳膊露着腿。

    新云州已经不算规矩多的地方了,但夏日里,女子的衣裳顶多就是胳膊那里可以做成透明纱样的,吃饭的时候卷起来,当然了,这是要在没有陌生男子在的场合。

    便是跳脱如方念真,也没有敢穿这么露。

    她深深怀疑,这般不符合大肃风俗的穿着,皇上真的还会欣然收下这名靳翰女子吗?

    方念真没敢站在大街上看,她可不是自恋,觉得靳翰的王子个个都能看上她,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就悄悄开一扇雅间的窗,看一眼就行了。

    但是她突然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想看得更清楚。

    这使臣团后面还跟了一个小队,骑马打头的那人,竟是桂游?

    看起来,他的伤是好全了的样子,端正地坐于马上,不遮不掩,甚至眼神比以前更深邃了。

    他为什么会坠在靳翰使臣团的队尾?

    桂游似是也有所感,望向方念真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笑。

    方念真“咣”地一下就把窗子关上了。

    她之前还想把桂游的事情报告给府衙来着,但是府衙那日突然破了案,在城北的村外找到了一具尸体。

    本来是无名尸体,但是府衙的仵作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一团破烂的字条,因为泡过水,字迹已经完全看不出了。

    但是,这与方念真的案子用左手写就的字条同属一个材质。

    还在这人的身上找到了杀猫的“凶器”,与小猫身上的伤口完全对得上。

    至于这人死亡的原因,仵作验尸后,断定是饮酒过度,呕吐物堵住了喉咙,窒息而亡。

    府衙也怀疑这背后是不是还有推手,但是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证据,而他身上的证据链也足,只能先定案。

    若是后续再有其他发现,会再行勘查。

    府衙都定了案了,方念真也不能颠颠跑去说自己管了桂游的“闲事”。

    她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放下,可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了桂游。

    当日,“锅里捞”对面的茶楼就大敞四开做清扫,似乎在欢迎东家归家。

    方念真不知道自己对于桂游是抱着什么心情,她一开始认为他是个善良的翩翩君子,后来又觉得这人有些狡诈,城府颇深,目的不纯。

    正当疏远了他后,偏又看见他奄奄一息在旷野中,就算是捡一只小猫,方念真都得想办法救活了,更何况是活生生一个人。

    所以她就把他救了,桂游给了她一大笔钱,那这也就算“一笔勾销”了吧。

    可是他好好的回来了,方念真却没感觉到“生命的奇迹”,只是觉得,只怕是又要不得消停了。

    果然是,晚上桂游就大摇大摆来了她的夜市小摊前寻她。

    “方掌柜,好久不见。”

    方念真头也不抬地忙碌着,“桂东家是来叙旧的吗?我现在可是没空。”

    桂游也没计较她的态度,只是掏出银锭子扔在收钱的匣子里。

    “那我今日把你这烤猪蹄都包了。”

    方念真翻了个白眼,“我这也不是掏钱就能买到的,你没看见你身后的人啊?每人限量两个,再想吃就重新排队。”

    桂游回身,惊讶地看到确实有一排队伍,都是一群个子不高的小豆子,之前他都没在意。

    那帮小孩子对他怒目相向,一个小女孩儿叉着腰:“我们今天还没吃到呢,你排队!”

    方念真毫不留情地把银子给桂游扔了回去,幸灾乐祸地看着从未在桂游脸上出现的尴尬神情。

    “桂东家还是先熟悉一下如今的新云州吧。”

    桂游却笑着摇了摇头,“变化确实是大,不过我留不得多久了,需随靳翰使团进京,最快也要一月后回来,到时再来寻你。”

    方念真不解地看着桂游的背影,这人怎么现在这么“得意”啊?

    关键是,还跟着靳翰的使团,他什么身份啊?

    待他走了,方念真刚给三个小朋友分完一个猪蹄,才拍大腿想起来一件事儿。

    孙盈盈!

    她还没去过孙家,孙盈盈一直在找寻桂游,这回她恰好找到了借口,去孙家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说:

    0 点前还有一更,今天我要日万!

    第87章 孙盈盈的病

    次日, 方念真就拎了两种口味的凉面,还有蹄花汤,又随便装了些点心, 带着知晓去叩了孙家的门。

    知晓都告诉了方念真自己的秘密, 那方念真也不好什么都不跟知晓说,她就告诉了知晓自己中了心绵草一事。

    知晓把她好一顿埋怨, 又“训斥”了好久,主要内容就是说方念真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多个人, 也多个想法。”

    知晓虽然又是怪她又是心疼她的,但还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二人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孙家。

    孙家的门房进去通报后,有嬷嬷来热情地接他们进去了。

    方念真发现孙家有了些变化,上一次她来的时候,孙家还是“金碧辉煌”的, 各处摆设都昭示着“我家有钱”。

    但是这次一进来, 那些摆在明面上的金贵物少了很多, 不过这样,方念真的观感反而更好了,这宅子看起来更有“内涵”一些了。

    嬷嬷引二人至花厅, 大约等了一刻钟,方念真和知晓才见到孙盈盈。

    孙盈盈还是那般清瘦,不过精神状态比上次相见时好了一些,只是嘴角似乎受了伤,敷了脂粉也掩盖不住。

    “方掌柜是为我带了吃食吗?”

    孙盈盈很是欣喜的样子。

    方念真这次来,找的借口就是:“上次在店里见孙家小姐胃口不佳, 近日小店研制出开胃凉面, 特献于孙小姐。”

    侍女接过方念真手上的食盒, 将里面的吃食一样样摆到桌上。

    孙盈盈却没有动作,只是直直地盯着那位立在一旁的老嬷嬷。

    老嬷嬷是知道孙盈盈现在的习惯的,现如今她吃饭的时候。只允许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随侍在侧。

    老嬷嬷料想了一下,方记这次应该是见孙家很久没有光顾他们店里了,上门来“联络感情”,就放心地离开了。

    老嬷嬷一走,孙盈盈就迫不及待地品尝起了桌上的菜肴。

    方念真自知在孙家也待不了多久,便单刀直入。

    “上次孙小姐送我的香囊,我很是喜欢,还有一位懂药的长辈说呢,那香囊很是奇特,或有解毒功效。”

    正在吃凉面的孙盈盈顿时停住了筷子,她没想到方念真居然真的去查那香囊了,原以为,给了她那个香囊,自己偷偷做过的坏事也就抵消了。

    “方掌柜喜欢就好。”

    孙盈盈笑了笑,装傻。

    不过不要紧,方才孙盈盈的第一反应已经出卖了她,下毒这事就是她做的,没跑了。

    方念真也不跟她绕弯子:“上次孙小姐来我店里,好像问一个人来着?”

    说到这里,方念真就停住了,不肯再往下说。

    孙盈盈的表现却出乎了方念真的意料,她没有激动,只是淡定地继续吃着饭。

    一碗凉面下肚,孙盈盈才缓缓道:“现在不找了,我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孙盈盈如此,方念真倒没什么拿捏她的底牌了。

    正在头脑风暴,接下来还能怎么套话,孙盈盈却突然起身,冲去里间。

    两名侍女急匆匆地跟了去,留下懵在原地的方念真和知晓。

    “呕,呕!”

    里间隐隐约约传来了孙盈盈的呕吐声,还有侍女焦急的声音:“小姐,咱们请郎中吧。”

    “谁也不许去,我这是小毛病。”

    过了好一会儿,孙盈盈才眼圈通红地从后面回来了,她拿起筷子要接着吃,两个侍女都急坏了。

    “小姐,先不吃了吧,奴婢好好放起来,咱们晚上再吃。”

    趁着孙盈盈迟疑的一瞬间,其中一个侍女果断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撤走了,孙盈盈的精神头似乎也被抽走了,整个人瞬间就萎靡不振。

    见自家小姐实在是不成样子,孙家侍女壮着胆子开始送客。

    “方掌柜,我们小姐也该休息了,您看……”

    方念真和知晓只得起身,孙盈盈的状态实在是太诡异了,本以为今日是什么也探不出来了。

    孙盈盈被侍女搀扶着,却状似不经意地凑到方念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小心桂游。”

    之后,她又抓起了桌上一个还没来得及被收走的糕饼,又狠狠地啃着。

    待方念真和知晓两人离开时,屋内又传出了“呕”的声音。

    出了孙家的门,知晓就忍不住和方念真八卦。

    “姐姐,你说这孙家小姐怎么回事啊,她不会是……怀上了吧?她可还没成婚呢。”

    方念真回忆了一下孙盈盈的状态,又联想到她暗沉的嘴角,“也许不是怀孕,是暴食症。”

    知晓没听过这种病症,“这是什么病?”

    方念真给她科普,“我也是听人说的,患此病的人难以自控,暴饮暴食,之后再催吐,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方念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知晓解释,这也是一种心理疾病,在古代怕是难医了。

    回了店里,方念真就仔细思考起那句“小心桂游”来。

    她本来就觉得桂游与孙盈盈是一丘之貉,现在看来,事情已经明朗。

    下“心绵草”的毒许是桂游出的主意,而孙盈盈是实际的实施者。

    只是这两人的目的,她还没搞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小厨娘而已啊,如此地算计自己能得到什么呢?

    为了自己名下的店铺?

    以孙家的家财都够买好多个“方记”了,那桂游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想不清的事情就先放下,现在孙盈盈在家里忙着“生病”,桂游又已经随着靳翰使臣团进京了,左右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方念真就打算去瑞王府把大福接回来了。

    听说瑞王府要接待使臣,方念真已经憋了好几日没去看大福了,现在他们终于走了。

    方念真带了两篮子的吃食,一篮是给陆恒的,一篮是给云团的。

    她去府上的时候,陆恒并没有在,说是有事外出了,不过曾管家做了主,给大福套了绳。

    方念真都没舍得牵着走,一路把大福抱回了家,大福在瑞王府吃喝不愁,还有猫陪着玩,都长胖了些。

    夏天太热,方念真抱了大福回来,就又热又渴,趁着黄莺没看见,偷偷往水里加了几个冰块,“咕咚咚”地喝了起来。

    这小妮子和小秋是一伙儿的,怕她经期痛,夏日里也不怎么给她吃冰。

    她店里现在那么多冰品,自己却只能吃一碗红糖小汤圆,还是只加了一个冰块的那种。

    大福回了自己家也很是兴奋,到处嗅嗅闻闻,还在各个角落晃动着小尾巴,方念真一开始以为它是尿尿了,还吓了一跳。

    后来发现并没有尿液,应该是它在做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往自己的卧房里又加了块大的冰,方念真美美地搂着大福睡了个午觉,真是久违了。

    晚上方念真照常出摊,回来时已经有些疲惫了,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和大福玩了一会儿。

    “大福啊,现在夏天开着窗子睡,可不许乱跑。”

    也不管大福听不听得懂,方念真念叨了一阵,就搂着大福陷入了梦乡。

    大半夜的,方念真就感觉有东西在自己腿上踩来踩去。

    “大福,你好好睡觉,别乱动!”

    方念真翻了个身,忽然感觉不对劲,腿上是被踩了,那卧在自己胸口这个是什么啊?

    方念真赶紧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了看。

    卧在自己胸口的是大福没错,踩在自己腿上的是一只白猫。

    方念真迷迷糊糊地发问:“云团?是你吗?”

    “喵呜,喵呜!”

    云团大声地回答着。

    好家伙,大福是没走,人家不用走啊,云团自己会来找她。

    方念真认命地一手搂一个,两猫一人,夹心饼干一样地睡去了。

    而瑞王府,陆恒听着下属的禀报,摇了摇头。

    “这没出息的云团,娶了媳妇忘了爹。”

    第二日,方念真在“噩梦”中醒来。

    之所以说是噩梦,是因为现在是夏天,她梦见自己裹了个皮大衣,怎么脱也脱不下去,最后她终于热醒了,这俩小破猫也真不怕把她捂死。

    一个把尾巴尖搭在她嘴巴上,一个把身子搭在她脖子上,硬生生给她围了个“围脖”。

    起床把两只猫喂了,方念真就派人去瑞王府送口信,告诉瑞王府里云团在自己这儿,别让人家着急。

    她走到厨房,小秋这丫头给她留了一碗“糯米绿豆糙米粥”,现在已经凉了,不过正好适合夏天喝。

    吃绿豆好啊,解暑。

    这粥已经熬得很粘稠了,米粒也都开了花,小秋还贴心地加了些糖在里头,喝起来倒有点像一道甜品了。

    小秋真的让方念真体会到了在古代做师父的“美好”,若不是有黄莺在旁,小秋恨不得什么事都替方念真做了。

    也不知道那么小个女孩儿哪来那么多的精力,有时候方念真硬是撵她去休息,她才离开自己的视线。

    悄悄跟着一瞧,得,还是没闲着,自己去了厨房练厨艺了。

    所以现在她进步飞快,与安子已经差不多水平了。

    有一阵子颠勺颠不过安子,她还拿锅装沙子,咬着牙练了一个月。

    方念真自愧不如,因为她单手端着那锅沙子都费劲,更别提还得颠了。

    小秋还反过来安慰她呢:“师父,我最近新学了两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有就是说师父会教就行了,不用比弟子强,忘了怎么说了。”

    方念真悻悻地笑了一下,“你这样让为师更惭愧了。”

    …… ……

    喝完了一碗解暑粥,方念真又拿了个桃子啃了起来。

    这桃子还没彻底熟透,脆生生的,不过她就爱吃脆桃。

    软桃也好吃,但是一吃就吃一手汁,黏糊糊的,她不喜欢。

    软桃子还是用来做饮品最好,又有桃味儿,又好榨汁。

    在方念真被假人威胁之前,她就惦记过一阵子果园子,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就把这个念头搁置一旁了。

    现在夏日里水果渐多,方念真又起了心思。

    这次她主动找到了牙侩,让他寻一片果园,告诉他包一片小的就成。

    自己也没有种水果的经验,不要一下子把步子迈的太大了。

    还是先试试水比较稳妥。

    牙侩还在跟她惋惜,去年自己给方念真介绍的那个果园,“那个简直太划算了,可惜您当时没出手,那里面的果树都可好了。”

    方念真倒是不后悔,每个时刻有每个时刻的际遇嘛。

    “没事儿,再寻就是了,最好是种类杂一点儿的,就算卖不出去,我留着自己吃也行。”

    “诶,我知道了,您就等我信儿吧。”

    交代完这个事情,方念真久违地认证巡查了店,从服务、卫生到账本,全都查了个遍。

    大问题倒是没有,小事情一堆。

    比方说她现在正在严厉教育的:“我说过很多遍了,夏日里煮鸡蛋要现煮,不要老是嫌麻烦,哪怕一个时辰煮一次都好。”

    那员工不敢反驳,但是明显有些不服气。

    方念真把道理掰碎了给大家讲:“夏日里东西最爱坏了,你老觉得鸡蛋有壳保护着,不会招虫子,可它里面已经熟了,也是会变质的啊,吃的时候感受不出来,食客后来拉肚子或者呕吐了怎么办?”

    “咱们是做吃食的,干净与健康最是重要!”

    “若是再有不按店内规范来的,直接开除!”

    听到方念真厉声训斥,大家才真的重视起来了。

    方念真其实没真的生气,只是为了震慑店里的员工。

    大小也是个老板了,也得有威信嘛!

    行为习惯和意识慢慢都能培养起来,她就是要把自己的店做到极致。

    方念真店里倒是没出事。

    可是她突然听说,胡阿婆病重了!

    而且,就是因为吃东西吃错了。

    作者有话说:

    此处方念真做的是“错误示范”,大家千万不要一口气喝大量冷水、冷饮料!很危险的,慢慢缓缓地喝,在嘴里稍微温一下。

    第88章 胡家闹剧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方念真还很是震惊,虽然她和胡家现在走的不那么近了,可也还是时常见到的。

    上次她还去胡家的馒头铺商量订“烧烤小饼”的事情, 那时候胡阿婆身子还好得很。

    这才多长时间, 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这个消息,她还是听栓子说的, 栓子则是从胡阿婆的孙子胡力那里知道的。

    想起胡阿婆对自己的好,自己刚来新云州的时候连衣服都没几件, 更别提被褥枕头了,还是胡阿婆拿了儿媳妇的衣裳,笑吟吟地要她一定收下。

    不管后来方念真和胡家的人闹出了多少事,这老太太一直都挺公道,对她也一如既往。

    只是她二儿子实在不省心,那二儿媳更是个搅家精, 现在还进了大牢了, 把胡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念真急匆匆地赶到了胡家, 一进院就发现胡家人都齐全着,胡力今日也没有去学堂,方念真就心说不好。

    一家人见方念真来了, 也没提得起精神,还是大儿媳张氏勉强打起精神,迎方念真进屋坐下。

    张氏小声地和方念真说道:“郎中说,许是就这两天的事了呜呜呜……”,说到最后,张氏已经压不住情绪, 掩面悄声哭了起来。

    方念真心情沉重地迈步走进了胡阿婆的房间, 一进屋子就是浓浓的中药味儿。

    胡阿婆闭目躺在炕上, 一动也不动,只有轻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她还活着。

    上次见面,胡阿婆还只是有少许白发,如今头发竟然已经全都白了。

    张氏和胡力跟了进来,张氏轻声说道:“老太太是吃坏了东西,先是跑茅房拉肚子,一家人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可是后来她在茅房都出不来了,刚出来就要进去。”

    “请了郎中来,喝了药有点好转,但是又变成了呕吐,还说头晕,之后就突然不行了,躺在炕上动不了了。我婆婆她也是倔,怕拉到炕上,直接就不吃东西了,米汤都不喝,已经快两日了。”

    方念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算是个好人,饿两日也是不成了啊,你们请的是哪个郎中,医术可还行?”

    “是牛郎中。”

    方念真点了点头,牛郎中在新云州来说,就算是出类拔萃的了,现在诊费也是最高的一个。

    方念真定了定神,“看顾好阿婆,我去请别的郎中试试,只是诊费许是比牛郎中还要贵,你们家可能承受?”

    方念真心里的盘算是去请位太医,不过这毕竟不是她自己家的事。

    上次为了石大嫂的事,她还人情都还了很久。

    这次她就凭着和两位太医的交情,试一试能不能请来,诊金则是不能打折扣了。

    张氏是知道方念真如今有些自己的“门道”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多少钱我们都出,只要我婆婆能好起来。”

    胡力也是眼里含着泪,一脸希冀地望向方念真。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请来,尽力一试吧。”

    张氏激动地拉住方念真的手,“念真妹子,胡家真的欠你太多了。”

    方念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想谈过去那些事儿,说起来都是尴尬。

    离开了胡家,方念真就回家取了马车,直奔瑞王府。

    还好,两位太医都在府内,方念真说明了来意。

    “实在是对我很好的一位长辈,不然我也不来打扰二位太医了。”

    两太医都摆了摆手,“小事,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该做的事,我俩前两日还商量呢,左右现在也不忙,待日后就寻个地方,每月开几天义诊,也方便新云州的百姓。”

    黄太医推了王太医一把,“就让王太医和你去吧,他爱吃些个辣的,老是腹泻,可有经验了哈哈哈。”

    王太医回头就锤了黄太医一拳。

    不过他还是匆匆地回屋取了药箱子,就登上了方念真的马车。

    等到马车驶入巷子里,王太医撩开帘子发现,“这不还是那条街嘛?”

    “对,我以前在这边住来着,您看,中间那个小房就是我的房子,这次去看的是我右边的邻居。”

    “嚯,那你这发家速度可够快的了。”

    方念真嘿嘿一笑,“运气好运气好,赶上通商了。”

    扶着王太医慢慢下了马车,胡家人已经听到动静,全都在门口等着迎接了。

    方念真正式介绍了一下王太医的身份,胡家一听说方念真请来的竟然是太医,激动地手足无措。

    王太医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并没有多理会,只说赶快诊病。

    胡家人给王太医事无巨细地讲了胡阿婆从发病到现在的事情后,王太医就神情凝重地给胡阿婆把了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

    “情况确实不大好,病患现在身体很是孱弱了,问题还在于她自身求生意志不强。人没有了活着的念头,吃什么药都白搭。”

    胡家人听了这一番话,纷纷跪地。

    大房两口子是苦苦哀求,胡力作为唯一的孙子,则是伏在奶奶枕边一声声地呼唤着。

    二房如今就只有一个胡兴才了,胡兴才这几日本来就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眼看着自己强健的老娘,变成了病殃殃的样子,明明之前还能指着他鼻子骂人的。

    胡兴才跪在地上忽然开始“哐哐哐”地磕头,把方念真和王太医都吓了一大跳。

    “娘啊,我的娘啊,儿错了,是儿不争气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儿,儿还没再成家有个孩子呢,您还得帮我看孩子呢。”

    胡兴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真真是声泪俱下,撕心裂肺,震撼了全场。

    不过,方念真却注意到,胡阿婆的手指似乎是动了动。

    “快看,胡阿婆是不是醒了?!”

    王太医见病患的嘴唇翕动着,赶紧推了胡力一把,“那小孩儿,快凑近听听她说什么呢。”

    胡力趴到胡阿婆的嘴边,仔细听,然后面露难色地回头。

    “二叔,奶奶说,让你别说话了。”

    胡力说得还算婉转的,他没好意思直接说,其实自家奶奶的原话是:“让他闭嘴,别丢人。”

    王太医又重新诊了次脉,开了两个药方子,让早晚轮换着吃。

    “后日我再来,到时候若是能挺过来,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

    胡家给了王太医三十两诊金,其实这还是看在方念真的面子上了,要不然王太医出诊一次,可不止三十两。

    胡家老大胡兴旺就上街抓药,胡兴才被亲娘又嫌弃了,蔫头耷脑地出去劈柴了,张氏去找新的砂锅,准备一会儿等胡老大回来了,就开始熬药。

    王太医特意强调了,老太太这病都是从嘴里吃进去的。

    不要用旧砂锅,以免混了药性,这两副药也要分锅熬制。

    转眼间,屋里就只剩下方念真和胡力了。

    方念真轻轻拨了下胡阿婆凌乱的头发。

    “阿婆呀,您啊,也别太要强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胡家都指着您呢。那吃饭喝水拉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胡大哥、胡二哥小时候,您不也是这样照顾过来的?胡力更是了。现在他们也该到照顾你的时候了,您睁开眼看看就知道了,我大嫂也是个孝顺的,都把她急得不行了。”

    方念真轻叹了口气,这老太太啊,既怕人家嫌弃她,又怕给人添麻烦,可人总有老去的一天了。

    当天晚上,方念真还在店里忙碌呢,胡力就跑到她店前。

    “小姨,我奶奶醒了!真是太谢谢你请的太医了!”

    方念真很是高兴:“真的?那可太好了,可吃饭了?”

    “喝了点米汤,她浑身没劲儿,而且太医也不让多吃。”

    方念真要给胡力一个烤猪蹄,这孩子说什么都不肯要,笑着跑走了。

    方念真回想着胡阿婆得病的经过,无语叹息。

    胡家如今的馒头铺做的不错,可是难免总会有一些卖剩下的,夏日里又不大放得住。

    胡阿婆节俭,舍不得扔,扔了多浪费啊,就拿回家自家吃。

    可是天天吃,也是吃够了,自己家都消耗不完了。

    胡阿婆就都攒着,自己吃,吊到井里,井里温度低,能保存的久一些。

    前日吃不完的,就一直吃,今日剩下的,可能要轮到后日才开始吃,反正就是总也不吃新鲜的。

    她倒是不给家里其他人这样吃,给他们热的都是当日剩下的。

    唯独给自己的那份做上特别的标记,日日这样吃,终于是有一日倒下了。

    她病了后,张氏才知道了真相。

    她就说嘛,怎么婆婆如今还讲究上排场了,每顿饭要自己先挑食物。

    这样吃下来,能不病吗?

    一日后,方念真又去接了王太医去胡家诊脉。

    这次胡阿婆倒是醒着的,见太医和方念真进来,还热情地笑了笑。

    王太医诊过脉,说这场病于性命无碍了,只是要静养。

    以后尤其得注意饮食,切不可再吃不新鲜的,她的肠胃以后会变得很脆弱。

    胡家人连连点头,胡兴才也激动万分。

    “这三十两银子真不白花,太医的医术就是高明。”

    在炕上躺着的胡阿婆“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老二,你说多少银子?”

    胡家老二没看见自己大哥大嫂使劲挤弄的眉眼,怕他娘听不清,大着嗓门道:“三十两啊,娘,咋啦?”

    胡阿婆两眼一翻,喉咙里“咕隆”一下,就晕了过去。

    好在是太医还没走呢,急忙扎了几针,胡阿婆这才悠悠转醒了。

    醒了她就看见太医给自己扎针,急忙要拔下去。

    “郎中啊,不是,太医大人啊,我这病好了,不用扎了。”

    王太医按住她,“别乱动,这几针不收你的钱,你就是急火攻心了,平稳点自己的情绪,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再病可就不是三十两了,得六十两了。”

    胡阿婆蔫蔫地不敢吱声也不敢动了。

    天爷啊,自己天天吃剩馒头也省不了几文钱,这一下子就花出去三十两。

    胡家大房的一家人低头不语,还好老太太不知道,抓药还花了好几两呢。

    胡家老二则是一脸懵地站在地中央,仿佛终于迟缓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胡阿婆这回也知道自己的错误了,说是以后店里再剩馒头就晚上打折卖出去。

    实在卖不完就喂鸡喂鸭,反正再也不自己吃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也放下心来。

    胡家的一场闹剧暂时告一段落,方念真也放下心来。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胡家以后还会在她生命历程中,发挥多大的作用。

    方念真终于挑了个不那么忙的日子,准备与牙侩一起去看果园子。

    作者有话说:

    唉,这糊里糊涂的胡老二呀~

    第89章 蒜茄子

    牙侩是个贴心的, 还提醒方念真戴个帷帽。

    “果园里蚊虫多,方掌柜要当心。”

    方念真便将二位太医特制的防蚊虫的香囊带上了。

    这果园子倒是比方念真的红薯地还近一些,只是方向不同, 马车出了城一路向南奔。

    “果园的主人不在, 不过里面是有侍弄园子的果农的,不耽误咱们看果园。”

    “好。”

    方念真今日是带了小五来的, 这小子对甜味很敏感,一般方念真都分不出上下的甜度, 小五一品就能品出来。

    小五得意洋洋地说道:“哎呀,掌柜的,这好活儿终于轮到我了,每次你都是带知晓出来。”

    方念真没想到他还吃这个醋,“那不是咱们小五店长能干嘛,我出来了, 自然是要有你守着店我才安心。”

    见方念真熟练地不打腹稿就能夸出来, 黄莺在一旁偷偷捂着嘴笑。

    小五本来还想反驳一番, 见黄莺偷笑,一时他连要说什么都忘了,只是把腰板又挺直了些。

    谁知道, 马车刚好过一个沟坎,颠了一下,刚刚才坐直几分的小五直接被颠的头撞到车顶上。

    直把小五撞得痛的“嘿哟”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也没有外人,方念真和黄莺凑在一起笑成了一团,俩人看着刚刚装起来的小五遭受“痛击”,觉得有趣极了。

    小五愤愤然地扔了一句:“哼, 不和你们俩玩了”, 就开门去了外头和牙侩挤着坐。

    说说笑笑之间, 果园子就到了。

    方念真先从外头看了一下,这果园的大小目测不出来,不过树木倒是修剪的都挺好的。

    果园门口还拴着一只小狗,其实也不是小狗,而是大狗的崽子还没长大而已。

    狗虽小,但是爪子可大了。

    “汪汪汪!”

    方念真看着龇牙吓唬人的小狗,“嘿,这小狗崽还挺护家。”

    果园里的果农听见小狗的叫声,知道是有人来了,赶紧出来迎接他们。

    “是来看果园的吧?”

    牙侩就上前,“是,跟你们邢老爷都说好了。”

    “诶,先喝口水吧,天气热。”

    这果农很是殷勤,方念真猜着,应该是怕自己就是他未来的东家,不敢怠慢。

    果农给他们各倒了杯沁凉的井水,“咱们这儿的水甜着呢,果子也甜。”

    说话间,果农就从井里吊上来一个镇着的西瓜。

    “咔嚓”,这瓜切开的时候,刀尖刚捅进去就自己裂开了,显然已经很是成熟了。

    这瓜里面很红,方念真拿了一牙西瓜,一口下去,就感觉嘴里好像包了团蜜一样。

    “这西瓜可真甜!”

    不过也不是没有缺点的,在方念真看来的话,就是籽太多了,吐得可麻烦,她在现代吃的都是改良过的品种了,籽都很少了。

    再就是瓜皮太厚了,方念真问了果农,那小狗能不能吃西瓜,果农说别给太多就好。

    方念真就没有把西瓜吃的太干净,上面留了薄薄的一层红色的西瓜瓤。

    “小狗子,接着。”

    方念真扔了过去,那狗子倒也聪慧,跳起来就接住了。

    可惜它身子太小了,挡不住劲儿,硬是被这块西瓜皮砸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它很快地又弹起来,叼起西瓜去自己的小狗窝旁边吃了。

    方念真等人吃过瓜,洗过手,暑意渐消,就跟着果农逛起了果园子。

    这果农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他也很是感慨。

    “我呀,从年轻的时候就在这果园里侍弄,前后换过五个东家了,不过这些树我都熟悉的很。来,您看看这边的桃树,粗壮得很。”

    黄莺挽着方念真,二人站在了桃树下,这桃树上面挂着很多桃子,有的还青着,有的已经变红了。

    果农挑了两个成熟的,摘了下来,小五就颠颠地跑去井边拿水洗了。

    “掌柜的,桃毛洗净了,您放心吃吧。”

    熟悉的人都知道方念真碰不得桃毛的这个毛病,只要一接触桃毛,她接触到的皮肤就会又红又痒,过两三日才好。

    小五又将另一个桃子递给黄莺,黄莺却谨记着方念真带小五出来的目的。

    “你吃吧,正好你尝尝甜不甜。”

    方念真没管磨叽的两人,两只手一用力,把这桃子从中间掰开了。

    “黄莺,咱俩吃一个。”

    车夫老钱在门口喂马,没跟着进来,小五就把自己手上的那个桃子也一分为二,跟牙侩分着吃了。

    方念真尝着这桃子倒是一般,也或许是刚才吃的西瓜太甜的缘故,只能说这桃子挺有桃子味儿的,但是称不上是“蜜桃”。

    小五也偷偷给方念真使了个眼神,意思也是说这桃子一般。

    再往前逛,就是一片枣树。

    果农说道:“我听说话口音,方老板不似新云州人士。”

    “对,我是后来过来的。”

    “咱们新云州的枣子就没有差的,都很甜,但我们果园这枣子甜的同时,个头还大,虫子少。”

    甜不甜的倒是尝不出来了,现在枣子还青着呢。

    不过方念真以前在新云州也不是没有吃过枣子,确实,随便哪个小摊上买的都很甜。

    “再往前,就是咱们的瓜田了,刚刚咱们吃的西瓜就是从这里摘的。”

    方念真走出枣树林就是一片豁然开朗,西瓜们都乖乖地躲在叶子底下,也有一个熟过了的,都裂了。

    果农看见那颗裂了的瓜,心疼地撇了撇嘴,“啧,这早上来看还没什么事呢,早知道我昨日也把它摘下来好了。”

    方念真摸了摸种瓜的这片土地,跟树林那边的稍有不同,这边的土很松。

    用脚步丈量了一番,方念真心里也有了些数。

    又问了一些这果园子种了多少年,收获几何的问题,方念真就对牙侩说看完了。

    这生意自然与看园子的果农谈不着,方念真就说回新云州。

    几人上了马车,牙侩就在车外扯着嗓门问车厢里坐着的方念真。

    “方掌柜,您是没看上这个园子吗?咱们怎么就直接回去了?”

    方念真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自己想多看几家再做决定。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她觉得这个果园子还行,不过换主人太过频繁了。

    新云州前些年战乱,这园子换主倒也寻常,可新云州平稳了三年多,这园子就又换了两个主子。

    她就怕这其中有什么肉眼瞧不出的毛病,果园可不像办牧场和种庄稼地。

    可以光秃秃的只有一片地,从零开始。

    毕竟,果树都要过个几年才能成熟结果,如果她自己重新包一块地,从零开始,那就太慢了。

    而且那果农有蒙骗她的嫌疑,她虽然对种果树一窍不通,可也知道不是所有的果树,都是越老越好的。

    那果农却一个劲儿地宣扬园子里的树都是十几、二十年了。

    方念真回了店里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叫来家里种过果木的店员谭李。

    “小谭,若是把果木整棵移栽,能否成活?”

    谭李挠了挠头,“这如果间隔时间短,倒也不是不行,找有经验的人移栽就行了。不过也是得看水土合不合,不能保证一定成活。”

    方念真点了点头。

    罢了,若是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她就打算自己重新规划一片果园。

    她今日没动心的原因也是在于,这果园子里居然没有葡萄!

    她太喜欢吃葡萄了,红的、绿的、长的、圆的,只要果子不太酸,她都喜欢。

    而且从商人的角度出发,葡萄不好卖也没事,还可以晒葡萄干嘛,或者是做成葡萄汁,甚至酿葡萄酒也不是不行!

    想到葡萄酒,方念真越发按耐不住,就又寻了牙侩,说那果园里最好是种了葡萄的。

    若是能酿出葡萄酒,自己店里的酒水也不用总是从别处买了。

    晚上回到宅子里,方念真就发现自己的厨房里多了一堆茄子。

    门房说,这是胡家送来的,说是自己家园子里产的。

    “不值啥钱,但是想着方记许是用得上。”

    听完了门房传达的胡家的话,方念真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是不知道怎么报答好了,先来铺垫一下。

    胡家送来的茄子个头不算大,看起来就嫩得很,方念真打算明日带店里去一些。

    可是那也消耗不完,方念真便洗了一把香菜,又让小秋剥了很多蒜瓣。

    “就腌蒜茄子吧,就着稀饭吃,最好不过了。”

    方念真将茄子一分为四,尾部不切断,茄子蒂还连接着,上锅蒸熟。

    待到茄子蒸好,拿出来晾凉。

    这个间隙,方念真就和小秋开始捣蒜泥,茄子量大,需要的蒜泥也多,用蒜臼子硬是捣了六碗蒜泥。

    把蒜泥和茄子混合在一起,加上盐,盐得多放一点儿,茄子水分足,放少了容易没味儿。

    将蒜泥和香菜均匀地涂抹在茄子内部,裹得满满的,再放入泡菜罐子里,把剩下的蒜泥和香菜都堆在上面,然后封盖等两日就能吃了。

    方念真小心翼翼地把蒜茄子送到冰窖中冷藏起来。

    “走,小秋,好好用那新买的玫瑰花露洗洗手,都是蒜味儿。”

    “诶,师父。那玫瑰花露太好闻了,昨天安子还问我是不是用了脂粉了,说我怎么那么香,把菜香味儿都盖过去了,哈哈哈。”

    …… ……

    次日,将剩下的茄子都运到食铺里,方念真想着一日内就把茄子消耗干净,要不然都浪费这么嫩的小茄子了。

    一般人家估计都舍不得把这么嫩的茄子摘下来吃,还能长更大呢。

    胡家倒是用了心了,礼轻情意重。

    方念真想了想,炒茄子、炖茄子都吃腻了,不如就做“炸茄盒”吧!

    咯吱咯吱,又脆又香!

    作者有话说:

    0点前还有一更~

    第90章 炸茄盒

    炸茄盒其实不算是什么名贵又特殊的菜, 只是通常新云州的百姓一般只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大量地炸食物。

    而到过年的时候,肯定是没有新鲜茄子的,所以做这道菜的自然就也不多。

    方念真也没指望着这道菜能赚钱, 她的目的就是只要不浪费这些茄子就好了。

    先剁肉馅, 方念真没有用纯瘦肉,还是得有些肥的, 吃着才香。

    八分瘦两分肥的肉末剁成馅儿,再进行调味儿, 方念真特意把肉馅搅的稍微偏咸了些,这样和裹了面糊的茄子一融合,味道就完美了。

    茄子洗净后切厚片,但是不斩断,形状看起来就是个开了口的贝壳一样,之后把肉馅塞到茄子缝中间。

    最为关键的就是调面糊这一步了, 炸出来的茄盒酥不酥脆, 全看这里了。

    面糊既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 太稠了,面糊就容易挂厚,口感不佳;太稀了, 就容易挂不上糊,那就更难吃了。

    把淀粉和面粉混合,再加入少许的油,最后撒上少量的盐,加入适量的水搅匀。

    方念真眼看着拿筷子挑起面糊,面糊成一条线一样的滴下来, 她就知道差不多了。

    把茄子裹了面糊, 挨个下入热油锅, 下进去之后先不要翻动,待到茄盒稍稍定型之后再动。

    炸到两面金黄之后就捞出来,此刻的茄盒香味儿已经很诱人了。

    都有食客在前厅闻到了,熟悉的“问答环节”又出现了。

    “方掌柜,你在厨房里做什么好吃的呢?是不是炸物?我买一份儿来下酒!”

    方念真就笑了笑,大声回应着:“诶,马上就好。”

    待茄盒第一遍炸好,方念真就放在一旁。

    谁点了餐,就下入高温的油锅迅速过一遍复炸,之后就上桌。

    复炸一遍的茄盒更加酥脆了。

    方念真还给配了一小碟烧烤蘸料,“您慢点吃,这咬开里面可烫着呢。”

    “好嘞。嘶,是挺烫,不过是真香啊!”

    方念真安顿好食客,自己也复炸了几个尝尝。

    这茄盒出锅之后,拿筷子轻轻地敲着茄盒外壳,都“邦邦”作响,待凉一凉,拿起来轻轻一咬。

    表面的面糊“咔嚓”一声脆响,咬开之后,里面是绵软嫩甜的茄子,茄子还存着汁水,再深一层则是香味十足的肉馅。

    方念真的茄盒做的不小,吃下一个就很满足。

    方念真刚在厨房炸完东西,实在热得吃不下那么多,她给忙碌的小秋和安子各尝了一个,二人眼睛就都亮了。

    “这茄子和肉馅这么一炸,还真挺好吃。”

    “是呢,这和肉末茄子不相上下啊。”

    方念真没想到,这炸茄盒还挺受欢迎,晚上摆夜市的时候,她索性把炸茄盒也摆了出去。

    茄盒有大有小,不好按个数卖?

    没事儿,直接按斤称着卖!

    一夜之间,胡家送来的茄子就消耗一空了。

    甚至还有食客追着问明日还有没有“炸茄盒”,方念真迫不得已,把这道菜加入了菜单里,开始到处搜罗嫩茄子。

    好在她还有个强大的后援团——桃竹村,那里的茄子都卖不出去,方念真要多少,他们有多少。

    过了两日,方念真之前腌制的蒜茄子也腌好了,这个她就不打算拿出去卖了,就那么一罐,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再好吃也就是个咸菜,卖不出去多少钱。

    方念真特意起了个早,煮了一锅稀饭,放到半凉,又烙了几张喷香的葱花鸡蛋饼。

    等小秋起床准备做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师父居然已经做好了饭。

    方念真又喊了黄莺一起,三人就围坐一桌,开始品尝这顿简单但不普通的早餐。

    方念真从坛子里夹了四五根蒜茄子,她净了净手,直接上手撕成小条。

    这玩意不能用刀切,用刀切了就不是那个口感了。

    方念真先来一口软乎乎的鸡蛋小饼,再吃一口蒜茄子,吃咸了喝一口稀饭,香死了!

    黄莺和小秋也吃得美滋滋的。

    还别说,这蒜茄子经过腌制,蒜味儿其实没有那么冲了,茄子却变得更加清甜了。

    尤其是茄子芯,没有任何茄子皮,嫩滑滑的,那是最好吃的一部分!

    三个小姑娘硬是把一小锅稀饭都喝完了,个个撑得肚子溜圆。

    “朝食吃这么多,还怎么干活啊,真想回去躺着睡觉。”

    方念真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儿大福,也不知怎么了,云团这两日都没来,惹得大福晚上频繁地进进出出,都不好好睡觉了。

    说不想干活是真的,可是又不能真的不干。

    待小秋收拾好,方念真就和她一起去了店里。

    “小秋,今日多喝些菊花茶,吃这么多咸的,脸该肿了。”

    “诶,知道了,师父。”

    方念真一进到了店里就看见了牙侩,他来的可够早的了,自己这店里刚开门,还没开始做朝食呢,他就来了。

    “哎哟,方掌柜,昨晚上得到的喜讯,真有出葡萄园子的!咱们今日就去看看啊?”

    “去呗。”

    还是那个老阵容,方念真、黄莺、小五和赶车的老钱,几人和牙侩一起赶到了一处庄子。

    方念真疑惑地望向了牙侩,牙侩赶紧和她解释。

    “这庄子不卖,不过庄子里头的葡萄园子是卖的,到时候会分割出来,另砌道墙。”

    但是如今还没切割呢,方念真他们只能从庄子进入。

    “这庄子不错啊,房屋都一步一景的,后头果木也多,还有池塘,我看离庄子不远的地方还有溪流。”

    方念真悄声和黄莺讨论着。

    黄莺也赞同地连连点头。

    方念真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这处地方她应该也曾路过过。

    想起来了,是她和春晓“秋游”那次,这庄子二里地之内,应该就有陆恒的庄子。

    方念真一行人穿过庄子,来到了整片的葡萄园子,这园子不算大,但是侍弄的挺好。

    “庄主说了,若是现在就买的话,今年园子里的葡萄都送给你了,他一点儿都不要。”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毕竟离葡萄成熟,也就三、四个月了,到时候自己就能吃上新鲜的葡萄了。

    “不知这里可有人介绍一下?这园子里面都是种的什么样的葡萄?”

    正说着,就来了个庄子的管事,很是热情。

    “咱们庄子的葡萄是最好的,若不是我们主子急用钱,也舍不得拨出去卖的。种的有‘蜜罐’、‘马乳葡萄’、‘水晶葡萄’。”

    这几个葡萄品种,方念真去年秋天就已经体会过了。

    她觉得“蜜罐”最甜,成熟后是绿偏黄的,个头不大,皮薄,咬开就是一包甜水,因为个头小,所以里面也基本没籽。

    “马乳葡萄”也很甜,但是相对来说皮厚了一些,成熟后果型偏长,口感略脆。

    “水晶葡萄”甜度就要差一些了,是酸甜口的,但是它有种独特的花香味儿,回味无穷。

    现在葡萄藤上的葡萄都还是小粒粒,看不出个什么。

    但是方念真对这里观感很好,庄子收拾的一尘不染,庄子里的人看着也都勤快。

    这葡萄园子应该侍弄的也不错。

    方念真已经了解了价格,这一片葡萄园子要价是一千两,方念真觉得价钱有些虚高,还有谈判的余地。

    “要是置这么个庄子,得多少银子啊?”

    方念真悄悄地问牙侩,牙侩估算了一下。

    “要是不要庄子外头的地,只要这个庄子的话,再加两千两银子差不多了,这个庄子不算大。”

    “噢。”

    算了吧,自己还是先种葡萄好了,她还没富到可以置庄子过来休闲的地步。

    等回去了,晚上还得苦哈哈地出夜市呢。

    方念真既然相中了这片葡萄园,就跟牙侩还了价。

    “我很忙,回去还有挺多活没干。这样吧,八百五十两,你问问庄主卖不卖这个葡萄园子,我不要这些葡萄。”

    方念真其实很想要那些葡萄,可是谈价嘛,不能让对方探出自己的态度,对牙侩也得表现出自己很不在意的样子。

    回了城里,牙侩就开始了东跑西跑传话的过程。

    “方掌柜,对方也是诚意挺足的,八百五十两她确实接受不了,九百五十两,您看您这边……?”

    方念真摇了摇头:“八百五十两。”

    牙侩叹气,“好吧,我再劝劝庄主。”

    又过了一日,“方掌柜呀,又有别人去看这个葡萄园了,它价钱划算,紧俏的很呢。”

    方念真看了看牙侩的神情,说道:“那就是我跟它没缘分吧,八百八十两。”

    小五刚好在食铺里问方念真些事情,待牙侩走后,他忧心地上前问道:“掌柜的,这要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方念真翻着账本:“反正我说的也是实话,要么是我与这园子没缘分;要么是牙侩来唬我,那我也不上当。新云州这么大,我还买不到个果园子吗?”

    小五将信将疑,不过,次日牙侩再次登门,小五终于相信了,之前说有别人买那件事,根本就是催促方念真涨价的套路。

    “方掌柜,九百两,今年那些葡萄也送你,前提是三日内付钱,庄主那边,我磨破了嘴皮子,真的没法再议价了。”

    方念真在账本上淡定地写完最后一个字,“行吧,成交。”

    其实她心里雀跃极了:哦嚯嚯,赌赢了!

    与庄主在衙门过了契,方念真即刻便派人在葡萄园角落盖了间小房,那庄主倒也说话算数,把庄子的院墙给改了。

    方念真就给店员谭李派到那边去侍弄葡萄,给他涨到了双倍工钱,谭李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了却了心里一桩大事,方念真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

    她现在也算“农林牧”齐全了,虽然规模都不算大吧。

    真是可惜新云州水资源不那么丰富,要不然她再搞个“渔”,多好!

    牧场那边现在也一片大好,约莫到了秋末冬初,就会陆续有小牛犊下生了。

    下一个节日就是端午节了,方念真又琢磨起包粽子的事,去年端午节她只是少少地卖了一波粽子,销量都挺不错。

    那今年,有这么多商队在,他们应该也要买粽子吃吧。

    做!

    离端午节还有段时间,方念真先定了一些粽子叶。

    前些日子,她从商队那里买到了一些干贝,正好现在也可以拿来一用。

    她还答应了秋日里,秋收之后就陪知晓去寻爹娘呢,那时候海鲜应该很肥了吧,螃蟹大虾小贝壳,想想就期待!

    不过,还不等知晓寻爹娘,方念真就在店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知晓给的画像上的那个男人!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