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危机解除

    徐家疯狂搜寻知晓的下落时, 还有一个人也几近癫狂。

    “你们店里的知晓主管呢?这一旬不是该轮到涮肉店这边上工了吗?怎么好几日都不见她。”

    好巧不巧,被何正叫住提问的,正是之前被徐家问过的小店员。

    “主管回老家了, 暂时不在这儿干了。”

    “你说什么?!”

    本来何正还装着风轻云淡随便开口问问的样子, 小店员的这个回答,却宛如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呢?突然就走了?”

    小店员见他神情不对劲, 不敢再回答,急忙推脱道:“何大人, 我得去那边擦桌子了,这事我们店里人人都知道,你问问别人吧。”

    何正饭也吃不下了,结了账就到处寻方念真。不过,此时方念真恰巧回了宅子,不在店内。

    何正问了好几个店员, 得到的结果都是“知晓突然就走了”。

    他没办法相信, 知晓只言片语都不留给他, 就独自回了老家。

    何正对知晓家里的事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失了双亲。

    但是对于知晓这个人,他自认还是了解几分的。她绝不是那样不妥帖, 说走就走之人。

    他不甘心,直接到了方念真的宅子去寻人。

    “方掌柜,你一定知道她的去向吧?”

    方念真为了知晓的安全,除了小秋,没有打算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且知晓特意嘱咐过了——“便是何正来了, 也别说我的去向。”

    “何大人, 您寻她是有什么事吗?她答应我, 到地方就给我来信,您若有事,我可以回信的时候问问她。”

    何正无力地扶了一下墙,敷衍地和方念真道了个别,整理了一下情绪,利落地转身走了-

    徐家的人不想无功而返,无法交差。

    他们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一段时间,就算找不到人,起码也得把四小姐在新云州的生活调查清楚。

    这最主要的据点嘛,当然就是“方记”了。

    徐家的人自然不可能乌泱泱二十几个人都来一起吃,那目标太大了。

    反正方记有三家店呢,二十几个人分散成几个小团伙,伪装成走亲戚的,或者是商队,轮换着吃,再互相交换情报。

    方念真是分不出来食客里有哪些是徐家人的,不过看了几日,总归是有了几张熟悉的脸。

    方念真给每个店的店员都开了个会,她神情严肃,背着手在排列好的店员前来回地走。

    “我发现最近有一些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的人,来打听咱们店里的事,嘴都严一点,有利于店里的就说,不该说的就装傻说不知道。”

    “是!”

    得了方念真的吩咐,他们也琢磨不好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干脆除了介绍菜品,关于店里的事情就不说了。

    徐家人发现一下子就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了。

    徐家派来的领头人都是他们府上的家奴,是两兄弟,一个主意多,一个武力强。

    擅谋略的叫徐亮,他望着一跳一跳的油灯,沉思道:“定是有人出招,不让他们说,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是有人在维护着四小姐?”

    另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叫徐光,他“咣”地一下锤在了桌子上。

    “要我说,就别啰嗦那么多,直接把那个掌柜抓着问一遍。”

    徐亮很是不赞同,“大哥,别那么冲动,你不要老是觉得新云州还是之前的乱地,这次来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里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太多了。而且,我听说新云州的知州很是爱民如子,先不能用这个法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本来按计划,现在都该带着四小姐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徐亮叹息了一下,“先礼后兵吧,我明日去探探那掌柜的态度,我看底下的伙计都是小喽啰。”

    次日清晨,方念真是被热醒的,新云州凉快了一段时间,就又热起来了。

    这次是“干热”,不是把人闷在蒸笼里一样,就是单纯的温度高,已经有七八天没有下雨了。

    这还是清晨,方念真就好像睡在火炉上的烤肉一样。

    她闭上眼睛还想赖一会儿,就听见越来越大声地“哈,哈,哈——”,她的眼睛瞬间睁开,奔下床。

    “大福,你热了是不是?”

    方念真手忙脚乱地给大福扇风,昨日晚上她回来,大福就是这个状态,舌头伸的长长的“小狗喘”,一声接一声的,像是要喘不过气一样。

    方念真一摸,它的鼻头和爪心的肉垫都很烫,这怕是热着了。

    黄莺也进来了,“掌柜的,大福怎么了?”

    “你白日里给它冰了吗?”

    “给了,白日我和它都在外间的,外间摆了冰盆,我又给它放在地上一块冰。”

    “再去取一大块来。”

    方念真取了浸过冰水的帕子,给大福擦拭着肉垫。

    黄莺急急地取了一块整块的冰,又拿了一碗碎冰。

    方念真在大块的冰上垫了块棉帕子,直接将大福放到了冰块上,又拿了两小块碎冰放到它的水碗里。

    大福的水温度降低了,又不至于感到冰,方念真就送到它嘴边,大福似乎感受到凉意,“呱唧呱唧”喝了好多水,之后直接瘫到“冰床”上,伸了个懒腰,不再喘了。

    方念真这才放下心来,本以为夜里没那么热,不用给它加冰块了。

    没想到今日早上一起来就这么热,方念真赶紧又给小祖宗供上冰块。

    这么一折腾,她自己也浑身都是汗。

    “黄莺,最近天又热起来了,你注意着点大福,别断了它的冰块,你自己也是,别舍不得用,也就再热这十几二十天了。”

    黄莺连连答应:“诶,我知道了掌柜的。”

    “这天上是要下火了?”方念真嘀嘀咕咕地一路扇着扇子到了店里。

    现在还没开始上客,店里只有一半的角落放了冰盆,店里的温度还不够低,不过也不会感觉热的受不了了。

    这几日热,餐饮生意又不好做了,方念真给几家店里都挂上了棉门帘,四处门窗都关闭。

    反正也没有风丝,直接做个“空调房”,这样做,多少还能减缓点冰块融化的速度。

    一开始还有一些人不理解“挂门帘”这个操作。

    “方记疯了吧?这么大热的天挂什么门帘子啊?还是棉的。”

    “你看看那门口摆着的大折扇上写的什么?”

    “内有冷气?”

    “走,进去看看。”

    一进去,才发现这关了门帘,里面的冷气更加充足。

    也有一些有生活常识的人一看便知,“方记”这是下了血本了,要靠冰块来揽客。

    是了,新云州的冰块如今可是翻了十倍的涨价,搞得方念真都想直接卖冰块了。

    后来仔细算了算账,还是自己招揽更多客人比较划算,这样自己和店员也热不到,可不能“杀鸡取卵”。

    不过,虽然这样提高了客流量,但是也有问题随之而来。

    有的人就点一碗最便宜的凉皮,坐着不肯动地方,反正这凉皮也不会凉。

    诶,我过一会儿才吃一口,一碗凉皮一中午都吃不完,你能拿我怎么办?赶客吗?

    方念真还真做不出赶客的事情,她只能是默默加了一排凳子,约有七八个的样子,摆在靠窗一侧,整整齐齐摆一排。

    上面写着“免费座位,每人半个时辰”。

    有了“免费座位”,之前点凉皮蹭冷气的,都不愿意点凉皮了,每日都提前来抢免费座位。

    这回有了免费座位,也没人好意思赖在桌上吃完半天都不下桌了,若还那样做,就会收获周围食客谴责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有实质性的内容:“人家方记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好意思赖?”

    可是“免费座位”上的人,看着满屋的人在那吃饭也不是这么好受的,总有些忍不住的,哪怕是点一碗凉皮或是凉面解解馋呢也好。

    方念真这几日做菜的时间也少了,只是偶尔才在厨房出现一下。

    她一门心思想把冰淇淋研究出来,却屡战屡败,怎么都做不成型。

    最后只能无奈选择先放弃,方念真烦得很。

    恰赶上这个时候,徐家的人还往她枪口上撞。

    “方掌柜,我有一事想与你相商。”

    方念真一见面前的男子眼眸中透着精光,就更烦。

    “有什么事,您直说。”

    徐亮环视一圈周围满满的食客,“是私密之事,不好被人听去,还劳烦方掌柜寻个僻静之所吧。”

    方念真挤出一个笑容,“客官,您看我这屋子满屋的食客,哪有地方啊?连张空桌都没有。”

    徐亮的笑意一滞:“这……那后院儿?”

    方念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呵,连这屋子后面有后院都摸清楚了。

    “哦,后院都用作库房了,客人不能进去的。”

    徐亮没想到谈话会卡在这个地方,“那咱们去您别的店的雅间?”

    说起这个,方念真倒是挂上了真心的笑容:“哎呀真是不巧,我们其他两家店三日内的雅间都包出去了。”

    平时舍不得总是上雅间的人,现在为了舒舒服服地吃个饭,也舍得花钱了,毕竟雅间可不撵人,还能在里面舒舒服服睡个午觉。方念真可高兴了,这可都是银子。

    徐亮无法,“那不如,徐某请您去别家的茶楼坐坐吧?他们也有冰。”

    方念真摆摆手,“不了不了,您有事快说吧,我要去后厨了。”

    徐亮能怎么说,说我是京城徐家的,我家小姐是偷跑出来的?

    那被人听见还不丢死人。

    再说,徐亮也看出方念真是在搪塞自己了,他感觉自己被捉弄,气愤地拂袖而去。

    出了店门,走了几步就汗湿的衣裳给了徐亮灵感。

    他吩咐下属:“去,买一车冰块,我非要打动这个方掌柜不可。”

    “可是,亮哥,现在新云州城里的冰块都贵得很。”

    “嘶,啰嗦,咱们徐家还能差这点钱吗?前几日吃饭时候不见你节省,和八百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现在给我学会省钱了。”

    那属下嬉皮笑脸:“嘿嘿,亮哥,主要是这方记的饭菜确实是好吃,京城都难吃到。我现在就去买冰块,现在就去。”

    方念真晚上正准备收工,现在她的几家店收工的时间可容易掌控了,什么时候把冰盆撤了,一刻钟后冷气散去,店里也就没什么人了。

    她正在盘今日的帐,却又迎来了“客人”。

    她没抬头,只知道有人进来了,却听见小秋怯生生地说“拜见王爷”。

    猛地一抬头,就见陆恒来了。

    天气这么热,却好像与他无关似的,他连一滴汗都没有。

    陆恒手上拿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挺大的个头,方方正正的。

    看了一眼,方念真就又赶紧低下头,手指着账本,生怕窜行了。

    陆恒潇洒地打开折扇,“小厨……”,话刚出口,就被方念真制止住。

    “嘘,王爷,我算到紧要处,马上就好。”

    陆恒识趣地闭上嘴,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小秋小声问他要不要喝茶。

    陆恒见人家都快要打烊了,就说不用了,自己只是来送东西。

    此时方念真总算是把帐算好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礼,居然跟人家王爷等自己?

    “呃,王爷,我……”,方念真的话也是刚刚出口,就被陆恒的话截住了。

    “喏,你看看,这个猫房子可好?”

    方念真接过陆恒手上的东西,原来这竟是一间小猫屋,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只感觉到极轻。

    “绣娘已经把这棉布都绷好了,里面也铺了垫子,你放个小冰盆在这猫屋角落里,再把门帘放下来,大福在里面呆个半天不成问题。”

    方念真新奇地看着,“这是你想出来的吗?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还没等陆恒回答,她又追问道:“云团也受了暑气吗?”

    陆恒说道:“是它在屋子里待不住,非要去外面乱跑,直到昨日,热的差点中暑,才老老实实躲在家里了,它甚是喜欢这个猫屋子。”

    “不过呢,这猫屋是我做出来的,却不是我的主意,这主意是小八出的。”

    他这么一说,眼神还意味深长地看向方念真。

    方念真就有点明白了,却还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哦哦,何大人很有智慧嘛。”

    陆恒却不打算任由她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再有智慧之人,也会为情所困。”

    他的声音停了一瞬,见小秋安静地坐在门口,应是听不到自己和小厨娘之间的谈话,就轻声问道:“你店里那个叫知晓的女孩子究竟去哪了?”

    “回老家了。”

    这几个字,估计方记全店的人都说烦了。

    陆恒的折扇“唰”地一下合上,一下下地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好,那你只告诉我,她可安全?”

    方念真低头看自己的鞋子:“自然,我怎么会让她危险的走?”

    “那便先这样,我就是来给你送猫屋的,我走了。”

    “恭送王爷。”

    方念真和小秋扒着门口看,见陆恒果然是走了,两人松了一口气。

    “师父,我真怕你刚才顶不住,把知晓姐姐的行踪告诉王爷了,那可是王爷,您说谎话脸色都不变。”

    方念真得意道:“王爷怎么了,王爷也大不过我的姐妹去。”

    两人悠闲地回了家。

    瑞王府却带回了几个人。

    何正一脸冷色:“说,你们鬼鬼祟祟在方记的店门口干嘛呢?是不是见人家要关门,想去偷东西?”

    几人是徐光派来的手下,打算“请”方念真到徐家下榻的客栈一叙的。

    “不是啊不是,军爷,我们是路过,路过那里,好奇里面卖的是什么。”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对对,路过,纯粹是路过。误会了!”

    那人见何正没说话,又大着胆子辩解:“我们是外来的商队,第一次来新云州,没有多大的见识。”

    何正心里明镜似的,他们就是在说谎。

    刚刚王爷进店,他们都是在暗中保护的,除了何正,还有几个暗卫,暗卫说了,这几人已经守了至少两刻钟了。

    方记之前被人用死猫和假人恐吓过,后来听小九说,还有男人拦住过方掌柜,反正方记那边挺容易出岔子的。

    王府的侍卫们平时路过都会多盯一眼方记,小八和小九是得了陆恒的吩咐,底下的属下们则是得了小八和小九的叮嘱。

    “商队是吧?通关文书可有?”

    众人小鸡啄米似的:“有有有!”

    “拿出来我看看。”

    何正这一句话,众人又熄了火。

    为了掩人耳目,这玩意他们自然是有,不过那东西在徐光和徐亮手上呢,这要是麻烦了两位老大,他们还不得挨顿打?

    何正没了耐心:“不说?好,那就是身份不明,那先受几杖军棍。”

    “说说说,文书在我们头儿身上,他们在迎来客栈!”

    …… ……

    两刻钟后,瑞王府的某一处小院内,何正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喝着冰饮,小院子挤挤挨挨地跪了一地人。

    “这文书上写着你们十日前就该去靳翰了,怎的如今还没动身,即便按明日就出发来算,你们到了靳翰,不出两日就要回来了,否则就是违例。是何缘故啊,你们谁先说?”

    徐家派来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徐光平时蛮横的很,现在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能是徐亮做那个“发言人”了。

    “大……大人,我们确实是耽搁了,主要是太热了,我们无法前行啊,您不能,因为这个缘由就随便怀疑我们啊。”

    徐亮一脸真挚,但是何正是刀山火海爬过来的,瑞王府的牢里他也是审过多少人的。

    是真是假,看徐亮看不出来,看地上的其他人还看不出吗?

    那最后一排东侧数第二个,头低的都快嗑在地面上了,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动着身体。

    分开审了半宿,何正终于明白了。

    通政使徐家,那也是京城的大户了。

    巧的是,何正的家族在三年前,甚至还考虑过与徐家通婚,只是何正一直不同意。

    他见过徐家的嫡女,表面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实际上很是个高傲骄矜的,很是看不上“平民”。

    徐家以为嫡女的事情掩藏的很好,可是何正都知道。

    何正去年的年末归京,家里还曾经提起这件事,说是徐家如今官途不错,若是与徐家结亲,待何正调回京里来,应是也能铺一段不错的路。

    有些事情涉及瑞王,何正没办法和家里明说,但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他与自己的父亲彻夜长谈了一番,父亲也终于理解了他的规划,不再想着把他调回京里,只说由着他去闯荡。

    徐家,知晓竟是徐家走失的庶女!

    怪不得,她之前与自己明明很谈得来,但两人之间却总是隔着一层。

    徐家的人,自然是不能无缘无故扣在瑞王府的。

    何正也一改之前的态度,“既是通政使之女,那是该好好找找,我请示了王爷,王爷的意思也是,我们瑞王府在新云州毕竟比你们熟识些,自该尽地主之谊。”

    徐亮和徐光皆是眼前一亮,“若能得瑞王府相助,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何正叹息一声:“可惜,我们的人已四处明察暗访过了,贵府的小姐在新云州已是了无痕迹,应是确实回东海那边了。”

    徐光和徐亮对视一眼,“这,她怎么正好赶上我们来就走了?”

    何正摇摇头:“这就不知了,贵府请便吧,我们已经尽了努力了。你们要不然还是赶紧追过去吧,快马加鞭的,也许还能追上她的马车。”

    “诶诶,多谢瑞王,多谢何大人。”

    徐亮连连拜谢,又欲言又止。

    何正好像刚想起什么似的,“你放心吧,你们府里的事,除了我和王爷,绝对没有人知道,不会扰了贵府小姐的清誉。”

    徐家一众人这才满意地走了。

    当日他们就收拾行李离开新云州了,得了瑞王府的答复,他们也算有能交差的借口了。

    谁想赖在新云州找人啊,又费银子,天儿又怪热的,在这儿活受罪。

    一群人走了有小半日了,其中一人才“哎呀”一声拍了拍大腿。

    徐亮看向他:“怎么了,小三子?”

    “我,我忘了取消那一车冰块了,要不然咱们还能省一笔银子。”

    徐亮白了他一眼,早寻思什么来着。

    …… ……

    新云州,方记门前,停着一辆牛车,外面夸张地盖着好几床厚厚的大被子。

    “方掌柜,这车冰块卸在哪?”

    方念真急急地跑了出来,“冰块?我没订冰块啊,我们家冰窖里的冰还够用。”

    “有人给你订的,姓啥来着?噢,姓徐!”

    方念真疑惑,“徐家?”

    她听到的消息,是徐家走了啊,她都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可以把知晓接回来了。

    “是嘞,好几日前就订了,订冰块的人太多了,今日才轮到他这份。你快给我找个地方卸下来,一会儿都化了。”

    “你跟我走,跟我走,卸我家里去。”

    方念真白白得了一车冰,美得心里都开花了。

    “诶呀,这徐家也不是净不做好事的嘛,这冰块来的真好!”

    好事情总是一桩接一桩,方念真刚收了这一车冰块,填补上自己冰窖的空缺。

    新云州就淅沥沥下起了雨,雨不是很大,但是也解了解暑热。

    要不然再热下去,人要中暑,庄稼也要热坏了。

    久旱逢甘霖,杜河来跟她报告,说她的红薯地也挺过来了。

    “还好这地附近是有水井的,虽然红薯耐旱,但是也要时不时的浇一些水。”

    赖氏这次没跟着来,听说是前几日太热了,去地里干活热病了。

    方念真作为东家,自然不能不闻不问,赶紧拿了一两银子出来,说让杜河在城里药铺抓点药给赖氏治一治。

    杜河却支支吾吾的:“我家那口子的意思,是看看二丫有空不,让她回去两天照顾照顾她。”

    方念真不知道赖氏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但是也不能直接地说二丫现在能干着呢,大把赚着钱呢。

    只能说道:“最近店里活儿多,忙,放不了假,再过些日,中秋了就有假了,到时候她再回去,可好?”

    杜河也知道自家婆娘故意找事儿,可是他看见赖氏在炕上躺着唉声叹气的,就也不忍心。

    还是来方念真面前问上一嘴,回家也好跟赖氏有个交代,要不然她又要怪上杜河,说杜河不关心她。

    杜河连声应着:“哎,哎,知道了,掌柜的,您放心吧,我们家人都勤勉着呢。”

    “是,我知道的,二丫现在也比之前好多了。”

    送走了杜河,方念真就去寻了致远镖局的人,让他们给自家老大传信。

    也不知道葡萄园那边热不热,方念真有心想给他们送冰块,可是又怕被徐家人发现,什么都不敢送。

    没想到,下午,曾月怡和知晓就共乘一骑回来了。

    两人没有到方记的店里,而是低调地从后门进了方念真的宅子。

    方念真在大门口就听见黄莺悄悄告诉自己,知晓回来了。

    她高高兴兴进了门,一见知晓和曾月怡却吓了一跳。

    “这这这,你们去挖煤了?”

    曾月怡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我告诉你啊,方念真,给我加钱,我差点热死在那儿。”

    知晓和曾月怡简直是黑了两个度,尤其是曾月怡,之前虽然也不算白吧,但是也就是小麦色的健康肤色。

    现在却活像是涂了一层黑黄黑黄的粉底液似的,牙还特白。

    知晓比她稍微好一点。

    曾月怡毫不客气地吃着水果,喝着冰饮。

    “那三间小屋,都热死了,在屋里都能烤成肉干。要不是二里地外那条小河,我和知晓每天过去洗个澡,我早不干这活了。”

    方念真忙赔笑:“是我考虑不周了,应该早点想到天气热这回事的,加钱,我补给你。”

    也不知道这些天经历了什么,知晓竟是不敢插嘴,等曾月怡说完了话,她才欢呼雀跃。

    “徐家的人真走了是不是,我是不是至少有几个月的消停日子了?”

    方念真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没在城里留人啊?万一他们留了人,偷偷回去报了信,你也不知道啊。”

    知晓顿时失去了力气,“哪儿有前日防贼的,那我怎么办,我真的现在就回去找我爹娘吧?”

    “你现在回去?他们现在怕是就在去东海的路上。”

    “啥?你把他们骗过去了?”

    方念真敷衍了一下,“晚上跟你讲吧,你俩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们做。”

    说到这个,曾月怡来了精神,“我吃了半个月的菜叶子,给我来肉,你这屋里也凉快,我要吃多多的肉。”

    方念真失笑,“好嘞,那你们先歇着,我去做。”

    方念真不怕人点菜,就怕人说“什么都行”。

    方念真想了一下,荤菜做了一道糖醋排骨,又做了个小炒牛肉。

    最重要的是做了盘京酱肉丝,特意蒸了些薄到透亮的小春饼,用来卷着吃。

    先把里脊肉丝用酱油、淀粉和油腌制上,腌制好之后下锅炒熟,加入调好的碗汁,这碗汁里是加了淀粉的,起到勾芡的作用。

    小薄饼则是用饺子皮擀出来的,把饺子皮中间刷上油隔开,以免粘到一起,然后再摞到一起,擀薄一些,上锅蒸熟。

    再一张一张揭下来,就是又透亮又劲道的小饼了。

    炒好的肉丝上面撒上白芝麻,摆在盘子的一侧,另一侧则是摆了葱丝、黄瓜丝、还有香菜叶,卷饼单独装个小盘摆在旁边。

    五颜六色的,看着就有食欲。

    方念真怕她俩等的时间太长,饿着肚子,也没多做,又多炒了个葱油腐竹,就上菜了。

    曾月怡还是第一次尝方念真的手艺,她平时不怎么在外吃饭。

    之前去方记,也没正经在那里吃过,好像就喝过一盅酒,吃过一份凉皮。

    曾月怡看着这么快就上桌的四个菜,先一筷子就夹了糖醋排骨。

    其实她不是个爱吃甜食的人,但是也不知道是最近肉吃的少了,还是怎么回事,她竟觉得这道糖醋排骨鲜美无比。

    醋和糖的味道融合的刚刚好,吃了也不腻人,一连吃了两块,她才满意地慢下速度来,细细品尝其他的菜。

    小炒牛肉是辣口的,很是下饭,曾月怡很是喜欢。

    京酱肉丝倒是第一次吃,曾月怡还问了方念真京酱肉丝中“京”的意思,方念真这才意识到京城应该是还没有这道菜。

    好在她灵机一动:“这是‘精’,精致的意思,就是我细细研制的这道肉丝。”

    曾月怡恍然大悟一般:“哦——这样啊,那你该叫‘精酿肉丝’,我觉得比较好听和贴切。”

    方念真品了品,还别说,这名字还真不错,“行,那我以后若是把这道菜上新,就叫‘精酿肉丝’。”

    知晓也很长没吃到方念真的手艺了,不过,那道糖醋排骨和小炒牛肉她以前都是吃过的。

    京酱肉丝和葱油腐竹倒都是第一次,都没用方念真介绍,她就像模像样的拿起一张小饼,夹了肉丝和葱丝、黄瓜丝、香菜。

    先兜底,再左一翻,又一折,一个漂亮的肉丝卷就出现在知晓的手上。

    她先咬了一半的肉卷,入口咸香,饼皮虽然薄,但是有韧劲,咬一口很是带劲。

    除了米饭,方念真准备的主食还有小米粥,已经晾至微凉,知晓吃了一口肉卷,再喝一口小米粥。

    “掌柜的,我真的离不开你,你是不知道我和曾……曾镖头过得是什么日子。”

    方念真托着下巴:“愿闻其详。”

    知晓哀叹:“曾镖头说了,她是来干活的,她就只管看着我,别的都不是她的事。就只能我和谭李合伙做饭,我的手艺你也知道的……难以下咽。”

    “那谭李呢?”

    说到这个,知晓更来气了,“我就说,你又给他拿米,又给他拿肉的,那小子怎么还那么瘦呢!他做的居然比我做的还难吃,明明和店里都是用的一样的肉,他做出来怎么那么大的腥味儿!最气人的是,他自己还吃的津津有味儿的,说尝不出来!”

    方念真好奇:“所以你们这半个月一直这样吃饭啊?”

    曾月怡差不多吃饱了,接过话头:“前半月是这样,后来我们俩实在熬不住了,从前面庄子雇了个大娘给我们做饭,这才勉强吃了几顿正常的,不过手艺嘛,就那样吧。”

    知晓刚刚又塞了一个肉丝卷进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对,我估计是被姐姐你惯坏了,舌头挑的不得了了。”

    方念真拿出帕子擦了擦知晓嘴边的酱,“你好好吃饭,酱都沾嘴边了。”

    “嗯嗯!”知晓囫囵答应着。

    对面的曾月怡不知道望着她和知晓在笑什么,方念真莫名其妙的。

    “怎么了?”

    曾月怡摇了摇头,“没什么,看到了一点感兴趣的东西。”

    曾月怡吃过饭,就离开了方念真的宅子。

    方念真也没放知晓去前院,就让她在自己这里躺着休息。

    “先避几日风头再说吧,不急着回去上工,当然了,你若是实在没事做,我可以把账本带回来,你就在我院子里看。”

    知晓不由得问起这件事的细节。

    方念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嗯,你一再嘱咐过我,不能告诉何正,我是真的没有告诉何正的,不过呢……他还是知道了。”

    知晓不敢相信似的,“知道什么?”

    方念真缓缓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被瑞王府发现的,然后瑞王府那边说你没在新云州了,徐家的人才放心地走了。我……我才安心地把你叫了回来。”

    知晓和方念真并排躺在床上。

    “也就是说,何正知道我是徐家的……庶女了?”

    方念真不知他们之间的过往:“是,不过,这有何关联吗?”

    知晓却一扭头,把头蒙进被子里。

    “姐姐,我想缓一下,再告诉你。”

    方念真听出来她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那你先休息吧,我正好还有点事没做,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这屋里的冰盆很足,放心睡吧。”

    方念真离开的时候,她好像隐约听见了知晓的一声抽泣。

    …… ……

    与此同时,瑞王府,何正有下属来报。

    “何大人,方家宅子后面进了两位女子,是骑马而来的。之后只出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应是还在宅子里。”

    何正了然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下去吧。”

    下属迟疑了一下:“何大人,此事没有王爷的吩咐,若是被王爷知晓,盯着人家方掌柜的宅子是不是不好?”

    何正一抬手,制止了他:“无需担心,就这一次,晚间我会亲自去向王爷请罪。”

    “是!”

    何正静立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晚上,他果然来到陆恒的房间。

    “王爷,小八请罪。”

    陆恒正在练书法:“何罪之有?”

    何正跪在地上:“擅作主张,自行下命令。”

    陆恒对他做的事已经知道,可是他们都是出身军中,军令不可违抗,军中的纪律不能忘。

    “自己去领军棍吧。”

    “是!不过……”,小八似乎还有请求。

    陆恒停了笔:“说吧,男子汉大丈夫,别支支吾吾的。”

    “我想……我想先去找她,之后再回来领受责罚,王爷。”

    “那女孩子回来了?你确定,她会见你?”

    小八低着头:“不确定,不过,总要尽力一试。”

    “去吧,问个明白也好。”陆恒从未见过何正如此神态。

    “小八也长大了,儿女情长总是牵动人心。”

    …… ……

    回到方念真的家,知晓明显放松了许多。

    她晚上吃完饭,就在庭院里溜达,除了能进方念真后院的小秋和黄莺,几乎没有人知道知晓回来了。

    今夜还是热,月亮也不圆,但是却很亮,知晓呆呆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

    自己真的要一直躲下去吗?可是经此一遭,自己的爹娘只怕是更要被徐家的人看管起来了。

    只能祈祷当年她爹娘的失踪,与徐家无关,而是他们自己躲起来了。

    那这样,也许凭着亲人的默契,她还能与爹娘一家团聚,接到新云州来也未必不可。

    正想着未来的事,知晓就听见一阵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布谷——”,她听得很清楚,却毅然决然地进了屋子。

    远处树上蹲着的何正眼见着庭院中的姑娘转身就走,他很是不甘心。

    晚上,方念真回来与知晓同床而眠。

    “嘿,今晚上这鸟也太嚣张了吧,叫这么大声,这么久。”

    知晓轻声道:“不管它,嗓子哑了就不叫了。”之后就翻过身去,似是睡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回主角的戏份啦!

    第102章 洗香香

    知晓回来后的日子就是好, 方念真总算不用自己翻着好几本账本,每日聚精会神地算总账了。

    虽然知晓还没有回到店里,但是她可以在方念真的家里就翻着账本把帐算完了。

    如今这账本真是杂七杂八地乱的很, 除了三家店面的, 还有牧场的,现在又添了京城的。

    红薯地和葡萄园那边支出都是有数的, 倒是不算多,统共归到一个账本上就行了。

    自从天气热起来, 方念真就给莫大姐那边的小工坊减少了工作量,只做能供应新云州食客的牛板筋即可。

    这样还少了个账本,要不然还得多一个小工坊的账本。

    天气不那么热了,方念真店里的客流量急剧下滑。

    大家着实这半个月消费的也够多的了,估摸着都要在家吃饭,节省一段时间了。

    方念真都能料想到, 待到今年冬日, 但凡有条件储冰的人家肯定都要存一大批冰块。

    反正方记的几家店都精神紧绷了数日了, 每天都接待着大批客人,这几日干脆就轮休吧,当是放假了。

    店里除了账房, 不管是厨师还是服务员,都只留一半的人,两天轮换一次,这样算起来,每人都有两日的假期。

    方念真也给自己放了个假,打算舒舒服服在家睡几日懒觉。

    杜二丫却来找她:“掌柜的, 我不想休假, 休假了我也不知道要干嘛, 还是让我赚工钱吧。”

    方念真好奇:“你娘不是病了吗?你不回家看看吗?”

    二丫深深地低下头:“掌柜的,我娘要是真病了,我爹肯定会来找我当面说的,上次他只是让您传了口信,我就知道我娘……她没事,我还是好好干活吧。”

    “行,你愿意干活,那我作为掌柜肯定高兴,但是你也别绷太紧了,别累坏了自己。”

    “诶,多谢掌柜关心,我浑身劲儿足着呢,反倒是不愿意闲着了。”

    …… ……

    大福自从有了陆恒送来的猫屋,就不再受酷暑所困,还养成了搂着冰块睡觉的习惯。

    现在明明都不那么热了,不用单独给它冰块睡觉了,这小猫还是不愿意。

    扯着脖子“喵呜喵呜——”的和方念真喊着。

    方念真想睡继续睡觉,图清净,还是往它的猫屋里放了半块冰。

    这下可好,不中暑了,凉到窜稀了。

    大福一向是在牛棚旁边,方念真特意给它铺了细沙的一个大坑里如厕的。

    每日老钱清理牛粪和马粪时,都会捎带着把“猫粪”也清理掉。

    清晨方念真刚给大福放的冰块,隔了不到一个时辰,黄莺就进来禀报。

    “掌柜的,大福拉肚子了,现在我把它拦门外了,没让它进来。”

    方念真迷迷糊糊的,“老钱看见了?”

    黄莺迟疑了一下:“应该……看见大福的人都发现了吧。”

    片刻后,方念真穿好衣服,在院子里逮到了大福。

    让黄莺固定好大福的脑袋,方念真把大福的尾巴往上一抬。

    “行,明白了,拿水来,给它洗澡。”

    大福自从出生就只洗过一次澡,那一次的场景,方念真还历历在目。

    大福挣扎地好像要杀了它似的。

    方念真控制住大福,她也不敢放大福进屋子,怕它蹦到床上去一屁股坐下,也不敢放它跑。

    她安排了一间小的空屋子,待黄莺准备好水,两人就抱着大福往水盆里放。

    大福一个劈叉,两只脚紧紧地蹬在盆沿上,死活就是不挨水。

    “你都臭了,你知不知道?乖,洗香香之后还是只好猫,还是阿娘的心头宝。”

    方念真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才勉强将大福的两个脚和屁股放到盆里,她架着大福的咯吱窝,黄莺拿了个淘汰的破碗,舀了水往大福身上浇。

    方念真还舍出钱来,给大福用上了自己买的泡澡用的香露。

    大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努力地挣扎想跑,它现在长大了,极温顺,倒是不敢挠人。

    两人一猫互相使着劲儿,终于洗完了一水。

    黄莺把水倒了,又重新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来,冲洗掉大福身上的香露后,方念真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有点嫌弃它,又叫来了一盆水。

    这次大福洗的时间也够长了,它说什么都不肯在盆里待了,方念真怎么劝都没用,正想着是不是上家法——也就是揍大福屁股的时候。

    门外传来了一声嗲嗲地“喵——”,大福耳朵马上就立了起来,方念真也听出来,是云团!

    也不知道云团这个小公猫的叫声,怎么比小母猫还要夹,方念真打开门放云团进来了。

    结果就出现了诡异的场景,大福也不挣扎了,直接趴在水盆里,猫脸扭过去不肯看云团。

    云团则是耸着小鼻子嗅来嗅去的,似乎对大福身上变了气味有些不理解。

    黄莺用手指头怼了怼方念真,极轻声地说道:“掌柜的,你看。”

    方念真朝那边看去,大福小舌头一卷一卷的,竟然在喝盆里的水?

    “它渴了?”

    黄莺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喝了好一阵子了。”

    方念真无语:“它不会是想要把水喝干,然后就不用洗澡了吧?”

    反正也洗的差不多了,方念真拿了布帕给大福擦了擦。

    现在院子里阳光正热,抱到院子里,大福溜达个几圈,身上的毛也就干了很多。

    方念真刚直了直腰,捶了捶腿,就见大福突然一根箭似地冲向牛棚的方向。

    “坏了,这是又闹肚子起来了,刚才还跟头牛似的喝那么多洗澡水。”

    方念真和黄莺两脸呆滞,还有一只坐在一旁疑惑不解的云团。

    过了一会儿,大福就慢悠悠地回来了,方念真抓过它检查,还好还好,这次没有弄脏自己。

    不过这也不成个样子,小动物最怕拉肚子了。

    方念真给大福戴上猫绳,她用左手牵着大福,右手抱着云团,正要出府的时候,赶上知晓睡醒了。

    也不知道她昨夜是几点睡的,竟然现在才醒来。

    “你去哪儿?姐姐,我帮你抱大福吧。”

    方念真赶紧拒绝:“别别别,让它自己在地上走,可不敢抱。我们去瑞王府,你……?”

    知晓飞速转身:“我好像还没睡醒,姐姐你快去吧。”

    方念真就知道,她肯定不愿意与何正见面的。

    最后,方念真顶着烈日艰难地挪到了瑞王府。

    这次有云团这个猫主子带路,没有之前那么繁琐地层层禀报,很快就见到了陆恒。

    施过礼后,方念真急切地问陆恒:“王爷,您可有熟识的兽医,我家大福受凉了,拉肚子了。”

    陆恒皱起眉头,虽然他极惯着云团,但是府里确实没有兽医。

    “我认识的,多是治大牲畜的,我先寻人问问。”

    “诶,不用,就是云团不是……‘那个’过了吗,您是寻谁做的?那个兽医就行。”

    陆恒没想到方念真急切起来,说话都毫无顾忌了。

    他尴尬地把手握成空拳状,放到嘴边咳了两下,“那是在京城时候的事了,那个兽医确实挺厉害,但是离咱们新云州太远了。”

    他见方念真忧愁的样子,提议道:“你既然能确定是着凉,不然,先请太医问一问?”

    方念真其实也是有过这个想法的,但是她怕黄太医骂她,不敢提出来,“王爷,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无妨,棋云,去叫太医。”

    最近天气热,两位太医也没怎么出去走,就在瑞王府里避暑,王府里的冰块是充裕的,能过的舒服点。

    所以他们俩见方念真来了还有点高兴,“方丫头,是不是来做好吃的呀?”

    方念真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自家猫拉肚子的事。

    之后就垂下了头,等着两位太医的反应,她实在是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

    但是二位太医倒是没怪罪,“这猫的脉我俩可摸不明白,不过嘛,你说是着凉了,那也许可试试熏艾。”

    方念真:???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方念真让大福横躺在自己的腿上,压住它的后脚,露出肚皮。

    黄太医手执艾条,不断地在大福的肚子上来回游走。

    大福宛如案板上的一条死鱼,都不用方念真按着了,自己就把后腿放松下来了。

    黄太医嘿嘿一笑:“还别说,这还挺有意思,看它舒服的小样。”

    陆恒和云团在一旁也是看呆了,云团觉得自己怎么好像见过这阵仗似的,先是洗澡,再是拿个冒烟的东西,下一步是不是该褪毛了?

    陆恒好笑地摸了摸躲在自己身后的白猫。

    一切结束,大福也不知是累的,还是享受的,就在椅子上没心没肺地呼呼睡着了。

    方念真见它折腾了小半天,也心疼,没舍得把它叫醒。

    陆恒就留方念真和二位太医一同吃饭。

    方念真很是不好意思,自己又打扰陆恒,又折腾二位太医。

    虽然大福是自己的宝贝,不可缺少的伙伴,但是在别人眼里它就是一只普通的猫而已。

    她提出自己去后厨给大家加菜,王太医没作声,黄太医鼓掌说好,陆恒却把她拦了下来。

    “待日后我们去你店里吃,今日你就做个享受的,别总忙忙碌碌的。”

    方念真只好应声说“是”。

    黄太医将这个画面收于眼底,悄悄和王太医对了个眼神。

    王太医没懂,眼睛眯了起来,回给了他一个“什么意思”的眼神。

    黄太医自己嘀嘀咕咕:“老木头。”

    瑞王府的饭菜自然是精致,许是陆恒特意吩咐过了,这一桌菜色多是清火降热的,吃的方念真很是顺心。

    便说那道苦瓜炒蛋,这道菜寻常人家也会做,却没有瑞王府里这么讲究,苦瓜里的芯和内侧的皮被削的很是干净。

    这样就只是略微有点苦味,不影响人的食欲。

    还有莲子银耳羹,里头的银耳也都是佳品,大小均匀,极为雪白,又是稍稍冰镇过的,喝起来爽滑无比。

    上午跟着大福操心了许多有些累,现在真真切切坐在这儿,品尝着别人做出来的美味佳肴,还有侍女在旁边贴心地给她倒水。

    方念真感觉自己的意志都被“腐蚀”了,她已经想好了,不能总是把自己绑在店里。

    现在也不是之前穷的叮当响的时候了,她还是要多走一走的,多看看风景,再体会体会别处的风土人情。

    远的不说,起码先把新云州城里有特色的大店、小摊都尝一遍。

    前世她可是个美食博主来着,探店也是自己的乐趣之一。

    结束午饭后,两位太医就说要回去休息。

    方念真也想告辞,陆恒却让她“坐”。

    陆恒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小八受伤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中给猫“艾灸”只是剧情需要,现实中给小动物治病要听宠物医生的诊疗方案哦,不要盲目模仿~

    (0点前还有一更)

    第103章 锅巴土豆

    方念真赶紧追问:“啊?何大人怎么受的伤, 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也就是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吧。”

    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还不严重啊?不会是腿摔断了吧?

    但是之后方念真不管再怎么问,陆恒都不说了, 只说是“军中的事, 不好说”。

    方念真思考了一下,“王爷, 您特意留下我,和我说这事, 是有什么目的吗?”

    陆恒没料到她问的如此直接,愣了一下,之后又神色如常。

    “你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你院里的姑娘,可好?”

    方念真坐正了身子:“这个消息我可以告诉她,但是我不会劝她来见何大人。”

    “为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一定非要有个结果才是圆满的。她怎么选择, 都是她的自由。”

    方念真走后, 陆恒靠在椅子上坐了良久。

    “若是, 当年我母妃身边也有如你一般的人,就好了…… ……”-

    方念真回了自己家,就委婉地和知晓说了这个事情。

    知晓从椅子上“腾”地一下弹了起来, 又装作无事一样坐了回去。

    “他……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我也没见到,估计伤得不轻,要不然也不至于下不了床。”

    方念真见知晓明明心里很是很关心,忍不住问她:“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们俩之间的事吗?”

    知晓似是不想回忆起以前的美好,只是捡了自己现在的困境与方念真诉说。

    “他之前和徐家嫡女议过亲,不过后来没成。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他很是看不上徐家的女儿。徐家的人, 见瑞王失势,也在背后嘲笑何正,跟了个前途堪忧的主子。”

    “我本来只知道他是瑞王府的小八,可是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何正,我就明白我们俩成不了。我偷跑出来,在徐家已是名声尽失,何家也不是低门小户,就算是我是在徐家待嫁的庶女,人家也看不上,更何况,我现在是这种境况。”

    方念真静静地听,知晓深吸一口气,似乎吐露出来,有个人分担她的心事,她也放松了许多。

    “徐家与何家如今本就不睦,再说,徐家那个嫡母,也不会由着我自己选定夫家的,那是得宠的子女才有的权利。所以,我慢慢地就与何正淡了下来,是我不好,之前总是贪恋着与他相处时的开心,不舍得早早与他一刀两断。”

    方念真没想到,他们两家的纠葛这样深。

    “可是,你不是也自认不是徐家的人吗?以后你也不准备回那个家,不是吗?”

    知晓听了方念真的话,苦笑道:“我自欺欺人罢了,现在我还能逍遥,是因为徐家没有拿住我的命脉,若是哪一日,他们找到了我爹娘,定要威胁我的。我都丢了十几年了,他们突然来寻,寻回来又不好好待我,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需要我担着。”

    方念真拍了拍她的肩膀,“情之一事,最是难说,看你自己的选择吧,别后悔就行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他已然知道你是徐家庶女了,不还是在外面学了半宿鸟叫,想与你见上一面。”

    说起这个,知晓倒是有几分尴尬:“啊,姐姐,都被你看出来了。”

    方念真说是不劝,但是她也看不得知晓难受,忍不住给知晓提个醒:“人最重要的是长了张嘴,有什么事最好都摆到明面上说清楚,别自己憋在心里瞎想,多想无益。”

    知晓也不能老是在自己的宅子里憋着,方念真打算在中秋的时候把她回来的事情告诉大家。

    这样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她“消失”的这些日子也足够她回一趟东海,再回来了。

    方念真又开始琢磨起她那一院子葡萄,那日她在那匆匆待了半日,却也看出来,那园子葡萄长势极好。

    还有两棵上了年头的葡萄树,怕不是有几十年了,想必结出来的葡萄肯定是又大又甜。

    卖肯定是没办法都卖掉的,酿酒又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新云州从来都不是个湿润的地方,她都不担心什么东西会潮到发霉。

    如今又是快要度过这个夏天了,等秋天来了,气候只会更干燥。

    想来晾晒葡萄干应该是能成功的,所以,她现在需要能晾晒葡萄干的特制房子。

    葡萄园是没地方的,那便只能在城里想办法了。

    她又盯上了自己原来那间府衙分的小土房。

    府衙也没有说不能拆房子,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这样做而已。

    所以,当方念真找好了工程队,打算对自己原来的那间小院进行改造时,大家都以为她是要加盖房子。

    当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对那土墙“咣咣”一顿砸的时候,附近三条街的人都跑出来看了。

    石大嫂本来是抱着孩子的,见动静这么大,赶紧把孩子送回了屋里。

    好在元元睡得沉,这般大的声音都没有吵醒她。

    石大嫂就站在门口和方念真聊天。

    “妹子啊,好好的房子咋说砸就砸了呢?你要盖青砖房啊?”

    “不是,嫂子,以后我就不回这里住了,这里就是我的一个小工坊。”

    事以密成,方念真没有把自己要做葡萄干的打算告诉很多人,她还是先试过再说吧。

    新云州产葡萄也不少,本地消耗不掉那么多葡萄,做葡萄干的也不是没有。

    但是方念真早就观察过了,他们的晾晒没什么工艺,就是在地上铺一块布,然后用太阳晒而已。

    这样晒出来的葡萄干确实是够干的了,但是晒出来的成品又小又瘪,一吃还都是尘土,白白浪费了那么好品质的新鲜葡萄。

    她以前旅游时候是观察过葡萄干产地如何晾晒的,所以她画了草图,只待自己的晾晒房落成了。

    这院子里多数的面积都用来盖晾晒房了,只留了水井。

    在靠近石家的角落盖了一间小房,只有一铺炕,还有一个灶,到时候这边也是要有人看守的。

    房子建起来还需要些日子,估摸着等到建成,就得九月份了,正好那时候也是葡萄大批量成熟的时候。

    希望九月、十月不要多雨,保佑她成功晒成葡萄干。

    …… ……

    最近新云州有一批早成熟的新土豆上市了,新土豆就是要更绵软一些,但是个头也小。

    方念真的烤猪蹄之前天气热,在夜市上卖不动,已经转到“方记涮肉”那边和烧烤放到一起售卖了。

    现在方记食铺门前的小摊子就卖些冷饮,方念真算一算,夜市也撑不了两个月了,天冷了就该关了。

    她与卖土豆的定了一大批货源,每日从地里起新鲜的土豆出来。

    她准备做锅巴土豆,想一想小土豆外焦里嫩的口感,她都要流口水了。

    方念真找石大哥定制了一个大大的平底锅。

    先把小土豆洗净,直接上锅蒸,蒸熟之后晾至半凉,就可以很轻松地撕下土豆皮。

    平底锅放油,小火慢慢煎,待土豆心稍微熟一点,就用铲子压一压,让小土豆成饼状,这样好翻面。

    待到两面都煎熟,还透着一点焦,呈锅巴状,就可以出锅了。

    放到小盆子里,放上葱花、香菜,再拌上辣椒面和孜然粉等调制的秘制调料,大力地搅拌均匀,就真正地完成了。

    反正都有大平底铁锅了,别浪费了位置,方念真又从温家定了些豆腐,做成“铁板豆腐”。

    这两样还可以“双拼”,这个活儿也不必她亲自做,只要会看火候,就都能学会。

    方念真的小摊子推出的新品果然又吸引了很多食客,主要是土豆在新云州现在是高产,价格也不高,所以方念真定价也不算高。

    新土豆做出来的“炕锅巴土豆”,就是好吃!内里比老土豆绵密多了,吃起来都感觉沙沙的。

    若是有爱吃酸甜口的,还可以喷一点糖醋汁。

    平民小吃,流行的就是快。

    新云州的小吃摊就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推出了类似的“铁板土豆”、“炸土豆”、“糖醋土豆”,原来的原味烤土豆撒辣椒面逐渐退出了市场。

    方念真被人模仿,也一点都没生气,这东西本来就很简单,只是之前没人想着做而已。

    就像她现在会的菜式,那不也是别人做了,她才学会的吗,一个土豆,就不扯什么“独家”了。

    她还是专心于她的葡萄干吧,继“香辣牛肉干”、“灯影牛肉丝”和“拌牛板筋”之后,这可是她想推出到“念真食品”的又一力作。

    葡萄干多好啊,葡萄干四季都能卖。

    她时不时地就跑去老房子监工,却不想,遇到了“故人”。

    “嘶,这房子怎么就拆了?这样我的深刻回忆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浇灌的好勤快啊,非常感谢各位小可爱的营养液!最近事情太多啦,我尽量在月末前找时间更两天日万!

    第104章 薯片,咔嚓!

    方念真带人从店里装了几摞子碗, 又带了一桶冰镇过的绿豆汤。

    人家给自己盖房,伙食必须得管好。

    新云州的规矩是,干整天的活, 东家要给包午、晚两顿饭。

    饭食这一类的, 方念真都包给了石大嫂。

    她就住隔壁,在家做好了, 就可以端到旁边院子吃了。

    她给石大嫂开工钱,石大嫂原来也是在府衙工事上做过饭的, 有做大锅饭的经验,手艺也不错。

    多数时候主食都是吃混了糙米的米饭,偶尔方念真也会给他们改善,去胡家订杂粮面的大馒头。

    今日就是如此,馒头和绿豆汤一来,大家都挺高兴。

    工头带头给方念真吹彩虹屁:“给方记的掌柜干活, 伙食可真是不用担心了, 是不是啊兄弟们?”

    “是!”

    “就是, 又能吃饱又能吃好,这还有这么冰凉的绿豆汤,能解解暑热了。”

    方念真与工头说了几句, 就去了石大嫂家。

    大太阳底下太晒了,感觉晒得头皮都疼,这些人顶着烈日干力气活也属实不易。

    现在她的晾晒房已经初见雏形了,之前推倒的屋子,土块都运了出去,又重新铺了地基。

    待到房子完工, 整个院子都会铺上砖块, 尽可能地减少尘土飞扬的情况。

    晾晒房不能像寻常房子一样盖, 砖块怎么垒,方念真都在图纸上画好了,力求尽可能多的留出孔洞,这样通风效果才会好。

    到时候再上横梁,盖房顶,这房子的“硬装”就算弄完了。

    这么多块砖,方念真还不好买到,好在工头是个有能耐有人脉的,分了三家,给方念真凑齐了需要的砖。

    周围住的人都不知道方念真是要干什么,原来好好的房子给推倒了,又盖上这种满是窟窿眼的。

    看不明白,但是爱看,那些平时没活计的老头、老太太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围在方念真这小院子,屋前屋后地看。

    看就看呗,方念真也不怕他们瞧,一门生意能长久不衰,从来都不是光靠垄断就能成就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是新云州能发展成“葡萄干”的代名词,就更好了。

    方念真想做的,就是拔得头筹,争做最好。

    她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最后看了一第章 眼盖了一半的房子,就打算走了。

    身后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嘶,这房子怎么就拆了?这样我的深刻回忆都没了。”

    太阳光有点刺眼,方念真用手掌遮在额头上,眯着眼睛才看清。

    竟是桂游?

    方念真对他观感不佳,嗤笑一声:“桂大公子怎么变成公鸭嗓了?怎么,进京一趟上火啦?”

    桂游被她的话刺到,他可是一回新云州,休息了一晚,马上就来堵她了。

    “咳咳,我回新云州,是送我孙家表妹出嫁的。”

    孙盈盈要出嫁了吗?方念真还惊讶了一下,后来想了想,好像孙家是说过,定的就是今年的秋日来着。

    不过这都与自己无关,方念真感觉这俩人都很危险,一个暗戳戳放毒,一个被生死仇家追杀。

    方念真没有多搭理桂游,扭身就走了。

    桂游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

    他的手下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东家,咱们回吧?”

    桂游边走边问他的手下:“上次她救了我,还惹得二哥的人来吓唬她,你说我该怎么答谢?”

    桂游的脾气阴晴莫测,他的下属们经常听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这名手下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世人多爱财,她是做生意的,应该还是钱财能让她开心吧。”

    桂游笑了笑:“这个不成问题。”

    桂游回了自己在新云州的宅子,就有一位身姿曼妙的浓颜女子出来迎他。

    “少爷,您去哪儿了?”

    女子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轻启,柔柔地给桂游捏着肩膀。

    桂游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不留情面地拂下女子的手,冷声道:“危诗霜,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我既带你回了新云州,就代表我不会弃你于不顾。还有,别总是叫我‘少爷’。”

    危诗霜却毫不畏惧他,反而腰肢一侧,整个人都坐到了桂游怀里,白白细细的胳膊环上桂游的脖颈。

    她贴近桂游的耳朵,轻轻地吐着气:“好,不叫你少爷。爷,上了我危诗霜的船,可就下不去了。”

    青天白日的,桂游却被她挑逗的难以自控,直接抱起来就走向卧房。

    “诗霜,我来新云州不是与你避世的,别耽误我的正事。”

    “好好好,咱们现在不就是先办个‘正事’吗?”

    …… ……

    一室旖旎,危诗霜穿好衣服,悄悄出了屋子。

    她走到庭院中的亭子里,坐定。

    “查明白桂少爷去哪儿了吗?”

    “回小姐,桂少爷去见了城里‘方记’的掌柜,好像叫方念真。”

    危诗霜皱皱眉:“女的?”

    “是。”

    “再去查,看看他们是否有旧。”

    这次桂游回京城,危诗霜总觉得他的状态不对,虽然还是对自己好,但是总觉得他心不在焉,所以她硬是跟了来。

    好在现在她就是危家的一家之长,没人能对她外出的事说三道四。

    方念真对此一概不知,自从上次致远镖局的曾月怡在方念真的宅子吃过她做的饭后,就时不时会来“方记”一次。

    “方大掌柜,我可听手下说了,他们在京城看见你开的分店了,现在也是小有名气。”

    方念真捂着脸笑了笑:“真的啊?他们都知道了?都是小打小闹,京城可不似新云州,说开一个店就开一个店。”

    京城那边的形势确实还不错,小严娘子也是有几分手段的。

    虽然现在还没赚到什么大钱,但是净盈利额在稳步上升,是个不错的走势。

    曾月怡看了看方记挂在墙上的菜牌子,不由得笑了笑。

    “我说,方掌柜,你还真把那道‘精酿肉丝’挂上了啊?”

    方念真歪头一笑,难得的俏皮:“是呀,你取的名字,多好呀,来一盘不?免费送你。”

    曾月怡的眼神跟着方念真走,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好啊。”

    方念真给她上了搭配小饼的“精酿肉丝”,又附了一盘拌凉菜,还有一盘小吃。

    曾月怡盯着那盘薄片片看,“这是什么?”

    方念真回答道:“薯片。”依誮

    曾月怡夹起一片,稍微一用力,那片片就碎掉了。

    “这是薯片?”

    她见方念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是让我‘试毒’呢是吧?”

    方念真笑道:“什么试毒呀,你运气好,赶上了,我刚研究出来的新品,你快尝尝。”

    方记以前推出过“炸薯条”,放在外卖窗口售卖。

    后来,炸薯条在新云州每家饭馆基本都有了,方念真嫌那东西费油,又卖不出多少钱,干脆就下架了。

    薯片其实也不是没人做,人家又不傻,都会炸薯条了,还能不会薯片吗?

    只是跟方念真之前吃的薯片有区别,不够薄,不够脆,调料也不够丰富、有味道。

    这次的锅巴土豆给了她灵感,土豆虽然在新云州不算什么新鲜东西了,甚至人们已经不怎么爱吃了。

    但是那要看怎么做,推陈出新从来都是值得期待的。

    反正薯片凉了也照样吃,她干脆就到了莫大姐那边的小作坊,在她们面前演示。

    若是以后薯片的销路好,以后就由这个小工坊出产。

    方念真这次是用新土豆里长得比较大的土豆做的,本来炸完就会稍稍缩水一些。

    若是还用小土豆,再一缩,一片薯片就没剩多大了。

    先给土豆削皮,尽可能地切成薄片,但是不能薄到手指一捏就折断,那样做出来难以成型。

    切完的土豆片丢进装满水的盆里,完全浸泡,泡去淀粉,多换几次水。

    洗好的土豆片进行焯水,方念真看着土豆已经半透明了,就捞出来,又过了一遍冷水。

    之后铺到簸箕里,到外面晾干,尽量晾到土豆片上没有水,要不然下油锅会很危险。

    油锅里的油已经热了,方念真先下了一片土豆片进去,立马就飘上来了,油温已经达到了。

    下油锅中火一直炸,第一锅她没有把控好火候,有点炸过火了,颜色偏暗,不大好看。

    好在第二锅就找到了手感,炸出来金黄酥脆,尤其是晾了片刻之后,反而变得更脆了。

    方念真这次带了两种调料,一种是香辣的辣椒面调料;另一种是番茄粉末。

    这可是她做了一天才做出来的番茄粉末。

    想当初,她在现代时唯爱的三种薯片口味,第一名就是番茄味,第二名是蜂蜜黄油味,第三名是黄瓜味。

    不过蜂蜜黄油味和黄瓜味,她暂时还做不出来。

    番茄粉末是用了番茄先熬酱,再炒干水分,又进烤炉烤制,之后再研磨碎的,可是费了大劲了。

    而且这么一小撮番茄粉差不多就要用掉三个西红柿,成本也不低。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莫大姐和其他两人都很喜欢这番茄味的薯片。

    “咔嚓,咔嚓”,众人嚼薯片的声音让方念真很是舒适。

    她先把薯片在“方记食铺”上新了,直接没有给任何试吃,直接加到菜单里。

    土豆现在被做的五花八门的,她必须凸显出自己家薯片的不同,从价格上就拉开差距。

    烧烤味和香辣味的薯片价格还比较平民化一些,番茄味儿的却直接卖二倍的价钱。

    不过,无论在哪里,从来都是不缺有钱人的,且方记一直诚信经营,这番茄味的薯片也并不难卖。

    男人们倒是还好,女子和小孩子爱的不得了。

    这番茄口味的薯片酸甜味儿极浓,有的小孩子吃完薯片,还要嗦一嗦手指头,再舔一舔嘴唇。

    还有人直接来问方念真买番茄粉,方念真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卖,她怕被别人囤了去,做出新吃食来分一杯羹。

    只有买了薯片的,才可以多买一包番茄粉末。

    新云州的戏园子除了卖瓜子、花生等各类坚果,也有夫人开始带薯片进去,看戏的时候“咔嚓咔嚓”吃着薯片。

    戏园子一看,这看戏的人们从外面买了带进来,还不如直接由自己来卖,就和方念真谈了合作。

    戏园子要的量大,方念真就低价给他们供应些。

    关于“番茄薯片”,方念真还听到一些好玩的,有人嫌贵,不舍得买。

    炸薯片是不难的,炸完薯片就自己蘸着番茄酱吃,还有更懒的,一口薯片,下一口直接啃新鲜的西红柿。

    可惜薯片是脆的,一跟液体接触,口感就完全变了,最后还是得去方记买。

    薯片打开了一点市场,晾晒房那边也有了进展。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不过应该会短小些……(掩面逃走)

    第105章 上梁逢雨,大吉!

    几日后, 晾晒房那边就开始铺砖了,铺砖这事不难,一两日就能铺的整整齐齐的。

    最关键的是“上梁”, 上梁是盖一座房子最重要的时刻, 也是意味着着房子快要完工了。

    虽然方念真建的这个不打算住人,但是仪式感还是得有的。

    方念真入乡随俗, 还算了个吉日。

    八月十一,最长最粗壮的那根中梁上面系着红色的大花, 被汉子们抬着装到屋顶。

    方念真准备了一堆一文的铜钱,黄莺就一把把地散向周围的人群,人们拿了钱,吉祥话一句接一句地往外冒。

    “主家兴旺发大财啊!”

    方念真新奇地看着这个场景,却忽然感觉自己嘴唇上落了一滴水。

    她抬头向天空望去,竟然下起了雨?

    石大嫂大喜过望, “妹子, 上梁这日下雨好啊。”

    方念真不知道这个习俗, 石大嫂接着说道:“千金难买雨浇梁,我看你真的要发大财了。”

    方念真却不是很高兴,她建的可是晾晒房啊, 不能多下雨的啊。

    在场干活的男人们也很高兴,“说明咱们也有福气啊,遇上雨浇梁了。”

    说来也巧,这雨淅淅沥沥的,就下了这么一小会儿。

    上完梁了,雨也停了。

    在场的人都啧啧称奇, 说是方念真是好人, 命好, 老天爷都眷顾。

    这下方念真确实是露出笑脸的,看来自己真的是有些运气在的。

    赶紧招呼盖房子的人坐桌,石大嫂那边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今日是“上梁日”,所以饭菜准备的极为丰盛。

    有纯纯的、没掺糙米的大米饭,还有白面馒头。

    四荤四素一汤一甜品,荤菜都是做的油水大的,红烧肉、炖小鸡、烧排骨、狮子头。

    石大嫂一人自然是做不过来的,有些菜,方念真就和安子和小秋在店里做好,现在运过来。

    干活的人都吃的挺高兴,许久没见这么大方的主家了。

    眼看着晾晒房要落成了,方念真之前联系木匠打的木架子也都好了,她就过去木匠那里看一看实物效果。

    这木架子打的也很是让木匠为难,先是这木架子的四条腿底下都得带“托”,方便后面把它牢牢的用钉子钉在地砖缝隙里。

    其次呢,木架子还得做成网格状的,光是榫头和卯眼都数不清做了多少个,要不是有高价钱撑着,这老木匠真想说“不干了”。

    他就没做过这么“磨人”的活计,没那么难,但是组合起来就是费劲。

    方念真仔细看了老木匠打的架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都能依着这个架子,想象出后面挂满一整面葡萄的样子了。

    为了使用寿命长一点,方念真又提出给木架子上层油,这个活计不难,老木匠的徒弟就能独自完成。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静待葡萄丰收了。

    方念真回了店里,却发现曾月怡对隔壁桌的女子怒目相向。

    她把小二曲齐叫到一旁:“怎么回事儿啊这是?她俩打架了啊?”

    曲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不知道,好像是老仇人,她俩在店里碰见了就这样了。跟俩斗鸡似的,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我都不敢过去点菜了。”

    “那你躲一边去吧,我去点菜。”

    方念真扬起笑脸站到两人中央,阻隔开曾月怡的视线。

    “今日客官吃什么?”

    曾月怡翻了个白眼,“有没有炒猪肝,有些人没心没肝,我瞅着闹心,多补一补。”

    “这个还真没有,小炒肉吧。”

    曾月怡现在心思已经不在吃饭上头了,无可无不可的,任由方念真安排。

    方念真安顿好她,又转过身面对那位与曾月怡“有仇”的女子,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危诗霜。

    “这位客官,您们吃点什么?”

    危诗霜却盯着方念真的脸瞧了几眼,之后垂下眸子,也没说话,她身边的侍女随意点了两道菜。

    待方念真往后厨去后,危诗霜轻声问自己的侍女:“你觉得这方记掌柜如何?”

    侍女答道:“清丽有余,风姿不足。”

    又补充了句:“不如您。”

    危诗霜顿时就勾了勾唇角。

    曾月怡是习武之人,将隔壁桌主仆二人的言语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有心想警告危诗霜一番,却又不想先开口,落了下风。

    再上菜时,方念真就没有来了,是曲齐给两桌上了菜。

    虽然这两桌的气氛还是不太对,但是一直到用完餐,各自出了店门了,两边也没有吵起来,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方念真很是不解:“这就是大美女之间的气场不合吗?”

    …… ……

    下午,方念真意外地收到了孙家的请帖,上面说是孙盈盈下个月十五出嫁。

    方念真不知孙家是何意,虽然她与孙夫人和孙盈盈都算是熟识,可是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是老板,她们是客人。

    而且,孙夫人已经很久都不来店里了,只是偶尔会在三家方记订餐,送到家里。

    但是人家嫁女是喜事,请了她,她自然是要到的。

    方念真还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问了问行情,像是孙家这样的人家,随礼起码得五十两起步。

    “啧,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以后我可怎么收回这礼份子啊。”

    知晓边吃着薯片,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也成个婚呗,不就收回来了。”

    方念真正在吃枣子,一个枣核就扔了过去。

    “你怎么不成婚,你先成婚,我收你为义妹,帮你操办婚事,这礼份子孙家就能随回来了。”

    知晓嘿嘿的笑着,方念真想起她和何正之间的纠缠,怕惹起她伤心,也不再往下说了。

    最近夏末了,大量的瓜果都下来了,新云州的枣子就很不错。

    除了有圆滚滚的红枣,方念真更爱吃的是长长的、尖型的枣子,八分甜,两分酸,复合口感比纯甜的枣子吃着更上瘾。

    知晓在那边吃薯片,方念真在这边守着一盘子枣子吃,俩人互相讲着八卦。

    知晓说她老家的,方念真则是讲自己近期在店里听到的。

    不知不觉,一盘子就吃光了,俩人的“茶话会”结束,方念真洗漱一番就准备睡觉。

    半夜里,她就做梦,梦见肚子里有很多钉子,她一翻身就扎的很。

    最后她难受的大汗淋漓地醒来,清醒了一瞬,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胃部不适。

    很疼,又很想吐。

    她甚至没法站起身去把油灯点亮,好在黄莺就睡在外间的。

    她攒了点力气,大声地喊道:“黄莺……你听的见我说话吗?”

    黄莺睡觉极浅,方念真一出声,她就醒了。

    听见方念真的声音不对劲,黄莺披了件衣服就推门进去。

    “掌柜的,你怎么了?”

    边说着,她把屋子四角的灯都点着了,屋子亮了起来,黄莺才看见方念真的脸色。

    “掌柜的,你哪儿不舒服?”

    方念真拿了个小枕头垫在自己的胃部,难受地趴在床上。

    “去帮我叫个郎中吧,我,我可能是枣子吃多了,不消化。”

    黄莺赶紧拾掇好自己,就要出去找郎中。

    方念真叫住她,“别一个人去,晚上危险,两个人。”

    “诶,我知道了,掌柜的。”

    “别惊动了前院。”

    黄莺想了想,知晓这几日都挺清闲,她就去叫了知晓起来,准备和她一起去请郎中。

    知晓迷迷糊糊爬起来,听说方念真身子不适,瞬间清醒了。

    “你回去看着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屋里,我去请牛郎中。”

    黄莺犹豫:“能行吗?”

    “行,我现在就去了,马上就回来。”

    知晓刚出了门没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一道刻意被压低的声音传来:“站住,你要去哪儿?”

    第106章 山药瘦肉粥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一男一女前后匆匆地走着。

    “干什么的?!宵禁了不知道吗!”

    巡查的士兵一声喝止,知晓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男人轻轻扶住。

    男人亮出腰牌:“我审查过了, 她不是无故外出, 家人病了,要请郎中。”

    巡查的士兵见了腰牌, 恭敬地低下头。

    “原来是何大人,请。”

    刚才, 知晓刚出了方家的大门没多远,就被他拦了下来。

    两人隔着几步远,知晓听到他比平时低沉的嗓音:“你要去哪儿?”

    四下无人,除了虫鸣,知晓甚至能听到何正问完这句话后,紧张的口水吞咽声。

    “我……我家掌柜的病了, 我得赶紧去请郎中。”

    何正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神, “原来是这样, 去请哪家郎中?”

    “牛郎中。”

    “走吧。”

    知晓现在也顾不上他,急匆匆地向前走去,何正就跟在她身后。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何正仿佛再跨一步就能踩到知晓的影子。

    但他前些日受了十军棍,行走上还是有点难受。

    本来是二十的,还是王爷开恩,只执行了一半。

    知晓心里着急,走的快,所以何正只能勉强地跟上。

    幸好, 牛郎中今晚没有出诊, 收了夜诊费, 就背着药箱和知晓一起回来了。

    到了方家门口,黄莺已经在等着了。

    知晓刚要迈步进去,就被何正一把扯住。

    “我们聊聊。”

    知晓慌乱地看了他一眼:“我惦记掌柜的,改日吧。”

    何正坚持:“就一小会儿,你口中的‘改天’就是不想和我说话的意思吧?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对我这样避而不见,就因为我家曾和你家议过亲?”

    知晓脱口而出:“你闭嘴,那不是我的家,你别乱说。”

    何正强压下自己的情绪,“你爹娘那边,我有消息了,待方掌柜病情好一些,你来瑞王府给我递个口信吧。”

    知晓震惊地看向他,何正却已经转身走了。

    知晓这才注意到,他的腿走起来似乎有些异样。

    她方才记起,姐姐是和她说过的,何正受了伤了,看起来似是还未好全。

    那他刚刚还和自己来回走了这么久… …

    知晓忍不住往外迈了一步,想到还病着的方念真,毅然决然地转身进了门,飞快地跑到了方念真的卧房。

    待她进去,牛郎中已经问过基本情况了,正在给方念真诊脉。

    片刻后,方念真挨了牛郎中的“训”。

    “方掌柜,你脾胃虚弱,怎可骤然吃这么多新鲜枣子,枣皮伤胃啊。”

    方念真的头垂的跟只鹌鹑一样。

    太丢人了!多大人了,还因为贪吃被郎中训。

    牛郎中之前听了知晓描述的状况,简易地带了几样药材,现在配了一副药,让黄莺熬的浓浓的。

    晾到不烫嘴,就热热地灌下去。

    方念真喝完这一晚药,就泪盈于睫了。

    “太受罪了!”

    牛郎中走了,知晓和黄莺都坐在方念真的床边。

    知晓懊悔:“也怪我,当时都没注意,要不然拦一拦你,就没有这码事了。”

    方念真无力地摆摆手:“就怪我这张馋嘴。”

    时间也不早了,知晓怕方念真半夜有事,又跟她在一张床上睡的。

    次日清晨,小秋从黄莺口中得知了自己师父昨夜的事。

    她想了想,还是给师父喝粥吧,但是病中的方念真很是不爱喝粥,还是得做点新花样。

    小秋跑出宅子,新云州夏日的卖菜早市几乎天蒙蒙亮就有人卖货了。

    这时候也已经聚集了很多商贩了,小秋如愿买到了山药。

    回了厨房,就先腌制一些肉丝,考虑到方念真可能会胃口不好,小秋特意把肉丝切的细细的,这样不用仔细嚼也能咽下去。

    山药去皮切成小丁,这样煮熟的更快。

    拿了砂锅加大米熬煮,直到米粒都熬碎了,方念真终于醒了。

    加入山药和肉丝、姜丝,又煮了一会儿,放少量的盐调味。

    小秋自己先尝了尝,不错,粥很软烂,带着肉丝,师父应该也说不出它清淡这种话。

    吃伤了胃,小秋也没给方念真配咸菜,就端着粥进了屋。

    方念真正坐在床上缓神,呆滞,头发炸的和鸡窝一样。

    闻见食物的香味,她才小动物一样嗅了嗅。

    “我的亲亲徒弟,你给我做好吃的啦!”

    小秋把饭摆在外间,“师父,你可好一些了?”

    方念真摸了摸胃,已经没有那种刺痛感了。

    “嗯,好啦,没啥事了,就是有点饿了。”

    方念真下了床,小秋给她叠被子,黄莺也进来了,给方念真梳头发。

    她难得享受一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任由两个人鼓捣自己。

    又叫上知晓,四人围坐一桌喝起了粥。

    小秋这粥已经熬了很久了,入口都不用嚼,舌尖和上牙膛挤压几下,就可以咽下去了。

    方念真胃绞痛了那么久,现在醒来喝上这样一碗山药瘦肉粥,再舒服不过了。

    吃完早饭,小秋赶去店里,黄莺也有一堆事。

    屋里就剩下知晓和方念真,她突然说道:“姐姐,我最近想去趟瑞王府。”

    “啊?”

    方念真很是惊讶,之前不还躲着,怎么都不肯见,想断了这段情吗,怎么突然又变了。

    知晓说道:“何正说,他有我爹娘的消息了,他的为人,应该不是骗我的,我得去寻他问问。”

    方念真竖起大拇指:“小八厉害,为了抱得美人归,也是下了力气了,另辟蹊径。”

    知晓羞涩地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 ……

    瑞王府,陆恒也听着属下们禀报消息。

    小八留到最后,为情所困的少年不复从前那样话极多,简短的就汇报完了。

    工作说完了,小八磕磕巴巴地和陆恒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他与陆恒既是上下级,又是一起奋斗过来的兄弟。

    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他不好跟别人说,但是陆恒长他两岁,又是局外人,总归是能给他一些建议。

    “昨晚就是这样,王爷,您觉得知晓会来找我吗?会不会觉得我这一招太阴险,但我真不是想拿捏她,我就是怕她又躲着不见我了。”

    后来小八说的什么,陆恒是一句也没能听得下去。

    “等等,你说……方掌柜病了,半夜请了郎中?”

    “啊… …是。”小八这才后知后觉,他好像应该把这事早点和王爷说。

    “什么病,严重吗?”

    小八挠了挠头:“呃… …忘记问了。”

    陆恒背过身:“滚蛋。”-

    方念真只虚弱了一日,就又活蹦乱跳起来。

    本来她还想瘫在床上再赖一天,桃竹村牧场却来了人。

    “掌柜的,咱们牧场下了第一个小牛犊啦!”

    “果真?!”

    “是,虽是早产了些,但是没什么大问题,日后好好养养就是了。”

    方念真给桃竹村牧场的每一个员工都发了份赏银。

    现在晾晒房马上建成了,又快要中秋了,她还得收徒安子,实在没空去桃竹村亲自看一眼。

    就只能跑到自家牛棚里,看一看“发财”过过眼瘾。

    “发财”总算是长了点膘,现在是个半大的牛了。

    它见方念真来了,就“哞哞”地叫。

    因为每次方念真都会给它喂豆渣饼,它可爱吃这东西了。

    “发财啊,你快点长大,要不然下一批小牛都要超过你了。”

    “哞——”

    “对,多吃点,长壮壮的,我不用你下地,你能拉拉东西就好了,不能让我白养对不对。”

    方念真发表完一番“剥削资本家”的讲话,就满意地回了屋里。

    她一回到屋里,就发现多了筐新鲜水果。

    “无花果!哪里来的?”

    黄莺说道:“我正要去找您呢,瑞王府送来的,曾管家来了,在花厅等您呢。”

    方念真赶紧放下手里的果子,就去前厅接待曾管家。

    曾管家正在喝茶,大福很给面子地在一旁陪着曾管家。

    曾管家一见方念真出来,就扬起了笑容,皱纹笑得更深了。

    方念真察觉到曾管家的态度有些不同,若说之前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现在怎么还透着点殷勤?

    难不成是有事求自己?

    不管心里怎么想,方念真还是极为热情的:“曾叔,您怎么来了?”

    曾管家观她面色红润,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他不敢说自己是来探病的,毕竟人家是深夜请的郎中,第二日自己就来探病,好像盯着人家似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吧。

    “这无花果是我们王爷庄子上的果树,咱们新云州总共也没有几棵,特送来给姑娘尝尝鲜。”

    方念真的小脑筋转了转,想必还是为了知晓和何正的事吧,还是想让自己劝一劝知晓?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了。

    不过嘛,现在知晓都改了主意了,她当然愿意为何正美言几句啦。

    看在这一篮子无花果的份上。

    方念真给曾管家递了一个“我懂我懂”,眼神,搞得曾管家莫名其妙的。

    曾管家没能接收到对面的方掌柜是什么意思,不过,想起王爷问的话,他突然开口问道:“怎么有股药味儿?是有人身子不适吗?”

    方念真怎么可能直接说自己吃枣子吃多了,就以“消化不良”给搪塞过去了。

    殊不知,陆恒早就让人问过牛郎中了,医者有保护病人隐私的权利。

    所以陆恒那边的人找的理由是——核实宵禁期间出去的人是不是真的看病了。

    就顺利知道了方念真的诊断,上面清清楚楚大白话写着——脾胃虚,吃枣过多。

    陆恒看着这个结果,不由得失笑,没见过有人因为贪嘴,半夜去敲郎中的门的。

    曾管家也是知道此事的,所以他现在这是明知故问来的,不过他眼见着方念真没什么事,也就可以回府交差了。

    送走了曾管家,方念真欢呼雀跃地跑向那一篮子无花果。

    拿出来洗了两个,这上面的果子已经很是成熟了,软乎乎的,洗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招呼着黄莺一道尝了,撕开无花果的果皮,一口尝下去,果然如记忆中的味道,软糯又多汁。

    以前她在现代旅游时,吃到过很新鲜,特别甜的无花果,当地卖无花果的摊主会给无花果包一片叶子,拍个几下,把无花果拍扁。

    据说这样会更香甜,可能是因为产地的关系,确实很甜,那里的无花果也叫“糖包子”。

    她还尝试带回来一些,可惜虽然左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垫着纸精心保护着,下了飞机到家一看,还是烂了一半,可惜了。

    有些美味就只能留在当地,是属于当地人的快乐。

    瑞王府送来的无花果虽然没有她吃到过的那么甜,但是也很不错了。

    曾管家还挺贴心的,上面是成熟的,立刻就能吃的,底下的是还没有完全熟透的。

    冷藏着放起来,估计还能放个两三天。

    空口吃了几个过了瘾,方念真打算做一点无花果酸奶。

    再熬一点无花果果酱,这样可以放久一些。

    若是能再烤个面包或者披萨就好了,上面抹上无花果酱,那滋味儿,肯定很清新,很香甜!-

    桂游这两日去方念真店里,都扑了个空,她人都没去店里,也不在老房子。

    桂游的手下回禀道:“东家,危小姐的人偷偷跟着咱们。”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瞧了瞧,后面果然是有身手矫健的女子跟着。

    他放下帘子,“无妨,我与她是合作伙伴而已,她管不到我,待我拿到掌家权,也就分道扬镳了。”

    下属迟疑道:“可是… …她与您都已经… …”。

    桂游闭目养神,低声闷笑:“我又不是她的第一个。”

    又用下属听不到的声音继续说道:“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作者有话说:

    飞机颠簸,晕机了,0点前预计还有短小的一章~(这章是我用手机发的,有格式问题的话,我后续调整)

    第107章 摘葡萄

    薯片初步小获成功, 方念真很大方地把炸薯片的方子,和一大袋子薯片成品送往京城。

    她考虑过直接做薯片成品送到京城的铺子里,或者像之前卖牛肉干一样, 分销给各个商队。

    但是自打薯片流行起来之后, 已经试了好几种打包方式了,还是没有试验出稳妥运输的方法。

    这玩意儿太脆, 稍微一弄就碎了,损耗太大了。

    干脆就让京城的店里自己发挥着, 现炸薯片吧。

    自己这边提供调料就行了。

    第一批薯片发走,往返京城的脚程至少二十日,再售卖几天。

    估计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传回消息,也不知道这玩意在京城能不能好卖。

    方念真自己觉得反正她是尽了最大努力了,希望小严娘子那边能把好关吧,别炸个薯片还厚薄不匀的。

    忙完了这些, 她又去看了一遍晾晒房, 工头说八月十五之前是弄不完了, 估计得十六或者十七才能完工了。

    也没差几日,算了,那就先不惦记这边了。

    还是把八月十五的家宴弄好吧, 毕竟那一日也是安子的拜师宴。

    自从上次同意安子拜自己为师,这小子就又有点“活”起来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而且越临近拜师宴,方念真前两日还发现他悄悄定做了两件衣裳,顺便还给方念真订了一件秋日穿的外袍。

    啧,臭小子真是长大了, 都会给未来师父拍马屁了。

    不过她也很是受用就是了, 转手就又给俩徒弟买了两双鞋子。

    这次她不准备在宅子里办了, 那日先把“锅里捞”的生意停一日,那边的冷锅串串的生意最近一般,干脆腾出场地来用一日。

    她要大办,把朋友都请来,和店员们一起,摆几桌宴席。

    说来好笑,拜师宴,总不能让两个徒弟出苦大力哐哐做饭,自己又做不来这么多桌席面。

    方念真还请了新云州做席面有名的厨子来做主导。

    那厨子还以为方念真是上门来找茬的,后来恳切地谈过一番,才应承下来。

    方念真也思考了一下,自己手底下的厨师是少,少到一旦其中有一个人病了,自己就得亲自在店里帮着撑着。

    以后是再招徒弟,还是请几个副厨,都还有待商榷。

    她又缕了一遍中秋那日的菜单,和请来的厨子对了遍流程,确认无误。

    方念真打算在八月十四那日去一趟葡萄园,摘一些新鲜葡萄回来。

    既是为了宴席那日做葡萄饮料,也是为晒葡萄干做提前准备,她拿了个木架子回来,先试试好不好挂新鲜葡萄。

    方念真和知晓说了,问她要不要去,知晓摇头,说自己在那呆了太多天了。

    方念真狐疑地看向她:“那和摘葡萄有什么关系?”

    知晓低下头捏着裙边:“我那日… …约了何正谈一谈,我想知道我爹娘的事情。”

    方念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调侃了一下,她又正色道:“既然决定说话了,就好好沟通,不要犹犹豫豫,一份真情难能可贵。当然,若你还是选择远离他,我也支持你。遵从本心,不要拧巴。”

    知晓拉过方念真的手:“姐姐,谢谢你,有你做我的后盾,我真的安心很多。”

    方念真拍了两下她的手:“我的大账房,我还等着你回店给我算账呢。”

    “这些日我不是也算了很多了,你都把账本一个个拿回来了。”

    “那怎么能一样,那都是我粗算过一遍的。”

    “好啊,姐姐,你就是为了让我多干活。”

    两个人和孩童一般在院子里打打闹闹起来。

    …… ……

    八月十四,方念真带着黄莺坐上马车,清晨就准备出城。

    马车晃晃悠悠,方念真在车里昏昏欲睡,脑袋一歪一歪的,“咣”地一下就装在了车壁上。

    “什么声音?”

    曾月怡“嗖”地一下撩起了车窗的帘子。

    “曾大镖头,你能不能别老吓人,哪儿有从外面撩人家车窗帘子的。”

    曾月怡骑在马上,马儿慵懒地走着。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登徒子,你还怕我对你一见钟情啊。”

    方念真来葡萄园之前,曾月怡在店里吃饭,听她说了这件事情,就嚷嚷着自己也要来。

    “那里有一串我看好的葡萄,我都嘱咐谭李一定要看好它了。”

    被曾月怡撩车帘扰了睡意,方念真还不经意地带着些起床气。

    “一会儿我就把你看好的那串葡萄都揪下来,吃光!”

    曾月怡大笑了几声,“方掌柜,那本来就是你的园子,当然是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方念真气不过,又念叨着:“你最近怎么这么闲,不走镖,也不和人打架了?”

    她可是听说了的,曾月怡前些日和另一伙无赖性质的镖局干了一架,她一个女子,以一敌五,把对面都打趴下了。

    在新云州一打成名,人封“女彪头”。

    当然,这个是“彪悍”的“彪”。

    曾月怡听见这件事就不爽,“堂堂几个男子汉,围着个女娃娃欺负上了,我看不过去,就跟他们干了一架。”

    方念真趴在窗边为她竖大拇指,“好,打得好!会武术就是好。”

    曾月怡眼前一亮:“你想学吗?我教你!正好我没有徒弟呢。”

    方念真也很兴奋:“我都这么大了还能学啊?”

    “当然了,习武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方念真感兴趣地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这么几句话,就让她以后吃了那么多苦。

    葡萄园离城里不算远,马车晃晃悠悠,却突然“吱嘎”一下停下了。

    “怎么了?”

    “掌柜的,后面来了瑞王府的车队,按规矩咱们得避让。”

    方念真伸出脖子远远地望去,果然是带着瑞王府标识的队伍。

    方念真的小马车乖巧地退到一旁避让。

    待到车队过去后,小九却骑马来到方念真的马车旁边。

    “方掌柜,我们王爷问您去哪儿?”

    方念真温声答道:“去我自己的葡萄园子。”

    小九点了点头:“那咱们正好顺路,不知我们可否打扰一番,参观一下您家的葡萄园?”

    方念真懵了,不是,所以小九是不是就等着自己回答,不管她说去哪,他都说顺路。

    不不不,问题是,他们车队这么多人,要是去了,还不得把自己的葡萄园给薅秃了?!

    还是说,他们其实是想蹭中午饭的啊?

    …… ……

    半个时辰后,方念真跟着瑞王府的马车队慢悠悠的,终于到达了自己的葡萄园。

    本来早就能到了,就他们大部队在前面堵车!

    方念真愤恨地看向前面,却正赶上陆恒下马车。

    吓得她赶紧把小眼神收回来,曾月怡抱着肩膀在一旁撇嘴。

    “啧啧,还以为你真是不惧权贵来着,也就这点小胆子。”

    方念真一叉腰:“我才不怕他呢!”

    她大步地走向前:“恭迎王爷来我这小葡萄园,您任挑任选。”

    第108章 他腰劲挺大

    小小的葡萄园里, 并没有如方念真所想的一般,挤满了瑞王府的人。

    一向妥帖的陆恒已经让自己府上的车队继续前行,先到瑞王府的庄子安置了。

    他只留了两个侍女, 还有小九在他身边。

    方念真悄悄松了口气, 呼,她的葡萄园子不用被薅秃了。

    倒不是她舍不得这园子葡萄, 陆恒一向为人方正,瑞王府的下人作风也是正派的。

    主要是她对自己的葡萄园有期待, 想拿自己的葡萄来做葡萄干的。

    这园子不大,屋子盖的更小。所以也没有请陆恒进屋子里坐,就坐在了园子中央的亭子里。

    方念真力邀陆恒坐在那张唯一的摇椅上。

    “王爷,您坐这,这里最舒服。”

    陆恒沉默地看了那不符合他风格的摇椅两眼,罢了, 盛情难却。

    他在军中呆惯了, 平时并不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人, 尤其是在自家下属面前。

    陆恒也就是在方念真面前还能展露几分真性情。

    所以小九和陆恒的两个贴身侍女都不敢直视在摇椅上半躺的陆恒,主要是他的姿势太怪异了。

    陆恒环视一圈,确实只有这一个像样的椅子。

    但他也没想到, 这摇椅看着其貌不扬,躺下去竟怎么也直不起身,他一用力,这摇椅就更剧烈地晃动。

    方念真和曾月怡就目光呆滞地看着陆恒在椅子上扑腾扑腾的,几次直不起身。

    在方念真的视角看来,也不知道陆恒是用了什么巧劲儿, 虽然直不起身, 但他竟然直接就凭空起身站直了。

    方念真凑到曾月怡旁边小声地问:“他怎么能直接从躺着变成站起来啊?”

    曾月怡用手掌挡着嘴巴, 悄声和她八卦:“他腰劲儿挺大。”

    方念真不知怎么,突然又想起,上次她和陆恒一起吃饺子时,陆恒健壮的肱二头肌。

    那这腰… …

    方念真掐了自己一把,嘶,想什么呢!

    陆恒注意到小厨娘飘来飘去的小眼神。

    “你这葡萄园买的好,我以前也路过这里,看到过秋日里结的葡萄,个头都很大。”

    方念真就喜欢别人夸她的菜,夸她的店,夸她的牧场,夸她的葡萄园子。

    她笑眯眯地说道:“王爷,您随便挑,看上哪串,现剪下来,新鲜的很。”

    陆恒看都没看四周的葡萄一样,只是盯着方念真,直到方念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着装哪里不对劲了。

    陆恒才缓缓开口:“就你头上那串吧。”

    方念真一抬头,嘿,还真是,她头顶上面那串葡萄又紫又大。

    陆恒看着方念真扬起的尖尖的小下巴就皱了眉,这小厨娘每日给那么多人做好吃的,怎么把自己养的还是这么瘦。

    他吩咐了身边一个侍女几句,那名侍女就登上门口奴仆专用的马车,往远处去了。

    方念真这一趟本来就是来摘葡萄的,准备的很是充分,她给陆恒递上一把剪刀。

    陆恒接过来,都不用踩凳子,手臂伸直就够到了葡萄藤,剪下了刚刚他随口一说的那串葡萄。

    方念真从自己的马车里拿来了一个小竹筐,底下垫了层油纸,陆恒珍重地把那串葡萄轻轻放了进去。

    方念真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和曾月怡、黄莺还有谭李一起开始剪葡萄。

    这次她需要的量也不大,能装满五筐就可以。

    方念真把各个品种的葡萄都精挑细选了些,剪成小枝的,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洗了一遍。

    井水还带着丝凉气,湃的葡萄也凉爽了些。

    刚摘下来的葡萄果肉还硬挺些,吃起来很有口感。

    陆恒现在坐在石凳上,就见方念真捧着一个小竹篮过来了,竹篮还滴滴答答沥着水。

    “王爷,您吃葡萄。”

    方念真是念着前几日瑞王府送来的那筐无花果。

    陆恒面前的小石桌上,摆着一篮精心搭配的葡萄,有红有绿有紫的,个个都晶莹剔透。

    他拈起一颗,送入口中。

    “很甜。坐下,一起吃。”

    方念真看了看四周,谭李回屋子了,黄莺和陆恒的侍女两个人坐在远处搭话。

    曾月怡摘了自己喜欢的葡萄,她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和方念真肆意玩耍一日的,没想到突然冒出个王爷,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已经骑马回城了。

    小九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在附近转悠着。

    陆恒既然邀自己坐下了,那便坐下吧,左右这是自己家的葡萄园子。

    方念真大大方方地也从小竹篮里拿葡萄吃。

    吃着吃着,她就发现一件奇怪又有趣的事情。

    她吃一颗红色的,陆恒就要挑一颗红色的;她又拿了个绿色的,陆恒就默默拿一颗绿色的。

    “学人精。”

    方念真不由得在心里嘀嘀咕咕。

    吃完葡萄,方念真想着,这尊大佛应该能走了吧,自己这葡萄园子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了。

    再逛下去,园子里的草都能踏平了。

    正想着,陆恒就起了身,方念真也跟着起身。

    “摆到这儿来吧。”

    方念真循声望去,咦,瑞王府来了几个下人。

    还抬了张桌子?

    陆恒回身向她解释:“借贵宝地一用,咱们在这儿一起吃个饭,可好?”

    方念真能说不好吗?

    而且,她心里的那点不满,在看见满桌精致的菜肴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虽说和陆恒的庄子隔得不远,也就二里地,但是这些菜的摆盘很是用心,一点儿都没泼没撒。

    正待瑞王府的人慢慢往桌上端菜的时候,小九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

    “王爷,有两人靠近这里,说是……方掌柜的朋友,姓桂。”

    方念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

    “桂游?”

    当着陆恒的面,方念真也不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只能跟着小九往大门外走去。

    两人被瑞王府的侍卫拦在十几步之外。

    桂游见了方念真就是眼前一亮,招手道:“念真!”

    危诗霜脸上挂着微笑,却在桂游背后使劲儿地掐他的腰,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和桂游说道:“叫得还挺亲切啊?”

    方念真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二位……有事吗?”

    桂游爽朗地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我买了你前面的庄子,这才得知,后面的葡萄园竟然是你的,这可巧了,咱们做邻居了。”

    方念真不知道庄子易主这件事,她之前还抱着希望,等自己攒攒钱,钱宽裕了再把这庄子一并买下来。

    没想到竟然无声无息地被桂游买走了,那以后真是不好买这里了。

    方念真恍然大悟般:“噢,这样,恭喜恭喜,这庄子不错。”

    说完就冷了场,危诗霜却好像看不明白方念真的意思似的。

    “方掌柜这儿,似是有贵客?我们想着,做了邻居,合该送点礼物才是,这才过来了,但是被拦住了。”

    方念真这才注意到桂游身边的女子,她细一打量,才看出来这是那日在她店里吃过饭的,和曾月怡针尖对麦芒的那位。

    只是那日她的妆容很浓,今日却清汤寡水的,也还是美,但是差别有点大,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这就不必了,我也不常来这里的。”

    危诗霜却亲热地拉过方念真的手:“妹妹,这是我与桂游的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庄子上出产的一点水果,别推辞了。”

    说着往方念真手里塞了个提篮,危诗霜说完这句话,也状似极为害羞地看了一眼桂游。

    方念真秒懂,这位估摸是与桂游有些不寻常的关系,是要成婚了?

    她收下提篮,回了一句“多谢两位。”

    多的话一句都没有,恰好黄莺来叫她,“掌柜的,里面都等急了。”

    “诶,我这就来了。”

    说完她给了桂游和危诗霜一个歉意的笑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桂游和危诗霜也转身回了庄子。

    危诗霜立时摆起了脸色,“你刚刚怎么一言不发?不是你提议的来这里吗?你和这姓方的很熟吗?怎么我看人家是不愿意搭理你的样子。”

    桂游听见危诗霜发来的三连问,心情更加烦躁了。

    他今日来,就是想着能不能面见瑞王一次。

    桂游之前拜托了靳翰使团的人帮他引荐,却没有丝毫效果,一层一层地打入瑞王府内部太慢了,若是自己能与瑞王有了利益上的牵扯,那便更顺利了。

    不想,方念真竟然如此不给他留情面,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

    桂游自认,就是自己被二哥的人偷袭,险些丧命的那一次,连累了方念真,使得她被人恐吓。

    可是,她应当调查不出来此事才是,他也已经打听过了,府衙结案也没有顺藤摸瓜到他二哥身上。

    而且,她什么时候与瑞王走的这么近了?

    之前他在新云州的时候,方念真也就是能往瑞王府送进去些吃食而已,现在瑞王居然屈尊降贵来她的葡萄园?

    事有蹊跷。

    他想的入神,危诗霜见桂游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更加生气,甩开他就独自走远了。

    危诗霜暗暗想道:桂游一定是与那方掌柜有什么事,他刚刚根本就不介绍自己的身份。

    危诗霜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直接跟外人说“我是桂游的未婚妻”。

    那样成何体统!

    等着,她一定要让桂游后悔。

    …… ……

    方念真也没细看危诗霜递给她的篮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直接扔在了葡萄园门口,还嫌恶地洗了洗手。

    她对桂游之前指使孙盈盈给她下毒的事耿耿于怀,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要不然她早翻脸了。

    偏偏桂游还总是厚脸皮地跟她套近乎,怎么走哪儿都甩不脱这个桂游的身影?

    至于他旁边的那个美女,倒是跟她没什么仇,但是方念真如今与曾月怡的关系处的不错。

    朋友的敌人,那就也不能留情面。

    她回去一看,陆恒坐的很端正地在等她入席。

    方念真略微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来。

    “抱歉,王爷,让您久等了。”

    陆恒温润地笑了笑:“无事,这才几句话的功夫而已。”

    方才小九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陆恒是听过“桂游”这个名字的,京城桂家最小的嫡子,但这身份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他是桂家的私生子,这件事情或许京城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陆恒是有自己的情报网的。

    他为皇兄留意着京城里的风吹草动,不起眼的小事,指不定在哪日就能引起大风浪。

    方念真不知道桂游是来干嘛的,但是陆恒一瞬间就明白,这是有人借小厨娘的手,想与自己见面。

    没想到,小厨娘这么干脆利落,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倒是省事了。

    “吃吧。”

    陆恒开口,这桌上就他们两个人。

    小九与其他人在旁边另开一桌,已经吃上了。

    方念真也不知道是怎么,觉得今日陆恒实在是有些奇怪,自己好好的大庄子不待,非来她这小葡萄园挤。

    一个念头忽然钻进自己的脑子里——“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不过,她飞快地眨了眨眼,把这个念头摒弃了出去。

    嗤,想什么呢?

    而且,在她看来,什么感情最长久,那绝对是友谊啊!友谊地久天长嘛。

    虽然自己现在没有婚恋的打算,但是她是受现代教育长大的,绝对接受不了三妻四妾。

    知晓那臭屁又自恋的亲戚徐宜年身世并不算显贵,还打算娶几个妾呢。

    更何况陆恒是个王爷,她压根就不应该产生这个念头。

    她决定了,只要维持好和谐友爱的关系,抱紧瑞王府这棵大树就行了。

    很便利的好吗!

    她结识了黄太医和王太医,意味着自己在新云州不会因为生病一下子就嘎掉了。

    还有云团这只小猫和大福做玩伴,自己实在有事的时候,还可以把大福托付给瑞王府。

    牧场的牛病了,还有对百姓认真负责的瑞王请来靳翰的兽医给治病。

    …… ……

    反正她找了好几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就愉快地和陆恒吃起了午饭。

    似乎是因为这菜是庄子上的人做出来的关系,方念真感觉今日的菜都尤其的新鲜,风味也与她上次在瑞王府吃到的很不相同。

    她尤其爱的就是那道炒藕片,这藕还是脆藕,咬起来嘎嘣脆。

    陆恒边吃,边观察着眼前的姑娘,一开始她还吃的很拘谨,后来好像是吃高兴了,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嚼藕片的声音也越来越控制不住。

    陆恒自小受到宫里的教育就是吃饭尽量不出任何声音,哪怕是脆藕这种食物。

    但是要控制声音,就要减缓咀嚼的速度,吃的小心翼翼的,不免失去了一些乐趣。

    以至于他干脆戒了这些容易吃出响动的食物,不阻拦它们上桌,但是基本也不动筷。

    陆恒一度对吃饭这件事情提不起兴致,尤其是宫宴之上,一个赛一个地表演着自己的用餐礼仪有多好。

    所以他小的时候长的也比较弱小,再加上自己的母妃不得宠爱,宫里别的孩子欺负他就算了,有些得脸的下人都敢忽略他,不拿他说的话当回事。

    这种情况,后来在他到了军中才好了很多。

    军中的汉子都是不拘小节的,而且打起仗来,哪有时间细嚼慢咽啊。

    有时候一个冰凉的硬饼子都得几口之内啃完,吃的噎着了就灌几口凉水下去,再锤一锤胸口。

    边关的将士们如此,陆恒便也如此,并不搞特殊,吃什么小灶。

    所以他才得军心,得他们真正的爱戴。

    现在看着眼前的小厨娘吃的香甜,陆恒也忍不住夹起了一片藕片,他的肌肉记忆控制着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而后,他突然意识到了,又转而学着小厨娘,痛快地“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逆反心理,陆恒真的觉得这样吃藕片太解压了。

    甚至感觉正常咀嚼的藕片,比他控制着声音吃的藕片要甜上好几倍。

    两人旁边都摆了一杯桃子饮,是瑞王府特制的,也是冰镇过的,方念真咽下口中的菜,拿帕子小心地擦了擦嘴。

    双手端起杯子,“今日多谢王爷款待。”

    陆恒也笑着举起杯,方念真将自己的杯口放低,与陆恒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就“咕咚咚”喝了起来。

    陆恒见她心情正好,试探说道:“我庄子里的果树也都成熟了,你哪日去看看?”

    方念真摇头:“不打扰王爷啦……”

    不待方念真说完,陆恒又说道:“过几天也该挖藕了,藕塘里的小鱼小虾小螃蟹也可以亲自钓上来。”

    方念真听见“藕、虾、螃蟹”,就眼神亮了,脑海中自动触发了关键词,疯狂涌出了好多菜谱。

    尤其是螃蟹,天呐,她都快忘了螃蟹是什么味儿了!

    虽然她刚刚吃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了口水。

    “那……那听王爷安排,只要不是明日,明日我有事。”

    陆恒低下头微笑,果然还是得拿美食吊她胃口才管用。

    “好,到时候我让小八或者曾管家与你商量。”

    待到吃完午饭,陆恒就带人离开了。

    瑞王府的人很是利落,把带来的东西又快又好地收拾走了。

    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寂静的葡萄园又恢复如初。

    方念真也收拾收拾自己剪下来的葡萄,准备乘马车回城。

    瑞王府却来了随从,快马加鞭。

    “方掌柜,这是我们王爷送您的新鲜的藕。”

    “多谢王爷。”

    方念真美滋滋地收下了陆恒的礼物,这人怎么送的吃食样样都是自己爱吃的,人家不愧是王爷,送礼物都能送到人心坎上。

    路过门口,她才看见被自己放在门口的,桂游和他身边那位美女送的提篮。

    打开盖子一看,好家伙,可真会送礼啊,一筐大枣!

    方念真捶了捶自己不争气的肚子,那天都胃疼成那样了,怎么看见这筐枣还会分泌口水。

    眼不见心不烦,不拿了,把这篮枣子留下给谭李吃!-

    方念真度过了忙碌又收获颇丰的一天,知晓那边也不轻松。

    她之前与何正定好了,今日于城北的小山前相见。

    知晓从方念真的宅子出发,行至人比较少的地方,何正就骑着马出现了。

    他见了知晓就下了马,牵着马儿默默地跟在知晓身后。

    知晓想起来他的伤,别扭地回头说道:“你还是上马吧,你应该伤还没好全吧。”

    何正听知晓这样一说,就不由得绽开了笑脸。

    “没什么大事儿了。”

    他见周围没人了,提了提速度,与知晓并排走着。

    知晓问道:“怎么伤的?”

    何正私下命令,违反军纪,这是不能对外说的事情,他只能含糊道:“犯了点小错,挨了几军棍。”

    “你撒谎。”

    “啊?”何正不明白知晓的意思。

    知晓大拇指的指尖用力地掐着食指的肉,掩盖自己的紧张与担忧。

    “你若是好全了,早就该去跑差事了,还能在府里待着?”

    何正挠了挠头,“你还真是……明察秋毫,不过真的快要好了。”

    知晓切入正题:“你不是要与我说我爹娘的事吗?不是假的吧?”

    “当然不是!我派了人去调查了,他们人应该不在徐家控制之下,我的人探查到,徐家的人也一直在找你爹娘。”

    知晓听了就是一喜,“那我还有和爹娘团聚的机会。”

    之后又泄了气:“可惜我难以逃离徐家的掌控,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找回去。”

    何正清了清嗓子:“你被找回,确实是个意外,那年你父亲……咳,徐沧还没有升任通政使,他的政敌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你的事情,便想令御史参徐沧一本,说他不念子女,愧为人父。”

    “那时候,正是徐大人的关键时期,他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在御史参他之前,迅速把你接回了家。我猜,徐家应该一直是知道你在哪里的,只是之前没有接你回去的想法。至少,徐家主母是知道的。”

    知晓仿佛听的是别人家的故事,听完了神情上也没什么变化。

    “那我现在跑出来了,不是遂了徐夫人的心愿了吗,她本就烦我,可是为什么又要找我回去。”

    何正摇摇头:“这件事我暂且还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爹娘的下落了吗?”

    何正又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让人去探访的。”

    知晓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突然笑了:“我之前不告而别,你不生气吗?”

    何正见知晓主动提起此事,也有心想与她好好聊聊。

    “不生气,一开始有点生气,后来就逐渐明白了你的顾虑,就不气了。你……你别拿我和徐家议过亲的事,当成一件大事,我的亲事我自己能做主的。当年我和你大姐……和徐家长女议亲,也不是我心悦于她,那时候我年少,还没开窍。”

    何正乱七八糟地和知晓解释着。

    知晓一句话就让他心花怒放:“好,我既然不认自己是徐家的人,就不会再纠结于此事了,可你想好,这样一来,我便连徐家的庶女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姑娘。”

    何正向知晓表忠心:“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明面上还是个孤女,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身份的事情。你以后,莫要自己瞎想了。”

    知晓的回答却驴头不对马嘴,“你刚刚说,你不是心悦我大姐,那你心悦的女子该是什么样?”

    何正的脸瞬间爆红,他是忘了,知晓最是个直言不讳的,以前她总是逗他。

    两个人虽然心意相通,但是从来都没有捅破过这层窗户纸。

    如今,知晓都这样问了。

    他肯定也要给一个清晰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大家假期愉快呀!

    第109章 中秋快乐

    何正感觉自己的脸红的发烫。

    知晓也很紧张, 但是她偷偷看了一眼何正的神情,旁边那个傻小子明显比自己更害羞。

    她就瞬间放松了。

    何正组织了好一会儿的语言,才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都听你的。”

    知晓听了这个回答, 也低下了头, 两个人就并肩走着。

    越走越近,不小心撞了一下肩膀, 两人都触电一般,一瞬间就分开。

    两个人怀着满腹心事, 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沉默地一直走。

    直到何正牵着的马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才陡然惊醒。

    “我们,走的够远的了,回去吧。”

    知晓点了点头。

    何正就停住脚步,绷直自己的胳膊肘, “上马吧。”

    知晓也没矫情, 她确实走的腿都酸了。

    扶着何正的胳膊, 上了马。

    何正就牵着马,知晓努力地端正了身子,坐的笔直。

    何正牵着马, 马上坐着他心悦的姑娘,确实有一种踏实感。

    他抬起头,微笑着说:“待接到你爹娘后,我就找媒人,向你们家提亲。”

    知晓再直率,也是个少女, 说起自己的婚事, 脸颊也滚烫。

    轻轻地“嗯”了一声。

    知晓在马背上晃啊晃的, 一直快到城门口,两人才分开走了。

    到底还是未婚男女,即便新云州民风开放些,也还是得避嫌一些的好。

    何正呲个大牙回了瑞王府,恰好陆恒有事找他。

    谈公事的时候还好,何正还端端正正的。

    可是说完公事,陆恒问起他身上的伤时,何正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没事儿,王爷,都好全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陆恒看着嘴都快咧到耳朵后的何正,细一思索。

    本来今日该是他跟在自己身边的,但他说有事,便让小九顶上了。

    陆恒感觉自己悟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恭喜恭喜啊,到时候王府也给你出一份聘礼。”

    何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王爷,不过这都很久以后的事呢。”

    …… ……

    方念真摘了好几筐葡萄回来,先仔细挑了挑,把最好、最新鲜的留出来,明天给大家吃。

    再把相对来说次一等的放到一起,明天榨果汁用。

    最后被挑剩下的,她当时就整串挂到木架子上面扯的绳子上了。

    她估摸着,大概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应该就能晒干了。

    但愿今年新云州的冬天能来的晚一些。

    中秋这日,上午还是正常营业了的,主要是各家都有一些外购的需求,家里宴客临时缺个菜之类的,就有来方记买的。

    再就是“外送业务”,今日会繁忙一些。

    不过,到了下午,大家就都聚到“锅里捞”,开始摆桌子,这么多人,得用好几张大桌子。

    石大嫂和莫大姐也都早早的到了。

    石大嫂说把孩子放在家里,让石友看着,快开饭的时候再带过来。

    “她现在闹得很,见了人多指不定又要哭,吵到大家了。”

    不过她带了小石头来,小石头有了妹妹,似乎也稳重了许多,还要过来帮忙干活,被方念真劝到一旁去吃零食了。

    莫大姐家的栓子没来,“长大啦,现在有要好的同窗了,约着一起去玩了,说是晚上赏完月才回来呢。”

    今日因着有从外面请的大厨,所以方念真也很省心,在晚饭开始前就和石大嫂、莫大姐聚在一起聊天。

    知晓穿着簇新的衣服,和黄莺相伴而来。

    大家见了知晓都很是惊喜,这几日知晓出来的时候,店员们都上工去了,还没到他们收工回家,知晓就又回来了。

    所以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她回来了。

    现在一见知晓,大家都还挺激动,纷纷凑到她身边。

    “知晓主管,你从老家回来啦,怎么样,打听到你爹娘的消息了吗?”

    知晓笑吟吟的:“打听到了,不过暂时不能接过来。这中秋佳节,我可不想独自在外面过节,和你们聚在一起多热闹呀。来,吃月饼!”

    知晓从城里的点心铺买了许多月饼回来,给大家分了。

    虽然方念真也准备了,但是糕点这东西,谁也不会嫌多的。

    即便现在吃不下,也可以留着日后慢慢吃嘛。

    纷纷谢过知晓,就都面带喜气地散开了。

    其实生意原本是可以做到晚饭时间的,但是方念真也不是舍不出这半天的时间。

    就让大家好好过个节。

    “锅里捞”的大堂很快就被收拾好了,但是离晚饭还有挺久的时间,店员们就几个聚一堆,打打叶子牌。

    女孩子们就有聚在一起聊针线的,亦或是聊一聊城里的时兴香粉、布料。

    也有请了假的,比如说杜二丫,上次她爹杜河就已经递过来口信,说是她娘赖氏病了。

    二丫没有立即回去,现在到了中秋节了,怎么也得回去一趟了,而且,她确实也有点想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了。

    方念真早上遇见这小丫头了,二丫机灵的很,换上了她最旧的那件工装,穿上了她当时从家里来时穿的破鞋子。

    不过她还是用心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的,方念真见她提溜了好几大包,听说每日空闲时候就出去跑,买了好几日才买全。

    方念真也是赞成她的做法的,挣了钱,给家里添置一些实在东西,若是把钱全部交到赖氏手里,只怕又要被“攒”起来,然后家里还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方念真让黄莺过来的时候,把给大家吃的葡萄从冷窖里带过来。

    所以此时虽然没开饭,但是桌子上也摆满了各式点心、冷吃、薯片还有刚刚洗好端上来的新鲜葡萄。

    “都尝尝,这是我的葡萄园子新下来的。”

    方念真置了一座葡萄园的事,因为之前她问过一遍,有哪些人家里是种过果树的,所以大家基本都知道。

    安子作为“非正式徒弟”,没有跟方念真一起出去的机会,不像小秋早就尝过那边的葡萄了,这还是安子第一次吃到。

    新云州产葡萄的果园子也不少,葡萄不算罕见的水果。

    但是他吃了一口这葡萄,也不知道是因为方念真精挑细选的缘故,还是这葡萄被冰过之后口感更佳。

    他就是觉得方念真园子里的葡萄比外面卖的要好吃的多。

    安子毫不吝惜地夸赞着葡萄,小秋在一旁捂嘴偷笑:“师弟,你夸的词已经够多的了,别搜肠刮肚的了。”

    一旁的石大嫂和莫大姐都惊讶地问道:“念真,你又要收徒啦?”

    方念真笑了笑:“嗯,晚上吃饭一并办了拜师宴。”

    小秋调侃完这一句,就忙着制葡萄饮去了,安子也跟了去帮忙。

    石大嫂久不来店,感叹道:“小秋这性子倒是比以前活泼多了,上次她拜师时,还很小心谨慎的样子。”

    莫大姐也这样说,方念真看着小秋忙碌的身影,也不由得感慨她的成长。

    “其实,我感觉我都没教她什么,还是这孩子自己韧性强。”

    知晓无语地打断了她们:“掌柜的,人家石大嫂和莫大姐都是有孩子的人,有这样的感想很正常,你都还未成婚呢,怎么老气横秋的。”

    方念真当然不甘示弱:“哟哟哟,有些人现在恢复元气了啊,不是之前伤春悲秋的时候了……”,未等她说完,知晓就把半个月饼塞到了她的嘴里。

    “哈哈哈哈哈哈!”

    欢声笑语中,刘忠从外回来了。

    “掌柜的,小五家的节礼我已经给送到了。”

    小五如今在京城打拼,很是辛苦,方念真比照寻常员工的中秋福利,又添厚了几分给他家里人送了过去。

    小五家里人口虽多,但是还挺和谐,对小五的工作也很是支持。

    对方念真这个掌柜也极为敬重,收到了她送的节礼很是高兴。

    “喏,掌柜的,这是小五家里非让我拿来给您的。”

    方念真打开包袱一看,是两双绣的精巧的鞋子,显然就是按着她的脚码来做的。

    外里虽然用的是粗布,但是也是颜色鲜亮又不俗气的。

    内里则是绷了一层细布,鞋底也纳的很厚。

    方念真当即上脚试了试,很是舒坦。

    参加什么场合肯定是不能穿这双鞋子出门,但是在店里干活穿这个还是很舒适的。

    酉时,人聚全了,后厨的大厨按照方念真制定好的时间,准时走菜。

    众人纷纷就座,方念真自然是要坐在主桌的主位。

    方念真把安子和小秋一左一右安排在自己身侧。

    “今日很高兴与在场的各位相聚在这里,都是我的至亲好友,一起奋战的伙伴,来,大家满饮此杯,庆祝中秋佳节!”

    除了个别喜欢喝酒的,其他人都是喝的葡萄饮。

    这葡萄饮是小秋手动锤出来,又加了蜂蜜、薄荷等调制的,还加了冰块。

    一口下去,感觉透心凉。

    方念真却还没宣布开席。

    “今天开饭前呢,有一件重要的事与大家公布,我,方念真要收第二个徒弟了,那就是……万安!”

    “谁是万安啊?”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

    方念真见大家交头接耳的,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说起来,她也是前些日才得知安子的全名的。

    那一日,安子跪地,说自己在拜师之前有些事想与方念真说。

    “待我说清之后,您再考虑是否收我为徒。”

    “你说吧。”

    安子低头开始讲述:“掌柜的,其实我不是自小就是孤儿,我是有过家人的,我全名叫‘万安’。我爹、我爷爷,是他们二人把我抚养长大的,可是我五岁之前他们就陆续过世了,我活不下去了,才卖身,好在运气好,直接跟了严夫人。”

    “我是从小就被我爷爷教过厨艺的,爷爷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大好了,就给我讲了许多事。他说我家原也是发达过的,我的太爷爷便是宫里的御厨,只是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丢了命。”

    “我爷爷说,他至多也就继承了太爷爷的半个衣钵,到了我爹这一辈,他觉得学厨难出头,不肯学。我爷爷就只能教我了,可惜,我还小,只能练练基本功,万家的绝门菜,都失传了。”

    “之前有一段时间,我喜欢听黄太医和王太医讲宫里的故事,就是想探听我太爷爷的事情,我已经基本确定,他们口中那位在御膳房的万御厨就是我太爷爷。”

    “事情就是这样,您好好想想,毕竟,我家里出过那样的事……”

    安子都不敢抬头看方念真一眼。

    方念真听明白了,安子的意思是自家有过“污点”,怕她介意。

    “既然皇家都没连坐,说明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你爹怎么可能还能生下你。无妨,这都是过去的事,只要你日后老老实实做菜,本本分分做人。两位太医那里我也还可以去帮你沟通,看能不能回忆起你太爷爷做过的菜。”

    安子激动地看向方念真:“真的?!”

    “自然,菜都是人做出来的,虽然没有菜谱,但是咱们仔细研究,也未必不能成,也算是给你续上一些万家的传承了。”

    …… ……

    把思绪从回忆里拉回来,方念真哭笑不得地和店员们解释。

    “万安就是安子,以后他就是我二徒弟了。”

    收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大家都喝了声彩。

    安子给方念真敬了茶,听了方念真的训诫,又献上两道自己做的菜,改口叫了一句“师父”,就算礼成了。

    方念真是了解过古代收徒的流程的,还挺繁琐,她嫌麻烦,更何况她又不是教书的先生。

    入她师门,听她的规矩就是了。

    她目前暂定的,收徒最大的规矩就是都得做两道自己拿手的菜给大家品尝,大家尝过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才算过关,她方念真可不是谁都收的。

    折腾了这么一番,可算是能开席了。

    方念真在自己店里吃别人做的席面也是头一回,她新奇地吃着每一道菜。

    还别说,怪不得人家在新云州都是出名的,确实有两把刷子。

    首先是口味上的不同,方念真的食铺菜量也不小,但是口味都偏精致一些,即便是辣的菜,调料也都是精心处理过,有配比的。

    这位大厨做的菜看起来很是随心所欲,没有精致的摆盘,葱花香菜都是随意一撒。

    但是吃进去就是味道足,方念真自己是厨子,吃得出来,这肯定不是大量调料堆出来的。

    做菜这东西都有一套固定的流程,但是个人的习惯不同,侧重点不一样,同样的菜,做出来就是千人千味。

    就像知晓,方念真曾经不信邪,在厨房里和知晓鼓捣了一下午,这姑娘对厨艺的热情倒是很高涨的。

    方念真甚至把调料都给她调配好,就等着她一步步在自己的指导下做出来。

    结果炒出来的西红柿炒鸡蛋,就别提了,一言难尽。

    卖相尚可,一进嘴就不是那个味道,白白浪费好几个鸡蛋。

    方念真至今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最后只能归结为知晓天赋不够。

    席面上方念真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是炖鱼,按她自己的做菜习惯,清蒸、红烧或者做成辣味的鱼,才感觉够味儿。

    这道炖鱼却很是简单,就是用了酱炖出来的,里面还有两片五花肉应该是用五花肉吊了汤。

    别的就尝不出什么其他调料的味道了,但是味道就是出奇的好,不止她自己这么认为,其他几桌都是吃鱼吃得欢。

    方念真都忍不住想厚脸皮问人家卖不卖方子了,她保证不用到自己的店里,就馋了的时候自己做来吃。

    后来想了想“江湖规矩”,还是算了,自己这不是挑事呢嘛。

    再说,以后万一他自己秘方被别人学去了,那还不得第一时间就怪到方念真头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她以后自己再慢慢研究吧。

    方念真这桌的席面还好,她这桌多是女子,吃的量不多。

    别的桌基本都是半大小子,吃个饭和抢食一样,能吃的很,也不知道下午那些水果、零食和糕点都吃到哪个肚子里去了。

    到最后,方念真这桌先吃完了,还剩了不少菜,又端到别的桌均匀地分了。

    方念真这桌人就挪到了店铺外,开始赏月。

    面前换上了茶水,吃完大荤的菜,得喝点茶清清肠胃。

    再次把水果端上来,再加上她买的现成的月饼,还有在糕点铺定制的月饼。

    新云州这边都是吃甜月饼,豆沙和枣泥的馅料居多。

    方念真定制了咸蛋黄月饼,新云州没有吃腊肉和火腿的习惯,要不然做一些火腿月饼也是极美味的。

    她定月饼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是光是和面就够难住她的了,中式面点的技艺真的不简单,她有自知之明,有些钱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赚。

    今天整日的天气都很好,晚上的夜空也没有云,月亮又大又圆,还很亮。

    星空闪烁,无论方念真看了多少遍,还是会在心里默默感慨。

    她在现代,只有小的时候看过这样璀璨的星空,星星又大又亮,漫天繁星好像一颗颗钻石般闪耀。

    待到她长大了,就很少见那么多星星了。

    唯有一次,她去边疆旅游,晚上宿在帐篷里,才又有了小时候的感觉,原来星空从未消失。

    方念真没有喝酒,却又觉得醉了一般,陶醉在今夜的满足中。

    天上月圆,人间团圆。

    她喜欢独处,但是也喜欢大家难得聚到一起的时刻。

    现在她就与石大嫂在话家长:“嫂子,你最近好像不怎么来拿凉皮的货了?”

    “最近不大好卖了,咱们那条街附近有别人家开了个小摊,自然是要分走一些客源的。”

    方念真点了点头,现在新云州的凉皮生意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对自家招牌管理的很严格,人家干脆就不用“方记”的名头,还真有那么几家闯出些名堂,靠着自己独特的风味吸引了一些食客。

    这都是美食发展的必经之路,方念真很是想得开。

    她凑到石大嫂耳边小声说道:“嫂子,我那边的晾晒房以后可能还得劳你多费心,到时候落成了,我再跟你细研究。”

    石大嫂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念真这意思是又能用上自己了?

    虽然拥有了元元,她很是开心,但是有的时候也会怅然若失。

    尤其是看见莫大姐都能带几个人,自己干小工坊的时候,石大嫂就会忍不住想,若是这孩子能来的再晚一点……那自己是不是也能有些自己的事业了。

    所以她狠狠地点了个头:“妹子,我办事你放心,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方念真看着石大嫂脸上的笑容,自己也畅快地笑了。

    那边确实缺个管理的人,她想了,这晾晒房晒葡萄干的工作不算什么体力活,她初步打算在城里物色几个勤快的女子。

    女子的管理,放个男人自然不合适,石大嫂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了。

    现在元元已经省心多了,她又住在晾晒房隔壁,之前在自己店里干活也是手脚勤快,她也是很了解很放心的。

    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众人吃着月饼赏着月,一直到戌时才散了,赶在宵禁前回了家。

    新云州在中秋节这日并没有什么活动,也是出于历史原因,战乱多年,本地人很少有齐全的家庭,而他们这些外迁来的更别说了,哪家不是遭了难的。

    所以这是个团圆的佳节,也是盛满了思念的日子。

    度过了欢声笑语的一个下午,晚上回到宅子后的静谧,倒让方念真有点不适应了。

    黄莺似乎在读着家里来的家信,她本来是打算给黄莺放假的,是黄莺自己说,要攒着假期,等到月末回去帮家里秋收的。

    她又踱步到知晓房间前,却听见墙外传来的“布谷鸟叫”。

    得,别打扰人家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了,自己还是赶紧回房和大福相依相偎吧。

    八月十八,方念真的晾晒房总算是初步落成了。

    她收到了工头的消息,便前去查看,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还能再返工整改一下。

    不得不说,这个工头也是用了心的,不说完全和方念真给的图纸一样吧,但是也还原了至少百分之九十九。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中秋快乐呀!和念真一起过中秋咯!(刚刚鼓捣了一下抽奖,大家记得参与哟~)

    第110章 奇葩杜家

    方念真站在晾晒房前, 满意地欣赏着。

    踱步进去,地上铺的都是大块青砖,上面也都是打扫过的, 几乎看不见尘土。

    晾晒房里面还有些泥土味, 工头说这个房子这么通风,再暴晒个几日就没什么味道了。

    房子已经落成, 方念真就让人把放在木匠那里的木架子运了过来,一个个的把架子在地上固定好, 再绑好一排排的绳子,以后挂葡萄用。

    万事俱备,就差葡萄。

    现在过了中秋节,葡萄园里的葡萄基本都差不多成熟了。

    方念真让谭李选了又大又好的,包成漂亮的果篮,给知州府、瑞王府, 还有石大嫂、莫大姐等几家各送了几篮。

    礼物虽轻, 但是有情意在, 这是她名下的果园的出产,自然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

    严氏最近也是很忙,与方念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安子毕竟是严氏推荐到方记的, 方念真把收安子为徒的事也告知了严氏。

    严氏挺高兴,给安子送了一套新打制的刀具,看的方念真都是一阵眼馋。

    方念真是个知礼的人,严氏忙,她便让安子到知州府对着正堂叩了个头,表示对严氏的谢意。

    越是临近八月末, 方念真的事情越是多。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先把葡萄采摘下来, 晾晒上。

    之后还要操心收红薯, 杜河最近都没来寻她说收红薯的事宜,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了,杜二丫的假期也快结束了,父女俩应当是同一日进城。

    这之后,天气就转凉了,火锅又该重新上架了。

    其实现在没有那么暴热,就已经有食客催促了,但是方念真实在是没时间炒料,只能往后推一推了,也算是吊一吊食客的胃口吧。

    除了新云州的火锅和涮羊肉,还要搞定京城那边的,想起来她都头大。

    好在现在知晓也回来了,又收了安子做二徒弟,总是能借上些力。

    葡萄园的采摘事宜就交给刘忠和谭李安排人负责了,店里抽不出人手,就雇佣短工。

    剪葡萄也没什么难的,只要细心妥帖些,轻拿轻放,尽量保持葡萄的新鲜度就可以。

    晾晒房这边,方念真让石大嫂招了几个靠得住的女子,只要是十三到四十岁之间的就可以。

    石大嫂在新云州这么久,也是有自己的交际圈的,哪家的姑娘、媳妇勤快能吃苦,她都是有所了解的。

    石大嫂找了几个自己比较熟识的,虽然方念真放权给她,但是她也没自己做主,还是把人领到方念真面前都看了一遍。

    方念真见她们都是干净人,便都通过了。

    “嫂子,你先用着吧,若是有不服管的,或者犯错误的,自己惩治一番,拿不定主意的就来找我。”

    方念真可是记得石大嫂以前干活的利落劲儿的,还有性子的爽朗。

    如今在家带娃娃,倒是有些怯生了似的,恨不得事无巨细地和方念真禀报。

    但是她提拔石大嫂做小头头,本来就是想分一些琐碎的事情出去,少操点心。

    今日方念真说了这句话,石大嫂自己心里也有点掂量。

    待到石友下工回到家,石大嫂一家一起吃饭,她就担忧的与石友说起白日的事。

    石友笑了笑:“人家念真让你管这一摊子,是信着你嘞,你别信不着自己,我觉得你能行。”

    小石头启蒙之后,也明事理了,他喝光碗里的汤,一抹嘴。

    “娘,我也支持你!”

    元元躺在旁边的摇篮里,也举着小手吱呀吱呀地嘟囔着。

    石大嫂这才绽放了笑容:“诶,行,那我先放开手干一干。”

    …… ……

    刘忠和谭李陆陆续续把葡萄往城里运,方念真养了许久的小牛“发财”,终于也第一次开始承载牛的使命了。

    让“发财”去拉货是方念真提出来的,“发财”现在的体型还是赶不上同龄的小牛,但是也健壮许多了。

    许是长大了,整日在牛棚里圈着它也有些向往外面,最近总是顶栏杆。

    老钱的闺女小钱,细声细气地和方念真说了这件事,方念真当即就决定让它出城去拉东西。

    “让它体会体会职场的不易。”

    带小牛刚出来的时候,“发财”还挺高兴,让干嘛就干嘛,虽然缺乏上路经验,总是不听指挥,但是也磕磕绊绊到了葡萄园。

    下午,去葡萄园运葡萄的回来了,老钱找到方念真大倒苦水。

    “发财也不是不听话,走的路多了,就也不莽莽撞撞的,让走哪就走哪。”

    方念真疑惑:“那不是挺好的吗?”

    老钱叹了口气:“但它就真的是溜达,往它车上装东西的时候,真没多装,就二十五箱葡萄,它就‘哞哞’地叫,也不动地方。”

    方念真皱起眉头:“你没拿鞭子抽它吗?”

    “抽了,我也没敢使劲儿,就是吓唬吓唬它,然后就哭了。”

    “啊?!”

    “嗯,那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后来没法子,就让它拉了五筐葡萄,这才愿意走了。”

    老钱愁眉苦脸的,这养的哪是牛啊,分明是一头小祖宗。

    方念真也无奈摇头:“可是被这个朱财主给坑了。”

    自己放眼皮底下养大的牛,那也是有感情的,还能怎么办,先惯着吧。

    葡萄运回来,就直接运到石大嫂那边,石大嫂会安排着卸车。

    晾晒葡萄的规矩方念真已经对石大嫂说的很清楚了。

    她这儿现在没有那么巨量的葡萄,第一年试验,她也没打算从外面购买葡萄,先拿自己园子里的葡萄试试水就够了。

    既然地方宽敞,那就把葡萄都隔开些许间距挂起来。

    除了晾晒房自然阴干的葡萄干,方念真还让谭李留了些在葡萄藤上压根就没摘下来的,准备试试直接在葡萄树上晒干能不能成,品质如何。

    靠太阳底下晒干的方法她就没有考虑过了,若是想吃太阳晒干的葡萄干,那新云州有的是,也不值得她折腾一遭了。

    主要是吧,她觉得太阳晒的葡萄干太“干”了,晒出来的果肉不够厚。

    葡萄园忙碌了几天,方念真没有亲自去看,她要是去看一眼,就会发现之前挂着一串串葡萄的架子已经光秃秃的了。

    晾晒房这边也是,卸货、剪枝、悬挂,现在天还不够冷,还得防蚊虫。

    方念真往晾晒房跑了几次,一直到葡萄都挂起来了,她才放了些心。

    前些日,她从桃竹村收了些辣椒上来,大多都是已经晒干了的,新鲜的则还是做成泡椒。

    泡椒风味的菜还挺受欢迎的,今年她打算多腌一些。

    安排了几十坛子泡菜后,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第二日她就在宅子里睡懒觉,却收到了帖子。

    已经很久没人给她下过帖子了。

    黄莺现在跟着小秋学认字,现在也掌握很多字了。

    方念真懒得起床,就嘟囔着让黄莺念给她听。

    黄莺连读带猜的,总算是说明白了。

    就是陆恒给她下的帖子呗,邀请她三日后去自己的庄子上玩儿。

    方念真趴在枕头上,懒洋洋地问黄莺:“你去不?瑞王的庄子诶,应该很是好玩。”

    黄莺心动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掌柜的,我还是回家吧,我帮不上家里什么大忙,但是给他们做做可口的饭菜还是可以的,免得我爹娘累了一天还得自己做饭。”

    “好吧,那我只能带别人去了。”

    黄莺的假期是她早就批准了的,这孩子为了秋收的时候能回家,中秋节都没回去和家人团聚。

    方念真好不容易爬起来,刚刚吃上早饭,杜河就来了。

    方念真也没多正式的见他,只是叫黄莺把饭挪到院中的小桌上。

    她边喝着粥,边听杜河说着红薯地相关的事。

    杜河说,红薯到了该从地里起出来的时候了,他过来问问方念真,能不能雇两个短工帮忙一起收。

    方念真欣然应允了,还让黄莺给杜河拿了几百文钱。

    杜河收着,又说道:“东家,要不要给您留一点地瓜,到霜降后再起出来?那样的地瓜应该会更甜,更好吃,就是可能保存不了多久。”

    方念真不知道,原来收红薯还有这样的讲究。

    “那便留个十几斤吧。诶,二丫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见方念真说起这件事,杜河就局促不安地用手抓了抓裤子。

    “二丫,她……她病了,须得过几日才能来上工,是不是给您耽误事了?”

    杜河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方念真打眼一瞧就知道他说的是假的。

    所以方念真就假意生了气,把喝粥的勺子往碗里一扔。

    杜河听见勺子与碗接触时“梆”的一声,感觉自己的心和肝都跟着颤了一颤,这年轻东家板起脸来还怪吓人的。

    方念真抱着臂膀,审视地看向杜河:“你也知道耽误,我这店里都忙得很,准她三日假,现在五天都过去了,都已经旷工两日了,你不来,我也想遣人去你家,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杜河老实巴交的:“掌柜的,不是说二丫在这儿干的也一般吗?”

    方念真一拍桌子:“干的一般就更应该努力了!占了我店里的名额,还不好好干活?”

    杜河吓得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要不是他想起来方念真不喜人与她跪拜,当真是要跪下了。

    他喃喃地说道:“那……那我回家便让她来。”

    杜河走后,方念真与黄莺对视一眼:“你怎么看?”

    黄莺气愤地说道:“肯定是赖氏又作妖了,二丫不是那样无故旷工的人。”

    方念真也重新端起粥,夹了几粒酸豆角,放到碗中,搅拌在一起,慢慢地喝着。

    “我感觉也是,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少了二丫,只有三个烧烤师傅了,上菜的速度都放慢了。”

    …… ……

    杜河沉闷地回了家,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家里传出来赖氏骂人的声音。

    村子里离他家近的人家,有人在门口闲聊,见了杜河经过,都是异样的眼神。

    他耳朵又不聋,自然听见了身后别人偷摸议论的话语。

    “挺能干的一个汉子,摊上这样脾气的婆娘,啧啧。”

    “是哟,他家那几个闺女我都瞧见过,都是勤快能干的,不知道他家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本来应该挺好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

    杜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见别人说的这些话,心里也是冒出一股火。

    他推开院门,赖氏的声音就更清晰地传了过来。

    “老娘送你到城里做工,你不把工钱拿回来给家里花用,净买那些没用的东西!你别去了,反正去了也没用,还是留在家里帮我们干活!”

    赖氏一声比一声高,杜河进了屋门,就见二丫头发凌乱,目光倔强地看向赖氏。

    赖氏一见二丫的眼神,随手抄起身边的针线笸箩就砸了过去。

    “你那是瞪谁呢,你个死丫崽子,本事不大,还把脾气养起来了。”

    “你又打二丫了?”

    杜河出声,赖氏才发现自家男人回来了。

    “是,你见了东家咋说,有没有和她说二丫不进城去干活的事了?”

    杜河一挥手,把几个孩子撵了出去,二丫脚底长钉子似的,不愿动地方,却还是被她的大姐和几个妹妹给拉了出去。

    方才她挨骂挨打的时候,几个姐妹没有一个敢吭声的,甚至都不敢看过去。

    杜二丫有些厌烦,甩开她们的手独自走到院子的角落去了。

    杜家其他的几个姐妹不知所措地互相对了对眼神,也没人上前去安慰二丫,各干各的事去了。

    屋内,杜河和赖氏说道:“东家给了钱,让咱们自己雇短工。”

    赖氏欣喜:“给了几两银子?”

    杜河奇怪地看向她:“想什么美事儿呢?六百文,足够咱们雇两个人了,还能剩余点。”

    赖氏一撇嘴:“之前不是可大方了吗?都好几两银子的给着,现在怎么又抠门起来了。”

    杜河冷哼了一下:“你现在是越来越飘了,不是咱们在村里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了。”

    赖氏一扭脸背对着杜河:“什么样的处境说什么样的话,咱们俩又不是没尽心干活。我就说气她不好好给二丫开工资,也不管着点她,你瞅瞅二丫过节买回来的都是啥乱七八糟的。”

    杜河之前不甚在意,赖氏愿意和二丫吵,他也不管,只觉得烦躁。

    今日他得了方面真的吩咐和训斥,倒是不敢忽略二丫的事情了。

    “二丫买的都是好东西,能有啥错,也不知道你是个啥狗脾气,受穷不受敬。”

    赖氏叉着腰瞪向杜河:“让你把持着家,这个家早都败了,是,那死丫崽子买的是好东西,我生气就是因为她买的太好了。咱们家现在这条件,哪儿需要用那么好的?她还给每个姐妹都买新鞋,那钱留着花多好。”

    杜河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裳,他也不知道自己过得是啥日子,现在他们明明挣得比以前多了。

    虽然还没到地瓜收获的时候,但是方念真也是月月给他们发工钱的。

    光是这工钱就够他们几口人日常花用了,更何况,把庄稼伺候好了,丰收的话还会有一大笔钱,东家说还会给他们分粮食。

    现在也不能说生活质量没有进步,至少饭食比以前强多了,能吃饱了。

    可是那么多的钱,赖氏除了吃饭,还是舍不得拿出来给家里花用。

    杜河就只有一身没有补丁的新衣裳,他打算留着回桃竹村的时候穿的,总得衣锦还乡吧。

    所以他进城的时候,穿的都是旧衣服、旧鞋子,与新云州街上人穿的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城门的时候,他尽量不抬头看向别人,只希望别人也别注意自己。

    幸好东家知道,他就是个种地的,穿的破点也没啥。

    杜河想了这么多,也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给二丫讲两句情。

    “你别打骂二丫了,今天东家还管我要人了,说是店里忙,缺不得人。”

    赖氏阴阳怪调地说道:“那么忙还不舍得多开工钱啊,缺了咱家二丫她的店是开不了还是咋?”

    杜河见赖氏油盐不进,也有点恼了。

    “你这妇人,光看见那仨瓜俩枣的,人家要是因为二丫的事对咱们不满,明年不让咱们种地了,看你咋办?”

    赖氏死犟:“咱们侍弄的这么好,她还能换人啊?”

    杜河的声音也放大了:“签的本来就是一年的约,人家当然是想换就换了,等到明年,新云州会种地瓜的也多了,咱俩就回村里侍弄那不够吃饭的地去吧。”

    赖氏也恢复了理智,“那我明日就让二丫进城。不行,我得再叫她进来,嘱咐她一通,这孩崽子胆子太大了,自己敢把工钱都花了。”

    二丫被赖氏揪着耳朵拎进屋。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工钱,全数交回来!你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住大宅子,就看着我和你爹,还有你姐姐妹妹在家受苦,可真是丧良心啊你。”

    二丫刚刚已经从窗外偷听到两人的对话了,这个时候表现出顺从的样子。

    “爹,娘,我也是心疼你们,才用工钱买了东西带回来,这是我第一次给家里置办东西。”

    几句话,说的杜河心都有些软了。

    “别说孩子了,二丫,去拿块湿帕子把你脸敷一敷,这事是你娘不对,你在城里好好干,我看东家还是挺看重你的。”

    赖氏听杜河敢说自己不对,就偷偷拧杜河的腰,杜河忍着疼,又嘱咐了二丫几句,才让她出屋了。

    二丫出了屋子就变了个表情。

    自己在城里啥都学,啥都干,每天起得最早,几乎都是最后一个走,不知道锁了多少回店门。

    这次她回家,在城里给每个姐妹都买了礼物,还给年纪小的四丫五丫带了两样玩具。

    想着是中秋,又买了月饼,还从店里买了一些吃食。

    一切都准备好了,她左思右想,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给家里买东西,不好少了爹和娘的。

    就给杜河和赖氏各买了一样衣裳料子。

    高高兴兴回了家,想着中秋节,赖氏总不会打笑脸人。

    可她低估了自己亲娘的脾气,赖氏见着杜二丫买回来的东西确实挺高兴,因为她以为这是店里发的。

    后来听说多数东西都是二丫用自己的工钱买的,她再管二丫要工钱,二丫说就剩了十几文,赖氏就发了怒。

    不许二丫上桌吃饭,说她“根本不配”。

    二丫没想到,中秋节,自己居然被自己亲娘饿着。

    她爹也不管,只胡乱说了两句“大过节的,别生气”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劝得住赖氏。

    自己那几个胆小的姐妹就更别说了。

    二丫不指望她们能替自己伸张正义,可是饭后,大姐刷完了碗,居然来自己面前说:“二丫,你进了城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这钱不能乱花,拿回来给娘。”

    二丫不可置信地看向大丫,却发现大丫说的这番话似乎真的是由心而发。

    她给四丫五丫带回来的玩具,两人也不敢玩。

    “姐姐,这都是城里孩子玩的,咱们乡下孩子就别碰了,你退回去吧。”

    二丫看着全部都在默默责怪她的家人,忽然感觉满心欢喜地给他们挑礼物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进城的这段时间,她见识了方念真和知晓的“姐妹情深”,人家不是亲姐俩,却比自己家里这几个姐妹都还要感情深厚。

    罢了,是自己没这样的命。

    幸好,她现在有了别的出路。

    幸好,她把自己的大半工钱都藏在了城里。

    …… ……

    二丫第二日就回来了,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方念真认错。

    “掌柜的,我本来只请了三天假,是我回来晚了。”

    方念真看着她脸上还红肿着,估摸她在家又挨了打。

    最后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二丫的肩膀。

    “好好干,等自己强大起来了,任何人都阻拦不了你。”

    二丫眼含泪水,狠狠地点了点头。

    方念真给瑞王府送去了口信儿,说自己会带知晓一起去。

    何正仿佛上蹿下跳的猴子一般,他苦苦哀求着陆恒。

    “王爷,左右我那日也不出去办事,您就带我一起去吧。”

    陆恒故作不知:“哦?我庄子里有什么吸引你?你还是在府里养养身子吧,去庄子的路途也怪累的。”

    何正一会儿转到陆恒左边,一会儿凑到陆恒右边。

    “王爷,您就明知故问呢,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办差。”

    陆恒放下手里的画笔,“你走远点,挡光了。”

    “噢。”

    何正朝陆恒桌上的画看去,嚯,好家伙,一大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作者有话说:

    月末啦,营养液不用就过期了,求大家狠狠投喂我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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