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采藕带

    何正磨了陆恒好一会儿, 陆恒的恶趣味终于得到满足了。

    “好,后日你和小九都去。”

    何正顿时喜笑颜开,殷勤地给陆恒磨墨, 结果用力太猛, 墨汁都溢出来了。

    险些把陆恒刚画好的画给弄脏了。

    陆恒眼疾手快地收起自己的画,“滚蛋。”

    “嘿嘿嘿。”

    何正傻笑着退了出去。

    自从上次他和知晓戳破那层窗户纸后, 反而没有之前见的勤快了。

    主要是吧,之前两人被别人调侃的时候, 都能理直气壮地回怼,说只是朋友。

    现在就不行了,都不用别人问,何正和知晓那彼此害羞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次何正知道方念真会带知晓一起,他是怎么都坐不住了。

    庄子好啊, 庄子人少, 还都是自己人。

    除了王爷, 他也不怕别人。

    …… ……

    临到出发那日,方念真看见知晓时,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凑上去看了看知晓弯弯的眉毛, 红通通的口脂,甚至连指甲都用凤仙花染过了?

    方念真上前轻轻点了点知晓的脸,捻了捻手指头上的粉末。

    “你都够白的了,还擦粉呀。”

    知晓马上焦虑地问道:“啊?涂多了吗?是不是特别假?”

    方念真算了算时辰,忙说道:“不是,挺好看的, 而且刚上的妆都这样, 还得氧化后才自然呢。”

    “什么是氧化?”

    方念真推着知晓:“快上车吧, 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两人慌慌忙忙上了马车,本来瑞王府来人说,王府派车来接方念真,但是被方念真拒绝了。

    方念真和知晓讲着这件事:“那得多招摇,整个新云州还不都得知道我被瑞王府接走了,还以为我和瑞王府之间怎么了。我才不呢,咱家也不是没马车。”

    知晓和方念真各说各的话,知晓上了车,没了镜子,也不再焦虑自己的妆容,她这时候才注意到方念真的着装。

    “姐姐,你怎么……穿得如此轻便?”

    知晓的话还是婉转了些。

    方念真的着装不能说不合适,还是正常的,只是她没有穿花式繁复的新裙子。

    反而利落地穿了一身骑马装?裤腿都是扎紧的。

    方念真耐心地和知晓解释:“瑞王说了,他庄子上有螃蟹有虾,我可得做好充足准备。要是条件允许,我还想亲自去采藕呢,换洗衣服我都带了一套,喏,在这儿呢。”

    方念真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包裹,知晓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要不说掌柜的能开这么大的吃食店呢,她不像去瑞王庄子上游玩的,倒像是去进货的?

    瑞王府的人早就到了庄子上,庄子上的奴仆还都挺好奇,明明前些日王爷已经来过一次了,没想到,隔了没多久就又来了。

    陆恒在池塘边的亭子里放了根鱼竿垂钓,也不知道是饵料不好,还是今日鱼儿都吃饱了,就是没有咬勾的。

    他听闻“客人”到了,便吩咐侍女去准备茶水。

    方念真和知晓很快就被人带进来了,陆恒见了方念真的衣服就是眼前一亮。

    小厨娘平日里都是俏丽可人的风格,今日换上骑装,倒是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女将之感。

    方念真穿着这衣服也很是舒服,终于可以大步迈着走了。

    知晓见方念真的仪态,还有几分为她着急,轻轻拽着方念真的胳膊,控制着她的速度。

    小八和小九自远处结伴而来,小八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被小九抓住,用眼神调侃了一番。

    他俩作为跟在陆恒身边的贴身侍卫,一起奋战过多次,自然也是要好的,当小九问起来,何正也就没瞒着。

    方念真与知晓向陆恒见了礼,陆恒笑着说道:“今日只为游玩,不必多礼,实在是这池塘里的藕出产不错,有点想念方掌柜做桂花蜜汁糯米藕的手艺了。”

    陆恒还是找了个合理的“理由”的,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方念真是乐呵呵地信了。

    她就说嘛,陆恒请她过来,肯定是有些事的,瞧瞧,自己料准了吧。

    方念真与陆恒一桌坐了,一回头,却见知晓已经不见踪影了。

    陆恒见方念真的动作,给她斟了杯茶,说道:“你别担心,午饭时间小八会把她带回来的。”

    方念真见陆恒这样说,和陆恒对了个八卦的小眼神,意思是:原来你也知道了。

    陆恒见方念真灵动的眼神,竟然不敢直直看向她了,假借喝茶,低头调整了一下情绪。

    “方掌柜,你这骑装不错,你会骑马?”

    方念真摇了摇头,“不会,我想着,穿这身衣裳来庄子里玩着方便。”

    陆恒不由得失笑,“若你有兴趣,午饭后你可以试试骑马,庄子上有小马,正好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

    方念真很是惊喜,“真的?那就麻烦王爷找个人教我了。”

    陆恒见方念真说完话,就看向了自己放置在一旁的鱼竿。

    “会钓鱼?”

    方念真又是一摇头,“不会,不过我可以学。”

    陆恒让人给她拿了一副比自己的鱼竿小一些的,教了方念真几个钓鱼的要点,方念真勉强听明白了。

    一甩竿,果然不出陆恒所料,根本就没甩出去多远。

    不过他也没打算去纠正方念真,她钓鱼应该也就是一时的兴趣。

    正想着要不要马上就乘个小船,去摘藕带呢,就听见方念真在那边一声惊呼。

    “哇,好像咬钩了!”

    方念真的钓竿弯的很严重,看样子还是条大鱼。

    陆恒眼看她要拿不住竿,大步一跨,到了方念真旁边,帮她握住竿。

    左右晃着溜了溜鱼,待鱼力气稍缓,一个用力提起来。

    一条大约有三斤的鱼就活蹦乱跳地被钓了上来。

    方念真兴奋得很,这是她第一次钓鱼,居然就钓上来这么大的鱼。

    “王爷,你看!”

    方念真看着木桶里的鱼,就差高兴的跳起来了。

    陆恒的眼神根本就没落在鱼上面,他迎合地“嗯”了一声。

    “你很厉害。”

    方念真得了陆恒的夸奖,就更信心满满。

    “王爷,我们比赛吧!”

    陆恒挑了挑眉,“你确定?”

    “嗯!”

    陆恒无奈地笑了笑,“好,那你输了可不许生气。”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您快坐下,我们开始吧?半个时辰为限,看谁钓的多。”

    陆恒纯粹就是为了不打击方念真的兴致,再怎么说,她也是钓鱼新手,自己可是钓了小十年的鱼了-

    一刻钟后,陆恒见方念真又在那边大呼小叫着,他沉默了。

    这一刻钟,方念真已经钓上来不下五条鱼了,虽然都没有第一条大,但是好歹是有收获啊。

    再反观他自己这边呢,呵,颗粒无收。

    好在,方念真还没有得意忘形,她还时刻谨记着陆恒是个王爷,嗯,还是个尊贵的王爷。

    “王爷,时间过半了,咱俩该交换战场了。”

    陆恒听得出方念真这是想让着自己,一挥手拒绝了。

    “不了,我就在这儿就可以了。”

    “诶呀,快换,我帮您拿鱼竿!”

    方念真殷勤地上前准备帮陆恒移动鱼竿,就在此时,鱼竿一沉。

    她一脸兴奋,却不敢大声,生怕惊了陆恒这边的鱼:“哇哇哇,王爷,你的竿有鱼上钩了!”

    陆恒感受着手中的重量,也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这一条大鱼,应是比小厨娘钓的第一条还要重。

    溜了好几遭,等的方念真都着急了,陆恒终于把鱼拽出了水面。

    “好大啊!”

    将鱼甩到地上,庄子上负责池塘的奴仆都惊讶了,“池塘里竟然还有这样大的鱼?”

    因为新云州冬日寒冷,这池塘里的鱼苗基本上都是一年一换的,不然冬日大半都会冻死,不吉利。

    下人拿称一称,“八斤二两!”

    陆恒看着小厨娘看向自己崇拜的眼神,感觉心里舒坦极了。

    “这应该是过了冬的鱼,要不然半年长不到这么大的。它是个有福气的,先别杀,找个缸好好养起来吧。”

    “是,王爷!”

    最后这场“钓鱼比赛”也没能决出胜负,方念真钓的数量多,陆恒虽然就钓上来这一条,但是光这一条,就抵得上方念真那些小鱼加在一起了。

    钓鱼是个累眼睛,累胳膊累手,主要是费心神的活动。

    钓完鱼,两人品茶吃茶点,休息了片刻。

    陆恒就提出去采藕带。

    方念真对藕带还比较陌生,不过还是顺从地跟着陆恒上了小船。

    因为这池塘也不大,所以也没有用大船,方念真和陆恒隔着张小桌对坐在船舱,前头就是撑船的人在往池塘中间摇着船。

    夏天的尾巴了,荷花已经不是盛放的季节,多少有些衰败,但是也有刚刚才开的,颜色很是鲜嫩。

    “啊!有鱼跳出来!王爷,您看到了吗?”

    令方念真惊呼的,是刚刚他们路过一丛荷花,有一条鱼跳了出来,一跃而上到了荷叶上,又弯了下身子,重新钻入了水中。

    到了池塘的中央,刚刚撑船的人就“扑通”一下,下了水。

    方念真被吓了一跳,“他怎么跳下去了?”

    陆恒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方厨娘没有见过藕带的生长吗?”

    方念真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只吃过藕。”

    陆恒揪住一朵荷花的茎,顺着向下一摸,直接折断,然后把胳膊伸到方念真面前。

    “小厨娘,帮我挽一下袖口,可好?”

    方念真愣了愣,认真地给陆恒把袖口折到胳膊肘的地方。

    陆恒定定的看着她的手:“不够高。”

    方念真又继续往上折,一直到胳膊上臂的肌肉部分,陆恒才开口说好了。

    方念真这次真真切切碰到了陆恒的肱二头肌,眼神都不知道该看哪儿好了,最后选择盯着旁边的荷花。

    陆恒闷声笑了笑,把胳膊往水里伸。

    方念真见池塘的水不算干净:“王爷,您慎重。”

    陆恒抬头,“无事,我又没下去。”

    他似乎在水里打了个结?隔着水面,方念真看不清他在水中的动作。

    总之,最后顺利抽上来一节长条状的东西。

    “这就是藕带?”

    “是一部分,不下水终究是不好弄,被我扯断了。”

    方念真惊奇地张了下嘴巴:“这么神奇?王爷,我也想试试。”

    陆恒就教方念真扯藕带的技巧,这时,刚刚给他们撑船的人已经采了许多藕带出来。

    等方念真体验的差不多了,陆恒就命令人划回去。

    两人上了岸,藕带扯了一大把。

    “王爷,您先去换个衣服吧,这件湿了。”

    陆恒顺着方念真的目光看去,还真是,自己的衣摆上都沾上了泥点子。

    陆恒吩咐道:“去,把方掌柜带去饭厅,这藕带让人抓紧凉拌一盘,再炒一盘。”

    下人拿了藕带,“是!”

    陆恒看向方念真:“我去去就来,你跟着他们走吧。”

    “诶,好。”

    方念真坐在饭厅里,就有侍女给她呈上水果。

    方念真看着其中奇怪的一盘:“这盘是?”

    侍女微笑着回答:“方掌柜,这是削了皮的枣子,枣皮伤胃。”

    方念真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划过,但是她也没多想,只是在心里感叹。

    “唉,还是富贵人家懂得多啊,我要是当时也削皮吃了,就不会遭那么大罪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哪有那个耐心一个个地削皮呀,那她可能宁可不吃。

    自从上次吃枣吃伤了,她再也没有吃过了,如今看着这盘削皮的枣子,还真忍不住。

    她的小手伸啊伸的,没一会儿,小半盘子枣就吃光了。

    等陆恒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满脸笑容地吃着枣。

    “少吃些,马上就开饭了。”

    第112章 钓螃蟹

    方念真吃了半盘子削过皮的枣子, 大感满足。

    陆恒又换了一身不一样款式的月白衣裳出来,方念真发现他真的很喜欢穿白色。

    不过,她回忆起他们二人初次相见时, 陆恒明明是穿了一袭黑衣的。

    一道道极有乡野趣味的菜肴陆续端上了桌。

    方念真回头四处望了一下, 还没等她开口,陆恒就说道:“知晓和何正跑去河边玩了, 有人跟他们一起的,说是要在那边野炊。”

    她点了点头, 奇了怪了,陆恒好像特别能体察她的心事,做过将领的人是不一样。

    方念真刚才钓鱼和采藕带都挺兴奋的,回忆起来感觉有些失礼,此刻就收敛了情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用起了餐。

    她只夹自己面前的三盘菜, 小口小口地吃着。

    陆恒见状, 轻声问道:“饭菜不合胃口吗?”

    方念真赶紧把口中的食物咽下:“不是不是, 都特别好吃。”

    陆恒朝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神,那侍女就拿起公筷给方念真的盘子里迅速夹了一堆菜,每盘菜都夹了一口。

    然后陆恒一挥手, 旁边侍奉的人就都退到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这不是在王府,你……自在些即可。”

    说完,陆恒端起了自己的杯子,示意方念真与他碰杯。

    方念真端起面前的小杯子,与陆恒轻轻一碰,然后一口干掉。

    “嘶, 这是酒?”

    陆恒笑了笑, “忘了告诉你, 这是庄子上自己酿的‘佳人醉’,虽是酒,但是与果子饮也差不多,你不用担心醉酒。可是不喜欢这个味道?那我让人换一个。”

    “诶,不必了,王爷。这个酒刚入口有些辣,但是回味甘甜,挺好喝的。”

    喝过这杯酒,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怎么着,方念真还真心里一松。

    她不由得打量起了桌上的菜。

    这桌上有两道鱼,一道是红焖的,一道是清蒸的。

    陆恒笑着说:“认得这鱼吗?”

    方念真疑惑地看了看陆恒,又低下头看了看那两盘鱼。

    好家伙,这不就是自己刚刚钓上来的鱼吗!

    红焖的那条是自己第一竿钓的那条大的,清蒸的一盘小鱼则是后来自己零零散散钓上来的。

    “这小鱼平日里活泛,肉嫩,所以清蒸来更鲜甜。”

    方念真尝了尝,确实如此。大的那条则是肉更厚一些,用来红焖很是适合。

    她随口问道:“王爷钓的那条呢?”

    陆恒答道:“那条晚上给咱们做了鱼头锅来吃,或者你还有别的做法吗?”

    方念真脱口而出:“剁椒鱼头啊!”

    说完这句,她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啊?还要吃晚饭吗?下午我和知晓就回去啦。”

    “吃过晚饭送你们回去,那日在你的葡萄园也打扰良久。况且,咱们还没捕虾,钓螃蟹,还有骑马。”

    还真别说,陆恒说的这三件事样样都说到方念真的心坎上了。

    上午的钓鱼和采藕带她已经觉得很好玩了。

    真是无法想象,自己到了古代还是会喜欢“农家乐”这一套,怪不得有钱人都会置个庄子,真的很有意思。

    这桌菜,方念真最期待的就是那两道“藕带”相关的菜系了。

    这两道菜,一道是用了新鲜辣椒炒的,一道则是凉拌的,有浓浓的醋味,应该是酸辣口的。

    方念真刚刚已经浅浅地尝过两道菜的味道了,侍女给她每样都夹了的。

    她先吃了辣炒的藕带,这道菜也很有意思,外面辣味充裕,但是嚼起来,又能感受到藕带的清甜。

    不过,方念真最喜爱的还是那道凉拌酸辣藕带。

    藕带长的很有意思,切开的截面上像藕一样,有一圈细密的小孔。

    这些小孔也使得它更容易入味儿,酸辣的浓郁味道让方念真欲罢不能。

    她都能想象得到,若是把这藕带做成泡椒味的,该有多好吃。

    想着这个味道,她就又想起了泡椒凤爪,不行,她一定要攒一段时间的鸡爪子,非做一次泡椒凤爪不可。

    玩了一上午,方念真和陆恒确实也都有些饿了,两人加快速度吃完了这顿午餐。

    陆恒问她:“可要歇歇?”

    方念真把茶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眼中闪动着光:“王爷累吗?”

    陆恒说道:“这与行军打仗比起来就是毛毛雨。”

    中午吃饭的片刻,藕池就已经做了一些小处理。

    待方念真与陆恒过去的时候,只见这藕池其实是分割成两部分的,他们面前的小池子里水都差不多排干了。

    “这泥下埋的有藕,不过须得进入塘中才可以挖出来,我们就不去了吧。喏,看见那里跑的小螃蟹了吗?”

    方念真顺着陆恒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聚集着好几只小螃蟹在飞快地爬。

    “已经让人去准备饵料了,一会儿我们就钓螃蟹。”

    这塘里的螃蟹,明面上净是些小的,不过在陆恒的指引下,她看到了好几只隐藏在泥里,只露出眼睛的大螃蟹。

    “王爷竟也懂这些?”

    陆恒的笑容淡了淡:“我母妃老家是江南的,她自小就喜欢捕虾捉螃蟹,后来跟了家人进京,再没有那样的时光了。不过,她很是怀念,常常讲与我听,所以我并不陌生。”

    方念真没想到是这样的缘由,她想起了传闻中,陆恒与母族的仇恨,识趣地闭上了嘴,只专注于眼前的螃蟹。

    也不知道陆恒舍不舍得吃这些小螃蟹,小螃蟹肉虽少,但是壳也薄,拿来炸一炸,香酥可口,甚是美味。

    陆恒侧过身子看方念真的神情,一看就知道,这小厨娘已经把“菜单”列好了。

    “晚上你若是有想做的,也可以去厨房自己试着做。”

    方念真惊喜地转过来,猛烈地点了几下头。

    这一会儿,下人也已经把钓螃蟹的饵料拿过来了。

    方念真不解:“这不就是面团吗?”

    陆恒示意,下人就和方念真耐心讲解道:“方姑娘,这里面是加了蚯蚓和虾米的,螃蟹最喜欢吃。”

    陆恒先做示范:“瞅准时机,不要动的太早了,待它的钳子都夹住了,再往上提。”

    方念真也有样学样,跟着一起做。

    这饵料果然非常受螃蟹欢迎,它们甚至争相往面团上爬,一只接一只的摞在一起,方念真都能同时钓上来好几只。

    钓了满满一小桶螃蟹后,陆恒就说教她骑马。

    方念真是舍不下这头,也扔不下那头,最后恋恋不舍地跟着陆恒走了。

    “那虾怎么办?”

    “虾自然有人下笼子捉,保证等你回来时还是活的。”

    …… ……

    马厩前,方念真仔细地挑着自己一会儿要骑的小马。

    这几匹马都还没成年,陆恒说挑马也是一件看缘分的事。

    方念真问了养马的人,那人说那匹黑色的跑的最快,性情也烈,其他的小马都是母马,脾性都要好一些。

    方念真拿了几个小苹果,挨个喂了一遍。

    黑色的那匹小马果然是性子急,方念真只是有点害怕它,离它稍微远了点。

    它没能及时够到苹果,就在圈里发起了脾气,疯狂尥蹶子。

    吓得方念真连退几步,手里的苹果也没能送出去,她颤颤巍巍地递到陆恒手上。

    陆恒说道:“别怕,它表现不佳,不配吃小苹果。”

    方念真定了定神,继续喂其他的小马,母马的脾气确实是要比公马温顺的多。

    喂到最后一匹马的时候,它还舔了舔方念真的手。

    方念真感觉手心都痒痒的,管陆恒要了刚刚的那颗小苹果,又喂给了这匹小马。

    之后,她壮着胆子靠近摸了摸小马的额头,马儿配合地低下头让她摸。

    “我喜欢这一匹白马。”

    陆恒就让人把这匹马牵出来。

    方念真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方姑娘,这匹还没取名字,就叫小白马。”

    下人回完话,就给小白马戴上了马鞍,它也很是乖巧地任由人摆弄。

    陆恒教了方念真上马的姿势,因为这马矮,方念真还是很轻易地就学会了。

    马厩后门出去就是一片空旷的跑马场,陆恒的马也在里面等着。

    它见陆恒来,先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就急迫地原地踏步,陆恒上前摸了摸它的头。

    方念真压根就没下马,马场的人是牵着她骑的小白马进来的。

    方念真还没学会骑,就感受到了马背上的不稳与晃动。

    “这比骑摩托车还是差远了”,她暗自嘀嘀咕咕的。

    陆恒接过了缰绳,“我先牵着它走一圈,你感受一下在马背上的感觉。”

    方念真见状,就手忙脚乱地想从马背上下来,“不好让王爷给我牵缰绳的。”

    陆恒轻轻扶住她的腰,手挨上腰的瞬间就赶紧撤走了,他语气严肃:“在马背上不要乱动,很危险。”

    方念真不敢动了,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这匹马果然是温顺,陆恒牵着它往哪走,它就顺从地走过去。

    一圈走下来,方念真有了些熟悉的感觉。

    陆恒就加快了速度,小马颠颠哒哒地小碎步跑了起来。

    “背挺直些,目视前方,腰部和马的节奏合二为一。”

    马场外面,小九和曾管家顺着缝隙偷偷地看。

    小九说出的话一如既往地冷冰冰:“看着吧,王爷一会儿就该发火了,他以前就是这样训我们的。”

    曾管家无语地看了小九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啧,孺子不可教也。

    “人家方掌柜又不是要从军,王爷才不会那样。”

    姜还是老的辣。

    马场内,陆恒确实实施的是“鼓励式教育”。

    “你做的很好,先歇一歇吧。”

    熟悉了环境与马匹,方念真以前骑摩托车的胆识却又上来了。

    “我想自己骑一圈,可以吗?”

    第113章 酥炸小螃蟹

    陆恒惊讶于方念真此时的大胆。

    自从他认识小厨娘, 从这丫头展露出来的表现来看,胆子就没有多大。

    偶尔有些小机灵,但多数时候都很规矩, 有着超越她年纪的稳重妥帖。

    尤其是之前面对他的时候, 也就是最近才放松了一些。

    不过,陆恒也知道, 这不是她的真实性格。

    一个守规矩又胆小的人,是没法连开三家店铺, 还有魄力能够第一批在新云州开牧场的。

    陆恒很开心,方念真能在他面前释放些自我。

    “稍等,我骑马与你同行。”

    陆恒牵过来自己的那匹高大黑马,利落地翻身上马,与方念真并排,守护在方念真外侧。

    方念真骑的那匹白色小母马见陆恒的马靠过来, 还有点害怕, 紧着往里面躲。

    好在方念真手中的缰绳握得紧, 不至于被马晃下去。

    她安抚地摸了摸小马,陆恒又勒紧缰绳,不让自己的马靠小白马太近, 小白马这才稳了下来。

    方念真骑着它,先是绕着圈踢踢踏踏地晃了一圈,然后她夹紧马肚子,给小白马加速的信号。

    小白马果然颠了起来,小碎步地载着方念真独自跑。

    陆恒悠然地驾着马跟在身后两步的距离,黑色的马很是不满这种慢悠悠的速度,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抗议着。

    陆恒轻轻拍了拍它的头, 黑马还是甩着脑袋闹脾气。

    “追风, 对小马要有些耐心,你也是从小马长起来的。”

    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方念真已经骑兴奋了,她只觉得速度还不够快。

    “驾!”

    小白马被关在马厩里久了,也很是向往自由的感觉,又因为它以前没有被人骑过,一时忘了自己的马背上还有个人。

    待陆恒听见动静不对时,方念真和她的马已经离他有十步之遥了。

    方念真此时还没意识到危险,沉浸在对她来说“风驰电掣”的速度之中。

    白马是越跑越兴奋,开始微微的尥蹶子。

    方念真被它抛起,整个人都离了马背有十厘米高,她赶紧勒紧缰绳。

    小白马速度正急,被她使劲一勒,前蹄高高抬起,方念真踩紧脚蹬,一手挽起缰绳在左手上缠了好几道。

    整个人向下一趴,右手则是努力地去抱马脖子。

    陆恒见了这一幕,早就驾着黑马赶到了方念真旁边,他站起身,脚一蹬黑马的马背,一个借力就落到了白马身上。

    小白马骤然承受两个人的体重,吓了一跳,不过陆恒驭马技术高超,他护着前面的方念真,结过她手里的缰绳,同时很快就控制住了小白马的动作。

    待白马平稳下来,陆恒下了马,拉住缰绳,让马不动,伸出自己的胳膊,“下来吧,是不是吓坏了?”

    小厨娘还保持着抱马脖子的动作,脸侧在另一边,陆恒看不见她的表情。

    待到方念真坐直了,笨拙地下了马,陆恒才发现,她居然是笑着的。

    “王爷,我不害怕,还挺过瘾的。”

    方念真知道,出于安全的考虑,她本次的骑马体验肯定是到此结束了。

    刚刚发生的一瞬间她确实是慌了一下神,不过她自己尽力地稳住了平衡,没有被小白马甩下去,她就感觉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不过,还是要对陆恒道谢的。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多谢王爷相救。”

    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小白马一眼,自己要是也有一匹能这样骑的马就好了。

    自己家里虽然也养着马,但是那都是马行训练好的拉车的马,只是脚力好。

    单拉出来,速度根本就不行。

    古代的马就和现代的车一样,现在她是有一辆代步车,陆恒则是有无数的豪车。

    和陆恒一起向外走着,方念真突然开口说道:“王爷,你们不会处罚小白马吧?我看它没有恶意的,刚刚我下马它还想蹭我的肩膀来着。”

    陆恒笑了笑:“算不上惩罚吧,只是要磨一磨它的性子,这匹马品质还不错,速度是有的,就是脾性还不行。无论是上战场还是做我瑞王府的马,暂时都还不合格。”

    说起这个,陆恒好像极有兴趣似的,还给方念真讲了许多他们军中驯马的趣事。

    比如说有一匹马也是骁勇善战的,就是有点惜命,主要主人下了马,它就很会躺地上装死保命。

    非等到大军打胜了,马的主人亲自来叫它,它才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这件事,那匹马的主人没少被同伴笑话,搞得那名士兵都不敢下马去拼了。

    方念真抚掌大笑,“这么逗趣,动物们还真是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家有一头牛,叫‘发财’……”。

    两人互相说些趣事,也就回到了庄子里,正好赶上知晓和小八也回来了。

    方念真迎了上去,看了看知晓脏兮兮的衣服。

    “你去哪儿玩了?看把身上弄的。”

    知晓嘻嘻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拿手拍了拍,“不碍事的,我就在河边玩来着,那条河应该也流经你的葡萄园附近,下次咱们去那边再玩一下。”

    方念真拉着她,去自家车里取了自己的换洗衣服。

    “喏,你先穿我的吧,就算何正不在意,也不能在瑞王面前失了礼。”

    知晓点了点头,由庄子里的侍女引着,去了一个房间换衣服,方念真就等在门口。

    等她和知晓二人再次回来时,陆恒说晚饭已经在准备了。

    “早点吃,你们也早点能赶回去,免得贪黑了。”

    方念真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确定了厨房的位置。

    陆恒见她频频扭头向后看,就知道小厨娘怕是技痒了。

    “我正好有些事,方掌柜若是对晚饭感兴趣,可以去厨房一观。”

    方念真笑着点了点头,真是“知她者,陆恒也”。

    她起身,知晓也不好留下,跟了方念真一起去了厨房。

    两人自有侍女领路,到了厨房,侍女也对管事的交代了一番。

    方念真问过了,晚膳没有炸螃蟹,她就与侍女对了个眼神。

    侍女忙说道:“您想做什么就做,或者可以提出来,由庄子的厨子做也是可以的。”

    方念真撸了撸袖子,“我自己来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看过了装蟹的篓子,厨房说准备了清蒸蟹和香辣蟹。

    方念真就特意选了一些不大活跃的、小个头的螃蟹,都没有她的手掌大。

    这炸螃蟹是再简单不过的一道菜了,只是调料得好,好在方念真马车上的小格子里都是常备一些调料的。

    知晓去帮她取了烧烤料回来,此时方念真已经把小螃蟹沾好面糊了。

    她再爱美食,也是不忍直接炸活螃蟹的,是清洗了几遍之后,用酒和姜丝稍稍腌制了一下的。

    本来这些小螃蟹就不怎么活跃了,被酒一腌,就都不动了。

    方念真用面粉和鸡蛋、盐调制好了面糊,挨个将小螃蟹裹一遍,之后就下入热油锅炸制。

    大火炸透之后,用勺子一碰,已经“邦邦”作响了,就可以出锅了。

    趁热撒上烧烤料,再撒上一层白芝麻,更好看一些。

    人家王府庄子的人,当然不会就把这道菜一小盆的端上去,拿了个大盘子来,把炸好的小螃蟹一圈圈、再一层层地摆好,上面的中心点放一片香菜叶做装饰。

    “好家伙,这一摆盘,感觉价格提升了一倍。”

    方念真和知晓小声说笑着。

    正好还看见有活虾,方念真耐不住,又做了道油焖大虾。

    庄子的厨头一看,哟,这又是炸又是焖的,吃了还不得上火啊。

    吩咐手下赶紧又多做了几道素菜,再加上一道莲子百合羹,这道甜汤最是祛火了。

    方念真出了厨房,净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与知晓回到了饭厅等待。

    没一会儿,陆恒带着小八、小九和曾管家一同来了。

    今日方念真还是第一次见到曾管家,上午她来的时候,曾管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并没有露面。

    两人见面又是寒暄了一番,晚上的饭是六人一起吃的。

    上一次一起同桌吃饭,好像还是“方记”举办“职工技能大赛”之后,可惜今日两位太医不在。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拜会两位太医了,下次应该带着安子一起去。

    一是为了宣告安子是她的徒弟了,二来也是帮帮安子,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晚上的饭菜比白日里还要丰盛,螃蟹有清蒸、香辣、炸制这三种做法,虾是白灼和油焖,再加上藕带、藕丁、藕片。

    还有其他的荤菜和素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方念真对别的兴趣都不大,就专注在螃蟹身上了。

    陆恒刚刚说了开席,旁边的侍女就给每个人都上了蟹八件。

    陆恒微微皱眉,小八、小九和曾管家自然是会用的,知晓么,也是在通政使的府上养过两年的,应是也会。

    就怕方念真不会用,那岂不是扫了小厨娘的兴。

    他正想以身作则,不打算用他自己那份蟹八件了,想直接上手剥螃蟹,就见方念真熟练地拿起了蟹八件,开始吃螃蟹。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吃的很优雅,又很快速,自己愣神的片刻,方念真就已经吃完了一只小的螃蟹。

    她还极有兴致地把螃蟹残壳拼了回去,粗略一看,好像还没吃的一只完整的蟹似的。

    曾管家早就瞧出了自家王爷的心思,他出□□跃气氛:“方姑娘不愧是老饕啊,竟把螃蟹吃的这么漂亮,我是自愧不如啊。”

    方念真听出曾管家是真心的夸赞,而不是嘲讽之类的,就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乱用的。”

    开玩笑,自己当初去苏杭一带录视频,学用蟹八件,可是练了好多次的呢!

    第114章 泡椒藕带

    方念真用蟹八件吃完了一只清蒸的螃蟹, 味道还不错,只是还没到螃蟹真正的成熟期,若是再晚一个月, 母蟹的口感应该就达到巅峰了。

    别说, 这螃蟹虽然不够大,但是味道还是蛮好的, 蟹肉鲜甜,蟹黄香而不腻。

    刚刚品味完一只清蒸蟹, 身后负责布菜的侍女就依着陆恒的示意,给方念真的盘中夹了半只香辣蟹。

    方念真回头笑着看向侍女,以示感谢。

    这道香辣蟹是她在厨房亲眼看着做出来的,不得不说,瑞王府的厨子真的很有水准。

    自从辣椒在新云州越来越流行,这边的菜系也有了些改变, 厨子们都更擅于使用辣椒。

    不过“香辣蟹”倒是方念真在新云州第一次发现, 她在厨房看见厨子流畅地做出这道菜时, 也很惊讶。

    这做菜的步骤,与现代菜谱无异。

    她夹起来盘中的香辣蟹,轻轻嘬了一口滋味, 和她记忆中的味道别无二致。

    蟹肉吸满了汤汁,鲜香麻辣。

    吃了这道菜,方念真的心里也有了很大的触动。

    人对于美食的研究真是从不停歇。

    吃过了香辣蟹,方念真又吃了些藕,喝了口姜红茶清口,也驱寒。

    那条大鱼果然做了鱼头锅, 砂锅底下烧着碳, 里面在“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开餐有一会儿了,但还是很烫。

    没有做成辣的,是很清淡的白汤,侍女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按照每个人的喜好,撒上葱花和香菜末。

    里面还加了胡椒粉,一口下去,感觉整个胃都暖了起来,现在傍晚的天气还没有那么凉,多喝几口还有些发汗。

    活鱼味道就是不一样,肉嫩,厨子处理的也好,一点都不腥。

    毕竟是好几个人吃饭,光是吃,不聊天,就有点冷场。

    曾管家就和大家聊起来各地螃蟹的区别。

    曾管家出生在江南一带,陆恒和小八、小九都是京城人士,知晓是海边长大的。

    方念真呢,在现代她是北方人,但是按现在这个身份,她的“老家”又属于南方。

    她只能又把原主父亲做过“货郎”的经验搬出来了。

    知晓说以后如果有机会,请大家去她的老家吃海蟹。

    方念真还真没和她聊过这个话题:“你们那边的海蟹贵吗?”

    知晓摇了摇头:“根本就不值钱,赶上旺季的时候,比手掌小的蟹子直接扔回海里。要是运到城里,卖给酒楼还能值钱些,可惜运太远就死了。不过,离开了家乡,还是挺想念那一口的。”

    方念真点了点头:“海蟹肉更满些,若是大的,一个都能吃饱了。”

    小八好奇地看向方念真:“方掌柜,你吃到过海蟹?”

    方念真顿了一下:“都是听我爹说的,但是我确实很想去海边看看呢。”

    除了海蟹,她最想念的还有海螺和皮皮虾。

    椒盐皮皮虾香疯了好吗?!

    没有椒盐皮皮虾,先吃点炸小螃蟹也是极好的!

    这道炸小螃蟹还是挺受欢迎的,夹起一个咬下去,嘎嘣脆。

    也不分什么能不能吃的部位了,这要是细细剥开再吃,那得吃上几个时辰。

    直接放到嘴里整个嚼,这小螃蟹壳还不够厚,基本上都能咽下去。

    餐桌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嘎吱嘎吱”声,馋的一旁的侍女都悄悄咽口水。

    曾管家吃美了,还烫了壶酒,小八和小九有守卫之责,不能喝。

    陆恒和方念真则是中午喝了酒,现在不想喝了。

    最后是知晓陪着曾管家喝的,方念真竟不知道,知晓的酒量是这么的好,硬生生把曾管家给喝醉了。

    之前跟她认识这么久,她是很少沾酒的,看来今日是真的吃开心了,又有自己和何正在,她应该也比较放心。

    一顿饭吃完,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去了。

    借着落日的余晖,方念真和知晓上了自家马车,准备往城里赶。

    陆恒没有相送,派了小八随行,把方念真和知晓送到城门口。

    知晓身上有浓重的酒气,小八看了眼,四下没什么人在,他就在知晓上马车的时候扶了她一下,被知晓一巴掌把手拍下去。

    “都说了,我没醉。”

    方念真在车里偷笑,按着知晓的肩膀坐到了自己旁边。

    老钱敦厚的声音隔着车帘传进来。

    “掌柜的,刚刚有人给咱们车里放了点吃的,白白的长条,装了个篓子,放在车后头了。”

    方念真想了想,应该是藕带吧。

    陆恒的嘴真严啊,送人东西都不说一声。

    不过,也可能是曾管家嘱咐给拿的,他一向细心。

    只是刚刚曾管家喝醉了,都提前离席了。

    马车前行,知晓开始眼神迷离,脑袋一歪一歪的。

    “还说自己没醉呢。”

    方念真一把搂过知晓歪来歪去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谁知道,这一个动作倒让她清醒了。

    知晓虽然看起来醉了,但是说出话还很清楚,声音也不小。

    “诶,姐姐,你说瑞王为什么请你来庄子上玩呀?还款待了两顿饭。”

    方念真抱起胳膊:“那自然是因为之前他不请自来,去我的葡萄园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知晓撇了撇嘴,“哟哟哟,我看瑞王怕是别有所图哟。”

    她话音刚落,马车外就传来了声音。

    “你们说什么?我们王爷怎么了?”

    知晓“唰”地一下撩起了车帘,“女人的悄悄话你也听,走远点。”

    何正委屈巴巴地骑着马儿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一些距离。

    真是,这女人又恢复成以前一样凶巴巴的了。

    但是就得是这样,才是他比较熟悉的那个知晓,嘿嘿嘿。

    庄子离城里坐马车不算远,一会儿就到了,这时候天还没完全黑。

    方念真的马车等在城门口排队等检查,知晓趴在车窗和何正挥了挥手。

    见马车进了城里,何正就骑着马回去复命了。

    回了家,方念真和知晓还交流着白天各自玩了什么。

    方念真说自己钓了鱼,还钓了好几条。

    知晓说她直接撒鱼网来着,网了很多鱼,所以衣裙才弄的那么狼狈。

    这时候,老钱也卸了车,拿了那篓子瑞王府给拿的东西过来。

    方念真打开一看,果然是藕带。

    这东西不能久放,和藕一样会氧化发黑。

    方念真见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就准备直接把这些藕带腌成泡椒口味儿的。

    她新腌制的一批泡菜当然是还没好,不过去年用剩下的泡椒水,还有几坛子保存的好好的,没有生出菌花。

    那几坛泡椒水都在食铺后院,方念真让黄莺看着知晓,她就带着那篓藕带去了店里。

    店里还是有一批客人在吃酒的,老食客见了方念真来,纷纷和她打招呼。

    小秋和安子问道:“师父,您这么晚过来干嘛?”

    方念真举了举手里的篓子,顺手丢出一小把给他们二人。

    “有没有做过藕带?”

    小秋摇摇头,安子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安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做还是没做过?”

    安子说道:“我以前在严夫人那里,有人做过,是清炒的,看起来挺简单的,所以步骤我也清楚,但是我没真正做过。”

    方念真扔下一句:“正好有食材了,一盘酸辣炒,一盘凉拌,你们自己研究吧。”

    之后她就找了个离他们二人远一些,不耽误他们做事的灶眼,先烧了一锅水。

    趁着烧水的功夫,方念真细细把藕带清洗了一下,再切成小段。

    水开后,下锅焯水。

    虽然没有腌制过藕带,但是凭着她对这种东西脆脆口感的理解,焯过水后,一捞出来就迅速过了遍凉水。

    早都没了天光了,是等不到藕带晾干后再放入泡菜坛子了。

    方念真就拿了细密的棉布,吸去藕带上面的水分。

    又洗了几个干净的小辣椒,和藕带一起丢进腌过泡椒的泡菜坛子里。

    她拿干净筷子沾了沾里面的泡菜水,放到口中咂了咂味道。

    有点儿淡,又加了些盐和白醋。

    仔细地盖好了坛子盖子,加上水在边缘密封好。

    这个时候,安子和小秋的藕带也都做好了。

    这俩人还分配的挺公平的,总共没多少藕带,但还是每人都做了两样,等待方念真品鉴。

    方念真感觉晚上的食物还没消化,象征性地每盘子挑了一根出来尝尝。

    “你们二人凉拌的都挺不错的,味道差别也不大。至于炒的这盘嘛,小秋的调味挺好,很恰当,但是火候把握的还是差了些,缺了些脆劲儿。安子的火候是好的,就是略微不够味儿,放调料的准头还是得练练。”

    做出来的藕带不能浪费,给两个徒弟都留了些,其余的就分放在调味碟里。

    每桌食客都送上这样的一小碟。

    食客们得了免费的小菜,都很高兴,“看吧,我就说方掌柜这么晚来店里,会有好事。”

    也有人十分喜欢这藕带,一个劲儿地问方念真,什么时候能把这“藕带”上新。

    方念真是有心无力啊,新云州实在是不产这玩意。

    之前她见富贵人家的庄子都有自己的藕和鱼虾出产,她也动过心,想着自己弄一个,也不失为是发财之路。

    但是后来她了解了在新云州种藕的成本,就只能望而兴叹了,太贵了。

    藕苗贵是一方面,伺候起来可太费劲了。

    时不时就要清理一番,还要用石灰来防止藕生虫生病。

    最忙最累的就是秋季的时候,因为新云州冬季太冷,会结厚实的冰,藕塘还得清理干净淤泥,把里面的藕苗都挖出来。冻过的藕苗明年就不会再生长了。

    像瑞王府那样的庄子,是会引温泉水进池塘的,用来保证一个冬天都不会上冻。

    所以才会有品质好的藕和蟹出产。

    方念真等着店铺休息了,和安子跟小秋一道回了宅子。

    知晓已经换了衣服睡下了。

    方念真跟小秋说了,明早不用她做饭。

    “明早我起来煮个面条。”

    知晓宿醉后,醒来也许会头痛,胃也空,吃点热乎乎的面会好些。

    小秋因为跟她一起住在后院,平日为了表示对师父的孝敬,只要来得及,早上都会给方念真做早饭。

    但是方念真却不能把小秋的这一番付出完完全全当做是“应该的”。

    所以,方念真要照顾她的朋友,但不想借小秋之手。

    小秋有时候不理解方念真那些对她来说“奇奇怪怪”的想法。

    比如说,她每日做早饭都习惯了,退一步说,即便不是给师父做,她自己也得吃早饭呀。

    只是煮个面而已,知晓姐姐宿醉了,师父即便吩咐自己明早煮个什么面,也是顺手的事。

    但是师父对于这方面,一直还有她自己的坚持。

    小秋不理解,但是支持。

    她也逐渐被这些小细节所影响,不知不觉地学会了注意“边界感”。

    次日清晨,方念真准备了清汤面和爽口的小菜,知晓醒来果然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头痛倒是还好,想来还是人家王府都是好酒,喝了不上头吧,就是确实有点饿了,谢谢姐姐给我煮的面,嘿嘿。”

    小秋吃了面先去店里了。

    只有知晓和方念真围坐在一起吃热乎乎的面条。

    这面条是方念真手擀出来的,很劲道,一碗下肚,知晓觉得舒服极了。

    “姐姐,我还是回我原来的小院去住吧?何……大人说了,若是再有徐家的人来,他应该会提前发现。”

    因为刚刚小钱在附近修剪花枝,知晓没直呼何正的名字。

    方念真吃完最后一口面,又喝了一大口汤,擦了擦嘴。

    “你也说了,是‘应该’,不是‘一定’,我这儿地方大,又不是容不下你住,我也和你直说,待日后我这儿要是人多了,住不下了,你再回你的小院儿不迟。”

    知晓却知道,方念真这是为了让她安心。

    哪儿还能有什么人住进后院来,罢了,那自己就多帮帮掌柜的,多下几分力气,也是一种变相的回报了。

    知晓揽过了京城的那一摊子,她在“方记”也干了有一年多了,对于“方记”的运营模式很了解,账本也熟悉。

    京城那边,现在因为还没上新牛油火锅和涮肉,现在又天气渐冷,凉皮不好卖了。

    好在方念真又送去了“炸薯片”的方子,因为京城里土豆贵,方念真还联系了商队,往京城里隔几日就送一次土豆,虽然运费也不便宜,但是细细算下来,还是要比直接在京城买土豆要划算的。

    有方念真送来的薯片样品,再加上小五对方念真技术的理解,还有押运土豆的人,是在现场尝过方念真做出来的“标准薯片”的。

    所以京城的“念真食品”出品的薯片品质也还不错。

    炸出来之后酥酥脆脆的,撒上烧烤料或者番茄粉。

    这东西在京城,比在新云州还畅销,毕竟京城里每日消遣的人更多,光是戏园子都十几个。

    方念真在桃竹村收上来的土豆都不够用了,又紧急谈了几家“供货商”,这才供应上京城那边需要的量。

    这账本也是越来越厚,知晓打起十二分精神处理,还真是发现了一些小问题。

    方念真今年不打算自己炒料了,她会把牛油火锅的锅底交给安子和小秋,几天炒一锅就够用了。

    她把配比调制好,然后由安子和小秋操作即可。

    这样一来,食铺那边的后厨就有些忙不过来了,方念真又新招了一个副厨,叫“方大”的。

    可真是巧了,“方大”在“方记”做工,也是一种缘分。

    方大平日里就负责一些基础的菜,方念真也是和他签了“保密协议”的。

    又嘱咐了安子和小秋做菜的时候尽量都“留一手”,别被别人尽数都给学去了。

    这样一来,方念真倒还真清闲了几天,她就在街上逛了逛,看看新云州有没有新的香料和食材。

    方念真把这个行为叫做“厨艺界的采风”。

    新食材没发现,倒是被曾月怡逮住了。

    “你不是要学武吗?秋日里开始正当时,免得暑热了。”

    “啊?”

    方念真实则已经把那句兴头上的话抛之脑后了。

    曾月怡假装嫌弃地看了看方念真,“不是吧?堂堂方记的掌柜,讲话不算数的?”

    方念真被这么一激,“谁说的?不过我不一定日日都能有空。”

    “没事,每日清晨我去寻你,我也没指望教会你什么,你就当强身健体了,看你那小身板。”

    方念真点了点头,有时候确实还是得逼自己一把,她确实也得加强些力量锻炼了,尤其是她现在在后厨的时间少了,运动量比以前少了有一半。

    一场秋雨一场寒,新云州下了一场雨,树上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到地上,被过路的行人们踩来踩去的,都烂了。

    方念真撑着伞往晾晒房那边赶,这场雨不小,也不知道石大嫂那边有没有做一些准备,可别淋坏了她的葡萄干。

    作者有话说:

    求鞭策!营养液快要破千啦!

    第115章 方记盒饭,重回初心

    方念真走得急, 也没有让老钱套家里的马车,撑着把油纸伞就出去了。

    雨下的大,她匆匆地赶到老房子, 衣裙上都不小心溅上了泥点子。

    待方念真推开门, 就看见晾晒房上方已经盖好了油布。

    晾晒房的门紧紧地关着。

    应该是听见了开院门的声音,院子角落的小屋里走出个怯生生的小媳妇, 方念真认得她,好像是叫小李。

    “东家, 您来了。”

    方念真点了点头,想进去晾晒房里头看看情况。

    她把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往旁边挪了挪,小李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方念真把伞挪到她头上,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接过东家的雨伞。

    方念真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已经被雨淋湿了, 她“吱嘎——”一声推开了晾晒房的门。

    因为是阴天, 所以里面还挺黑的, 方念真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屋内。

    在左右架子中间的空地上,拢了一盆火。

    其实晾晒房不应该出现“烟”这种东西的, 但是没法子,这次的雨挺大的,不拢个火盆,怕是之前都白晾了。

    “我问过人了,说是约么夜间雨就能停,看着点天头, 出星星了就可以把油布摘下来了。”

    “诶, 知道了, 东家。”小李站在门口答应着。

    方念真在晾晒房还没落成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己的院子晾了一个木架子的葡萄。

    那架葡萄现在也被挪进了晾晒房。

    方念真找到那个架子,上面的葡萄已经明显瘪了下去,看起来是半干的程度了。

    她揪了一颗下来,这种半干的葡萄干也别有风味,外面皮是皱的,里面又还有一泡水分,咬起来还略微有些“咯吱咯吱”的。

    这葡萄干比当初在藤上时还要甜了,方念真吃了三颗就感觉嗓子紧了,她得配着茶水吃。

    她摘了一串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其他架子上的葡萄,确定没有肉眼可见的坏葡萄,也没长毛发霉,就安心地出来了。

    她护着刚摘的葡萄干,拿过自己的伞去了隔壁石家。

    石大嫂正在屋里歇息,打开大门见是方念真来了,惊喜地把她迎进了屋子。

    “怎么大下雨天地来了?噢,看看晾晒房是不,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昼夜都有值守的,晚上你大哥去隔壁看着。”

    石大嫂边说着,就拿了干净的帕子来擦方念真头发上的雨水。

    方念真进屋还一句话都没说呢,石大嫂又忙着给她煮姜汤。

    “不用不用了,嫂子,我这身子哪儿有那么弱啊。”

    石大嫂却不听她的,把她按在灶前的板凳上烤火。

    方念真坐在灶前,感觉身上都烤的暖洋洋的,又顺手添了两个柴。

    石大嫂一边忙活,一边笑着调侃她:“你呀,喝姜汤还是要比喝药好多了,你不爱吃药的名声,满店的伙计谁不知道。”

    方念真难得的羞涩一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端着姜汤到了饭桌上,怕方念真嫌辛辣不肯喝,石大嫂又往里加了点红糖。

    方念真把着碗沿,吹了好一会儿,感觉不是那么烫了,就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直感觉身上都冒了汗。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子晾晒房这边的事情,这边倒是省心的多,没什么额外的支出,只支付人工费就好了。

    原本方念真还想制葡萄酒来着,最后还是没能成行。

    新云州上个月刚刚出了一起事情,就是因为酿酒不得当,喝出了人命。

    好在这酒还没开始售卖,只是酿好之后自家人尝的时候出了事。

    一开始这家人为了自家酒坊的声誉,还不承认是自家酒的问题,只说是别家嫉妒他们的酒坊,在里面投了毒。

    那查案的人肯定要问啊,你家刚酿的酒呢?结果他们家说是无意中把酒坛子打破了,酒都洒了,坛子都破了,就扔了。

    结果府衙把酒坛的残片找回来了,又经过仵作的验尸,最终断定了是他们用了发霉的粮食酿酒。

    一家人痛哭流涕地承认了,说是心存侥幸,舍不得那一大批粮食。

    后来,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方念真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新云州又加强了对酒坊的管理,方念真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三脚猫酿酒手艺,还是算了。

    她当然不会用不新鲜的酿酒材料,不至于喝出事,但是她也没把握能酿出好喝的葡萄酒,更何况还得走一系列的手续,置办许多器材。

    这批葡萄干晾出来,她也没打算立即就卖,她想留到过年的时候再卖,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嫂子,这葡萄干再有二十多天可能就能晾好了,咱们这个晾晒房也别闲着。到时候把木架子撤出来,我想烘干点大枣。”

    石大嫂也正在心里嘀咕呢,她怕不是晾完今年的葡萄干又要“失业”了?

    听了方念真这话,她眼前就是一亮。

    “妹子,你说啥我就干啥,我都听你的。”

    …… ……

    做了决断,方念真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桃竹村的老黄。

    这其中的意思当然也是优先从桃竹村收购。

    “只要品质优的,个头要大,肉要厚。”

    “诶,知道了,掌柜的。”

    桃竹村的村民可是感谢方念真了,往年也是产出这些个农副产品,可惜没人要,除了自家吃的,多出来的就得看运气,有没有小贩来村里收购。

    即便是收购,卖出去了,价也压的极低,一年到头赚个辛苦钱。

    现在方念真是夏天收应季的新鲜菜,秋季收果,村里若是得了什么稀罕的野菜、野果子的,也都可以托了牧场的人捎到城里,问问方念真有没有意向要买。

    最近牧场那边的人来的愈发频繁了,因为牛犊子都集中在最近出生。

    除了有一头因为难产夭折了,别的牛犊子都挺好,这都是无价之宝,方念真在牧场账面上的资金没有增长,但是固定资产增加了很多。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方念真还有一片红薯地。

    她本来想亲自去看看了,可是想起赖氏弄出来的糟心事儿,又绝了这个念头。

    只派了老钱和刘忠一起去看,好在杜家虽然生活得乱七八糟的,干活倒是卖力。

    杜家已经雇了短工,起出来了一半的红薯。

    刘忠回禀说,产量还不错,能达到平均水准。虽然亩产没有预计的高,但是红薯都长得又大又均匀。

    刘忠也是个逗趣儿的人,还带回来了一个圆滚滚的巨大红薯,远远看过去好像一个南瓜一般。

    方念真挽了挽袖子,也不嫌重,双手抱起来估量了一下,怎么也得有六、七斤。

    可真是“红薯之大,一锅蒸不下”。

    除了这事,老钱还说了一些别的事。

    “赖氏好像因为雇短工的伙食问题在跟人吵架,我没有请示您的指示,就说了赖氏两句。”

    老钱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接着说道:“那短工说中午饭给吃的太差了,要求不在杜家吃饭了,她自己带饭,让赖氏给她补饭钱。我想着这毕竟都顶着‘方记’的名头呢,最后损失的还是咱们的名声,我就让赖氏给她补钱来着。”

    方念真听完之后,很赞许老钱的行为,鼓励了他一番。

    这个赖氏也真是的,老是“干大事抠小钱”。

    你把饭准备好,也就这么三五天的活儿,人家短工吃饱了,干劲儿也足,没准能提前个半天一天的完成。

    就非要因为那十几文饭钱,闹的两边都不愉快。

    因为下了雨,路不如平时好走,红薯等过两天路干了一起运过来。

    方念真没打算都留下来,还是像去年一样,留出来店里用的,再留好明年做种的优质红薯,存在窖里。

    红薯窖已经又扩大了一些,方念真庆幸自己院子后面没有再盖后罩房,要不然后罩房非得塌了不可,地下都挖的乱七八糟的了。

    那个巨大的红薯她暂时没有动,也是打算等天气晴朗了,晾晒红薯干。

    好在新云州的秋雨和往年一样,下了一天一夜也就基本停了,又过了一天,天气就晴朗了,中午的太阳还有点暴晒的意思。

    暴晒好呀,快点把路晒干,快点把葡萄干的潮气去掉。

    待到秋收结束,桃竹村那边人手也就充足了,牛羊肉又能每两三日就送了新鲜的来,火锅生意又可以正常开展了。

    最近因为秋收的关系,店里晚上喝酒的人都少了,不过打包饭菜的倒是多了,还有许多买小吃的。

    方念真一琢磨,又干起了“盒饭生意”,这生意现在对她来说也不难做,无非就是炒几锅菜保温着。

    她还搞了个噱头,还是像一开始“方记小吃”还在摆盒饭小摊时候一样。

    “来,方记回归初心,回馈父老乡亲了,一荤一素四文,一荤两素五文,两荤两素七文!只卖五日了噢!”

    随着小二的吆喝,“外卖窗口”迅速排起了长队。

    这是什么神仙价格啊!

    现在新云州的物价早就翻倍都不止了,方念真这样卖,谈不上赔上多少钱吧,但是绝对是分文不挣的。

    她一来是为了卖吆喝赚名声,二来也确实是有能力做这样的活动了,想真诚地感谢一下她的顾客。

    新云州的百姓们果然都挺感激的。

    “方掌柜真是好样儿的啊,这农忙的时候,累的真是做不动饭啊,这个价钱的盒饭,真是没啥说的了,等收完地,我肯定再来方记。”

    “是,什么也不说了,大家都知道方记是良心商家,到时候我们全家肯定都来捧场。”

    小秋好奇地问方念真:“师父,您怎么不直接支个粥棚啊?花费可能比这个还小一些。”

    方念真点了点小秋的脑门:“这你就不懂了吧。”

    第116章 晒桂花

    关于“为什么不直接办个粥棚”的问题, 方念真给小秋进行了解答。

    “粥棚啊,一般都是给吃饭困难的人群办的,可是咱们新云州现在又没有难民, 办粥棚呢, 真正勤劳,忙于农忙的人家, 可能反而不好意思来。偷懒耍滑的人倒是给管饱了,但是也没用呀, 他们也不会成为咱们店以后的客群。”

    小秋毕竟还是涉世不深,看待事情难免有些天真。

    “哦,师父,你这样说,我就有些懂了,他们吃了之后没准还嫌这粥不好吃呢, 咱们就会费力不讨好了。”

    该说不说, 方念真这灵光乍现的举动真的引起了一致好评。

    一向低调, 从不去新云州饭馆吃饭的郭知州,都公开表扬了“方记”。

    大致意思就是“方记”是个良心商家,知百姓农忙之苦, 起带头作用,让利给平民百姓,是新云州的表率。

    郭知州这话说的也真是明示暗示全都有了。

    “带头”和“表率”都说出来了,别的商家能不“响应号召”吗?

    似乎一个下午,新云州的两条商业主街就都变得热火朝天的。

    各家都是比着赛的“表忠心”,纷纷效仿“方记”, 推出打折套餐。

    还真有夸张到“白送”的, 说是免费送五十份, 结果秩序没有维持好,发生了哄抢事件。

    没达到预期的宣传效果就不说了,还有人被踩伤了,疼得“哎哟哎哟”的,躺在地上起不来。

    也分辨不出来是起不来,还是不起来。

    反正就是赖店家,“我在你们家店里出的事,就得有人负责。”

    最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活动白做了,名声还不好,那些去领“免费餐”的人都吐槽里面的餐食不好,或者是说店家太抠门了,不公平之类的。

    还得再搭上医药费,还有后面看不见的影响——客源减少。

    方念真听了此事,无语地摇了摇头。

    还好她深藏功与名,结束了早就定好期限的五日活动,就没有再做别的了。

    …… ……

    杜家的人来了城里送红薯,除了杜河说下霜之后再起出来的那批红薯还在地里,其他的都运了过来。

    方念真赶紧安排着人往红薯窖里存,忙忙活活又是一大天。

    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牛车比较空?杜家居然全家出动,赖氏和那几个闺女都来了。

    赖氏不好意思似地笑了笑,“让东家见笑了,几个孩子都说想二丫了,带她们来城里看看二丫。”

    是不是真想二丫,方念真不知道,她就知道,杜家漂漂亮亮地把活干完了,刚刚过了下称,除了给杜家留的二百斤红薯,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跟她派去的监工算出来的数值差不离,杜家在交粮食这件事上还是手脚老实的。

    从春天干到秋天,方念真怎么也得招待他们一家人一顿饭。

    她从自家食铺叫了一桌饭菜,亲自作陪,又怕她在这儿,杜家的人吃不好,敬了一杯酒,就借口有事离席了。

    关上房门的时候,方念真隐隐听到赖氏的训斥声:“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了?看看你们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方念真摇了摇头,杜家这几个闺女,比她上次去的时候还要麻木了,也可能是进了城不自在吧,反正一个个地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她。

    “唉,跟二丫比还是差远了。”

    幸好二丫住的是“集体宿舍”,不方便赖氏带着孩子们进去参观,要不然她藏那点儿私房钱,没准还有被发现的危险。

    一桌酒菜快吃完了,赖氏才抹干净嘴,说想寻二丫见一面。

    方念真就派人去涮肉店叫了二丫回来。

    因为是赖氏“突然袭击”,二丫脚上穿着的新鞋就好像刺痛了赖氏的眼睛似的。

    她紧紧地盯着二丫脚上的新鞋,活像要把这双鞋盯出一个洞。

    这妮子,中秋回家那会儿穿的还不是这双呢!

    二丫习惯性地往后缩了缩脚,后来一想到,这是在方掌柜的院子里,她没什么好怕的。

    又毫不畏惧地用坚定的目光和赖氏顶回去,赖氏扯着二丫就要往外面走。

    被方念真一句话给拦下来了:“二丫娘,是想说孩子脚上现在穿的鞋吧?”

    赖氏看着眼前比二丫大不了几岁的方念真,一口一个“孩子”,感觉一口气更提不上来似的。

    “诶,我嘱咐她两句。”

    方念真笑眯眯地拉过二丫的手,拽到自己身边。

    “二丫原来的鞋都露脚趾头了,让人家食客见了都得笑话,二丫娘,你回家也给她做两双鞋,这城里买鞋毕竟是贵。二丫可不怕吃苦了,随你们两口子了,我很看好她。”

    现在就不能走之前的“战略”了,之前为了避免赖氏搜刮工钱,是说二丫干的不好。

    现在还那样说,怕是留不住二丫了,就得改口,说二丫进步大,自己倚重她。

    赖氏被方念真的话这样一堵,也只能喃喃地说道:“诶,最近家里活忙,她大姐又说了亲事了,更忙,我以后,以后腾出来空给她做鞋。”

    可不是赖氏良心发现了,实在是答应给他们家秋后的赏钱还没发呢。

    “赏钱,赏钱”,自然是主家心情好就有的“赏”,心情不好,就算是没了,你也没处说理去。

    二丫惊讶地走到大丫面前:“姐,你许了人家了?”

    说起这件事,大丫的眼睛里才泛出些光芒,又羞涩万分。

    “嗯。”

    二丫就拉了姐姐妹妹到一旁,小声地聊了起来。

    赖氏也呆不下去,再说,饭也吃完了,二丫也没训到,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她就假意有事,说是要去找杜河。

    草草和方念真行了个礼,就转身要走。

    方念真还不忘戳她心窝子,笑盈盈地送了她两步:“二丫娘,记得把鞋底纳厚些,店里活儿忙着呢,一站就是一天,脚累啊。”

    “诶,诶… …”,赖氏边答应着,边倒腾着腿飞快地走了。

    可别和这小东家聊了,自己没得着二丫的什么孝敬不说,还得搭进去两双鞋。

    二丫这个死丫头片子!看等下次回家,自己怎么收拾她!

    方念真把笑意一收,二丫还在那边使劲儿地问大丫呢。

    想想也知道,大丫估计是嫁不了什么良婿,要么是收了很高的彩礼,要么就是以后还要大丫补贴家里。

    可怜大丫,还满存着希望,约么是觉得自己终于能脱离这个原生家庭了。

    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自己不抗争,也是无法熬出头啊-

    忽闻桂花香,方知秋已至。

    方念真收获了满院子的“金灿灿”与“红彤彤”。

    红彤彤的,是收上来的辣椒,要穿绳挂起来晒干。

    金灿灿的,则是她收集的桂花,因为那场秋雨之后气温骤降,新云州本就不多的桂花树又有许多没来得及开花就被冻着了。

    幸好葡萄园那边的谭李来信,说在葡萄园附近发现一棵开得甚是旺盛的桂花树。

    不薅秃了都不是方念真的性格,她兴冲冲地传了口信过去,让谭李放开了摘。

    谭李不负众望,送了一大袋子进城。

    恰好送来的这日没风,方念真把桂花都倒出来,清洗干净,平铺到几个簸箕里,放到院中央阳光最足的地方开始晒。

    她的院子也因为这些桂花,香气飘飘。

    大福好奇地扒着簸箕看,被桂花香味儿呛到,猛地打了个喷嚏,把桂花瓣喷地都飞起来了。

    方念真及时地把它拽回来了,“调皮,又来捣乱,也不知道小猫能不能接触桂花,你先回屋子里去吧。”

    把大福关回去,方念真又叫来黄莺:“等晒干了,把这个簸箕里的桂花单独装起来,被大福给祸害了,不能给别人吃了,只能我自己吃了。”

    “诶,知道了,掌柜的。”

    黄莺前日已经从桃竹村回来了,是她爹老黄送她来的城里。

    黄家今年的庄稼收成也不错,明年还打算再包点别人家的地来种,所以也买了头牛,黄家也是有“车”的富裕人家了。

    这牛车一买,不知道又羡煞村里多少人,当初嫌弃黄莺年龄大,嫌弃她被混混纠缠,没跟黄莺结亲事的人家都后悔极了。

    也免不了又有新的一批扑上来,主动找黄家结亲。

    黄家白天忙秋收,晚上到家还得应付媒婆,地里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老黄忙不迭地就把黄莺送回来了。

    “诶呀,东家,你是不知道啊,那比我家莺子小三岁的男娃,都找了媒婆来,还说啥‘女大三,抱金砖’的,我可不信那套。”

    方念真看得出,老黄表面上是在吐槽,实际上啊,心里暗爽着呢。

    想起那天和老黄会面的场景,方念真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黄莺一边翻桂花,一边好奇地问道:“掌柜的,您笑什么呢?”

    方念真摆摆手:“没什么,就是看你现在自己争气,又‘望父成龙’了,为你高兴呢。”

    黄莺也顾不得两人的身份,赶忙上前捂住了方念真的嘴。

    又慌乱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才凑在方念真耳边说道:“掌柜的,别说什么‘龙’,这不是咱们平头百姓能说的词。”

    自家掌柜的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说出点惊人之语。

    方念真也凑到黄莺耳边说道:“这个也不让说啊?不至于吧?”

    黄莺压低嗓子:“我也不大懂,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说了吧。”

    “行吧,行吧。”

    两人正耳语着,就听见一声鞭子抽在地上的响声,很是刺耳。

    吓得方念真和黄莺都后退一步,“谁?!”

    作者有话说:

    今天闻了一路的桂花香,太幸福了!

    第117章 孙家嫁女

    循着鞭子的声音, 方念真与黄莺向小院门外看去。

    一袭黑衣的曾月怡英姿飒爽地出现了。

    “哈哈,吓了一跳吧。”

    方念真松了口气,“你从哪儿进来的?门房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曾月怡指了指后面的墙, “你这院子里最好再养只狗吧, 我从牛棚那里翻进来的,那里是你院子现在最大的缺陷, 前面门房看不到,后面住着的一家子也发现不了。”

    方念真没有怪罪曾月怡, 曾月怡平日里看着不大干正事似的,但是武艺高强着呢,若她有心,从哪儿都可以进来。

    曾月怡此举也是好心,方念真随着她的脚步走去牛棚,小牛“发财”见她来了, 还以为是要来投喂好吃的, 高兴地“哞哞——”叫了起来。

    方念真没理它, 从后门绕了出去,这牛圈在院子里看是蛮正常的,因为上面搭了个棚防止下雨, 所以在外面看上去,比院墙还要高一截子。

    曾月怡指着那高了一截子的棚子,“若是贼人来了,这棚子反而可以让他搭把手,甚至挂一根绳子在上面。”

    方念真当即就让老钱往上面装上一整面的尖刺,用木头削出来即可。

    曾月怡走回院子就又舞起了鞭子, 给方念真和黄莺都看呆了

    方念真使劲儿地鼓掌叫好:“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厉害!”

    黄莺又用手指头戳了戳方念真的腰,“掌柜的,你别总是说那个字!”

    曾月怡绽放出笑容:“想学吗?我教你。”

    方念真双眼放光:“这个看着就不好学啊,我能成吗?”

    “能!天道酬勤。”

    待黄莺再回来给二人倒上茶水时,就见自家掌柜愁眉苦脸地在院中央扎马步。

    “不是耍鞭子吗,怎么从蹲马步开始练啊。”

    曾月怡抱着臂膀围着方念真一圈圈地转:“什么事情都得从打基础开始呀,你学做菜的时候直接就能炒盘好吃的菜出来呀。”

    方念真认命地继续扎马步,罢了,扎马步也有助于她颠勺,双重收获。

    只是她这腿越来越不听使唤,怎么一个劲儿地哆嗦呢。

    曾月怡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常年训导镖局里比她小的师弟们,也深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的道理。

    “今日的马步就到这儿吧。”

    仿佛得了特赦令,方念真几步就扑到椅子上,毫无坐相地“瘫”了起来。

    歪了好一会儿,她才坐正了身子,端起晾了有一会儿的茶水喝了起来。

    曾月怡毫不留情地挑她的错:“你这身子可不行啊,这才多大强度,就给你累这样,以后小病小灾的岂不麻烦?”

    方念真拱手求饶:“曾大镖头,咱们慢慢来。”

    曾月怡问她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方念真就忽地想起来。

    “那日在葡萄园,你不是早早走了吗?后来那个女人你都没见到。”

    曾月怡疑惑:“哪个女人?”

    “啧,走路扭起来很有风情的那个,那日你们俩还在我店里对峙来着。”

    曾月怡垂下了头,很拽地歪了歪嘴角:“嗤,她呀。”

    方念真好奇地八卦:“你俩认识啊?仇人?”

    曾月怡眼睛看向远方,好似陷入了回忆:“我和她,以前是闺中密友。”

    “啊?!”

    方念真震惊,这,怎么看也不像啊。俩人一见面那场面,若是能实质化,眼神都能化为兵器杀人了。

    曾月怡对这段经历似乎也颇为感慨,但是又不愿多提,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她也来了新云州。”

    方念真补充道:“她应该是随未婚夫来的吧。”

    曾月怡攥紧了手中的酒杯:“你说什么?未婚夫?”

    方念真没想到她如此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似的。

    “她与我店对面的一个东家在一块儿,未婚夫是我猜的,不过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那层关系。”

    曾月怡眼眸低垂,方念真只观察到她握紧茶杯的那只手,用力到指肚都泛白了。

    良久后,曾月怡释然般抬起头:“骗子就是骗子,嘴里没有一句真话。日后我与她不是仇人,是陌生人,就当我没认识过她。”

    方念真心里猫挠一般的痒痒,却又不好打听人家的私事。

    她见曾月怡很是憋屈似的,就提出留她一同吃午饭。

    曾月怡爽朗地应了一声,“方掌柜可有好酒?”

    方念真院子里是没有的,她平日里不爱喝酒,当即又派了人去食铺里取两坛子来。

    两坛子应该够了吧?反正自己又不喝。

    曾月怡苦闷,不愿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小尾巴一样跟方念真进了厨房。

    因为要喝酒,方念真打算做几道下酒的小菜。

    刚刚去食铺拿酒,顺便让那人带了冷吃牛肉和牛板筋回来。

    她打算做一道葱油木耳花生,麻辣水煮鱼,一道脆皮豆腐,再来一道暖胃的汤,就做白萝卜牛肉汤好了。

    先把白萝卜牛肉汤炖上,其实这时候的白萝卜还没被霜打过,还不是最佳口感,但是已经有了丝丝甜味儿了。

    汤里面放的是大块的牛肉,还有一根大骨头来吊味道。

    葱油木耳花生最简单不过了,这道菜现在的难点就是刚炒出来的花生,已经被无聊的曾月怡左抓一把,又抓一把地吃掉一大半了。

    “你留点儿,一会儿还拌菜用呢。”

    曾月怡却不管,只把花生嚼得嘎嘣脆,“这刚炒出来没多久的花生好吃着呢,满口生香。”

    方念真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身边这么多女孩子,除了知晓胆子大一些,也就是曾月怡性格独特了。

    她极为注重衣裳的搭配,发带、荷包的颜色,都要与身上的主色调相辅相成。

    但是性格上又有些“痞气”,这个词在方念真这里不是什么不好的形容词,恰恰相反,她觉得曾月怡的“痞”让她获得了更多的自由。

    大家并不以一个古代传统女子的要求来束缚她。

    但是她又不坏,还很有“侠女风范”。

    反正方念真对她是好感度飙升,而且自家现在总是往京城运东西,“方记”与“致远镖局”的联系也就紧密起来。

    眼看着那盘子花生没剩多少了,方念真只能改了菜品,变成“醋泡木耳”了。

    麻辣水煮鱼,曾月怡是在方记吃过的。

    脆皮豆腐倒是头一回,之前方念真在夜市上推出过“铁板豆腐”,脆皮豆腐则是比铁板豆腐更升级的做法与口感。

    脆皮豆腐要想“脆”,就得在豆腐外面裹上一层鸡蛋和淀粉调制的面糊。

    之后下锅,小火慢煎,直到豆腐外面裹得面糊都“滋滋啦啦”起了小泡。若是用大火就不好了,外面倒是脆了,内里还没熟透呢,反而衬出来一股生豆子味儿。

    待到豆腐煎熟了,就倒入提前准备好的调料汁,为了不破坏豆腐的脆劲儿,这调料汁也就小半碗,下锅“呲啦”一声,迅速蒸发一些,也就没多少汁了。

    怕豆腐碎掉,方念真没有用铲子,拿了吃火锅用的长筷,一个个地把豆腐翻了一遍,让它们充分吸收酱汁的味道。

    之后转移到早就刷了一层油,已经热好的砂锅里。

    “葱花吃不吃?”

    “不爱吃姜,别的没忌口。”

    方念真就往豆腐上洒了一点点葱花提色。

    “做好啦,等我把汤盛出来,咱们就吃饭了。”

    曾月怡也是在方念真的宅子吃过饭的,亲车熟路地就把做好的菜陆续往饭厅里端。

    最后方念真端了热腾腾的汤上来。

    “先喝碗汤,再喝酒。”

    方念真这边给两人碗里盛汤,曾月怡就在那边往两个小酒杯里倒酒。

    “诶,我不喝的,我喝不了酒。”

    方念真还真不知道这具身子的酒量如何,上次在陆恒的庄子里倒是喝了,不过那“佳人醉”与饮料也差不了多少,也算不得什么酒。

    曾月怡抬了抬下巴,“你看这小酒盅,两个手指头都能捏住,你就喝这一杯,我再不让你喝了。”

    “好吧。”

    曾月怡听从方念真的话,乖乖地喝了汤,这牛骨萝卜汤是最先炖上的,牛肉的味道和萝卜的鲜甜很好地融合到了一起。

    本来曾月怡是抱着“不醉不休”的心态的,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方念真没法陪自己喝酒,还是因为喝了这碗汤,胃暖了,心也暖了。她反倒歇了醉酒的念头,只想着喝一点就成了。

    喝完了汤,曾月怡就豪爽地端起酒盅:“多谢方掌柜款待,我先干了,你自便。”

    说完曾月怡就仰头一饮而尽,这酒度数不低,方念真不知道她的口味,但是这酒是她镖局的人经常点的,想来她应该也不会讨厌。

    “这酒,够劲儿!”

    她喝完了,才见方念真把酒盅送到嘴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方念真被辣的挤眉弄眼的,曾月怡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你不是掌柜吗,进酒的时候都不试一下的?”

    “别提了,我都是让别人试的,他们觉得好喝的我就多进点儿。我实在是喝不出区别,都是辣嗓子。”

    曾月怡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醋泡木耳,被酸的龇牙咧嘴的。

    “方掌柜,醋也贵着呢,你放这么些可真舍得。”

    方念真闷声地笑,她是很爱吃醋的。

    凡是吃牛肉面,原汤的吃了一半,必须加醋和辣椒油。

    只不过刚穿过来的时候日子苦,没法子那么“豪爽”地吃醋。

    一坛子好醋的价格都能比肩一坛酒了。

    后来日子过起来了,她又没什么烧钱的爱好,就偏爱点口腹之欲。

    所以也就达到“吃醋自由”了,在店里做菜还有着严格的调味比例,在自己家嘛,当然是怎么喜欢怎么来了。

    “你这镖局的大当家,还知道醋是多少钱呀。”

    曾月怡摇了摇头:“当家当家嘛,当然得面面俱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儿都是银子,不仅得开源,还得节流啊。”

    她刚刚还吐槽这道“醋泡木耳”酸得很,现在却好像上瘾了似的,一口酒,一口木耳地吃了起来。

    方念真每一盅酒都“陪”,但是每次都是挨了挨嘴唇,根本没有往里喝的动作。

    所以等曾月怡差不多喝完了一坛子酒,方念真那一盅还剩了大半。

    曾月怡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了。

    “曾镖头,先不喝了吧。”

    方念真见她似乎是有些醉了,就把她手中的酒盅抽走了。

    曾月怡没有反抗,但是拿起了那个还剩了一点酒的酒坛子,抱起来就“吨吨吨”往嘴里倒。

    酒坛子口大,她是喝到了酒,但是也把衣服淋湿了。

    方念真看着剩了半桌子的菜,还有一身酒气的曾月怡,认命地紧急塞了几口菜。

    尤其是那道脆皮豆腐,因为装在了砂锅里,现在还温热着呢,外脆里嫩,好吃极了。

    感觉自己饱了,方念真找黄莺过来,让她把桌上的菜收下去,她自己则是守着已经伏桌酒醉的曾月怡。

    等到黄莺弄好了,两人合力架起曾月怡,把她拖到一个空房间内。

    方念真从衣柜里翻出一身衣服,这是上次她买的成衣,结果有些大了,一直就没穿。

    曾月怡长得高,即便是自己这件有些大的衣裳,也不一定合身。

    方念真把她的外袍解开,因为躺着的关系,曾月怡的里衣挤开了一个小空隙。

    方念真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个角度,她很难不注意到那个位置。

    她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看见了——缠了好几层的束胸?

    这是何意?女子练武的需要?

    方念真之前看曾月怡的胸是比较平的,还以为是自然发育的结果,没想到是她刻意隐藏。

    黄莺正走过来问要不要帮忙,方念真一伸手掌,制止了她,“没事,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在门口守着点。”

    黄莺听话地走到门口去,方念真想了想,还是没给曾月怡换里衣,只是把她已经浸湿的外袍叠起来放在了床尾,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还是让她自己换吧,自己就假装没看到她的秘密。

    悄悄地关上了门,方念真嘱咐黄莺:“我去趟店里,等曾镖头醒了,你告诉她,让她自便就行了。”

    …… ……

    曾月怡也并没有睡多久,一个时辰就醒了,她酒量本身还可以,就是刚才喝的太猛太急了,所以一下子醉了过去。

    醒来后除了有点头痛,倒是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曾月怡低下头看了看,盖着的衣裳并不是她自己那件,瞧这件料子还不错,又绣着花,应该是方念真自己的衣服。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湿的,想来是刚刚喝酒弄上去的。

    “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曾月怡懊悔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她看见自己的衣裳被叠好放在脚下了,但是她拿起来闻了一下,满满的酒味儿,还很湿。

    最后,黄莺没什么活儿了,正在院子里鼓捣那些桂花,就见曾月怡做贼似的从房间里出来了。

    “曾镖头,您醒了啊?我们掌柜的有事,去店里了。”

    曾月怡敷衍地应了两声,就急匆匆地径自离开了。

    黄莺这才注意到什么怪异的地方,曾月怡佝偻着背穿着掌柜的那件杏色带碎花的衣裳,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似的,步履匆匆。

    黄莺不解地嘟囔:“穿这个颜色不是也挺好看的吗?”

    曾月怡回了自家镖局暂驻的小院,都没敢从大门进,那群小兔崽子见她穿这样,定要偷偷笑她。

    干脆从窗户翻回了自己房间。

    此后半个月,她都没去找过方念真,方念真倒是意外地免了“扎马步之苦”-

    一晃,时间就来到了九月十五,孙家嫁女的日子。

    按照新云州本地的习俗,女方这边的宾客们是上午就来孙家,送了新妇出门,孙家会安排答谢宴席。

    待到晚上,去男方那边吃席的便只有孙家自家的亲戚,像是方念真,就不必再跟去。

    方念真自己一人有些孤单,知晓又忙,而且她现在不大喜欢陌生人多的场合。

    最后是黄莺陪着方念真去了,黄莺之前一直不怎么爱出门,但是方念真让她做“管家”之后,她的胆子也大了些。

    而且只是参加婚宴而已,跟在自家掌柜的身边,她也没什么怕的。

    方念真与孙家算不上亲近,自然不必去给孙盈盈添妆。

    就带着黄莺坐在宾客席上,嗑着瓜子,喝着茶水,等着新郎官来接新娘。

    来的都是新云州的人,方念真在这里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互相寒暄了几句。

    后来她还看见了桂游,桂游一直说他是孙盈盈的表哥,也不知道两人具体是怎么个亲戚关系。

    桂游也一眼就在人群中瞄见了方念真,今日的场合,不适合危诗霜来,所以他终于得了些自由。

    见方念真的桌上还有一个座位,他就想过来就坐。

    方念真嗑着瓜子,眼尖地看见了一位总是来涮肉店的夫人,她热情地拉着对方坐到自己旁边,两人攀谈了起来。

    桂游见状,只能铩羽而归。

    听着外头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声,大家就都知道是新郎官来接媳妇了,有爱热闹的宾客凑到门口去看堵门的盛况。

    方念真这边的桌子就空了位置出来,桂游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方念真旁边。

    新婚混乱,陌生男女同席也是常有的事,并不是什么失礼的行为。

    桂游眯着眼睛问方念真:“你在躲我?”

    方念真眼神似乎很是惊讶:“桂公子何必此言?我是生意人,这院子里我认识的人多了,总不能挨个地上前去打招呼吧。”

    桂游是知道方念真答非所问的本事的。

    方念真越是不想理他,他就越是忽略不了她。

    “我们之间有何误会,大可以说明白。”

    方念真似笑非笑地抓起一把瓜子,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与我相识,本来也不是出于好意,还指望我怎么待你?”

    桂游眸色深了深,难道方念真这是知道了什么?

    他自认,一开始他确实是想通过方念真做些事情来着,可是后来他就改了念头了。

    为了弥补,他还赔本卖给了方念真那么多铜锅。

    若不是方念真后来一直对他避而远之,桂游还想把自己明面上的那栋茶楼,也低价兑给她来着。

    他有心解释,却又无从提起。

    方念真不再理他,转过身子只专心和黄莺说话。

    黄莺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都拦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放进来啊?”

    宾客们确实都有些好奇,只见传话的丫头们来回奔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拦门的才把新郎官放进门。

    里面举行了什么仪式,方念真就不知道了。此时桂游也已经走了,他毕竟有孙家有亲,不好一直闲坐着。

    等到新郎官与孙盈盈拜过父母双亲,孙盈盈的弟弟背着她,送她上轿。

    方念真这时候倒是见到了盖着盖头,一袭嫁衣的孙盈盈。

    也不知道孙盈盈最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看见孙盈盈的手上虽然戴着镯子、戒指之类的首饰,但是掌心和指关节都有了老茧。

    难道是因为上次算计陆恒的事,在孙家受了罚,让她干活?

    那孙家还真是挺明事理的,一点儿不惯着自家闺女。

    新娘出了门子,方念真和黄莺就专心等着吃席就行了。

    虽然只是娘家的午宴,但是孙家是大户,菜色也是不错的。

    除了孙家自己膳房的出品,似乎也雇了专门做流水席的。

    方念真看着刚刚上来的“五花肉炖鱼”就是眼前一亮。

    她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尝一尝,嘿,就是这个味儿!

    之前店里过八月十五中秋节,做不过来饭菜,方念真请的就是就是这位大厨,没想到,隔了没多久,就又吃到了!

    还是一样的新鲜,香味浓郁!这次不像上次在店里还得顾着大家,只要专心吃席就好了。

    方念真细细品味了一下,竟然尝出了隐隐的奶香味儿?

    这是怎么做到的?!

    想学这一门做鱼手艺的念头攀到了高峰。

    有些事情,总得尝试一下吧?

    说干就干,方念真准备直接去这位厨师的家里试探一下。

    若是能用钱买下方子那最好了,若是不成,她也不用总惦记着了。

    虽然方念真心里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还是低估了一个厨子守护自己秘方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营养液一千啦,这两天就加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哦~

    第118章 村外险情

    方念真与黄莺吃完孙家的宴席, 就溜溜达达回了家里。

    她也没什么悠闲日子了,后日开始,“锅里捞”和“方记涮肉”就要重新上架火锅了。

    今晚她就又要开始炒制锅底了。

    虽然教了小秋和安子炒锅底, 但是二人还不熟练, 而且因为食铺必须得有一个人撑着,只能轮换着干, 方念真要么就在食铺,要么就得辅助炒料。

    除了新云州店铺需要的底料, 还得炒制出京城“念真食品”需要的底料,到时候放在冰库冷冻好,凝结成块,运到京城去。

    能提供给京城的也只有辣锅底了,牛油辣锅底可以凝结,别的底料暂时还没想到好的方法运过去。

    牛肚、还有牛、羊肉卷也还没达到温度的要求, 起码得等到下雪之后才能送了。

    方念真找人打听了做鱼好吃的那位大厨的住处, 决定等把京城第一批的底料发走, 就去拜访一下。

    晚上,住在方家宅子附近的人家,都闻到了之前那无孔不入的香味儿。

    “嚯, 现在天儿凉了,方记的锅子是不是又要回来了。”

    “那麻辣烫应该也能恢复了吧?我可馋这一口了,麻辣烫,就着胡家的馒头和饼子,那味儿,魂牵梦绕啊。”

    “吃什么馒头啊, 我从来都不那么吃, 要我说, 麻辣烫还得是跟拉面最搭配。”

    “你都没吃过麻辣烫配馒头,就在这儿瞎说啊,明儿咱俩就去试试。”

    “行!”

    …… ……

    桂游的宅子里,虽然已经进了秋日,但是危诗霜还是穿的轻薄,只是卧在榻上时往腿上加了条小被子。

    危诗霜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听着下人的禀报。

    她吃得很仔细,长长尖尖的指甲把葡萄皮一点点地剥下去。

    “果真?你亲眼见了桂游与她说话?”

    “奴婢绝没看错,二人相邻而坐,不知说了些什么,且,桂公子后来还想寻那姓方的,四处张望,只是姓方的已经走了。”

    危诗霜慢条斯理地吃完手上的那颗葡萄,抬头看了随身侍女一眼,侍女就端了水盆来,危诗霜都没下榻,只是支起了身子。

    洗干净了手,侍女又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干。

    危诗霜看了看窗外的落叶,冷笑道:“我虽对他无情,可是绝不能容忍,他还想有其他的选择,他怎么配?我会把这些选择一个个地都捏死,让桂游对我,跪地求饶。”

    说完这句话,她勾起红唇笑得更灿烂了些。

    “过来”,危诗霜一勾手指,小声地与那位跟她汇报事情的侍女密语起来。

    方念真晚上加了个班,累得“嘿哟嘿哟”地,总算是炒出了三天内要用的底料。

    若是天气再冷上一些,她五日或者是七日炒一次就行了。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其实天天现炒底料才好呢,味道肯定更上一层楼。

    为了平稳度过这个“过渡期”,涮肉店那边的烧烤倒是暂时没撤,等以后天气实在太冷,没法在院子里烤串儿了再说吧。

    “锅里捞”那边的冷锅串串倒是干脆利落地撤了下去。

    热腾腾的火锅重新上线,食客们想念一夏天的味道又回来了。

    店里“叮叮咣咣”的手打牛肉丸也又重新开始了。

    方念真也许久没吃到牛肉丸了,还真是有点馋了。

    取了些新鲜的牛肉丸,直接用萝卜炖了,给自己的那一碗撒上一把香菜。

    一口热汤进肚,方念真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新来的副厨方大还是第一次吃到“方记”的牛肉丸,他之前在中原做厨子,今年听说新云州发展的很好了,才回到家乡。

    尝了一口牛肉丸后,方大显而易见的震惊了一下。

    “这、这丸子口感这么好啊?还香!”

    他在方记干了没多久,几乎每一天都会被震撼,怎么新云州现在有这么多自己没见过的吃食了?

    好在,他干活麻利,分担了“方记食铺”后厨的一部分压力。

    虽然食铺里这些核心的菜色他不会做,但是炒个土豆丝,做个青菜,这些简单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食铺的后厨忙,又小,也没功夫避开他做菜,所以方大最近也略懂得了一些菜的做法,只是还掌握不了精髓。

    他下了工,回到自己家练习的时候,做出来总不是那个味儿。不过,方大觉得,假以时日,他一定也能有所进步。

    到时候会的多了,掌柜没准就能给他涨工钱了。

    他之前带着一家人漂泊在外,因为没有土地,吃用都得靠买,和媳妇两个人辛辛苦苦地做工,也没攒下多少钱。

    又因为将信将疑,不大相信新云州会变得好起来,错过了新云州的“高速发展期”,现在他们家的日子在新云州来说仍然算不上小康。

    不过温饱不成问题了,娃娃们还能交很少的束脩就去学堂读书了。

    想到这里,方大飞快地吃掉自己碗里的丸子,一口气喝完了汤,抹了抹嘴就去自己的位置上干活了。

    方念真师徒三人对视了一眼,安子偷笑:“师父,姓方的果然都挺勤快,这人招的不错。”

    “臭小子,敢调侃我,这才来没多久呢,还是先观察着。我跟他签的也不是死契,有些事情还是得防着点儿的。”

    安子和小秋异口同声:“诶,知道了,师父。”

    喝完这碗萝卜牛肉丸汤,方念真就去“锅里捞”和涮肉店都巡视了一圈,见各处都良好,没什么异常,她就放下心来。

    之前杜河送来的那个巨大个头的红薯还没有做,就在宅子厨房里摆着,再不做怕是要放坏了。

    她回了宅子,一方面是把那个红薯处理了,另一方面,她又要开始炒火锅底料了。

    先把那个红薯胡乱切成几瓣上锅蒸熟,蒸熟之后拿出来晾一下,把红薯皮剥下去。

    方念真嗅着红薯的香甜味儿,切了一小块儿下来自己吃。

    唔,跟去年的口感差不多,还不错,说明自己地里的红薯品质没有退步。

    至于改良品种,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大肃如今推行的红薯品种就是现在这样。

    甜度有,但是算不上高;口感也有,但是算不上润。不至于吃一口红薯就噎得锤一下胸口,但是也确实淀粉感重一些。

    方念真不由得怀念起现代的烟薯,至于具体是几号品种,她记不清了。

    那种红薯烤出来会冒着蜜汁,甜,香,糯!

    吃完一个,舔一下手上遗留的汁都是甜甜的。

    方念真那时候光顾着做和吃了,对农业方面的了解却知之甚少。

    现在自己有了地,尤其古代又没有现代化的机械,才知道种田的繁琐与艰难。

    这还是建立在她全程“外包”的基础上,若是她没有这一身厨艺,只怕也会生活艰难。

    摇头叹了口气,方念真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已经晾凉的红薯上。

    她打算采用“三蒸三晒”的法子,把红薯晾成干。

    要说这红薯干,也不是没有卖的,商队早就带到新云州了。

    新云州种红薯比其他地方是要晚上一年的,别的地方早就有人研究出红薯的简易吃法了,“晒成干”自然也在其中。

    商队贩货的时候,也有人往新云州带过,这红薯干在新云州并不算新鲜物。

    只是,卖得也太贵了!

    她在新云州的干货铺子买了一次吃,味道尚可,但是吃的肉疼。

    也不知道谁定的价,两斤红薯干的钱都能买她店里一斤牛肉干了。

    不过,今年新云州大批量下来红薯,这个情况应该也会有所改善了。

    把红薯切成条,不能晒干,晒干就会发硬,口感不好。

    最好是放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在阴凉处风干。

    过了那场秋雨之后,新云州就干燥起来了,她晾晒房里的葡萄干的晾晒进程都加快了,眼看着快要晒好了。

    方念真有一日太忙,喝少了水,早起还流了鼻血,吓了黄莺一大跳。

    把红薯干晾上,方念真给自己灌了半壶水,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炒底料。

    花费一个半时辰,左右开弓炒好了四锅,被熏得头晕眼花,累得胳膊打颤。

    正休息的时候,黄莺说,曾月怡来了。

    自从上次她喝醉了酒,可是有一阵儿没出现了,连店里都不去。

    方念真只道她是觉得失态了,不好意思了,就也没去打扰她。

    曾月怡似乎已经调节好了,大大方方地进了院儿来。

    “你的衣服,给你洗好了,多谢。”

    方念真自感一身火锅味儿,让黄莺接了,回屋放起来。

    方念真因为累,就坐在小厨房前的石阶上,曾月怡也大喇喇地坐到她身边。

    她用鼻子嗅了嗅:“你好香啊。”

    方念真:……  ……

    这句话,她说得多一个字或者少一个字都成啊!

    见方念真无声地笑了起来,曾月怡还莫名其妙。

    “笑什么呀,你身上味道真的很香,比你院子里飘得香味儿还浓,还好我是吃了饭过来的。”

    “我今天炒了太多了,胳膊都哆嗦了。”

    曾月怡四处瞅了瞅,去厨房的灶台旁捡了一根柴。

    “你这衣服也是脏的吧?我就直接锤了?”

    方念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初时还有些疼,锤了十几下之后,方念真就感觉自己肌肉的酸痛感缓解了些。

    曾月怡不愧是练武的,一通锤之后,又上手捏了捏她的胳膊。

    “我要去京城了,你不是过两天运一批东西吗?我到时候就跟着那一队走了。”

    方念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这么突然,去多久呀?”

    “个把月吧,我来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要传的信,或者需不需要我侧面打听打听你在京城里的分店怎么样。”

    方念真很高兴:“需要需要,我总是听小五和严娘子传信,终究是没有亲眼目睹,你帮我看看。”

    “好,还有,知晓那边的事情,我也会帮她打听着,但毕竟是家事,不一定能打听出来。”

    曾月怡之前和知晓同吃同睡了半个多月,也是有一些交情在的。

    “曾大镖头,你怎么这么好,等你回来我天天给你吃好吃的。”

    曾月怡看着方念真要扑过来抱她,赶忙起身避开了。

    “你感谢归感谢,动什么手,我走了。”

    曾月怡潇洒地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就走了,方念真也歇得差不多了,赶紧去洗了个澡,把头发也仔仔细细地洗干净。

    感觉一身清爽了,才终于舒服了。

    曾月怡走的那天,方念真给她准备了一堆在路上吃的东西。

    潇洒的女侠骑着骏马——两边滴里嘟噜挂了好几个布兜子,甚至她背上的行囊里,还被塞进去一包薯片?!

    方念真看着远去的曾月怡,莫名地觉得这场景像是她在现代玩过的一款游戏,小青蛙背着行囊去远方。

    送往京城的底料出发了,她暂时闲了下来,终于又记起了那位做鱼特别好吃的大厨。

    说起来还有些缘分,方念真把两头牛寄养在石友的工友那里,有时会喝上牛奶,而这个大厨就住这个村儿。

    方念真没有贸然上门打扰,先托石大哥和他工友打了声招呼。

    方念真在自己店里打包了一些酒菜,在石大哥的工友下工的时候,用自家马车接上他,与他回了家。

    她正好也看看自己那两头牛,自从买过来,就只看过一眼,后来就没有亲自去看过了。

    这两头牛养得还挺好,膘肥体壮的。

    因为养牛的这层关系,方念真也算是他们家的“东家”。

    他媳妇热情地临时赶出来好几道菜,又把她带来的菜装盘也摆上桌,邀请方念真一起吃。

    想拉关系,那自然不能拒绝人家的好意,方念真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饭过半旬,方念真表明了来意。

    “大哥,你可认识你们村上的张大厨?”

    “您说的是那个做席面的?”

    “对对对。”

    “认识肯定是认识,不过我家与他家不算相熟,东家是有事找他?啊,想招他进店吧!”

    男人觉得自己顿悟了,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这倒是方念真没想过的一个思路,若是买不成方子,招揽人才也是好的。

    不过男人又说道:“老张头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老家到底是哪儿的,有人说听他口音,是京城那片的。他这人犟得很,跟谁都不亲近,您要是想招他进店,怕是不成。”

    “劳烦大哥寻个相熟的人家帮我引荐一下,我有些事想找他聊一聊。”

    “诶,好嘞。”

    男人派了自己的大儿子去张家看看,“他家经常出去办席,家里就没人,他们有时候会全家出动的,媳妇闺女都是帮工。”

    果然,等他儿子跑回来了,说张家没人。

    方念真今天算是没缘分了,不过,男人说自己媳妇每日都在家。

    “若是张家有人回来了,我媳妇就给您往城里送信儿,您再来就是了,也免得扑空。我媳妇办事利索,您放心吧。”

    方念真就抱拳拜托了这家的媳妇儿。

    等到她坐马车回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过了夏天,天色就黑的越来越快了。

    “驾!”

    老钱赶着马车,刚出了村子,走到无人处。

    方念真就感觉马车骤然停止,她在车厢里坐着,一下子就从车尾滑到了车门那里,脑袋“咣”地一下撞在了车门上。

    幸好马车晚上跑起来有些凉,车厢门是关着的,要不然她直接就会冲出去了。

    马在嘶鸣,老钱在大声喊着什么,方念真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涣散。

    头上好像有热乎乎的什么东西在往下流。

    方念真用手一摸,虽然没有烛光,但她也分辨得出来,是自己头上流血了。

    “人在车里,外面的老头不要管,直接冲。”

    方念真刚刚还听不清老钱说话,此刻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却清醒过来,耳力极好地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误会,似乎真得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方念真迅速把两边车窗都落了锁,手伸进车里的暗格里掏啊掏,掏出一把短刀。

    听声音,来人应该有两个。

    老钱还在大声呼喊着,试图吓退两个坏人,也未尝不是想引起附近村子人的注意,可惜离得太远了,估计是没人能听到。

    坏人一点儿都不怕他,“此事与你无关,我们只要车里人的性命,你闭上嘴,闪开点,我们就不杀你。”

    方念真确定自己胳膊和腿都没什么大事,能自由行动,她把暗格里能摸出来的东西都放到了明面上。

    她尽量沉稳地开口:“老钱,你先走,不要管我。”

    老钱焦急:“掌柜的,我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呢,拼死我也会护住你的。”

    方念真的马车不是陆恒那种铜墙铁壁的奢华构造,绝对经受不住刀砍剑刺。

    把门打开一道缝隙看了一下,又迅速关上,借着月光,她看清了。

    马腿上扎了一支箭,车还陷在了一个坑里,马现在根本拉不出去,所以停留在了原地。

    转瞬之间,两人就快要来到了,老钱还是站在马车门前,准备拦住来人。

    “老钱,坐下!”

    方念真一声怒喝,老钱行动大于思考,直接坐了下来。

    “得罪了!”

    方念真伸出短刀,使出全力扎到了马屁股上。

    第119章 小厨娘,你受伤了?

    想来是这坑挖的仓促, 甚至都算不上坑,也就是一道深沟。

    马没有掉到沟里,只是马车的轮子卡住了。

    方念真手中的短刀用力一刺, 马儿吃痛, 奋力地想向前跑,总算是把车轮从沟里拉了出来。

    正面的那个贼人, 见方念真已经开了车门,就打算拉弓射箭。

    “咻——”, 方念真听见破空声,迅速地压着老钱趴下来。

    但是人的反应还是没有箭矢快,两人还没完全趴下身子的时候,箭就已经到了。

    幸好马已经疼疯了,胡乱走位,导致贼人的箭也没有射中。

    马已经逐渐逼近那个贼人, 他索性放下箭, 举起手中的刀给马腿来了一刀, 马儿吃痛,彻底跑不动了,跪倒在地。

    那人疾步跑了起来, 眼看着是想跳上车来,他手中的刀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方念真这个时候才体会到,原来她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里,人遇到危险的片段都是慢动作的拍摄手法,还是有一些依据的。

    她甚至感觉自己现在耳聪目明,看得清贼人的每一帧动作, 听得清刀在空气中快速划过的声音, 只不过她的身体反应不过来。

    贼人一脚踹飞了拦在车门前的老钱, 方念真飞速地把提前倒出来的抓在手中的调料往前一抛。

    这是她常备的烧烤料,里面装的是孜然粉和辣椒面,也许能有些作用吧。

    贼人的眼睛被糊到,痛呼一声,放缓了动作。

    方念真也不好受,她的眼睛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飞扬的孜然辣椒面。

    就是这么一个停顿,方念真用力地眨眼睛,企图用眼泪冲刷掉调料的时候。

    面前贼人手中举着的刀,忽地“铛”了一声,不知怎么,突然掉了下来。

    紧接着,一支箭射了过来,直接穿喉而过,贼人瞪着眼睛歪着跪倒在了方念真面前。

    这时候不是害怕的哇哇叫的时候,方念真强忍着快要失控的情绪,还有反胃带来的恶心感,把那把刀从他身下抽过来,藏在了自己身后。

    她不会用这种长刀,这刀又长又沉,即便自己不会用,也不能再成为别人杀自己的武器。

    “快快束手就擒!”

    方念真似乎听到了有人来救他们,心下正微微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她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右臂,一把利剑穿破了车窗,正扎中她的肩膀上。

    听到有人靠近,用剑的这个贼人也不再进攻,应是逃命去了。

    那把剑就透过车窗扎在她的肩膀上,此刻剧痛袭来,方念真却丝毫不敢动。

    她不了解人体构造,不知道动脉具体分布在哪,但是她知道不能贸然拔剑,万一止不住血,那可就真致命了。

    这也就是转瞬的一小会儿,老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以为跪在车门处的贼人还没死。

    “老子和你拼了!”

    老钱恶狠狠地拖起贼人,却发现他毫不反抗,颤抖着手把他往地上一扔。

    好家伙,死透了。

    “掌柜的,您没事吧?”

    方念真从嗓子眼儿挤出四个字:“问题不大。”

    马蹄声逼近,救援他们的人终于到了面前。

    方念真看见老钱被一把扒拉下了马车,有人举着火把看过来。

    她不适应地眯了一下眼睛,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陆恒!

    此时他却不是平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小厨娘,你受伤了?”

    陆恒一行人去了边城,正好在返回的途中,在另外一处制高点的山头上,听见这边有异常。

    初时以为是有山贼劫道,小八眼力好,一箭就射掉了那人手中的刀。

    陆恒紧跟其上,一箭毙命。

    骑着马越来越靠近,小八看着熟悉的马车和眼熟的车夫才意识到不对劲。

    “王爷,这怎么好像是方掌柜家的马车啊?”

    陆恒一听这话,抿了抿嘴又加快了速度,小八也催着马跟上来。

    可惜他们被马车阻隔了视线,没有能及时拦下马车那边的另一个贼人。

    陆恒举着火把望向车厢内时,心都凉了。

    方念真头上流血,整个人糖葫芦似的被串在车厢上一动不动。

    陆恒把火把交到小八手里,跳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凑近了瞧。

    他这才看明白,方念真的胳膊被剑刺伤了。

    小厨娘傻愣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得,眼圈红红的,陆恒坐到她身旁。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陆恒把她揽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方念真感受到陆恒身上的温度,这才有了些真实感。

    她刚才对抗恶人的勇气烟消云散,莫名地鼻子一酸,眼泪“唰”地一下就滴成了串,带着浓重的鼻音开了口:“王爷……有人逃跑了”。

    “嗯,我知道,我的人已经去追了。”

    陆恒自认一向镇定自若,上次他有如此心慌的感觉,还是在和靳翰打仗时,眼睁睁看着小七死在了自己眼前。

    他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不怕,我来了。”

    陆恒仔细看了看,小厨娘头上的伤应该是碰撞的,虽然看起来血乎乎的吓人,但是不太重。

    现在最紧要的是方念真胳膊上的剑。

    “小八,你看看,这剑能不能从外面砍断。”

    小八一方面为方念真的身体担心,一方面震惊于王爷刚才展现出的柔情。

    好在理智还在线,他听从陆恒的吩咐,查看一番。

    “不大行,王爷,这把剑不是凡品,不好弄。”

    陆恒点了点头,他环视四周,这辆马车……好像挺一般的?

    “小八,带人把这个马车拆了吧,现在不好拔剑,把这个车窗留下就行了,再去附近村子借一个来。”

    “是!”

    陆恒感觉怀中的小厨娘一瞬间哭得更凶了,甚至控制不住声音地抽噎起来。

    他以为方念真是担心自己的伤,又害怕留疤之类的,轻声安慰道:“没事,剑伤很容易恢复的,我定让二位太医全力救治,我府里还有上好的药,不叫你留疤。”

    又用自己的衣袖给方念真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方念真哭哭啼啼的,感觉自己的伤因为拆马车这件事更加的痛了。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当,如今马也残了,车也废了。

    在众人围着拆马车的时候,方念真终于平复了情绪,也坐直了身子,与陆恒拉开距离。

    等一会儿这一面的车厢板都拆下来了,他手下一看,自己窝在他们主子怀里,那可就不好说了。

    在卸车窗的时候,陆恒把住方念真的臂膀,尽量让她固定,少受些罪。

    反正这一面的车厢板都已经被拆了下来,陆恒小心地抱起方念真,直接就从这边下了车。

    方念真此时的情绪过于稳定,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结果臂膀上插着一把剑,中间还穿插着一个车窗。

    她刚刚弱弱地提问了,车板都卸了,车窗不能劈开吗?

    陆恒说那里离她的伤口太近了,怕震动到伤口,加重伤情。

    行吧。

    陆恒的下属已经从村里借来了露天的马车,把方念真车里的垫子好好地铺到车上。

    方念真直接就躺在了车里,胳膊下垫了个靠枕。老钱也受了些皮外伤,就坐在车沿上,扶着那个车窗。

    陆恒也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件披风,给她盖在了身上。

    “回城!”

    方念真的脑子已经恢复清明,开始疯狂思考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这贼人明显是直奔她而来。

    可她实在想不出,最近好像没得罪人啊,要非说有,那就是那日与桂游在孙家吵了几句,也算不上吵,单方面嘲讽吧。

    但是他不至于吧?自己可是救过他的命,他要跟自己玩农夫与蛇?

    陆恒急着进城给方念真治伤,又怕马车颠簸,一路操心的很。

    小八也是看过方念真的伤了的,确定没什么大事,就放下心来,他驭马凑到小九身边。

    “诶,你觉不觉得咱们王爷对方掌柜挺特别的?”

    “嗯。”

    “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特别。”

    “算了,不跟你说了,无趣。”

    哼,等回去了跟知晓说去,知晓肯定能跟他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

    不过,知晓看见方掌柜伤了,定然也要难受了。

    最后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时辰进的城,方念真本来就受了很大的惊吓,又受了伤,半路上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又被陆恒公主抱着,王府里灯火通明,下人们见王爷抱了一个女子进门都很是惊讶。

    已经有下属先行回了王府报信,所以曾管家和黄太医、王太医都已经在等着了。

    陆恒把方念真轻轻地放到客院儿的床上。

    黄太医见方念真这个惨状就心疼地“唉哟”了一声,“方丫头哎,怎么伤成这样啊。”

    王太医上前诊脉,黄太医研究着方念真头上和臂膀的伤。

    陆恒身上的衣裳沾了血,曾管家小心地问他要不要去换一件。

    他一挥手,“不必”,说完,目光就紧随着两位太医,又时不时看一眼方念真的神情。

    王太医说道:“内里倒是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

    方念真听了,自己也放下心来。

    “只是,一会儿拔剑的时候,免不了要遭些罪。”

    黄太医已经在处理方念真头上的伤了,与臂膀上的剧痛相比,那点撞伤都是小事情了。

    两位太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又让下人们准备了干帕子、湿帕子、酒,提前熬了点汤药。

    又亲自执了剪刀把方念真的袖子整个剪掉。

    此举会露出她的半边胳膊,所以床前已经由侍女放置了一扇屏风。

    陆恒隔着屏风,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又肉眼可见地皱起眉来。

    曾管家一边吩咐着下人干活,一边观察着陆恒的情况。

    不对劲儿啊,王爷这次是真开窍了?

    方念真见忙忙碌碌的下人,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可怜兮兮地扬起脸问二位太医。

    “没有麻沸散吗?会很痛吧?”

    作者有话说:

    受伤了,方念真:问题不大。

    拆马车,方念真:啊啊啊心好痛!

    第120章 写话本

    瑞王府内, 平时几乎没人的客院里,现在却灯火通明,侍女们进进出出。

    方念真此刻感觉自己就是躺在砧板上的一条鱼。

    黄太医给她喝了一副药, 说这个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喝下去后没一会儿, 方念真就感觉自己犯困,思维也转得慢了, 但是二位太医又不让她睡,不断地引着她说话。

    “方丫头, 坚持住。”

    “嗯?坚持什么?啊——”,方念真忽而痛得一声叫喊,迷迷糊糊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她侧头望过去,那把剑已经被拔了下来。

    陆恒“腾”地一下站起来,又不好越过屏风去看, 只能开口问里面的情况如何。

    王太医刚拔了剑, 黄太医在忙着止血, 方念真则是呆呆地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喷涌而出的一股血。

    里面没人回答,陆恒随意指了身边一个侍女:“你去看看!”

    小九难得一见陆恒这种状态,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当年和靳翰打的最艰难的一场仗, 王爷都没这样过啊。

    小八去方家报信了,曾管家亲自去膳房看菜了,王陆恒身边除了府里的侍女,就剩下小九了。

    侍女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做了什么错事,眼看着王爷此时情绪是不稳定的。

    小九感觉自己有安慰王爷的责任, 他低头沉吟, 憋出来一句:“王爷, 这比咱们之前受的伤轻多了,别担心。”

    陆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曾管家正好进门,他一把拉开小九,这傻孩子,还是跟往常一样不说话的好。

    还真当受伤的是他们之前眼中的方厨娘呢?那可眼看着就是王爷心尖子上的人了。

    又过了有一刻钟,方念真的伤口被包扎好了,侍女移开了屏风。

    陆恒大步走到床边,见小厨娘的头上裹着纱布,胳膊上更是缠得都粗了一圈。

    拔剑的剧痛之后,方念真喝下去的药又发挥了作用,她又昏睡了过去。

    陆恒与二位太医交谈了一番。

    黄太医说道:“拔了剑就好了,那伤口并没有危及生命的大碍,也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得将养个把月。”

    夜已深,两位太医都年事已高,熬不住了,曾管家亲自把他们送了回去。

    小八此时也回来了,身后跟了一串人。

    陆恒:???

    小八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本来还有几个人要过来来着,这都是精简过的人数了。”

    知晓、黄莺、小秋和安子恭敬地给陆恒行了大礼。

    陆恒冷淡地吩咐了一句:“进去不许出声,她睡了。”

    几个人悄悄地进了屋子。

    小八上前汇报:“一会儿那个黄莺留在这儿,她平常就是照顾方掌柜的,剩下的人我再送回去。”

    此时,看见裹着纱布安静睡着的方念真。

    屋里的几个人,除了安子,其余的三个女孩子都掉了泪珠。

    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啊!

    明明今天出门时候还好好的,还笑吟吟地说去学做鱼。

    小秋年纪小,最是控制不住,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急忙捂紧嘴巴奔到院子里。

    安子走到小秋旁边,深吸一口气,也是压抑着情绪。

    小秋也顾不得这是在瑞王府,抽抽搭搭地说道:“师父从来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她最怕生病吃药了,也就是做菜时候烫水泡她能不在乎,别的伤她都很脆弱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

    十几步之外的陆恒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追查的人还没回来吗?”

    小八也很是奇怪,“还没有传回信来,应该是还在追。”

    人也看了,因为已经宵禁了,小八把那几个人又都送了回去。

    顺便把皮外伤的老钱也送回方家,他媳妇和孩子都很是担心他。

    老钱已经和小八说清楚了当时的情况,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点。

    方念真不在,小秋和安子更得打起精神撑起后厨了,知晓也不得清闲,得巡店,看着点别出了什么事。

    只留下了黄莺,而王府这头,则是派与方念真有过几面之缘的棋云来侍奉的。

    虽是在王府内,应该很是安全,但陆恒还是派了王府侍卫守在门口。

    黄莺和棋云两个人轮换着守夜,说是守夜,其实上半夜已经差不多快过去了。

    陆恒的书房却还亮着,曾管家正在苦口婆心地劝他。

    “王爷,您奔波几日,够累的了,如今方姑娘已经没大碍了,您快休息吧。”

    陆恒此时理智回笼,手握拳头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

    “我不是担心她,我只是在想新云州怎么有这般的恶势力。”

    曾管家叹了口气。

    “王爷啊,您从小就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您给一句准话,关于方姑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窗户纸被戳开,陆恒却感觉躁动的心骤然冷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姑娘的呢?

    看着她勤勤恳恳地努力挣钱,靠一己之力挣下新云州平民里排得上号的家业。

    大过年的,为着只小奶猫东跑西颠,到处找羊奶。

    大胆又有魄力的跟上第一批开牧场的队伍。

    每次见到她,好像自己的心情都能得到放松,看着她表面正经,实则根本掩饰不住的小表情,很是有趣。

    他是个王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是这姑娘就是能把吃食做得五花八门,样样美味。

    可是…… ……

    “王爷?”

    曾管家见陆恒愣神,轻声叫了他一句。

    陆恒低下头:“曾叔,宫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的,皇兄一直没有子嗣,朝中本就因这事闹个不休,若是我成亲,有了孩子,指不定就要抱进宫里,我和皇兄就更身不由己了……此时还不是我能成婚的良机。”

    说完,他又自嘲了声:“这是我这方面的原因,至于她,我听说她好像不想成婚的,就算是成婚,也不一定看得中我。”

    曾管家听了这话,心疼得不行。

    “哎呦,谁能看不上您啊?您可是大肃最尊贵的王爷,又英武善战,军功赫赫。”

    陆恒“嗤”了一声,懒洋洋一笑:“做王爷有什么好的,做皇上都不能随心所欲。”

    “哎哟,慎言啊,王爷。”

    曾管家又问道:“今日,您是抱着方姑娘进王府的,许多人都看见了,虽然我已经警告了他们,让他们闭紧了嘴,但也难保证这消息一定能封锁住。这姑娘家的名声,您总得思虑一二。”

    曾管家说得已经够隐晦了。

    当时陆恒是急得狠了,眼看着到家门口了,就想着赶紧找太医看伤。

    现在回想,倒是无意中给方念真惹出风波了。

    陆恒从来没有过女人,所以在这种问题上也很是犯难。

    “曾叔,可是我也不能直接大喇喇地问她,是否心悦我吧?万一她觉得我以势压人,岂不是就不好了?”

    曾管家虽然也是独身一个,但是年轻时没少撩过小姑娘,他开始支招。

    “王爷,此事须徐徐图之,您日后可以观察、试探着,看方姑娘有没有那个意思,我看她现在和您相处的时候还是挺自在的,不似从前那般紧张。”

    两个单身汉嘀嘀咕咕的,一直到去追查的侍卫回来了,要找陆恒禀报,曾管家才撤了。

    领头的侍卫进来就重重地跪下了:“王爷,属下无用,追到了人,但是……他自尽了。”

    “详细说说。”

    “那小子跑得挺快的,他的马也是良驹,我们追了好一阵子才追上,我们人多,他都没怎么挣扎,就束手就擒了。给他捆绳子的时候,他突然就毒发了,应该是把毒藏在嘴里了。不过,属下还有重大发现。”

    “什么?”

    “他身上也有狼的图腾,年前那次您去赈雪灾,遭到暗袭,这人和之前偷袭您的人都是同一个组织的!”

    …… ……

    方念真醒来时,天才刚刚大亮。

    她习惯性地想抬胳膊伸手拨一下贴在脸上的头发,却痛到清醒。

    这才记起来,自己是受了伤的。

    现在守在她床边的正是黄莺,黄莺听到方念真的动静,赶紧凑上来就是三连问。

    “掌柜的,您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去叫太医吗?”

    方念真笑了一下,又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黄莺,不用这么紧张,又不是什么大病。”

    黄莺可是了解方念真的,自家掌柜的现在装得一副很厉害的样子,一会儿喝起药来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黄莺,我想回家休养。”

    睡了一夜,方念真醒了就想起来自己如今在王府的不妥,她在人家王府养病算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刚合眼没到两个时辰的陆恒,就被告知方念真要离府。

    他匆匆起身,随意梳洗了一番。

    方念真只是手臂和头受伤了,并不影响她行动。

    所以,躺不住的她已经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了。

    不得不说,秋天的空气就是要舒服些,带着些许凉意窜进胸腔里,感觉整个人都透亮了。

    “快回去,一会儿着凉了。”

    陆恒一进院子就看见方念真在院子里缓慢地挪动。

    “王爷。”

    方念真想行个礼,却发现胳膊受伤了,做不到,那就算了。

    两个人隔了几步相对,方念真觉得,陆恒今天很不一样,好像跟平常是两种气质。

    最后她发现了,陆恒今天有小胡茬!

    还别说,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小王爷,有了胡茬看着成熟了不少,跟骁勇善战的瑞王能对起来了。

    方念真自以为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番,实际陆恒早就将她的小举动收到眼底了。

    “吃了朝食再回去吧?府里已经准备好了。”

    陆恒没有再出言留她。

    他刚刚走来的一路就想明白了,方念真若是住下来养伤,消息传回京城去,怕是朝中要炸开锅了,对她只会更不利。

    饭桌摆在了方念真房间的外间,陆恒没有陪她一起吃,推说自己还有公务,就匆匆走了。

    方念真感觉不大对劲似的,“黄莺,我昨天没说什么离谱的话,做什么离谱的事吧?”

    “没听说啊,掌柜的。哦,就说你痛得叫声特别大来着。”

    方念真气愤地咬了一口嘎嘣脆的萝卜干,又笨拙地用左手往嘴里送了一口清粥。

    黄莺眼疾手快地把萝卜干拿到自己面前。

    “掌柜的,您都吃了五口了,够了,太医说了,不让吃咸的和辣的,影响伤口恢复。”

    好在人家是王府,不至于像她的宅子里那样早餐样数少,把其他碟子里的吃食划拉划拉各吃一口,也就饱了。

    为了避嫌,方念真是坐了瑞王府侍女出行的马车回家的,棋云也一道跟她进了院,说是来方家送东西。

    其实就是掩人耳目,怕有人对方念真说闲话,府里的人她们能管,外面人的嘴可管不着。

    方念真是知道昨夜的贼人没有捉到的,她拉着棋云问:“棋云,王爷有没有说此事的结果?我,还需要去府衙报案吗?”

    棋云已经得了陆恒的吩咐:“新云州范围内出现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本也是我们王爷分内之事,定会查个明白的,最近王府守卫巡逻时,也会路过您家前后两条街,方掌柜,您安心养伤便是。”

    送走了棋云,方念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路过梳妆的铜镜时,方念真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是,自己这脸,怎么一边大,一边小啊?!

    她凑近了看,才发现,应该是额头上的伤牵动的,她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所以,她刚刚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跟陆恒说话的?

    还有心思偷偷调侃人家的胡须呢。

    “啊,丢人啊!”

    …… ……

    城中的另一处宅院,桂游气势汹汹地踹开门就闯了进去。

    “危诗霜,谁叫你擅动我手下的人的?!”

    危诗霜坐在梳妆台前,不紧不慢地戴好耳环。

    “凶什么?再说,什么叫‘你的人’?那是‘咱们的人’。”

    桂游青筋暴起:“知道我培养一个人多不容易吗?一下子给我折进去俩?说,到底让他们干嘛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危诗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去杀个人而已嘛,怎么,桂家未来的族长有什么见解?”

    桂游冷哼一声,“危诗霜,你我各取所需,我予你正妻的位置,你给我危家的支持。但这,不是你能动我手下人的理由!”

    “可惜啊,桂游,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那么有种,杀了我取而代之,全权掌控‘你的人’啊,你猜,那边儿会不会毫无芥蒂地继续和你合作?”

    桂游被她堵得气焰都弱了一分,“你要杀人,用你危家的人不就行了。”

    “我自认我们危家确实没那个本事,做事可以不留痕迹。”

    桂游追问道:“杀谁去了?”

    危诗霜红唇轻启:“方,念,真。”-

    方记,方掌柜胳膊摔坏了的消息已经在三家店都传开了。

    因为这场意外,方念真倒是不得不休起了假。

    因为伤的是右臂,所以她几乎没什么能做的事情,也就能动一动嘴皮子了。

    方念真突发奇想:“黄莺,你现在也识得不少字了吧,我来说,你来写吧。”

    黄莺懵了:“掌柜的,写什么?”

    “写话本!”

    “啊?!”

    说干就干,方念真与黄莺坐到书桌前,一个构思着说,一个落笔写。

    这还是方念真上次去戏园子,与班主聊薯片生意的时候注意到的,新云州的戏目都太旧了,演得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

    她想到之前祥鹤楼在大厅中央让人表演歌舞,她没那个资源。

    但是她可以找个说书先生,讲话本。

    用不了多少钱,就算对揽客没多大作用,自己人在店里工作时也能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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