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吃不完的土豆糊糊

    方念真早上才回了自己家, 下午黄太医就又来看她了,也是为了给她换药。

    “现在疼痛可好些了?”

    方念真龇牙咧嘴地忍受着更换纱布的不适,“还行, 能忍受, 就是老是控制不住地动,就会牵扯到伤口。”

    毕竟是她常用的右手, 受了伤确实很不方便。

    最后,黄太医给她换好药之后就离开了。

    而方念真, 胳膊上又多了一块板子。

    黄太医原话是这样说的:“这本来是给骨折的病人用的,但是为了控制你的行动,也只能如此了。”

    方念真也没有反抗,身体动作的本能她确实抵抗不了。

    回来这大半日,吃饭、洗手、甚至说话的时候,她都控制不住地动了自己的右胳膊。

    有了这块板子, 倒是避免了很多, 就是睡觉时候估计会有点麻烦。

    方记的人都知道方念真受伤了,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对外的说法是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只有老钱一家和昨晚去瑞王府探病的几个人知道真相。

    因为胳膊上夹了板,看起来就更像了。

    莫大姐、石大嫂都匆匆跑来看望方念真, 等晚上员工们陆续下了工就更不得了了。

    乌泱泱的一群群要进院,黄莺在门口守着,一批批地往里放,知晓在里面维持着秩序。

    方念真则是说得口干舌燥,笑得脸都僵了,但是早晚都得这一遭。

    这样大家还都能看到她确实只是受了点“轻伤”, 要不然谣言指不定就传成什么样了, 说她生命垂危了都指不定。

    到时候她手下的资产就可能会被有心人惦记上, 徒增许多麻烦。

    送走了所有探病的人,方念真松了口气,却又感觉这院子空寂起来。

    她亲自过去看了老钱,老钱一家都受宠若惊。

    老钱脸上也青青紫紫的,“掌柜的,您的伤还没好全呢,怎么能劳烦您亲自过来。”

    方念真缓缓坐下:“不碍事,昨日你舍命护我,我自然得亲自过来看。”

    老钱和贼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对方许是不想多背上条人命。

    或是更变态的想法——留下一个活口,好回去报信。

    但是老钱确实是极为忠心,方念真很感动。

    她的“感动”向来不是嘴上说说,她回头给黄莺一个眼神,黄莺就打开了带来的小匣子。

    里面装着闪亮亮的银子,足足二十两。

    老钱和他媳妇都齐齐跪下,方念真支着病体起身去拦。

    “这是干嘛,快起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

    老钱老泪纵横,不像他救了方念真,倒活像是方念真救了他的命一般。

    “我们一家当时没有办法才卖身为奴,却不想遇上您这样好的东家,吃得好,闺女还能跟着店里的人学识字。我们也没什么大志向,真不能收您这么多银子。”

    最后好说歹说,方念真终于是成功把这箱银子留下了。

    时间也不早了,方念真准备喝最后一遍药了。

    太医说了,这药伤胃,不可空腹喝。

    所以方念真现在是一天四顿,三顿正餐加上夜宵。

    她之前很少有吃夜宵的习惯,干一天活就够累的了,回来要是实在饿,才会掏出一点平时做的零食吃。

    现在养病却不一样了,安子和小秋两个徒弟说是要轮换着给她做夜宵。

    今天呈上来的是“白菜丸子粉丝砂锅”。

    因为她不宜吃太咸和太辣,而方念真又明说不想天天喝粥,怕嘴巴淡得没味儿,所以做菜方面还挺受限制的。

    这道砂锅是安子和小秋合力做的,安子负责汆猪肉丸子,小秋拿做好的丸子继续做成了这道菜。

    反正都已经费了一遍事,干脆多做一点,方念真、知晓、黄莺、小秋和安子都坐到一起吃夜宵。

    粉条不易夹,方念真左手用勺子还行,用筷子她根本就不会。

    几人轮流用公筷夹了粉条到她的勺子里,方便她一勺喂进自己的嘴里。

    “好吃!”

    方念真一边呼着丸子和粉丝带来的热气,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着。

    这道菜虽然清淡,味道却很鲜,有了粉条,也不必再吃米饭或者饼子了。

    热乎乎地吃完了这一碗,方念真满足的恨不得即刻仰倒在床上直接睡过去。

    可惜不行,好几双眼睛监督着她喝药。

    方念真舔了一下嘴唇,意犹未尽地回味着砂锅的味道。

    “诶?麻辣烫我都做出来了,为什么不做砂锅土豆粉呢?!”

    方念真越想这个主意越觉得妙,主要是新云州就是土豆的主要产地啊,这可是地理优势,买土豆也要不了多少钱。

    唯一的难点就是她有点记不起自制土豆粉的步骤了。

    几人听了方念真的话都面面相觑。

    “什么土豆粉?”

    现在新云州的粉条其实也多是由土豆制成的,但是不够粗,也不够爽滑,新云州百姓多用来做炖菜的配料。

    方念真激动地又想拍大腿,但是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痛迫使她冷静下来。

    除了粗土豆粉、土豆宽粉,还可以用红薯做口感更爽滑的粉条,到时候做成干粉条,销往外地,又是一条路子。

    就算销路不好,也有她自己的店担着呢,怎么都不愁消耗不掉。

    方念真仿佛又看见银子在向她奔来了,心情大好,痛快地几大口就喝掉了碗里的药,倒是让旁边的几人对她刮目相看了。

    她粗略地解释了一下土豆粉,但是方子终究是得由她自己研究出来。

    现在方念真胳膊受伤了,都没法抱大福了。

    好在它会自己跳上床,卧在方念真旁边,躺在她没受伤的那边胳膊上。

    挨着暖呼呼的大福香甜地睡了一晚。

    一起床,方念真就宣布,把前一天刚刚展开的写话本活动暂停了,改成了鼓捣土豆淀粉。

    土豆淀粉在新云州的餐饮界已经不算稀罕物了,每家店都会自己做。

    方念真让人从店里拿了一大盆土豆淀粉,开始研究。

    她的手动不了,就借黄莺的手,俩人鼓捣了一上午,终于制成了——土豆淀粉糊糊。

    方念真肉眼可见地蔫吧了,黄莺赶紧安慰她。

    “掌柜的,定是我手笨,才做不成。”

    “算了,你别安慰我了,你吃甜的还是咸的?咱俩把这糊糊给解决了。”

    黄莺默默地说道:“咸的。”

    加了点葱花、香菜、盐、和少许胡椒粉,看着挺黑暗,一入口还不错。

    黄莺的那份应该更好吃些,因为她还加了辣椒油。

    黄莺见方念真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那碗加了辣椒油的,转身几大口就吃完了。

    方念真没了念想,无趣地一勺一勺吃着。

    一直吃到太医来给她换药了。

    这次来的是王太医,还有曾管家。

    曾管家带了一堆吃食,他笑得眼角的褶子更深了。

    “太医说了,这些都是对姑娘您的伤没什么害处的,您可以放心的吃。”

    经历了痛苦的换药过程,方念真还得眼圈通红地招待着曾管家。

    其实曾管家也想走,但是自家王爷交待的任务可还没完成呢。

    “方姑娘,您要是烦了、闷了,去王府的庄子上养伤也行,王爷最近公务繁忙,没人在那儿的,两位太医也跟着去。”

    方念真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她这伤又不是因为瑞王府才受的,怎么那边这么殷勤?

    “多谢曾叔的好意,这就不必了,我店里也一堆事儿,劳烦两位太医来给我换药,已经很是不好意思了。我正想问呢,王太医,您看我这伤是不是去城里的医馆换药就成了?”

    她实在不好意思让两位太医日日来给她换药了,人家是长辈,又都年事已高。

    王太医没有黄太医话多,就简略地说了一句:“无妨。”

    曾管家也劝着,说是怎么也得等身上的伤好全了。

    方念真头上的伤与胳膊上的伤相比,就不算重了,今天已经结痂了。

    王太医说她的头上不必再裹纱布了,但也不可沾水。

    曾管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方姑娘,这是祛疤的良药,待到结痂掉了,就开始抹,每日一次即可。”

    王太医低头仔细看了看,“这是宫中的‘玉颜膏’?”

    曾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太医显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在他脸上是很难见到的。

    “这药可极为难得,方丫头,你少些用,够覆盖你的伤口就行了,保你不留疤。”

    方念真惊奇地接过眼前的药,理智告诉她,应该推拒一下,但是她的手却诚实地接了过去。

    这下,又欠了瑞王府一个超大的人情了。

    这救命之恩加上这极品的药,可不是做几顿饭就能解决的了。

    送走了王太医和曾管家,方念真看了看曾管家带来探病的“慰问礼品”。

    除了些寻常新鲜蔬果和补品,竟然有一筐小金桔?

    先不说新云州不产金桔这件事,现在也不是金桔成熟的季节啊,也不知是怎么培育出来的,不过定是要花费很多心血。

    当即让黄莺洗了一盘子。

    看着洗好的金桔,方念真就感觉口中的口水流出来了,不是馋的,是酸的,她并不相信这橘子有多好吃。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唉……这金桔的皮果然是苦。

    黄莺拿了小刀削去金桔的皮,方念真只吃里面的果肉,还别说,果肉的味道还不错!

    酸大于甜,但是可以接受,汁水饱满,方念真感觉自己咬破的瞬间,那种桔子的香气充斥了身边的每一处空气。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前世她还买过柑橘味的香水,那种清新中带着一丝丝酸涩的气味让她着迷。

    方念真嘱咐黄莺:“金桔的皮不要扔,晒干了泡水喝。”

    “诶,好。”

    “你别光看着我吃呀,给你自己削几个。”

    瑞王府内,曾管家看着暖房里已经薅秃的两棵金桔树叹了口气。

    等到过年的时候,想拿金桔摆在门口赏个景都不成咯。

    …… ……

    小秋晚上下工和她说了一件事。

    “师父,那个桂东家,今天来店里找你了,问你怎么不在。”

    “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您有事,不过他后来好像打听到您受伤了,又来问我严不严重,很是着急的样子,说是,有笔生意想与您谈?让我捎个信给您。”

    方念真越来越摸不透这人是什么意思,他那茶楼都开倒闭了,还有什么生意可谈?

    不过有徐宜年那个傻子做前车之鉴,方念真还是打算隐身,不见桂游。

    搞不懂这些男人想的什么,都莫名其妙的。

    方念真等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急着去晾晒房看葡萄干,石大嫂说已经晒好了,现在就等着收到库里了。

    她查验了一番,因为葡萄品种不同,晒出来的干湿度也略有区别,但都是好吃的。

    就等着看冬日里好不好卖了。

    新云州还有最后一批的晚收葡萄,方念真又收了一批,不过规模就没搞那么大了,这次也就占用一半的晾晒房。

    剩下的一半空间,则是各式果干都制了点,串好晾上。

    新云州冬日里干得很,只要雪不飘进来,就不会有潮湿发霉的担忧。

    石大嫂要留方念真吃饭,方念真却说,还得回家按顿吃药。

    这也是实话,但主要是她还心心念念着做土豆粉呢,现在天气凉了,正好跟麻辣烫一起卖。

    经过好几次的试验,现在的土豆粉越来越成型了,眼看着就要调制出合适的配比了。

    一天好几顿的吃着,还得不断地吃失败的土豆粉,方念真和黄莺都长胖了些,脸上多了些肉。

    终于,在两人看见土豆淀粉就想吐的时候,白白的土豆粉和透明的土豆宽粉在同一天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身体不大舒服,等我好啦,就尽量像上个月一样日六哈!一千营养液的加更我也没忘呢~

    第122章 喜获骡子

    做出土豆粉, 是差不多六、七天之后的事情了,方念真的伤都好了一些了。

    因为适应了右胳膊不能动这件事,方念真就把那个板子去掉了, 睡觉总算能舒坦些了。

    这一日, 方念真醒来就觉得冷得很,甚至觉得屋子里得放火盆了。

    还好被窝里还有只懒猫, 暖烘烘的。

    方念真哆嗦着在被窝里鼓捣着艰难换好了衣服,好不容易把右边的袖子穿进去, 然后又披了个厚一些的袄子,才有勇气出了被窝。

    “这不是有太阳吗,又没下雨,怎么这么冷。”

    方念真自己嘀咕着,黄莺听见她起床的动静就来照顾她。

    “掌柜的,一会儿您换件衣裳吧, 我等一下把您衣柜里的衣服换成厚一些的, 今早下霜了。”

    “啊, 真的呀,这就打霜了。”

    方念真向院子里照不到阳光的角落看去,果然那里还残留着一层浅白色的霜。

    “天冷咯, 天冷了好啊。”

    温度下降,吃锅子和麻辣烫的人就多了,“方记”的旺季要来临了。

    夏天也有那么多吃食撑着店,但是利润都打不过锅子。

    而且,这也意味着约莫半个月后就可以往京城送牛羊肉了,京城里的分店也可以摆起正宗的方记锅子了。

    草草地吃了顿早饭, 方念真就拉着黄莺到了灶房。

    这回俩人都挺积极, 主要是灶房暖和啊, 烧柴可是比在屋子里燃炭要省钱多了。

    先在火前把身上都烤暖和了,然后把烧好的热水倒出来备用,再重新烧上一锅。

    石大哥已经把新治好的压土豆粉的工具做出来了,是一个简易的压面条的器具。

    其实就是一个深槽,前面装了打了圆孔的铁圆盖子。

    黄莺拿了秤,精准地称了一下土豆淀粉和碗里温水的重量,小心翼翼地把碗里的水又倒出去一些。

    方念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失败,只能端正态度,严谨记录每一次的数据。

    做个吃食硬生生弄得像化学实验似的。

    先用温水把土豆淀粉搅开,差不多了就加入锅里现在正烧开的热水,这一步需要眼疾手快不怕烫,因为还需要称重烫水的重量。

    差不多了就加进去狠狠搅拌,淀粉变得透明,有些像刚冲开的浓稠藕粉,这一次就有点像方念真她们俩经常吃的“失败版”了。

    不过这才做到一半,方念真又重新加入干的土豆淀粉,再稍微加点盐加强韧性。

    黄莺其实一开始非常不理解这种把土豆淀粉加水,又重新加干粉的操作,听起来好像有一种白费事一样。

    不过揉出来确实是不一样,面团变得雪白,远看还以为是下雪天捏的雪团子。

    方念真和黄莺都深呼一口气,对视了一眼,方念真点了点头。

    “检验的时刻又来临了。”

    黄莺拿石大哥做好的压面器,把刚揉好的面团用力塞进去,然后拿了个擀面杖使劲儿地怼,圆柱状的土豆粉就被挤了出来。

    直接下入沸腾着水的锅中,方念真左手拿了个长长的筷子搅着锅里,防止刚下进去的土豆粉粘到一起。

    用左手拿筷子夹东西她还做不到,但是扒拉东西还是会的。

    等黄莺把手里的面团挤得差不多了,就接过了方念真手里的筷子。

    “掌柜的,您去歇着吧,我来。”

    方念真也没逞强,往空盆里舀了一瓢凉水,自己坐到了灶旁的小凳上。

    黄莺把锅里的土豆粉捞出来,迅速过凉水,去掉土豆粉上面的粘稠感。

    这时候,湿土豆粉就做好了。

    至于土豆宽粉,就用刀切的方法就可以了,并不需要用工具来挤压。

    黄莺惊喜地说道:“掌柜的,这次这土豆粉没有断!你看我都能把它高高夹起来,也不会断掉。”

    方念真也展露了笑容:“记好这个比例,总算没白忙这么多天,咱们今天中午就吃这个了!”

    还没到午饭时间,两人拿了红薯干出来,吃点零食。

    现在快要中午了,太阳正暖和着,黄莺在院子里的茶桌上沏好了茶,两人就吃着甜糯的红薯干,吃腻着了就喝口茶。

    “这红薯干晾得还不错哈。”

    黄莺附和:“比街上卖的好,还省钱,掌柜的,你不打算做点运出去卖吗?”

    方念真大笑:“傻妮子,这也就在咱们新云州算个稀罕物,人家别的地方早都种过了,肯定也研究出不少吃法了。”

    黄莺挠挠头:“也是。”

    两人正说着话,老钱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掌柜的,您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你的呢?还疼吗?”

    “我这都是小事儿。”

    黄莺给老钱也搬了个凳子,倒了杯茶。

    老钱却说什么也不肯坐,支支吾吾地问方念真方不方便跟他过去一趟。

    “我……我实在受不起掌柜的您给的那么多赏银,我也没护住您,您还是受伤了。所以、所以我买了个骡子。”

    “啊?!”

    方念真和黄莺好奇地来到后门处的牲口棚,一匹骡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老钱,你买这个干嘛呀,你那钱自己留着给你家里花。”

    老钱憨笑:“这就是我家那口子提的主意,说把钱退回去您不能收,干脆买点啥。咱们‘发财’是头娇气的牛,拉不了重物,我就买了个骡子。”

    说起这个,方念真也够伤心的,马车报废了,那匹马两个前腿都受了伤,它又一直挣扎,流了太多的血,活不成了。

    小八还问过她怎么处理,意思就是问她要不要那匹马的肉。

    方念真赶紧拒绝了,吃牧场的牛她心安理得,但是让她吃家里那头废物小牛“发财”的肉,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牲畜这东西,日日在她跟前养着,她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匹马也是如此,最后也不知小八是如何处理的。

    家里的马厩里就只剩下当初一起买来的那匹小马了,现在也不算小了。只是以方念真的身份,不能坐双马拉的车,所以两匹马都是轮换着出门的。

    现在多了一匹骡子,就算不拉人,拉货也很是有用的。

    方念真见这事已成定局,就也没再推辞了,大力称赞起老钱的这匹骡子买的是如何的好。

    在后门这里吹了几下冷风,方念真冷得打了个喷嚏,赶紧就回了屋。

    正想裹着被子暖和一下呢,家里又来人了!

    “没完了这还,谁啊,昨天不是说太医已经不用每日来了吗?”

    方念真怨念满满地迎了出去,就发现来人是乔装过的——陆恒???

    他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又戴着个草帽,乍一看还真分不出来他和旁边的小九。

    方念真好奇得紧:“王爷怎么做如此打扮?”

    “先进去再说吧。”

    陆恒其实根本不用亲自前来的,可自从方念真回了家,他就没再见到过她了。

    听说这丫头前两天还出了宅子一趟,他就更心急了,想来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陆恒也没直接说这次来是干嘛的,先是问起了方念真的伤。

    “你的胳膊怎么样?还痛吗?”

    方念真笑着回答道:“没什么大碍了,都不用喝汤药了呢,以后两日换一次药就得了。”

    其实这个答案,陆恒在王府里就从两位太医的口中得知了,但还是不放心地要问上一问。

    “给你的玉颜膏好好用着,别偷懒。”

    说起这个,方念真也有话想对他说。

    “王爷,这药太珍贵了,我头上的撞伤好的差不多了,您还是拿回去吧,胳膊上的伤没事的,留疤了也看不到。”

    方念真已经从黄太医那里打探到了,这“玉颜膏”是用了几十种珍贵药材制成的,即便是瑞王这样尊贵的身份,一年许是也只能得到一瓶。

    陆恒没想到小厨娘还惦记着这事。

    “这都是小事,你用着就是了,我府上还有很多。今日来,我是想说,也许这次你的事情是受了我的牵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王爷为何这样说?”

    陆恒不能把自己赈雪灾时遇袭的事完全告知她,这属于军中机密,不能外泄。

    所以陆恒只能说:“根据箭矢和他们身上的纹身判断的,是我的老对头了。许是… …我前些日不该邀你去我庄子上玩儿的,我这些年征战在外,树敌不少。”

    陆恒这话说得都含蓄了,除了靳翰有许多人恨着他,朝内也有不少看他不顺眼的,以德妃的母家萧家为首。

    萧家势大,一直想与陆恒争兵权,当年若不是陆恒从大安国寺中出来横插一脚,萧家现在应该能掌握□□成的兵权了。

    若兵权盛于皇权,那帝位便岌岌可危了。

    陆恒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上次遇袭的时刻,那次是他的近卫中出了叛徒,才导致他身中毒箭。

    休养了小半年才把毒素清了出去,好在他遇袭的消息封锁的够严密,要不然靳翰和萧家必定都会坐不住。

    方念真听了陆恒的话愣了愣,她总不能说那以后咱们两家别来往了吧?

    更何况,不管这次是因为什么,陆恒是她的救命恩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觉得陆恒的想法也不一定站得住脚,迟疑地说道:“其实……我也好像得罪过人。我,曾经出手救过一个人,之后遇到了纸扎人和死猫的警告,但是当时案子很快就破了,我没来得及说,案子都破了,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又没有实际证据。”

    陆恒正色,“竟有此事?说来听听。”

    方念真犹豫了一下,虽说收了桂游的钱,应该保密,但是那钱又不是她问他要的,是他硬塞的。

    桂游和陆恒相比,那自己肯定是和陆恒的关系近一些吧?

    咬了咬牙,说便说吧!陆恒也不是昏庸之人,定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作者有话说:

    0 点前应该还有短小的一更!

    第123章 砂锅土豆粉

    方念真就把救了桂游的事情详细地和陆恒说了一遍, 又把孙盈盈曾经用过“心绵草”害她,但是又告知她真相的事情也说了。

    陆恒心里涌起了波澜,他一直以为这小厨娘就是安安分分做菜, 每天最大的苦恼就是怎么能赚到更多的钱。

    可是在他关注不到的地方, 原来她也曾身陷险境。

    一时摸不到头绪,事情还需要时间去调查。

    陆恒只能安慰方念真, 说自己加派了人手在她的店和她家附近。

    “若是日后再有出城的需要,提前与曾管家或者小八说一声, 就算我不在府里,他们也会做安排的。”

    方念真连连摆手:“那怎么好意思,王爷您的人都是有大用处的,我已经联系了人伢子,买一些护院回来。”

    “不成。”

    方念真没听明白:“啊?什么不成?”

    陆恒喝了一口茶,又开口道:“买来的护院底细不明, 反倒容易被人利用, 而且你院中这么多女子, 男护院也不方便。我借你几个侍女吧,能以一敌二。”

    方念真愣了,这陆恒吃错药了吧。

    无故献殷勤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她迅速地头脑风暴了一下,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知晓!

    绝对是因为知晓!

    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日后自己再出城,可以和小八说一声。

    提了小八,就是在暗示知晓的安全也很重要。

    这就是怕他的心腹下属的意中人出事啊!真是位好上司!

    方念真一脸顿悟的表情,“那还是多谢王爷了,我定然也好好护着身边人。”

    陆恒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动忽略了“身边人”这个说法, 只听到她接受了自己的提议, 就很是高兴。

    陆恒身后的小九满心疑惑, 怎么感觉王爷和方姑娘聊得驴唇不对马嘴的,偏偏两边还都挺乐呵。

    不过,曾管家说得对,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扭头一看,该吃午饭了。

    人家王爷又出人又出力的,自己怎么也得招待一番。

    陆恒却起身,说她受伤了,不宜劳累。

    方念真忙拦着:“不劳累,正好是新吃食,您尝尝?”

    陆恒今日是伪装了才过来的,他最近都不打算与方念真常见面了,直到调查出这次事情的真相为止。

    以免,她又无故受伤。

    所以,听到方念真的挽留,他还是转身回来了。

    吃吧,不然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与她同桌吃饭了。

    方念真附在黄莺耳边嘱咐了一些什么,黄莺就去找人去店里取了东西回来。

    方念真打算用火锅底料加上麻辣烫的汤底来煮土豆粉。

    只有她自己,因为还不能吃辣的,只能煮了寡淡的清汤吃一吃。

    火锅底料,家中厨房就有,下锅炒制一下,加入麻辣烫的汤底。这两样加一起盐味就够了,并不需要再多加别的调料了。

    下入撒尿牛丸和鸡肉丸,豆芽,再煮一些肥牛卷。

    她在和陆恒的几次共同用餐中观察过,这人不爱吃煮蛋。

    所以她也没有往里面放卤蛋,其实正常应该放鹌鹑蛋来着,可是新云州实在是没这个东西。

    最后放入湿土豆粉和各式青菜。

    以上的操作都是方念真口述,黄莺来完成的。

    小砂锅“咕嘟嘟”地煮着,方念真闻着辣气都馋得要命了。

    最后滴上几滴香油,就算煮好了。

    她自己那份,是从店里带回了鸡汤作为汤底煮出来的。

    等待午饭的时候,陆恒坐在厅里吃着小零食——葡萄干和红薯干。

    瑞王偏爱甜,身边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方念真随着黄莺从厨房出来时,看见盘中缺了个空的葡萄干,并不意外。

    陆恒和小九对这样“分锅而食”的形式还是比较新鲜的。

    陆恒迟疑:“就……直接在这锅里吃吗?”

    方念真想着王爷许是不习惯,告诉他也可以夹到小碗里再食用。

    陆恒却摇了摇头,“入乡随俗即可。”

    黄莺在厨房就与方念真说好了,她站在旁边协助方念真吃饭。

    “我真的不敢跟王爷和大人一起吃饭,掌柜的,您我伺候您们就成了,等王爷走了我再吃……”

    方念真也没强迫她,随她去吧。

    所以桌上就只有陆恒、小九和方念真在吃饭。

    方念真这个半残疾人,遇上土豆粉,勺子也不起作用了。

    好在黄莺贴心,给她拿的是大个的勺子,一勺能装一筷子土豆粉。

    黄莺夹好了土豆粉,放到她的勺子里,方念真往嘴里一塞。

    得劲!

    吃久了面条,还是土豆粉舒服啊,她老早就怀念吃米粉的感觉了,虽然土豆粉与正常米粉还是有壁的,但是也可以解解馋了。

    陆恒和小九不是第一次吃米粉,他们走南闯北地去办差,也是吃到过的。

    不过这“土豆粉”倒是头一遭。

    土豆粉爽滑弹牙,香辣得宜,每一根粉上都挂满了汤汁,飘出浓浓的香气,里面的丸子也是极好吃的。

    天冷了,吃上一口真是过瘾!

    陆恒问道:“这真是土豆做的?”

    “如假包换。”

    这小厨娘,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

    陆恒见方念真困难的吃饭方式,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

    胳膊都伤成这样了,却还是没耽误她的好食欲。

    …… ……

    次日,陆恒指派的四个侍女就到位了。

    其中一个她还挺眼熟的,应该是在瑞王府见到过。

    当时看她就是个普通侍女,没想到身上也是有功夫的?

    几人自我介绍了一下,方念真记下了她们的名字——“芒种,白露,木槿,佩兰”。

    “方姑娘,我们四人,二人在外院,其余两人随姑娘住内院,不知可行?”

    方念真想着,陆恒定是对她们四人有过吩咐的,就点了点头。

    “有劳各位了,若是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宜之处,就和我说。”

    黄莺带着几人熟悉环境,顺便让她们选了房间。

    黄莺回来跟方念真禀报:“这几位姑娘倒是都不骄矜,说是两人一屋即可。”

    方念真说道:“她们应该也是自小习武的吧?我也想练一练了,揍不过别人,起码得跑得过啊!诶,对了,黄莺,你说我是不是还得给她们发一份儿工钱?”

    “啊,她们在瑞王府应该领的更多吧?”

    “不行,那也得发。王爷发的是王爷的,我就算发不多,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啧,又是一笔银子。”

    这几位侍女的到来,倒是没给方念真带来什么麻烦,她们乖顺极了。

    洗衣做饭叠衣铺床,照顾大福,样样都帮忙。

    “我们在府里就是做惯了的,姑娘要是再拦着我们,王爷知道了,可要说我们做的不好了。”

    方念真没想到,这几人还真尽职尽责,倒是惹得她生出了怜惜之意,决意让她们在自己这儿的日子都吃好喝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贝们的营养液!

    第124章 红枣发糕

    新来的四个侍女, 芒种和白露主要负责外院的事务,木槿和佩兰则是在内院,整日围着方念真的生活打转。

    一开始, 她们对方念真的尊重完全是因为瑞王的命令, 王爷下令让保护好的人,她们定然不会懈怠。

    但是, 没想到这小小的方家宅院倒是真挺有意思。

    方念真的宅子对她自己来说是算大的了,但是在瑞王府出来的侍女眼里, 实在是没有很多需要干活的地方,尤其是那么多间屋子都是空着的。

    外院住的都是店里的员工,不必由她们经管。

    所以一日里,有大半日的时间都是无聊的,又不能离开宅院出去,方念真就拉着她们在厨房鼓捣。

    倒是也可以打打牌什么的, 但是那不是拉着人家瑞王府的侍女一起“堕落”了吗?

    不好不好, 影响外人对“方记”的印象。

    反正做美食这件事, 对方念真来说也是放松。

    几个侍女据说都是武艺非凡,说是侍女,其实方念真猜测她们真正的职务应该是“女侍卫”这一类的。

    不过, 她们都没在厨房做过事,对做吃食一事倒是也感到新奇。

    比如现在,只能用一个胳膊行动的方念真在带着她们做红枣发糕。

    为了增加趣味性,方念真没有直接用大盆蒸发糕,而是选择了好几个小盆,她们几个每人一个小盆, 这样可以更明显地看出自己做东西的效果。

    黄莺则是做方念真的副手, 她们两个人一组。

    方念真看着那四位应当是很熟稔的样子, 关系应该是不错,做的过程中也玩玩乐乐的。

    白露脱口而出:“这可比在府中放松多了。”

    木槿一个眼神瞥过去,白露就缩了缩脖子,塞了一颗枣子进嘴。

    哎,又说错话了!

    几个人现在正在努力地搅拌着加了温水的红糖和老酵子,一直到丝滑顺畅的状态。

    方念真用左手拍拍腿:“好啦,现在我们要往里面加面粉了,注意面粉的用量。”

    做完这个动作,说完这句话,方念真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个“幼师”,带着一群小朋友做手工的既视感。

    女侍卫组看着搅出来的稠稠的面粉沉默了,这闻着倒是有甜丝丝的气味,但是颜色像土一样,质地……算了,质地就不说了。

    反正怎么看都不是能做出“美味”的样子。

    给几个小盆都盖上锅盖,放到灶台旁等待醒发。

    反正也无事,方念真就问起她们练武的情况。

    “所以,白露,你不是自小练习的?后来也能练得好”

    白露点点头:“嗯,不过我算是我们四个中武艺最差的。方姑娘,您也对练武感兴趣吗?”

    方念真正了正身子,“是,我之前跟别人学,还嫌累来着。但是到自己真的出事的时候,后悔莫及,我不求练到多厉害,只要有个强健的体魄就可以了,起码不能成为拖累。”

    木槿看了看方念真胳膊上的伤,“等您这里不需要换药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进行最基础的体能训练了。恰好我们四个人擅长的都不同,您可以选择感兴趣的。”

    聊了一会儿天,面盆那边发酵得也差不多了,放在燃着灶火的锅台旁,面还是发的挺快的。

    发好的面团,还是要再搅拌一次,排出里面的气体,然后就可以用勺背把糕面抹平。

    均匀地撒上去核的红枣干和她自家出产的葡萄干。

    “大功告成,上锅蒸!”

    “这么简单?”

    虽然等待的时间长了点,但是步骤也过于简单了吧。

    方念真哈哈笑道:“跟你们王府里精致的点心肯定是比不了,但是味道应是也不差。”

    两刻钟后,在红枣香气浓郁的小厨房里,黄莺揭开了大锅的锅盖。

    白色的热腾腾的水汽散去后,香甜的味道直冲每一个人的鼻腔。

    几个姑娘看着锅里胖乎乎的发糕,都很兴奋。

    “真得鼓起来了!”

    “我那盆发得最好。”

    几盆红枣发糕一个个地端了出来,几个姑娘也不顾及形象了,搬着小凳子围坐在矮桌旁就观赏起了自己的那份儿,又互相比较着,斗着嘴。

    方念真受伤后为了避免被店员和食客围观,一直都没有去店里,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热闹的厨房了。

    食物的香气,朝气蓬勃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言语,还有烧着柴劈啪作响的灶火,莫名地让她感到安心。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得到无比的放松,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小的时候,很容易快乐。

    时不时就会有这种整颗心都极为轻松的感受,感觉生活里的每个人、每件小事都可爱,就连花草树木都要比平时更为鲜艳。

    后来爸爸妈妈相继去世,她早早尝到了生活的苦,就很难再轻松地快活起来。

    哪怕是她的自媒体粉丝数量达到百万的时刻。那时候喜悦与压力是一同到来的。

    现在她受了伤,在家里休养的这段日子也想了很多事情,也许以后她可以不那么紧绷着自己。

    现在自己的日子算不上多么富贵,但是也吃穿不愁了,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她不想再为了挣钱而挣钱,而是想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自己的事业太分散了,光是四处巡查就占用了她很多的时间。导致她研究吃食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食铺那边都很久没有上新了,要不是这次受伤,她在家研究了土豆粉,可能还是没有新品的出现。

    现在土豆粉的配方她已经给了安子和小秋,准备让他们先做一点出来,在食铺里试试水,若是反响好的话,再考虑加大生产。

    方念真愣神的这一会儿,白露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小勺吃上红枣发糕了。

    这红枣发糕与做法更为复杂的“枣糕”不同。

    红枣发糕因为步骤简单,口感更糙一些,也没有枣糕的枣香味儿那么浓郁,但是就胜在好操作,起码这四个厨房新手都成功了。

    白露吃得牙齿都黑兮兮的,还要龇着大牙乐:“这个好吃,又有枣子,又有葡萄干,最主要是我自己做的。”

    这回倒是没人回怼她,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就是不一样。

    方念真也被黄莺喂了一口,刚出锅的发糕口感棒极了,方念真尤其爱上面的葡萄干,跟这发糕简直就是绝配。

    到时候把“方记涮肉”餐后免费送的甜品换成葡萄干发糕,也是个好主意。

    这葡萄干还可以和桂花蜜一起放到酸奶里,又是一道美味!

    方念真只吃了一块就没再吃了,她这些日子喝完苦汤药就靠吃蜜饯清口,也是有些吃腻甜食了。

    就期盼着自己的伤口什么时候恢复好了,她要到“锅里捞”狠狠地吃上一顿全红锅!把嘴唇都辣肿才爽呢。

    方念真说道:“下次再做的时候,可以在盆底和边上都刷上油,这样蒸出来的发糕就可以完整地倒出来,用刀切了,形状更好看。”

    几人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 ……

    店里试水的土豆粉还没得来反馈,方念真先收到了京城来的信。

    除了小五写的,还有小严娘子亲自给她写的信,里面说“红油辣锅在京城独树一帜,食客都开始排队等桌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京城账本的抄送版,自从推出了红油辣锅,这个月店里的净收入翻了得有小一番。

    方念真喜上眉梢,眼看着要到年底了,年底就是自己和小严氏分红的日子了,也不知道今年到底能拿到多少银两。

    小五的信就更有意思了,除了汇报一些京城店铺的基本情况,还附赠了一张“菜单”,上面写着火锅在京城的售价。

    方念真往京城送底料的时候,是标注了新云州的菜品售价的。

    当她看完小五的这份菜单,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虽然最主要的牛、羊肉卷和毛肚等核心菜品都没运到京城,但是方念真已经可以想象它们以后的定价了,因为这菜单上,光是一盘“瀑布土豆丝”就卖八十文!

    这是天价土豆丝啊,真的有冤大头买?

    小严娘子表示,真的有!

    她又仔细阅读了一下小严娘子的信件,明白了她是想做“高端”店铺。

    京城的店铺现在面积本就不大,翻桌率自然就低,走不了薄利多销的路子。

    她就改了改装修,也都做成包间形式,只留了几桌散桌,这就有点像方念真开“方记涮肉”的路子,只不过小严娘子做得更为极致。

    黄莺虽然不是店里的员工,但是对于方记几家店的物价还是了解的,所以她看了这份菜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掌柜的,这……这真得行吗?不会开黄了吧?”

    方念真笑了笑,“也算是一招险棋吧,但是小严娘子是京城人士,又开过好几家铺子,对京城的消费习惯应该比较了解。”

    方念真说完,自己也有点心痒痒,什么时候她也能去一趟京城见识一下就好了。

    黄莺见方念真闲下来了,偷偷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方念真都发现了。

    “黄莺,你是有什么事吗?直接说呗,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黄莺磕磕巴巴的,“掌柜的,我说出来,你别笑我。”

    “我保证不会笑,说吧。”

    黄莺小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厚沓纸。

    “这是?”

    黄莺羞的脸颊都红了,“那日咱们不是写了半日的话本吗,后来改为研究土豆粉去了,您就没提了。我、我把它又往下写了写,您能,帮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说:

    念真妹子身边的“女子天团”也算是集结完毕了~

    第125章 做韭菜花酱

    黄莺虽然现在也识得不少字了, 但是写的还不算好。

    古代的毛笔字,写不好的最突出表现就是——字写得很大!

    一张纸,黄莺写了几十个字就写满了, 所以这厚厚的一沓, 其实也没有很多的剧情。

    黄莺很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我都是先在脑子里想好,然后一点点写上去的, 没怎么浪费纸张,但字不好, 还是用了挺多纸的,不过这纸都是我自己工钱买的。”

    方念真不知道这姑娘受了什么刺激,还跟自己分得这么清楚了。

    “你有接着写话本的心,就很好啊,纸我全包了,你放心写吧。”

    方念真刚刚这么一会儿已经把黄莺写出来的看得差不多了。

    毕竟是没正经读过书的, 也没什么修辞, 但是平铺直叙的大白话风格, 倒是也别树一帜。

    难得的是她逻辑清晰,叙事松紧有度,时而激烈, 时而幽默,很能调动读者的情绪。

    这与黄莺平日里的表现出来的性格并不十分相像,看来这姑娘心中有沟壑。

    方念真想了想,还是直说了:“若是想把这话本放到书铺去卖,怕是暂时不成。但是放在咱们店里讲,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黄莺得到这个答案就已经很是惊喜了, “真、真得可以吗?掌柜的, 我也没想写出来能干嘛, 就是觉得这个故事讲了个开头就放下了,后来想起来老是心痒痒。”

    方念真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写下去,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热爱。”

    黄莺大概听明白方念真的意思,但还是呆呆地发问:“谢谢掌柜的,不过,什么是‘加油’啊?”

    方念真心虚地看向四周,“就是你干得好的意思,诶呀,看这叶子,感觉每天都落那么多叶子,树上还没秃呢,还是挺茂盛的。”

    黄莺:???

    方念真:再也不敢不过脑子地说话了嘤嘤嘤…… ……-

    方念真的胳膊恢复的不错,现在已经可以微微抬起了,伤口也开始结痂了。

    她也打算给店里做件大事——腌韭菜花。

    韭菜花,顾名思义,就是韭菜开的花。

    最嫩的韭菜花时期其实早就过去了,初秋的时候是最好的,但是那时候方念真忙,后来又受了伤,去不成店里。

    这个想法她没怎么和别人说过,店里自然也没人想起来。

    还是前两日她吃了韭菜炒鸡蛋,才想起来这件事。

    赶紧收了一波能收到的所有新鲜韭菜花。

    新云州这边也不能说没人吃这个,只是吃这个的人少,主要是味道辛辣又刺激,许多人都爱不起来。

    把韭菜花洗净,老梗去掉,再晾干水分。

    切了几个梨子,切成丁,和晾好的韭菜花一起加到石盆里。

    这个大“石盆”还是方念真吩咐去买的,要是拿蒜臼子捣,那得捣多久才供应得上涮肉店一个冬天的使用啊。

    这是挑了很久才买到的圆形的石盆,好歹看着不像喂牲口的槽子,要是长方形的,那还真有点像她家小牛“发财”的饭盆。

    韭菜花加梨丁,放上适量的盐,然后就是力气活儿了。

    方念真伤没好,是一点儿都帮不上忙,叫了前院今天轮休的店员来帮忙。

    明明都是快入冬的时节了,几个小伙子还露胳膊挽袖子的,一边砸韭菜花,一边偷偷瞄四个女侍卫。

    她们四个名义上是方念真新雇来的侍女,没有说是瑞王府来的,所以这些小伙子都极力地表现着自己。

    方念真暗自嘀咕:“这不就是孔雀开屏了吗?”

    白白的新鲜韭菜花很快就都成了绿色的酱,这个东西并不复杂,只是这次方念真做的量太多了,所以比较费时间而已。

    拿了好几个大坛子和几个小坛子,把砸好的韭菜花酱分装起来。

    小坛子是打算最近吃的,就没再额外加盐。

    大坛子是留着做涮肉店的调料的,尽量要保存到明年春天,所以又加了一把盐,这样保存的时间能久一些。

    装好大坛子后就把坛子沿上倒上白酒,密封住坛子,等待韭菜花酱发酵起来。

    小坛子的也盖好了,明天就能吃到最新鲜的韭菜花了。

    美味都是需要等待的,方念真算了算,明天应该又是桃竹村牧场来送新宰杀的牛羊肉的日子。

    清水煮羊肉,配上韭菜花,想起来都馋了。

    虽然太医一再叮嘱不让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还有尽量避免吃发物,但是方念真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嘴巴太淡了。

    第二日,桃竹村果然来人了,除了送新鲜的牛羊肉,还和方念真说了一件重要的事。

    “掌柜的,咱们牧场得换头种牛了。”

    方念真听了一阵子,听明白了,养牛为了保牛犊子的质量,也是要尽量避免近亲繁殖的。

    现在的这一批小牛犊都是同一头公牛配出来的,这头公牛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所以他们来请示方念真,是再从靳翰买一批牛,还是和朱财主的牧场换一头公牛过来。

    考虑到两家牧场开办的时间都差不多,方念真也拿不准朱财主家的公牛和自己牧场里的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靳翰那边送牛过来的时候,也没附上这些牛的族谱啊。

    虽然现在靳翰那边的牛羊都涨价了,方念真还是打算再进一批过来,丰富种群嘛。

    “尤其是公牛,尽量换个部落买,要岁数小的,这样肯定和咱家的牛没多大的血缘关系。”

    桃竹村来的人又关心了一下方念真的伤势,方念真把刚做好的韭菜花酱给他拿去一坛,让他们配着牛羊肉吃。

    在牧场工作是有福利的,他们每个月都会有三斤牛羊肉的免费额度,可以当月领,也可以攒着,过年过节的时候一起领。

    那人看见这坛韭菜花酱才一拍脑门,“对了,掌柜的,里正家的儿媳妇让我捎话,问您今年还要他家的腌菜吗?”

    之前因为天气热了,腌不住东西,锅子店也都不做锅子生意了,腌菜自然也不需要了。

    方念真也记起里正家酸豆角的好滋味儿,爽快地点了头。

    “要!只要还和去年一样的味道,我就一直要。”

    得了方念真的回答,来人才放心地赶着车走了。

    方念真当即从送来的羊肉里挑了最喜欢的一块,那是羊排边上的嫩肉,二分肥八分瘦。

    也没多加调料,就加了葱姜在锅里清水煮熟。

    这时候正好是上午吃零食的时间段。

    “姑娘们,来来来,吃‘上午茶’了。”

    四个侍女即便是练武长大的,但是都是在王府守着规矩的,看见这么一盆肉可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方念真给每人都分配了小刀,又让黄莺从小坛子的韭菜花酱里挖出一些。

    “直接割肉,蘸韭菜花酱吃,我先来。”

    她一个胳膊自然是没法割肉,还是黄莺上手给她割下来的。

    方念真熟练地蘸了一点韭菜花酱在羊肉上头,一大口塞进去,就是这个味儿!香疯了!

    羊肉肥美多汁,又鲜又嫩,韭菜花酱散发着清香,入口有微微的辛辣之气,把羊肉的腻感完全中和掉了,恰当的盐味儿又给清水煮羊肉添加了一抹风采。

    黄莺有样学样,给自己嘴里也喂了一块,果然是,掌柜的喜欢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几个侍女见两人吃到陶醉的神情,也都开始行动起来。

    木槿最善用的就是刀具,一把小刀被她用得出神入化,顺着羊肉的纹理,每一块的形状都割得极为漂亮。

    要不是知道她是会功夫,说木槿是个屠夫,方念真都会相信。

    方念真虽然趁黄莺没反应过来,吃了两块加了韭菜花的羊肉,但是她也不是那种为了口腹之欲就不顾全大局的人。

    所以这两块之后她就不再吃了,黄莺这才意识到,羊肉是发物,韭菜花又辛辣,本来不该让方念真碰的。

    方念真乖乖地喝起了金桔皮泡水,先前曾管家送来的金桔已经吃完了,削下来的皮她也晒干了,偶尔拿来泡水喝,对嗓子好。

    现在吃完羊肉,喝一喝金桔皮泡的水也可以促进胃肠蠕动,好消化一些。

    毕竟方念真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这样的“大荤”了。

    买种牛的任务就交给了刘忠去和府衙对接,刘忠现在都不大在店里守店了,他现在专门负责方记的“对外工作”。

    正赶上五天后就是新云州统一去靳翰买牛羊的日子。

    随着通商政策的深入实行,现在买牛羊也不再是“盲婚哑嫁”了,去年买牛羊还只是靳翰那边送来什么样的,就算什么样的,只要斤两和体型对得上就行。

    今年就不一样了,靳翰那边大大小小的部落都起了竞争关系,争相推销自己部落的牛羊,两边就在边界那头进行交易。

    最主要的根源还是靳翰内部不和,听说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时有纷争。

    几日后,刘忠喜气洋洋地从边城提前回来了。

    “掌柜的,新买的牛羊还在后头,我自作主张,带了匹马回来,您看看这匹马如何?”

    方念真跟着刘忠去到后门的门口,一匹漆黑油亮的高头大马正在后门安静地吃草。

    “掌柜的,这马品质不错,咱家不是刚折了一匹马进去吗,您看看这匹能补充不?若是不行,我就牵去卖了,也能赚个差价。”

    方念真是不大懂马的,她只能看出来这马挺健壮,赶紧又把老钱叫了过来。

    方念真开口问道:“刘忠,大肃和靳翰交易,靳翰那边不是不允许卖马吗?”

    牛和羊倒是还好,马可是战备物资,在靳翰是严禁出口的。

    刘忠嘿嘿地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那边也有自己的小主意,再说,这匹马也到达不了战马的标准,太听话了,没有血性。”

    老钱匆匆来了,见了这马也是眼前一亮,仔细地看了看这马的四肢,又摸了摸马的头和脖子,说道:“这匹马应该挺能跑,不过确实像刘忠说的,有些过于听话了,就怕胆子小。”

    甚至老钱拍了马屁股,它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嘶鸣了一嗓子,就继续低头吃草了。

    佩兰听见马的嘶鸣,也来到了后门。

    “好马!”

    她忍不住出口夸赞道。

    方念真前两日是了解过的,佩兰擅长的就是马上作战,骑术很是精湛。

    “佩兰,你可有兴趣试它一试?”

    佩兰把长发随意一挽,也不用马镫,拽着缰绳就飞身上了马。

    即便是老钱、刘忠也都没有这个功夫,不由得看呆了。

    这马是光溜溜地来的,上面可没有装马鞍。

    没有马鞍的马骑起来是有些危险的,有的马会不听话,想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方念真没料到佩兰答应之后,行动地如此迅速,她提心吊胆地看着。

    “佩兰,要不你先下来吧,装上马鞍再骑。”

    佩兰却已经有节奏地夹着马肚子在空地小跑起来。

    “吁!”

    方家宅院的空场不算大,佩兰不敢让马放开了跑,不过就这几步,已经足够让她摸清楚这匹马的脾气和特点了。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方念真看得目不转睛,会骑马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帅气呢!

    曾月怡也是,佩兰也是。

    佩兰把马栓回到刚才的位置。

    “姑娘,您不是说想等伤好之后学骑马吗?这匹马就别让它拉车了,虽然长得高大,但是性情确实够温和,正好适合您学骑马。”

    方念真听了这个消息很是高兴,那她骑马去桃竹村,岂不是当日就能来回了?

    换了交通工具提速的生活,指日可待啊!

    心情大好的前提下,方念真的伤也好得快了起来。

    两日后,她终于踏上了久违的路线——开始巡店!

    出门之后,街上的人就杂乱了。

    因为方念真这次受伤的真凶还没有调查出来,所以不管她去哪儿,身边都至少带着两名会功夫的侍女,今天身边跟着的是芒种和佩兰。

    方念真先去的是“方记涮肉”,店里的伙计都不知道她今日会出来巡店,看见她都可惊喜了,一人一声“掌柜的”,这整个店瞬间都知道方记的掌柜来巡店了。

    就有熟客和她打招呼,“哎呀,方掌柜,真是好久没见,听说你受了伤,可好全了?”

    方念真笑了笑:“都是小事,最近太忙了,要不然我早就来啦!”

    她才不肯说自己胳膊现在还不能完全自由活动呢,反正衣服袖子盖着也看不出来。

    方念真去后厨看了一圈,都挺正常的,现在烧烤也停了,原来的几个“烧烤师傅”就各寻出路了。

    二丫现在负责的是做甜品,其他几个炸小食的、做主食的,各有各的活儿。

    方念真在厨房着重看了一圈韭菜花酱,现在的秘制芝麻酱蘸料是两个版本,加了韭菜花和没加韭菜花的。

    “韭菜花酱销量如何?”

    负责备调料的就说道:“一半一半,有的人守旧,不爱尝试新的”,又补充道:“不过,但凡点过加了韭菜花酱的,评价都挺好的。”

    方念真点点头:“慢慢来吧,口味这东西确实也有差异性。”

    “锅里捞”那边,她巡得就有些难受了,倒不是店里情况不好。

    主要是牛油辣锅底的香味太浓了,勾得她馋虫都起来了,她压根待不下去,匆匆地就赶去食铺了。

    食铺虽然也有麻辣烫的香味儿,但是没有牛油辣锅那么霸道,她暂时还能抵抗。

    进了食铺后厨,方念真就皱起了眉。

    她严肃地问道:“今日这土豆粉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卖的土豆粉就是这种质量的?”

    安子和小秋对视了一眼,又统一看向了另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说:

    我又改了一版下本美食文预收的文案,大家喜欢的可以点个收藏支持一下哦!感谢!

    《公主她又没吃饱(美食)》

    美食+种田+开荒,大量东北菜系。

    娇美大胃貔貅囤货癖女主&英武糙汉慕强忠犬系男主

    末世大佬辛如霜遭队友背刺,意外饿死,穿越成了花轿里的娇软假公主。异能全失,但力气奇大。

    刚从民间找回的真公主不愿嫁去边疆苦寒之地,错在宫里养了十几年的假公主辛如霜就被临时抓壮丁,许配给镇边大将叶昭齐。

    听闻他家底子薄,言行粗鲁,一顿能吃八碗饭。要不是能打仗,那就是个乡野莽夫。

    辛如霜倒觉得挺好,嫁到了“故乡”,有吃有喝有陪嫁,还不用危险战斗夺物资,可以躺平了。

    上辈子缺吃少穿,这辈子狠狠囤上几仓库,危机意识还是得到位。

    后来她发现,这边疆天气寒冷,人心却热,为了这片黑土地上朴实勤劳的人民,她也不能坐享其成。

    种大豆,种甜菜,榨油制糖,养驯鹿,可开发的资源多着呢。

    把百姓养得白胖,将军的军队也兵强马壮。

    嘿,看这回哪个不长眼的嫌我们这地方穷!-

    叶昭齐的手下说,要嫁过来的虽是假公主,但也是在皇宫金尊玉贵养大的。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嗯,主要作用估计就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

    叶昭齐一声长叹:“本将军不想成亲!只想练兵!”

    大婚当夜,他推开新房的门,却发现屋里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完了。

    传闻中娇娇软软的小公主,正单手捏碎俩核桃往嘴里送。

    叶昭齐:“诶呀我的天,你过得这么惨?路上连饭都不给你吃?”

    辛如霜一拍大腿:“嗯呐呗!他们老抠搜了,膈应人!”

    这口音,这不妥妥的老乡吗!

    叶昭齐大手一挥,“来人,上菜!”

    锅包肉,酱大骨,整条大鱼焖豆腐;涮羊肉,炖豆角,再来一顿小烧烤!

    叶昭齐:新娶的媳妇太能吃了,怎么破?

    直到多年之后,世人才知当初的传闻有误,能吃八碗饭的,明明是将军夫人!-

    新婚第二天,将军府上的下人看着断了的床,都被震撼到了。

    “咱们将军这么能折腾,夫人能受得了吗?”

    叶昭齐冤枉:明明是她一拳给锤裂的!不过她好强,我好爱!-

    边疆战乱,叶昭齐被困,军需物资供应不上,眼看百姓要遭难。

    辛如霜得知,豪爽一挥手——“开仓,放粮!”

    众人被她仓库里的存货闪瞎了眼,又齐齐看向将军。这么多物资?!将军夫人怕不是想随时跑路吧?

    大将军脸都黑了,想跑?等打完仗的,看我不好好收拾她一番!

    打赢之后,叶昭齐晚上趴在辛如霜门外低声下气地叩门:“夫人,我是个粗人,没啥好报答你的,以身相许行吗?”

    辛如霜想了想这男人的宽肩窄腰和腹肌,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呢?

    第126章 甜香红薯烙

    食铺的午后用餐高峰后的店员休息时刻, 这时候前面没什么客人,店员们也吃完了午饭。

    食铺后厨却一片寂静,安子和小秋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副厨老方不断地解释着。

    “掌柜的, 这个真不是我偷懒,实在是忘了, 那一锅土豆粉实在太多了,不赶紧捞出来就煮断了, 这才忘了过水的。”

    方念真刚刚巡视食铺后厨时,看到了盆里备用的土豆粉,不够滑溜筋道不说,还几根几根地粘在一起。

    因为前面大堂里客人还多着,她没有当场发怒,只是询问了一句。

    现在客人走差不多了, 后厨也闲下来了, 该是谁的责任, 就得谁承担了。

    方念真问过了,今天负责制作土豆粉的是小秋,毕竟土豆粉目前也算是一个小秘方, 方念真只把方子给了两个徒弟。

    小秋调制好比例之后,就交给副厨方大来压粉、煮粉,这个步骤一直都是方大负责的。

    方念真现在想要的就是每个人承认、总结自己的错误,但是方大嘴很硬,就是不说做错了,找了八百个理由。

    “掌柜的, 你看, 我后来也补救了, 这也不影响吃啊这,总不能倒掉吧?”

    方大还质问上方念真了。

    方念真严肃地开口说道:“我现在只是想划分责任,该是谁的错就谁承担,你别跟我转移话题。”

    小秋上前,颤抖着说道:“师父,这都是我的错,副厨做完土豆粉我也没再看一眼,没检查一下,没能及时发现问题。”

    做毁了不可怕,糟心的是,这土豆粉还真卖出去了!

    方大做毁了土豆粉,但是也没有告诉安子和小秋。

    煮砂锅土豆粉是个简易的操作,汤底和配菜都是准备好的,只要负责煮就行了,毕竟小秋和安子还要忙着做店里的点菜,所以煮土豆粉多数时候就是由方大负责的。

    结果,他为了不被批评,居然就直接用盆里做废了的土豆粉下锅煮。

    这也是让方念真最气愤的地方。

    “做错了事的时候谁都有,不怕做错,但是已经犯了一个错误,还要用另一个错误去掩盖,这种行为就很愚蠢。”

    一向很镇定,外表上温温柔柔的方念真难得有这么情绪外放的时刻。

    “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店,成也细节,败也细节,你觉得只是一盆土豆粉,几个客人吃了没事,但是会给店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没想过吗?”

    方念真以前只是佛系,但是此时认真起来,没有人不畏惧她强大的气场。

    方大也低下了头,不再敢言语。

    最后,方念真也沉淀了一下心情,又缓了缓语气。

    “土豆粉正是刚刚推出的时候,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要是人家是第一次吃,一入口,好几根土豆粉黏糊糊粘在一起,觉得‘这是什么破玩意’,那以后哪儿还有人愿意尝试啊,那不是白研究出来了。今天这事,扣小秋十天月钱,扣方大五天月钱,你二人可服?”

    小秋小鸡啄米式地点头,方大也闷闷地说了句“服”。

    方念真看了看那盆土豆粉,本来想说晚上做员工餐,就用这个来做炒粉。

    后来一想,不能开这个头,按照现代的餐饮标准来说,这一盆其实应该直接报废,扔掉。

    但是现在的时代,粮食都弥足珍贵,有多少人家都吃不上这种土豆粉呢,方念真就让人把这盆土豆粉运回了宅子。

    问题发现了,也解决了,惩罚也定好了,方念真沉着脸背着手走了。

    随行的芒种和佩兰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不出来,方姑娘还挺有脾气的。

    方记后厨沉闷的氛围一直到晚上下工也没有得到缓解,方大垂头丧气回了家。

    他娘子见他情绪不高,就追问是怎么回事。

    方大长叹一口气,把白天的事情说了。

    不过,在自家娘子面前,他说的都是利于他自己的话。

    比如“我这么做,也是不想店里有损失”、“那些粮食都浪费了就不好了”这一类的。

    他这样一引导,他娘子也心疼方大,跟着安慰他,说错不在他。

    方大在自己娘子的安慰下,内心的委屈放大了数倍,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说我都大她十几岁的人,还被这小姑娘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真憋屈。”

    “还要扣我工钱,亏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个多好的东家,果然商人都重利,天下乌鸦一般黑!”

    方大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声音早都传出了自家的院子去。

    …… ……

    带了一盆土豆粉回家,方念真自然也要料理一番,不能浪费。

    晚饭就吃炒土豆粉吧,黄莺的厨艺在她胳膊受伤的这段日子也算是锻炼出来了。

    因为是农家孩子,之前也是会做饭的,但是没有这么讲究而已,现在方念真做“大脑”,借黄莺的手来操作,黄莺对于火候的把握都更胜一筹了。

    今天知晓回来的很早,正好一起吃晚饭。

    方念真准备了“辣炒土豆粉”和“番茄酱炒土豆粉”两种,大家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选择。

    她就没得选了,只能吃番茄口味的。

    因为种植的人变多了,今年的番茄更便宜了,方念真又命人做了许多番茄酱储存起来。

    怕黄莺炒不好,土豆粉更加黏成一团,所以这土豆粉都先拿油拌了一下,这样下锅又好炒,又不容易粘锅。

    一人一盘炒土豆粉,今晚的晚饭是简单了些,但是味道不差。

    方念真也吃得津津有味的,今天下午她去医馆看过伤口了,郎中说她的伤已经不用再包着纱布了,只要不动作幅度太大把结痂撑开就行。

    晚上月亮升起,小秋和安子也下工回来了,小秋蔫头耷脑的,安子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秋就进了方念真的小院儿,小声地说:“师父,我来找您认错。”

    方念真正在喝着菊花茶。

    秋天干燥,容易上火,再加上今天自己又生了气,需要喝点菊花茶压一压。

    她不解地问小秋:“怎么又来认错,白天不是已经说过一次了吗?”

    小秋还没从白天的“阴影”里走出来,又说了一遍自己的错处,方念真摆摆手打断她。

    “你从一开始就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了,我也给了你该有的惩罚了,这事儿过去了,翻篇儿了。再说,现在下工了,就不谈店里的事了。”

    小秋以为自己回来会面对师父的一腔怒火,没想到方念真把开店和生活分得这么清楚,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装不住事儿了。

    她撒娇似地蹲到了方念真身旁,方念真看着小秋现在茂密的头发,忍不住摸了摸。

    “以前还是一头枯草似的,现在好多了。”

    小秋嘿嘿一笑:“都是师父养得好。”-

    牧场那边的种牛问题解决了,杜河也把地里剩下的红薯起出来,给方念真送过来了。

    方念真当即就上锅蒸了一锅,打过霜的红薯就是不一样!

    掰开一个尝了尝,又甜又糯,甜度比之前收回来的红薯高了得有一倍,这个冬天的烤红薯有着落啦!

    想着上次曾管家来看望自己,拿来的一篮子金桔,还没给人家回礼呢。

    方念真想了想,准备做一份“红薯烙”。

    这道菜就是甜的,陆恒要是在府里的话,应该能喜欢。

    “小秋,过来帮忙。”

    “哎,师父,来啦来啦!”

    依旧是方念真指导,这个需要控制炸制的火候,不过小秋做起来肯定没问题。

    这道菜在新云州还是算挺奢侈的——又要费油又要费糖。

    把红薯的皮刮下去,之后切成丁,大小要尽量差不多一致,这样炸熟的时间也能相同。

    放入面粉和淀粉,搅拌均匀,看着有点儿太干了,方念真又往里稍稍加了一些水。

    之后就找来一个铁制的笊篱,把挂好糊的红薯丁均匀到铺到笊篱上,下油锅炸!

    其实要方念真来说,这东西最好炸一大块,像大饼似的,咬起来才爽!

    但是毕竟是要送人家王府的东西,还是不能这么随意。

    最后炸出来,就是一个个的小圆饼似的,秀气多了。

    刚炸出来的时候烫得很,过了大概一分钟,方念真拿了一个尝尝。

    “嗯,酥脆,甜,香!”

    待红薯烙的温度凉一凉,又稍稍撒上一些糖,增加口感。

    照旧是做了好几份,陆恒、小八、小九、曾管家,再加上两位太医,这起码都得六份。

    好在也不靠这道菜撑门面,方念真往食盒里塞了一些自己店里和工坊、晾晒房的出产。

    她派了木槿回去送东西,正好也可以回府和她主子交流交流这边的情况。

    木槿算是四个人当中的领头的,一向稳重。

    她回府的时候,恰逢陆恒在府里。

    “王爷,这是方姑娘送来的食盒。”

    陆恒示意她放在旁边,“方家情况怎么样?宅内没什么异常吧?”

    “回王爷,暂时没发现,目前排查的情况来看,都是老实人。不过……”,木槿迟疑了一下。

    陆恒看向她,“有什么情况就说。”

    “是。属下发现,似乎有人在观察方家的情况,但是我蹲了好几日,都无法确认是什么人,对方隐蔽的也很好。”

    “果真?”

    “不确定,只是有这种感觉,所以我没直接上报。”

    陆恒想了想最近他这边的调查结果,上次方念真和他说了桂游的事情,他就上了心。

    此人确实可疑,因为做生意,居然还和靳翰人有几分交情,但是他的一切行为又都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内。

    总不能因为和靳翰人有交情,就判定对方不是好人。

    不过,他倒是查到了桂家家族内斗的情况,现在斗得最凶的就是桂游和他二哥桂沛,二人势必有一人是桂家未来的家主。

    方念真上次救了他的性命,应该就是桂游与他二哥斗法的结果。

    而这桂家,对于陆恒来说,关系也很微妙,因为桂家实际上是站萧家一派的,萧家手底下的小喽啰。

    想起来近日那萧贵妃,又大言不惭地和皇兄说给自己选王妃,他就头疼。

    萧家就是想趁他不在京城,给他安排一个王妃塞给他。

    呵,未免想得太天真。

    “木槿,加强方家宅子附近的防范。”

    “是,木槿领命!”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对方家如此看重,但是她们一向只执行,不会问为什么,也不允许问为什么。

    木槿走后,陆恒打开食盒,看见杂七杂八一堆吃的,就不由得笑了笑,这小厨娘,觉得自己就这么重口腹之欲吗?

    拿出香甜的红薯烙咬了一口,陆恒败下阵来。

    好吧,自从来了新云州,确实是有点儿。

    …… ……

    方念真的胳膊一天好过一天,终于到了结痂开始翘皮的时候。

    这个时刻是最难熬的,伤口那里时常就感觉痒得难受,恨不得狠狠抓挠一下才过瘾。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更难控制,要不是有大福压着她的胳膊,指不定就无知无觉地把结痂挠破了。

    后来还是佩兰细心,给方念真的手晚上用帕子包上,这样就不怕抓挠了。

    胳膊能活动了,方念真就闲不住了,非要练练厨艺。

    那天做的红薯烙,几个侍女也都很是喜欢。

    方念真想了想,就决定再做一道“蛋黄南瓜”。

    南瓜耐放,这几个南瓜有桃竹村的,也有莫大姐和石大嫂自己种的,大大小小、长长圆圆的,什么样子的都有。

    她正费力给南瓜削着皮,生南瓜削皮可比红薯费事多了,邦邦硬。

    食铺的小二曲齐,连滚带爬地也没经禀报就进了方念真的院子。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食铺后厨着火了!”

    方念真把菜刀往案板上用力一剁,就跑了出去。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1000营养液加更放在明天,晚安啦~

    第127章 食铺失火

    方念真听见曲齐报来的消息, 很是着急地就跑了出去,黄莺紧随其后

    四个侍女也都开始行动,木槿留下白露。

    “小心调虎离山, 守好家里。”

    木槿、芒种和佩兰很快追上方念真。

    方念真还没赶到食铺门口, 就远远看到了冒起来的黑烟。

    不止是后厨,连带着后院都烧了起来, 前厅现在倒是被救了下来。

    方念真慌忙地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可有人在火场中?”

    那人摆摆手,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这火势可不小,被烧着可不好了,快逃吧。

    待她到了附近了,才看见了忙碌着救火的员工们,左邻右舍的店铺也都在一桶桶水地提着。

    一方面是出于邻居情谊,另一方面也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可别烧着自家店铺了。

    方念真问了自家员工, 知道火场里没有人, 就放心了些。

    今天恰好赶上有风,火舌越燃越高,古代没有高压水枪, 想扑灭房顶上的火实在是有些难。

    她们来得晚,此时已经没有空桶用了,那就用盆,拿盆去别家店铺的水缸或者水井里接到水,快速返回店里。

    芒种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这个时候却犹如猴子一般窜到了一课树上, 重要的是手里还端着一盆水, 却丝毫没撒。

    她站得高, 稳了个扎实的马步,稳准狠地把手中的水泼到了正在燃烧的房梁上。

    可惜,这盆水对于熊熊燃烧的大火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芒种却毫不放弃,一趟趟地跳下来,接过新准备好的水盆或水桶,重新上树、灭火。

    方念真抓着曲齐问道:“通知潜火队了吗?”

    “应……应该有人去了吧。”

    方念真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曲齐一眼。

    这小子平时小嘴挺能叭叭,腿也勤快,关键时刻怎么不带脑子。

    新云州虽然是个偏远小城,但是自从通商之后,由于商队都会堆放大量有价值的货物。

    为了尽可能地避免因为火灾而造成的经济损失,由府衙牵头,瑞王也投了钱,设立了潜火队。

    方念真一脚踹在曲齐的大腿上,“那还不快去!”

    曲齐刚跑了几步,又转头跑了回来,“来了来了,掌柜的,潜火队的来了。”

    潜火队的装备还是要专业多了,他们又有云梯,忙中有序地先把燃得最厉害的几个燃火点扑灭了。

    半个时辰后,蹭了一脸黑灰的方念真看着摇摇欲坠的“方记食铺”发呆。

    那块木质招牌已经被火星溅到了,上面有了燃烧的星点痕迹,在风中摇啊摇,晃啊晃。

    终是“咣当”一下掉落在地。

    这是她辛辛苦苦经营的第一个馆子,从几文钱开始赚起,后面有了更大的店铺,她也没能舍下这家小店。

    俗气点说,食铺是她梦开始的地方,现在却被烧成了这个样子。

    方念真实在控制不住了,假装被风沙迷了眼睛,以袖遮面,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到了地上。

    黄莺发现了她的异常,正想过来安慰她,身边就闪过去一个匆匆的高大身影。

    一身月白衣裳在灰突突的众人中很是显眼。

    方念真听见熟悉的温润声音在附近响起,“小厨娘… …莫怕,我来了。”

    陆恒也没站得离方念真太近,隔着两人的距离,名义上,他是来“视察火情”的,毕竟潜火队也有他一份儿。

    方念真擦干眼泪,转过来面对着陆恒,声音还有哭过的痕迹。

    “王爷您来了,离远些吧,这里飞得到处都是灰。”

    陆恒见方念真虽然哭过了,但是状态还很是坚强的样子,略微放下心来。

    此时众人也都在向陆恒行大礼。

    “怎么瑞王还亲自来了?”

    “我听说瑞王挺喜欢吃方记的。”

    “那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吧?”

    陆恒清清嗓子,召了潜火队的队长来问火场的情况,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瑞王是来查探救火情况的。

    陆恒确实也不是假公济私,“方记食铺”的这场火是自他来到新云州以来,城里燃过最大的火。

    于情于理,他都该来看看情况。

    现在火灭的差不多了,陆恒凑近了看,这才看出来方记的食铺损毁是有多么严重。

    食铺主要是由前面的大堂还有后厨,以及后院的厢房组成的。

    大堂烧毁了一半,另一半也都是黑灰,后厨据说就是起火点,烧的渣都不剩了。

    至于后院的情况,方念真已经绕过巷子,径自从后门过去看了。

    后门和靠近后门的厢房都还好着,贴近后厨那边的,也被波及,损毁严重。

    方念真向陆恒福了个身,两人就各忙各的了。

    方念真从后门进了院子,打开厢房的门看了看里面,还好,里面没什么黑灰。

    至少还给她保留了几十坛子泡菜。

    “咳咳。”

    有咳嗽声从放置杂物的厢房传来。

    方念真急急地开了门,咳嗽的是安子,而正蹲在地上呕吐的是小秋。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去别的店里了吗?”

    方念真上前给小秋拍背,安子又咳了两声才回答。

    “师父,我和小秋在后厢房救火来着,后来这边安全了,我俩实在挪不动了,就在这儿先歇歇。”

    俩人的小脸都黑漆漆的,也看不出脸色如何,方念真让黄莺带着他们俩去医馆。

    “别光看外伤,一定让郎中给把脉!”

    黄莺搀着小秋,回头答道:“好,放心吧,掌柜的。”

    临走前,小秋有气无力地和方念真说。

    “师父,方大不见了,我怀疑失火与他有关。”

    方念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去看郎中,具体的细节,到时候不止我要问,府衙和潜火队应该也都要问。”

    送走了两个不省心的徒弟,方念真的双眸蒙上了一层冷意。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安安分分做美食开铺子,招谁惹谁了。

    待她查清楚,若是食铺不是自然失火,而是人为纵火,她定要追究到底。

    是可忍,但是毁店之恨不能忍!

    方念真回了前面,给潜火队封了大大的红包,潜火队自然是不肯收的。

    “这都是我们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实在不能收方掌柜这个钱。”

    方念真好说歹说,说就算是自己捐的,潜火队可以用这个钱置办更多的装备,那边才在瑞王的允许下,勉强收下了。

    方念真果真在附近遍寻不到方大,便让店员去方大的家里找,谁料,他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掌柜的,方大、方大他……”,他咽了一下口水。

    方念真催促道:“怎么如此慌张,说话。”

    “方大在家中自缢了,他娘子正在家里哭天喊地。”

    方念真深吸一口气,怎会如此?!

    小秋刚说了可能与方大有关,方大那边就上吊了?

    按照本朝律法,只要知道有人自杀,无论家属是否报案,都要派衙役上门询问,也要派仵作查验一番。

    店里是进不去人了,这处要想重新开业,只能把房子扒了重新盖,方念真多看一眼,就多一重伤心。

    安排好人轮流值守,保护好失火现场,方念真就也带着三个侍女急急赶去了方大的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方大的家,他家的院子竟然比自己原来住的老房子还小。

    方大的尸首就停放在院中,他娘子悲痛欲绝,但是一听说方记掌柜到了,倒是来了精神。

    只见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直起身子。

    “你满意了,啊?我家方大是个多勤恳认干的人,就因为那么丁点小错误,被你这个小丫头抓着骂,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放?他一定是想不开这件事,才犯了糊涂啊。”

    骂完方念真她还不过瘾似的,手往地上一撑就向方念真冲了过来。

    木槿和佩兰死死挡在了方念真的身前,方大媳妇那边也有人拉着。

    她家这儿围了不少人,这些“围观群众”最喜欢听风就是雨了,听了方大媳妇的话,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方念真本来想着死者为大,毕竟是她店里的员工,不管是不是与纵火有关,她都得先来看一看。

    可没想到方大媳妇直接把罪责往自己身上一推,方念真扒拉开眼前的木槿和佩兰。

    “我知道你失了夫君心中难过,但是话不能乱说,是非对错自有府衙定夺。我先与你说明那日的情况…… ”。

    方念真详细地说了那日在后厨的情形,又说了今日自己店里有火灾,店都烧没了,为何方大不在店里救火,反而这个时候回来上吊自缢了?

    方念真的话语和词汇用得极为谨慎,她可不像方大媳妇一样,草率地就给人定了性。

    但是方大媳妇却疯了一般,“他都死了,你还要把屎盆子往他身上扣?你是不是人?你有没有良心?”

    方念真面色如霜。

    “刚刚你不也是这般对我的吗?你说的更直接,越过府衙,直接就给我断了案了,说我身上背着你家方大的人命,你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就成了黑心的杀人犯了。”

    芒种也不甘示弱,叉了腰大声说着:“我们方掌柜店都烧没了,你们看看我们一身一脸的灰,听说你家男人没了,却还是匆匆赶来了,你却在这儿空口无凭地污蔑人。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两口子吵架?”

    一道男声响起:“好了,都别吵了,府衙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坏人。”

    方念真顺着声音望去,竟然是赵吉。

    赵吉看了两眼方念真,就继续巡视现场了。

    方大媳妇是伤心过度,但平时也是个蔫蔫的乖顺人,被方念真这样一辩,她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了,只能反复地念着自己命苦。

    方念真在这儿也没有更大的作用了,“走,回家。”

    佩兰摸着手里的荷包,“那这银子?”

    木槿接过去,递给了方念真。

    “都如此辱骂方姑娘了,咱们不可能再给体恤银了,给了倒显得心虚似的。”

    方念真心中烦得很,狠狠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

    她已经接到了黄莺派人传来的消息,小秋和安子都已经回家了,府衙和潜火队都派了人来问细节了。

    方念真也赶回了家,除了这些人,陆恒带着曾管家也在。

    小秋正在说她看到的情况。

    “当时,大家都在前头吃员工餐,方大急急忙忙就吃完了,然后让我们坐着休息,他说他想去后厨练道菜。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厨房‘砰’地一下就炸了,火苗窜得很高,我离得最近,我扑过去的时候,后厨已经整个都烧起来了。”

    安子补充道:“我之前在别处见过后厨着火,没有这么快的,定然不是普通的火灾。”

    方念真在门口听了两句,考虑到还有瑞王和曾管家在场,她还是回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洗了脸才过来。

    “方大死了。”

    一进屋,她就放出了这个重磅消息。

    小秋和安子还不知道这件事,都一脸惊讶。

    “怎么会呢?”

    “难道是他畏罪自杀?”

    方念真对着安子轻轻摇摇头,安子就知道自己这嘴秃噜地太快了,不该这么说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潜火队的人得到了小秋和安子的口述,就又急忙返回了现场。

    他们流程也蛮规范的,颇有点现代消防的意思,调查出起火原因后,要出具“事故调查书”。

    方念真最庆幸的,就是昨日知晓刚给食铺盘过帐,柜面上没留下多少钱,要不然今天也都付之一炬了。

    因为火场烧毁了房梁,在里面会很危险,所以潜火队还没有从里面抢救出什么物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回几两银子。

    方念真找了个位置坐定,与陆恒就对上了视线。

    虽然她的脸洗干净了,但是头发上面还落着一层灰,活像个刚被主人找回来的小流浪猫。

    陆恒关切地说道:“别难过,铺子还会有的,我找最好的匠人给你盖。”

    方念真施了一礼,“多谢王爷好意,不用的。只要人没在火场里出事,我心里就还过得去,千金散尽还复来。”

    过了悲伤的阶段,方念真对食铺的下一个规划已经想好了,不破不立。

    不过,想到她辛苦的装修和布置,以及未来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日的生意,方念真还是心痛了。

    唉,这损失,差不多相当于一年白干了啊。

    另一头,陆恒的提议被方念真拒绝了,他就沉默了。

    还是曾管家出言活跃气氛,“方姑娘可知道,咱们新云州有火灾补贴?”

    “啊?有这回事?”

    曾管家和蔼地点点头回应,心想着,本来是没有的,可是王爷早就料到你不会接受王府的帮助了。

    所以嘛,这“补贴”,现在就有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本来说今天加更一章的,但是字数不够,明天一定!(呜呜呜)

    第128章 疯子,毒妇!

    曾管家说了有补贴, 方念真派人去潜火队问了,还真有。

    但不是直接给钱,而是买建房子的材料时, 会打折扣, 用比较少的钱再重建房屋。

    方念真这一日受的冲击太大,先是食铺失火了, 再是方大上吊了,她有些缓不过神。

    当天晚上她就又做噩梦了, 梦见自己身陷火场,怎么跑都跑不出去,最后被一根横梁砸到胸口,慢慢地喘不上气了。

    倏尔惊醒,寒凉的深夜,方念真却满头大汗。

    睁眼一瞧, 是又长胖了一些的大福趴在她胸口上呼呼大睡。

    方念真把它塞进被窝, 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索性披了衣服, 倒了杯水喝,壶里的水早就冷了,喝下去冰得方念真都打了个激灵。

    脑子里也逐渐清明了。

    她有直觉, 上次她在荒地遭刺杀,和这次店里古怪的失火,应该是一人所为,或者说是一个团伙。

    目的不明。

    如果是商业竞争对手,那对方未免下手太狠了,直接要她命。

    祥鹤楼被她收到囊中后, 新云州没什么真正与她敌对的餐饮了。

    一方面是“方记”的规模确实在新云州已经足够大了, 另一方面, 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方念真也是有些人脉的,要不然那么大一个祥鹤楼,怎么偏偏就被她给拍下来了。

    不说有靠山吧,起码人家也有消息渠道。

    再加上听说瑞王很中意方记的口味,就更没什么人去惹方念真了。

    至于陆恒说过的,对方许是冲着他来的,那杀自己有什么必要吗?

    方念真反思,自己的势力还是过于薄弱了,她一直生活在遵纪守法的世界里,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踏踏实实做饭,老老实实做人。

    却在近半年屡次尝到没有自己的保护势力而受的苦。

    仔细想了想,几乎富裕一点的家庭都有自己的护院,但是自己每次都是出了事才临时雇人。

    这么大的宅子,平时就前门一个门房守着,后门就是老钱一家人,其他的安保都要靠住在外院的店员们。

    方念真初步定了三样计划,一是培养忠心的护院;二则是等曾月怡从京城回来了,与她合作,借致远镖局的势力查一查自己身边的事;第三,全员学习防身术!

    “方记”扫盲的行动一直在坚持,一代带一代的,虽然饱读诗书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但凡是方记的店员,多少都会认一些基本字,不至于是睁眼瞎了。

    最好把什么地震、防火演练也都做一遍。

    …… ……

    方念真想得入神,转眼间天就大亮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去做个早饭吧。

    她这胳膊是拉不动面条了,就做简简单单的疙瘩汤吧。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得好好吃饭。

    自从来到新云州,方念真还真没怎么吃过面疙瘩了,主要是——这玩意儿在这也算奢侈品。

    平时吃馒头啊、吃米饭的,多数都是掺了粗粮的。

    做面疙瘩不行啊,面疙瘩掺粗粮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得用纯纯的白面。

    方念真偏爱的是圆溜溜的小疙瘩,但是搅面疙瘩也是个技术活儿。

    方念真拿了个细口长嘴的小水壶,左手拎着小水壶以最小的流量往下滴水,右胳膊伤没好全,抬不高,就拿着筷子快速又轻轻地搅和着白面。

    到底受的伤还是影响了她的技法,但是面疙瘩也已经搅得足够小了,只是不够圆润。

    她又在番茄口味和原味小白菜之间纠结了一下,前两日吃炒土豆粉,已经吃过了番茄味儿的了,今天早上就吃清淡些吧。

    现在霜打过的白菜都变甜了,细细切成丝,口感好着呢。

    葱花炝锅,放入白菜丝,炒到断生,加了点骨汤。

    锅里捞那边每日都要熬骨汤的,所以方念真宅子里的小厨房也不缺骨汤,现在天气冷了,骨汤经过一晚的存放已经变成“肉冻”了,好在下入锅里一小会儿就化开了。

    煮开之后把面疙瘩一点点地下进去,方念真拿了长长的筷子搅着,防止面疙瘩下进去后粘在一起。

    这边的灶煮着疙瘩汤,那边的灶也烧起来了,方念真煎了一些鸡蛋,昨天的事情把大家都折腾得够呛。

    小秋更是病倒了,郎中说小秋和安子年纪小,还硬要进火场,被烟呛了肺,近日须得多吃清肺的食物,不能劳累。

    方念真还给两位徒弟专门煮了雪梨银耳羹,但愿能有些作用吧。

    面疙瘩煮好了,滴上香油,撒上葱花,香味儿瞬间升华。

    众人起来,才发现方念真居然已经做好了早饭。

    方念真让她们先吃着,自己拿了两个托盘,把两位徒弟的饭菜亲自送到他们房间去。

    安子饿得咕咕叫,正想着自己做点什么吃呢,见方念真亲自来看他,受宠若惊,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猪窝”,一脸尴尬。

    方念真笑了笑,“好好歇着吧,养几日身子。”

    这下可真是难得的“假期”了,不想歇也得歇。

    方念真又去了小秋的房间,小姑娘还在睡着,但是听见开门的动静,还是醒来了。

    “师父,您来了。”

    话刚出口,小秋就愣住了,她的嗓子沙哑无比,说出的话都不成语调。

    方念真放下饭菜,“郎中说了,起码得十日才能慢慢恢复呢,别着急说话。”

    小秋垂了垂眼眸,没有听从方念真的建议,继续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师父,我昨晚做梦了,梦见方大要独自去后厨做菜,被我拦了下来。”

    方念真上前轻轻摸小秋的头发,“事情都过去了,别想了。”

    小秋眼睛里闪动着泪花:“若是当时,我把他拦下来就好了,咱们的食铺……呜呜呜。”

    小秋扑到方念真怀里痛哭起来,很显然,这孩子昨日吓傻了,今天才进入状态。

    方念真昨日已经偷偷哭过了,现在心态平和了些,她搂着小秋安慰着。

    “不哭不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天灾人祸都是不可避免的,你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嘛。”

    方念真叹气,小秋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有同理心,太过善良了。

    这样的性格,其实自己很容易受伤,也很容易不快乐。

    方念真像哄小孩儿一样,拉着小秋穿衣服、洗漱,把她按到餐桌前,一直看着她吃完早饭,把雪梨银耳羹也喝了一半才罢休了。

    “除了嗓子,身子可有哪些不适?”

    小秋摇摇头。

    “那你和安子这两日就跟着我吧,你们常在后厨,外面的人情世故也该了解一些。”

    既然做了人家的师父,总不能只教做菜,也得对俩孩子的未来负责。

    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她手底下打工吧,那日子也太没有盼头了,一眼就望到边了。

    再说,她这店还不一定能开一辈子呢。

    方念真其实希望他们以后都有所成就,能创下自己的品牌,或者开起一家他们自己喜欢的店铺。

    东分西散地各自吃完早饭,府衙就来人了,来得居然是赵吉。

    方念真自认与赵吉的事情早就翻篇了,也没显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赵吉却好像找人似的,一个劲儿往方念真身后看。

    “赵大人是有事?”

    赵吉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趟过来的正事。

    “仵作验过尸了,方大不是自缢身亡的,体内有药物的残留,初步判定是让他晕厥,之后又伪造上吊现场的。”

    方念真惊讶地站起了身,所以说,方大不是畏罪自杀?起码他没想死。

    赵吉拱了拱手:“还得带昨日与方大同桌吃饭的人,去府衙问几句话。”

    方念真就把食铺的店员都叫了过来,跟着赵吉去了府衙。

    赵吉临走前,方念真叫住了他。

    “赵大人,您对潜火队了解吗?”

    赵吉问道:“方掌柜想了解哪方面?”

    “我听说,火灾后重建房屋可以获得补助?”

    赵吉沉思了一下,“是好像听说过,不过,也就能省个几百文钱,与重建所花费的钱相比,不值一提。这个政令也就是给个心理安慰。”

    快言快语地说完,赵吉才想起来,方念真的店铺都被烧完了,自己还在这儿说什么“不值一提”,这不是往人心口上戳刀子呢吗?

    方念真见赵吉一脸尴尬,赶紧放他走了。

    她可是看出来了,不止她自己这儿翻篇了,赵吉那边应当也是放下了。

    这样好啊,避免了许多尴尬,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城市生活,不可能一直没有交集。

    赵吉说“也就补助几百文”,可是这跟昨日曾管家说的对不上啊?

    照曾管家的说法,若是自己重新盖起三四层高的酒楼,买材料的钱能省下几十两呢。

    因为案件还没有调查清楚,方念真也不便去府衙询问,听潜火队的人说,食铺那边的后续工作已经完成了。

    方念真就又去了食铺。

    潜火队早留了人在那边,“方掌柜来了,起火点已经找到了,就在这个炉灶旁。”

    方念真顺着看过去,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出那里是个炉灶了,不过那里就是方大常用的灶。

    “起火原因没有查出来,不过,对于为什么火烧得这么快,这里有一处疑点。”

    潜火队的人带方念真到了已经烧的黑黢黢的墙根处,“我们在这里检查出了桐油,店里最近有用到吗?”

    方念真诧异,“桐油?我们店里从来都没有用过啊。”

    她上一次接触到桐油还是在木匠那里,店里又没有重新装修,是从来都没有买过桐油的。

    潜火队的人面色沉了沉:“那还是有人恶意纵火的可能比较大。”

    潜火队的人说,这处建筑最好先不要动,等府衙那边结案了,再重新收拾。

    方念真重建的计划也只能推后,她到了“锅里捞”和“方记涮肉”的店里,严格地检查了店里所有的易燃品。

    又下了新规定——任何员工不能拿不明物品进店,方念真特意设置了一个类似于“安检员”的岗位,专门检查员工携带的物品,重点检查进后厨的。

    又每家店都准备了好几个水缸,以免着火后不能及时救火。

    方念真安排完这些,就准备往家走,她得看看小秋和安子回来了没有,两个徒弟还得喝药呢。

    一辆马车从她面前经过,方念真感觉这辆马车都带着香风,不是饭菜的“香”,而是香粉的香味儿,呛得她猛打了一个喷嚏。

    马车里,危诗霜放下车窗上的帘子。

    “嗤,入不了大雅之堂的厨娘罢了。”

    马车悠悠地经过被烧得不成样子的食铺,危诗霜得意的欣赏了一会儿。

    “回去吧,我累了。”

    回到院子,危诗霜就看见桂游面沉似水,端坐在椅子上。

    “哟,桂少爷回来了,这几日累坏了吧?”

    桂游挥退所有的下人,质问危诗霜:“你到底要干什么?方念真哪儿得罪你了?”

    危诗霜看着桂游眼中因为情绪激动而暴起的红血丝,觉得刺眼极了。

    “她确实没干什么,缘由在于你干了什么。”

    桂游激动地站起身:“我干什么了?我与她话都说不上,你又杀人又放火的,什么意思?”

    危诗霜一脸看透桂游的微笑着:“急了吧,她是你的心上人?那她配得上我如此对待。”

    “疯子,危诗霜,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冲我来,别去牵连无辜的人!”

    危诗霜品了一口茶,“桂游,不忠者,我不用。我现在解决不了你,所以只能先解决你的意中人了。”

    危诗霜稳稳地喝着茶,桂游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癫狂。

    桂游平息了一下气息,走上前把危诗霜搂在怀中。

    “诗霜,是你误会了,我心中只有你,从未对他人动过心。”

    危诗霜推开桂游,温顺地抬头说道:“好,我信了,不过,仅此一次。”

    桂游说自己要去洗个澡,转身便走了。

    “毒妇。”

    桂游没想到,危诗霜竟然这么狠毒,险些要了方念真的命,上次危诗霜调动他手下的人,折了两个进去。

    桂游后来多方打探,确认那两人都已经死了,没有暴露的可能,才放下心来。

    却没想到,一回新云州就听说“方记食铺”失火了,属下还禀报来说,又是危诗霜干的!

    桂游心情很是复杂,明明自己只是对方念真有些好感,说是喜欢都还谈不上吧,而且方念真一直在疏远自己。

    但危诗霜就问都不问一句,直接下手,又狠又准。

    桂游喃喃:“早知道她如此心狠手辣,我是不会与她一条船的。”

    另一头,危诗霜也跟自己的手下说着话。

    “小姐,您今日这般折辱桂少爷,会不会有所不妥?”

    危诗霜冷冷一笑:“从前还愿与他装一装,最近我是越发疲累了,要不是还得靠他和那边联络,我早都翻脸了。这男人,没用又滥情,不足以成大事。等我把他架空那日,就是他死到临头之时。”-

    过了几日,府衙那边对方大的调查结束了。

    最后判定,方大就是纵火之人,府衙先后找齐了人证和物证。

    “方记食铺”起火后,有人见方大从后门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去不回头。

    方大家附近的街坊则是有人看见他抱了一包东西回了家中,府衙对方大家进行了搜寻,找出来一包银子,足有十几两。

    方大的媳妇看见这包银子就愣了,她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甚至怀疑是府衙搜查的人往她家放的。

    至于物证,在方大的手上和袖子处都发现了桐油的残留。

    无论方大媳妇怎么哭喊,证据链已充足,方大是第一纵火人这件事是定性了的。

    至于幕后指使,就还得细细地查了,不过人已死了,确实是不大好查了。

    方念真的胳膊一日好过一日,现在行动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只是皮肤表面还有着结痂掉了的痕迹。

    几个侍女每日轮流给方念真涂着“玉颜膏”,给方念真看得直心疼。

    “木槿,现在都一天两次了,这药这么金贵,不用这么频繁吧?之前太医说一天擦一次就行的。”

    木槿轻柔地给方念真涂着药,解释道:“我们王爷叮嘱了,定要把这一小罐药膏都用完,否则就是奴婢们失职了。”

    木槿这样说,方念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乖乖地任由她涂药。

    药膏抹完清清凉凉的,现在天头越发凉了,屋里也燃起了炭盆,方念真裸着半边臂膀也没觉得多冷。

    待药膏吸收差不多了,木槿帮方念真穿好衣裳。

    “姑娘好像长高了些,也……丰腴了些。”

    现在四个侍女与方念真都很是相熟了,也不喊“方姑娘”了,直接就叫姑娘,倒显得像是从小就侍奉的自家姑娘一般。

    方念真听了木槿的话,脸上就是一红。

    木槿比她还要大两岁,懂得自然也多。

    她口中的“丰腴”,可不是说方念真胖了,而是另有所指。

    方念真低头看了看胸口鼓鼓的两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伤之后补得太过了,某处竟然又发育起来。

    不过她毕竟是个现代女子,对于这些变化也坦然接受,只要健康就好,身材怎么样无所谓。

    只是可惜,之前常穿的衣裳现在都感觉有些紧绷之感,只怕又得重新定一批了,又是一笔银子。

    方念真最近“抠门”极了,当然,她不是从员工身上抠钱的人,只是对自己很“抠门”。

    新衣服也不添了,新鞋子也不买了,零嘴就吃家里的,外面的街都不逛了。

    她盘算着手里的资产,食铺一烧,这一年就相当于白干,丁点没赚的感觉。

    得留一大笔银子出来重修屋舍,京城那边也投入不少,前一阵子又新置了牛羊,她看着越来越少的钱,感觉心都发慌。

    好在新云州的百姓听说‘方记食铺’的火灾是恶人纵火,都义愤填膺,也同情万分。

    这时候那些碎嘴子说方念真“赚钱多遭报应”的人也闭口不言了,多的是老主顾去“锅里捞”和“方记涮肉”捧场,倒是也多赚了些钱。

    天气冷了,莫大姐那边的牛肉干作坊也又重新开办,方念真与好几家商队都签订了契约,现在“念真食品”的名头在外面也不是查无此人了,颇有一些老饕吃货认准“方记念真”的牌子。

    知晓忙得脚不沾地,虽然还有其他两个账房分担,但是“方记”的范围太广了,她每一旬拢账都得耗上一整日。

    知晓正焦头烂额呢,偏偏方念真端着一碗甜羹过来了。

    “大主管,忙着呢,可真是辛苦了啊。”

    知晓看着一脸殷勤的方念真,就觉得事情似乎不对。

    “掌柜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方念真咬了咬嘴唇,“嗯……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小事吧。”

    知晓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头都没抬:“直说呗。”

    “我买了个庄子。”

    “啥?!昨日你不是还跟我哭穷说没钱,闹心吗?”

    方念真嘿嘿一笑,“这庄子买得可划算了,便宜了小一半,没看我都没用从你这儿支银子吗?”

    知晓警惕地看着她:“那你来与我说什么?”

    方念真上前给她锤锤肩膀:“庄子上还有好些出产,得核算了价钱,才能交接,这不是得辛苦知晓大账房了吗。”

    知晓看着面前还没算完的五六本账本都笑了,“行行行,只要掌柜的每日都能笑得这么开心,我就是当头牛我都乐意。”

    方念真这庄子来的巧,恰好就是自己葡萄园前面那个。

    牙人来说时,方念真就是一皱眉,因为她知道那是桂游手下的庄子。

    但是仔细听了才知道,这庄子早就卖出去了,甚至又转了两手。

    方念真狐疑地问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价格这么低,还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个人都转手不要了。”

    那牙人拍着胸脯保证:“方掌柜,咱俩都接触多少回了,我什么时候坑过您啊?真是赶巧了,都是需要钱。”

    方念真里外里地算下来,这庄子虽然便宜了些,但是明说了,庄子里的出产也得一起买了,主要是那些东西她都有,买回来也用不太上。

    不过,这价格还是十分划算的,基本上是打了六折了。

    为了和自己的葡萄园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大庄子,方念真咬咬牙也还是买了。

    若是没有食铺失火这回事,方念真定然眼都不眨就能买下,这多大的漏啊,不赶紧捡着都怕被别人抢了先。

    现在却是一种勒紧裤腰带的感觉,尤其是掏完银子,方念真感觉自己的心都空了一块,没有想象中很开心的感觉。

    买好了庄子,方念真却还没想好庄子的田地用来干什么。

    今年种红薯算是赚到了钱,但是明年种红薯的肯定会多的,行情就不一样了,方念真还是打算另寻出路。

    这庄子的田地就围绕在庄子附近,也不需要走远。

    方念真心里隐约有了些主意,但是也得明年春天才能实施了,今年这庄子就先放着吧。

    现在这季节要是去庄子,那纯属是受罪去了,还不冻死。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桂游听着手下人的禀报,“卖给她了就好,算是我对她的歉意吧。做隐蔽点,别让那个疯婆子发现了。”

    方念真这边打算重整旗鼓,瑞王府,陆恒那边也有了新的消息。

    “你是说,方记失火的事是危家的人干的?”

    “属下不能完全保证,不过,□□成是这样。”

    “那刺杀方掌柜那次呢?”

    跪在地上的下属摇摇头:“属下无能,那起事确实查不出来。”

    陆恒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窗外,“越是查不清楚的事,越是可疑。”

    他又转过来,淡淡地说道:“我看,危家抱着萧家大腿的日子是过得太安稳了,给他们找些事做吧。”

    “是!”

    作者有话说:

    陆恒:天凉了,危家该破产了

    (哈哈哈,开玩笑哒~二合一了哟,家人们,这一大章涵盖一千营养液的加更啦!日万实在是万不动了)

    第129章 以牙还牙

    京城, 危家。

    危家其实不是传统的世家大族,因为人口少,甚至整个危氏一族都没有几个当官的。

    危家是靠水运起家的。

    先帝没什么做皇帝的天分, 资质平庸, 流连后宫。

    唯一能被拎出来算作政绩的就是开通了运河。

    那是先帝刚刚登基时,还是少年, 意气风发,准备大干一场时, 定下的规划。

    经过三十年的修建,在先帝暮年之时终于通航了。

    而危家,原本就是游走在货运与水匪之间的人家,黑白通吃,倒是借着运河的通航起了家,赚得盆满钵满。

    上一代的危家家主去世前没有留下儿子, 旁支兴奋不已, 觉得总算是有机会了。

    却不想, 一直养在家庙中,名不见经传的危家长女——危诗霜横空出世。

    借着父亲留下的一支忠心小队,硬是力排众议, 登上了家主的宝座。

    至于是怎么“排”的众议,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反对声音最厉害的那一家旁支,一夜之间被杀的不留一人,莫说是人了,家里能喘气的牲畜也全都被放了血。

    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据说血腥气飘得一条街都是,偏偏报官之后, 什么都查不出来。

    官府查不出的事, 危家倒是都能看出门道, 看着那熟悉的杀人手法,分明就是危家秘卫所为。

    危家盘踞几十年,才养出来这样一支大杀器,不知危诗霜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完全掌握。

    自此,明面上没有人再敢反对危诗霜成为家主一事。

    但是背地里的暗斗却没有停歇,直到前两年,危家与京城桂家议亲。

    虽然人选是桂家的私生子,但是那私生子,势头也很猛,大有一争桂家家主之意。

    一个是勉强压住家族的新上位家主,一个是野心勃勃想要成为家主的私生子。

    两个各有缺陷的人,结合到了一起,效果却翻了倍。

    桂家缺少雄厚的财力支撑,危家则是急需官场有人撑腰助力。

    两相结合,都找了最佳的答案。

    不过,近日来,危家却频频出事。

    这是危诗霜第三次接到危家的来信了。

    她一脸的烦躁:“一群废物,我之前不在的时候,也不见危家出事,我来新云州办事,偏就接二连三地出事。”

    危诗霜接到的信件里先后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危家水运的生意被抢,按说,危家也算是地头蛇了。

    京城这边豪商大族众多,他们危家称不了霸,但是也有一席之地,能挣口饭吃。

    危家主要的据点是在江南一带,那边的水运生意,只要价钱好,他们黑白都接,保你安全。

    最近江南老家的大本营却被人挑了幡子,这是他们的行里话,意思就是被人抢了生意。

    最古怪的是,时隔这么久了,还没能打探出对方是何方势力,究竟靠的是哪座大山。

    第二件事,危家一直给萧家供应江浙一带的太湖石,萧家拿去做生意。这“太湖石”是造园林景观的好材料,大肃的富贵人家造假山一般都会选用“太湖石”。

    结果他们开采“太湖石”的石矿也出了问题,先是被人匿名告到官府,说他们用黑工,虐待采石矿的苦命人。

    即便危家背后有官府的势力,但是恰好赶上巡查的钦差在此,钦差软硬不吃,嘴没能堵住,说是要报上去,上达天听。

    这第三件事,就是危诗霜刚刚收到的那封信了,信里面说——危家的船着火了!

    危诗霜看完了这封信就摔了杯子,吓得她的侍女大气都不敢喘。

    “愚蠢,船停在码头,怎么会着火呢?怎么会把船给烧到救不了呢?”

    危诗霜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船舱起了火,周边都是水,还能救不了火?!

    停在水里的船被火烧得剩个壳子了,听起来都好笑。

    信里说,希望危诗霜回去主持大局。

    水运是危家的根基,船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工具,危诗霜确实不能再平稳地待在新云州了。

    她立即让下人去收拾行囊,“先去江南,再上京城,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为难危家。”

    危诗霜丝毫没有体会到,一报还一报的道理。

    桂游也听说了危家的事,虽然他最近与危诗霜相处的不甚愉快,但是危家的事也与他息息相关,现在他们也算是荣辱与共。

    “诗霜,回去后切莫冲动,人外有人……”,还不等桂游说完,危诗霜的美目就瞪了他一眼。

    “没骨气,我危诗霜就信奉一个道理——只要打不死我,我就往死里打。”

    桂游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先前他与危诗霜定亲时,也不是没有被这个女子吸引的,她那份强悍的心性,还有那股对自己的狠劲儿,都让桂游着迷,也心疼。

    却不想,两年过去,她现在越发的不着调了,顺风顺水的境遇让危诗霜变得越发跋扈,不可理喻。

    即便对危诗霜的做法不苟同,桂游也还是派了得力的护卫护送危诗霜去江南。

    “此去路远,保重。”

    危诗霜一身便装,平日里纤细的腰身此时笔直地端坐在马背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向桂游:“我的未婚夫,希望你安分守己,我不希望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再传到我耳朵里,危家,和桂家,都是要脸面的。”

    桂游没再言语,危诗霜也没再纠结,策马向出城的方向奔去。

    她路过“方记食铺”的店门口,看着黑漆漆的废墟,心里忽然生了一股凉意。

    她前两日刚让下人买通了“方记”店里的人,放了把火。

    转头她的船就被烧了,该不会……?

    危诗霜突然又嗤笑了一声,笑自己的多疑,笑这荒唐的想法。

    “一个烧火做饭的厨娘罢了,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我真是在这安稳度日,糊涂了。”

    …… ……

    危诗霜这边刚走,陆恒那边就得了消息。

    “王爷,危家的人已经离开新云州了。”

    陆恒把玩着手里刚刻好的印章,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上的‘惊喜’,给她准备好了吗?”

    “回王爷,都已妥当。”

    下属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把她杀掉?”

    陆恒做事一向爽快,杀人也都是给个痛快的,除了对付探子和惩罚奸细,他甚少下这样的命令一点点儿地磨人。

    虽然他们只要执行命令就好,但是无关大局的提问,王爷也会给他们解答。

    陆恒开口说道:“现在她还不能死,否则她早就身首异处了,而且,她做的孽,最好是自己一桩桩一件件地承受了,以牙还牙,才死得比较明白。去吧,再继续把桂家查查,若是与此事也有牵连,再来报我。”

    陆恒说完这句话,眼中闪动着精光,竟像是上了战场似的,透出些杀意来。

    下属不敢再问,直接就告退了。

    好可怕,上一次他见王爷有这样的眼神,还是屠了他母族的男丁之后,拎着滴血的刀回府,府中人应该都记得那一幕。

    现在,王爷为了那个小厨娘……不,得尊称方姑娘,竟然做到如此地步,想来那方姑娘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很是特殊。

    这都不是他能细想的事,还是先把自己的嘴巴管好吧-

    方家,方念真是丝毫体会不到外界的“腥风血雨”的。

    她辛勤地照顾两个徒弟好几日,终于小秋和安子表面上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小秋的嗓音还没恢复到从前的清亮,方念真不放心地又仔细问了郎中,确定没有伤了嗓子,后面会恢复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趁着瑞王府送来的四个侍女都在,方念真决定给“内部人”先来个防身术练习。

    陆恒送来的四个侍女,平日在府里也不大显露她们会武艺这件事,属于“隐藏大佬”那一类的。

    自从来到方家,也就芒种在救火那日显出了功夫,所以方念真就拜托了芒种来教大家武艺。

    因为还没想好群体的武艺要怎么教学,所以此次学习防身术的就只有方念真、黄莺、知晓、小秋、安子。

    时间就放在朝食之前和晚上下工之后,每次两刻钟,时间也不算长。

    当然,还是要先从扎马步开始。

    芒种对于教学还比较生疏,也不敢训人,但是她得了方念真的嘱咐。

    方念真原话是这样说的:“芒种,你只要看紧我就好了,想一想,训练严格些是为了我好,别不敢说我。”

    至于其他人,则是由方念真教导。

    方念真与他们四个面对面地扎马步,她一边要调整自己的动作和姿势,一边看着对面的四个人。

    “知晓,你抖什么呀?”

    知晓确实是这里面比较薄弱的一个了,安子和小秋人家好歹是日日颠勺的大厨,还是有一定的力量的。

    黄莺本身是农家孩子,虽然现在跟了方念真,已经许久都不做重体力活了,但是体格和毅力都还在的。

    知晓身体不行,嘴巴可不饶人,“掌柜的,你还说我,你胳膊也抖着呢。”

    方念真低头看了看,嘿,还真是,就忍不住“噗嗤”一笑。

    芒种背着手板着脸走过来,“方姑娘和知晓姑娘态度不认真,各加一刻钟”。

    方念真笑不出来了……芒种进入角色进入得还挺快啊。

    最后方念真和知晓吃早饭时,碗都端不稳了,而且也都饿极了,比平时都多吃了半碗。

    早上扎马步或者跑步,晚上就是认认真真学“防身术”的招式。

    就他们几个这两下子,打人肯定是不成的,主要学习的是如何不被打。

    有没有成效方念真是不知道,反正看起来都还是笨不拉几的,倒是几个人的食量都暴增。

    就连病后不爱吃饭的小秋都变了,吃吃喝喝的,脸色都更加红润了些。

    店里的店员们暂时学不来防身术,方念真就规划着,准备给他们开展“火灾演习”,因为举行演习需要闭店,耽误半日生意,她转念想了想,又把“地震演习”也合并进去了。

    演练的内容她想好了,先是“地震来了”,然后震碎了油坛子,引起了“火灾”,之后地震停了,大家赶回来救火。

    流程是这么个流程,应变措施就需要细细商议了。

    方念真这次没有自己拍板,而是在晚上闭店后,把大家召集起来,正式地召开了一个“会议”。

    员工们都挺新奇的,毕竟上一次这样大规模地聚集在一起,还是研究出红油火锅底料那日。

    时至今日,也没有多少员工知道“锅里捞”的秘制红油底料里是加了牛油的,不知情的人对这底料的称呼就一直是“红油火锅底料”。

    “掌柜的叫咱们干嘛?是不是又尝好吃的?”

    “你这人,净想美事呢,我看是要商议烧毁的食铺的事。”

    “哎,会不会是要把食铺的员工先分散到咱们两边的店里。”

    “那也不至于叫所有人来商量,食铺又没几个员工,直接分派过来不就行了?”

    ……

    众人议论纷纷,侍女们给方念真搬了个椅子在中间,其他参会的店员呈半圆形把方念真包围。

    中间拢了两堆火,大家挤着坐,烤着火,喝着方念真准备好的热茶,就也没那么冷了。

    方念真清清嗓子,就把今日的会议主题说出来了,也没强制每个人都发言,只是让大家踊跃点,畅所欲言。

    方念真提出的演练模式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有人不解:“掌柜的,这不应该是潜火队的事吗?”

    还没等方念真回应,旁边就有别的员工插话了。

    “这话说的,等潜火队来的时候,都快烧完了,前些日子掌柜的制定了那些放火的规矩,是想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等到事情真正发生了呢,我们总得做点什么挽救吧?我看掌柜的想得挺全面。”

    一开始大家还畏畏缩缩,不敢说话,怕说出来让别人笑话。

    但是有几个胆子大的,说完一些方法之后,得到了方念真的口头表扬,还有小零食做奖励。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但是“方记”的员工都不用重赏,就是一些红薯干、葡萄干的,就能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眼我一语,整个演习行动的基本流程也就出来了。

    散会后,方念真一边整理会议笔记,一边在心中感叹。

    “果然啊,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团队的力量是无穷的。

    陆恒这边得到了自家侍女传来的消息,哦,主要是方念真让侍女传的。

    她想着上次方记办“员工技能大赛”时,请两位太医做了评委,他们还挺新奇的。

    这次虽然不用评委,但是能看个热闹也是好的。

    两位太医经历的多,没准还去地震灾区参与过救治伤员,希望他们能提出来一些“建设性意见”。

    至于陆恒嘛,都邀请两位太医了,不给瑞王口信,好像对他不够重视。

    她只想着通知一下,却没想到,陆恒竟然真的亲自来了。

    这次“地震防火演习”的主场地在“方记涮肉”进行,这里底盘最大,一共四层楼,地形也够复杂。

    但是由于“锅里捞”的员工也要参加,那边也开不成业了。

    两边店铺都休息半日,选择的是上午进行。

    先对内部的场地进行了一些布置,一会儿演练的时候可别真弄失火了。

    里面贵重的物资和家具也都先搬离,放了废弃的桌椅在里面充当燃烧物。

    方念真和知晓对“食铺”、“锅里捞”和“方记涮肉”三家店的店员都进行了分组,每组员工都有着各自的任务。

    主要是用来保证,任何一家店出事时,其他两家店的店员都能及时赶来支援,同时不会慌手慌脚、乱作一团。

    来来往往过路的人见店铺前排队站了这么多的员工,还以为是“方记”又要举办什么免费试吃的活动,非站在旁边不走。

    这大街是公共的,方念真也不好撵人家,不让人家在这儿站着。

    她只能提醒他们,“那你们一会儿可别吓一跳啊,也别到处乱跑。”

    “方记涮肉”斜对面的茶楼里,陆恒、曾管家和二位太医相对而坐。

    黄太医捧着茶杯,瞅着楼底下的动静。

    “这小丫头,一天天脑袋瓜里净是些鬼点子,她可不嫌耽误半日生意少赚多少钱呢。”

    黄太医这样说着,却是咧着嘴笑的,可见他对方念真的喜爱。

    王太医较他的性子要沉稳些,“方丫头是个有大义的,若是寻常女子,店铺被烧了,怎么不得懊恼上一阵子?她却很快振作。况且,这演练也是日后能救人命的大事。”

    听了两位太医对方念真的夸赞,陆恒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骄傲,面上也不由得带出来一些。

    曾管家在一旁看着自家王爷的笑容,撇了撇嘴。

    八字还没一撇,还没扯上丁点关系呢,也不知道王爷傻乐个什么劲儿。

    方念真这边,一切都准备好了,“方记涮肉”的众人也重回岗位,每个人假装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

    “食铺”和“锅里捞”的人则是在“锅里捞”的店铺里等待着。

    “咻~砰!”

    一声爆竹的爆破声响起,方念真和知晓分立于两家店前看着众人的表现。

    “地震了,地震了!”

    门口的店员先跑出来,把所有的大门都敞开,方便里面的食客逃出来。

    在楼上包间里的小二则是让食客躲在墙角的小几之下,待地不动之后再跑出去。

    因为古代建筑的特性,方念真对地震倒不是非常的担心,逃出来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就拿知晓来说,她是经历过地震的人,地震的时候她并没有非常的害怕,只是她家乡的地震同时引发了海啸,海浪掀起来好几层楼那么高,才使得她背井离乡。

    再加上,听说新云州起码一百年内都没有过地震,方念真判断这里还是比较平稳的地带。

    所以地震这部分草率地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锅里捞”这边的员工听说“方记涮肉”那边起火了,需要支援。

    大家有条不紊地跑向“救火工具存放处”,拿上各自顺手的工具,沙土、水桶、水盆、甚至还有一个小车,专门用来推大块的冰块。

    众人赶到涮肉店门前时,涮肉店内也已经“疏散群众”,正在积极自救。

    方念真这火灾演练还是搞得蛮真实的,起码现在后厨中间的空地上就在燃着熊熊的火焰。

    当然,旁边是用沙土圈了一圈“防火带”的。

    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有专门跑腿,去报消息、假装去叫潜火队的。

    有扬沙土、泼水灭火的,还有把冰块往火里抛的。

    最夸张的是从几层楼上的包间里都顺了绳索下来,下面有好几床被子接着,从包间里顺着绳索“逃生”的。

    陆恒见了都要拍手称赞了,这几层楼的高度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是若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顺着绳索溜下来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陆恒他们在三楼,方念真又特命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敞着,所以他们把对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初次演练,肯定不可能事事到位,也有出差错的地方,比方说后院水井,往常提水都好用的很。

    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着急太大力了,绳子硬是被磨断了。

    负责打水的两个员工面面相觑,四处巡查的方念真看到了这个情况,也没言语。

    这修绳索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其中一个人一拍脑袋,拎着水桶就去隔壁店铺的后院借水去了。

    虽然费劲了点儿,但是也好歹算是解决了。

    “方记涮肉”的房前屋后忙活的热火朝天的,还有人揽着绳索从楼上包间往下面下,早就引起了大街上人的注意了。

    又听见店里员工入戏地说着“救火”之类的台词,还有热心群众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冲进去也一起救火。

    “不行啊,方记都烧了一个店铺了,再烧一个我们更没得吃了。”

    “就是啊,方掌柜多好的小姑娘啊,怎么老是遭这罪啊!”

    方念真身边的侍女们都哭笑不得的,她们赶紧把人拦住,解释清楚原委。

    好巧不巧,郭知州的车马也正好从这条街路过,因为堵塞的人群太多,郭知州派了衙役去问前方发生何事。

    来人正是赵吉,他小跑过来,扒拉开人群,看见热热闹闹的“方记涮肉”也傻眼了。

    倒是一眼就瞥见了那日跟在方念真身后的姑娘,她与方念真长得多少有些相似,所以赵吉一眼就记住了。

    他凑上前去:“请问,此处发生何事了?”

    黄莺那日随着方念真去方大家里,也是见过赵吉的。

    她小声地回答着:“没什么事,是我们掌柜的在进行‘防火演练’,没出事。”

    黄莺甚少独自和陌生男子说话,说完这句就红了脸庞。

    赵吉挠挠头,道了声谢,琢磨出了这件事的用意,转身快速回去禀报给郭知州了。

    郭知州一听,这有意思啊,就派了两个人过来围观,等结束后回府衙讲给他听。

    店铺里真正着火的只有那一组桌椅,其他的都是竖着牌子的“虚拟着火点”,也是苦了店员们了,摸索着磨练自己的演技,硬是对着一处处不存在的着火点演了一出“大戏”。

    最后方念真宣布“火”已经全部被扑灭后,众人感觉自己紧绷的弦“啪”地一下就断了。

    纷纷大呼小叫,说着累极了,尤其是那几个从包间顺着绳索下来的,说是都要吓死了。

    方念真拿了些店里免费发放的小零食,送给了刚刚自告奋勇要冲进店里救火的几位路人。

    她心里也是暖暖的,若不是那日食铺的火着的太急太快,定然也有许多热心肠的人帮助,许是就会救回来了。

    罢了,过去的事不可能改变,就不想了吧。

    陆恒看着方念真店里简单又包罗万象的“防火演练”,心里也想了很多,抬脚便走向了府衙。

    府衙里,郭知州正津津有味儿地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开饭馆的,防火一向是需要注意的,但是没想到这丫头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倒是有些意思。”

    恰好,陆恒来找郭知州商议的也是此事。

    只不过郭知州想得更多是民生,陆恒的侧重点则是在军事。

    二人一拍即合,准备在各自的领域都搞一搞这“防震防火演习”。

    过了五日,新云州的商户就都接到了通知,新云州街上要搞联合的大型“防震防火演习”,目标向“方记”靠近。

    陆恒手下的那一支军队则是主要考察配合救援能力。

    方念真接到消息时都惊呆了,她只是不想自己店以后再有任何这方面的损失,但是没想到郭知州竟然看上了她这个法子?

    还要弄得这么大型。

    过后的“军民联合演习”更是首次,要不是这通知张贴了好几天,又日日有人在城中宣传,怕是都要有人误会是又起战乱了。

    方念真的店铺“沾光”,又来了第二次演习,这次他们两家店是唯一有经验的店铺,在演习中完成的非常出色,还有余力去帮助其他的店铺,得到了郭知州的大力赞扬。

    钱嘛,府衙最近财政吃紧,是不可能奖励的,只能卖一卖知州的名号了——郭延信赏给了方念真一块新的“方记”招牌。

    郭延信说:“这后面还空着,等你的新铺子开起来,我再把后面的字补上。”

    方念真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新门面还没有着落呢,就先有了知州赐下的招牌了。

    “名人效应”这不就来了嘛!

    方念真想了想,这招牌多半也是有严氏吹“枕边风”的作用。

    严氏的父亲生病,之前她回了趟京城,总是不在新云州,所以与方念真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前几日,严氏才刚刚回来,应该是知道了她损失了一个铺子的事情。

    人虽没与她相见,但是递了书信与她,上面的言辞情真意切,说是待她忙完这阵,就来看方念真。

    方念真这边是一切向好,有些人就是一路倒霉。

    …… ……

    新云州到江南最近的路程是到了中原换水路,到处都有危家的船,乘船回江南还是极为便利的。

    危诗霜一行人风尘仆仆好几日,眼看着再有一两日就要到江边了。

    行至一处荒谷窄路中时,却从头顶上的山顶突然射来大量箭矢,还有滚落的大块落石。

    “闪避!”

    危诗霜的贴身婢女声嘶力竭地喊着,同时闪身护住危诗霜。

    “咻——咻——”,两支箭矢先后袭来,精准地射中了危诗霜的双臂。

    作者有话说:

    啊,今天这章好肥~(自己夸自己哈哈哈)

    第130章 抢工期,盖楼!

    危诗霜被两只箭先后射中左、右两个臂膀, 握不住手中的缰绳,闷哼了一声就跌了下来。

    她身后的秘卫飞身下马,垫在她身下缓冲了一下, 危诗霜的额头险些撞在了一个尖锐的石头上。

    恰好身后有个凹陷的洞, 危诗霜一闪身就躲了进去,这洞也不深, 又有秘卫死死拦在洞口,拿剑劈开射来的箭矢。

    危诗霜从大腿上解下来一把短匕首, 咬着牙忍着疼“唰唰”两下就把身上箭矢给砍断了,只留了箭头扎在肉里。

    这两个动作也不轻松,眼看着她又流出了许多血。

    危诗霜眼前的秘卫力气也逐渐跟不上对手射箭的节奏了。

    她听见了秘卫中箭的声音。

    “走!”

    危诗霜一声令下,就把秘卫抗在自己肩膀上,纤细的腰身力量却很大,硬是飞奔了起来, 意欲追上疯跑的马。

    她身后, 被落石阻拦的众人才刚刚要奔过来。

    主子逃命还不忘带着重伤的自己, 秘卫十分感动。

    但是想到自己的使命,毅然决然地跟危诗霜说道:“小姐,放下属下吧, 你… …”,还不等他说完这句话,危诗霜察觉到前方的危险,把胳膊上架着的秘卫往前面一顶。

    “人肉盾牌”被扎得跟刺猬似的,此时危诗霜也找到了一匹没受伤的马,待身后保护她的队伍跟上来, 她就翻身上马, 跑马在中间的核心位置。

    至于刚刚被她拿来当盾牌的秘卫, 躺在原地,眼睛直直地望着天。

    刚才行事匆忙,危诗霜顾不上隐藏自己的行为,她拿秘卫当盾牌一事,几乎全程都被后面的人看见了。

    除了死掉的这名秘卫,队伍里还有三个秘卫,剩下的才是她自小培养的心腹。

    许是山顶上的人箭头用完了,危诗霜他们一行人没有再被包围,顺利地逃出了那片山谷。

    山顶上,有人目送他们远去。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怼了一个小伙子一拳,“下那么重的手,把那女的弄死了怎么交差,王爷说了,得给她留条命苟延残喘。”

    小伙子挠挠头:“上头了,一时没控制住,下次注意。”

    危诗霜改变了路线,一行人没敢再沿着定好的路线前行,而是随机拐进了一个偏僻的村落。

    危诗霜中了两箭,她手下的人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大大小小地都负了伤。

    他们自己带的就有伤药,这种刀光剑影的伤只要没伤及内脏,基本都能自己解决。

    毕竟呼啦啦一大群人,不管去哪个医馆,估计都会惊动当地的官府。

    寻了一家农户,给了银钱,说是要借宿。

    农户本来还很是惧怕,但是收了银子,就闭上嘴,飞快地腾出来三间空屋子供他们使用。

    烧了热水,危诗霜准备拔身上的箭。

    她手下的侍女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脸色凝重,“小姐,这箭……是靳翰特有的‘反钩箭’。”

    危诗霜也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听了属下的话也是心中一惊,面色更加惨白了。

    反钩箭,顾名思义,这箭头上面带着四个小小的反方向的钩子,此箭需要极大的臂力和准头才能射进去。

    冲击力大,又折磨人。

    主要是拔箭时会十分痛苦,非得连带着里面的肉被搅个稀烂才能成功拔出。

    危诗霜还没拔箭,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拿出一块帕子,狠狠地咬在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拔!”

    危诗霜已经忘记上次承受这样的痛楚是什么时候了,她只是在极力地隐忍着,忍着自己疼到受不了而要奔涌而出的泪。

    “不能哭,危家的家主,流血、流汗……不、落泪。”

    她咬着牙喃喃自语着,在两根箭矢都被拔出去后,终于痛得晕厥过去。

    …… ……

    问过潜火队和府衙,“方记食铺”的残垣废墟已经不再是“证物”了,方念真就打算重建。

    虽说现在天气已经冷了,下过霜,土地都不够松软,有些硬结了,但是若是抢抢工期,这房子也不是盖不成的。

    主要是就在原址就地重盖,不用怎么费力重铺地基。

    方念真联络了一下,之前给她盖晾晒房的工头正好闲着,没事做,听说她这里有个“大工程”,乐不得就上门与方念真详谈。

    方念真打算的是在过年之前,先把楼建起来,里面的装修之后慢慢装就行了。

    工头估算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距离新云州的第一场雪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

    “若是组织两支队伍,抢着干,从早上干到晚上差不多宵禁的时辰,这二十多天满够盖完一层的了。”

    方念真这次要下大本钱,盖四层楼,虽然这里地方没有“方记涮肉”那边大,但是若是盖起四层来,也足够气派了。

    没有再纠结那“火灾补贴”一事是不是真的,方念真反正是确实挺需要加急建好这座楼的,所以她就根据潜火队提供的人脉购买了建筑材料,确实是省了一大笔银子。

    不知道这人情应该算在瑞王府还是算在潜火队身上,方念真的打算是等她京城店铺的分红到了,就捐一些给潜火队,让他们继续帮助有需要的人。

    方念真心里的盘算是拿这栋楼来做喜宴,平日里就是正常酒楼,有人想在这儿办宴席的话,就可以包楼层。

    新云州的人口构成挺奇特,老年人少,年轻人多,这也是历史因素构成的。

    多年战乱,除了本土剩的本就不多的人,其他外迁来的也基本都是青壮年为主,一家也就一两个老人,相较于其他地域来说,是比较少的。

    这两年没有战乱,生活安稳,又通了商,整体经济水平得到了提升,新云州的新生儿数量也增加了。

    这都是方念真从各方渠道总结的小道消息。

    小孩子们成长一批,等着成家婚配,新云州暂时还没有像样儿的“婚庆酒楼”,现在多还是请了办席的团队,在自家宴请的。

    遇上那家里摆不下的,就得找个酒楼安排,但是菜品和服务都参差不齐的。

    对于普通酒楼来说,不管是什么宴席,也就是吃饭的食客,菜做好了就成了,其他的氛围是一概没有,两边的需求不对等,实在是难以让买卖双方满意。

    方念真就打算搞个“一站式婚庆酒楼”,她是没结过婚,但是在现代时参加的婚礼可不少,中式的西式的,草坪的晚宴的,份子钱可没少随。

    若是做不成也不可惜,就当做普通酒楼好了。

    整体的框架商量好了,工头就开始领着人干活儿,食铺的员工们短暂的“假期”也就过去了,因为要提供一天三顿的餐食——午饭、晚饭、夜宵。

    餐食是在方念真宅子里的小厨房做了,再用骡子车拉到施工现场去的,还要刷碗,所以从厨师到跑堂,甚至刷碗工,都不能闲着。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对于发不发工钱一事,方念真还得纠结,现在休息这么些日,她也不计较那三瓜俩枣的,直接就把之前没干活的日子都算成“带薪休假”了。

    这下可把其他两家店的员工羡慕坏了,眼看着都有人酸得要冒酸水了,方念真想了想,又给前几日“地震防火演习”中表现出色的几名员工也奖励了三日“带薪假”。

    这样那些心态失衡的酸黄瓜也是没什么话说了,反正掌柜的说了,以后这劳什子演习每季度都要搞一次,每次都有“带薪假”的奖励,努力争取呗。

    食铺没了,刚刚恢复上新的麻辣烫也跟着没了。

    她不可能在“锅里捞”和“方记涮肉”那边搞个麻辣烫,那不是喧宾夺主嘛,都不是一个价位的东西。

    但是就这样赚不到吃麻辣烫那些人的钱,方念真也是心难受,她这也算是王牌产品了。

    工艺简单,利润空间大。

    思来想去,方念真还是想放手一搏。

    知晓算是在生意场上最懂她的人了,脑子又灵活。

    所以她就寻了知晓来讨论,恰好赶上人家有“约会”。

    “那改天再说吧。”

    “诶,别呀,一起一起,喝羊杂汤去。”

    知晓拉着方念真不放,方念真也只得跟着去了。

    满脸兴奋的何正在羊汤摊子看见方念真也跟着一起来了时,顿时都蔫了。

    方念真摊手,“看,我就说我不来吧。”

    知晓扭头瞪了何正一眼,何正马上端起了笑容,“方姑娘也来啦!”

    知晓坐下,好奇地问道:“之前不都叫‘方掌柜’吗,现在怎么又改方姑娘了。”

    何正心说,这是我们府里现在不成文的规矩,但是肯定不能说出来。

    “总感觉叫‘方掌柜’有些生疏,要不我跟着你叫‘姐姐’?”

    知晓脸一红,“一边儿去。”

    方念真也是许久没来这家羊汤摊子了,她最初还在这个摊位卖过盒饭,她记得很清楚,租了三个月的摊子,桌椅板凳,连大碗都是从人家这儿租的。

    自家小店开起来后,尤其是后来自己也养了羊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吃过饭了。

    现在打眼一瞧,还是以前的样子,幌子倒是做了个新的,但上面写的还是老内容——祖传羊杂汤。

    只是羊杂汤的价格还是没涨价,一碗汤配一个饼,依旧是十文钱。

    “葱花香菜胡椒粉,几位客官可有忌口?”

    这熟悉的开场语。

    点完餐后,方念真与知晓和何正交谈起来。

    “看来,现在养羊的变多了,对这家羊汤小摊还是有冲击的,按照新云州的物价,他们家也该涨价的。现在没涨,实则就是降价了。”

    羊汤很快端上来,方念真拿勺子搅了搅。

    哎,虽然没涨价,但是羊杂的分量缩水了啊,现在的羊杂也就堪堪盖个碗底,以前都是有小半碗羊杂的。

    不过,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很醇厚。

    反正已经做了电灯泡了,方念真不能浪费这个与知晓交谈的良机,就说起了自己对麻辣烫的打算。

    “我想把麻辣烫也承包出去,开放加盟店。”

    “啊?你认真的吗?”知晓惊讶极了。

    方念真点点头,“现在是有这么个打算,想来问问你的意思,正好何大人也在,也帮我参谋参谋。”

    知晓急忙说道:“可是这不同于凉皮,凉皮利太薄,保不住也就保不住了,万一麻辣烫放出去,要是加盟店失控了……”

    后面的话知晓虽然没说出来,方念真却也懂她的意思。

    之前开放过凉皮的加盟,除了赚了那一笔笔的加盟费,后面有一半的凉皮小摊都脱离方记的管控了。

    外地人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正宗的“方记凉皮”。

    不过这本也在方念真的估量之内,凉皮生意想保密太难了,调料也不复杂。

    方念真对这种情况,也有自己的考量在,麻辣烫不一样,只要把汤底的秘方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就不怕他们模仿。

    牛油火锅底料一直都很火,直到现在也没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是没有做出来红油辣锅的店铺,但是调味上总是稍逊一筹。

    对面安静喝汤的何正也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嘴:“这不是你们的方记机密吗?我是不是不方便听?”

    “又没说秘方,只是在说商业模式。”

    何正就觉得方念真嘴里说话一套一套的,还总有新词,比如这“商业模式”,他听着就挺稀奇,但是又能让人迅速理解这个词汇的意思。

    何正说道:“那你要是担心这方面的事情的话,可以找府衙帮忙啊。”

    知晓和方念真齐声:“怎么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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