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陆恒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方念真昨日听了何正那边的建议, 但是她不打算直接去府衙问,而是想先从严夫人那里探探口风。

    何正的意思是,新云州因为人口少, 又多是荒地, 太穷。

    对商人并不打压,毕竟新云州的税收还得靠着这些商户和来往的商队呢。

    禁止同行恶意竞争本来也该在府衙的管辖范围之内。

    方念真给严氏递了帖子, 严氏接了,传了口信, 说三日后与她在知州府中相见。

    左右这几日也无事,上完体能课,白日里其他人都上工,方念真就带着两个侍女去跑马。

    她的马术的佩兰教的,刘忠买马那日,佩兰就称赞过这是一匹好马。

    适应环境后, 佩兰拉着它到郊外遛了遛, 确认它性子就是那么温和。

    方念真已经把上马和下马练得非常娴熟了, 此时她就与佩兰共乘一骑,木槿骑着另一匹马跟在身后。

    上次出事之后,方念真就再也没出过城了。

    所以, 主仆三人出来练马也没出城,只是在城北的山脚下,这条路基本不过人和车。

    若是有事情发生,策马往后跑几步,后面就是住宅,不至于荒无人烟。

    方念真搂着佩兰的小细腰, 因为天气冷了, 所以她外面还披了件斗篷, 她就把斗篷解开,笼罩住佩兰的后背,一直到环住佩兰的腰。

    到了北山,下了马,佩兰的小脸都红扑扑的。

    “多谢方姑娘,佩兰不冷的。”

    方念真笑眯眯的,“是我该多谢你们,大冷天的还要教我骑马。”

    方念真熟练地上了马,要她来说,这匹新来的黑马就好像一个已经入职十几年毫无感情的老员工,既不会激情满满,也不会出现任何的失误。

    因着它波澜不惊的性子,方念真给它取名——冷静。

    家里的几个人对这名字都不太满意,主要是听起来太像人名了,还连名带姓的。

    但是方念真觉得这名字刚好,而且,她一叫这个名字,黑马就扭头看她。

    练了一中午,屁股都颠疼了,方念真终于勉强可以一人骑个来回了。

    佩兰提议她骑回家里去,方念真却怎么都不敢,倒不是怕伤了自己,只是城里人多,她怕控制不好,撞了人就不好了。

    回来时为显公平,方念真和木槿共乘一骑,木槿也享受了一路被斗篷环抱的热乎感觉。

    回到家里时,正巧赶上午饭做好了。

    最近方念真宅子里的午饭都是和盖房子那边的工人吃的一样的,反正都是小秋和安子的手艺,不会差的。

    今天的菜色也很是丰盛,白菜炖土豆宽粉、板栗烧鸡、辣炒五花肉,还有一道萝卜筒骨汤。

    方念真又端了一碟泡菜上桌。

    现在正是板栗的好时节,拿来做菜是个调剂,主要还是用来做炒板栗比较好吃,但是这门小吃,在新云州流行得也很广泛。

    只要到了板栗成熟的时节,几乎每条街都有支摊子卖炒板栗的,并不值得方念真多费心,去抢小摊子的生意。

    对于方念真来说,板栗烧鸡是一道妙极了的菜。

    独属于板栗的甜糯,与咸香的鸡肉汤汁结合到一起,反而一点都不怪异,香极了!

    对于平日不缺肉吃的人来说,这里头的板栗是要比鸡肉更好吃的存在。

    汤汁也黏黏糊糊的,和米饭拌在一起是绝配!

    吃腻了就来上两口泡菜,酸甜脆爽,吃上两口就又把胃腾出来空隙来了。

    这几十坛子泡菜是“方记食铺”唯一留下有用的东西了,但是方念真看了,里面的“老汤”都已经受到污染了,再加上挪动的过程中一阵晃动,估计挺不到明年春天了。

    所以她打算重新腌几十坛子泡菜,正好涮肉店那边的糖蒜也需要新腌一批了。

    这是个大活儿,方念真又整整从早到黑忙活了一整日,累得腰酸背痛,也只腌好了泡菜,糖蒜还是另找一天进行腌制。

    终于到了去知州府的日子,方念真好久没去了,还生出点儿“近乡情怯”的意思。

    她拎了两篮子店里和晾晒房的出产,穿了一身鲜亮的衣服就去了。

    严氏说过,她穿鲜亮的颜色好看,更有灵气。

    许久不见,免不了与严氏一番寒暄,严氏关切地问了她身上的伤。

    因为对外说的是摔伤的,严氏也只以为是摔伤的,又没看见方念真当时的惨状,就也没追着细问。

    现在方念真的伤疤几乎瞧不出来了,那一小罐“玉颜膏”也用的只剩个底了。

    要不是碍于王府的四个侍女在她身侧,方念真都不想管那里的结痂了,反正是胳膊上,又瞧不见。

    还不如把这“神药”省下来卖钱,指不定能卖多少银子呢。

    方念真试探着说了何正那日让她去府衙问询的事,大意也就是如果有人扰乱市场秩序,挂羊头卖狗肉,不好好遵守“方记麻辣烫”加盟的规矩,有没有律法能管。

    严氏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想想也是,她再是在家里地位高,也不是那种毫无边界的妇人,不会直接插手到自家夫君的官职上去。

    方念真要告辞,严氏却硬要留她吃饭。

    却有侍女凑到她耳边禀报。

    “花厅被占了?”

    严氏正想说那就不去花厅,与方念真到后院的湖边小屋一起吃饭呢,又来了一名侍女与她耳语。

    严氏迟疑道:“方妹妹,瑞王也在此处,他说你们也相熟,或者我们……可以同桌而食?”

    这话问出口,严氏都觉得有些冒犯了,这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了,她可不知道瑞王和方念真“相熟”的事情。

    但是瑞王的意思,又不能不传达。

    方念真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严氏赶紧补充道:“妹妹若是觉得别扭,咱们就不理他们,有我家那位陪着他呢。”

    严氏这是想好了,即便不给陆恒面子,也得保护好方念真。

    那次找方念真做宴席,就是在宴席上受了靳翰三王子口不择言的调戏,在她府上,绝对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虽然陆恒也不是那样的人吧。

    但方念真却微笑了一下,“瑞王爷确实有恩于我,既然他说无妨,那我也无妨。”

    她并不是多想和陆恒在一起吃饭,只是她觉得陆恒不是如此不掌握分寸之人,他既开口,定然是有他的用意吧。

    方念真来知州府总不好还带着侍女,所以她是独身来的,随着严氏到了花厅,陆恒和郭知州已经坐定,凉菜都已经上桌了。

    方念真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或许是考虑到陌生男女不同席,严氏还是有一些巧思在里面的——今日是分桌而食的。

    虽然严氏不知道,陆恒和方念真根本就不算陌生了。

    每人面前一张长桌,严氏与方念真在一侧,郭知州和陆恒在对面的一侧。

    菜品都是小份儿地呈上来的,见方念真来了,陆恒也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解释了一下。

    “方掌柜,黄太医和王太医很是惦记你的伤,不知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方念真规规矩矩地答了,“已无大碍,劳二位长辈挂心了。”

    陆恒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府上两位太医与方念真的交情,知州夫妇二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陆恒有多么礼待两位太医,他们夫妇也是有目共睹的。

    既然是两位太医念着的人,叫来一起吃顿饭也不算什么事了。

    知州府的菜色很是丰盛,方念真许久没吃到这样考究又不接地气的饭菜了,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方念真小口地吃着菜,喝着汤。

    对面的陆恒,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无声无息地把话题转移到了新云州的餐饮业上了。

    “方掌柜,我听小八说,你有意扩大经营,做什么加盟店?那不是把钱让给别人赚吗?”

    陆恒的目光与方念真在半空中对上。

    陆恒这样一“点”,方念真感觉自己好像是明白了。

    忙放下手里的碗筷,细致地说起了自己之前“半失败”的凉皮加盟行动,还有即将开展的“麻辣烫加盟计划”,利好和困顿都说了个遍。

    郭知州听得认真,他之前对方念真的印象就不错,不过当时仅限于觉得她做菜好吃,为人勤奋肯干。

    经过上次“地震防火演练”的事,他倒是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了。

    这次听了方念真的计划,郭知州眼前又是一亮,共同富裕,好事儿一桩啊!

    虽然之前的凉皮是小本生意,但是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凉皮都成了新云州传出去的“特产”了,而且名号大多挂的是“方记”。

    这对新云州来说,也算是一样“成绩”吧。

    听了方念真的担忧,郭知州就大手一挥。

    “这都不算事儿,到时候府衙会好好整顿那些钻空子的人的,等我近日再和下属研究一下具体的规定,必定让新云州境内像方掌柜一样情系百姓的人不被欺负。”

    之后就是愉快的一餐了,方念真本以为,这件事会程序很复杂,甚至都没抱着能解决的想法。

    吃完饭后,陆恒说他还有公务要处理,方念真自然也不好再待了,就也告辞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知州夫妇在后面送。

    陆恒停了停步子,硬是等着和方念真并排了。

    “伤口真得好全了?”

    他忍着许久没见小厨娘了,生怕因为自己再给她带去麻烦。

    但是今日是在别人家中,又是地位显赫的知州府,应该不会被人监视。

    所以他忍不住要单独与她说两句话。

    方念真答道:“都已经好全了,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这话你说过许多遍了。”

    “今日也多谢王爷为我说话。”

    “除了谢来谢去的,你就没有点别的想说的?”

    方念真沉吟,“王爷,那……四位侍女是否可以撤回府里了?”

    陆恒疑问:“她们烦着你了?”

    方念真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

    “那你便先用着吧,她们回府也没事干。”

    说话间,就走到了大门口,陆恒深深看了方念真一眼,小厨娘精神头确实是好多了,最近好像都圆润了些,看起来更有活力了。

    陆恒上马车,方念真步行。

    知州府大门内,严氏挽起自家夫君的臂弯。

    “老爷,你觉不觉得,他们二人有哪里不对劲?”

    “嗯?是吗?我就看瑞王最近好像挺爱管闲事的。”

    …… ……

    方念真溜达着回到了家里,直接就抱起大福倒在了床上。

    陆恒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老是护着自己啊?

    该不会……

    方念真烦躁地翻来滚去,把大福身上的毛戳得乱七八糟的,不一会儿她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梦中,她回到了初次骑马的时候,马儿想把她从马背上掀下来,陆恒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稳住了马身。

    温润如玉的人张口说道:“喵——”

    什么鬼啊!

    方念真吓得赶紧睁开眼睛,发现是大福在自己耳边喵喵叫,应该是饿了。

    “怎么梦见了他呢,不管了,腌糖蒜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第二更咯 ~ 晚安,各位宝贝!

    第132章 遍地开花的麻辣烫

    方念真最近忙极了。

    要盯着新盖的铺面, 要起草“麻辣烫加盟店”的加盟协议,还要寻一种新包装,又来包装麻辣烫的锅底。

    方念真到现在也没想好到底是把麻辣烫的锅底做成汤汁, 还是加点牛油进去, 凝结成块,方便运输, 但是这样做,成本势必会提高。

    牛油也是不易得的, 每一头牛身上炼出来的牛油都得紧供着“锅里捞”做红油锅底。

    更何况,等落雪后,就要开始往京城送牛羊肉卷了。

    紧忙活着,莫大姐那边又做好了一批货,让她去验收。

    方念真分身乏术,便把这样活计交给了两个徒弟。

    “验收质量总会吧?从工坊做的成品里抽出来几份检查一下形状和口感。”

    安子和小秋忐忑不安地结伴去了工坊, 他俩一直老老实实在后厨做菜, 对于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大拿手。

    好在他们和莫大姐也是相熟的, 安子以前也经常和莫大姐家的栓子一起玩儿,只是近日栓子课业越发重了,安子自己的事情也繁忙, 许久没来往了。

    方念真对此事并没有什么担心,主要是她信得过莫大姐,莫大姐就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做事也干净利落。

    好不容易把加盟麻辣烫的合同做完了,方念真还特拿给严氏看了一眼,严氏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新云州都有一些铺子, 对这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

    她又给方念真指出来两处容易被人钻空子的地方。

    方念真感念之余, 主动提出, 问严氏要不要也开一家麻辣烫店?

    严氏一愣,却是笑着回绝了。

    “待我们不在新云州了,我到时候一定开一家,现在还是不好开。”

    方念真明白严氏的意思,郭知州毕竟是父母官,身份敏感,不适宜与商人有太多明面上的往来。

    严氏倒是也没跟方念真客气,“方妹妹,我是不好开,但是我妹妹在京城,不是正好可以再开一家?”

    之前方念真和小严氏合作时就说过,麻辣烫和红油火锅不能开在同一家店面里。

    不过,若是小严氏有这个财力再开一间新店面,把麻辣烫铺子开到京城也未尝不可。

    总归是知州夫人严氏开的口,方念真就说让她们姐妹俩商量一下,确定一下时间,反正她这边,对于开到京城这件事是没问题的。

    “麻辣烫加盟”的消息一放出去,新云州的餐饮业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新云州今年又新开了好几家锅子店,虽然还是竞争不过“锅里捞”,也没有“方记涮肉”那么高端的环境,那么高的菜价,但是生意也尚可。

    尤其是一些走薄利多销路线的小铺子,在“方记食铺”失火,麻辣烫停摆之后,他们都瓜分了爱吃麻辣烫的客源。

    现在一听方记要搞什么“加盟”,顿时就危机感重重。

    也有一些脑子活泛,目光放得长远的。

    嘿!这不正是好机会吗!

    之前一直干不过方记的麻辣烫,现在正好把自己店里的锅底换成跟方记一样的,只要把菜品供应好,那就没什么愁的了。

    方念真本来还想像之前开放凉皮加盟一样,在剩下的两家店门口摆个小桌,供人咨询,对方确定好要签约了,才能和方念真见面签合同。

    但是没想到,大家对于麻辣烫的热情可是比凉皮高多了,乌泱泱一群人围在店门口,都做不了生意了。

    方念真干脆去租了两层茶楼,开了个“加盟大会”。

    她紧急通宵,自己动笔写了很多重点,又排练了几次。

    于是,一场动员大会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方念真包的是这家茶楼的一层和二层,茶楼便不接别的客人的单了,只放方念真的客人进来。

    为了避免有白蹭茶喝的人进来,立了个规矩,得先看是不是有三两银子,不一定非得是现银,银票或者什么值钱的物件,只要公认超过三两就行。

    方念真熟悉着演讲稿,内心也无奈地摇摇头,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资本家了,还要“验资入场”。

    她还做博主时,有一阵子梦想着换个大房子,也是给自己努力工作提供个动力。

    结果一次实地看房都没去过,因为开发商都要“验资”。

    想了想,她这“验资”还是不一样的,主要是得确保对方有开起麻辣烫摊子或者店面的能力。

    这次她还是不准备收很高的加盟费,因为她有信心,能保住方记的麻辣烫锅底秘方。

    另一方面,再有新云州的府衙相助,郭知州都那样说了,以后再有恶意竞争,她一状告上去,府衙肯定会给个说法的,维权的时间成本就不高了。

    一楼二楼都是他们的人,三楼的雅间却还是要接待其他客人的,方念真对此也不是很在乎。

    这是新云州比较好的茶楼之一了,三楼喝茶的客人非富即贵,若是正好是个富商大佬,能给自己拉来生意,那还更好了呢。

    方念真给在场的人都提供最基础的茶水,由方记报销。

    中间则是空出来一片空地,方念真就站在中间开始演讲。

    方念真还特意让人煮了一份麻辣烫带过来,香味飘得满场都是。

    她的演讲,慷慨激昂中又不缺幽默,逗得会场内的人都抚掌大笑。

    幽默过后,又严肃地讲了若是违背条约,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警告之后,又拉回主旨,展望未来的远景,鼓励大家加盟——简称画大饼。

    最后,方念真扔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这次的麻辣烫加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在自己家附近开店的,方记将严格控制开店的区域密度,方圆两里地之内,只能有一家方记麻辣烫!”

    这个规定一说出来,静静聆听的人群,就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倒入了一碗凉水,“哗”地一下就炸开了锅。

    “那岂不是新云州都开不了几家店?”

    “那可怎么抢名额啊?”

    “我看方记是要搞竞拍,恐怕是要加价才能拍到位置。”

    “就是,就是,说得花团锦簇的,就在这儿等着收钱呢吧。”

    “不听了不听了,没意思的紧。”

    三楼,一间雅间里,一位明艳少女探出了头,嗅了嗅空气中的麻辣烫味道。

    她回头与屋内人说道:“姐姐,这什么烫,味道好香啊。”

    被她唤作姐姐的人缺少一脸的冷漠。

    “原本好好的清幽茶香,都被糟蹋了,毫无雅趣。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地对着这么多男人讲话,成何体统。”

    少女听了姐姐的话,不敢反驳,却偷偷不赞同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明明姐姐才是最无趣的,老古板。”

    好在虽然姐姐不赞同,但是并不限制自己的行为,她还是兴冲冲地扒着窗看着楼下的热闹。

    就在众人对方记的“阴谋”做重重猜测时,方念真却说,地理位置上若是有好几家一起竞争,则采取抽签制。

    “我知道,你们可能又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抽到了签,之后高价卖出。方记承诺,会对抽中签的人进行登记,名额不可转让,待到确定加盟的时候,会去府衙过一遍流程,若是发现有转让名额的行为,方记有权收回加盟权。”

    这一串的解释,倒是让众人放下心来。

    经过这一遭,有一些原本只是想看热闹的,或者是想浑水摸鱼,并不是想诚心加盟的,就悄悄地退场了。

    这倒是省了许多麻烦,方念真的时间也够用了,每一个诚心想做加盟店的人,基本都能和方念真面对面交流一番。

    在方记和加盟方双向考察之后,方念真初步定了五家加盟店,她派了刘忠亲自去到每一家店铺内,力争加盟店的牌匾和布局、设施都保持一致。

    就连桌椅都是做的一样的,由方记统一提供。这可给接到定制桌椅活计的木匠高兴坏了,听这意思,这是长期的活啊。

    可以说,除了蔬菜的进货渠道不统一,其他的都被方记包办了,加盟店只要出人就行了。

    刘忠现在身兼数职,也是太忙了,忙得这么健壮的小伙子都病了。

    方念真一想,羊毛不能可着一只薅。

    就决定把刘忠从“方记涮肉”中解放出来,那边一开始是小五管着的,后来小五去京城新店了,就又归到刘忠管。

    现在刘忠主要对接外面的事务,也不能经常在店里,方念真就打算重新提拔一个店长。

    瞄了好几日,方念真自己都没想到,竟然看中了二丫!

    明明自己之前挺介意她的家庭,怕她那个不省心的娘再来城里找麻烦来着。

    但是这小丫头现在太耀眼了,几乎是脱颖而出。

    后厨的事务样样都弄得明白,又因为在城中生活了大半年了,自己赚钱,不断升职,也自信了很多。

    敢说敢干,风风火火。

    方念真就让刘忠先带着二丫干,也没明说给二丫什么职位,就问她愿不愿意给店里多分担些。

    二丫以为方念真是觉得人手不够,让她再多干点活儿,还拍着胸脯说:“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我都没问题,啥都能干。”

    方念真笑了笑,“行,那好好干!”

    …… ……

    初步选出来的五家加盟店,三家都是有原有店铺的,一家是新租了店面,准备开新店,还有一家是固定的摊位。

    方念真并没有强制要求加盟店一定得是“店面”,摊位虽然只能招待几位客人,但是打包带走的客人会有很多,流量方面,不一定就比不上开店的。

    几家店铺的统一改造都很快,十日后就可以开业了。

    为显公平,方念真与几位店主都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在同一日开店。

    虽然会分流客人,但是这样就没什么争端,而且也声势浩荡一些。

    几家店开业之日,方念真没有跟着去现场,连跑五家店还不得累死她,赔笑脸都得把脸笑僵了。

    再说,也不好喧宾夺主。

    新云州的食客们不是全部知道方记的商业变化的,除了新云州的食客,还有那些来回跑的商队,也都对麻辣烫印象深刻。

    他们本来都对“方记食铺”被烧了,吃不到麻辣烫了而惋惜,却不想,一下子开了这么多“方记麻辣烫”。

    这一日,五店齐开,几个区域的居民都可以在家附近就能吃到麻辣烫了。

    最先开的这五家店都是热门位置,府衙附近、学堂后街、还有南北两侧的进城口,再就是方念真所在的这条街上也摆了个小摊子。

    反正以后开酒楼也不会售卖麻辣烫了,所以即便和她的店在同一条街上也无所谓。

    最后,方念真还是决定了,加一点成本,把锅底加了牛油和猪油混合,凝结成块。

    每日清晨,加盟店派人来方家取底料。

    底料加上自家店里熬制的骨汤,再加上从“方记”批发的各式丸子,纯牛肉丸、爆汁牛肉丸、鸡肉丸、猪肉丸等等。

    正赶上天气越发寒冷,几家挂了“方记”名头的麻辣烫生意都还不错,那些没选上第一批的人都羡慕极了。

    …… ……

    树上的落叶就快要掉干净了,清晨的时候温度低,说话都会有哈气。

    赵吉匆匆地赶来府衙,却瞥见府衙附近新开了一家“方记”,方念真又开分店了吗?

    走到店门前,定睛一看。

    “哦,原来不是真正的方记,是方记麻辣烫。”

    在此处做生意的店家,本就是想挣官老爷们的钱,所以老早就开了店铺的门,骨汤半夜就已经熬煮起来了,现在正是熬好的时候。

    赵吉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早上还没吃饭,感觉肚子里都凉凉的。

    他走进店里,见这里与方记食铺的麻辣烫架子布局都是一样的,菜品也差不多。

    熟练地拿起一个小篓子,开始夹自己喜欢的菜,方记的麻辣烫一向都是按“篓”收费的。

    到底是在府衙做事的,不好像其他食客那样使劲地叠来叠去,再塞得紧紧的,那样显得太占店主便宜了。

    赵吉的这份选好的菜品码的规规整整的,但是也是装够了一篓的。

    “再加一份面条,微辣。”

    “好嘞,客官,您是一号,找个地方先坐,马上就好。”

    新云州的人可没什么“麻辣烫不能作为朝食”的概念,只要好吃,只要开门了,早上吃什么不行?

    等了片刻,店家就把赵吉的麻辣烫端来的。

    “嗯,这碗果然也是和方记一样的大碗。”

    麻辣烫香味浓郁,赵吉熟练地搅拌开来,吹了吹热气就大口吃了起来。

    一口下肚,感觉身上都暖了起来。

    他自从之前感染了一场风寒,就不太能吃辣了,即便是现在的微辣,也让他的鼻尖冒了汗。

    把碗里的面条和菜吃完,又拿勺子喝了两口汤,赵吉就饱了,又估摸着快到点卯的时辰了,匆匆地进了斜对面的府衙。

    店主则是看着钱匣子里的铜钱,乐得眼角都开了花。

    “今天也是开门大吉啊!”

    经过方记的暗访,确认这五家店暂时都挺老实,没什么偷工减料的。

    “方记”这边是设立了暗访巡查的专人,假扮成正常食客,去查探店里的卫生和味道是否合格。

    几家加盟店开起来了,方念真就打算好好地歇上两日。

    食铺旧址那边的新房子也盖得有些雏形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在下雪之前完成第一层楼的建造。

    方念真的规划是在来年三月之前开业,时间就是金钱,不能把那个地段空置太久。

    这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也足够方念真拉起一支新的队伍,不光是做饭,婚礼的各种方面,她都想涉猎一下。

    方念真才懒洋洋歇了一日,就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大肃与靳翰要开通互市了!

    听见这个消息,方念真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大肃与靳翰通商也有差不多一年了,但是一直都是由两边的官员组织着进行交接的。

    即便是商队,也不可以“自由行”,必须由靳翰方面的人领着,在固定的区域采买。

    互市就不一样了,据说这次的互市,是开了一片公共的区域,在这片区域内,两边的民众可以自由采买。

    这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而且,方念真确实对于靳翰也很是好奇,他们那边肯定有很多特产吧。

    “怪不得呢,我说最近怎么除了商队,还来了许多零零散散的人。”

    方念真早就观察到了,大多是操着京城口音的,一看就很富贵的人。

    大肃向来有学子游学和氏族子弟游历的风气。

    只是新云州之前又偏又穷,除了做生意的,并没什么人来这边。

    想来是他们早就听到了边境要开放互市的消息,特来游玩的。

    和平时期的靳翰,这可是难得的参观机会,毕竟,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战乱了呢?

    方念真心痒得很,又不敢贸然出城,上次陆恒的嘱咐她可还没忘呢。

    陆恒说了,她再要出城,得去瑞王府说一声。

    虽说有点影响自己的人身自由了吧,但是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说一嘴也不费什么事。

    对自己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方念真跑去工地看了眼施工进展,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决定三日后出发。

    方念真兴奋地和黄莺盘算着。

    “听说从新云州到安北州,乘马车需要三日,在那玩个三天,再加上回程,那就是出门十天。”

    “得收拾点厚衣服吧,掌柜的?我听说那边可比新云州还要冷呢。”

    黄莺也很是高兴,她还没有去过新云州以外的地方呢。

    方念真这一盘算,一辆马车都不一定够。

    知晓也嚷嚷着去。

    她自己、知晓、黄莺,再加上四位侍女,这是曾管家要求的,说必须都带上。

    更让方念真为难的是安子和小秋,这俩人轮换着给施工队做饭总不能只带一个去,那对另一个也太不公平了。

    最后,方念真选择雇石大嫂做几天饭。

    反正晾晒房那边现在也没什么事,之前建晾晒房就是这个工头干的,他也是尝过石大嫂的做饭手艺的。

    石大嫂高高兴兴接了活儿,方念真除了自家新换的大马车,就又雇了一辆马车。

    加上老钱,一行十人,就浩浩荡荡准备出城。

    方念真与知晓、木槿和芒种在自家的马车上,车上热热闹闹的,还没出城呢,瓜子都磕起来了。

    黄莺、安子、小秋和白露、佩兰在后面租来的马车上,白露和佩兰轮番驾着车。

    刚出了城,方念真就听到自己的马车旁有骑马经过的声音,好像还挺多人。

    方念真好奇地大声发问:“老钱,是什么人从旁边过去了?”

    曾管家的声音从旁边的马车上传来。

    “方姑娘,是我呀!”

    作者有话说:

    0 点前还有一更~ 做个勤快的作者菌~

    第133章 靳翰互市,逛街扫货

    方念真没想到, 旁边的车队竟然是瑞王府的。

    大冷天的,她开着车窗和曾管家对着聊天。

    曾管家不是独身一人,车里还坐着黄太医和王太医。

    打了声招呼, 方念真就关上了窗, 约定着到了下一个驿站再聊。

    行了半日,到了一个驿站休息, 方念真披好斗篷,下了车就见曾管家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那日听方姑娘说要去安北州, 看看和靳翰互市的场景,老头子我也忍不住畅想,这和靳翰互市可是几十年都没想到过的事,得是怎么样一副场景,我就也来了。”

    方念真给曾管家和两位太医都见了礼,几人都不陌生, 进了驿站坐到一桌喝茶。

    方念真让木槿把车上刚刚打包好的包裹拿来。

    “曾叔, 这是一点小零食, 您和两位太医在路上吃着解解闷。”

    黄太医不见外地接过来,“哎哟,这敢情好啊, 方丫头,我可有日子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曾管家回身和侍从耳语几句,那侍从就也回去取来了一包东西。

    方念真隔着包裹都闻到了是果子的香气。

    “多谢曾叔。”

    既然都是去安北州的,方念真就也不客气了,让自家的两辆马车跟在瑞王府的车队之后。

    曾管家还重新做了安排,放了几个骑马的士兵殿后, 把方家的两辆马车划进瑞王府的势力范围之内。

    方念真现在坐的新马车可是“加厚加固”型的, 车身再也不会轻易地被一柄剑扎透了。

    她们一行人吃着零食哼着歌, 晃晃悠悠地开始出游。

    危诗霜那边可是不好过了,都过这么久了,她才东躲西藏地回到了江南本部,身上大大小小地受了不知道多少伤。

    带出去的四个秘卫,回来时只剩两个半了——除了那个被她用来挡箭死掉的,路上又残了一个。

    她不敢以这幅形象大摇大摆地回来,隐藏了踪迹悄悄回了家,又养了半个月的伤,才佯装无事地公布了自己回来的消息。

    危诗霜的一双眸子似是要喷火:“查,给我查!到底是谁这样与我危家过不去!”

    秘卫统领接了命令,转身出去。

    他却被属下拉着到了一处空房间,“统领,梁则他死的冤枉啊,本来他也是有希望突破重围的,是家主,她……”

    属下泣血般控诉着危诗霜的行径。

    危诗霜不在乎的人命,自然有别的人在乎。

    …… ……

    方念真他们白天赶路,夜间就找客栈休息。

    新云州与安北州之间还隔着一个来安州,来安州的风土人情与新云州没什么大的差别,只是这行进的路上,确实是越走越冷的感觉。

    第三日晚上,终于卡着点,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安北州。

    关了城门,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方念真急着去找客栈下榻,沿路问了两家,却都满客了。

    “哎呀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安北州这几日外来的人太多了,实在是住满了。”

    得,这是赶上旅游旺季来了。

    方念真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耐不住性子,应该等这段时间的热度过去了再来的。

    曾管家听侍卫说了此事,来与方念真支招。

    “我们王爷在安北州有两处院子,一处是他常歇着的,另一处是供将士住的,不过此时没战事,那边是空着的,方姑娘随我去那处空院子吧?”

    方念真确实是尴尬极了,没想到还能出现出来玩没地方住的事情,眼看着离宵禁时间越来越近,她身后这两车人都无处可去呢。

    虽然又得麻烦瑞王府做安排了,但是也别无他法了。

    马车“吱嘎吱嘎”晃悠着,到了曾管家口中那处空着的“院子”。

    应该是有人提前来通传过了,这院子里的灯和火把都燃了起来,很是亮堂。

    果然,曾管家所说的“院子”,其实比方念真自己住的宅子大了三倍还不止,足够他们这一行人歇息的了。

    这间院子里都是男侍从,并没有侍女。

    曾管家给院子里的侍从介绍了方念真的身份,说是“贵客”,让他们安排好,自己就转身要走。

    方念真问道:“曾叔,您去哪儿啊?”

    曾管家一乐,“王爷在另一处宅子呢,我得伺候我们王爷去。”

    方念真愣住了,也没说陆恒也在安北州的事啊,这不更加尴尬了……

    虽然路上也在客栈歇了,但连续三日坐马车还是难顶的。

    好在还带了黄莺和四个侍女,不至于需要这一院子的男侍从服侍。

    方念真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泡了泡脚,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唔,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习惯的,没有把大福带出来。

    第二日,方念真早早地就醒来了,宅中的小厨房早就备好了餐点。

    方念真也不是那不上道的人。

    让木槿拿了些散碎银子,给各处管事的都赏了些,说是辛苦他们了。

    木槿也是王府中的人,对于该赏谁,赏多少,心中都是有谱的。

    方念真推了黄莺和木槿一起去,“你是咱们方家的大管家,得学着点儿。”

    黄莺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和木槿一起去了。

    吃过了朝食,就是可以去互市之地的时辰了。

    出了宅院,方念真一行人也没再乘马车,只是让老钱驾一辆马车,到时候等着装货。

    听说离着也不是很远,他们溜溜达达走路就去了。

    作为一个好东家,方念真给每人都发了几十文钱买小吃。

    方念真长了个心眼,早饭没有吃太饱,到了街上,她发现这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策!

    应该是因为开了互市的关系,安北州早上的街就已经很热闹了。

    卖羊汤的、现包馄饨的,还有做靳翰馅饼的,方念真饶有兴趣地买了两张“靳翰馅饼”,便宜得很,三文钱一个。

    唔,感觉就是发面饼加肉馅,很厚实的一个,食量小的姑娘应该一个就能吃饱了。

    不过里面的肉馅倒是很有意思,不是剁得碎碎的肉,而是大块的肉和大葱,方念真买的两个饼,一个是羊肉大葱的,一个是猪肉大葱的。

    她极喜爱那个羊肉馅儿的,肥瘦相间,汁水满满,一点都没有膻味儿。

    方念真与知晓和小秋分着吃下了这两张饼,那两个姑娘就嚷嚷着吃饱了。

    这条街挤挤挨挨,都是卖早点的摊贩,这边的饮食风格就很杂烩了。

    既有大肃的传统吃食,又有靳翰那边的风情,方念真甚至还喝到了咸奶茶。

    再往远处走走,就走出了卖早餐的区域,转而是一些小饰品,颇有民族风情,“旅行团”里的几个女孩子都挪不动步了,拎起来一个觉得好看,看另一串也好看。

    “这个多少钱啊?”

    四个侍女里年纪最小的白露开口问价钱。

    卖手串的是个蓄着胡须的汉子,他露着大白牙爽朗一笑。

    “噢哟,这一串可不得了了,这是取了靳翰那边神山上特有的玛瑙石串成的,不贵,这串二两银子。”

    “啥?!”

    白露吓得险些没拿稳手中的手串,方念真赶紧接住,轻轻地放了回去。

    几人听了这价钱就要走,那摊贩一看这一堆就都是有钱的主,不想放她们离开,一个劲儿地在后面补充着。

    “姑娘,这手串可不仅是好看啊,它还有治病的功效呢,能去除浊气,净化,净化你知道不?”

    方念真拉着白露,头也不回地走,小贩急了,拿了手串追上来。

    “我便宜卖你,一两半,一两半银子总行了吧?”

    白露犹豫地看向方念真,方念真还是不准她回头。

    最后那小贩声调也低了,苦苦哀求着:“姑娘啊,一两银子,我真的只赚个跑腿费,编串的钱我都不收你的了。”

    白露没忍住,回头又看了眼小摊贩手里的珠串,亮闪闪的几颗白石头串着红通通的玛瑙,好看极了。

    方念真见她频频回头,十分意动,也不再强制拦着她了,叹了口气。

    “你若想买就去吧,只是一会儿出了城门可能会更便宜,到时候可别后悔。”

    白露却在小摊贩一声声的“周围这摊就独我一份儿,刚刚也有别人来问,说是回去拿银子马上买走”中迷失了。

    她下定决心,掏了银子买了下来,美滋滋地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千金难买我乐意。

    方念真笑着摇了摇头,这白露也不知道在王府开多少工钱,一两银子的手串说买就买。

    互市之地设在安北州的北城门之外,那边有一大片空场。

    出城的时候,城门处除了守卫,还有专人守着给发凭证,这边出去几十里地就是与靳翰的交界处了,所以这处城门平时都是关着的。

    现在因为开了互市,倒是打开了这边的城门。

    不过管理的很严格,每一个出去的人都会领到一个挂绳的令牌一样的东西,挂在脖子上。

    出去的马车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检查着,方念真估计是怕携带兵器闹了事。

    领了令牌,就顺着路走,路周围隔几步远,就站着一个大肃的士兵,一直到互市的专属区域,方念真把这儿就简称为“市场”。

    市场四周是建了简易的围墙的,车马都停在围墙外头。

    虽然是互市,但是也泾渭分明,大肃的商贩在南边,靳翰的商贩统一在北边。

    不过里面巡查的士兵倒是交替着巡逻的,并不分什么地盘。

    方念真几人自然是直奔靳翰那边的摊位,瞧个新鲜!

    靳翰这边的摊位果然大不同,摆摊的自然都是靳翰人,他们长得普遍都很高大,倒也不是没有矮个子的,但是矮个子的看起来也很健壮,应该是从小吃肉蛋奶的关系。

    让方念真感兴趣的是摊位上的女人们,她们穿着虽然不够精致,但是眼神都很纯粹,像是森林里的小鹿,还很容易受到惊吓,有一个漂亮的少女与方念真对视了几秒就害羞地低头了。

    刚到了靳翰的第一家摊位,白露就哭丧着脸,晃动着自己的左手:“姑娘你看,这不是我这手串吗?那人还说什么‘独一份’,根本就是骗人的。”

    方念真看这情况就不好,拉了白露就要走,白露却快人快语,把自己的手串藏起来,用右手拿起那串珠串,“这个,多少钱?”

    似乎是怕摊主听不懂,白露特意说得很慢。

    那摊主确实说话的语调有些生硬,“这个,二百,文。”

    白露大惊:“文?!二百文?!”

    摊主没见过这么一惊一乍的大肃姑娘,还以为她是嫌贵了,又跟同伴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自己的家乡语言,方念真猜测应该是在讨论降价的事情。

    小伙子又用生硬的语调说道:“一百八,文。”

    白露拿起来看了又看,这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也许城内的那个摊主都不是自己编的串,而是直接从这里拿的货,回去就翻个五六倍的卖。

    白露恨自己沉不住气,这次她没有直接买摊位上其他的串了,乖乖地跟着方念真,打算逛遍整个市场熟悉行情了再说。

    这边卖的果然都很有地域特色,多种多样的奶制品、手工织的羊毛毯,还有异域风情的各种小摆件。

    除了可以用钱买,这里其实更支持“以物易物”,靳翰人更想要的是粮食。

    方念真不禁惋惜,若是自己住在边城就好了,日日都能来淘好东西。

    方念真牧场的羊是肉羊,并不出产羊毛,见了羊毛制品她很是喜欢,还买了靳翰特色的牛肉干。

    最让她惊喜的是她还发现了黄油,这黄油是大块的,奶砖一样,方念真把各式奶制品和黄油都买了一些,反正现在天气冷了,都放得住。

    发的几十文早饭钱到了这里肯定是不够用了,方念真又给每人都发了二两银子,当做是她的心意。

    除此之外,还有想买的东西,但是买不起的,也可以到自己这里预支以后的月钱。

    四个侍女在方念真这儿也是领一份工钱的,方念真也不知道她们瑞王府是多高的工资标准,反正在她这儿,她就给她们发的是跟黄莺一样的工资。

    一开始四个人还说什么都不要,后来方念真佯装生气了,她们四个才高兴地收下了。

    逛了一上午,饿了。

    也不回城吃,把老钱也叫到一起,十个人找了个靳翰的小吃摊坐下来,把菜品全都点了一遍,开吃!

    方念真都要笑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炒一本菜单”吧。

    靳翰这边的菜果然都很“豪横”,分量大,多是肉类,也没什么造型,不管什么横切竖切的。

    就是大方块的肉,原汁原味地炖!

    跟土豆炖,跟萝卜炖。

    或者是切成大片的肉,煎制了,跟着蘸料一起吃,方念真倒是体会出一种吃烤肉的感觉。

    因为怕喝多了闹事,市场上规定不许卖酒、饮酒。

    所以方念真畅想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是实现不了了,只能大口喝酸奶。

    痛痛快快地吃完了一顿午餐,方念真感觉胃里都是肉,直顶得慌。

    在角落里,一个靳翰小男孩摆的小摊子上面铺满了红通通的野果子,他穿得破破烂烂的,人也很瘦小。

    方念真没见过这种果子,拿不准是一种水果,还是一种药材。

    “这是直接吃的吗?”

    小男孩儿见方念真提问,他好像是不会汉语,也不说话。

    两边互相听不懂对方的意思,僵住了。

    小男孩儿倒是也在想办法,他先猜测的是方念真问他的是怎么卖。

    他拿出来一个小盆,装了一小盆,又拿出对应的钱数,意思是告诉方念真,这一小盆是十文钱。

    方念真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还是觉得这个小男孩很聪明,不禁露出了笑容。

    却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胖孩子,上前一把把瘦弱的小男孩儿推倒,又一脚踢翻刚刚装满的盆。

    其中一个小男孩还指着方念真,凶巴巴地盯着她。

    “不许买!”

    作者有话说:

    总有一种今天已经是周末的感觉,看看日历,还是周四~

    第134章 灵虎谷秋猎

    安北州城外的互市之地, 一群靳翰的小孩子和方念真带的“旅行团”气氛严肃地对峙着。

    本来方念真不想管外族的事的,这地界本来就很敏感。

    但是刚刚为首的三个小胖子,不止踢翻了瘦弱小男孩儿刚装好的果子, 其中的胖姑娘还一脚踹上了他的右肩, 踹得他一个趔趄。

    小男孩儿似乎是被打惯了,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但是那女孩儿还不放过他,又一脚狠踹上了他的心口, 小男孩儿即刻就喷出了一口血,染红了旁边的土地。

    方念真几人见了这个情况就惊了,这是要活活打死吗?

    几个孩子边打着,嘴里还叽里咕噜说着方念真她们听不懂的话。

    方念真上前,一把把那个小男孩儿护到自己身后,四个侍女也分列四周, 把方念真围到中间保护起来。

    市场上是时时有士兵巡逻的, 虽然身处角落, 但是靳翰的士兵和大肃的士兵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纷纷赶了过来。

    那个胖嘟嘟的小女孩儿好像地位还挺高,方念真看见领头的士兵对她行礼。

    大肃的士兵里是有翻译的, 那人听了一阵,低声对方念真说:“这位姑娘不要管了,这是他们两个部族之间的恩怨。”

    方念真为难地看了软绵绵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一眼,他现在就好像一块破布,或者是一个被人暴力拆解的洋娃娃,瞪着大大的眼睛非常费力地呼吸着。

    眼见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 似乎是呼吸受阻。

    方念真没有说话, 带着人先离开了, 但是并没有走远,隔了一趟摊位,悄悄地窥探那边的情况。

    那边欺负人的一群孩子见小男孩没有还手的能力,也没有再去祸害他了,大笑着离去了。

    这边的冲突散了,士兵们也都继续巡逻去了。

    方念真这次不想浩浩荡荡的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她只带了木槿和白露过去。

    白露虽然年纪小,性子天真些,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隐藏,所以她找了个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盯着四周的动静。

    木槿随身带的也只有止血的药,现在好像也不适用于这个孩子,他明显受的是内伤。

    两人把他移动到一个废弃的摊位后面,那里稍稍能挡些风,男孩儿好像也恢复了些体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的果子我都买了。”

    方念真想尽办法比划着,靳翰人没有文书也是不能轻易进入大肃境内的,她没办法带这个孩子回去治伤。

    她拿出碎银,放到男孩儿手里,又让木槿把那些果子全都包起来,方念真给的银子其实是超过了这些果子的定价的。

    男孩儿看着手里的银子,牵起嘴角笑了笑,牙齿上还挂着血迹,看得方念真一阵心酸。

    “明天你还来吗?”

    方念真比划着太阳,又指了指他的小摊子,小男孩儿却一脸迷茫,似乎是没有理解她说的意思。

    方念真叹了口气,后方就出现了一道声音,熟悉的声音,说着流利的靳翰语言。

    她惊喜的回头,是陆恒!

    “见过王爷。”

    方念真没想到陆恒会来这里,她以为陆恒的身份特殊,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肯定不会来这种场合。

    而且,他居然会靳翰的语言,虽然听不出他说的是不是标准,但是看眼前小男孩儿的反应,显然是能正常沟通的水准。

    小男孩简单地说了几句话。

    陆恒扭头对方念真说道:“他说明日不来,有事情,后日才来,谢谢你买他的东西。”

    陆恒早就收到手下汇报来的这边的动静,顺便把这边的事情都问清楚了。

    他让小八给了小男孩儿一颗药丸,小男孩却还谨慎地不肯吃。

    陆恒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他才犹豫着吃了下去,也没有水,直接用嘴嚼的,苦得他面目狰狞。

    这个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倒像是符合他这个年龄段了,一直以来他都很麻木,看起来太过成熟了,根本不像个孩子。

    陆恒起身,示意方念真一起离开。

    “走吧,被那群孩子看见,又该来欺负他了。”

    方念真好奇地问道:“王爷怎么也来逛这里?”

    陆恒笑而不语,方念真就以为是有正经事,事关朝政不能说,就没有再追问了。

    陆恒又说道:“他叫诺果,今年九岁。”

    边说着,陆恒还走到方念真身旁,自然而然地帮她挡了一下拿了重货物的路人。

    白露在后面跟着,看见这一幕,忍住小声地“嗷”了一下,被木槿一下把她的嘴捂住,“嘘,别出声惊动了主子。”

    白露用手掌挡着自己的嘴巴,凑到木槿耳边说:“木槿姐姐,你不觉得方姑娘和王爷挺配的吗?而且,我还从来没听说王爷对哪个女子这样耐心过。”

    木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反应真慢,你以为我们的差事是怎么来的?”

    前面,陆恒正与方念真讲着诺果和那群孩子的事。

    “靳翰虽然是一心对抗咱们大肃,但是他们内部的矛盾也不少,主要是部落太多了,物资又少,竞争就大。以前不止要和大肃打仗,各个部落之间明里暗里的也存在着竞争,诺果和那几个孩子就是分属于敌对的部落。”

    方念真不解:“那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而且他们靳翰那边打死人都不管的吗?”

    陆恒也叹息了一声,“靳翰一向推崇强者为尊,这孩子又没有长辈护着,以后怕是难。”

    几句话的功夫,方念真已经快要和自己带来的“大部队”汇合了。

    陆恒没有再和她一起走,应该是不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把小八拎过来耳语了几句。

    小八就兴高采烈地跟着方念真回了队伍,顺便帮知晓拎东西。

    陆恒远远望着自己手下那难得一见的憨傻样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有些艳羡。

    若是……算了,那不是他现在能想的,还是先把萧家的事情解决掉再说吧-

    有了小八的加入,这支本来都有些疲累的“旅行团”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因为小八对靳翰还是有一些熟悉的,虽然是以为之前打了多年的仗。

    而且他也会几句蹩脚的靳翰话,靳翰这边的摊位,摊主也会生硬地说着汉语,倒是增加了几分趣味。

    在小八的提议下,每个姑娘都买了一身靳翰特色的衣服,方念真大手一挥给报销了。选的并不是十分隆重的款式,所以也不贵,反正比白露的手串是便宜多了。

    “这衣服回了新云州怕是不能穿吧?”

    小八摆摆手,表示这都不算事:“这几日在安北州穿着玩呗,你瞧,那边不就是嘛,一看就是咱们大肃的人,穿得是靳翰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知晓微笑着,却挤出来咬牙切齿的声音:“那边的姑娘好看是吧?”

    小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对欢喜冤家又开启了“你哄,我不理你”的模式。

    方念真也顺着小八指的方向看了看,除了穿着靳翰服装的大肃姑娘,也有靳翰那边的女孩子别扭地穿着大肃的衣裙,肆意地笑着。

    除了这几个女孩子,方念真还注意到一个特殊的群体。

    一群护卫包围着中间的两名女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衣着繁复又华丽,其中年龄小的那个,似乎感应到了方念真的视线,与她对视上。

    方念真觉得自己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来了“激动”的意思?

    可是,她并不记得这个女孩子,不过她长得挺萌的,脸蛋圆圆的。

    这个女孩儿正是那日在茶楼三楼听了方念真全程演讲的那位,名为乌又菡,她拽了拽自家姐姐的袖子。

    “姐姐,我看见方掌柜了,就是方记麻辣烫,你记得不?”

    说着,乌又菡还悄悄咽了下口水,她背着姐姐偷偷去尝过,那麻辣烫果然是鲜香麻辣,可好吃了!

    乌又安顺着妹妹乌又菡的视线看了过去,她那日并没有向楼下看,所以并不知道方念真长什么样子。

    那么慷慨激昂的一番讲话,乌又安以为方记的掌柜会是个精明泼辣的女子,却不想,长得乖巧又温柔,一双大眼睛很是有灵气。

    “呵,你别来了边境几天心就更野了,男男女女走在一起,成何体统,要我说,边城的民风真是不像话。”

    乌又安的声音并不算小,她的话也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这地方自然是不乏本地人的,他们都不满乌又安这样说自己的家乡,但是碍于她身边众多护卫,又没人敢发声。

    乌又菡是知道自家姐姐的脾气的,她一向眼高于顶,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话说出来会得罪人,只是不在乎而已。

    乌又菡觉得自己身边摊主的眼神都有了变化,她急忙拉着姐姐的手,换了一排摊子逛。

    方念真与她们相距甚远,不知道这边的动静,老钱上前禀报说马车装不下了,一行人也逛累了,就决定明日或者后日再来。

    来的时候颇有精力,回去的时候个个都蔫了,直嚷着怎么还不到地方。

    只有白露精神亢奋,因为她打算找那个坑了她的商贩理论一番。

    却不想,等她回去时,那里已经换人了,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只是摊主换了。

    现在的摊主不管她怎么说,都是一问三不知。

    “不知道啊,那人是临时看摊子的,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卖多少钱是他自己定的,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啊。”

    “我也不知道这珠串的具体价钱,因为我也是帮别人看的,你得等。”

    白露是个直肠子,气性又大,还真打算蹲在这儿等,方念真却拉着她走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功夫再好也怕菜刀,你别跟他们较劲了,像这种人,吃进去的是怎么都不会吐出来的。”

    方念真主要是怕他们是一群不讲究的人,白露再怎么着也是个女子,别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白露委屈,愤愤地跺了跺脚,“哼,等我有机会去王爷那告上一状!”

    午饭也吃过了,回去歇了一下,方念真就派老钱、黄莺还有自己的俩徒弟出去找客栈。

    昨晚是不得已,叨扰了人家,今天别赖在这儿了吧。

    结果,四个人回来说,只有两间空房,还是分属于两家店的,一共也就能睡四个人。

    自己这大大小小十个人呢,怎么都装不下啊。

    曾管家应该是听人说了她这边的动静,又坐个马车颠颠地折腾过来了。

    “方姑娘,剩下两日可还有什么安排?”

    方念真惦记着那个受伤的靳翰男孩儿,叫什么来着?

    噢,诺果。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很纯粹,总是吸引她,既然他说后日还来,方念真就还想再去一次市场。

    诺果卖的野果子也搞明白了,是靳翰草原上一中特殊的小果子。

    长在荆棘丛中,不易得,摘的时候要忍受荆棘的刺痛,又要小心地摘,不然果子被戳破了就不好保存了。

    所以那天市场上就只有他独一份儿。

    这果子的名字,方念真到底也没读明白,就依着她自己的习惯叫“红莓”,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晒干了泡水喝。

    方念真琢磨着,也可以拿来做果酱,甜大于酸,比之前在桃竹村外的黑果子味道要好上许多。

    “方姑娘?”

    曾管家见方念真愣神,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方念真这才回神,思维跑得太远了。

    “后日想再去一趟城外的集市,别的安排暂时没有,曾叔是有什么事?”

    曾管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哎哟方姑娘,都来了安北州了,不去一趟灵虎谷可太可惜了,那里现在正是秋猎的好时节,风景也是咱们新云州看不到的,还有温泉呢,若是明日无事,咱们一起去灵虎谷游览一番?”

    别的倒是还好,方念真一听有温泉,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曾管家嘴里的“咱们”都是包含谁?

    方念真琢磨了一下用词,“明日您那边都有谁?”

    曾管家说道:“还能有谁,就咱们来的人呗。”

    那就是没有陆恒,来的路上不就是曾管家和两位太医嘛,唔,再加上现在赖在她们这边的小八。

    方念真问了下大家的意见,反正也没处去,大家都说可以去。

    “方姑娘明日就别动用自己的车了,明日我安排马车来,灵虎谷的地势有些特殊。”

    既如此,就别纠结了,安心在这儿住下吧。

    晚上,也没用宅子里的厨房做饭,方念真又领着一群人去了小吃街,虽然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但是安北州的夜市小吃街却也热闹得很。

    方念真还在夜市上遇见了白天的那个“萌少女”,她在等着那个摊位前现烤的肉串,没有了白天那么一大圈的侍卫家丁,就只有个小丫鬟跟在她身边。

    方念真正想从后面走过去,却发现一个男人正在摘那位少女的荷包。

    “抓贼人!”

    方念真低声快速和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位侍女说道,芒种身手最快,上前一把就按住了男子的手。

    “干什么呢!”

    男人的手上还抓着刚刚摘下来的荷包,人赃并获。

    那萌妹子刚接过肉串,听见身后的动静,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见了。

    “你偷我的钱?”

    男子自然开始辩解,说什么自己是从地上捡的,要还给她之类的。

    芒种不听他的辩解,扭着他就要往衙门送,恰好遇上巡街的衙役,芒种怕他们听了这小偷的花言巧语,还亮出了身份,表明自己是瑞王府的人。

    衙役们自然是百倍的重视,押着小偷就走了。

    拿着肉串的萌妹子上前与方念真见礼,激动地说道:“今日多谢姐姐相助,我吃过你店里的麻辣烫,好吃极了。”

    方念真被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都搞懵了,后来看着她一直不撒手的肉串,意识到这应该是个小吃货。

    “举手之劳。”

    小姑娘把自己手里的肉串递给方念真两串,“我刚刚趁热咬了一口,这个挺好吃的,送给方姐姐当做小小谢礼吧。”

    方念真忍不住笑了笑,“这么晚了,又没带侍卫出来,是不是偷溜出来的,快回去吧。”

    小姑娘一脸被看穿的心虚样子,“这就回去啦。”

    走了两步,她忍不住回头对方念真说道:“姐姐,我叫乌又菡,以后你若是来京城的‘方记’,记得找我玩儿。”

    方念真看着她的背影感慨:“还真是个小吃货,连我在京城开了分店都知道。”

    尝了下手里还温热的肉串,这小姑娘眼光真不错,确实是挺好吃的,都快赶上自己店里的烧烤那般美味了。

    乌又菡羡慕地对身边的小侍女说:“这个方掌柜好厉害啊,她身边的女子武艺都那么好,感觉边城的女子都活得好肆意,想干嘛就干嘛,不像我,想吃个夜市还得偷溜出来。”

    …… ……

    第二日,方念真一行人都穿了方便行动的衣裳,早上吃过朝食后,曾管家就派人来接了。

    方念真问了问那灵虎谷离城里的距离,却没有坐进马车,而是披着斗篷翻身上了自己的黑马。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自己骑马去远处。

    当然,她还需要个“副驾驶”来保障新手上路的安全,人选自然就是佩兰。

    佩兰坐在她身后,时刻准备着接过方念真手里的缰绳。

    曾管家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两位太医。

    这三人眼里,方念真还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呢,没想到几日不见,她都能利落地上马了。

    黄太医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方丫头,厉害啊,这就把骑马练会了。”

    方念真也没有骑快马,只是悠然地跟在车队后头,出了城,这灵虎谷的地势果然是比较特别。

    先是一路的大上坡,再是角度极陡的大下坡,怪不得叫“灵虎谷”,确实是夹在两山中间的一个深谷。

    不过这一路的风景极美。

    这里也许是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温度要暖一些,树木枝叶还没像新云州一样完全掉落,红黄一片,还有些冬日里也长青的树,混杂在一起,是极美的深秋之景。

    又有潺潺的流水声,时不时就看见树桠上站着一只大尾巴松鼠。

    曾管家派来的马车轮子上应该是加装了什么特殊的装置,下坡的时候速度不会过快,这样安全些。

    遥遥地见着远处出现的房舍,曾管家说他们就是到前面的农庄修整。

    方念真看了看路况,也不是很陡了,在佩兰的鼓励下,她超过了车队,“驾!”

    加速跑了这一段路,方念真觉得畅快极了,有一种自己考完科四,终于在老驾驶员的陪同下,独自跑了一段高速的感觉。

    “吁!”

    方念真一勒缰绳,将马停在了农庄门口。

    “骑术见长!”

    方念真刚下了马,就听见了陆恒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方念真此时脑海里就四个字——阴魂不散。

    这人怎么在哪儿都能出现啊。

    陆恒要是知道方念真的想法,怕是要气到呕血,为了这日能出来和她游玩,他可是忙了好几日,把公务都安排妥当了,才腾出来这整整的一日时间。

    后面的大部队也很快就到了,反正都吃过早饭了,众人就听曾管家的安排开始活动。

    这农庄从这面看上去不大的样子,但是后面纵深挺长的,也分了好几个部分。

    钓鱼捕虾、围炉喝茶,做什么都行,还养了许多不常见的动物,活像个小动物园。

    陆恒今日穿得是一身骑装,倒是衬得他的腰更细了些。

    方念真倒是对打猎没什么兴趣,但是她还是想跑马,刚刚那种在风中疾驰的感觉太让她着迷了。

    四个侍女都是要跟着的,知晓也说要去,虽然她不会骑马,但是方念真知道她的小心思,因为小八要护在瑞王周围嘛,她主要是想和小八多待些时间。

    瑞王一出新云州,知晓与小八就好几日都不能相见。

    其他人都留在了庄子内,或者是去后面的小山走走,有曾管家招待着。

    方念真休息了片刻,就又骑上马,跟着陆恒的队伍出发。

    这次她是独自骑的,四个侍女围在她附近,陆恒也离她不远。

    看着陆恒鼓励的神情,方念真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就真的自己策马奔驰在山林间。

    听着风声呼啸而过,脸上还时不时被落叶扑到,但她内心畅快极了,要不是现在速度太快,怕张嘴风会灌进肚子里,她非得笑出声来。

    陆恒选的地方是一处较为平整的山头,因为方念真不会拉弓射箭,陆恒就让她待在原处别进林子,以免误伤。

    方念真就和知晓找了个枯木头,在上面坐着歇歇。

    “诶,姐姐,你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像不像我们去年秋游的时候?”

    听知晓这么一说,方念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时候她们还没开第二家店,几个人只守着食铺,还忙到飞起。

    好不容易歇了一天,她却被知晓“蒙骗”出来,走了老远去新云州城外的山上。

    在那里,她们俩和陆恒、小八相遇来着。

    也是那次,她听明白了陆恒对于大肃和靳翰通商的提醒,当机立断回去又买了家铺面,在新云州地价整体上涨之前捡了个漏。

    回想起来,陆恒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帮助自己,若说之前种种都是巧合。

    可是自从陆恒借给她四个会功夫的侍女之后,还有这次从新云州出发到安北州,分明都是瑞王府安排好的。

    根本就不是曾管家自作主张的。

    人可能有的时候,真得需要出去游历一番,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认真地欣赏每一处美景,让心沉静下来,才能想通很多事情。

    她的芯子也是个现代成年女性了,不是不清楚一个男子这样做,其中可能隐含着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愿意去仔细地想。

    一直母单的她,不知道自己对陆恒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有好感,但是好像又不到在一起的程度。

    尤其,陆恒身份特殊……想着都麻烦。

    罢了,随遇而安吧。

    …… ……

    虽然不能跟着打猎,但是方念真可以欣赏侍女们的射箭比拼。

    几人都从瑞王府的侍卫处取得了弓箭,选定了一棵树,开始射叶子。

    “树叶?”

    方念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本来就以为,只是选定树干上的某处区域,看谁射得准呢。

    “树叶也太难了吧,那么轻飘飘的,应该不容易穿透,会擦身而过吧?”

    木槿自信地笑了笑,“王府里练箭都是这样练的。”

    拉开弓,一箭射出去,捡回来的箭头上果然串着一片叶子。

    四个侍女轮番上阵,到了最后白露射箭的时候,这小妮子箭术也一般般,一箭射空了。

    可是她的箭刚落地,身后就有破空声传来,是陆恒!

    陆恒距离随远,但是箭射得很稳,一直差不多也是到了白露的箭头落下去的地方才落了地,方念真肉眼看着,是射中了树叶的。

    待有人捡回来,才发现陆恒的箭头上串了四片树叶!

    “厉害!”

    方念真由心地夸赞着。

    该说不说,有特长的男人就是显得更迷人些。

    陆恒微笑着转头,与方念真的视线对上,这次小厨娘没有闪躲,一双笑眼直直地望向他。

    倒是把陆恒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先转移了视线。

    可陆恒又岂是那种脸皮薄的人,见知晓和小八去远处的溪边玩儿去了,方念真身边也就剩自己府里的四个侍女。

    陆恒没了顾忌,深呼一口气,上前相邀:“前面有一条平坦的路,穿过这片林子,能看见紫红色的枫林,你,可有兴趣一观?”

    方念真之前逃避着陆恒的种种好意,以前相处起来就也没觉得哪里尴尬。

    现在正视了陆恒对自己的心思,虽然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但是心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起来。

    见小厨娘没说话,陆恒正想随便说点什么,让两边都有个台阶可下,把这个话题略过去时。

    方念真却笑着答道:“好。”

    陆恒对着她这个笑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正事。

    “那个,我刚才没猎到什么,倒是抓了一窝兔子,你要看看吗?”

    身后的侍卫打开一个麻袋,方念真好奇地上前看了看,里面有八只小兔子,都是白色的,还很小。

    陆恒怕她发善心,拿回去养,再养死了,就该难过了。

    正要跟她说这么小的野兔子不好养,就是想让她看看时。

    方念真咽了下口水,“可惜了,太小了,不能吃,要是能抓到它爹娘就好了。”

    天知道,此时此刻,方念真的脑海里都是——麻辣兔头、干煸兔丁、仔姜烧兔。

    馋死了!

    作者有话说:

    陆恒:孔雀开屏中,勿cue

    第135章 吃烤肉,泡温泉

    看着侍卫把小兔子拿去放生了, 方念真拢了拢斗篷,就翻身上马,准备与陆恒去看他口中的秋意浓浓的枫林。

    自然不可能让王爷独自出行, 侍卫们都在身后几十步远的距离缓缓跟随。

    这条路线果然如陆恒所说, 虽在山中,却很是平坦, 并不怎么磕磕绊绊。

    中途还经过了一条窄溪,陆恒的马稳稳地一跃, 方念真骑着的“冷静”也学着,稳当地跃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不愿颠簸到身上的主人。

    方念真从斗篷里面掏出来一个蔫吧的小苹果,这是前几日出发的时候,她给曾管家零食,曾管家回赠她的果子, 没吃完。

    现在放了几天不够新鲜了, 正好拿来喂马。

    跑动中当然是不能给它吃的, 只是让它嗅了嗅果子的香气,“好好表现,一会儿到了就给你吃。”

    马儿兴奋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白气, 方念真又将小苹果揣回兜里,这是她让黄莺给自己的斗篷加缝的,就缝在里头,贴身带一点小物品,很是方便。

    又绕过了一道弯,方念真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一大片枫林出现在她的眼前。

    毕竟已是深秋, 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 枫树林也不那么茂密了,随着微风,树叶纷纷落下,在地面堆积起来被吹走,“唰唰”的声音更添了几分萧瑟。

    唯独正前方的一棵粗壮的枫树还生机盎然,上面的树叶红到发紫。

    方念真看得一时失神,都没有下马,还好这马也安静,动都没动。

    直到陆恒栓马的动静惊动了她,她才回过神来,口袋里有两个果子,方念真给自己的马喂了一个。

    不好厚此薄彼,另一个打算给陆恒的马,陆恒却示意她自己去喂。

    说实话,方念真对他的马有些畏惧,那马一看就野性极大。

    还好陆恒就跟在她身边,她小心地上前展开手掌,没想到这马吃东西倒是乖觉,吧唧吧唧吃完了她手上的苹果,还低下头颅让她摸了两把。

    她手上被这马滴了两滴口水,正好拿它的脑袋擦擦手。

    陆恒注意到了她的小心思,笑着掏出来自己的帕子,又从马背上拿出水囊。

    “洗一洗吧?”

    方念真就接着水囊里的水,草草地洗了洗手,陆恒递上帕子时,方念真却豪爽地说:“不用!”

    她使劲儿甩了甩,手上的水就干了七七八八。

    陆恒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他眼神里的一瞬间低落。

    再抬起头时,小厨娘还是扇动翅膀一般前后荡着胳膊。

    她是真不懂,还是不想懂?

    方念真可不知道陆恒心里的九曲十八弯,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的枫林。

    “这一棵枫树也太显眼了。”

    “那一棵是这里的枫王了,每年都属它最好看。”

    陆恒接过空中飘来的一片落叶在手里把玩着。

    方念真好奇地问道:“王爷每年都来吗?”

    陆恒的眼神变得幽深,“之前总是在这灵虎谷打仗,这里地形特殊,易守难攻,打了好久才打下来。”

    方念真这才忆起,这里以前应该是被靳翰夺走了几十年了,直到前两年,陆恒一连收复城池十一座。

    虽然陆恒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是方念真却能想象得出战场的惨烈。

    今日的陆恒一身骑装,更显英武之姿,她不禁说了一句:“王爷是大肃的英雄。”

    话说出口,方念真才有些后悔,自己说这句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了。

    他战功赫赫,却被皇帝贬到新云州做一个闲散王爷。

    自己这话好像有点戳他的心窝子?

    陆恒却笑了笑,“多谢方姑娘夸奖,我愧不敢当。”

    方念真与陆恒一时气氛僵住,两个人都努力想找个新话题。

    “你……饿了吗?”

    陆恒别扭地问了一句。

    提到吃饭,方念真还真是有些饿了,早上吃的早就消化了,现在胃里都空了。

    可是刚到这儿,还没看够美景,回去太可惜了。

    陆恒好笑地看着方念真一脸纠结的神情,他向后方吹了个口哨,马上就有侍卫上前,陆恒吩咐了他一些什么。

    转过头来,他对着方念真说道:“我们就在这儿吃。”

    “这里?树林里不能点火的。”

    方念真一脸认真地和陆恒科普着山林防火的重要性,说到一半她就歇了声,自己又犯傻呢。

    他是带兵打仗的,对于这些基本常识肯定是很了解的。

    侍卫先是把附近的落叶都扫走,又从远处的溪边拎了水来摆在旁边。

    之后开始挖坑,挖好后,在坑边垒了一圈石头,拿了张很大的铁网铺在上头,拿木炭生了火。

    陆恒拿起一个夹子:“烤肉可好?”

    方念真自从穿过来还没正经吃过烤肉,她坚定地认为烤肉和烧烤大不相同。

    烤肉对肉质的要求很高,好的肉,即便只撒上一点盐,刚烤出来也是美味无比的。

    烧烤则更注重调味和腌制的手法,肉质新鲜即可。

    陆恒带来的肉据说是庄子上新鲜的猪肉和牛肉。

    他和属下在野外吃烤肉一向都是“豪放派”的,也不铺什么烤肉网,直接串起来架在坑上烤。

    大块的肉,烤熟一层就用小刀割下来一层,里面没熟的再接着烤。

    不过,现在这里有方念真,就不能吃的那么粗糙了。

    陆恒拿夹子往铁网上开始放肉,都是切成薄片的肉,方念真看着薄薄的五花肉,心里一阵惋惜。

    这要是切成厚厚的一大块该多好!

    两面先烤得稍稍有一些焦,然后把肉剪开成小块,放到旁边火不是非常旺的地方慢慢地烤,直到把肥油都逼出来。

    蘸上干料碟,或者和蒜片一起包到生菜里,包成鼓鼓的一个塞进嘴里,一大口满足!

    方念真悄悄咽了下口水,把脑海中的杂念刨出去,在自己的斗篷里掏啊掏的,掏出来一个小罐子。

    陆恒都没看清楚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这是什么?”

    方念真有些不好意思,“烧烤料,嘿嘿。”

    上次她遇袭之后,就基本都会贴身带着烧烤料,这次的是升级版的,选用了最辣的辣椒做成的调料。

    若是衣服轻薄,就带个小纸包,像是斗篷这样宽松的,就带个小瓶小罐,一打开盖子就可以往对方脸上撒。

    方念真倒在自己的盘子里少许,又放到了陆恒那边,让他自取。

    陆恒手里的第一波肉烤好了,他分到两个人的盘子里,又潇洒地拿起方念真的小罐子,直接撒了红红的一层。

    “诶,王爷,这个是加辣的,很辣。”

    方念真刚刚被肉的香味儿吸引,没叮嘱陆恒,陆恒的吃辣能力她是知道的,也就是中等偏下,这个辣度他肯定承受不了。

    看见陆恒停滞的动作,方念真飞快地把自己的盘子和陆恒面前的盘子换了一下。

    反正都还没开吃,肉又是均分的,哪份儿都一样。

    方念真把肉上面的辣椒面往下抖一抖,吹了吹降降温,就开始吃。

    “嘶,还真有点辣。”

    陆恒还沉浸在方念真刚才自然而然地交换食盘的举动中。

    他发现了,好像只有吃东西的时候,小厨娘在他面前才会最放松。

    陆恒把第二波肉放上去,也开始吃自己盘子中的肉。

    一想到这是方念真怕他辣,把她自己的那份儿换过来的,陆恒心里就感觉这肉更香了!

    他一个眼神,就有侍卫从另一处正在烧水的灶上拎来煮好的茶,陆恒亲自倒了两杯。

    “辣了就喝点茶,现在还有些烫,不过天头冷,很快就凉下来了。”

    方念真接过来,放在自己旁边的空凳子上。

    她看着陆恒手中的夹子,“我来烤吧,王爷。”

    陆恒挑眉,“我不累。”

    方念真低头小声说:“主要是,牛肉有点烤老了。”

    陆恒:……

    他就知道!

    刚才的担心肯定是假象!

    陆恒无奈地把夹子递给方念真,肉就放在两人中间,方念真看了下,选了刚刚没有烤制的“肥牛”来烤。

    她看不出这是什么部位的肉,不过油脂倒是充沛的,她始终觉得,带点油脂的牛肉烤出来会更香。

    再翻翻底下,这农庄的人也不是完全不懂烤肉的嘛。

    这还有陶罐装的“骰子肉”,方方正正的小块,看了看纹理,应该是牛肉。

    里面还有酱汁,这就是腌制过的。

    方念真把烤网上的肉清空,先把烤好的肉吃进肚子里,然后专心致志开始烤“牛骰子块”。

    在烤网中心温度最高的地方先把肉的表面都烤熟,至少表面不透血水了,然后就开始不停地翻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小刀戳开一个看看,里面刚刚熟,已经没有血水了。

    “王爷,您趁热吃。”

    方念真双眼放光地夹起一块蘸了点蘸料,这肉里面肯定多汁,刚刚戳开的时候她都看见爆汁了!

    一口咬上去,表面有弹性,里面又很嫩,在上下牙齿相触碰的瞬间,肉汁迸溅出来。

    咀嚼几口,肉香和牛油的香味儿混杂在一起,方念真满意极了,这肉要是烤老了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腌制过的肉多了些甜咸的滋味儿,陆恒应该会很喜欢。

    事实也是如此。

    陆恒一尝,不得不承认,小厨娘的厨艺无论在何处都是拔尖的。

    看着美景,吃着烤肉,喝两口热茶。

    除了肉类,还有一些蘑菇,方念真小心翼翼地把蘑菇盖倒着放到烤网上,等着炭火慢慢地把蘑菇烤出汁水,再撒上些盐。

    方念真夹起一个蘑菇,“滋溜”一下把好不容易烤出来的汁水吸进去。

    “鲜美!”

    方念真吃舒服了,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恒越看她越像一只猫,吃饱了就晒着太阳眯着眼。

    陆恒一摆手,边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收走,只留下了那壶茶。

    陆恒又拿了几个金桔出来,换了个烤网,开始烤金桔。

    方念真一见金桔就又来了精神头:“王爷,咱们身处北地,怎么会有金桔啊?”

    陆恒笑而不语,这金桔是从南方连盆运过来的,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是比金桔本身要金贵多了。

    本来瑞王府里只有两盆金桔,是曾管家从南方调过来的,想养到过年做盆栽。

    上次方念真遇袭受伤,陆恒让暖房的侍从薅光了两盆金桔,好像小厨娘还挺喜欢。

    因为新送过去的侍女说,方念真晒了金桔皮泡水喝。

    之后陆恒又让曾管家添了四盆金桔,这次特意带了一部分过来。

    金桔放在炭火上烤热,直接用筷子一扎,远看过去还以为是一串烤提灯。

    晾了一会儿,方念真张开嘴,一口放进去。

    金桔经过烤制后,皮变得不那么苦了,热桔子的口感真得很奇妙,热热的汁水,酸甜苦掺杂。

    平心而论,方念真觉得这实在算不上好吃,但是莫名地有一种“吃了很养生”的感觉。

    尤其是热热的桔子汁划过嗓子的时候。

    最后,方念真实在是吃不动了,陆恒把剩下的金桔包好,在方念真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给她挂在了她的马背上。

    “秋游”真得很放松心情,方念真感觉自己最近又糟心又累的感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侍卫拿了旁边水桶的水,把两个灶的火都灭了个彻底,又把刚才挖坑的土再填回去。

    身边的侍卫都悄然离去,又只剩下二人二马。

    吃饱喝足,方念真心情又好,难免带了几分童趣的心。

    方念真随手薅了两根狗尾巴草,随便编了几下,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戒指就出来了。

    她笑着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可惜了,这里的狗尾巴草太老了,都很粗,编出来的圈太大了,戴哪个手指头上都不合适。

    拔了下来把小兔子戒指随意丢到一边。

    陆恒说他们该回去了,方念真确实也玩儿够了,走到自己的马旁边,解下来缰绳。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陆恒悄悄把那个被抛弃的小兔子戒指捡了起来,珍宝一般放到了自己所佩戴的荷包里。

    …… ……

    下午,就是去泡温泉的时候了。

    男子与女子分别去了相距甚远的两个汤泉。

    这里的大汤泉都是露天的,不过因为这边都是女子,又额外加了两排屏风,把里面挡的密不透风的,绝对保证隐私安全性。

    谁也不知道这次出来还有温泉,都没有备泡温泉的寝衣,好在这农庄里都有,虽然尺寸可能不大合适,但是都是新的。

    方念真沐浴一番,换好衣服,就忍着凉意跑到温泉池边,先用脚试了试温度,还挺合适的,略烫,但是能适应。

    这汤泉虽大,但是不深,坐下去才刚刚没过胸口。

    四个侍女、黄莺、小秋、知晓她们一起,本来四个侍女和黄莺都说不来的,但是方念真一再邀请,她们就也没矫情。

    方念真活像是猪八戒进了盘丝洞,“哈哈哈,好多美人呀!”

    “掌柜的,你是不是中午喝多了?净说些什么话。”

    黄莺羞怯地自己挪到角落里,虽然穿了寝衣,但都是薄料子的白色衣裳,一下水,几近透明。

    在池子里还好,一会儿出去可怎么办,黄莺现在真是进退两难了。

    知晓和方念真一样大大咧咧,小秋比较单纯,对于自己身体的发育变化也不敏感,根本不关注这个问题,只顾着傻兮兮地跟着方念真一起笑。

    那边四个侍女从小一起长大的,受了伤还互相上药,对于“坦然相见”这事见怪不怪。

    更何况,这也不算“坦然相见”,只能说“若隐若现”。

    方念真开解着羞涩的黄莺,“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那种大澡堂,大家都不穿衣服的,到了那里你穿了衣服才奇怪。”

    嗯,穿了衣服会被澡堂子里洗澡的顾客认为是“搓澡工”。

    黄莺听了更瑟瑟发抖了,“啥?掌柜的你还去过这样的地方?”

    方念真察觉自己好像又说漏了嘴,赶紧往回找补:“香水行你没听过吗?”

    黄莺坚定地摇了摇头,一旁的知晓也跟着摇摇头。

    好吧,那看来大肃还没开发这方面的业务,方念真只能又用自己那传说中的“货郎老爹”搪塞过去了。

    …… ……

    虽然到了中午,但是却阴了天,越发的冷了。

    泡在这温泉池子里却是暖烘烘的,方念真感觉自己通身轻松,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

    池边的台子上,农庄里的人贴心地准备了吃食和茶水,方念真还发现了鸡蛋,拿起来是温乎乎的。

    “煮熟的吗?”

    晃了晃,确实是熟鸡蛋,方念真剥开一个,意外地发现这鸡蛋根本剥不下来,蛋清被她弄得稀巴烂,蛋黄倒是完整一个。

    是她忘了,身处温泉,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温泉蛋”了。

    温泉蛋,顾名思义,在温泉里煮出来的蛋。

    屏风外是有人等着的,以免她们临时有什么需求。

    方念真就扬声问外头,“请问这是温泉蛋吗?可我感觉我们这个池子的水并不够烫?”

    这个水温应该是煮不熟蛋的吧。

    外头的侍女柔声答道:“这位姑娘,我们庄子还有更热乎的汤泉,只是太热了,不适宜人进去泡,这蛋便是那边煮出来拿过来的。”

    这“温泉蛋”与普通鸡蛋不同,煮普通鸡蛋时控制好火候,煮出来的多是溏心蛋,蛋清成熟了,蛋黄成流心状。

    可这“温泉蛋”是蛋黄先成熟,蛋清还未完全成熟。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方念真吃这蛋就是要比普通鸡蛋好吃,她又剥开一个。

    这次她知道这不是普通鸡蛋了,剥得很是小心翼翼,总算是破损不大。

    蛋清因为还没有完全熟透,呈现出软软的质地,蛋黄是糯糯的,一点儿都不噎得慌。

    这庄子选鸡蛋去煮的时候应该也是用了心的,这鸡蛋都很小,比正常鸡蛋要小上一圈。

    连吃了两个,方念真总算是满足了。

    不能吃独食,方念真叫了众人都来尝尝。

    知晓是个惯会享受的,眼尖地看到池子边还有个大的木托盘,她拿了过来,在上面放了个木匣子,里面放上零食。

    因为装得东西并不重,所以这木托盘可以在水上飘来飘去。

    几个女孩子都是靠着池壁的,池壁旁有台阶,可以坐在上头休息,木托盘就在中央转来转去的,谁想吃点什么就自己拿。

    热热闹闹又轻松自在,就连黄莺也放松下来,不再纠结什么走不走光的问题。

    忽然不知道谁说了句:“看,好像下雪了!”

    一瞬间,大家都游到前头,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外看。

    “虽然雪花不大,但是确实是飘雪了。”

    方念真是最激动的那个,因为下雪就意味着——她的牛,她的羊,终于可以进京了!

    方念真喃喃道:“也不知道新云州下没下。”

    山区真得很神奇,明明早上进山谷的时候还觉得这里要更暖和些,中午方念真还和陆恒在枫林前烤肉。

    这才过了多久,天气就变化了,开始飘起小雪。

    雪天泡温泉,似乎又有了别样的浪漫。

    女子的汤泉是在高处,陆恒坐在院子的亭子中,都能隐隐听见女孩子们的笑声。

    他从荷包里掏出那个小兔子戒指,珍稀地看了又看。

    又径自走到院墙边,那里有几株还没来得及清除的狗尾巴草,他拔了几根。

    笨拙地编了几次,不是编错了就是力气太大,把草折断了。

    陆恒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心,那是常年练兵器留下的痕迹。

    他不灰心,又拔了几根草,总算是编出一个比例不太协调的兔子耳朵戒指。

    在靳翰,互赠戒指也是一种表明爱意的形式。

    小厨娘在集市上逛了那么久,听说也逛了首饰摊子,那应该是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的吧?

    今天她编了这个戒指,是不是隐含了什么意思在其中?

    他爱惜地收起了两枚草编戒指。

    远处的小八就看见,自家王爷对着地上祸害了一地的草沫子傻笑起来。

    啧,这什么表情?

    若是小九在他身边,定然会“旁观者清”,冷漠又一针见血地一句话戳穿:“这就是你看见知晓的表情。”

    秋猎、野餐、泡温泉都完整了,趁着天还没黑,大部队就开始往城里返。

    这次方念真没有骑马了,下午泡了温泉,感觉皮肤都变得嫩嫩滑滑的了,可不能受冷风吹着。

    进了城,队伍就分成了两队,一队当然是跟着瑞王走,另一队是方念真这边的小分队。

    不过,两位太医这次也住了过来,说是得了陆恒的吩咐,明日跟方念真去集市上看看那位吐了血的小男孩。

    黄太医感叹:“听王爷说,他是个孝顺的,是为了给他娘挣钱治病才被人欺负都不还手的。”

    次日,也就是方念真打算在安北州的最后一日了,下午她便要出城,往新云州的方向走了。

    进了集市,方念真早就列好了单子,让几个侍女和自己的两个徒弟去买自己想云回新云州的物品。

    她带着木槿、小八和两位太医直奔那个小角落,却没在那里见到诺果摆摊。

    环视四周,方念真在一个堆杂物的缝隙里看见了他。

    方念真让木槿守着,别被那群熊孩子发现,她把诺果叫了出来。

    诺果比划着:今天没有果子了。

    方念真笑了一下,意思是没关系。

    她示意诺果伸出手来,让太医诊脉,诺果不懂,方念真就给他演示了一遍。

    王太医诊脉之后,判断他的伤好了许多,只要好好静养就可以了。

    那日陆恒给诺果吃的也是金贵的治内伤的药,看来效果还不错。

    小八的靳翰语没有陆恒那么流利,磕磕巴巴地和诺果翻译了。

    诺果却跪在地上,给王太医和方念真磕起了头。

    “咣咣咣”地几下,他的头上就见了血。

    方念真急忙按住他,“诺果,你这是何意?”

    作者有话说:

    陆恒扯花瓣:她爱我?她不爱我?暗恋的人真的会无限放大心上人的每一个动作~

    (大家有没有雪天泡过温泉,超爽的!除了泡完出池子那一瞬间……)

    第136章 意料之外的比拼

    诺果的话说得极快, 眼里还含着泪。

    小八表示,诺果说的太复杂了,他也听不懂了。

    还好他薅了一个会靳翰话的侍卫过来, 终于有了专业点的翻译。

    “他说, 他母亲病得很厉害,他想请王太医去给他母亲看看病, 做什么他都愿意。”

    听了诺果的话,大家都沉默了。

    他也不小了, 九岁了,应该知道靳翰虽然和大肃暂时放下了芥蒂,开始通商、互市。

    但是两边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也不可能随意跨过边境线,想去靳翰就去靳翰。

    王太医和黄太医对视一眼,问起了诺果母亲的病症。

    诺果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说他母亲是多年劳累, 之前一朝病倒, 就再也吃不下东西了,现在越来越瘦,吃了就吐。

    这病症太笼统了, 两位太医经验丰富却也不敢下诊断,确诊是哪方面的疾病。

    黄太医从自己带着的袋子里拿出几副药包,这都是他提前装好的,里面的药是补身子的,即便吃不好也吃不坏。

    告知了熬药的时间和吃法。

    他与诺果讲明了,不是吃了这药就能好, 诺果懂事地点点头。

    接过药, 他从口袋里掏出昨天方念真给他的散碎银子, 一个劲儿地往两位太医手里塞。

    见两位太医不肯收,他又准备磕头,这次被小八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方念真又给了他自己店里做的牛肉干和葡萄干,对于一个外族的孩子,她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诺果一开始还不收,后来方念真说希望他变得强大,能庇护自己的母亲,诺果才感激得收下了。

    翻译问她:“他说想记住您的名字。”

    她笑了笑,对着诺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

    “方——念——真!”

    诺果也跟着重复了几遍,又用极其生硬的语调说了一句:“好,人。”

    方念真被他逗得“扑哧”一笑,灿烂的笑容直把诺果的眼睛都晃花了眼。

    从前他觉得除了自己的母亲,原来的部落长的女儿是最美的,但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大肃女子才是最美丽的存在。

    昨天陆恒已经跟方念真说了,这孩子的部落败了,被强行合到了现在的部落里,他和他母亲作为战败一方,又没有父亲顶天立地的撑腰,受尽了欺凌。

    干得是最累的活儿,分到的却是最少的物资。

    以前母子两个都能干活还好,起码基本不挨饿。

    现在他母亲病了,就全得靠他了。

    方念真回头望了一眼,诺果的身子显得很是单薄,不知道这孩子未来会是什么样儿。

    或者说,他会有未来吗?

    再回身,方念真不小心与一位女子撞到了一起。

    是自己没看路的关系,方念真感赶紧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对面的女子对于被撞了一下似乎不是很生气,但是她在意的是其他的事。

    “身为大肃子民,不去接济自己国家的穷人,倒是眼巴巴地帮一个外族孩子。”

    方念真抬眼看过去,眼前盛气凌人的女子一袭天水碧色的衣裳,头上的配饰不多,但都很大气雍贵,一看就是大户女子出身。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想着打仗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我也只是力所能及地拉了他一把。”

    “嗤,还觉得自己挺大气挺善良是吧,你是不知道战争中死了多少大肃士兵吗?”

    “错误的是贪念而引起的战争,不是所有生在靳翰的人。”

    方念真没有兴趣在集市里与人展开一场辩论赛,且面前的女子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再反驳她。

    两人都觉得对方身上长满了刺,反正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方念真想着,还好今日小八是穿了便服跟着的,要不然穿了军服来,还不被她定性成“叛贼”了?

    在集市门口等大家都采购完毕,方念真等人中午去了安北州一家比较大的酒楼。

    “咱们也看看他们这边的菜品如何。”

    因为人多,所以点了一个大包间,里面分了两桌。

    方念真先让两位太医点的菜,这里他们年纪最长。

    黄太医也没和她客气,点了店里两道最知名的菜。

    方念真则是看着菜牌,点了几道她没吃过的。

    安子瞄着菜牌好长时间了,“师父你看,这里有拔丝地瓜。”

    这道拔丝地瓜在“方记食铺”也算是招牌菜之一了。

    因为最早打出名气,别的店里做出来的又不像回事,他们食铺这道菜在新云州城里也是称霸的存在,又费油又费糖的,做出来还要被食客挑刺,说没有方记做的好,别的店渐渐就取消这道菜了。

    没想到在安北州也有这道菜。

    小二听见安子提起这道菜,还上前详细介绍了一番。

    “这菜啊,可是独一家,再没有第二家能做出这个味道了,你们在别的地方吃的都是跟我们家学的,那都不正宗,咱们点一个尝尝?”

    方念真看了看菜牌上的价格,怎么比自己店里还要高出一倍去?

    安北州有没有第二家做这个菜的,她不知道。

    不过新云州确实暂时是没了——自己的食铺烧了嘛,还在吭哧吭哧重建中呢。

    该说不说,安北州的酒楼还是挺有特色的,菜色和靳翰那边结合了不少,与新云州差别挺大的。

    这家酒楼确实手艺也不错,不愧是本地人都推荐的大酒楼,火候和调味儿都很到位。

    就是刚上来的这道“拔丝地瓜”嘛……

    方念真和小秋、安子都对视了一眼,这哪儿是拔丝地瓜啊,这不是糖浆地瓜吗?

    虽然也拉了丝,但是丝太短了啊!还没等夹到自己碗里,糖丝就断了。

    而且,夹起来还直往下滴糖水呢!

    安子吃了一口,就摇了摇头,“这个不行啊,糖不酥不脆,黏黏糊糊的,口感忒差。”

    在场的人,除了新来的四个侍女,其他人都在方记吃过这道菜。

    黄太医一向是心直口快,“这都不用尝,看着就不成,别的菜都挺好,就是这道菜,啧,还不如不做这菜呢,都坠了名声了。”

    几个人本来就是在包间内讨论着,也没想着什么“砸场子”。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小二听见了什么,反正这顿饭还没吃完呢,就来了个拎着锅铲的大厨。

    “我是做拔丝地瓜的厨子,听说您这个包间对这菜评价很是不好?”

    小八站起身,抱着剑,时刻防备着这人。

    请吃饭的是方念真,这包间里自然也是她来主事。

    方念真淡淡开口:“我们只是正常点评这一桌的菜品,怎么,你们店不许人说不好?”

    那厨子愣了一下,“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这道菜没问题。听你们说它怎么怎么不好,我就想来问问到底是哪儿不好。”

    方念真观他确实不像是来找事儿的,而是一个厨子对于自己手艺被否定,进而展现出来的不甘。

    “小秋和安子,你俩说吧。”

    于是,在大厨的角度。

    两个小屁孩儿把这道菜批判的什么都不是,色泽、卖相、口感、味道都贬低了个遍。

    “你们说的头头是道的,是吃过还是怎么着?这道菜在安北州可是头一份儿,我自创的!”

    大厨的自信也来自于这儿。

    安子年少气盛,方念真一个没拦住,他就把话顺嘴秃噜出去了:“我不仅吃过,我还会做呢。”

    那大厨显然是不信,一伸锅铲——你行你上。

    安子被架了起来,不上也得上了,要不然不就成说大话了?

    方念真扶了扶额头,这叫什么破事儿啊!

    跑出来这么远出来旅游,还在人家店里做上菜了。

    …… ……

    少年经不起激,请示了方念真,就跟着大厨去了店里的后厨。

    方念真这头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伙儿的,而且他们对安子也有信心。

    主要是,大厨说了,要是安子比他做的好,这两桌菜不用付钱了,他全给掏了。

    这可是好事一桩啊!

    店里的掌柜也特意跑来看看,还以为是有客人来砸场子的,后来听了事情的经过,又看了看厨房内的氛围,好像只是单纯地切磋厨艺,就心大的又去了前厅了。

    安子洗好手,把头发包好,又颠了颠这家店用的锅的重量,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那位大厨一见安子这手法,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一看就是同行啊!

    安子先拿了地瓜去皮,切成滚刀块,之后焯水。

    这些他都做得很坦然,直到下面要开始下锅炸了,安子看了看大厨。

    大厨懂了,这是怕他偷学厨艺。

    “嗤!”

    大厨气得脸都红了,这菜是自己创的,他有什么可偷学的!

    不过他还是背过身去,走出了厨房。

    安子所在的灶眼是单独的,厨房里其他正在做菜的厨师也看不到他的操作。

    方念真在外面也没闲着,已经跟小二打听了这道菜初上的时间,还真别说,确实是比自己在新云州正式推出来的时间要早一些。

    不过,考虑到她之前在知州府大宴上面做过,所以也并不能证明这道菜就是他原创的。

    对于那位大厨的说法,方念真只信了一半。

    他应该确实是自己琢磨出做法的,但是不一定是他凭空想出来的这道菜。

    安子在那边给地瓜块裹好了淀粉,两锅齐开,一边炸地瓜块,一边熬糖。

    等到这边的地瓜块熬好了,那边锅里的糖也已经熬到冒大泡了。

    用筷子蘸了一下,糖浆已经可以立起来一些了,安子就果断把刚炸好的地瓜倒进糖浆里,不多不少,翻炒五下,就出了锅。

    “哟,这调料台上还有白芝麻。”

    安子拿起来顺手撒了一把,嗯,这颜色看上去更好看了!

    摆盘完毕,端出去给大厨先看看,大厨看见那凝成透明丝状的糖浆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也没多言语,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人家这盘还真是能拉丝啊,自己夹着足足走出了三步远,还拉着丝呢!

    他又不信邪地往自己嘴里一放,甜味儿拿捏的正好,经过这么一小会儿的冷却,那糖浆已经变得脆了,像是冬日里冰糖葫芦外头的那层糖,一咬嘎嘣脆。

    内里的地瓜也很绵软,和糖浆完美地融为一体,不像自己做的,糖是糖,地瓜是地瓜。

    大厨服输,也很干脆利落,“去,把他们这间的帐结了,走我的帐。”

    他又转过来看小秋和安子,“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菜也是你们自己创出来的吗?”

    小秋就要说是跟师父学的,却见方念真在大厨身后比了个“嘘”的手势,她不想在这里惹眼。

    小秋就把话咽了回去,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那大厨看着怎么也有个三十岁了吧,却对着十四五岁的两个孩子深深一揖。

    “不知二位可愿收我为徒?”

    众人皆惊:“啊?!!”

    方念真也是傻眼了,不至于吧,一道菜而已。

    再说,他没有自己的师门吗?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自己都还没到二十岁,就硬生生长了一辈,收“徒孙”啊!还是年纪这么大的徒孙!

    作者有话说:

    突来的加更嘿嘿嘿!

    第137章 结伴而行

    最后, 一行人在这家酒楼吃了两桌没花钱也就算了,还差点收获一个“老徒孙”。

    这大厨十分死心眼,确切地说他就是为了学好这道菜, 不惜降辈拜个师父。

    安子人小鬼大的, 可让他逮着一个装起来的机会。

    他装作语重心长的样子,踮脚拍了拍大厨的肩膀。

    “我师父早早地教会了我‘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的道理,要不然我也是和你一样的。”

    大厨听了这话不仅没生气, 反而是眼前一亮,又来了兴致:“敢问小兄弟的师父是何方神圣?我想去拜会拜会。”

    他师父,那定然这拔丝地瓜做得比徒弟还要好啊!

    方念真见形势不对,赶紧组织着众人回住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三三两两地走了回去,方念真一路上点着安子的额头数落他。

    “别老在新云州以外的地方给我惹事, 你真不怕酒楼老板揍你一通, 还去跟人家大厨打擂台呢。”

    安子摸着脑袋嘿嘿一笑, 也不反驳。

    方念真等人回去也没歇,收拾了东西就赶车出城了。

    这一次曾管家倒是没有来相送了,只是陆恒派了小八来跟着他们一道回新云州。

    昨天的雪飘了两个时辰就停了, 因为雪小,所以这路上积的薄薄一层,在今天早上日出之后就化干净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方念真没有再头铁非要骑马,而是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

    唔。主要是她生理期也快到了,别着凉了。

    她扒拉开自己的小包裹, 这里面装的都是她爱吃的零嘴, 有一些是从靳翰集市上买来的。

    知晓看见黄黄的金桔, “呀,姐姐你是在哪儿买的金桔呀?我怎么没看见。”

    方念真没正面回应,只是摊开来给车里的人都分了些。

    金桔是老钱在她的马背上背着的口袋里发现的,方念真看见了就知道,肯定是昨日陆恒把没吃完的金桔给她塞进来了。

    她这心里呀,真是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就好像这金桔的味道一样,甜里还掺杂着酸,再仔细想想呢,又好像有点苦。

    好在今天她没有再看到陆恒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自在地面对他。

    排队等待出城的时候,方念真等得有些不耐烦,开了马车的窗,看看到底还要排多久。

    目光即将收回来的时候,方念真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知晓,你看那辆车里坐着的,是不是孙盈盈啊?”

    待知晓把脑袋探出去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

    “她可能也是来这边玩的吧。”

    方念真却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那明明是靳翰人的马车啊,周围的一圈护卫也都是靳翰人。

    虽然靳翰和大肃的平民不可以随意往来,但是因为通商的缘故,官员或者商队总是可以办理手续进彼此的边城的。

    方念真他们在安北州城内也不止一次见到靳翰人。

    可是,孙盈盈怎么会和靳翰人在一起呢?她不是嫁给了她表哥吗?

    罢了,可能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也说不定。

    …… ……

    因为买了太多东西,来时候的两辆马车根本不够装,所以从安北州又雇了一辆空马车专门用来装东西。

    下午出了城,晚上就到了一个镇子上的小驿站。

    坐了半日的车,腿都麻了。

    方念真下了车就开始伸胳膊伸腿地舒展着。

    驿站外又来了一队车马,一位端庄的女子自车上缓缓走下来。

    啧,怎么这么“冤家路窄”呢。

    端庄女子就是之前在集市上和方念真搞辩论的那个。

    她高昂着头颅,目不斜视地从方念真身边经过了,正在压腿的方念真顿时收拢了腿,改成了一个“优雅”的站姿。

    谁不会啊!

    姐就是不想装而已!

    转头去看见车上又蹦下来一个小姑娘,是那日逛夜市被人偷了钱袋子的“烤肉串萌妹”!

    这两个性格差异这么大的人,居然是一家的!

    方念真见了这可爱的小姑娘,刚扬起嘴角想打招呼,却见她脸上表情极丰富地给自己使眼色,又悄悄伸出小手急匆匆地摆来摆去。

    噢,对,那日她是偷溜出来逛夜市的。

    方念真就转头过去当做没看见。

    虽然是镇上的驿站,但是因为是商队必经之路,这处驿站倒也不小。

    方念真她们在此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太阳出来后就继续赶路了。

    可巧的是,那姐妹俩的车队就在方念真的队伍前头。

    今日天气好,阳光充足,方念真又换了骑装骑上马。

    她和佩兰一同策马,你追我赶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乌又安在车内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乌又菡忍不住又打开车窗向后看。

    “我要是也会骑马就好了。”

    京城中也不是没有会骑马的女子,不过多是武官之家,乌家是正统的文官清流,家里又教养严格,与此无缘。

    乌又安眼眸微抬,要不是车窗小,只怕小妹已经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

    “这性子也不知随谁了。”

    乌又菡笑嘻嘻的回头,“我啊,当然是像姐姐你小时候呀!”

    乌又安看着无忧无虑的妹妹,眼神里却显示出空洞。

    是啊,自己小时候,也是像她一般万事不愁。

    乌又菡斟酌着话语,“姐姐,既然是出来游玩的,就别总闷着了,担忧日后,不如享受当下。”

    乌又安似乎被妹妹的话所触动,低下头没再说话-

    眼看着车马要进新云州了,方念真举着火把望着路前方巨宽的深沟,来回踱步。

    这一集怎么好像看过?

    小八早就把佩剑拔出来了,鹰隼般的目光凶狠地环视四周,以防突如其来的敌袭。

    四个侍女把方念真围在其中,团团保护着。

    其他人则是在后面的车里坐着,一是怕有坏人,二是晚上天凉了,方念真不让他们下来。

    他们现在是站在乌家车队的旁边,最先遇到这道沟的,是乌家。

    方念真问老钱,“不能绕路走吗?”

    老钱皱了皱眉,“能绕,但是得多绕出十几、二十里地去。”

    天都黑了,就算绕到别的路了,等到了城门口指不定也要关城门了。

    就算小八身份高,也不能随意带外人进城。

    乌家的马车里,乌又安披了件衣服也下来了。

    她已经了解了情况,果断命自家侍卫挖土填沟。

    方念真没有看她,但是开口说道:“新云州下过霜后,土地就逐渐硬结了,光凭你身边这几个人,等填好这里的沟,也进不去城了。”

    挖沟的人显然是故意的,挖出去的土都拉走了,根本没法尽快回填。

    这四周又找不到木板,要不然搭个临时的桥也不是不行。

    小八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等回了城,我就带人来,非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方念真的方向感还好,她又问了问老钱,“此处是不是离水固村比较近?”

    水固村,就是杜家种红薯的村子,方念真买的田地在那里。

    “还真是,调头回去不出两刻钟就能到了。”

    方念真虽然看不上这个乌家的“贵女”,但是她们两个女孩子在荒郊野岭的,也挺可怜的。

    又临近新云州城里了,方念真总有些“地主”的自觉。

    “你们二位,若是信得过我,就跟着我们的车去后面的村子借住一宿,或是你们自己宿在车上也行。只是这荒郊野外实在不安全,之前也不是没出过事。”

    方念真就提醒了这一句,也不再多说,走回了自家的马车,命老钱赶车向水固村方向。

    小八在车窗外对方念真和知晓说道:“乌家的马车跟上来了。”

    事实上方念真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是马车上的印记写的是“乌”。

    小八倒是有几分猜测,许是京城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乌家。

    不过这与他无关,乌家来的又是两个女子,他更不好提出自己的的猜测了,难免有些失礼。

    只是告诉了方念真,对方可能是大家族的女眷。

    天色已晚,水固村的人家多数都已经休息了。

    黄莺叩开杜家的院门时,杜河还打着哈欠。

    见是东家来了,他很是惊讶,赶紧把门敞开,又跑回屋去叫自己媳妇和孩子们。

    方念真给杜家赁的屋子不算大,院子倒是还可以,方家的马车绕过房子停到了屋后,乌家的马车就停在房前。

    骤然来了这么多人,还五六辆车马,一向健谈的赖氏都吓得不敢多说话了。

    “东家,这是?”

    黄莺与赖氏讲明了情况,又按方念真的吩咐,给了她一两银子。

    “这么晚过来,多有打扰了,还得劳赖娘子做些热乎的饭食。”

    赖氏见了银子都笑开了花,“哎呦,这有什么打不打扰的。”

    出手这么大方,能剩下不少银子呢,天天来才好呢!

    赖家还有一间空屋子,赖氏忙让大丫过去收拾,再拿些被褥铺上。

    又把几个丫头挪到自己那屋挤着睡,这算是又腾出间屋子来。

    乌家姐妹俩下了车,这回乌又菡和方念真说话了。

    “这位姐姐,我们就不进屋去睡了,在车上过夜就行了,多谢姐姐带我们过来。”

    乌又安再看不上方念真,到底是人家发善心,把她们从荒野中带离,免了在荒野中过夜的危险。

    她也不至于失礼至此,就对着方念真微微福了一礼,方念真点了个头,表示自己“已阅”。

    过了没一会儿,赖氏和大丫、三丫就端着热汤出来了。

    赖氏大嗓门地招呼众人来吃。

    “不知道您们会来,没提早做准备,家里没啥细粮,烙了点粗粮饼子,蒸的地瓜,还有这热汤,贵人们将就一下。”

    乌家也给了赖氏银子,似乎比方念真出手更大方些,因为方念真瞄见赖氏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那身子都恨不得躬到地上和乌家的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赖氏给方念真端上来了一份儿特意摆过盘的餐食。

    她谄媚地凑到方念真耳边:“东家,我给你多加了一个荷包蛋呢。”

    方念真笑了笑,待赖氏走后,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耳朵。

    这么激动干什么呀,喷她一耳朵唾沫星子。

    方念真也不挑拣,虽然是粗粮的农家饭菜,但是热乎着,就是要比车里干巴巴的各式糕点要更香。

    她又拿出自家做的香辣牛肉干和辣椒酱,抹在粗粮饼子上,味道好多了,再喝一口热乎乎的鸡蛋白菜汤。

    赖氏做饭的味道还可以,吃了主食,喝了热汤,方念真可算感觉自己浑身都暖洋洋的了。

    方念真瞥见赖家的几个丫头都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四丫年纪小,边看边流口水。

    她就把几个丫头叫过来,想把自己的饼分她们些,几个丫头却一下就溜走了。

    方念真无奈地摇摇头,“好好的女孩子,现在养得越发胆小了,照二丫比还是差远了。”

    车上的乌又菡跳下来,进来看看有什么吃食,一眼就看见了方念真手里的牛肉干。

    她异常地兴奋:“方姐姐,这‘方记牛肉干’果然是你卖的?!这个可好吃啦,要不是家里管着,我一日能吃半斤。”

    她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她叫乌又菡,她姐姐叫乌又安。

    然后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自己无意中吃到这牛肉干的惊喜,后来因为只有商队偶尔有卖,价格在京城中都翻了好几番。

    “直到后来京城开了一家小小的‘方记’,秋日里才有卖这牛肉干的了。”

    人家这么捧场,方念真不能不表示一番——大方地把自己的牛肉干分了一半给小姑娘。

    乌又菡兴高采烈地走了。

    方念真叫了杜河过来问那挖坑的事,杜河对这也是知道的。

    “嗨,就是两个村子闹矛盾,也不知道谁提的缺德法子,互相挖坑,不让他们村走车。您放心吧,明日早上准能填好,他们自己村里都备着土呢。”

    …… ……

    黄莺细心,就怕外面客栈的被褥不干净,带了好几套干净的床单,正好现在拿出来用。

    方念真她们就睡在之前空着的屋子里,一铺炕上挤着睡,倒是也暖和。

    乌家的马车豪华多了,她们俩在里面躺着都能睡下。

    只是,她们好像没有带被褥?

    她看见乌家的侍女拿了好几包衣服进去,还有斗篷什么的。

    这都初冬的天了,夜里可冷得很。

    方念真想了想,还是去敲了乌家的马车。

    “杜家的西屋还空着,你们住过去吧,这种天气住在外面不行的,又不烤火。”

    乌又菡的小脑袋“唰”地一下探出来,“方姐姐,没事的,我们盖得厚。”

    方念真补充了一句:“我那有新的没用过的床单。”

    小姑娘立马改口:“那我想去屋里睡。”

    她身后的乌又安根本来不及捂住她的嘴。

    不过,乌又安确实也不想在车上睡,硬邦邦的,垫多少层都是冷。

    只是她实在是嫌弃这家农户的被褥。

    方念真本想回去睡了,却被小丫头拉着,非要给她尝一下乌家带来的吃食。

    “姐姐,与我们讲讲边城的几个州吧,我和姐姐这次听说靳翰要开互市,特意出来玩儿的,可惜没有当地的向导,走马观花似的。”

    自家妹妹跟人家聊得热火朝天的,自己也不好撵人离开吧。

    乌又安就端坐在炕沿上,脊背挺得很直,听着两人的谈话。

    方念真看着她都累。

    这屋里又没别人,看来她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仪态真得好。

    赖氏往这个屋子的灶里又添了很多柴,现在火力上来了,这炕烧得热乎乎的。

    方念真可不管那么多,她坐了一天车了,现在往炕上一躺,活像前两日她吃的烤肉,均匀摊在“烤网”上的感觉。

    乌又安坐在炕头那边,中间是乌又菡,她不敢像方念真一样躺下,但是也脱了鞋子,伸直了腿坐着。

    方念真对这个小丫头还是挺喜欢的,脸蛋圆嘟嘟的,一笑还有两个小梨涡,最主要的是嘴还甜。

    而且还是她们方记的忠实顾客。

    方念真想了想,便将自己的“创业史”与新云州的政策变化结合着讲。

    听到方念真刚来新云州的时候连被褥枕头都没有,乌又菡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啊?姐姐你以前居然这么穷!”

    此话一出,姐姐就偷偷锤了一下她的后腰。

    乌又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随意了,忙和方念真道歉,方念真却毫不在意。

    “确实是那样穷,难民嘛。”

    对于自己的身份,她从不避讳,这钱都是自己光明正大赚来的,又没偷又没抢。

    倒是炕头那边的乌又安听着方念真的经历和新云州的变化,来了兴趣,脖子明显都转得更偏了些。

    方念真也没有讲得特别详细,主要讲得就是自己遇到的一些困难。

    讲到自己开火锅店,被乞丐吃白食,还说她店里东西有毒时,她起了个坏心眼。

    讲到一半,戛然而止。

    “就说到这里吧,太晚了,该休息了。”

    小姑娘自然是不愿意放她走的,拉住她的手,“方姐姐,你把这段讲完嘛。”

    方念真笑了笑,还没等应答时,那边乌又安别别扭扭地开了口。

    “后来你肯定是揭穿他的诡计了吧,我猜他是你的同行派来捣乱的。”

    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儿,确实看问题一针见血。

    “那我便把这段讲完吧。”

    她刚要转身坐下来,就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

    “噗!”

    屋里一下没人说话了。

    臊红了脸的乌又安也不在乎什么端庄、体面了,站起身把方念真三推两推,硬是推出了门。

    “方姑娘,我们明日再见吧,今日实在是困了。”

    方念真站在门外,想着刚刚杜家端来的粗粮饼子、蒸红薯,忍不住笑了。

    这姑娘估摸是吃完蒸红薯,喝了冷水了,又坐在热炕上,肠胃蠕动得快。

    这屁啊,且得放呢,可不止这一个。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觉得她更接地气了些,比一直端着的好。

    屋内,乌家两姐妹小声说着话。

    “姐姐,我们再在新云州停两日吧,这次回了京城,你进了宫,咱们姐妹俩怕是再也不能这样自由地结伴而行了。”

    “我看你就是想去尝方家的铺子。”

    “嘿嘿,姐姐你真是一猜一个准,这方掌柜是女中豪杰呀,我觉得她可厉害了。”

    “洗漱,睡觉,明日再说……”-

    第二日,方念真是被院子里的鸡叫惊醒的,又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等天大亮了才起床。

    他们也不想再在杜家吃了,因为乌家的侍卫来报,说那坑果然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填上了。

    方家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乌家的侍卫跟了上来。

    “方掌柜,我们大姑娘说明日想摆宴,以谢您昨晚的好意。”

    方念真说道:“也别折腾了,我就是开饭馆的,让你家姑娘明日午时来‘方记涮肉’吧,我尽地主之谊。”

    作者有话说:

    0 点前也许还有一更,也许没有,因为今天左手手腕一直疼。

    第138章 乌家姐妹吃涮肉

    结束了旅行, 知晓面临着一大堆的账本,小秋和安子也重回“岗位”,开始给施工的人做饭。

    昨日早上他们便到了家, 从胡家的馒头铺买了许多馒头、花卷之类的, 又从温家的豆腐坊买了豆浆和豆腐脑。

    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早餐,大家准备好好歇上一日, 第二天再好好干活。

    唯独方念真没能马上就睡成觉,主要是大福太吵了。

    似乎在抗议她离开这么多日的不满, 这只小猫扯开了嗓门“嗷呜嗷呜”地拉着长声一直喊。

    声音很大,肺活量也很大。

    她和黄莺都不在的日子里,是老钱的女儿小钱看管大福的。

    据小钱说,大福前面五天都挺轻松自在的,吃了就睡,睡了再吃。

    五天之后就明显变得焦躁不安了, 甚至想蹦出院墙。

    小钱怕它丢了, 自己负责不起, 就把大福关在方念真的房间里,不敢让它出来了。

    所以这小猫是在埋怨被关了几日禁闭,还是太久见不到自己担心了?

    方念真忽然想起她在现代看到的视频, 说是养猫的人出门太久的话,小猫会觉得主人出门是去打猎了,太久见不到,小猫会在心里怀疑主人是不是出事了。

    所以,记得回来就给小猫喂点吃的,意思是——“这是我打猎带回来的猎物。”

    她从乱糟糟的行囊里翻啊翻的, 总算找出点靳翰的牛肉干。

    细心地把牛肉干撕成丝, 靳翰那边制作的牛肉干略有些腥味儿, 但是越嚼越香。

    大福嗅了嗅,果然对这略有腥味的东西感兴趣,“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吃完了,它才稍显满意,闭上了嘴巴和方念真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方念真搂着大福满足地睡了个懒觉。

    …… ……

    第二日,生活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方念真却觉得还有一些“旅行后遗症”。

    她还是有些怀念在外游历的时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但是这一路上收获的风土人情,还是美景风光,都让她留恋不已。

    决定了,还是要多多搞钱,挣到自己一辈子不愁,就退休去旅游!

    思绪回归到现实,方念真让黄莺找了身气派的衣裳。

    “那乌家大小姐老是端着,我之前在旅程中,不与她计较,现在回来了,我也得光彩亮丽的。”

    方念真还稍稍涂了点口脂,然后带着黄莺和芒种出了门。

    她不知道乌家的下榻地,反正那乌又安如此讲究,肯定不会是普通住处,新云州的高档客栈也就那两家,离自己的店都不远。

    近午时,乌家姐妹俩来了,还带了礼物,一个小匣子,还有几样新鲜瓜果。

    大户人家是不同啊,这都初冬了,还不是在她们家中,都能淘弄来这么新鲜的水果。

    想必是动用了“钞能力”了。

    方念真亲自迎她们到了雅间,因为不知道二人的口味,酸、甜、辣味的小吃都上了来。

    薯片、姜撞奶、葡萄干酸奶、灯影牛肉丝、泡椒藕带,摆了半桌子。

    因为是餐前小吃,总不能让人还没吃正餐就吃饱了,所以分量都不大,每人三两口就能吃完。

    包间里燃着热乎乎的炭火,乌家姐妹俩从一楼上到四楼,就体会到了“方记涮肉”店里的贴心服务。

    来来往往的员工都会面带微笑地说上一句“贵客您好”,迎面撞上了,员工还会护住自己身边的楼梯拐角,以免客人不小心磕碰了。

    进了包间落座,更是有小二亲自奉上滚烫的热帕子用来擦手。

    甚至因为来的是女客,还擦完手后,包间的女小二还奉上了擦手油。

    当然,被乌大小姐婉拒了。

    她用的都是京城里最高档的特制护手油,现在因为要进宫了,更是用上了宫里赏下来的珍品。

    不过,在新云州这样的一个小城,能见到这样的店铺,也算是一种新奇的见识了。

    便是在京城中,也极少有如此服务贴心的店铺。

    问过了乌家两个女孩儿的忌口,方念真就安排了菜品。

    乌又安似乎经过昨日的尴尬事件,在方念真面前也收敛了气势,不再显得盛气凌人。

    涮锅子在京城中也是常见的,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这菜品多稀奇。

    可是一夹烫好的涮羊肉入口,她就在心里暗暗惊了一下。

    这碗蘸料好像很特殊?是从未吃到过的香味。

    因为前两日她们也是去了安北州的,所以对靳翰那边运过来的牛羊肉的鲜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还是被这碗芝麻酱蘸料的味道给折服了。

    除了这没有吃过的蘸料,还有那“爆汁牛肉丸”也很是奇妙,弹牙的口感,一咬开,里面还会爆出来油香的汁水。

    小姑娘乌又菡无师自通地把咬了一半的爆汁牛肉丸又浸在调料碗中,吸满了芝麻酱的牛肉丸又是不一样的风味。

    乌又安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嘴,看了眼帕子上的芝麻酱污渍,就想象出了自己吃芝麻酱时,口脂上只怕都被芝麻酱给覆盖了。

    算了,当不知道自己的吃相吧,要不然都吃不下去了。

    “说好是我做东款待方掌柜的,倒让方掌柜破费了。”

    方念真经过之前两次与她的两次短暂碰面,已经大概摸到一些这位乌大小姐的性子。

    世家出身,规矩严明,她是个自我纠结的矛盾体。

    表现的高高在上,实则和她的亲妹妹差不多,本来应该也是个性子活泛的。

    明明年龄未到,还非要装的老成,也不嫌累。

    偏偏她的恶趣味就是喜欢逗这样的“高岭之花”。

    “哪儿有,听说你家妹妹在京城经常支持我的生意,那来了新云州,总要尝一下地道的‘方记’。”

    方念真拿起桌边剥好的糖蒜。

    “来,尝尝我这店里的特色‘水晶蒜’?”

    听说是蒜,不仅乌又安没动,没有忌口的乌又菡都没动筷。

    她们家里是严禁她们吃这种气味大的东西的,乌又菡看了看旁边的姐姐,并不敢擅自行动。

    没想到,姐姐倒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着眼睛直接嚼了一颗蒜瓣。

    方念真看得好笑,怎么好像吃的不是糖蒜,是臭豆腐啊?

    昨夜里,小妹随口的一句话,乌又安却听进了心里。

    自己的快活日子确实没多少了,既然家里允了她出来,也是对她的一场疼爱。

    她为何还要束缚自己,何不痛痛快快地度过这些日子,尝试自己没尝试过的东西?

    比如说这糖蒜,入口后,她丝毫没感觉到辛辣之气,只是酸、甜、脆。

    从前在京中她也听说过此物,但是京中贵女,都视葱蒜为劲敌,平时恨不得嘴里常常含着用花果秘制的“仙露水”,出口便是香味才好呢。

    听说,北地的一个官员进京,他家女儿在外宴席时吃饺子要了蒜泥,被笑话了整整一个月。

    乌又安虽不在此列,却也对此避之不及。

    如今吃到了这糖蒜,似乎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

    “方掌柜,不知店中可有佳酿?”

    乌又菡见自家姐姐竟然要喝酒,惊得筷子上的羊肉都掉了。

    方念真想了想,亲自拿了一小坛“佳人醉”,这还是那次去陆恒庄子,带回来的“庄子特产”。

    主要是看乌家妹妹的神情,她姐姐只怕是不常喝酒,在自己店里喝醉了可就不好了。

    这“佳人醉”度数低又好喝,勉强糊弄着吧。

    可方念真没想到,这一坛子跟小甜水一样的酒,还是把乌又安灌醉了。

    这人喝多了,变得醉醺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真羡慕你,可以自己开店,可以学骑马。”

    “不像我,空有家财和美貌,却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

    方念真:……

    呵呵,怎么这么想锤她一拳呢?

    乌又菡听姐姐开始说胡话,赶紧把包间里别的人都赶了出去,就只剩下方念真她们三个。

    乌又安还在持续不断地输出着:“我不想进宫,我也想自己选个如意夫君,唔,要生得好看的,听说皇上长得不大行。”

    哎哟喂!

    方念真和乌又菡跳起来齐齐捂住她的嘴巴。

    方念真小声说道:“这话可不兴乱说啊,我可还没活够呢。”

    也不知道是醉得太厉害了,还是被她们俩捂缺氧了,乌又安反正是趴倒在桌上了。

    可算是安静了!

    最后,是方念真带的侍女把乌又安抱上车的,别的女孩儿没那么大劲儿啊。

    萌妹子乌又菡委屈巴巴地和方念真告别,“姐姐我们先回去了,我那肉还没吃完呢,唉。”

    方念真豪爽地说:“我还有一家辣锅子店呢,你明日再来!”

    乌又菡的眼睛就又亮了起来。

    “嗯,明日我不带姐姐了。”

    送走了乌家姐妹,方念真就着手安排往京城中发牛羊肉的事宜。

    知晓却高高兴兴地过来了,“掌柜的,曾大镖头要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方念真:请人吃顿饭,怎么感觉差点脑袋搬家

    第139章 新云州初雪

    食铺那边, 第一层基本已经建好了。

    本来方念真还觉得是不是下雪了就得停工了,结果只是安北州下了雪,新云州那日一点雪花都没见。

    施工队昼夜两班的抢着工期。

    五家麻辣烫加盟店的加盟费和买底料的钱也都收入口袋, 方念真就开始倒腾着, 准备往京中运牛羊肉。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运冻好的大块的牛羊肉过去,然后在京中进行刨成肉卷的过程。

    但是这样, 只怕不出一个月,京城中的锅子店就都会做出来肉卷。

    方念真想尽可能地把这个半透明的“秘方”保存的久一些。

    现在店里的肉卷, 都是用了石友大哥研究出来的“刨卷器”制成的。

    “刨卷器”已经是第三个版本了,比一开始做出来的要更加好用,刨出来的肉卷又薄,卷出来的形状也愈加好看。

    最后还是得选择运输刨好的肉卷,这是这样多少有些吃亏了——肉卷占的空间大呀。

    人家商队运货也不止是按斤两来的,也得看装了几车。

    就好像方念真在现代时候寄东西一样, 她要往外地寄大件, 问了知名的几家快递公司, 都是这样的一个规则——体积占比更大,就按体积收费;重量更重,就按重量收费。

    反正就是哪个贵就按哪个来。

    方念真那时候才大学毕业转行干自媒体没多久, 也没什么存款,为了节省那几十块钱,把满地的货重新规整,尽可能把每个箱子的角落都塞满,来回拿拿放放的,倒腾了一身汗才满意。

    最后因为太饿了, 又热得想喝冷饮, 多点了二十块钱的外卖。

    仔细想想, 其实也不是很划得来了。

    现在她有了帮手了,知晓是最会规整、盘算这些的。

    先把肉卷刨出来冻好,再把切好的金钱肚、牛百叶也冻起来。

    方念真定制了很多箱子,把牛羊肉卷先用大张的油纸按份包裹起来,这样到了京城,也好分装。箱子四周都订上一层棉被,再一层冰一层肉卷的装进箱子里。

    这样层层包裹的,在现在的温度下,只要不把货箱子运进屋里烤火,冰和肉应该是不会化的。

    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成,第一批就没运多少,总共就装了五车,三车是肉制品,其他两车是杂七杂八的。

    依旧是交给“致远镖局”押运。

    也就是这一日,方念真从知晓口中知道了曾月怡要回来的消息。

    先前说好要来“锅里捞”吃饭的乌又菡最终也没能成行,她留下了一封字字句句写满了遗憾的信,说是家里有急事,即刻就得动身回京了,等下次有机会她再来。

    她还留了个地址,让方念真去京城的时候就给她递个口信,她必然也要做东一回。

    除了这小丫头的信,还有乌又安夹带在里面的字条,是一句简单的答谢之语,并未多言。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颇有气势,倒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严谨规矩。

    字如其人,方念真那日听出来了,这位乌家大小姐以后只怕是要进后宫做娘娘的。

    “啧,那不也就是陆恒的嫂子之一了吗?”

    方念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了陆恒,从安北州回来之后。她明明没有再见到过他了。

    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呢。

    方念真突然锤了下自己的头:“哎呀,瞎想什么呢!”-

    反正有现成的肉卷,方念真就拿来做了肥牛土豆砂锅饭。

    一个个热腾腾的小砂锅,里面是铺了满满的炒肥牛和软糯的新土豆,再淋上一勺调制的料汁。

    从一旁的大锅中铲出来煎蛋,每个小砂锅里放上一个。

    因为不是无菌蛋,方念真不敢做成流心的,但是也没有完全煎熟,是刚刚凝固好的溏心蛋。

    一会儿吃的时候用勺子一拌,可香啦!

    “吃饭啦!”

    她到院子里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句,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涌出来在干活的侍女。

    还别说,家里多了四个侍女之后,变得热闹又养眼了许多。

    从前她常去店里干活,偶尔偷懒在家也就是和黄莺大眼瞪小眼,现在家里的姑娘多了,氛围都不一样了。

    因为不在王府中,就也不用穿一样的侍女服饰,平时压箱底的各式衣服终于有了见天日的机会。

    其中以年纪最小的白露最臭美,要不然她能花那么多钱买一个珠串嘛,说是什么玛瑙的,回了新云州就裂开了。

    根本就是不值钱的石头,气得白露非说要骑马去安北州讨个公道回来。

    她的几个姐妹都哭笑不得的。

    她们现在也习惯了,在院子里人少的时候与方念真同桌而食,木槿她们四个人一开始也是怎么都不肯的,可方念真说自己吃饭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在店里时也是员工们一起吃的。

    现在过了这么久,她们也逐渐适应了和方念真一起,甚至私底下还偷偷讨论,说在这里的日子比王府要好。

    这不,方念真因为还要去处理新鲜的牛羊肉,匆匆就吃完了饭,黄莺也是如此。

    对于厨艺上的事她们帮不上忙,就留下来慢慢吃。

    也不知道是谁先把话题带歪的,反正就是讨论到了“怎样一直留在方姑娘身边”这件事。

    芒种和白露差不多性子,也是个快言快语的。

    “肯定不能一直留在方家的,就算王爷不让咱们回去,时间长了方姑娘也会不好意思用咱们了,到时候还是得回府,日日和那些男侍卫一起练武,累得要死。”

    提起这个,白露就叹了口气,她的武艺是最差的,总是挨罚,想起来都感觉嘴里的肥牛不香了。

    “要是能把方姑娘带回王府就好了。”

    佩兰很淡定:“这也不是不行……咱们王府里可缺一位重要人物呢。”

    “佩兰姐姐,你是说——王妃?!”

    木槿和佩兰相视一笑,这可不是自己僭越,想替王爷做主。

    就凭王爷带着方姑娘在灵虎谷的那一通表现。

    虽然她们从前在王府不是日日跟在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女,但是也知道,王爷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哪个女子,还做得如此细心。

    白露傻兮兮地搓搓手,“那我要是把方姑娘拐回府里了,王爷是不是还得大大奖赏我一番,比如说升个官,超过木槿姐姐,让我当几位姐姐的上级什么的哈哈哈。”

    “你想得倒美!”

    …… ……

    方念真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已经有四个妙龄美少女惦记上了她。

    她正和知晓讨论着如何迎接曾月怡。

    知晓能知道她要提前回来了,是因为曾月怡给她写了封加急的信,说是徐家出了些事。

    徐家大姑娘,也就是知晓血缘上的嫡女长姐,在与其他贵女一同游船的时候不小心落了水。

    那时候已经是九月末的晚上了,水已凉了。

    听说是染了咳疾,遭了不少罪。

    但曾月怡传信来却不是主要说这件事的,而是说徐家长女落水那日,被萧家的萧明知给看上了。

    可把徐家主母给急坏了,正满京城偷偷联系适婚的人家呢。

    曾月怡就是打探到这个消息,才急不可耐地传了信回来,顺便送上了自己会在二十天后回来的消息,让她们做好“接风准备”。

    方念真不解,“萧家不是说是大家族吗?做官的多,经商的也厉害,被萧家看上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知晓对于萧家了解的不是那么透彻,但是对于萧明知这个人还是知道不少的。

    “他是得宠的德妃的亲哥哥,年纪比咱们要大上个十岁左右,但是,已经娶过三回亲了,这三位娘子都去世了,就上一个,据说进门没有一个月就没了。”

    “啊?他克妻啊?”

    知晓托着下巴:“里面的隐情我是不知道,让我膈应的是他这头办完丧礼,那头就能马上迎人进门,还专找小姑娘。没想到,这回被我那长姐给摊上了,她可是和她娘卯足了劲儿要嫁高门呢。”

    方念真调侃道:“这也是高门,就看你长姐愿不愿意了。”

    聊完徐家的八卦,方念真就正经讨论起怎么迎接曾月怡这件事。

    要知道,自己可是拜托了曾月怡去京城的分店悄悄查探呢。

    最后,方念真和知晓大致定下来一个仪式——除了寻常的酒菜准备,再给曾月怡重新定制一根马鞭。

    曾月怡的马鞭和寻常人用的不一样,她那根不仅是马鞭,更是一样兵器,比市面上的马鞭还要长上一截子。

    方念真攒的牛皮也可以稍稍派上些用场了。

    “她那根鞭子都旧了,还舍不得扔,我看哪天稍不注意就得断了。”

    “这个主意好,肯定比送什么衣裳首饰的要好多了。”

    …… ……

    方念真忙上忙下的把果酱罐子往冷藏库里搬,只留了一罐在外面,准备近期吃。

    这次她没能赶上去桃竹村的那片小黑果子,好在还有靳翰小男孩儿卖她的红莓野果子。

    回来的当天,休息了半日的小秋就把这果子默默做成了果酱,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也不必请示师父,加糖缓缓熬制就是了。

    买下来后在安北州待了两日,又颠簸了三日才回来,这果子已经蔫吧了,倒是还没烂,熬果酱也不怕果子蔫了。

    去年熬的果酱其实冬日里都没有吃完,方念真还心心念念要烤面包配着吃,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做面包这方面的天赋,在夏天来临之前都放到店里消耗了。

    或是拌酸奶,或是偶尔和炼乳拼个盘,作为炸小馒头的蘸料。

    在家里的则是配着胡家的大馒头吃了。

    现在胡家的馒头花样越来越多了,要不是胡阿婆不肯扩大经营,做个包子早点铺定然也是不错的。

    说起胡家,胡家老二上上个月又成亲了。

    过了这么久,他终于相到了满意的媳妇。

    方念真也随了一份礼,正好赶上她受伤的时候,她也没去观礼。

    听石大嫂说,那媳妇也是个嫁过人的,因为夫君喜欢上了外头的女人,逼着她和离了,若是不和离,便要想法子休妻。

    那小媳妇长得还挺秀气,只是年龄大了些,比胡二还要大上一岁。

    “我瞧着这个应该能靠谱,看着是个过日子的,不像之前的王氏,一天净是埋怨的话,不是看不上这个就是看不上那个的。”

    石大嫂还贴在方念真耳边说了一些悄悄话,“我跟你说,成婚前一日,那胡二还去府衙大牢给王氏送东西了呢。”

    方念真抬了抬眉毛:“啊?他不会还惦记着王氏吧?”

    “这就不知道了,希望胡二别再犯糊涂了,对那么个人长情有啥用啊。”

    方念真却感觉到一阵恶寒,这算哪门子“长情”。

    他要是还惦记着王氏,真有担当,就该等着她出来,再同她过日子。

    现在又当又立的,谁也不是绑着他成的亲。

    这样对他现在的妻子一点儿都不公平。

    要不是碍于胡阿婆的情面,她可真是不想随这个礼。

    方念真就转移了话题,和石大嫂聊起来胡家的婚宴。

    胡家在新云州没多少熟识的人,又是个“二婚”,就也没有大办,只在家里的院子摆了几桌。

    “不过酒席倒是不错,听说也是请了周边村子一家专门办宴席的大厨来做的菜。”

    方念真细致地打听了一番都有什么菜。

    石大嫂说道:“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方念真嘿嘿一笑,也没对石大嫂说自己以后打算干婚庆酒楼的事儿。

    主要是八字还没一撇呢,说那么多,到时候有了变动就难收场了。

    越长大,她越懂得“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 ……

    曾月怡回来那日,是新云州恰好初雪的日子,也赶巧,今日正好是立冬。

    这场雪来得又急又大。

    方念真披着斗篷在院中和几个姑娘堆雪人。

    “今年的雪也来得太晚了点。”

    一到下雪天,两家锅子店的外送生意都会好上许多。

    似乎新云州的富贵人家,已经不知不觉养成了“初雪天吃锅子”的仪式感,再加上今日是“立冬”。

    方念真去年为了推广锅子店,编造的“立冬吃锅子中状元”的事,被新云州的百姓记了个牢牢的。

    今日两家店里都是爆满,不过,因为下雪了,工地那边得停工,所以原本食铺的员工也就都被派到两家锅子店去帮忙。

    方念真这是刚巡完店回来,店里人太多了,实在没有她能呆着的地方。

    就连她平日在店里坐着休息的房间,都被临时支上了两张桌子用来招待客人。

    方念真之后回了家里,准备着晚上做点什么奖励店里辛苦的员工们。

    院子里的雪人堆好了,方念真非要挪到大门口摆着。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好在这雪人“用料扎实”,是仔仔细细把雪都拍严实了的,挪动的时候没有碎掉。

    她撅着屁股在那给雪人做鼻子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

    “小妞,爷回来了!”

    方念真惊喜地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曾月怡。

    她顶着满头的雪,并没有下马。

    “我得先回镖局一趟,你今日忙不忙?忙也得给我接风洗尘,我这里可有你京城分店的大消息。”

    方念真被她说得心痒痒:“什么呀?”

    “走了,晚上来你这儿,驾!”

    方念真被曾月怡马蹄子刨过来的雪扑了一脸。

    “呸呸呸,这什么破马啊,跟她主子一个样,土匪似的。”

    晚上,方念真在曾月怡来之前,特意熬了一大锅雪梨银耳羹,这锅梨汤主要是给店里的员工晚上下工回来喝的。

    她本来想做牛奶炖蛋的,但是那个蒸熟了,焖着保温的时间久了就该不嫩了。

    雪梨银耳羹不怕。

    梨子是她秋日里买了存在菜窖里的,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雪梨。

    反正耐放得很,现在一点儿都没蔫儿。

    仔细清洗了,方念真就带着几个侍女开始削梨皮。

    这几个练武的姑娘做饭不行,但是用刀还可以。

    梨皮都削得很好,不会浪费梨肉,几个人还别有趣味地比拼起来,看谁削得梨皮更长。

    最后获胜的是方念真,一整个梨子削完,梨皮一点儿都没断。

    梨肉切块,这削下来的梨皮也别扔,一会儿有大用。

    银耳在新云州是个金贵的东西,但是今日特殊,方念真也不是那等吝啬的东家,泡发了一小盆。

    先用微微的火苗咕嘟着,慢慢熬煮银耳,之后再加入梨块、梨皮和糖。

    之后就一直用小火煨着,她添的水足够多,想必等店员们下工了,这锅梨汤也能煮出银耳的胶质感了。

    做完这个,方念真就开始筹备晚饭。

    曾月怡爱吃肉,今日天气又这么冷,方念真就做了好几道肉菜,又做了个暖锅,直到吃完也不会凉。

    去店里把知晓叫了回来,今日就她们三人一起吃。

    曾月怡不知道方念真被人袭击受伤的事,但是院子里多了好几个侍女她是看出来了。

    “怎么,方大掌柜终于想开了,要开始过享受的日子了?新买了这么多侍女。”

    “不是,是雇来的,都是会武的。”

    曾月怡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日子你出事了?”

    方念真受伤这事处理的比较隐秘,知道实情的人没多少,受伤后她又鲜少出门,所以“致远镖局”的人也不知道。

    方念真结结巴巴把事情说了,曾月怡果然大怒,险些把桌上的暖锅给震洒了。

    曾月怡一人在新云州独掌大局,镖局里又没有别的女孩子。

    她意外结识了方念真和知晓,早就把这两个人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了。

    自己的人受了这么大的欺负,她真是想找回场子!

    方念真赶紧把她按下,“你安静些,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再说,瑞王府那边也一直调查着呢。”

    曾月怡夹起泡椒藕带“咔咔咔”的嚼着解气,咽下去后,她大咧咧说了一句:“那瑞王为啥帮你啊?侍女也是他送来的吧?”

    知晓在安北州就注意到这个事情了,但是何正嘱咐她,不让她说出来。

    现在知晓就憋笑地吃菜看戏。

    曾月怡果然一点儿都藏不住心里的话。

    “我说,那王爷别是看上你了吧?”

    方念真脸蛋一红,“别乱说,被人家王府的侍女听见要笑话死了。”

    曾月怡的生活习惯虽然像个男人似的,但也不是那等不细心的人,看见方念真闪躲的眼神,她就明白点什么。

    “谁敢笑话你啊?你长得也行,自己还有钱,人又善良,又能下厨房,又能上厅堂,你……”,还不待曾月怡说完,方念真就夹了一大块牛肉塞到她嘴里。

    “吃你的吧,去趟京城回来怎么变得如此轻浮。喏,这是我和知晓给你准备的接风礼,我出的牛皮,她找的工匠,你看看可合心意?”

    曾月怡见了方念真手里的鞭子,把没说完的话也咽了下去。

    “我俩瞧着你的鞭子都旧了,这个是用了好牛皮制成的,你打架肯定好用。”

    曾月怡拿着鞭子凑到油灯前仔细看着,摸了又摸,还打开门奔到院子里挥了几鞭子。

    方念真喊她:“你快回来,冷死啦!”

    曾月怡哈哈大笑着进来,“多谢两位,我也从京城给你们带了礼物,只是掺杂在一堆货物里,明日给你们带过来。”

    曾月怡拿起面前的酒盅,敬了一下方念真和知晓,就干脆利落地一口把杯中酒给干了。

    “我这鞭子,还是我爹爹给我做的,小的时候我根本舞不动,没少挨训,直到他得了急症,他走之前,我才能耍完一段完整的鞭法。”

    说着,曾月怡的眼中都闪烁着泪花。

    这还是方念真第一次知道她讲家里的事情,之前是听说曾月怡父母双亡,独自撑起这么大一个镖局来着。

    曾月怡却没有悲痛太久,翻了翻眼睛把泪意逼回去就又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的第二条鞭子是你们送我的,多谢!”

    “那你现在能给我讲讲京城里的事了不?你再不说我都想亲自去看看了,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是会骑马了。”

    “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都会骑马了。”

    “对啊,我们还去了趟安北州呢,那边开了和靳翰的互市了,你知道吧?”

    “知道,京城里都传遍了。我给你说说你的店啊,你上次送去的肉卷,火啦!现在那分店的三五张桌子根本不够用,听说正准备搬大店面呢。”

    …… ……

    雪天难行,曾月怡又喝了酒,方念真还是把她留下来住了。

    她好心地提起,“要不然咱仨睡一个床,抵足而眠,还暖和,我那床大,咱们三个能睡下。”

    曾月怡却好像视此事为什么禁忌一样,手摆得频率都快成招财猫了。

    “不不不不不,我一个人睡就行。”

    说完她就“咣当”一下关上了自己那间客房的门。

    知晓表示不理解,“姐妹同床聊聊天多好啊,我还想听她讲徐家的惨状呢。”

    方念真倒是沉吟了一下,“进来吧,她有自己的想法。”

    这场雪下得真不小,都赶上去年方念真被困在桃竹村的那场雪了。

    早上,店员们自发地分成两拨,一拨扫宅子,一拨扫方家通向店铺的道路。

    虽说应该是“各扫门前雪”,但是这雪不清出来,实在是影响他们去店里。

    店里是没多少客人,但是要求外送的都找到方念真的宅子来了,不开门也是不行啊,有钱不赚王八蛋。

    积雪堆了几日,方念真的店就热闹了几日。

    方念真数着自己这几日飞速增长的小金库,“果然是瑞雪兆丰年啊!嘿嘿嘿!”

    京城那边,因为新云州下大雪,第二批牛羊肉卷没能按时运过来,小严娘子都要急疯了。

    第140章 羊肚脆弹,羊肉软烂喷香

    昨日, 曾月怡已经与方念真和知晓说了京城中的方记分店的情况。

    “虽说店小,但是架不住味道好,本来一开始来店里吃饭的都是平头百姓, 听说夏日里的凉皮也很是火爆。”

    “后来嘛, 辣锅子一上来,味道就太霸道了, 香飘十里。”

    “之后就得排号啦,因为这, 平民百姓再也吃不上了,因为就算他们排到了号,也会有贵人来买走,那谁能跟钱过不去。”

    听了曾月怡这么描述,方念真忍不住问。

    “那是不是该有黄牛党了?呃,我是指代为排队的。”

    曾月怡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 你推算的对极了。现在啊, 那排队的号钱都比饭钱要高了,哎哟,那人乌央乌央的。诶, 你说那什么小严娘子,怎么不像你学习,做外送啊?”

    方念真之前也收到过小严娘子和小五送来的信件,但是毕竟是“局中人”的说法,怕有偏颇。

    现在听了曾月怡的描述,心里就放心多了

    想着小严娘子的“饥饿营销”, 方念真就不禁笑了笑:“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这样主要是为了长期的规划, 这样不就把名气打出去了嘛,以后再开大店也不愁客源了。”

    “啧,你们做生意的真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 ……

    瑞王府,刚刚从军营回来的陆恒拿起了书房里的密函。

    短短几行字,却让他欣喜若狂。

    “这可真是大好事。”

    门外,曾管家敲门,问能不能进来送茶水。

    陆恒允了。

    曾管家一进门就发现自家王爷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

    “王爷怎的如此高兴?”

    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曾管家的,陆恒说道:“皇嫂有喜了。”

    曾管家也又惊又喜。

    “哎哟喂,这、这可是大喜事啊!咱们皇上登基也有六年了,后宫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下可好了,看哪个朝臣还敢多议此事。”

    陆恒收敛了些笑容,“只是,皇兄又要难做了,曾叔,此事是密报,只有你知我知,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诶,知道了王爷。”

    “萧家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要气疯了,皇兄已召我今年过年前归京。”

    曾管家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王爷,可是要……?”

    “暂且未知,一切还要听皇兄的意思。”

    回京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陆恒还需找郭知州商量一番。

    他和曾管家刚迈出书房,陆恒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王爷?有何吩咐?”

    陆恒迟疑着问曾管家,“曾叔,皇嫂既也有孕了。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成亲的事了?”

    当今皇上陆怀比瑞王要大上八岁。

    陆恒的母妃不得皇上宠爱,连带着她生下来的儿子也地位低微,宫里也就是皇长子陆怀时常照顾一下小陆恒。

    陆恒五岁那年便没了亲娘,当时已经十三岁的皇长子陆怀求了他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皇后,才想办法把陆恒送出宫去。

    在大安国寺中养着,总是要比在宫中安全许多,否则,以陆恒当时的处境,能不能活到出宫建府都说不定。

    当然,也有一些阴谋论,说宫中皇子本就不多,还送出去一个聪慧的。

    定然是皇后母子为了继承大统,使出的伎俩。

    反正这朝堂之上腥风血雨,不管什么事,都会有别有心机的人拿来做文章。

    先皇晚年多疑,迟迟不立太子,即便是皇后生下的皇长子,十六岁后也被封王出宫建府。

    皇宫里的东宫就硬是一直空着。

    后来,陆怀十八岁大婚娶了王妃,二十一岁登基成为新帝。

    彼时在大安国寺的陆恒十三岁。

    陆怀登基不足半年,就把陆恒从寺中接出来,扔到了军营中。

    陆恒又凭着自己的武艺和本事一点点爬了上来,后来还亲训了一支骁勇的“黑虎军”。

    皇上又给他封了“瑞王”。

    众人这才明白,这瑞王与皇上当真是有真感情的,不似传言中那般不堪。

    当今皇上如今登基六年,成婚也有九年了。

    就因为没有子嗣的问题,群臣们几乎每个月都要因为这事吵上一番。

    什么政事最后都能扯到皇上没子嗣的事情上。

    有一派呢,是推崇丰盈皇上的后宫,源源不断地推新人进去。知情人士都知道,皇上实在是太勤勉于政事了,一个月也进不了几次后宫,这一派里不乏萧家的支持者在煽风点火。

    皇上也是后来才被迫将萧家的女儿纳入宫中的,也就是现在的“德妃”。

    另一派呢,这就是考虑的长远的了,怕皇上一直没有子嗣。说是从宗室子弟里选一个小孩子,先送到宫里养着,接受宫里的教导。

    还有邪门歪道的一派,说是自古以来,除了立“子”,也可以立“弟”。

    陆恒都要恨死这几个人了,明知道他们是不安好心,想挑拨他们兄弟关系,但是还抓不到他们的错处。

    陆恒前十八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成婚的事,成婚了要不要孩子都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心里住了人了。

    今天得知皇嫂有了孩子,他心里真是前所未有的高兴。

    一方面确实是高兴皇兄后继有人,另一方面也是高兴自己,终于可以不考虑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曾管家却一瓢冷水泼过来了,“王爷啊,您也别嫌老奴说话难听,这方姑娘是什么想法,您可还没测出来呢。”

    这回陆恒却没有再犹豫徘徊,反而是神采奕奕:“无妨,我今日就去试上一试。”

    曾管家愣在原地惊诧地望着陆恒的背影,又赶紧追了上去:“王爷,可不能这么莽撞啊……”-

    方念真收到了京城里小五的来信。

    小五在信里写,说是小严娘子已经在寻觅大店面了,想过年之前搬进去。

    只是又要投资良多,是用今年的分红折进去,还是再与小严娘子另签合约,他做不了主,还请掌柜的拿主意。

    信件上不好说的太详细,怕被人截去了,把商业机密都抖落出来了。

    方念真沉思了一下,现在雪已化了,下一批货即将进京。

    反正工事也停了,新云州这边暂时没什么需要她时时盯着的事情了,正好也没去过京城呢。

    要不然,去京城走一遭?

    说归说,可是新云州这边的几个摊子不能“咔嚓”一下就撂下,怎么也得把该结的款项安排清楚,才能进京。

    方念真就给小五去了封信,要他在下个月中旬前租间小院子,她准备进京玩一圈儿。

    这回进京就是出远门了,和上次去安北州不一样,方念真不打算带着人家王府里的侍女一起去了。

    虽然相处这么久,她也已经和她们四个有了感情,但到底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不能老折腾人家。

    方念真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份谢礼,不是她做的那些吃吃喝喝,而是学了乌家,也装了一个小匣子。

    里面的礼物是杂七杂八的,但都很标准化。

    “嗯,这样的小匣子体面多啦!这样的礼物看起来才郑重嘛!”

    方念真想了想,把梳妆台抽屉里的一枚玉佩也拿了过来。

    这是陆恒很久之前给她的,说是凭这个可以畅通无阻地通传,即便他不在府内,也会有能主事的人见她。

    可是这玉佩一次也没用到过,放在她这儿都浪费了。

    再说了,现在不凭这个玉佩,她也可以在瑞王府畅通无阻,毕竟已经混个脸熟了嘛。

    这玉佩,这次和四个侍女一起送回去好了。

    方念真刚装好,就听木槿进来找她。

    “方姑娘,瑞王府来人了,说是我们王爷有要事找您相商。”

    “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们王爷。”

    …… ……

    半刻钟后,方家宅院的花厅内。

    陆恒神情严肃地捏着入手温润的玉佩,还有那四个等待他定夺去处的侍女。

    他之前为了避嫌,已经很久都不光明正大地来寻她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可以表明心迹的契机了,他便愣头小子一样兴冲冲地来了。

    他刚刚进来,喝了一口茶,就被方念真塞了一堆的消息。

    “王爷,我打算去京城一趟,有镖局的朋友会护着我,最近多亏了有这四位姑娘了,她们也辛苦了,王爷今日正好领回去吧?”

    方念真身后,丝毫不知道自己要被“退货”的木槿四人目瞪口呆,这方姑娘怎么闷声干大事啊!

    木槿偷偷抬头看瑞王的表情,嘶,感觉王爷的脸上都凝了一层冰霜了。

    这还没完,方念真又端了一个小匣子送给他,说是答谢陆恒先前在安北州安排的行程。

    陆恒不用打开都知道,这匣子显然就是官宦人家常用的“通用见面礼”,花团锦簇但是里面的东西什么用都没有。

    她这是什么意思?用这种大众的东西来敷衍他。

    自己都不值得她专门做一道甜点了?

    最后打破陆恒的自尊的,是方念真拿出了自己送给她的玉佩。

    虽然当初送玉佩的时候,确实还没有对她明确爱意,但是也是自己送给她的一样信物,现在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

    但是这小厨娘,就笑吟吟地把玉佩退给了他?!

    方念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恒冷冷的声音打断。

    “你们四个先退下去,我有话要对方姑娘讲。”

    之后,这花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炭火劈啪作响,方念真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向陆恒。

    “王爷要与我说什么?”

    陆恒一开始很气,很想质问方念真,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看着方念真纯净的眼睛,又心里一软。

    她还是个不懂男女之情的小姑娘,罢了,慢慢来吧。

    “咳,这玉佩你留着吧,这放我这儿没什么用。还有那四个侍女,你是不喜欢她们?”

    方念真恍然大悟,他把这四个侍女支走,就是怕自己有话不好直说的呀。

    “没有,她们都可好啦,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让她们跟着我四处奔波,而且也在我这儿的时间足够长了,还是回王府更适合她们。”

    方念真隐去后面的话没有说清楚,“借调”这回事可难做了。

    被“借调”的久了,在自己这儿又没有出路,等到以后过得时间久了,再回瑞王府,又可能被边缘化了,没有合适她们的岗位。

    所以,还是早日回王府的好。

    陆恒却没正面回应这个事情,只是问了她要去京城的日子,方念真说大概下个月初动身。

    陆恒淡然地说道:“哦,你跟着我们的队伍吧。”

    方念真刚喝进嘴的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这太失态了,陆恒却毫不意外,一顺手抽出了怀里的帕子。

    “干净的,擦吧。”

    方念真有些狼狈,赶紧接了过来,走到角落里去把嘴巴擦了擦。

    “这帕子,我洗了让木槿给您送回去。王爷,您也要去京城吗?”

    皇上不是不许他进京吗?

    而且,他怎么这么跟屁虫啊,自己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陆恒似乎看透她心里所想,“嗯,你总是撞上我的行程,我们也是有些缘分了。”

    嗤,陆恒这确定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陆恒看见对面的小厨娘眼神里明显的不忿,觉得心情又好了一点。

    “王爷,您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陆恒满心的勇气,刚刚被方念真那乱打一通的几番话给消耗干净了。

    一定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好,没能走进小厨娘的心里。

    陆恒咽回了准备好的话语,随口说了句:“饿了。”

    “饿了?”

    “对,想去你的食铺吃饭来着,但是你的食铺烧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这根本就是托词,陆恒什么时候去过她的食铺吃饭,一共就来过两次店里吃饭,一次是在“方记涮肉”的雅间,一次是和黄太医他们在“锅里捞”的雅间。

    唯一一次去是食铺还是夏日里的晚上临近闭店的时候给大福送“空调屋猫窝”。

    其他时候都是去的食铺后门。

    陆恒是王爷,他提出来的要求,方念真是不能拒绝的。

    “王爷可吃过‘肚包肉’?”

    “靳翰那边的东西?”

    “对,我上次去了安北州,在靳翰集市上吃到过,昨日自己也做了些。”

    “可以。”

    本来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以为陆恒会不喜羊内脏,但是他都说可以了,那便拿出来几个煮一下吧。

    自己昨日满足地吃了两个,可好吃啦!

    方念真上次命桃竹村牧场那边再来的时候带来一个羊肚,所以昨日,桃竹村再来送新鲜牛羊肉的时候,就带来了羊肚。

    这东西膻气重,不如牛肚好处理,以前都是由牧场自己处置的,有时候桃竹村的村民会买,不贵,又算道肉菜。

    送来的羊肚是粗加工过的,但是味道还是重。

    她仔仔细细拿盐和少量面粉各洗了几遍,又用刀一点点将上面黑色的那层膜给刮下去。

    这样处理完的羊肚是白白的,再用醋揉一遍,之后反复冲洗,一直到闻不出什么异味儿了。

    处理羊肚之前,方念真已经把羊肉腌制上了。

    这道菜没什么技艺,只要人够耐心,羊肉够新鲜就足够了。

    把羊肚切成块状,在边缘缝针一样串上棉线,包好羊肉之后就拉起线,死死地系上。

    一共做了得有二十几个,除了分出去的,剩下的准备留着慢慢吃。

    锅中水加盐,再放上大葱、姜片,肚包肉下锅前拿针炸几个孔,否则煮炸了就白包了。

    整整煮了一个时辰,打开锅的时候满锅飘香。

    方念真趁着热乎捞了两个,又盛了碗汤,撒上葱花和香菜,这也是从安北州回来后,黄莺用盆子种出来的。

    现在这个技术已经不新颖了,之前大家也不是不会,只是觉得冬日里没有新鲜蔬菜就没有。

    现在新云州日子越过越好了,大家对于吃穿也开始有了追求。

    肚包肉还烫着,方念真就拿起勺子,吹了吹开始喝汤。

    “唔,比羊杂汤好像还是差了些,但是也挺鲜美。”

    方念真想了想,应该主要是差在胡椒粉上了,因为是煮肚包肉,所以并没有加胡椒粉进去。

    拿起胡椒粉倒了一勺进自己的汤碗,均匀搅开,再喝果然就对味儿了!

    几口下肚,浑身都暖洋洋的。

    再吃肚包肉,方念真调制了两种蘸料,一碟是纯韭菜花,一碟是蒜泥和酱油掺杂的。

    反正厨房里也没别人,方念真就直接上手,“吭哧”一口咬下去。

    鲜美的羊肉汤汁和油脂直接滑入方念真的口中,舌尖上满满的都是肉香。

    羊肚脆弹,里面包着的大块羊肉好不容易逮着个被咬开的“闸门”,前拥后挤地要往外掉,方念真吮吸完里面包着的一汪汤汁,就赶紧用嘴接住一块差点掉出来的羊肉。

    羊肉经过长时间的煮制,软烂喷香,

    方念真又满足地喝了口汤,这才放慢速度,开始仔细品尝起来。

    拿着手里的肚包肉先后蘸了两种酱汁,是不同的美味,蘸韭菜花解腻,蘸酱油蒜泥更显肉香。

    毕竟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 ……

    方念真昨日没吃的肚包肉直接就和羊肉汤一起冻了起来,她从冰窖里拿出来时,已经是一盆“羊汤冻”了。

    放到锅里重新熬煮,方念真趁此间隙,又做了两道凉拌菜,炒了两个炒菜,上了一个暖锅。

    陆恒这次没有坐在花厅里空等,而是到了厨房。

    一开始还惊了方念真一下,“王爷,这里拥挤,您还是去花厅等吧,可是炭盆不够暖?我再让木槿加两个。”

    陆恒抱着臂膀潇洒地倚靠在门上,“无事,只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煮馄饨。”

    “嗯,但是王爷,能把门关上吗?一会儿炒完菜该吹凉了。”

    陆恒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这小厨娘总是如此不解风情。

    他干脆坐到了灶前给方念真烧火,无论她怎么劝他走,他都不听。

    做菜他不会,烧火总还是会的。

    方念真见陆恒非要在这儿“捣乱”,也没跟他客气,一会儿要大火,一会儿要小火,可是把这个王爷折腾了够呛。

    若是王府里的人见了现在的场景肯定要惊掉大牙了。

    方念真见他不是想捣乱,而是真的耐心地给自己烧火,她也不好意思起来了。

    “王爷,这菜都做好了,您先去洗洗手吧,我让侍女端上去。”

    “好。”

    经此一遭,方念真和陆恒吃饭时第一次有些心不在焉,以前她都吃得可香了。

    大高个的男人往灶前的小板凳上一坐,手长脚长的,一边添柴还一边抬头问你:“这个火候行吗?”

    她一直觉得陆恒挺赏心悦目的,但是怎么这一幕让她觉得这么迷人啊啊啊!

    所以自己不喜欢战场上的杀神,而是喜欢厨房里的汉子?这什么恶趣味啊。

    陆恒也是第一次见小厨娘在吃饭的时候不专心。

    “今日的菜做得都挺好吃的,怎么不好好吃饭?”

    “啊?”方念真回过神来,随便夹了个菜送进嘴里。

    陆恒在心里盘算着下个月动身进京的时间,其实按着小厨娘的时间来的话,他会有点赶,但是挤一挤,公务总是能提前处理完的。

    最后,陆恒离开的时候还是抱上了那个俗气的礼匣子。

    回府之后,他还心怀期待地打开看了看,结果里面装的就是那些寻常俗物,没甚特别的。

    他怏怏不快地把匣子给了曾管家:“曾叔,拿走。”

    等曾管家真的接过去了,他又舍不得了,“曾叔,留在我的私库里,别送出去给别人家。”

    曾管家一脸地不理解,这是有什么特殊的?

    “诶,好嘞。”

    动身离开新云州那日,也是个飘雪的日子。

    方念真穿得很厚实,这次她带了四个侍女还有两个徒弟。

    赶车的老钱也不必跟去了,瑞王府来了专门的车夫。

    黄莺、知晓和曾月怡依依不舍地和方念真告别。

    知晓一来是怕进了京城被徐家人发现,徒惹麻烦,二来也是方念真走了,新云州这边的店铺、牧场和和工坊真有什么突发事件,这边也得有个能拿主意敢拍板的人

    黄莺嘛,就是听方念真说过年之前不一定回得来,她就选择不去了,主要是方念真身边已经有四个侍女侍奉了,也不缺她一个了,所以她还是更想回桃竹村和家里人一起过年。

    曾月怡倒是不怎么高兴,“好好的护镖活计,又让这个劳什子王爷给抢了。”

    方念真自家人坐了两辆车,再带了两车货,一车是葡萄干,一车是牛肉干。

    “快回去吧,别送了!”

    方念真扯着嗓子对车外的人喊着,不舍的同时,心里又充满了兴奋。

    “进京咯!”

    作者有话说:

    换地图了家人们,但是还是会回来的,咱们老家就在边关新云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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