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南瓜烤蛋奶
瑞王府回京的队伍浩浩荡荡, 方念真他们的五辆小马车就缀在队伍中后段。
虽然新云州飘着雪,有些难行,好在一路向南, 渐渐雪就小了。
到了晚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 这边就已经没雪了。
据木槿说,这样的行进速度, 从新云州到京城怕是要十二、三天。
方念真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觉后面要受罪了。
她怀里的大福倒是睡的呼呼的, 一开始出发的时候也紧张来着,后来把马车每一个角落都闻遍了,确认没有危险了,就卧在方念真的身上疲惫地睡过去了。
这次出门的时间比去安北州那次肯定还要长,家里又没什么人,若是过年不能赶回来, 就连黄莺都要回家了, 更没有它熟悉的人了, 索性戴上猫绳一起去京城了。
陆恒带着的东西自然是更多,一大堆伺候的人,还有一队侍卫, 两年多没见皇上了,也不能空着手去吧,再带些新云州的出产和淘弄来的珍宝。
晚上,到了一个大型的驿站。
本来依规矩来说,此驿站只对官员开放,方念真等人是不能住进来的, 但是这家驿站现在大冬天的本来就没什么人, 又是瑞王带来的, 总不至于这几分面子都不给。
曾管家安顿好王爷的住处,就急急赶来了方念真这头。
她们主仆几个果然还在原地,等着听从安排。
曾管家把方念真等人迎进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方姑娘,这间小院里有四间房,您们自己分一下,咱们在这儿休整一晚,明日早上辰时吃过朝食咱们再出发。”
告知了可以去驿站正厅吃晚饭,隔了一小会儿,曾管家又送来了一篮子新鲜水果,“行路艰苦,我们王爷说让姑娘润润嗓子,别赶路赶得上火了。”
几个侍女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假装不动,实则背后都互相用手指头戳来戳去,在内心呐喊尖叫。
王爷主动出击了!
方念真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那篮子水果,客套话也说了一大箩筐。
打开瞧瞧,大橘子、小橘子、金桔、苹果、山楂、梨子。
现在这个季节,这些水果可不易得了,难得的是还如此新鲜。
方念真把水果给屋里几个人都均分了一下,木槿出头分了房间,安子是队伍里唯一的男子,肯定是要单独睡一间房的。
方念真睡正屋,小秋睡方念真的对面屋,四个侍女睡炕最大的那间厢房。
中午是在车上简单吃的,现在早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方念真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后来是小秋提了食盒来,让她在房间里吃的。
“师父,这驿站的菜做得一般,现在更是有一些凉了,您讲究吃一口吧。”
方念真打开食盒看了看,主食是馒头,另有颜色好看的几道炒菜。
入口一尝,果然是中看不中用,没一个下饭的,让小秋拆开一袋牛板筋,把馒头给吃完了,再喝一点热茶就饱了。
大福到了新环境很是害怕,在地上走来走去也不睡觉,吵得方念真这一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
然后就又要颠簸着上路了,方念真真是理解不了,怎么曾月怡从京城回新云州当天还能神采奕奕呢,人和人真是比不了,怪不得人家能做镖头。
在古代,即便是跟着当朝王爷的队伍,进京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这一日,因为路上耽搁了些,就没能赶到下一个城,只好在日落时分找了个适合扎营的地方,准备扎营歇一晚。
方念真上一次在外扎营好像还是逃难的时候,不过那时候也算不上扎营,只能说往地上铺点草,躺在上面睡一晚。
现在是冬日,自然是不能这样草率。
陆恒带的士兵们扎营经验丰富,纷纷开始行动。
曾管家则是把方念真一行人请到了前头去。
“方姑娘,您的帐篷离王爷近一些,更安全,有什么事您也好找到我。”
方姑娘早都发现了,这趟出来,曾管家对她的态度似乎又变了。
现在很是恭敬的样子,一口一个“您”,说话时候还微微躬着身子,倒让她感到不大适应。
不得不说,跟着王爷走一个队伍,待遇就是要不一样。
即便是扎帐篷,方念真也分到了个又大又好的,里面甚至隔出来一处洗漱的地方。
帐篷里也不是她想象的席地而睡或者是睡袋,而是真的有木板拼出来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
方念真带着小秋睡在一张床上,四个侍女则是在隔壁帐篷,安子被塞进了两位太医的帐篷,倒是正好如他所愿了,又能听两位太医讲故事了。
几十个营帐中心围着很大的一团篝火,又亮堂又暖和。
方念真的性子,是不愿意白吃白占的,今天在外露营,必定是得自己做饭。
方念真先是拿了许多从店里带出来的吃食交给曾管家,又提出她想亲自做几个菜。
曾管家一听,“哎哟喂,那可真是辛苦您了,我给您安排个专门的灶,方姑娘稍等。”
方念真就挽了挽袖子,把头发扎利落,两个徒弟给她打下手。
在之前的城市采买的有新鲜的食材,再加上她们带的牛羊肉卷和调味料。
方念真拿番茄酱、冻番茄、土豆和牛肉卷做了个暖锅。
再用土豆粉和白菜、五花肉做了一大锅“猪肉炖粉条”,这道菜是准备给所有人吃的,内容又多,又暖和,做起来不费劲。
剩下两道新鲜蔬菜则是专门给陆恒炒的了,这个在冬日里太金贵。
方念真觉得这些就够了,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她还是问王府里的厨娘要来两个小南瓜,这南瓜也就是成年人的手掌大小,方念真觉得这许是品种不算优良的“贝贝南瓜”。
这种南瓜又甜又糯,缺点就是皮太厚太厚了。
方念真削去小南瓜的脑袋,把里面的南瓜籽挖空,先上锅蒸着。
之后又要来了鸡蛋和牛奶。
说起来,现在牛奶也是不易得了,越往南走,养肉牛的就越发少了,耕牛本就没有多少。
鸡蛋、糖和牛奶搅拌均匀,也没有小漏网,要不然还能过筛一下气泡,做出来会更细腻。
方念真把蒸好的南瓜从锅里拿出来,把刚刚的牛奶蛋液倒进南瓜里,再把“南瓜脑袋”给盖上,放到架子上面用火烤。
之后她就起身,准备去吃饭了,也不知道这道“南瓜烤蛋奶”过一会儿能不能成功。
将做好的菜交给曾管家端去给陆恒,曾管家却叫住了她。
“方姑娘,王爷相邀您进帐一道吃。”
木槿自觉地随侍在方念真身旁。
方念真与陆恒已经许久未见,即便是同一队伍里,但是她一次也没见到陆恒。
陆恒的帐篷自然是最豪华的,方念真打量着里面的装饰,这怕不是一个帐篷拆下来就够装一车的了。
这帐篷既有餐厅,又有待客的区域,再往里就被屏风隔开了,应是卧房了。
这次进了他的帐篷才发现他脸色似乎不大好,嘴唇都泛白,帐篷里更是有浓浓的中药味儿。
“王爷,您可是身子不适?”
陆恒看见方念真微微皱起的眉,忽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在关心他?
方念真却是愣住了,啧,怕不是高烧给烧傻了?
陆恒披了件大氅,与方念真对坐桌前。
“无碍,老毛病了。”
曾管家一边给两人布置餐具,一边“适时”地解说着。
“我们王爷小小年纪就上战场,那年冬日里受了伤,从马背上跌入了冰没结严实的河里,自此就落下病根了,一到入冬的时候就要畏寒个几日。”
陆恒咳嗽了一声,“曾叔,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
曾管家布好碗筷,就说有事要做,不跟他们一起吃了,又暗暗给木槿比划了个手势。
木槿一脸“我懂”的表情,就退了三步远,并未上前服侍王爷用餐。
方念真给陆恒先盛了一碗西红柿牛肉暖锅里的汤,让他慢慢喝着。
陆恒接过来,舀了一勺,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他还有心情调侃:“方厨娘以后改做郎中也未尝不可,喝了这碗汤,我的病都好了一半了。”
方念真却没接茬,还是紧张地问道:“两位太医怎么说?不能治根吗?”
陆恒摆摆手,“小事,挺过去这几日就好了,之前在新云州府里也没犯,我也是许久没这样赶路,可能有些劳累了。你可还好?若是不行,我就让他们慢下来些,晚几日到也没什么。”
方念真也不知怎么的,许是这帐中的餐桌太小了,二人的距离太近,她有些不适应,便坐得端正规规矩矩地答道:“王爷,我们一切都好。”
后一句她没说出来——绝不会拖后腿。
“喵呜——”,一声猫叫传来,方念真惊喜地发现,云团也被带了过来。
云团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过来,凑到她身边仔细地嗅来嗅去。
方念真神采飞扬:“我也带了大福出来,它定是闻着大福的味道了。”
有了小猫作为话题,两人总算是好好吃了顿饭。
方念真给陆恒讲着大福的胆子有多小,陆恒则表示自己这里有些截成小段的干树枝,小猫闻了会放松些,给方念真也拿了些。
一顿饭吃完,方念真便匆匆跑向帐篷外,打开南瓜的盖子一看,勉强算成功,没做成蒸鸡蛋羹。
把两个南瓜盅装了盘端回陆恒的帐篷里,又妥帖地问了一句:“太医有没有说忌口?可是能吃如此甜腻之物?”
“不吃生冷的食物即可,多谢……方姑娘。”
这句话说出口,陆恒自己也有些不习惯,他一向都是在外人面前叫她“方掌柜”,当着她的面叫她“小厨娘”。
现在他却嫌“方掌柜”这个称呼太有距离感。
方念真也显而易见地脸红了一下,举着手里陆恒送她的几根小树枝子,“那,王爷您慢慢吃,我先回去找大福了。”
陆恒看着小姑娘匆匆离去的背影,吃了一口热乎乎的“南瓜烤蛋奶”。
“嗯,甜。”
…… ……
陆恒送的小树枝果然是有些作用,大福闻了之后似乎不那么焦虑紧张。
扎营的这个夜里,云团还偷偷溜过来,想找大福。
小秋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方念真听着自己的帐篷被扒拉的动静,吓得“激灵”一下就清醒了。
这是在山林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猛兽,大福也是表情严肃地拱起背来,毛都炸开了,一副应敌的姿态。
直到她听到一声夹子音的猫叫,噢,是云团。
她打开帐门放了云团进来,两只小猫亲亲热热地挤到了一起。
方念真打开帐门的时候被外面的冷空气一吹,整个人彻底精神了,又发现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她悄咪咪地披上自己的斗篷,在斗篷的口袋里揣了几个小金桔,尽量小声地离开了帐篷,来到了篝火前。
篝火堆旁只有几名侍卫在巡查,见是她,也没多言语。
她拿小刀削了个带尖的小木棍,稳准狠地把几个金桔穿成串,搬了块石头坐下来,把金桔串举到火堆上去烤。
右手拿累了,正打算换左手,却被人接了过去。
方念真抬头,皎洁的月光下,身着白衣的陆恒如同谪仙般清俊。
“我来吧。”
“王爷,您身体未愈……”,方念真小声地说着。
陆恒闷笑了一声,“怎么,觉得我连串桔子都举不动了?小厨娘是长大了,现在都如此体贴了。”
方念真反驳他,“王爷明明也只比我大了一岁。”
陆恒忽而想到一件事情:“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方念真卡了壳。
她本来的生日是冬天的,原主的生日却是夏天的,她觉得怎么说都不对。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家都不过生辰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生的。”
陆恒心存疑虑,怎么可能?她爹娘定是知道的。
不过,他只当是她原来家境不好,家里爹娘不愿费心给她过生辰,如今她爹娘又去了,她不知道也是正常。
陆恒斟酌了一下言语,“那你以后都不过生辰了吗?”
方念真笑了一下,“生辰也没什么好过的。”
之后就捡了个木棍随手在地上划拉着。
陆恒却把这个笑容自动解释为“苦笑”,小厨娘定是被自己戳中了痛处。
他觉得接下来的行为也许会有些超出边界,但是他忆起了方念真曾在自己生辰那日送来的甜点。
他不想小厨娘连生辰这样一个可以庆贺的日子都没有。
“咳咳,若是没有骗我,是真不知道你自己的生辰,我给你提一个日子可好?前两日我刚看过黄历。”
“啊?”
“腊月二十,宜纳财,你觉得可行?到时候,我给你贺生辰。”
方念真一时没说话,陆恒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应,正想要说“要不算了”的时候。
方念真抬起头来笑对他:“纳财啊,我喜欢得很!”
姑娘的笑脸被头顶的月光和眼前的篝火映照着,一双眸子闪动着光,陆恒似乎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方念真无法描述此时复杂的感受。
为什么,这人随意选的一个日子,就是自己前世的生日。她的生日,本就是腊月二十。
农历的日子,她小时候总是搞不懂,因为这个,她还和爸爸妈妈抱怨过为什么不过公历的生日。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确实没有人再记得她真正的生日了,她也不再过生日。
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心酸又苦涩。
陆恒见方念真的眼里竟然隐隐有了泪光,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但是他又想起自己阿娘的话——男人不管犯了什么错,都先飞速认错,态度得好。
“小厨娘,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不该提生辰的事,是我口不择言了。”
方念真只是又伤痛又感动,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她低头缓和了一下。
抬起头就看见陆恒想把手里的金桔串扔了,鼻音浓重地说道:“诶,别扔,我还要吃呢。”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爹娘。”
陆恒自动带入到她在洪灾中去世的爹娘,果然还是自己不该提起什么生辰不生辰的事情。
陆恒把金桔串递给方念真:“等下吃,小心烫。其实,我也很想我母妃。”
漫天繁星下,虽是冬日,坐在火堆前却也不冷,身上都烤得暖洋洋的,静谧的环境,似乎更容易让人想说出些心里的话。
“我母妃,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子,也是性子最坚韧的。可惜,她没能等到我长大,我还没来得及保护她,她就走了。”
方念真嚼金桔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陆恒如此的脆弱模样。
她不善安慰人,干巴巴地说道:“你母妃,看见你成长到现在的样子,会为你开心的。”
四下无人,陆恒看着小厨娘一脸认真安慰他的样子,忍不住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顶。
“你也很好。不早了,回去睡觉吧,明日还要赶路。”
方念真晕晕乎乎地回了自己的帐篷。床上,小秋一手搂一只猫,睡得正香甜。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脑海里只是一直回放着陆恒温润一笑摸她头的样子。
“有点迷人。”-
进京那日,在离京三十里的路上,方念真一队就与陆恒分开来。
陆恒虽说已被削了兵权,但他只是不能领兵,而不是不能训兵,且“瑞王”的封号和大将军的职位都还在。
他归京,皇上是会派人在城外二十里就开始迎人的。
此时方念真等人就不便跟随了。
好在现在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走,也没什么岔路口了,直接就能通往京城了。
方念真一行是下午进的城门。
京城的守卫就是要严格些,又是问她们要路引,又是把几辆车都检查了个遍,才放进去。
进了城,城门口不远处就有两排蹲在地上等着“接活”的人。
见他们是生面孔,就蜂拥般挤上来。
马车门禁闭,他们就只能对着赶车的车夫使劲。
“大爷,是外地来的吧,是第一次来京城不?可需要带路的?”
“大爷,商队代办文书,需不需要?”
……
方念真在车里竖着耳朵听四面的动静。
好在王府的车夫本来就是出身京城,见多识广,也没多搭理,随便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
突出重围,马车很快行到了京城“方记”的门口,先靠边临时停下,方念真下了车,打量着这家小店。
没想到,她才凑近看了个招牌,就被一个女子无情地扒拉到一旁。
“诶,你是哪儿来的?懂不懂排队的规矩啊?后边排队去!”
第142章 京城生活
耳闻不如一见, 方念真见了眼前排队的队伍有多长,才意识到“方记”在京城里有多火。
她刚才被人扒拉了一下,却丝毫不生气。
不气不气, 这都是尊贵的客户们。
京城里寸土寸金, 不像新云州一样,这里没有空间加盖一个“等位长廊”。
寒冬腊月的, 排队的人只能硬生生地在寒风中挨着。
好在店里时不时有小二出来,送些热乎的茶水。
此时正好赶上小五无事, 出来给排队的人们倒水。
出了店门,他却险些把一壶水摔到地上。
“掌柜的!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快进来。”
小五高兴得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好了。
方念真拍拍他的肩膀,“慌什么?先给客人们把茶水倒上。”
小五跑进屋换了个员工,让他来倒茶。
小五则是领着方念真进去参观了一圈,小店不大,现在一共才五张桌, 还是挤着摆的。
同样学着新云州的食铺一样, 开了外卖窗口。
因为店里人还在吃饭, 方念真也不便多待,且外面还有五辆马车停着,太惹眼。
小五安排好了店里的事情, 就跳上马车,给车夫指路。
他隔着车门与方念真说话:“掌柜的,我租的院子可能有点小,不过看你带的人也不多,应该是够住了。京城中太难租房了。”
小五租的房子在城北,院子确实不大, 房间也只有四间, 但是足够他们住了。
把马车上的货卸下来后, 方念真让木槿发了赏银,就让王府的车夫回去了,这五辆马车里,有三辆是人家王府的车。
小五强烈申请自己也过来住,他可以和安子睡一间房。
要知道,雇来的员工都是京城本地的,都是在本地有房的。
小五虽然身份是掌柜,但是过得还不如人家普通员工。
他都没地儿住,还得住店里后面的杂物间。
方念真笑了笑:“你不嫌去店里远就过来住,我给你做好吃的。”
“诶!掌柜的,我就等您这这句话呢哈哈哈,我可太想念你的手艺了。”
小五店里还忙,与方念真寒暄了几句,就赶紧回去了。
方念真等人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实在是累坏了,这屋子小五早就让人打扫过,他们把东西归归位,就先歇了一下。
直到晚饭时分才出了门,准备出去觅食。
方念真他们循着记忆,回了店里。虽然四个侍女也是京城长大的,但是已经两年多没回来了,京城街上的店铺更新换代的也快。
所以他们还是问了小五,小五给推荐了几家店。
方念真当即拍板选了个最贵的,把小五也带着,今日是久别重逢,他就别在店里加班了。
这家主做的就是京城菜系。
小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着。
“掌柜的,虽然我给你推荐,但是其实我只吃过这家店的炸酱面,别的大菜我也点不起。”
方念真看着小五,感觉有些心酸,这毛头小子自己在这儿顶了半年,压力应该也是很大。
“今天放开了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么多人,方念真直接要了个包间。
等着上菜的间隙,她就介绍小五与在座的人互相认识,主要是四位侍女和小五彼此不认识。
小五看了看满屋的人,小声凑在方念真耳边,“掌柜的,这是您新请的侍女?原来的呢?”
方念真忍不住偷笑,“你就直接说黄莺呗,她好着呢,只是这次出来的时间长,她怕赶不上和自己爹娘过年,就没跟来。”
小五点点头,但是难掩脸上失望的神色,“哦,这样啊。”
方念真问小五要了小严娘子家的地址,“总要去登门拜访一下。”
而且,知州夫人还捎了些东西给小严娘子。
这时候,各样大菜也接连上来了。
大肃京城的口味还是比较单调的,主要以红烧为主,但是毕竟是都城,菜式多样,摆盘精美。
相对应的,菜量也小,菜价还高。
他们八个人,点了十四道菜,硬是给吃完了,基本没剩下什么。
这样一对比,“方记”店里的菜量可真是够实惠的了。
…… ……
吃完了饭,又去买了些缺少的生活用品,给大福弄了一袋沙子,买了个大盆。
租来的院子全是砖石铺路,大福找不到适合它上厕所的地方,硬是憋着一直不肯上。
回来后,方念真往大盆里倒上了沙子,大福总算是找到了心仪的“厕所”,当即就尿了一泡,方念真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方念真直接就没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昨天那么精神,还能撑着身子出去吃饭、逛街,估计凭的都是刚到京城的新鲜劲儿,还有好久不见小五的激动和兴奋。
黄莺不在这儿,没人敢上前弄她,最后只能是亲徒弟小秋上阵。
“师父,快起来吧,您还说今日去巡店呢,还要给小严娘子下帖子。”
方念真双目无神地看着房顶,听了小秋的话,总算是意识到自己来京城首先是来干正事的。
还是早解决完新店的事比较好,她可不想在京城过年,还是回自己的老窝新云州比较好,那里还有一堆人等着她呢。
这次因为是来京城,方念真置办了许多套新衣裳,都是木槿帮她选的。
但是方念真带的也不尽是京城风格的衣裳,她觉得边城那边也挺好的,都是窄袖,方便干活。
京城这边流行的广袖好看是好看,就是吃饭都不方便。
想来是京中闺秀都举止端庄,像是规矩里说的那样,只夹自己面前的三道菜。
方念真拿出小本本记录下自己此时的灵感——新店面要增加转桌,方便食客夹菜。
现在自然是做不出来玻璃转桌,但是木头转桌应该还是可以实现的,等她与小严娘子见面了再具体商讨。
给小严娘子的帖子,当日就得到了回复,小严娘子邀她次日便来府里相聚。
方念真准备了四样礼物,再带上知州夫人给小严娘子捎的东西,身后跟了四位侍女。
她其实只想带两个就行了,但是木槿说,瑞王叮嘱她,进了京城,四个侍女都要跟在方念真身旁。
方念真以为是出于安全方面考虑,便没有反对。
木槿心里却深知,王爷这是考虑的很全面,怕方姑娘被人瞧不起。
京城中拜高踩低的人多了,方姑娘身边带着四个侍女出门,起码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免去很多麻烦。
小严娘子嫁的是清流之家,宅院也并不在权贵聚集之处。
门房通传后,小严娘子亲来门口相迎。
“方掌柜,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我可想念你了。”
“我也是呢,这段日子多亏了有严娘子在京城操劳了。”
“诶,说这话就生分了。”
两相说着客套话,小严氏将方念真迎进了内宅。
她悄悄地打量了方念真身后的四个侍女,个个都是气度不凡的,看起来不是买来充数的。
想来,是这方掌柜在新云州又有了什么新的际遇。
小严氏统管全家,她公公和夫君又不在府中,方念真也无需与其他人相见,倒是轻松了些。
京城中规矩太多了,真是怕光是行礼屈膝都得落下个关节炎。
小严娘子也没急着与方念真说新店的事,只是拿了这半年来的账本。
方念真虽远在新云州,但也是每月都看京城中传回来的抄录的账本的。
她推说不必了,小严娘子却很是较真。
“咱俩相距甚远,可别因为这些小事产生什么隔阂就不好了,你看此处,其实记录的有歧义……”,她硬拉着方念真把这基本账册容易有误会的地方都解释了个遍。
小严娘子是个极守信的商人,这也是方念真一直信任她的原因。
小严娘子除了本性纯良,也是得了自家姐姐的嘱托。
姐姐在新云州送来的信件说了,方掌柜与瑞王府有交情。
至于这“交情”是落在瑞王府的哪一位身上,严氏倒是没明说,但是想来有瑞王府的人脉,方掌柜即便是进了京城也会如鱼得水。
小严氏就更不敢大意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以后方念真也能在京城闯出个名堂也说不定呢。
先招待方念真在自己家中吃了顿丰盛的宴席,她才说明了对于新店迟迟未能直接下手的原因。
“除了银钱投入过多,我不敢自己就拍板,一锤定音,主要还是这店的前身有些问题。”
方念真疑惑:“店有问题还是店主有问题?”
小严娘子摇了摇头,开始叹气:“唉,都有,说起来可真是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说:
加更一章短小的,晚安~
第143章 诡异的看房之旅
小严娘子在京城中一共看中了三处店面, 位置、装修和面积大小都比较适合“方记”未来的发展,租金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是犹豫了一下,前面两家就被别人给定下来了。
最后这家呢, 其实反倒是最便宜的, 但是也是有些京城中人人皆知的缘由在。
“这家店啊,也不是说生意不好, 反而租了这里的店铺生意往往都能有些起色,但是都撑不过三个月, 就会出各种各样的事。”
“什么事?”
“闹老鼠啊,晚上有人敲门但是开门没人啊,着火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所以啊,就有人说,是这里的风水有问题。”
小严娘子说到最后声音都放得很轻了,一脸“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的神秘表情。
搞得方念真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 没有更合适的店面了吗?”
小严娘子叹了口气, “若是有办法,我也不想考虑这家,可是再好一些的店面, 就都是大面积的了,就得起码再多出一半的钱。”
若是新开店,前途未知,投入太多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现在这家小店还可以维持着盈利的状态。
“严娘子这里可有靠谱的牙人?明日我也去看看铺面,咱们看两家更大的,也看看你说的总是出事的这家。”
“有的, 那我这就派人去寻他, 约个时辰。”
小严娘子一挥手, 派出去一个婆子,等了片刻,那婆子便回来就说时辰定在了明日午时,先看那家总是出现在传闻中的店面。
方念真也没再多与小严娘子说话,起身告辞了。
“明日我派马车去接你。”
“无妨,我自己也有马车,就不劳烦严娘子了,把地址告知我这侍女,明日咱们在店门口集合便可。”
…… ……
方念真没有直接回住处,她答应了要给小五做好吃的,当然是尽快兑现的好。
跟几位侍女上了马车,佩兰驾车赶往了菜市。
像是方念真这等带着侍女的年轻女子,还是如此穿着,在菜市上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菜贩们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府里的小姐溜出来偷玩的,看起来是个“人傻钱多”的主顾。
但是等这姑娘一开口,他们就知道自己骗不了她。
这姑娘对肉的部位、菜的新鲜和老嫩程度都十分了解,闻一下就知道那酸菜有没有腌制到位。
零零散散买了肉、鱼、菜和各式调味品,米和面她们吃不了很多,就也是零买的,到时候吃完了再出来买吧。
等她回了小院,却发现门口停了两辆马车。
小秋上前来小声对她说:“师父,是瑞王府派人来了,呃,但是后面那辆车是刚来的,不知道是谁家的。”
方念真一看,瑞王府来的也是老熟人——侍女棋云。
棋云对方念真行了个礼。
“方姑娘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方念真笑了笑:“挺好的,这里虽然不大,但是位置方便,去哪都不远。”
棋云也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方姑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瑞王府找曾管家,我们王爷最近忙,自从回来,进了宫都没出来过。今日曾管家嘱托,让我松些东西给方姑娘送过来,说是王爷的意思。”
瑞王府的人就开始卸车,东西倒是不多,多是木炭,还有几床轻薄的被子。
因为是装货用的,这辆马车也很低调,没有什么瑞王府的标识。
方念真又看向后面的马车,马车前只有一个车夫和一个婆子。
“请问,您是……?”
那婆子满脸堆笑,捏着帕子走上前。
“姑娘来了京城,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公子一声。”
说完,她就看向棋云,得意洋洋地命马夫开始卸货,“嘁,那么点儿炭也值得送一趟。”
方念真目瞪口呆地看着后面这辆车的马夫逐渐把她的小院子给填满。
布料、许多食材、被子、枕头,甚至连茶杯都有好几套。
除了这些实用的东西,还有许多一看就名贵的花瓶、摆件,好几匣子的首饰。
方念真拦下了卸车的下人,“先别往下卸了。不是,您到底是哪家的啊?无缘无故,为何送这么些东西给我?”
那婆子恨不得鼻孔朝天,“我呀,是城里徐家的。”
这婆子一句话说完,方念真心都凉了,这是……知晓的亲生爹找上门了?
那婆子见方念真神情呆滞,心里不由暗骂了句:乡下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这么点东西就把她震住了。
“我们公子呀,是徐宜年,”,婆子又凑到方念真身边小声地说,“一表人才,尚未婚配。”
方念真无语,原来是他。
这男人除了皮相还可以,唯一的优点就是没嘴欠和徐家的人告状吧。
“这,非亲非故,劳您原样把东西送回去吧。”
方念真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牵扯。
婆子急了,“别呀,反正是我们公子送的,我可做不了主拿回去的。”
婆子上了马车就要走,方念真一个眼神,两个侍女把那婆子和马夫团团围住。
剩下的两个侍女和安子、小秋就一起往车里装货。
方念真面色冷冷的,“回去转告你们公子,我与他不熟,也不必再来打扰了。”
那婆子只好铩羽而归。
棋云一脸疑惑,小声地与木槿耳语了几句,木槿表示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不见心不烦,方念真气冲冲地把自己往床上一砸,把在床上的大福都吓了一跳,慌忙逃跑了。
木槿见她神情不对,跟了进来,把门虚掩上。
“姑娘,您怎么不开心了?”
木槿也很是好奇,这个徐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徐家公子,莫非自家王爷有竞争者了?
方念真也不知道自己烦闷个什么劲儿,她只是觉得这个徐宜年怎么和个无孔不入的苍蝇似的。
自己这才来京城没几天,他怎么就摸到自己的住处了?
而且,他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招呼都不打一声,自以为是的“施恩”。
她是那等贪财的女子吗?
啧,这点还别说,自己是挺爱钱的,但是她也只爱自己赚来的钱。
“木槿,盯着点附近,别让无关的人在咱们院子附近打转。”
“好的,姑娘。”
方念真“腾”地一下又从床上弹了起来,走向厨房。
她需要做菜来静一静心,平复一下心态。
棋云回了瑞王府,王爷还是没从宫里出来,她只能找到曾管家。
“曾管家,东西我已经给方姑娘送去了,只是……似乎还有别家公子来送东西,但是被方姑娘冷言冷语给拒绝了。”
曾管家精神一振:“哪家的,那人亲自去了吗?长什么样,干嘛的?多大了?方姑娘跟他说话了吗?”
…… ……
下午,小院的厨房冒着烟。
方念真正在里面“咣咣咣”地剁肉馅,准备着炸丸子。
今天方念真准备做四道菜,安子和小秋再一人做两个练练手,厨艺这东西就是熟能生巧的,一旦时间长不做,手脚就会变慢。
木槿和白露、芒种、佩兰一起把王爷送来的木炭都整理好,新的被子给方念真铺到床上,大福欢喜地在新被子上打了好几个滚。
方念真现在刚炸好了一盆丸子,招呼着几人过来吃。
“快来,热乎乎的可好吃啦!”
要说京城里确实没有新云州冷,方念真在外都不用披斗篷。
但是!
京城里居然不流行盘炕!只有一道火墙可以暖和屋子。
大冬天的还得睡床,满屋里都冰凉的,全靠摆炭盆呢。
要不说瑞王府送来那么多炭,方念真都没客气就收下了呢。
刚刚买菜的时候,菜市上也不是没有卖炭的,可是一问价格,也忒贵了。
“唉,京城里什么都贵,也不知道平头百姓靠什么活着。”
木槿等人捏着肉丸子,吃得可欢了。这肉丸子表层焦酥,内里肉香满满。
白露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得少吃点了,棋云姐姐今天都说我胖了许多。”
一圈人看着她呆萌的样子,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晚上,小五疲惫地下工回来,还没进院子他就闻到了鱼的香味儿。
推开门,方念真听见动静拎着锅铲在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小五回来啦,快洗个手,准备吃饭啦!”
小五闻着厨房里传来的菜香,看着亮着油灯的小院,感觉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幸福,反正被情绪堆叠的满满的。
“真有回家的感觉啊。”
几人围着桌子坐了,也没什么专门的饭厅,就在厨房的炉灶旁,还能暖和些。
因为没有新云州那些砂锅之类的器具,所以只熬了萝卜排骨汤,也没做什么锅子。
其余的就是炒菜和拌菜,还蒸了馒头,烙了饼。
小五吃了个大满足,吃得满嘴油花。
“就是这个味儿!”
方念真见他还要拿馒头,拦住了他,“你吃饱了就别吃了,晚上吃那么多不消化,我们还在京城好一段日子呢,有你吃的时候。”
小五挠头嘿嘿一笑,倒是又恢复了在新云州时候的傻兮兮的样子。
说起来,他来京城半年,成长的也是很快。
个子又高了,整个人看着都硬朗了许多,不笑的时候还真有种唬人的劲儿。
小五说,他初来京城的时候,店开起来了,雇的员工也有不听话的,觉得他是边城来的,食客也有那种闹事的。
好在他在新云州也是跟着方念一起成长起来的,后来方念真又任他为“方记涮肉”的店长,磨练了许多时间,对于这些小把戏都还应付的来。
小严娘子只负责大方向上的决定,小五也不可能事事都依附着她。
“哎,反正遇上事了就硬抗呗,京城和新云州隔那么远,我就算飞鸽传书也来不及请示掌柜的。”
小五说得轻松,脸上还笑意融融的,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心酸。
方念真端起汤碗,“来,敬小五掌柜!小五,年底分红的时候我给你涨工钱。”
…… ……
第二日,方念真提前到达了约好的地点。
她下了马车就先观察了一遍这店面,占地面积不算很大,但是有三层楼。
对面、斜对面的铺子也多是做吃食的,生意都很旺的样子,唯独这家铺子和它挨着的左邻右舍稍显寂静。
“来,让一下。”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佝偻着背,让在店门口的方念真等人让开。
“老婆子我,过来拿点菜。你们是过来看房子的?”
方念真点点头,“老婆婆,您是……住隔壁的?”
“嗯,东边隔壁是我们家以前开的店,现在暂时不开了,就先住人。”
方念真看了看东边走这家店,比现在这家还要小一些,看结构和装修,以前开的多半是个杂货铺子。
老太太挪到方念真面前的时候,抬起头阴恻恻地说道:“姑娘,老婆子我劝你一句,去看看别处吧。”
对上这老太太的眼神,方念真还吓了一跳,她竟然有一个眼睛是全白的!
后来她才意识到,这老太太八成是那只眼睛有疾。
老太太上前“吱嘎——”一声打开了门,方念真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这店的采光不大好,但是里面装修还挺新的,听说是之前起过一次小火灾,后来又重新装了一遍,家具也是换的新的。
还没瞧清楚呢,那老太太就“咣铛”一下把门关严实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怎么有这里的钥匙啊?”
“可能是拜托她照顾着点旁边的房子吧。”
方念真想着她刚才的话语和举动,怎么看她也不像一位好邻居。
“还挺爱占便宜,这准是用人家的院子囤秋菜了。”
正嘀咕着,小严娘子和牙人一起到了。
那牙人也拿了一把钥匙,准备打开铺子的门。
方念真上前一推,“刚刚东边的邻居已经开了锁了,咱们直接进就可以了。”
那牙人一看,还真是,门上的锁是打开的。
推开门,牙人就把临街的窗子都推开,虽然冷,但是这样光线好一些。
方念真和小严娘子结伴,一边看着,一边讨论。
“这二楼和三楼都是雅间,加起来有八间。一楼估摸着能摆个十几、二十桌。”
屋子小,很快就转完了,除了一楼有些桌椅,二楼、三楼都是空着的。
又去看了看后厨,这厨房倒是挺大,完全可以分为配菜区和做菜区。
“这后面还带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两间厢房。”
方念真跟着牙人来到了后院,却皱了皱眉。
“人怎么不见了?”
牙人莫名其妙,“姑娘,您说的是什么人?”
“隔壁的老太太,刚刚她进来就没出来啊。”
牙人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后院和落着锁的厢房。“姑娘,您……您别吓我。”
这地方本来名声就不怎么好,还有传闻说如果晚上住在这儿,会有敲门声,但是打开门,什么都看不见。
刚刚前面的店铺他们都看了个遍了,这后院也一览无余,怎么会有人在呢。
方念真看了看院中的水井,几步就奔了过去。
“糟了,不会是掉井里了吧?这井太深了,看不清楚啊。”
芒种急忙上前,“姑娘,我在黑暗中能视物,我来看看。”
换了芒种趴在井边看着,“看不出来啊,姑娘。”
本来是好好的看房之旅,现在满院子的人都慌了。
方念真四处环顾,看了看老太太刚才说来拿的菜,后院墙边确实摆了一堆大白菜和大葱,还有几捆柴,似乎是玉米杆。
方念真看了看玉米杆那里透出来的亮光,走上前把那两捆柴拿到一旁,无语地说了句:“不用找了。”
众人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牙人都傻了眼。
这院墙上什么时候多了个洞?上次来看房好像还没有呢?
因为不放心,牙人还是钻了洞过去,“有人在家吗?”
隔壁院子的房里果然出来了那个老太太,还凶得很呢:“你来我家干啥?滚出去。”
“嘿,你个老婆子,不识好人心。我问你,墙上那洞是你弄的?”
“不是我,别问我,我一个老太太哪儿弄得动。”
老太太也不欲多言,转身就回了屋,依旧是狠狠地把门摔上了。
牙人吃了一鼻子灰,又灰溜溜地钻洞回来。
这老太太年纪大了,看着都得有七十了,惹不起。
他尴尬地带着方念真他们往前,“这处房子,二位可看完了吧?咱们去看下一处?”
接连看了三处铺子后,方念真沉默了,想找一处心仪的铺子也太难了。
这京城的地皮也太贵了吧!
后面两处的楼都已经旧了,装修还没有第一家好。
但是就是因为占地面积大,是她和小严娘子暂时负担不起的价格,总不能把大头都搭在房租上吧。
虽然看第一处房子的体验并不美妙,但是除了采光问题和那个稀奇古怪的老太太邻居,还真没什么缺陷。
“采光的事倒是可以解决,重新做窗户,把窗扩大就好了。”
小严娘子其实也是心仪此处的,这里是目前唯一符合她们对新店要求的铺面了。
只是她怕方念真介意这里的传闻,到时候会埋怨她。
现在见方念真也有此意,小严娘子就提出:“不如我们去大相国寺请了珠串回来供着,你是新云州的,可能不知道,大相国寺可灵了。对了,我们可以先求一卦,看看佛祖怎么说。”
“啊?”
次日,小严氏和方念真共乘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大相国寺的寺门口。
有小僧徒迎上来:“二位施主,是求签吗?”
方念真在心里暗暗想:想求财。
作者有话说:
今天状态不好,周末多码一点,比心。
第144章 大相国寺偶遇
方念真和小严娘子进了殿, 虔诚地跪下磕头上香。
方念真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求求佛祖保我京城开店顺利,发大财。
两人又依次摇了签。
小僧徒又走过来了, 行了一礼, “还请二位施主分开来解签。”
解签的房间是单独的,只能一个人进去, 不让其他人听。
方念真无聊地等着小严娘子出来,小严娘子出来时候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一看就是抽了大吉的签。
她给方念真塞了一个小荷包,里面是装的鼓鼓的银两。
小严娘子拍了拍方念真的手:“进去后,给里面解签的大师。”
方念真想说自己有钱,后来又觉得这可能是大相国寺的规矩,小严娘子装得应该是正好够数的银两。
方念真进去,面前是一位闭目养神的僧人, 大概有四十多岁, 却不像方念真认知里的那样慈眉善目。
一双剑眉, 倒显得极有威严。
他接过方念真手里的签,又端详了一下方念真的脸,嘀咕着:“这面相怎么是这般… …不应该啊。”
清了清嗓子, 大师先给她解了抽的签。
“此签主大吉,你心中所想,只要努力去做了,会应验。”
迟疑了一下,大师又补充道:“我看不清你的面相,不知可否伸出手来, 让贫僧看看手相。”
看不清面相?近视眼吗?
方念真倒也没说什么, 乖乖地把自己的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这大师只扫了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
“手相也不对,施主命数飘忽,似处于一片朦胧之中,日后行事还需谨慎,尤其切勿以命相搏。”
…… ……
方念真似懂非懂地出了屋子。
她拉过小严娘子:“严娘子,你确定……这里很灵?”
她怎么听,这僧人说的都是套话,小严娘子却深信不疑,上前捂住她的嘴。
“嘘,佛寺之内,切勿乱说。”
又双手合十拜了拜,“菩萨勿怪,佛祖勿怪。”
方念真也只好随大流跟着合起手掌拜了拜,小严娘子又拉着她往寺庙后头走。
“走,我们去吃斋面,这里的素斋面可好吃了。”
转了几个弯来到了后面,方念真不由一惊。
“怎么这都是排队等着吃面的吗?”
小严娘子笑了笑,“是啊,不是所有人都有充足的香火钱的,但是这大相国寺的素斋面才十二文一碗,住在附近的便是天天来吃都行。”
十二文,依着京城的物价来说着实不算贵了。
自然是不必她们二人亲自去排队的,各自派了侍女代劳,不一会儿,方念真就吃到了这传闻中的素斋面。
从色泽上看,看起来倒是像阳春面,就是酱油的颜色,上面连葱花都没有。汤多面少,被褐色的面汤覆盖,都看不清里面面条的样子。
配菜是香菇、木耳和豆腐。
闻起来确实挺香的,方念真和小严娘子爬了半截的山路,现在又临近午时了,确实也是饿了。
夹起面条,才发现这面是如此的细,和现代吃的龙须面差不多。
小严娘子喝了口茶,“怎么样,这面细吧?有人唤它银丝面。”
方念真夹了一口面放到嘴里,这面条细却不柔,还别有一番韧劲儿,但是表面的口感又十分的滑。
这与揉面师傅的手艺有关,和煮面的火候也是分不开的。
虽是素斋面,但是应该也是吊了素高汤的,汤汁鲜美,冬日里喝上一口也是驱寒了。
香菇丁应该是提前泡过的,十分有味道,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倒平添了一份口感。
“真是挺好吃!”
小严娘子说道:“这豆腐也是他们自己做的,自己种黄豆,磨豆腐,只是做的太少了,只能供得上自己吃和这素斋面里头用,不然我真想买些回去。”
一碗素斋面下肚,方念真感觉身上暖了不少。
平日里爱吃些个辛辣刺激的,许久每天回归食材本味,现在吃这种清淡的汤面倒觉得身心都舒畅了。
京城现在虽然已经进了冬天,但是大相国寺还有一棵巨大的百年银杏树王在顽强抵抗着寒冬,上面还有少许未落干净的树叶。
粗壮的树干看起来要四、五个人合抱才能围拢。
木槿体贴地给方念真递来了手炉,方念真便放在宽大的袖子里暖手。
忽而刮过一阵微风,树叶沙沙,方念真望着在地面飘起的金黄树叶,心情变得十分的平静。
也许这大相国寺确实有灵,才让她在这里体会到一丝禅意。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冷冷的空气。
嘶,还是不吸了,都是银杏果的味道。
“听闻,瑞王当年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是吗?”
小严娘子会心一笑,“正是,听说他的功夫就是跟寺里的武僧学的。不过他也不是住这儿的,这里是香客们来的地方,再往上,在山顶上,听说住着很多能人异士。”
方念真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
“方姑娘?”
方念真顺着声音回过头,呵,还真是冤家路窄了,是脸皮厚而不自知的徐宜年。
这里香客众多,且又当着小严娘子的面,她不好发作。
方念真不想引起众人的注意,就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淡淡地点了个头,屈膝福了个见面礼。
那徐宜年还想凑上来,方念真就怼了木槿的后腰一下,木槿会意,赶紧带着几个侍女把他暗暗拦下来。
“严娘子,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小严娘子颔首,“是有些冷了,许是要变天。”
徐宜年还想凑到方念真跟前来,木槿一句话就将他钉住了,“这位公子,若您还顾念姑娘家的名声,就请别缠着我家姑娘。”
徐宜年痴痴地望着方念真远去的背影,“无妨,既然你已经来了京城,我定然会再找机会。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了。”
话说徐宜年当初在新云州一番“自信”的表白,说让方念真做他的妾室,被方念真毫不留情地拒绝之后。
回了京城他就抓心挠肝的,日思夜想,总觉得没能和方念真互通心意实在是太遗憾了。
同时也怪自己的冲动,就因为要离开新云州了,不管不顾地开了口,也没有让方念真好好地了解他一番。
最关键的是,待他从新云州回来后,徐家的主母就开始给他相亲。但是介绍的也不过是平民女子,顶多家中有些清闲职位或者有点小钱。
要是这样相比较,他还不如选择方念真,起码人家长得好看,自己还能赚钱。
在他发花痴的时候,他还尚未察觉到,远处有一束目光也在注视着他。
陆恒是从山顶上下来的。
昨日晚上他从宫中出来后,就趁着城门还没关,直接骑马到大相国寺来看望教导自己习武的师父,听闻他进了冬日,咳疾愈发厉害了。
与师父畅谈了一夜,今天中午正准备下山,远远地看见了正在观赏银杏的小厨娘。
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就望见一名男子想与小厨娘搭话。
若是他没看错,小厨娘还对他笑了,居然笑了?!
晚上他定要想办法问问木槿,当时是什么情况。
小严娘子与方念真上了马车,却没有直接回城,小严娘子做东,又邀方念真半路上去了一家茶室围炉煮茶。
所以陆恒纵马也没能追上她们的马车“偶遇”一下,因为她们半路早就拐了弯了。
跟丢了人,陆恒面无表情地回了府里。
曾管家一瞧,得,这是谁又惹王爷生气了。
陆恒生气极少浮于表面,只是像现在这样冷冷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曾管家有心问一下今天的情况,但是小八、小九都被陆恒放了假,归家探望父母去了,今日跟着的是京城里的侍卫,并没有人看明白当时是发生了何事。
“反正王爷就是突然就不高兴了。”
曾管家也只能推断,王爷应该是遇见了他讨厌的人。
“曾叔!”
“哎,来了”,曾管家赶紧进到房间里,“怎么了,王爷?”
陆恒别别扭扭的,“给方掌柜的炭火送去了吗?”
“送去了,您还在宫里的时候就送过去了,听说方姑娘还挺高兴的。就是……”,曾管家知道此事说了,自家王爷怕是会更不高兴。
但是拖着也不行,还是得尽快查明白的好。
“怎么了?曾叔。”
“就是吧,那日也有另一家去给方姑娘送东西,听说装了一车的家具珍宝,不过,都被方姑娘给拒绝了,一样都没收。”
陆恒坐不住了,“哪家的?男的女的?干嘛的,多大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曾管家真想笑出声来。
自己也没白跟着王爷这么多年,王爷问出口的,跟他昨日问棋云的问题竟然差不多。
“这个,估摸得叫木槿她们几个中的人来一趟,棋云没听清。”
曾管家是看出来了,这方姑娘可真是王爷的命门,他都多少年没见王爷这样“不沉稳”了。
这才是符合他年龄的少年意气,而不是一直压抑着情绪。
陆恒沉默了,刚刚在山上他想叫木槿过来一问也就是一时冲动,这种事要怎么问?
问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而且搞不好,还会让小厨娘有被监视的感觉。
他送人过去是保护她的,不是要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
晚上吃饭时,陆恒罕见地叫了一壶酒,还是靳翰那边的烈酒。
又不让人在身边服侍着,等曾管家接到禀报赶过来时,陆恒已经满身酒气了。
“王爷,您别喝了。”
“嗯,我不喝了。”
陆恒把酒壶往桌子上一倒,笑了一下,“喝没了,不用喝了。”
曾管家一拍大腿:“诶呀,这是醉了!”
陆恒的酒量尚可,但是每个人都有弱项,比如有的人只能喝一种酒,不能掺着喝,有的人只能小口小口地喝,大口就醉。
陆恒就是对这个靳翰的烈酒屡战屡败,每次尝试都会多多少少有些醉,今天这还是醉大发了。
把酒菜撤下去,曾管家要扶陆恒去休息,陆恒却走得稳稳的,脸上也没有泛红。
“曾叔,我真的没事,我自己回去休息了。”
曾管家见陆恒乖巧地躺到床上,他便也放下心来。
“睡一觉就好了。”
夜半,陆恒房间的窗子打开来,一道白影飞身而出,静悄悄地躲过了院中的守卫。
若是小八和小九在这儿,可能还能察觉到异常跟上去,偏他们没在。
陆恒对京城中的地形十分熟悉,虽然已经宵禁了,但是对于他来说反而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片刻后,陆恒翻到了方念真租住的小院内。
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他才发现自己有多离谱。
“我这是干嘛呢?夜探闺房的登徒子吗?”
最后,他依着大福的猫叫声确定了方念真的房间。
把自己在王府花园里折下来的一枝红梅,插在了她房间开了一条缝的窗旁-
第二天一早,方念真在左右邻居铲雪的声音中醒来。
轻盈的被子盖在身上十分的暖和,这是之前瑞王府送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
方念真这次醒来的早,天才刚刚大亮,还没到几个人吃早饭的时间,她就裹着被子到了窗前,想看看外面的雪有多大。
一推开窗,却发现了一枝插在墙角窗缝处的红梅。
窗外的雪并不算非常厚,应该是刚停了不久,方念真的鼻子接触到冷空气,感觉到一阵凉意。
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下鼻子感觉通畅多了,也能隐隐闻到梅香了。
她惊奇地拿起那株梅花,红梅映雪,很是好看。
“木槿,木槿快来!”
听见方念真的喊声,木槿赶紧穿好衣服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方念真仔细问了,这梅花不是院子里任何一个人放过来的。
两人就隔着窗子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这枝梅花。
“木槿,你说我是不是被采花贼盯上了,这一看就是故意放的啊?他在留记号,我被标记了?”
木槿看着这红梅也陷入了沉思。
现在还不到红梅大范围开放的时节,一般到了过年前后才是红梅盛放的时候。
除了皇宫里特意在暖房培育的,满京城能这么早开花的红梅……好像是瑞王府独有?
方念真念念叨叨的,“看起来京城的治安也就是一般,这也防不住什么啊,实在不行我就要安排人值夜班了。”
木槿扶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只能是后面找个时间回府问一问王爷。
昨日在大相国寺,小严娘子和方念真求到的都是大吉的签,小严娘子又求了一串开光的珠串,准备供奉在新店里,两人对于那间房子便也不是十分介意了。
找了牙人约了店主,又谈了谈价格,因为这铺子现在实在是不好租,店主又让了一成的租金。
签的是一年的合约,方念真又跟小严氏偷偷耳语,能否在契书上写明,三年不涨地租?
店主沉思了一下,说可以,但是条件是现在要把一年的房租都付了,小严氏倒也爽快,没有再与他纠结。
牙人就写了契书,又带着两方去衙门过了契。
最后方念真和店主提出,要把后院的那个洞给堵上。
店主一脸惊愕,“洞?我那墙都好好的,哪儿来的洞?”
几人与牙人一道来了店里,开了锁,店主惊讶地发现自己后院中不仅多了个大洞,还堆着乱七八糟的菜。
店主把老太太叫了出来:“曹婆婆,这洞是您开的吗?”
曹老太太一拍大腿:“唉哟,我也不知道哟,有一天醒了就这样咯,你一直没来,我一个老婆子又走不动,要不我早就想告诉你咯。”
她这一套话的语调说的跟唱词似的,倒是有几分唱念作打的意思,店主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
“不管怎么弄的,这铺面我租出去了,我得把这个洞给补上了,您把这些菜搬回去吧。”
老太太先是顿了一下,而后连连点头,“哎哎,租出去好啊,空这么久了,免得老婆子我三天两天地来看啊。”
还麻溜地把钥匙给店主拿来了,店主对曹老太太还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谢她帮忙看着房子。
当天就找了工匠来把那个墙洞给堵上了。
房子已经到手,接下来就是着手开始装修了。
方念真在京城是一头雾水,也不认识谁,这一茬子事只能是小严娘子出力了。
方念真与小严娘子商讨好了装修方案,又说了自己想在雅间置办“转桌”的想法。
小严娘子倒是觉得挺好的,不过没听说京城哪家店用这种带实木转盘的餐桌,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毕竟没有螺丝,制作工艺还是未知的。
等待装修的时候,方念真就开始写开业计划书,她还是想把开业那日办得热热闹闹的,最好能一下子就爆火京城-
陆恒本来就有些苦闷,他有些想见方念真,又找不到借口,倒是听说“方记”已经找到了新店址了,陆恒经常不辞辛苦地从那边绕一段路再回府。
总算是有那么一回,恰巧瞥见了也在施工现场的方念真。
她一袭淡红的衣裙,披着黑色的斗篷,倒是衬得整个人更加白嫩了。
也不知道在与工头说着什么,站在门口拿着张图纸比比划划的。
京中的姑娘少有穿这种热烈的颜色的,她们更喜欢淡雅如菊的风格,听说都是跟风宫中的德妃娘娘的,她最爱这么穿。
陆恒嗤之以鼻,好好的国母不敬着,倒是学着一个妃子如何穿。
正在回忆的时候,陆恒的思绪被打断了。
小九神情严肃地禀报:“王爷,宫中密报,皇后娘娘……被皇上幽禁了。”
陆恒失色:“你说什么?!”
第145章 山楂糕和长寿面
上次陆恒得了皇后已经有孕的消息, 还很是高兴,这次进宫,他也见到了皇嫂。
现在月份还不算大, 冬天衣裳又穿得厚, 暂时看不出来有肚子。
那时皇兄与皇嫂在他面前,分明还恩爱有加的样子, 怎么如今……?
陆恒想了又想,觉得皇兄弄这么一出, 应该还是出于保护之心,毕竟到了后面,皇嫂的肚子就瞒不住了。
要是被德妃知道,指不定要使出多少种手段,这孩子能不能保下来还未可知。
而萧家得知这个消息也会坐不住。
新云州那边的新兵,他差不多训好了, 但是还不到和萧家翻脸的时候。
若是能妥善解决, 无论是皇上, 还是陆恒自己,都不愿动用兵力。
一旦动兵,肯定要有士兵受伤丧命, 不知道多少个家庭会永远也不能再团圆。
陆恒蹙眉:“备马,我要进宫。”
“是,王爷。”
陆恒想着,若此举是皇兄的一计,那他还是进宫陪着演一场戏,才更显逼真。
皇上的寝殿内, 陆恒与皇上因为皇后幽禁一事大吵了一番, 皇上还摔了杯子。
满殿的宫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不敢抬头。
“皇兄,你简直不可理喻!”
陆恒扔下这句话就愤然离开,走到门口恰好遇见德妃萧氏。
萧氏微微一福,陆恒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氏玩味地看着陆恒的背影,“秋后的蚂蚱,还蹦的这么欢呢?”
她调整好表情,急急地进了寝殿,
“皇上,臣妾听闻皇后姐姐犯了错,被幽禁了,臣妾听了很是着急啊。皇后姐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皇上您可别动怒,动怒伤身啊。”
皇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无事,爱妃莫急,是她咎由自取。”
皇后被幽禁的罪名是“冒犯天威”,听说是与皇上发生了争吵。
自德妃进宫以来,虽然她一直得宠,但是却根本撼动不了皇后的地位,这下可让她逮到机会了。
“臣妾刚才在殿门口遇上瑞王了,瑞王……似乎很是不满的样子,都没与臣妾见礼。”
德妃坐到皇帝腿上,揽着他的脖子小声撒着娇,还委屈地撅起了嘴。
皇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叹了口气。
萧氏直起身,准备添一把柴,“是不是瑞王维护皇后,您斥责了他?您说,皇后犯错,瑞王怎么这么着急啊,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情啊?”
萧氏这是意指皇后和瑞王有私情?
皇上忍住想把萧氏掀翻下去的冲动,“德妃,你放肆了。”
萧氏见皇上没有跟自己站在一边说话,就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跪地求宽恕。
“是臣妾随口一说,皇上您别生气。”
说完,又楚楚可怜地望向皇上,皇上把她拉了起来。
“朕心烦,你自己回去玩儿吧。”
德妃走了,寝殿一下子静了下来。
万人之上的皇帝沉默地伏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宣纸都被浸湿了。
“朕好像,真的要失去阿妍了。”
…… ……
来了京城也不能光是往事业上扎,况且方念真还带着俩徒弟呢,总不能是就换个地方做饭吧。
这些日子,方念真能带着他俩的场合就带着,让他们也长大一点。
闲下来的时候,方念真就带着俩徒弟,四个侍女护法去“探店”。
不光是吃贵的,平民小吃也吃个遍。
小五都快要羡慕死了,连连说自己来京城半年都没他们来的半个月吃的样数多。
好在能带回来的吃食,方念真都会带回来一份给小五。
这一日,方念真如往常一样去了新店,那边快装好了,只是赶制桌椅还需一段时日。
疲惫地回到小院,院门口站着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
他惊喜地说道:“方姑娘,你回来了?”
方念真本来就累,再看见这张脸,只觉得心更累了。
“你有事吗?”
徐宜年拿出手里拎着的篮子,“我、我今日见一个卖山楂的,卖的极好,想给你送一篮。”
“不用了。”
方念真想进门,徐宜年却步子一跨,在门口拦住。
“我们谈谈好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放心,不是之前在新云州说的那些,我已经知道我自己错得离谱了。”
徐宜年神情恳切,方念真却看都不看。
没想到,他竟然还敢伸开手臂,拦住方念真进门的路,方念真险些直接撞上他的胳膊。
“把你的脏手拿开。”
院内,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传来。
方念真和徐宜年一同望过去。
徐宜年瞳孔微缩:“你是何人?”
陆恒身后没跟着侍卫,看起来也就是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他前些年养在寺中,出了寺就直接上了战场,而诸如瑞王战胜归来的那一次,徐宜年又在外办事,所以他实在是不认识眼前的男子,就是名声赫赫的瑞王。
陆恒“呵”了一声,“我在院内,你在院外,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方念真也想早日摆脱这块牛皮糖,她赶紧进了门去。
“日后你不要再来了,会影响我的生活。”
两人一唱一和,徐宜年的心都凉了。
这才不到半年的时间,方念真就……找到心上人了?
看起来还仪表堂堂。
“方姑娘,你别被有些男人的好皮囊给骗了,对你好才是要紧的。”
方念真气死人不偿命,“这话你说的倒是没错,他确实长得比你赏心悦目。”
陆恒忍不住低头闷声笑了起来。
徐宜年不堪受辱,气愤地把手中的山楂篮子往地上一摔,转身就离开了。
方念真看着那一地的山楂:“可惜了。”
几个侍女赶紧出门去扫地,方念真就和陆恒一起进了屋子。
此时屋内没人,陆恒说道:“刚才,真是冒犯了,只怕他要觉得我们俩是……”
方念真却摆摆手,笑着说:“没事,王爷也是帮了我一个忙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们又不是真的。”
陆恒:感到扎心。
坐定,陆恒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中央养在花瓶里的红梅。
方念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坐直身子,严肃地问道:“对了,王爷,这京城中有采花贼吗?”
“怎么这样问?”
“这红梅不知道是谁插在我窗口的,可不可怕?大早上的就突然出现的,肯定半夜来人了,您说我要不要搬个住处?”
陆恒心里有苦说不出。
但是为了抑制住方念真的无端猜测,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这是我送来的。”
方念真惊呆:“啊?”
“咳,那日我见园中红梅开的正好,就想……送予你瞧一瞧,但是那两日太忙了,白日都在宫中。”
侍女进来上茶,陆恒也收住了话头。
他本来不想说的这么唐突的,但是小厨娘身边的追求者这么厚的脸皮,他也不想再绷着了。
脸面是个什么东西,哪儿有追媳妇重要?
方念真肉眼可见的脸红起来,捏紧了茶杯都不好意思抬头。
陆恒深吸一口气,“五日后,我在府中设宴,来的都是我的战友还有他们的家眷,府中红梅开的正盛,你、你可愿来?”
陆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方念真想了想。
“可是不巧了,五日后我与小严娘子,噢,也就是我的合伙人早就有约了,不好爽约。”
陆恒抿了抿唇,“是我说的太晚了,那,下次吧?”
方念真对上陆恒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嗯,下次。”
厅里沉默良久,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
陆恒起身告辞,“今日恰好路过你这儿,我就给大福又带了点小木棍,东西既已送到了,我便走了。”
方念真一福身:“王爷慢走。”
陆恒走后,白露就叽叽喳喳地闹开了,“几位姐姐,你们说刚才王爷和方姑娘说了什么啊?我怎么看俩人都害羞了呢。”
佩兰一巴掌拍到她头上:“小声点,被方姑娘听见了,她更该不好意思了。”
陆恒刚回府,侍女就上来一盏山楂酪。
陆恒现在看见山楂就烦,“不爱吃,撤下去。”
“等等,厨房中还有没有好的山楂?”
…… ……
当天晚上,方念真就又接到了棋云送来的礼物——整整一筐山楂,一大筐。
棋云把东西送到就走了,方念真看着这一筐山楂开始发呆,随手挑了两个尝了尝。
品质真不错,甜大于酸,个头又大,籽又小。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做霜糖山楂逛上元灯会,与陆恒坐在河边一边吃着,一边谈天说地。
那时他还是陆大人,想着想着,方念真也不知道怎么就闷笑起来。
门外偷看的六个小脑袋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恰好小五回来了,“干嘛呢?”
“嘘!”
几双手乱七八糟地捂住他说话的嘴,但还是惊醒了神游中的方念真。
“这么多山楂,咱们也吃不完,做些山楂糕吧。”
让小五自己去吃饭,剩下的人就开始给山楂去核,这是个不小的工程量,好在人也多。
后来方念真发现没有去核器,光用筷子一个个地弄,怕是弄到半夜也弄不完。
“先不弄了,咱们换个法子去核。”
先把锅内的水烧开了,把山楂倒入大锅,稍煮片刻即可。
煮过山楂的水也舀到一个大盆里,并没有扔。
待到山楂不烫手了,方念真上前捏了一个山楂柄,一拽,果然里面的籽跟着一并就拽出来了。
大家齐心协力把所有的核都取出来,方念真就拿了一个大盆,把煮软的山楂倒进去,拿个擀面杖开始砸。
安子上前接过来,“师父,这力气活让我来吧。”
方念真也没推辞。
没有破壁机就没得办法,只能靠蛮力一点点的来了。
直到把山楂都基本捣成泥状,方念真又拿了个简易的打蛋器,把刚才煮山楂的水加了一些进来,小秋拿过来搅了许久,山楂泥现在已经细腻很多了,起码没有成块的了。
也没有过筛的条件,就直接把刚捣好的果泥倒入砂锅中。
这也是方念真以前做博主时候的经验教训,有一次她熬制果酱,用了铁锅,结果那锅酱直接发黑不说,还一股铁锈味儿,根本就没法吃。
倒入砂锅后,再倒入少量煮山楂的水,防止把果酱熬糊了,粘锅底。
加了糖之后小火慢熬,小秋看着锅,方念真就回屋休息去了。
她坐在厅里,看着桌上的红梅发呆。
这红梅是她用了雪水养着的,听说这样能养好几日,但是现在花瓣边缘也开始有点蔫了。
陆恒今日这一出,这算是正式追求她了吧?
桌上还有他拿来的一把小木棍,给大福玩的,可以缓解它紧张情绪的那个。
“这都什么拙劣的借口啊,谁出门会揣一把这个东西啊,还‘恰巧路过’,说谎都不脸红。”
方念真顺手捡起一个小木棍往前一扔,大福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飞奔着去“捕猎”。
晚上睡觉前,果酱总算是熬好了。
方念真尝了尝,调味还不错,也多亏了着山楂本来就优质。
找了两个大方盘,刷上一层油,之后把山楂果酱倒进去,拿铲子背面压实。
“明早就能吃山楂糕啦!都累坏了,快去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方念真梳洗好了,就迫不及待来看山楂糕的情况。
还好,倒出来成功脱模,凝结成块了。
左右现在也无事,方念真直接就把大大的山楂糕给分了,切成正方体的小块。
“小五啊,这一盘子你带去店里免费送给顾客,喏,你看我刚刚摆好的这个摆盘,一盘就装六个到八个就可以了,间隔开,这样显得贵。”
又装了一份送去小严娘子那里。
方念真悄咪咪把木槿叫过来,“这一份,你亲自送去瑞王府给你们王爷,他出的山楂,总得让他也尝尝。”
“好,姑娘。”
几个侍女现在当面和方念真说话的时候,把她的姓氏都给省略了,直接就称呼“姑娘”,倒是更显亲切。
瑞王府,陆恒正要出门,见了木槿来,他很意外。
“怎么了,她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木槿笑一笑,“没事,是方姑娘做了山楂糕,说叫王爷尝尝。”
说着,还十分机灵地打开食盒,陆恒低头看见了里头装着的红色的小方块。
“曾叔,您帮我放起来吧,一会儿回来吃,我爱吃山楂。”
曾管家翻了个白眼,得,这会儿又变成爱吃山楂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跟侍女说的“我不爱吃山楂”。
陆恒看出来曾管家眼里的调侃,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她做的山楂,定然比别人做的更好吃。
小五拿去店里的山楂糕果然也饱受好评,这玩意在京城其实也不新鲜,冬日里,几乎每个点心铺子都有得卖。
但是“免费赠送”首先就给这个东西无意中升了点味道,再加上送的量又那么少,平均也就一人两小块,吧唧一下嘴就没了。
无论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效果都很好。
饭前吃开胃,饭后吃解腻。
这东西要是吃多了反而不好了,嗓子都会感觉被糊住。
小五跟方念真反映了客人们的反馈,方念真就做主以后都免费送这个,直到山楂涨价。
她又不辞辛苦地亲自去了店里,把做这东西的窍门教给店里的厨子。
主要是规范山楂的品质和糖的用量就好,也没什么技术难点,除了抠籽麻烦些。
新店的装修进入尾声,小严娘子找人算了个日子,说是腊月二十一开店最佳。
方念真疑惑:“会不会太晚了?都快过年了。”
“不晚不晚,京城过年热闹着呢。”
开业时间一定下来,方念真就知道自己回不去新云州过年了。
回新云州的路程怎么也得十天,还得是路上没有任何耽搁的情况下,万一遇上下雪之类的,那就得再晚个三五日了。
她可不想在路上过年,那也太惨了吧。
赶紧写了一封信,交待黄莺和知晓关于过年的事宜。
主要是让知晓给员工发过年红包,黄莺则是安排送给各家的年礼,人不到,礼不能耽误。
“黄莺不跟着来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方念真蔫蔫的,这样一来,在这儿过年的就只有小五、安子、小秋和自己了。
她说了,过年那几日都给四个侍女放假,让她们轻松轻松。
“我也不出城去,在京城中不会出什么事的。”
木槿没答应,方念真就说让她自己去请示陆恒。
还没到过年,但是陆恒给方念真选的生辰快到了。
木槿还是抽了个空去请示陆恒,“奴婢几个不用放假,跟着方姑娘,日日都像休息。”
陆恒点了点头,“无需纠结这件事情,到时候我会让曾管家接她来府里热闹。”
木槿称:“是”。
陆恒又嘱咐道:“无论如何,腊月二十那日别让她又与别人有约了,我有重要的事要找她。”
“是,王爷。”
方念真早就把这个日子抛到脑后去了,毕竟她早就没了过生日的习惯。
腊月十九的晚上,木槿给方念真拆着头发,边给她按着头皮解乏,今天她又去了趟新店,操劳了大半日,嗓子都有些哑了。
“姑娘,我们明日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方念真昏昏欲睡,“怎么会呢?后日就要开业了,明日有的是要忙的事。”
“可是小严娘子传口信来,说您只要准备好开业那日的甜品就可以了,其他的都由她负责。”
“是吗?”
“是呀,姑娘您不是总说不要一个人大包大揽嘛,您想想,若是您没有选择来京城,那这些事还不是得小严娘子自己操办嘛,她肯定也能办好的。”
“那我明日就睡个懒觉吧,下午再过去看看。”
“好嘞。”
一夜好眠,方念真是在菜香味中醒来的。
今日木槿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芒种来给她梳头,“姑娘,咱们梳个新发髻吧?”
“都听你的。”
反正任何一个人盘出来的头都比她自己弄的要好。
“木槿去哪儿了?”
“木槿姐姐去府里领我们的月钱啦。”
芒种在这边给方念真梳头发,白露就蹲在衣橱前给她找衣服。
“姑娘,我们今天穿一身这个月牙白的如何,外面披红色斗篷?”
方念真点头:“好,穿什么都行。”
等她收拾齐整了,来到厨房准备吃早饭,却发现每个人都喜洋洋地看着她。
安子、小秋和小五已经从木槿那里知道了今日是方念真的生辰。
除了木槿,其他人都在,他们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
“恭祝姑娘/师父/掌柜生辰!”
方念真起床后一直懵头懵脑的,这才清醒过来。
今日是腊月二十了!
这几个小妮子,定是听陆恒说的。
有人祝她生日快乐,方念真自然开心得很。
“多谢各位。”
小秋适时地端上一碗长寿面,安子抢先说道:“师父,这面条是我早上揉出来的,一整根的!”
小秋不甘示弱:“是我煮的,师父!”
方念真嘿嘿一笑,上前摸了摸两个徒儿的头顶,“都乖,都懂事。”
安子很少被方念真如小孩儿一般对待,臊得脸都红了,得亏他黑一些,看不大出来。
大家一起其乐融融地吃过了面条,木槿从外头回来了。
“掌柜的,我们王爷有请。”
方念真就知道,木槿不会不打招呼就自己出去的,肯定是陆恒又吩咐她什么了。
方念真这次也没有推拒,上次不想去,是觉得那个场合太微妙了,他的战友及家眷——重点在“家眷”二字。
那次聚会,如果自己去了,那是代表什么身份呢?想想都尴尬。
方念真又回房照了照镜子,“白露,你帮我涂一点口脂。”
白露惊喜地凑过来,“哟,姑娘难得提出这个要求,我再给您画画眉毛吧。”
方念真倒也不是不会,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出镜做美食博主也是要注意形象的。
可是古代的化妆品都太难用了,而且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又没钱,连擦手、擦脸的都买不起。
久而久之,也就把化妆这事给放下了。
白露这小丫头最喜欢研究怎么臭美了,她干脆给方念真画了个全妆。
倒也没下重手,主要是方念真的五官就是明艳型的,皮肤又好,只需要注意一些细节就行了。
方念真上了马车,她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反正马车出了城,但是并没有走多久。
“姑娘,到了。”
虽然是“全家出游”,但是到了地方,木槿陪着方念真走了一条路,其他三个侍女带着小秋和安子一道玩儿去了。
至于小五嘛,作为店长,他还不得清闲,尤其是明日新店就要开业了,他还得替方念真去现场盯着。
方念真猜测,她来的应该是陆恒在京郊的一处庄子。
这里开放的是白梅,偶有那么一两株开了花的红梅,霎是惹人注目。
梅香扑鼻,木槿停住了脚步。
有古琴声响起,见方念真在原地不动,木槿小心地推了方念真一下。
方念真回头:“啊?”
木槿扶额,“您循着琴声……找找呢?”
啧,故弄玄虚。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定是陆恒在抚琴。
穿过梅林,确实是陆恒在抚琴。
不过想象是一码事,亲眼见着是另一回事。
方念真是见过陆恒在新云州的府中舞剑的,气势凛冽,剑气如虹。
和他现在抚琴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那握剑的手。现在弹着琴弦的时候,倒是十分刚柔并济。
琴声阵阵,伴随着风吹来的梅花。
一曲毕,陆恒起身,“你来了。”
方念真今日心里做足了准备,态度十分地坦然:“王爷弹的是什么曲子?”
陆恒定定地看向她,“凤求凰。”
作者有话说:
笔名“一树山楂”,这章做山楂糕,酸酸甜甜就是我~嘿嘿
注:章末的《凤求凰》古琴曲为汉代古琴曲,此处私设为大肃已存在此曲
第146章 花雕醉蟹
“凤求凰”, 方念真喃喃地念着。
陆恒笑着上前,“你的生辰既是我那日提起的,那自然要为你好好贺上一贺。”
木槿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陆恒带方念真进了屋舍, 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席面, 是以锅子为主的,旁边还有一些大闸蟹, 个头还不小。
陆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锅子的锅底还是从你店里叫的, 没想到,还不对外售卖。还好木槿去了,要不然还买不成了。”
方念真也笑着:“等到新店开起来就好啦,过了开业忙碌的前几天,就可以开始外送了。”
陆恒夹了一个螃蟹到方念真的盘子里。
“这是我从宫中带出来的花雕醉蟹,你尝尝, 御厨的手艺。”
方念真眼睛放了光, 先不说她以前在新云州根本买不到真正的花雕酒和螃蟹。
即便买到了, 恐怕也舍不得拿来做醉蟹。
陆恒突然想起来:“先喝一口热姜茶,别空着肚子吃螃蟹。”
方念真顺从地喝了一口热姜茶,这玩意真的跟中药差不多, 又苦又辣。
这道花雕醉蟹是“熟醉”的。
红通通的,很是诱人。
酒香扑鼻而来,翻过螃蟹身子看看,陆恒给她拿的这只刚好是只母蟹。
方念真拿起蟹八件:“王爷,现在螃蟹不易得了吧?”
陆恒答道:“宫中是有的,若是你喜欢吃, 可以再给你带。”
“不用啦, 这个东西尝尝就好了。”
此时方念真已经麻利地拿下了这只蟹的肚脐, 拿了小剪刀从中间把蟹身剪开。
“哇,橙色传说。”
“什么?”
方念真听到陆恒的疑惑,才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
“我的意思是,这个螃蟹像传说中一样,有很优质的蟹黄。”
确实,这只螃蟹肥的很,是满黄,舀了一小勺蟹黄,送入口中。
口舌生香,酒香浸入了螃蟹的每一丝肉,但是完全不苦,想来调味时也用了糖。
细细品味,里面还有淡淡的梅子香气。
和清蒸的大闸蟹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味。
方念真慢慢吃完一只,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吃只公的,但是逐渐感受到脸上的灼热。
她好像有点上头了:“这花雕,好像还挺醉人哈。”
陆恒见状,拍一拍手,就上来几个侍女,把螃蟹撤下去,只留了锅子。
又端了几道热菜上来。
陆恒亲自给方念真盛了一碗汤,方念真喝了几口,总算是感觉缓过来些。
陆恒歉意地看向她:“知道你有些不胜酒力,确实没想到螃蟹里这点酒也能让你有醉意。”
陆恒又叫了木槿一声。
稍后,木槿捧来了一个……蛋糕?
方念真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端到她面前,方念真仔细瞧了才知道,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蛋糕,表面是抹的很浓稠的、且冻过的酸奶。
陆恒说道:“我听朝中一位官员说,他家乡那边也有过生辰吃这糕点的习俗,听说,还要点蜡烛许心愿。我、我就想起了之前,我过生辰,你也给我做过这样一道甜品。”
然后,她就看见陆恒拿出了一根又高又粗的红蜡烛!
方念真:???
好在陆恒没有直接把蜡烛插在蛋糕上,而是放在了一个烛台上。
点燃后,陆恒示意方念真许愿。
人家是好意,自己就别挑三拣四的了。
方念真闭上双目,双手合十,低着头默默许了愿。
“一愿新店大吉,二愿生意红火,三愿财源滚滚。”
她笑着吹灭了蜡烛。
“敢问王爷,这位大人家乡是哪里的?”
陆恒回忆了下,“祖籍是江南一带的,但是他幼时起就四处奔走,也不知道该算是哪里的人了。”
方念真晕晕乎乎的,脑子都转得慢了,也没有再追问。
只是开始夹菜吃,她必须得缓一缓了。
陆恒也观察着方念真的脸色,眼见着吭哧吭哧吃了半碗饭后,小厨娘总算是眼神清明些了。
呼,吓死了,还以为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要醉得睡过去了。
都怪自己不好,非带什么花雕醉蟹。
方念真缓过劲儿来之后,话也多了。
“今日多谢王爷为我贺生辰。”
她是真心实意地道谢,毕竟,她失去双亲后就再也没有好好过生日了。
陆恒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小厨娘,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方念真只见陆恒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忍不住低下头开始偷笑。
陆恒磕磕巴巴地说着话:“以后,京城的店开了,你还回新云州吗?”
“回呀,我的家在那里呀。”
方念真敏感地发现了什么问题,“王爷是……以后都不用回新云州了吗?”
陆恒看向她,坚定地说道:“回,我的家,也在新云州。只是,可能这两个月内都回不去了。”
方念真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自己感觉松了口气。
陆恒放下筷子,坐端正,两只手紧张到悄悄在桌子底下攥拳:“小厨娘,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其实……”
“王爷,王爷!有急报!”
有侍卫边喊边跑着过来。
陆恒咽下说了一半的话,看了看方念真,又看了看远处正跑着的侍卫。
方念真起身劝他:“王爷,政事要紧。”
最终,陆恒喊来木槿陪方念真吃饭,自己与侍卫去了别的屋子。
之后,就再没出现了。
园中的侍女来报信:“王爷急事,已经离开,吩咐奴婢传话给姑娘,让姑娘尽情游玩。”
方念真笑着点了点头,却怏怏的,饭也没再吃几口就说吃饱了。
来时觉得这片梅林是那么的有生机,现在回头看去,却觉得白白的梅花很是无趣,清冷极了。
“木槿,我想回去了。”
…… ……
方念真让人传了话给小五,让他歇一歇。
下午,她自己亲自去了新店,一遍遍检查过了里面的布置,就开始做山楂糕,这是给等位的人准备的。
至于会不会越吃越饿,那就不归她们管了。
又准备了明日想给就餐的食客送的葡萄干酸奶。
这酸奶在她们新云州,现在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但是在京城里,也成了金贵的。
都得提前订,当天想要,是很难订到的。
方念真的葡萄干现在就放在方记的外卖窗口售卖,临近过年了,销量还不错,但是销路还是没有打开。
她想着看看明天新店开业的情况再说,若是还是带动不起来葡萄干的销量,那便找个摊位摆地摊。
从店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方念真回到小院,却见皇城的方向放起了烟花,十分绚烂。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还要放烟花?”
侍女们也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许是宫里在庆贺些什么吧。”
皇城的烟花就是要不同些,花样极多,方念真仰头看到脖子都酸了。
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见地上放着硕大的一个箱子。
小五今天回来的早,他说是瑞王府的曾管家亲自送来的。
说完,他还挤眉弄眼的,“掌柜的,什么情况呀?”
方念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闲事少管!”
小五捂着嘴偷笑着离开了。
方念真也没忙着打开,拆了头发,换了衣服,沐浴之后才让木槿把箱子打开了。
“呀,姑娘,您快来看!”
方念真也凑到箱子前查看,不是她以为的金银首饰。
而是一套新制的刀具,都闪着银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亮极了,角落里都刻着小小的“方”字。
方念真简直爱死了。
试问,哪个厨子不想拥有一套自己专属的定制刀具啊!
除了这一套厨房专用的器具,还有单独的一个小盒子,方念真打开看了一眼就又迅速合上了。
木槿见她的反应,知趣地退了出去。
方念真带着小盒子回到了床上,她盘腿坐着,打开盒子。
一支小巧而又精致的金簪映入眼帘。
方念真拿出来细细地端详了一下,又抽出来盒子里的字条。
好吧,不是什么祝福语或者表白信之类的。
竟然是一份简短的“说明书”!
方念真依着字条上所说,摸索着在金簪的针体处摸到了一处凸起,用力地扳了一下,簪子上精致的小花“唰——”的一下就展开了花瓣。
一旁观看的大福吓得直接原地起跳飞走了。
方念真不可置信地盯着这“开了花”的金簪。
花瓣打开之后,边缘都是极薄极锋利的,她试探性地往床单上划了一下,顿时就划出了一道口子。
“好暗器啊!”
做的真得好隐蔽,这得是多么厉害的能工巧匠才能制出来,兼顾了兵器和配饰的双项属性。
又摸到机关处用力地扳了回去,就又变成了一支样式精美的金簪。
方念真感觉白天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劲儿,此刻都得到了满足。
在她不知道的皇城里,陆恒正低头挨着皇上的训。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偷偷放烟花,十天你都等不了了吗?过年放不好吗?宫里无事不准放烟花,吓得御前侍卫都拔刀列阵了,还以为是哪里造反要攻进来了。”
本来皇帝这两日就气不顺,现在可逮着一个撒气的事,狠狠臭骂了一通,但是他发现,自己这不争气的弟弟在偷笑?
“不是,你笑什么?是不是想大过年的,让我把你扔军营里去?滚滚滚,朕看着你都来气。对了,今日跟你说的萧家的爪牙,你尽快处理了。”
陆恒退了出去,看见皎洁的月光,又忍不住笑了。
小厨娘应该看见了自己亲自放的烟花了吧?
也不知道,送她的生辰礼,她可喜欢。
今日,真是……哎,可惜了这个机会-
腊月二十一,京城里本就人多,闹哄哄的。
置办年货的人们发现,今日的北街更为热闹。
有小二卖力地喊着:“方记开业啦!免费送小吃!进店吃锅子,尊享八八折!”
即便是路过的人,只要道一句“开业大吉”,也会被热情的小二塞上一块糖。
“这敢情好啊,说句话就能得块糖,等着,我这就走回去再要一块。”
这人假装是新来的,又拱着手道了句“开业大吉”,小二却笑呵呵地说着谢谢,就是不给糖。
“诶,怎么光给别人发,不给我呀?”
“这位大爷,您刚刚领过啦,我可记着呐!”
“哈哈哈”,周围迸发出一阵笑声,“这小兄弟记性好着呢,你也不是第一个被他拒绝的人了。”
大家也没把多要一块糖当回事,大过年的,别因为几块糖起了争执就是了。
那人挠了挠头,自嘲地笑了一声就走了。
“来,二十五号顾客在不在,可以进店咯!过号就要再等三桌了嘿!”
作者有话说:
陆恒:文的武的我都行!又能抚琴,又能研究兵器~
众人:哦,那你有媳妇了吗?
陆恒:今天又是表白失败的一天
(今天只有这一章啦,事情太多了,明天多码点。)
第147章 闹老鼠?
以前在京城的“方记”分店, 虽然服务也好,但是毕竟地方小,店员也少, 达不到现在这种场面。
这次的开业活动做得非常盛大, 舞狮队、敲锣打鼓都做到了,还请了耍杂技的, 唱戏的,足足热闹了半日。
新店的大牌匾上面是大大的“方记”二字, 右下角写着小小的“念真”。而开放的外卖窗口处,则是挂着一个小牌匾,写的是“念真食品”。
今天是店铺的开业,除了店里的锅子,许多小吃还没来得及上,所以现在的外卖窗口, 就只卖着从新云州运来的牛肉干和方念真带来的葡萄干。
店铺后头院子里的两间厢房, 一间暂时用来炒料。
方念真此刻人在京城, 安子和小秋也跟着,新云州没人炒料了。
除了供应京城店铺里的锅底,这一次要反向运输, 把炒好的料运回给新云州去。
出来都这么久了,方念真只运回去过一次,估摸着那边的店也用得差不多了,要着急了。
方念真和小严娘子在二楼的雅间观看了一会儿表演,今日店里人太多了,她们也不好在楼下晃悠。
主要是京城里也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
虽然明知道, 不管是多么显贵的人家都在做生意, 但是一般真正的店主是不怎么出面的, 都要交给手底下的人去亲自打理。
方念真倒是没有这个顾虑,这家新店明面上的掌柜,还是定了小五。
和小严娘子商量后,她们决定把之前的店铺完全改为小吃特产店了。就不做一些还要过明火的东西了。
方记新店里,除了已经坐满的一楼大堂,二楼和三楼的雅间也差不多快满了。
小严娘子请了一些她的闺中密友来捧场,也是想请她们尝尝正宗的方记辣锅底。
之前的店面太小,一些权贵或世家女子根本不方便在店里吃。
前两日小严娘子说要请客人的时候,方念真想起了那个可爱的萌妹子乌又菡。
“严娘子可知道乌家?她家有两姐妹,姐姐叫乌又安,妹妹叫乌又菡。”
“你说的可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家?”
方念真点点头,“应该是了,看起来反正是大家族出身。”
小严娘子捂着嘴凑近了悄悄说道:“方掌柜以后莫要直呼乌家长女的名讳了,如今人家已经进了宫做娘娘了。”
方念真对此事也是有所了解的。
那次乌又安在她醉酒,秃噜出来不少酒话,其中就说了不想进宫,不喜欢皇上什么的。
只是没想到,此事竟然这么快。
那估计是回了京城没多久就进去了。
小严娘子又神秘兮兮的,“只是,进宫有段时日了,皇上却一直没定下来位份和名号,大家对此事都十分关注呢,你平日里可莫要说起此事,被有心人抓了话柄。”
“多谢严娘子提醒,我会多注意。”
前两日,方念真思索再三,还是没有上门,只是给乌家的门房递了请帖,上面写了乌家两姐妹的名号。
也不知今日乌又菡会不会来。
午市高峰已过,过了饭点,店里总算是宽松了些。
方念真正在下楼,就遇上了乌又菡。
“姐姐!真的是你开的店呀!”
乌又菡很激动,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说的很小声。
方念真亲自引她到了一间空着的雅间,“怎么来也没说一声,我好给你留一个好位置。”
乌又菡微微地笑着,“许久不出门了,今日方姐姐的店开业,我在新云州说好的要多给你的店捧场的。”
方念真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许是与小严娘子说的,皇上并未给她姐姐定下位份一事有关。
想想也知道,她们乌家近日应该是受了不少的议论。
不过方念真给她找的这间包间恰好是尽头的一间,倒是没有别的人会打扰。
“方姐姐若是无事,陪我一起吃吧。”
这孩子的笑容都比以前腼腆了很多。
人家来捧场,方念真也不肯让她花钱,自己掏腰包给她点了一桌。
“先吃点这个山楂糕吧,这是我亲自做的。”
“是嘛?那我可得尝尝!那次在新云州没能把方记的美食都尝一遍,我可太后悔啦。”
乌又菡不是非常能吃辣,吃了一口辣锅子涮出来的牛肉卷,整个人就呆滞住了,嘴巴上挂着红油也不管。
“快,快喝一口酸奶解解辣。”
乌又菡却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必了,方姐姐,这太爽了!”
“啊?”
乌又菡几近自虐一般,暴风般的速度炫了许多辣锅底的菜品,鸳鸯锅另一边的骨汤锅底她是看也不看。
就连大白菜都放到牛油辣锅里涮,挂了满满的红油,蘸了芝麻酱就往嘴里送。
“嘶,哈——好辣,但是真好吃!方姐姐,还好当时我在新云州没有品尝到这辣锅子,要不然回了京城我得朝思暮想。”
乌又菡被辣得都开始大舌头了,额头上也满满的都是汗。
吃到兴起,她还把袖子都撸了上去,“这袖子碍事。”
芝麻酱配红油白菜,方念真没看住的时候,这丫头还喝了一口凉掉的茶。
把方念真这个爱吃辣的人也看得直咋舌,这就是名副其实的“人菜瘾还大”啊。
方念真叫了乌家的侍女上前,“一会儿回去了,给你们家小姐备一点养肠胃的药,再不能让她喝冷水了。”
这么个吃法,非得拉肚子不可。
方念真不让她再吃辣锅了,桌上的肉也吃的差不多了,乌又菡就放缓了速度。
方念真在骨汤那边给她涮了白菜,乌又菡勉强吃了几口。
照乌又菡这么个吃的快又不怕烫的吃法,其实这红油锅应该配香油碟。
但是京城贵女对蒜,尤其是生蒜,似乎都避之不及,方念真便也没提。
吃饱了,方念真还给她拿了一包葡萄干,两包不同风味的牛肉丝。
乌又菡都不好意思了,“都白吃方姐姐的了,还要白拿。”
“小事,日后你要是不想出来,也可以让侍女来店里叫外送,只要店里卖的,都能送到你家里。”
乌又菡的眼睛都亮了,她正在犯愁,下一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呢!
“那可太好啦!吃起来更方便了!”
她姐姐乌又安进宫已有半月之久了,除了人是平安的,却没有半分消息传来。
乌又安是被皇后娘娘选中进宫的,按照乌家的官职,皇上起码也得给乌又安封一个嫔位,若是开恩,妃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
毕竟皇上的后宫其实人并不算多。
可是皇上把人收下了,却按下不表,如今就连皇后都被幽禁了。
乌又菡只要出门参加宴席,就会有挑事的人明里暗里地议论这件事。
索性她就闷在家里不出去了。
全家人脾气都不好,她还和亲娘吵了一架。
她娘被气得直骂她,“我就不该生你,你是咱们家日子过得最舒坦的了,还有何不满足?你姐姐如今在宫里指不定在受苦呢!”
她也对母亲回怼:“我就是不明白,为何非要送姐姐进宫!”
“你以为是我想这样吗?可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说话的权利。”
最后母女俩不欢而散,乌又菡和她娘都只能在内心感慨这世道,女子命运的不公。
听说,母亲后来哭红了眼眶,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次日,乌又菡就叫侍女点了锅子到自家府里,她爹是个老古板,虽然也疼子女,但是所有事必须都得规规矩矩的。
像是“方记”这种别出心裁的锅子,她爹定然是尝都不尝的,好在最近他政务繁忙,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家吃饭了。
乌又菡和她娘坐到一桌上,吃了热气腾腾的锅子,关系总算是缓和了些。
…… ……
乌家的事方念真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京城“方记”新店的后厨要忙疯了,菜刀都快得要冒火星子了。
每个人忙碌的速度都像她在现代玩过的一款厨房游戏,人们转身走来走去的,也时而有言语上的摩擦。
“快,东城范大人家的外送好没好?”
“我这城西的四十号单子来不及送了啊,三桌席面呢,大主顾啊!”
“冲我吼什么呀?我把锅底和调料都装好了呀,又不是我做的速度慢。”
情况紧急,别说安子和小秋早就上阵帮忙了。
就连方念真和四个侍女都挽了袖子开始切菜、配菜、装盘、打包了。
方念真今日穿得是水粉色,甚为娇嫩,头上还戴着陆恒送她的金簪,衬得整个人温柔又贵气。
可惜那漂亮的金簪也被一块头巾给包上了——方念真怕头发掉进菜品内。
唯一与京城女子的区别大概就是她没有长长的指甲。
做厨子的必须得讲究卫生,她是从来都不留长指甲的,而且那样干活也会受影响。
明明是冬日,方念真却拿出帕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明日我可不穿这华而不实的衣裙了,我还是穿回新云州的窄袖。”
木槿在一旁笑了笑,“明日新招的店员就培训好了,应该也不需要姑娘亲自上场了。”
开业三日,方记红油辣锅底的名气算是彻底在京城中打开了,只要是喜欢在外觅食的食客,基本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家有特色的店。
让方念真惊喜的还有她的葡萄干,竟然被宫中的膳房看中了,采购了不少不说,还有专人联系了她,想再订一批。
“虽然不是供给什么御膳房的,但是对我这葡萄干也是一种肯定吧。”
只是宫里虽然采购了,但是价钱上又狠压了压。
方念真虽说没赔本,但是算上这一路运来的人工和运费,也没什么赚头了。
好在和宫里负责采购的大人商量好了,允许“念真食品”以此为噱头做宣传。
宫里要的虽然占了方念真带来京城的大半部分,但是新云州那边新运来的葡萄干应该也快要到了。
牺牲了一小部分利益,换来了巨大的名气,也是划算的。
挂上“皇宫采购过的葡萄干”之后,果然销量又攀了新高。
方念真可没有说这是皇上吃过的,但是路过的百姓看了这句话,就会自动理解成这样。
宫里最大的就是皇上嘛!
“我也得尝尝皇上都吃的葡萄干是什么样。”
本来之前零卖的葡萄干,只有价位最低的那一款比较好卖,现在有了这么个噱头,最大的那款红葡萄干也被人买走不少。
方念真把这一款取名为“红宝石”。
原来旧店的分红,方念真也只来得及看一眼金额,就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了新店里。
因为与小严娘子合作的颇为愉快,两边对于新店的占股也没有什么争议,还是如以前一般。
小严娘子又不靠这一家店活着,她也不肯为了这么点利,得罪方念真的。
瑞王之前是受了贬斥,但是这次回京,听说皇上对他尚可,虽然也有训斥,但是还是赏了他不少的好东西。
这便是一个信号——瑞王或许又要重新进入朝堂之中了-
一转眼,就已经来到腊月二十五了,离过年越来越近了。
方念真他们的小院也需要买些年货,把小秋和安子从后厨解放出来后,方念真就给了两个徒弟银钱,让他们自己去置办些过年吃喝的。
她则是要去店里一趟。
这家新店没有消停几日,就闹出了幺蛾子。
有店员禀报,今天进了店就看见好几只老鼠在后厨横行。
做吃食的店,却招了老鼠,对于方念真来说,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小严娘子不好出面,方念真亲自处理。
她皱着眉:“捕鼠器不是早就弄好了吗?罢了,今日上午先歇业,有客人问起来就说店里在调整,开门时间未定。”
方念真直觉此事不对。
她在新云州开了两年的店,但因为捕鼠方面极其用心,在她的店里也未见过两次活着的老鼠。
这家新店在修整的时候,更是把所有的窟窿和孔洞,都用烟熏过,也用热水灌过了。之后工匠又全都给补上了。
在存放食材的房间也放了捕鼠器。
怎么还会有老鼠出现呢?还是在开业后的短短几天之内。
要不是大福对这里不熟悉,她还真想把大福抱来,它一嗅,就知道这房子里有没有老鼠。
店员早上开门时看见的老鼠都已经被当场打死或者去住出去了。
小五也很是疑惑:“掌柜的,我带人到处排查过了,都没有发现耗子洞,这是从哪儿进来的呢?”
方念真不敢大意,让厨房煮醋熏屋子,又把昨晚没收好的,露在表面的所有食材全部扔掉。
有店员龇牙咧嘴:“这、这也太浪费了吧。”
方念真严肃地说道:“这就是方记的规矩。小五,把这些东西当场焚烧,别扔出去了被路过的人给捡了,老鼠身上病多得很。”
尽管处理的很快速,也警告了店里的员工们嘴上有把门的,但是方记店里有老鼠一事还是传了出去。
说实在的,在大肃,老鼠确实难治理,养猫也不是所有家庭都养得起的。
倒不是喂不起一只小猫,而是在大肃,猫不易得。
前朝时候有一位宠妃,极厌恶猫,她一个人不喜欢也就罢了,还不许别人喜欢。
当时爱美色又昏庸的皇帝就下令宫中不许养猫,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奸臣“揣摩圣意”,在他管辖的区域内也开始不许养猫。
这人会拍马屁,得了宠妃的赏识,升官速度都快了很多。
就难免会有很多人效仿,猫的数量大大减少。
这也造成了后面十几年的鼠患,花了大力气才治理好。
现在,即便要到或者买到一只猫了,也舍不得经常放出去,就怕别人家把猫给扣住了。
所以,方念真无比地庆幸,自己竟然免费捡到了一只小猫,这看起来真是一场缘分,上天的恩赐。
开业才满三天,就闹出了店里有老鼠的传闻。
仔细想了想,既然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堵不如疏。
在大肃,店里有老鼠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方念真就让自家员工有意无意地对外宣传店里的一系列治鼠措施。
又在全店一起吃员工餐的时候把门打开,路过的食客们都会看见他们吃的香甜的模样。
该说不说,因为方念真对那些“有嫌疑的食物”处决的果断,店里的员工吃起来都很放心,反正绝对不可能是老鼠沾染过的。
方念真和安子、小秋亲自做了员工餐,味道又好。
除了开着门吃有些冷,“方记”的员工算是享福了,还真是别的店比不了的餐食待遇。
这样一来,虽然客流量比不上前两天开业的时候,但是也不至于没人来吃饭了,但凡来吃,就会被“方记”的味道和服务吸引住。
人都是长了眼睛的,店里是不是真的干净,打眼一瞧就能看得出来。
方念真又让后厨配菜的区域把传菜窗口的帘子给下了,也算是变相的“明厨亮灶”了。
可这还没完,方念真打算找员工晚上在店里睡着值班。
“小五,你知道哪几个老员工是没有异心的,悄悄安排一下轮值,不要告诉新员工,看看晚上这里是不是真的太平。”
事实证明,方念真的担忧不是多此一举。
“怎么了?早上就急急地寻我?”
“掌柜的,又出事了,早上醒了,我去后院上茅房,看见院里空地上被撒了些粮食。”
方念真却好像毫不意外一样,“然后呢?又有老鼠了?”
“是,不过,那几只老鼠被新添上的捕鼠器给抓住了,已然死了。”
方念真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子上点着,低头沉思了片刻,她附在木槿和小五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过年之前,她必要把此事解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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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炸年货啦!
随着离过年越来越近, 各处也开始逐渐放假了,连京城里的宵禁时间都推迟了。
只有做餐饮的,不仅不放假, 反而越发繁忙了。
腊月二十七这日, 方念真和几个侍女上了马车,缓缓向家的方向驶离。
方记的店铺也落了锁。
可谁也不知道, 大半个时辰后,在宵禁即将开始的时候, 有几个人从后墙翻进了院子。
两个进了后面的厢房,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儿,方便向外看。
其余的则是开了后门,隐藏在店铺中。
还有一个穿夜行衣的单独行动,把店铺后门的锁也给落下,几下就爬上了屋顶, 拿了屋顶上的草虚虚往身上一盖, 趴在屋顶上不动了。
夜半子时, 在人们都已陷入沉睡的时候。
一个低矮的身影灵活地翻过了“方记”的院墙,她手里拿着一个笼子。
方记的后厨是有排气的烟道的,同时, 平时雾气大的时候,也要把窗支起一个缝隙。
经过上次的“老鼠事件”,这处窗子晚上下工之后也会好好地在里面闩上。
可是,听见动静蹲在厨房里的方念真是眼瞧着,那被闩住的窗子硬是从缝隙里伸进来一截子像是铁丝一样的东西,扒拉来扒拉去, 耐心地扒拉了半天, 这窗子就被扒拉开了。
窗子上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木头段卡着, 在里头一扭就能打开,防君子不防小人,主要是没想到后院还真会有这样居心叵测的人。
窗子打开了,方念真赶紧躲在灶台后,木槿则是站直了身子,手上拿着一个粗粗的木棒,在方念真的暗示下,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动作。
“吱吱吱——”
一声接一声地老鼠叫声,方念真身上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听见打开了笼子的声音,接着就听见“梆!梆!梆!”三声。
还有一声人的尖叫:“啊!!!”
木槿右手举着棒子悠闲地转来转去,活像个刚刚得分的棒球手,“姑娘,你真是神机妙算!”
随着那声人的叫声,屋顶上的芒种顺着屋檐一层层地跳了下来,把地上还在尖叫的人一把按住。
后面厢房里的人也窜了出来,白露协助芒种按住人,佩兰去把后厨的门给打开了。
方念真和扛着木棒的木槿走了出来。
方念真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哟,这不是隔壁院年逾七十的曹婆婆嘛?腿脚这么利索呢?”
地上,瑟缩着的曹婆婆和三只半死不死的老鼠凑在一起。
方念真这才看清,怪不得那曹婆婆叫个不停,她的脸上显然是被老鼠给咬了,还在冒着血。
木槿恨恨地说道:“姑娘,我都看清了,就是这老太太捉了老鼠想放进来,若不是我在窗口守着,只怕明日一早,店里又要多了老鼠了。”
不管方念真怎么问,这曹老太太就是一言不发,也不抬头。
夜已深,又是宵禁时段,方念真也不好叫人,便把曹老太太绑了手。
白露心直口快:“真憋气啊,还得给她在的厢房烧火!”
方念真也气笑了,没法子,这冬天太冷了,要是不给生火,怕是这老太太都熬不过这一晚。
到了清晨,方念真就派了佩兰去寻衙役。
那曹老太太一整晚都没开口,此刻见到穿着官服的,倒是来了劲了。
坐在地上开始拍大腿地哭。
“大人救我啊,我都七十岁的老人了,这几个小丫头要杀了我啊!”
好在京城里的衙役要见多识广的多了,没有听之任之。
方念真和四个侍女,带着那几只死老鼠,衙役拖着曹老太太,一行人进了京兆尹府。
事情审理的很快,衙役们还去而复返,在店里人正多的时候,与木槿确认了一下后厨窗子的情况。
又试着拿证物勾了勾,确实能弄开。
除此之外,还在曹老太太家搜到了几个捕鼠笼子,甚至还有正在喂着的老鼠!有一笼老鼠居然还生了小崽子,没有毛,光溜溜地爬动着。
木槿看得直干呕。
事实很明显,但是曹老太太又开始倚老卖老,仗着岁数大了,就开始装晕。
最后还是京兆尹府的大人有办法。
“咳,既然罪犯的犯罪证物已确凿,她要是没晕还好,老实交代,还能减轻些罪责,现在嘛……”
听了这话,曹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又“活”了过来。
“刚刚是怎么了?我怎么晕过去了?”
方念真无语问天。
最后,在官员连唬带恐吓的威势下,曹老太太终于交代了她为什么这样做。
“那隔壁的程大户,要我帮忙给他看铺子,有人来看铺子,我就给开门。后来他这铺子一直租不出去,他就说要把这铺子送我的啊,谁知道那个狼心狗肺的,后来说话不算数了。”
曹老太太怨天载道的,又开始对方念真这铺子的房东骂骂咧咧了起来。
衙役又去寻那程大户,好在是快过年了,程大户也已经归京了。
他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要把铺子送人了?我又不是傻子。”
那曹老太太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她指着程大户的鼻子大骂,“不是你小子之前送我鱼肉送我菜的时候了,你翻脸就不认人,骗我一个老太太!”
程大户本来是一脸懵的状态,现在倒是被曹老太太气的脸庞涨红。
“你……你痴心妄想吧你!”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顶多是开玩笑的时候说过一句,“日后再没有人租,这房子还得靠您老帮我守着,别糟践了。”
久不住人的房子坏的快,这是共识。
他越想越憋气,“你也说了,我之前送你吃,送你喝,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念恩呢?之前我店里发生的那些事也都是你捣的鬼吧》你耽误了我多少租金啊!”
说到最后,程大户越发痛心。
他就说,怎么这处房子如此频繁地出事,原来全都是人祸!
那曹老太太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你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心,都不缺我这一口吃食,还能缺我这一套铺子?”
在场众人:???
后来,方念真已经隐身了,在场的主角变成了程大户和曹老太太,在两个人的骂战中,真相也逐渐披露。
曹老太太是一点也不念程大户的好,甚至把这份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光是记住了那句玩笑话。
所以来看铺子的人,她是能拦就拦,不能拦的呢,就想办法鼓捣黄。
虽然她已经七十岁了,但是身子骨结实,翻墙、跑步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在方念真看来,这老太太就是年纪大了,思维固化了,再加上没素质,应该一辈子又没受过什么挫折,心态很是高傲。
最后,怎么判这曹老太太就得等到年后才决定了。
过年期间若非急案,都是要押后再禀的,京兆尹府现在能审理这个案子都算加班了。
但是,这曹老太太是注定回不去自己家过年了。
真相大白,方念真让木槿给一个衙役塞了点银两,劳他跟随着回店里一趟,一边大声讨论着案情。
在店里就餐的食客一听,“哦哟,原来方记是被人陷害的!”
“是啊,之前说闹过老鼠,我是心惊胆战地吃啊,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了。”
店面一直开到了大年二十九的下午,直到大年三十那日,才开始店休,但也只是休息到初三而已。
京城不同于新云州,新云州在过年的时候,商队基本都不在那了,出来的多是本地人。
但是京城,越是过年,越是人多热闹。
出外做官的、经商的、回来省亲的,每日城门口排队进城的人都多着呢。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方念真穿着利落的窄袖衣裙,在油锅前炸着过年吃的小酥肉、红薯丸子、肉丸子、萝卜丝丸子。
反正已经倒了这么些油了,方念真又做了两只炸鸡。虽然在店里嫌累,但是在家里放轻松地做起美食来,反而觉得解压了呢,果然是爱好不能成为事业。
这鸡是腌制了一晚上后,整只炸制的。
选用的是还没长成的童子鸡,这样的鸡,骨头软,炸出来肉也嫩。
拿着长长的筷子在锅里翻动着,炸鸡表面的面糊就“滋滋啦啦”地发出诱人的声响。
方念真劝了又劝,“四大护法”就是不肯回府里去过年。
白露咽着口水看着油锅,“姑娘你就是想把我们撵走,然后独享这些美食。”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方念真明知道她是借着玩笑安抚自己呢,就也跟着笑了笑,又给她掰了个大鸡腿,“快吃吧,吃个鸡腿堵住你的嘴!”
“嗯,姑娘,这炸出来的鸡可真好吃啊!又脆又香。”
白露边吃着,还用另一只手托在底下接着炸鸡掉下来的渣,舍不得浪费一点儿。
两只鸡和各种炸物吃下来,几个人还没到大年三十呢,就先腻住了,过年这日早上就开始嚷嚷着要吃咸菜。
“不是,谁家大年三十的吃咸菜啊?不吉利啊,吃点果子清清口。”
过年这日吃咸菜,岂不是显得这一年都没有什么盈余。
“初一也不许吃!不过,我倒是可以用肉丝和白菜心拌一道凉菜。”
想着自己身边的人都这样,那过了年去吃辣锅子来换口味的人应该不少。
正好小秋和安子采购年货的时候买到了红醋。
当时方念真回来看了就连连叫好,没想到,在大肃还能出现红醋。
就让小秋和安子他们俩第二天再买一些,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当时售卖的商贩了。
在方念真看来,这红醋用来腌制“胭脂萝卜”是最好的。
先不说平民之家,平民也就指着过年能放开了吃肉呢,少有会觉得腻的。
但是坐包间的贵人们肯定是吃肉吃腻歪了的。
方念真一拍掌,当即决定,腌上几坛子“胭脂萝卜”!
到时候山楂糕免费送,这“胭脂萝卜”她也免费送一小碟。
但是再要吃就得买,她要把萝卜卖出肉的价格。
第149章 桂花红烧肉、话梅糖醋小排
腌咸菜这事, 宜早不宜迟,即便这“胭脂萝卜”很快就能腌制好,那也是多腌两日更入味。
正好院子里有不少买回来的白萝卜, 即便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半夜了, 方念真还是一鼓作气,带着院子里的人腌上了好几坛子萝卜。
这泡菜坛子他们没有准备, 还是跑了左邻右舍,送出去好几份丸子换来的。
“多谢了, 真的多谢,不出半月我就还回来。”
方念真笑容满面地和人家挥手告别,回到家里就让几个侍女负责烫坛子。
小五负责洗萝卜,安子和小秋就给白萝卜切成薄片。
切好之后,先放在两个大盆里,用盐杀出水来。
因为夜已经深了, 为了加快进程, 把盐搅拌均匀后, 方念真就拿了接满了水的砂锅,稳稳地坐在了萝卜片上,这样水分会更快地从萝卜里跑出来, 腌制的萝卜才会更脆。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个大盆里的萝卜都已经出了不少的水。
把萝卜从盆里捞出来,然后尽量把水分攥干,放入泡菜坛子。
方念真看见这泡菜坛子就开始流口水,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念新云州那几十坛子泡菜。
想吃酸菜鱼都要想疯了!
京城这边倒也不是不吃咸菜, 只是这边以酱菜居多, 味道也香, 但是不能拿来做菜。
由于萝卜片刚刚已经被盐拌过,此时就不必再加盐了,只倒入糖和红醋,再加上两个切成段的朝天椒,增添少许辣味儿。
这朝天椒可贵了,因为它不是秋日里摘下来保存到现在的,而是京城外的庄子有人在烧了火炕的屋子里养出来的。
故而长得也不大,方念真却喜欢极了,看着和小米椒似的。
但是因为价格高,她也只舍得放两个进去。
若是到时候实在有那口重的客人,在这泡菜上淋上一些自己炸的辣椒油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秋歪着脑袋:“师父,这就行了?”
方念真盖好泡菜坛子的盖子,拍拍手:“行了,我看了,你们俩买的白萝卜都很好,没有糠心的,红醋也好,只是可惜买少了点,这腌出来可好看了。”
若是用透明玻璃罐来腌,就能看见泡在粉红色的醋里面的白萝卜,美极了。
方念真捶了捶酸疼的腰:“都回去好好睡觉吧,明天咱们好好过个年!”
大年三十,方念真难得的没有赖床睡懒觉。
几个侍女却比她还早,听见她起床的动静就鱼贯而入,给她端盆洗脸的,等着给她梳头的,木槿正在整理今日方念真要穿的衣服,还有一个整理床铺。
方念真不习惯极了,平日里她也是尽量不让她们做的这么细致的。
虽然自己也给她们发了月钱,但是方念真始终觉得叠被子、洗脸这事不用别人替她干。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给她梳头的白露笑了笑,“今日过年了,我们四个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也不能光是吃呀,只能把姑娘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虽然是赁来的小院子,但是小五也很用心地对待着。
他自掏腰包,买了许多福字和对联,现在正在和安子两个人端了新做出来的浆糊,准备开始贴。
“师父,您梳洗好了?那您来帮我们看着点儿呗。”
“好嘞。”
“这样行不?”
“歪了歪了,左边再高点,哎呦,又过劲儿了,再回来些。”
…… ……
大年三十的早上,热热闹闹地吃了小秋做的炝锅肉丝面,面条是安子做的手擀面。
还有几道或是炒,或是拌的小菜,分量也没做太多。
毕竟中午才是正席。
吃早饭的时候,许多人家就开始放爆竹了,家里现在有两个男孩子,他们对这个是难以抗拒的,方念真就让安子买年货的时候也买了些。
吃早饭之前就已经放了一挂了,京城这边习俗如此,大年三十和初一两日,每次吃饭前都要放上一次爆竹。
吃过早饭,就开始筹备午饭了。
说是午饭,但是因为菜样众多,准备时间长,其实要到下午才能吃上了,怎么也得到未时了。
方念真今日穿得也是喜庆的红色,一边和几个姑娘笑着闲聊天,一边却正在拿着菜刀猛砍肉。
“今日做更厉害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
“好诶!”
“笃笃笃——方姑娘”,门外有声音传来。
方念真解下围裙,赶紧洗了个手。
“方姑娘新年大吉,小人是瑞王府的,曾管家特差我来给姑娘送些食材。”
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小厮正满脸堆笑,费力地从车上搬下来两个篓子,呃,还有两个大花盆?
篓子里俨然是活物,方念真隔着网子看出来了,竟然是活螃蟹和活鱼。
“王……曾管家说,给您年夜饭桌上添道菜。”
几个侍女赶紧把篓子和花盆倒腾进去。
方念真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两盆金桔!
一盆有些泛黄了,一盆还青着。
“这两盆花摆在有炭盆的屋子即可,也快要成熟了,姑娘您每日都可以吃到新鲜的了。”
方念真叫木槿拿了鼓鼓的钱袋来,一整包塞到小厮手里作为打赏。
“有劳了,曾管家……费心了。”
方念真的脸上飞上两坨红霞,什么曾管家啊,一看就是陆恒的主意。
自打那日生辰宴之后,方念真就没再见过他了。
自己的新店开业的时候,曾管家派人送了开业礼来。
几个侍女又在一旁偷笑,“我怎么感觉进京一趟,咱们王爷主动不少?这样下去,咱们和方姑娘不用再分开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方念真看了看,这活鱼还挺杂,草鱼、花莲和鲈鱼都有,找了个大盆先把它们养起来,慢慢吃。
大闸蟹就是尽快吃就最好了,越养越瘦。
当即腾出个空锅来,上了笼屉,把大多数螃蟹都蒸熟,只留下十几只,方念真准备留着下午做香辣蟹。
蒸螃蟹的香味逐渐飘了出来。
方念真盘算着,这一篓子有男子巴掌大的大闸蟹,怕是比她要准备的一桌子菜都值钱。
趁热,小院里的众人也不忙活自己的事了,都被方念真叫过来吃螃蟹。
“也别吃太饱啊,下午还有许多好吃的呢。”
虽然上次吃醉了,但是方念真还是挺怀念那次的花雕醉蟹的味道。
现在清蒸的螃蟹,她吃了一只母的之后,就转换了对象,开始吃公的。
仅仅隔了十日而已,这公蟹的品质就比之前要更上一个台阶,肉满,鲜甜,膏肥,吃了有那种被糊一嘴的黏糯感。
因为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大家也不在意吃相,不用什么蟹八件,直接就上手啃着吃。
最后,实在是吃不完,方念真就让众人把螃蟹拆了,肉和黄、膏都扒拉出来,攒了一盘。
“煮蟹肉粥或者蟹黄面吃,都很美味!”
方念真还给大福留出来半只螃蟹的量,这小破猫,昨晚兴奋地跟着他们忙活到了半夜,导致今天一直不起床。
后来放鞭炮又吓着了,现在满院子都飘着螃蟹的香味,这小猫也不敢出来。
本来昨晚借了泡菜坛子,几家邻居还觉得奇怪,谁家大过年的还要腌咸菜啊?
但是用来交换的礼物又是炸肉丸子,这是有钱还是没钱啊?
今日一闻,嚯,不起眼的小院子,能在这个时节吃得上螃蟹,绝对是非富即贵。
有邻居后悔:“啧,早知道昨日多借几个好了,没准能换到只螃蟹呢。”
“你净想美事呢!”
下午,方念真带着两个徒弟简直就是“钉”在了灶前,每人守着一个灶,手里的铲子挥舞着就没停过。
小五帮忙烧火,几个侍女就布置餐桌,或者是看着院子里小灶上坐着的砂锅。
最后,明明只有八个人,但是桌子上硬是摆了十六道菜!
好在他们做的菜,多数分量都不大,只装了个盘子底,盘子旁边都空着,就盘子摞盘子,叠了两层总算是把菜给摆下了。
方念真示意大家落座:“没做那么多,免得吃好几日剩菜。”
众人齐呼:“都十六个了还不多呀?”
打眼看去,就属那道红通通还闪着光的“桂花红烧肉”最为诱人。
这次的红烧肉,从买肉的时候就下了功夫,挑的是名副其实的五花三层的肉,烧出来纹理漂亮。
上面撒的是干桂花,增加了几分桂花香气,色彩搭配上也很是赏心悦目。
若从味道上来说呢,还是那道“香辣大闸蟹”和“话梅糖醋小排”最勾人!
“香辣大闸蟹”的砂锅底下点了支快要燃净的烛火加着温,螃蟹凉了可不好了。
香气四溢,辣味迷人。
“话梅糖醋小排”较平日里常吃的糖醋排骨,多了几分话梅的清新味儿。
这话梅是在京城里的干货铺子买的,方念真实在是没有自制梅子的天分。
随手买的话梅倒是味道很好,还没等到做年夜饭,就被方念真吃了大半了。
这道菜其实不仅用了话梅,和泡话梅的水,还有之前攒的金桔皮,只不过做成之后,方念真把金桔皮挑了出去。
想起来金桔皮,她就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新鲜金桔,这两盆倒是当做过年的盆栽也很是好看。
有些人,送的礼物总是那么合她心意。
一桌子人都吃了个滚瓜肚圆,白露一边摸着自己肚子,说都要撑炸了,手里却还不肯放下筷子。
小秋和安子今日也大展身手。
安子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在店里日日做菜,觉得好累,现在久不做菜了,倒还有些技痒的感觉。”
两个徒弟今天一边忙着自己手头的菜,一边还要仔细学着方念真做的菜。
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己师父的厨艺在业内算不上是拔尖的,但是胜在花样多,能创新。
哪怕一个方子被人学去了,自家师父也能面不改色地再拿出十个新方子。
吃罢午饭,众人稍微消了消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晚上还要守岁呢,白天不睡一觉怕是熬不住。
方念真抱着大福也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天都擦黑了。
“姑娘,换身衣服吧,白日那件被厨房的油烟给呛了。”
方念真也不动,就任由几个侍女给她倒腾,侍女们也习惯了她起床时发呆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结束了放空的状态。
“大晚上的,怎么又重新梳头啊,还给我画眉啊?我又不给你们唱戏。”
几个侍女被她逗得都笑了起来,方念真自己也笑得花枝乱颤的,头上的金钗也跟着她一晃一晃的。
晚上包饺子的工作,方念真就不打算参与了,擀皮有安子,拌馅有小秋,烧火有小五,几个侍女别的不会,包饺子如今算是学会了。
她自己就怀里抱着大福,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话本子。
“啧,怎的京城的话本子还不如新云州的,尽是些富家女跟书生私奔的,写书的人脑子都有翔。”
小秋清澈的眼眸望向她:“师父,什么是翔?”
方念真停下了磕的正欢的瓜子,“呃,就是……一种那啥,现在不适合说,反正就是废物。”
她没说,但是众人却都默契地心领神会了。
下午吃的太饱,这顿饺子就一直到了很晚才开始吃。
饺子都端上了桌,在场的人,方念真辈分最大,地位最高。
安子和小秋先上前拜年,“师父,新年大吉,祝您财源滚滚。”
“哎呦,这个祝福好”,方念真愉快地奉上红包。
之后四个侍女一起,再加上小五,也都各自得了红包。
正准备吃饺子呢,大福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巧得是它就站在了刚才众人拜年的那块地方。
“喵呜!”
响亮的一声猫叫,方念真又是惊喜又是爱怜地把它抱了起来。
“哎哟哟,我的猫闺女也给我拜年来了,等着啊,阿娘也给你包了小红包的,现在就去拿给你啊。”
抱着大福从卧房回来的时候,大福的脖子上多了个小红布袋。
但是一看,就知道方念真给它装的不是钱——那小鱼干的尾巴还在袋子口翘着呢。
街上的爆竹声就没断过,虽然这里没有春晚,但是大家说着各自的见闻,这顿代表团圆的饺子也吃的美滋滋的。
除夕夜,灯不灭。
各屋都燃着灯,方念真她们把椅子搬进厨房,就围着饭桌,烤着炉灶的火开始守岁。
桌子上摆满了瓜子、花生之类的干果,又有一盘金桔,一盘苹果,还有牛肉干、牛板筋、葡萄干等“方记”的出产。
方念真喝了许多茶水,有些想去方便一下。
佩兰细心:“姑娘,我陪你去吧!”
“不必了,我不习惯有人跟着。”
方念真披上一件袄子,走出了灶火暖洋洋的厨房,外头可真有点冷。
小院的茅房在门口的角落,方念真顺着光亮往那边走。
突然一阵熟悉的香味扑了过来。
“谁?!”
“别害怕,是我。”
作者有话说:
0点前还有一更~
第150章 你,可知我心意?
酒气伴随着梅花的清冷香气, 在黑暗中,方念真还没看清面前人的脸,就听见了他温润的声音。
“不要怕, 我, 刚刚从宫宴回来,路过你这儿。”
方念真看了看十几步之外的茅房。
“在这儿?”
晚上喝了不少酒的陆恒, 面对方念真却失去了那些思辨能力,他以为小厨娘的意思是想出去说。
“除夕人多, 我不好带着你到处走,别败了你的名声,就在这儿吧。”
陆恒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给方念真披在身上。
方念真本就披了一件袄子了,现在又多了一件,只感觉沉得很, 压得她感觉自己瞬间都矮了一寸。
陆恒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些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半途下了马,就甩了随从径自来了这处小院。
还很不知礼地翻了进来。
好像,自己的本意是偷偷见一眼小厨娘就好。
只看一眼, 他便回去休息。
却不想,正好赶上她外出。
方念真被他拦住,两个人离的极近,陆恒喝过酒后,喘气都要比平时快一些。
方念真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他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弄得又热又痒, 连带着脖子和右侧的腰都好像被小虫子爬似的。
她不自在的扭了一下, 避开了陆恒对着她的角度。
“王爷……”, 一句话没说完,城里忽而响起了巨大的爆竹声,声音大到方念真的身子都忍不住一抖。
是皇宫前面放的,每年这个时辰,皇帝都要立于宫墙之上,享受着城里万千子民的欢呼。
新的一年来临了。
陆恒贴的更近了,近乎是把嘴唇凑在她耳朵边,“小厨娘,新年大吉。”
而后,他就伸出双手,把方念真的耳朵捂了起来。
陆恒的手又大又暖,很好地隔绝了那些响亮的爆竹声,只是他手上的老茧磨的方念真的耳朵又有些痒。
片刻后,爆竹声渐歇,陆恒知道,要开始放烟花了。
陆恒分神看了看屋子里,卡在门缝处的木槿,这意思是屋里有人要出来。
陆恒说了一句“得罪了”,就环着方念真的腰,借墙使力,两步飞上了墙,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上。
方念真不禁小声惊呼了一下,又自己赶紧把嘴捂上了。
她听见了,屋里的人都出来看烟花了,自己此时在屋顶上,未免太过诡异。
陆恒带着她坐的角度,很方便看远处的烟花,而院子里看烟花的人却被尖屋顶所挡,看不见他们两人的踪影。
当然,肯定要除了那四个侍女。
木槿是早就听见了陆恒的声音,心里有数,想必也对其他三个有所叮嘱。
至于远处的人看见这家的屋顶上坐了两个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看这场盛大的烟花,有梯子的人家,多半都会有淘气的孩子攀上屋顶。
方念真被陆恒的大氅紧紧地围着,一点都不冷,可她转头,却见陆恒穿得也不厚实,她想把身上的大氅拿下来还给他,却被陆恒按住。
“我喝了酒,身子暖着呢。”
“可是,喝了酒,就更不该吹冷风了。”
两个人怕院子里的人发现,低声说着。
陆恒听着方念真的话,不禁笑了出来。
“小厨娘,你是在关心我吗?”
方念真别扭地避开他的视线,“王爷贵体,不容出差错。”
陆恒看着空中绚烂的烟火,“新的一年了,不知,我的心愿能否实现?”
方念真疑惑:“什么?”
陆恒温柔地看向她,轻声说了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陆恒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念真再装傻,那就真尴尬了。
她不闪不避,直直对上陆恒的视线。
“可你是瑞王,得了一人的心,别人的心怎么办?”
陆恒皱眉,“这话,是何意?”
方念真咬了咬牙,这个问题已经萦绕在她心头良久,也是她一直纠结的问题。
“王爷知道吗,新云州的孙家,大家都说孙老爷极爱戴孙夫人,成婚几十载都不纳妾,可他院子里还是有好几个通房。”
陆恒瞬间明白了小厨娘的意思,她有顾虑。
“我也有一位忘年交,在新云州做知州,成婚也过二十载了,唯有一妻,恩爱和睦,我很向往。”
他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我母妃便是为人妾室,一生不得所爱,从小我就看着阿娘痛苦挣扎,所以自小我便立誓,未来我的王府里除了王妃,不会有任何侧妃、通房。”
方念真点了点头,再深究下去,倒显得自己不自信了。
陆恒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可知我心意?”
方念真最在意的原则性问题得到了解释和保证,她便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拜托,自己也是个成年人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谈个恋爱也没什么不行的。
若是日后陆恒违背诺言,忘了初心,和离便是。
放松下来,方念真便起了一些活泛的心思。
“什么心意啊,王爷,民女不懂。”
陆恒没注意到小厨娘狡黠的目光,战场上搅动风云的战神此时吞吞吐吐,话都说不全。
“就是……”,陆恒的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头,罢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便死吧。
“念真,我心悦你,很久了。”
方念真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叫知道了?
这是许还是不许的意思啊?
陆恒觉得皇兄给自己的明暗两道圣旨加起来,都没有这三个字难懂。
他急急地问道:“那,你呢?”
烟花早就已经放完,院子里的人也都回了屋,方念真也已经找到了可以下到墙上的点。
她把大氅还给陆恒,从屋顶小心翼翼往下走,“我呀,我得去做我没做完的事情了。”
陆恒这下可看清楚方念真捉弄他的神情了,便也跟着一笑。
先一步纵身跃下,一把接住她,这一次,却没有飞快地放开方念真的腰。
他把她固定在自己怀中,“真真,何时能嫁我?”
方念真罕见的面色焦急,“反正不是此时。”
后来她心一横:“陆恒,我真的要憋不住了!”
陆恒皱眉不解:“嗯?”
方念真一拳锤向陆恒结实的臂膀,“嗯你个头啊,我要……我要去方便一下!”
陆恒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真是拦住了她去茅房的路?
他不由得低声闷笑起来。
最后,方念真三推五推,把陆恒推出了院子,看着他离开了,自己才回屋叫了木槿来陪自己。
小五还在屋里大咧咧的喊着,“掌柜的,你闹肚子啊?我这儿有药,唔——小秋,你这小妮子,你捂我嘴干嘛啊!”
“大过年的不许提吃药的事,不吉利!”
从大年初一开始,瑞王府和方家小院的人就都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
主要表现就是——傻乐。
看见开放的红梅,乐;看见家里跑来跑去的猫,乐;看见一碗酸奶,还要乐!
总之,看见什么都心情很好的样子。
许是两个年轻人都是第一次谈情说爱,就很默契地都很低调,没有大张旗鼓地告诉身边的人。
方念真这头,除了木槿大概知道个模糊的情况,就没人清楚了。
小五兴冲冲地对方念真说:“掌柜的,听说京城中有一处寺庙求姻缘很灵,咱们去看看吧?正好在场的都没有姻缘呢。”
“呃,我不去,你们去吧。”
小五面露失望,“啊,为什么啊。”
方念真扭捏:“不为什么,不想去凑热闹。”
过年的三天假期过得极快,大年初三,“方记”就开了门,开始营业。
方念真准备的泡萝卜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作者有话说:
陆恒:好真真,什么时候嫁我?
方念真:呱,放我去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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