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应辛说话算话,说要生一个月气就气一个月,暗搓搓地开始不理人。
第二天邵臣便感觉到了他的不同,车上一句话不说,摊着书背单词。
邵臣皱眉:“车上看书不好。”
应辛微弱地鼓了鼓腮帮子,冷漠脸:“请给我一点私人空间,我现在就想看书。”
说着还翻了一页,眼睛盯着一动不动,非常叛逆。
邵臣:“……”
驾驶座老张朝后视镜看了眼,正巧对上他家小少爷踌躇的神色,暗想两个小崽子在闹什么别扭呢!默默把车开得更稳了点。
到了学校,应辛没跟往常一样说“哥哥再见”,埋着头往楼上冲。
邵臣站在楼梯口目送他离开。
走到一半,应辛突然回头:“午饭不用管我了,我跟吉帆去学校食堂吃。”
邵臣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他的怒气,冰冷的气势一滞,有些微弱道:“我一起去。”
听到他示弱的声音,应辛心里忍不住一软,冷哼一声,一字一顿道:“说好了给彼此私人空间呢?”
心想只要哥哥说之前的话统统作废,他就原谅他,重归于好。
邵臣一噎,妥协:“好”
话是他先说出口的,自己更应该遵守,虽然他原意并不是这样。
本来有点心软的应辛听到这话,心头怒气更胜,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钱昱杰从后面赶上来,正想跟他打个招呼,被他余光一扫,浑身发凉:“喂,我今天没惹你吧,干嘛用这张冷脸见人,吃枪子儿了?”
“我一直这样。”
邵臣面无表情,维持着通身生人勿进的气势回教室。
应辛一反常态要去食堂吃饭,身边还没有那个冷气制造机哥哥,吉帆顶着满脑子问号热烈欢迎并向他介绍学校的招牌菜——“粉蒸小排、酸菜肚片”
“今天居然两个都有,你有口福了。”
应辛不置可否,招牌菜确实可口,闻着香,从周围同学一窝蜂往前冲的势头就能看出有多受欢迎,但他本人没什么胃口,尝不出好坏,只机械地咀嚼着。
“怎么样,好吃吧好吃吧?”
应辛点点头:“嗯,好吃。”
吉帆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哼了声:“暴遣天物,你根本心思都没在这儿……说吧,你跟你哥干嘛了,午饭都不在一起吃。”
应辛把小排骨放进嘴里,漠然道:“没什么。”
吉帆:“……”
他家辣么可爱的小卷毛都会放冷气了,好的不学学坏的!
他痛心疾首:“你这张脸太嫩,就别做这种表情了,越看越可爱,想rua。”
应辛:“……”
他冷眼别了他一下,低头继续吃饭。
明天就是运动会,下午操场上跑步的人格外多,应辛报名了4*100米接力赛,也被吉帆拉出来拉伸韧带,热热身,小跑几下找找感觉。
不常运动,从操场上下来后出了一身汗,堵在心口的一团气倒是疏松不少,心境开阔许多,也不觉得累了。应辛灌了口水下去,仰起的视线就跟正从操场圆形看台上下来的人对上,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呛住。
“刚运动完不要大口喝水,容易呛到气管里。”
吉帆忧心忡忡地给他拍背,苦口婆心,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也不知道明明都是面面俱到照顾人,邵臣是怎么做到人设不崩,还维持那一脸冷漠酷帅的。
两人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说曹操曹操到,吉帆自觉让出位置,胳膊却被另一只手拉住:“刚那个问题我突然找到点灵感,我们再去试试。”
吉帆:“……”
就跑个步你找到了什么灵感啊?是能360度螺旋跑,还是黑洞式跃迁跑?
邵臣伸出的手落空,心口也像空了块似的,一瞬间竟然开始后悔,想推翻之前的话,管大家怎么说,严厉就严厉吧,他就是要应辛呆在自己身边,管这管那,哪儿也不放他去。
跟上来的钱昱杰环着胸幸灾乐祸:“应辛好像不怎么想理你啊?”
光是中午在教室里看到邵臣一个人吃饭他就大感惊奇,没想到见了更劲爆的一幕。
“应辛多软的脾气啊,”钱昱杰指责:“都被你气得不想理人了,可见你有多过分,快说说你干嘛了?”
言语关怀,却难掩八卦本质。
邵臣冷漠以对,拿出秒表:“开始吧!”
钱昱杰报了400米竞速,今天就是来临时抱佛脚的,他后面还有断断续续来抱佛脚的一班学生,他们平时埋头苦学,学习上游刃有余,但在运动这块短板上,都一视同仁的狼狈。
不过都这时候了也不能强求太多,邵臣查看记录,放生了几个表现好的让他们去休息,几个四肢不协调的留下来加训,至少要保证运动会当天不会摔倒,变成人形障碍物绊倒自己人或者别人。
等时间差不多,邵臣说了句“解散”
这一群萎靡不振的学生立即满血复活,商量着去哪儿解决晚饭。
邵臣收起本子,朝应辛锻炼的地方走去,他在训练班上同学的时候也一直关注着这边,应辛每天早上跟着他锻炼,体能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应辛喘着气靠在操场边的观赏椅上,锤了锤僵硬的大腿,听到不远处吉帆迎风哀嚎:“我为什么要报三千米啊啊啊啊……”
应辛:“……”
“刚运动不要马上坐下去,起来走走。”
一只手在他小腿上捏了捏,应辛只觉像是细小的蚂蚁咬了口,麻痹感传遍全身,肌肉群又酸又软,那滋味简直了,整个人弹跳起来,大喊:“我自己走。”
邵臣一顿,没想到他这么抗拒自己的触碰,收回手,却见应辛一脚软差点摔倒,立即伸手扶住。
应辛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顺着邵臣的力道在边缘小步溜达,没问他怎么过来了。
两人好像陷入冷战,陌生人似的一言不发,但光洁的手臂却还牵在一起,分享彼此身体的温度,又显得亲密无间,导致氛围有些奇怪。
应辛察觉到了,苦于自己是冷战的发起者,不想开口打破沉寂。
邵臣则是苦恼于如何哄对方开心,奈何他学什么东西都快,只这一件,从小到大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硬学也只能学个四不像。相比起来应辛更擅长,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朝自己弯眼笑一笑,任何烦恼芥蒂都消失无踪了。
于是两人沿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周围吵闹不休,唯有他们之间安静如坟墓。
吉帆三千米跑完一头栽进应辛怀里,差点把人压垮,幸好邵臣在旁边帮了一把,将这胖子的大部分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
汗水下雨似的,很快淋湿了邵臣的白衬衫。
应辛知道哥哥洁癖严重,等吉帆缓下来后连忙道:“我来吧。”
向来脸皮比城墙厚的吉帆也不好意思:“我再走两圈就行了。”
被两人同时望着,邵臣不得不松手,转身离开前听到应辛略有些嫌弃地说:“你该减肥了吉帆,好重啊!”
语气嫌弃,却透着股亲昵。
吉帆气得吱哇乱叫:“小卷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冬天冷得借我棉袄穿的是谁?要没这身肉,我早冻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应辛也气:“我为什么没棉袄穿你不知道吗?还不是你睡迷糊了把水洒在我衣服上,何况我又没让你受冻,不是让给你一半了。”
吉帆嘴硬:“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应辛:“……”
两人在操场上打闹,邵臣迎着夕阳,不仅脚步僵硬,表情也异常僵硬。
“啧啧啧,”钱昱杰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张小镜子:“要不要看看你这张脸,简直是‘面沉如水’的真实写照,黑风披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传宝贝被盗,要纠集全世界杀手共同追杀一个人呢。”
邵臣看都没看他,无声吐出一个字——滚!
见他心情实在不佳,钱昱杰没敢捋老虎胡须,暗自唏嘘一声,对一个宠弟狂魔来说,还有比弟弟生气不理他不跟他讲话,却跟别人亲亲密密来得打击更大吗?没有了,所以现在邵臣的世界大概天都快塌了。
不管他们是为什么冷战,他估计肠子都快悔青了。
确实,钱昱杰猜得很对,邵臣做事很少有失误的时候,并且做了决定就会不容置疑地执行下去,但他现在觉得几天前说出“需要私人空间”的自己简直脑子被驴踢了。
放松管束并不代表着离开,他让出了应辛身边的位置,自然有别的人顶替上去。
他内心深处并不想这样,更甚者一想到小卷毛以后会跟别人更好,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后悔了,他道歉,他应该问问应辛的意见再做决定,他太武断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反省,应辛在生气,并不想见他,敲门也不理,敲烦了就来一句“我要睡了。”
瓮声瓮气,一听就是把自己埋被子里去了。
邵臣失望扭头,崔阿姨忍笑:“你们这两天是闹什么呢?”
听老管家说都分房睡了。
原以为是男生大了想独立,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大的小的都一团稚气,闹起来还跟小时候一样蒙被子里不理人。
“我的错,”邵臣闷声:“是我惹他生气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崔阿姨:“我倒觉得应辛一直以来太乖了,偶尔生下气才是亲密的表现,小性子只对最信任的人展露,对不对?”
邵臣眼睛一亮,眉目舒展。
这些年邵臣的涵养功夫越来越好,小时候便滴水不漏,长大后更是整天冷着张脸看不出心事,崔阿姨已经很少见他情绪外露,笑意满满:“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你们明天还要上学,不如回去组织组织语言,明天路上那么长截路,够你们说开了。”
邵臣一想也是,心绪豁然开朗,跟崔阿姨道了声谢,回房的这段路脑子里已经打好腹稿,首先必定是要道歉,然后将自己原有的打算说出来,再询问应辛的意见,重新制定新的计划。
想着入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再次在门口遇到应辛,打招呼:“早上好。”
又是一夜无眠的应辛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容光焕发的面容,磨了磨牙:“你睡得很好?”
邵臣揉了揉他的脑袋:“还不错。”
应辛磨牙的动作顿住,离开自己,哥哥不仅一点不适应都没有,看起来还比以前更开心了。
只有自己,两天没睡着,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原来从头到尾不习惯的只有他。
生气闹别扭,说到底还是想让对方在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妥协从而做出有利于自己的改变,可现在哥哥明显更享受一个人的空间,那自己的这些情绪和想法就成了他的负担。
应辛抿了抿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哥哥的负担。
心头的气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应辛嘴角扯出一个笑:“那就好,哥,房间太大了,一个人住着很空,我想改造,可以吗?”
邵臣一愣:“当然可以。”
应辛弯眼:“谢谢哥哥,那我们下楼吃早餐吧!”
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生气了,但不知为何,邵臣竟有种心惊肉跳之感,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两人之间溜走,再不抓住他就会失去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第52章
邵臣觉得不能再等,正要开口应辛却先一步说要补觉。
“昨晚没睡好。”
应辛打了个哈欠,睡意涌上来,意识逐渐朦胧。
车子里有邵臣的气息,让人觉得很安心,他靠着车窗很快睡了过去。
邵臣小心翼翼托起对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默默想,没关系,一天之中有那么多时间,总能找到机会说。
然而这想法再一次落空,今天运动会正式开启,在简单的致词之后各回各班,事情格外多。
“邵臣,老班说我们班的激励词太少,让你再写一点交上去。”
“饮水机里的水没了,要让人去搬一桶。”
“啦啦队有个女同学的衣服破了,有多余的吗?”
“六班的罗浩智,你的汗水洒在跑道,浇灌着成功的花朵开放,你的欢笑飞扬在赛场,为班争光数你最棒。跑吧,追吧在这广阔的赛场上,你似骏马似离铉的箭。跑吧,追吧你比虎猛比豹强……”
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去六班找人,却被告知应辛去给人加油打气了,现在满场乱跑,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此时跑道一旁被人围起来的百米短跑红线前,正在热身的罗浩智老脸一红:“这他妈是谁写的激励词,肉麻死了。”
人群中应辛举着相机对着他,一边完成老班交给他的任务,一边笑着朝他握了握拳,扬声道:“我写的,加油!”
台上继续念:“……跑步是一个人单独的舞蹈,跑步是你对于自己的挑战,更是你对世界的挑战……”
罗浩智连忙找补:“字字珠玑,你的文学水平最近飞速发展啊!”
“还行还行”
应辛谦虚了两句。
裁判员举着发令枪:“各就各位!”
罗浩智回过神,俯身站在起跑线上,在枪响的一瞬间如一支离弦的箭射了出去,赛场上只能看到他随风蓬起的白衬衣,眼神坚韧冲向那条红绸。
“加油加油!”
耳边是震天的加油声,充斥着少年的热血与激情,吉帆几乎跳起来,回身抱住应辛:“啊啊啊,第一名,我们班第一个第一名,太厉害了,班长真是动如脱兔,比兔子还快。”
应辛哭笑不得,什么比兔子还快,分明是猛兽好吗?
正说着,突听台上道:“请操场上各班人员疏散空出比赛场地,接下来将举行4*100米接力赛,请参与此赛事的人员尽快到达现场。”
“该你了,”吉帆拿过应辛手上的相机:“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帅照拍下来。”
应辛点头,将校服外套脱下,只余一件白色体恤。
邵臣带领班上的男生将去后勤处领了几桶矿泉水,听到这则广播,将手里的表格往一班班长怀里一塞:“你来清点。”
说完只留给众人一个奔跑的背影。
“邵臣这是要去看谁的比赛吗?”
“谁啊这么紧张?”
“肯定是喜欢的人呗!”
那边,站在赛场上的应辛感觉心跳有点快,一边拉伸脚腕一边关注第一个人的站位。
去年的校运会他感冒发烧没参加,全程在台下给班上的同学加油打气,有些失望。今年身体比较争气,能亲身到场上来感受热烈的气氛,眼晕耳热,手脚很快冒出热汗。
“别紧张。”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冷淡声音,离自己很近。
应辛扭头,惊喜:“哥,你也来了?”
“嗯,”邵臣看了眼被太阳炙烤散发着臭味的塑胶跑道,微微皱眉:“你手心是不是出汗了?深呼吸,别紧张,只是小比赛。”
应辛有些不好意思地摊开手:“出了一点点汗水”
紧张还是紧张的,但有邵臣在身边就感觉好多了,他哥就是定海神针,能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和安定感。
邵臣立马拿出纸巾给他擦汗,仔细观察,发现他眼底黑眼圈有些严重,透着很疲累的感觉,有些不放心:“你下来休息,这趟我跑。”
“那怎么行,”应辛一口回绝,邵臣最不喜欢的就是团体比赛,一群人挤在一起汗水淋漓,想想洁癖都要犯了,由此他才接受后勤这个任务,自己更不可能拖他后腿:“你看着好了,我虽然韧性差,但爆发力强啊!”
说话间,裁判员举起发令枪。
应辛立即收回手,盯着第一个人,蓄势待发。
邵臣不得不退出跑道,看着场上的小卷毛,忧心忡忡的同时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这是他养大的小卷毛。
应辛站在第三位,看着第二位接过棒子后朝他飞快跑来,他们目前遥遥领先,开始助跑并向后伸出手,看着终点目光坚定,他要保持优势。
吉帆高举相机,朝应辛大喊:“加油!”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第二名队员起步就加速,导致后劲不足,将接力棒交给应辛后向下摔去,应辛本来都跑出了两步,被他撞倒整个人跪在地上,光洁的膝盖在塑胶跑道上摩擦,当场鲜血淋漓。
“天呐!”
“应辛!”
应辛身体剧痛,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受伤了,只觉膝盖火辣辣的,下意识翻身躲过来扶他的人群,还记得自己的使命,用最快的速度站起,一股钻心的疼让他脑门冒出一层冷汗,咬牙跑过中间的一段距离,将接力棒交给下一个同学。
来不及多说,那个同学丢下一句“你放心”,奔雷似的闪了出去。
应辛目瞪口呆,他们班还有这等神人?
直到被人围上来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痛,耳边还有吉帆夸张的叫声:“我的天应辛你不别动,血流这么多痛不痛,快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膝盖有些支撑不住,应辛正想按住他的肩膀爬上去,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背后将他环住,拦腰抱起:“我送他去,你去一班帮我说一声。”
吉帆起身:“好,你放心去。”
运动会期间总会发生各种意外,学校特意从省医借来一个专业医疗团队,都是处理急救的人才,对这类伤信手拈来。
“要先处理伤口,有点疼,忍一下。”
说完开始倒酒精,应辛脸色一下变得雪白。
抓着自己的手猛地用力,邵臣垂眸看去,只觉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视线落在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上,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坚持,要是自己坚持跑这一段路,应辛就不会受伤……
应辛感觉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越来越紧,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佳,仰头看去,发现邵臣注视自己的膝盖,那眼神极其深刻,仿佛裹挟着什么实质性的力量,巴不得那伤立即愈合。
他小声低喃:“你别胡思乱想,这次本来就该我上场,要是换了你上去,这么大块头摔倒了我都抱不起来你。”
邵臣垂眸揉了揉他的脑袋:“疼的是你,怎么反而来安慰我?痛不痛?”
“还好,”应辛实话实说:“现在不疼了。”
护士手法很利索,除了开始倒酒那一下,接下来都没怎么让他疼,然后就是上药包扎。
“开点消炎药回去吃,”医生叮嘱注意事项,交出单子前看了他一眼:“这几天是不是失眠很严重?”
应辛心头一跳,感觉到邵臣的目光,不敢撒谎:“……嗯”
其实如果换了平时,他反应会快一点不会被撞到,但这几天连续失眠让他精力不济,反应就慢了半拍,脑子浑噩,被撞倒了还没明白发生了啥。
医生从他一进来就在观察,自然发现他有点懵懵的,脑子反应不过来那种懵:“什么原因导致的失眠?”
应辛一下子哽住,他能说是因为跟哥哥分开睡不着吗,要脸。
“就,学习压力大。”
这个原因倒是很常见。
“失眠严重会导致注意力难以集中,躲避伤害的反应速度下降,是个不小的问题,”医生刷刷在病历单上落下几笔,交给护士拿药:“镇静催眠药或者褪黑素之类的可以吃,但少量,学习压力最好用物理方式排解出去,保证睡眠,伤口才能愈合得更快。”
大包小包地带着一堆药和喷雾回去,应辛趴在邵臣背上,想到每天要吃这么多药嘴里就发苦:“其他人都一两瓶喷雾搞定,就我,大包小包,像是去医务室进货的,哈哈。”
学生们都在操场上,教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地让人灵魂都不安起来。
应辛小心翼翼偷觑邵臣的神色,从自己说出“学习压力太大”后他就一言不发,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辛受了伤邵臣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参加运动会,将手头的事都交给钱昱杰:“我欠你一个人情。”
钱昱杰锤了他一下:“我是那么没人情味的人?带应辛回去好好休息,我晚上放学去看他。”
跟对方打擂台这么多年,邵臣是个多雷厉风行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半途而废还是第一次,不过思及应辛在这人心里的地位,又觉得合理了。
邵臣点头,跟班主任请假,带人回了家。
别墅众人早上给两人加油打气送他们离家,没想到过几小时后却迎回一个伤员,都被吓坏了,围着应辛嘘寒问暖。
崔阿姨满脸心疼:“衣服上都是血迹,乖崽换身衣裳,我去煮猪脚汤。”
老管家在沙发垫上软软的坐垫,邵臣扶着应辛坐下:“您去忙吧,这里有我看着。”
老管家安抚了应辛两句,忧心忡忡离开。
应辛拉了拉邵臣的衣角:“哥,你想什么呢,这一脸杀人的表情,把大家都吓坏了,还以为我腿断了呢。”
邵臣摸了摸他惨白的脸色,感觉就像有一根铁箍细细密密缠绕在心脏上,带来微许窒息的冰凉。
“失眠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是因为我,对不对?”
应辛脸颊泛红,有种被人当众戳破秘密的尴尬,他小声嘀咕:“也就第一天不习惯而已,昨晚我就睡得挺……”
“对不起。”
应辛猛地一顿,震惊地看向邵臣,对方将手放在他头上,嗓音低柔:“其实我第一天晚上也没睡好,昨天就后悔了,我不想跟你分开,又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昨晚打了一晚上草稿,本来想今天说,没想到你就出了意外。”
“医生说失眠会导致注意力难以集中,按你平常的反应原本是可以躲开的,都怪我。”
应辛懵懵地坐着,感觉脑子里盛开了巨大的烟花,砰砰乱响搞得他都有点耳鸣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有一句听得很清楚,他哥说——不想跟他分开。
第53章
“你。”应辛有些忐忑:“你说真的?不是因为看我腿伤了想照顾我才故意这么说?”
“当然不是。”
邵臣低下头,有些自责地解释:“之前过分的管束让我觉得应该给你松口气的空间,看你挺喜欢的,才提出分开睡,给彼此私人空间……是我太想当然了,居然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擅自下决定,才导致今天的意外发生。”
“今天的事是意外,”应辛不得不强调,而后像是抓住什么:“看我挺喜欢的?我什么时候挺喜欢,我没说过啊。”
他发现哥哥不仅擅自下决定,还擅自做理解题。
“去酒吧那次,”那乌烟瘴气的环境邵臣现在想起还直皱眉头,怕应辛多想硬生生忍住:“我放松管束后让你跟吉帆一起出去玩,你去了酒吧后回来就挺高兴的,还比以前更爱粘着我了。”
应辛无语:“那是因为……”
因为我本以为你不耐烦管我了,却看到你亲自来接我所以高兴啊!再说我为什么更粘你,那不是怕又被你丢下吗?
……等等
应辛仔细观察邵臣的细微神情,眼角抽动:“不仅因为你觉得放松管束后我会高兴,还有你发现,只要拉开距离,我就会比以前更粘你,所以才说什么需要私人空间,跟我分开睡?”
邵臣抿了抿唇。
此时无声胜有声。
应辛缓缓吐出一口气,万万没想到困扰了他几天的难题背后竟然有这样一连串的心理活动。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哥竟然胡思乱想到这种程度。
应辛简直哭笑不得,捧住他的脑袋跟自己对望:“以后你别自己理解了,有什么事都说出来让我知道。”
他也是才发现,他哥智商超群,可情商上好像缺根筋,沿用1+1=2的模式,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哪有那么简单绝对。
邵臣颔首。
三人行必有我师,经过这几天的实验,人际关系确实是他的弱势,相比起来,应辛这方面就比他强多了,该向他请教。
见惯了对方说一不二,掌控全局,应辛很少看到他哥这副听话的样子,稀罕的不得了:“还有,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一点都没有觉得你管束太多,我就喜欢你管我,管一辈子才好……以后不准不声不响跟我拉开距离,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知道了吗?”
邵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那双冰封似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就像一只犯错后被治愈的大狗狗,浑身透着股含蓄的开心,高冷不再。
应辛却没那么高兴。
他有些后怕,要不是这次阴差阳错腿伤了,他哥是不是就要把这个决定执行到底,按他早上的心灰意冷来看,说不定真会跟对方越行越远……不对,他突然想起邵臣说后悔了,想跟自己道歉来着,按照他哥这个奇葩的理解力和执行力,怎么会觉得自己错了?
总不能失眠一晚上就想通了,肯定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原因。
“哥,”应辛望进邵臣的眼睛,正色道:“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之前还说要我跟吉帆保持距离。”
显然是想把那个决定贯彻到底。
邵臣缓缓移开视线。
“……哥,别逃避了。”
应辛龇起一口小白牙:“我现在对你这一段时间的心理历程很感兴趣,快从实招来。”
邵臣从小情绪寡淡,对人对事没有太过激烈的感情,才养成了如此恐怖的执行力,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他根本无法想象,让他哥改变主意的事情得有多严重。
“没什么。”
邵臣耳尖有些红。
就在这时,从厨房方向传来浓郁的香味,是崔阿姨炖的猪腿。
邵臣站起身:“我去看看。”
几乎落荒而逃。
应辛:“……”
饭桌上被所有人重点关注的应辛被灌了好几碗猪脚汤,回到房间,躺在阳台上揉揉吃撑的肚子,感觉饭都顶着喉咙口了。
邵臣目不斜视进屋关门。
明明是熟悉的场景,经过这次事件后应辛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一切拨乱反正,回到最原始的样子,身旁的椅子微微一沉,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容,镇静剂催眠药褪黑素一样没用,离家出走的睡意却来势汹汹,应辛阖上双目,在无比的平静和安心中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运动会后有三天月假,倒省了请假的麻烦,可以专心在家养伤。
吃早饭时应辛被告知钱昱杰昨晚来看过他,是邵臣招待的。
邵臣波澜不惊:“送了点补品,让阿姨炖上了。”
应辛震惊:“炖上了?”
他哥竟然如此平静,没用银针或者仪器检测检测死对头的补品有毒没毒?
邵臣目光镇定,他之所以从小到大针对钱昱杰,是因为对方总想拐走应辛,且态度嚣张让他不快。可昨晚应辛说了,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小小钱昱杰,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就像拂走衣角上一粒灰尘那样被他拂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哥哥有点得意,恍惚间有种海纳百川的正宫气度,应辛停止想象,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远在千里之外的卫斯林得知应辛腿伤的消息,火急火燎要赶回来,被邵臣一口回绝。
“干您什么事,我回来看应辛。”
卫斯林不服。
应辛腿搭在小凳子上,闻言掏了掏耳朵,确定没听错。
您?……不愧是你,外强中干小怂包。
邵臣果然没生气,但绝情到底:“应辛要保证休息时间养伤,你一来他要陪你说话,陪你敲核桃……累,别来。”
卫斯林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他平时也要说话,也要敲核桃……再说多吃核桃有助于脑补发育,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再不多吃点核桃补补怎么考高中。”
应辛黑线:“……你别来了。”
激烈的交锋被应辛一句话打断,邵臣不顾对面的哀嚎挂掉电话:“我抱你上楼。”
淡定的眸子细看有种压抑不住的期待。
应辛:“……”
又来了,自从昨天说开后他哥抱他上楼,好像得了什么好玩的玩具,特别喜欢抱着他,还总说一些伤人自尊的话。
应辛搂住对方的脖子:“我挺重的,扶我上去吧!”
邵臣手臂肌肉鼓起,掂了掂:“比那只萨摩耶轻多了。”
他说的是钱昱杰那只狗,应辛咬牙,拧起手臂倔强道:“我也是有肌肉的。”
没听到回答,但靠着自己的胸膛震动,显然是被那层薄薄的弘二头肉逗笑了。
应辛:“……”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可能看出应辛生气了,邵臣将人放下,小心翼翼弯下腰,然而因为两人身高差距太大,被他手臂环腰的应辛脚尖根本没着地,全程飘上去的。
应辛:“……”
累了,毁灭吧!
好在医生开的药很有效,这种情况没持续多少,三天过去膝盖的伤口开始结痂,能用上劲,不用再被抱来抱去。
应辛欣喜若狂,三天下来他脸圆了一圈,再这么食补下去同学都认不出来了。
在投喂应辛这件事上崔阿姨是认真的,什么营养炖什么,什么贴肉搞什么,得知要开学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打算在两人的午餐上继续发力。
最遗憾的要数邵臣,小卷毛抱起来又小又软,跟猫仔似的,窝在怀里小小一只,眯着眼睛打瞌睡,看得他心都软了。
两人说开之后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更甚者比以前还亲密,老管家和崔阿姨齐齐松了口气,不得不说两人微妙的气氛可愁坏了他们,这下好了。
不过应辛的养伤生活也不总是一帆风顺,比如邵臣改变主意的原因,他旁敲侧击,奈何对方的嘴跟蚌壳似的,咬死了就是不说,搞得他很纳闷。
重回学校的好心情也打了折扣,吉帆满脸关怀:“还疼吗?怎么愁眉不展的,该喷药了吗?”
“刚喷过,”应辛回神:“本来就只破了点皮,没伤到筋骨,现在伤口都结痂了。”
吉帆蹲下去戳了戳那块结痂的黑块头:“当时流那么多血,快吓死我了,你哥也是,脸瞬间变了,白成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流血的是他呢!”
应辛当时没注意那么多,闻言顿时心疼:“我吓到他了。”
暗暗下定决心要早点好起来。
钱昱杰也来看过,围着他“啧啧啧”转了一圈,正想说什么,从窗户上看到身后一个渐渐靠近的身影,噎了噎,毫无阻碍留下一句:“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应辛看着他被狗撵似的背影,不明所以。
国庆节运动会一过,下半年的活动基本上绝迹,天气渐渐冷起来,A市开始飘起雪,养好伤的应辛在年前和邵臣去购物街置办画板颜料,从橱窗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顿。
回头,街道上牵着家长手正在过斑马线的小孩若有所感,也朝这边看过来。
应辛就像被人敲了一闷棍,看着那张与自己小时候六分相像的脸,在鹅毛大雪中,好像穿越重重时空,与当时的自己对视了。
他张了张口:“弟弟”
原来那个皱巴巴的小孩,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小孩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把他当成了陌生人,看向立在旁边的投币机,高大的家长低下头帮他将围巾往脖子里掖了掖,随后紧紧牵着他的小手,确保安全后,过马路。
“应辛?”
邵臣察觉他在走神:“你在看什么?”
应辛回神,脸上还残留着怅惘和些许不可思议:“我弟,他长得好快啊,今年应该读一年级了。”
六岁时他曾回过家,但那个家里没人认他,爸妈对他态度冷漠,时隔半年见面没有一句寒暄,只有弟弟咿咿呀呀哭泣的声音。七年来他没得到一个好脸,还被禁止接近弟弟,渐渐明白父母不喜欢自己,自己在很早之前就不属于那个家了。
邵臣一时没说话,应辛父母给他的印象很不好,一年前还跟应辛断绝关系,两家人永远不再来往,也不准他出现在他弟弟面前。
大概是怕他说什么挑拨父子关系,可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怕他想多了不高兴,邵臣准备换个地方,出门后帮他戴好毛绒帽子,手套,掖了掖围巾,应辛体质弱特别怕冷,他父母舍得给小儿子买几百上千的羽绒服,却吝啬给大儿子买一双过季的鞋……邵臣一气之下把那些臃肿又不抗冷的冬衣扔进焚化炉烧了,重新给他置办了自己的缩小版同款,两人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帽子手套,一看就是一家人。
确认一丝风都钻不进去,邵臣牵着他的手站在红绿灯前:“我记得上次那家商场的颜料你说过不错,我们去那里看看。”
风吹雪落,应辛眼中灰白的世界中,红绿灯在变化,但他已经没有小时候跟在大人身后惶惑的心情,冷风被隔绝在外,他在温暖的气息中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慢慢勾起:“嗯!”
第54章
春节一过,初二就去了半截,剩下半截在春夏交换之际匆匆而过,斐济中学图书馆前的枫叶路,在应辛进初二时满树华冠,随后红了变葱绿,葱绿又染红,交换了两个轮回。
待到枫叶树红绿掺杂时,夏天疏忽而至,应辛已经在准备高中的升学考试,整天埋头学习,鼻梁上也添了个圆乎乎的黑框眼镜,看人前先推一推镜框。
“怎么又把眼镜带上了,”吉帆将刚发下来的试卷用来扇风:“A市这天气也是绝了,热得人食欲不振。行了,你都学一天了,歇歇吧,待会儿你哥又要生气,上次就学生病住了两天院没让你长记性?”
想到邵臣,应辛总算停笔,吃了颗维C,端着酸梅汤慢慢喝。
说到上次生病,其实是换季不小心着了凉高烧住院,然而邵臣却认为是他前一段时间太过用功忘记休息,用脑过度导致的身体负荷太重发烧的。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应辛出院后我行我素一头钻进知识的海洋,邵臣劝说无果,本想采取强制措施,奈何应辛太会撒娇,他根本下不了狠心,只能皱着眉头拼命给他补充营养。
“我说你这么拼命干嘛啊?”
吉帆简直理解不能:“你高中肯定是要走艺术生的路子,文化课分数只要过得去就行了,何必那么勉强自己。”
应辛看着窗外斑驳的枫叶,张开手放在太阳底下:“你觉得我现在的分数能上附中吗?”
吉帆睁大眼:“你志向那么远大呢?”
他看着应辛面前的成绩单,砸吧嘴,悬!
但觉得问题不大:“虽不是百分百能上,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实在不行,让你爷爷暗箱操作一下,送你进去也是可行的。”
“退一万步讲,你不能上,你哥一定能啊!他成绩那么好,中考肯定全市第一,学校得抢破头,到时候随便跟校方提一个要求,不就把你带上了。”
应辛垂眸打量自己的手掌,白皙,柔弱,要提起五百斤的东西,是自不量力。
……但事在人为。
晚上邵臣来接应辛时发现他还在埋头做错题集,眉心顿时一蹙,他实在不明白性格向来软和的应辛为什么这么在乎成绩排名,在这件事上软硬不吃,半点劝都听不得。明明每次成绩都在上升,但他仍旧不满意,不知道上限在哪里。
明明小时候只爱安静画画,常常偷懒让自己帮他算题,动不动手软要揉要抱……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学习。
走出校门,听到其他家长耳提面令自家玩心重的儿子好好学习,邵臣竟然会生出点羡慕,自家弟弟太爱学习了只想让他放松放松。
回到别墅,邵臣拿出抢购来的乐高一字排开,满意地环顾了下,是应辛最喜欢的机械型飞艇,他还自觉将其中最显眼的零件拿出来揣进兜里。
“小卷毛,”邵臣打开门,见应辛一动不动,看了眼手表,走过去捏住他的后脖颈:“该休息了。”
应辛听到了他在摆弄乐高,将书页一翻,视线不离,两只手臂抬起来敷衍地抱了抱他:“我这还有几道题没弄懂,哥你先自己去玩啊,乖!”
邵臣:“……”
他眼神危险:“说谁乖呢?”
然而应辛全身心投入,压根没听见。
再次被忽视的邵臣眸色暗了暗,半靠着椅子坐下,额头乌发垂落半遮了眼皮,找了本书出来打发时间,眼神漠然,看看他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坐在这儿。
一小时,两小时,三……十一点半,应辛的睡眠时间到了,哪怕戴着眼镜视野也开始模糊,这不是人力能控制得住的。
邵臣就在边上,看着他迷迷糊糊耷拉下脑袋,最后“咚”一声磕在桌子上,睡得人事不醒,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边上坐了个人。
低低地叹了口气,邵臣站起来揽住应辛的肩头,动作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来,想到初二那年对方腿伤,第一次被自己公主抱,脸刷一下红到脖子根,四处张望后小声嘀咕:“哥,不能这么抱男生。”
他下意识回答:“我不抱男生。”
应辛脸更红了,不过像是气的:“我就是男生啊!”
他心里疑惑:“你不喜欢这个姿势?”
应辛似是噎了下,不知想到什么嫣红袭上耳廓,结结巴巴地越发欲盖弥彰:“什什么姿势,我是说公主抱太伤男人自尊了。”
他当时满心都是应辛的伤势,无暇顾忌那么多,将对方的脸按进怀里:“别怕,这样他们就不知道是你了。”
应辛像是无语了一阵:“掩耳盗铃,过了今天全校都知道是我。”
邵臣到现在才依稀明白过来,应辛是害羞了。
应辛睡得很熟,毫无知觉,乖巧得像个漂亮的小天使。
邵臣心软得如同天边的云朵,给应辛盖上薄被,蹲在原地看了会儿,不知不觉入了神,等回过神来发现时钟已经走过十二点,起身关灯时腿部一阵麻痹差点摔倒。
双臂按在床沿及时稳住身形,身下是那张熟睡的甜美面孔,轻柔的呼吸吹拂,唇瓣嫣红润泽,邵臣突然一阵心悸,热意袭上头顶,倏地直起身,后背出了层热汗,被风一吹凉津津的。
原地出了会儿神,他扭过头重新注视应辛,发现对方没醒来的迹象,莫名松了口气。
……
中考在即,应辛进入冲刺阶段,越发疯魔。
邵臣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一旦稍有不对就介入阻止,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一看到应辛那张脸就止不住心悸,邵臣揉揉胸口,怀疑自己是不是担心过度生出了毛病,大概考完就好了。
学生间流传着一句话:大考大耍小考小耍。
中考当然算大考,学校给了三天假期。
这三天应辛哪儿也没去,把自己钉在书房里一遍遍温书,邵臣充当考官,手里是一本厚厚的知识点合集,应辛对答如流,邵臣给出公正评价:“这些知识点都掌握了,500分不难。”
中考总分780,500是去年附中的最低录取分数线。
应辛心里总算有了点底,自信加持之下超常发挥,出考场跟邵臣对完答案后兴奋地跳起来:“我太厉害了,哥,你说我能跟你一起去附中吗?”
邵臣给出肯定的答案:“当然能。”
这个分数是应辛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考出来的,实在出乎意料,比他自己考了满分还高兴。
然而有信心不代表不紧张,几天考试下来应辛嘴上起了几个燎泡,小小的透明的,在唇瓣边上,挑开了非但没好,还有化脓的趋势。
他自愈能力差,病了就不容易好,开春生寒刚生了场大病,仲夏又上火长了满嘴燎泡和溃疡,简直没处说理去。
吃什么都疼,应辛高兴没几天就陷入厌食的困境,一顿饭吃得眼泪汪汪,邵臣看得心疼却没办法,只能让崔阿姨给他做营养餐,于是各种各样没滋没味的煲汤重出江湖。
整个暑假应辛都在食补,老张摸了摸他可怜巴巴的卷脑袋,真是铁打的应辛流水的汤。
应辛无语凝噎。
好在枯燥无味的汤终于在放假一个月后停了,应辛溃疡好透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特吃,要辣的咸的味重的……除此之外,好消息接连上门,中考分数下来,邵臣果然是全市第一,钱昱杰紧随其后,全市第二。
而应辛,也如愿以尝被附中录取,跟邵臣一个学校。
吉帆分数比应辛少十几分,但也在附中的分数线内,只是大概会被分到末尾,不过此时没人会在乎这个,大家重新聚首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挂断电话,应辛高兴地蹦起来,邵臣笑着将人接住,他早有预料。
一周后附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应辛拆了包装,将那封红通通的喜报和邵臣的摆在一起,有些感慨,表情却美滋滋的。
邵老爷子十分满意,笑得合不拢嘴,让崔阿姨做了一大桌子美食庆祝。
这次应辛也分到了一杯果酒,好奇地尝了尝,没有酒味的辛辣,只有水果的芬芳甜意,他惊喜地一杯接一杯,等人发现时已经喝空一瓶,醉醺醺的了。
“哎呀,忘了跟他说,果酒也是有度数的,乖崽从来没碰过,第一次喝很容易醉。”
邵臣抱着应辛上楼,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没关系,有我照顾他。”
崔阿姨帮他们铺好床,看着应辛迷迷糊糊找哥哥,笑道:“第一次见喝醉了这么乖的,好在这酒没什么味道,不难闻,不然给醉鬼洗澡可费劲了。”
洗澡?
邵臣动作一顿,霎时被捕捉他的应辛抓住手,贴在脸上降温:“冰块”
崔阿姨也不勉强:“要帮忙就叫我。”
邵臣颔首,目送她离去后坐在床边,似乎被“冰块”冻出几分神智,应辛稍稍清醒了点,接过蜂蜜水喝了口,环视四周:“我吃着吃着睡着了?”
他靠在床头:“哥,你别转来转去的,我眼晕。”
邵臣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晕就牵着我。”
应辛连忙牵住他,但人还是出溜到了枕头上,一脸惊恐:“哥?哥,我要掉下去了。”
邵臣看着他面条似的滑下去,忍俊不禁:“没关系,我牵着你的。”
应辛平躺在床上,眼睛还晕,但人放心了,并且有种莫名的自信:“太好了,停住了,床在动,天花板也在动,还好哥你力气大,头顶天,脚踩地……”
不知道这颗晕乎乎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三句话离不开一个“哥”字,邵臣擦去他额头的细汗:“现在知道找哥了,前几天都看不见我。”
应辛闭着眼睛摸索:“哥,你怎么不开灯,我看不见你。”
邵臣:“……”
算了,不跟醉鬼计较,邵臣也躺上去,将人搂进怀里:“现在好了吗?”
“还是好晕。”
应辛仍旧晕,但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正待安下心来就听到翻书的动静,干呕了声:“你干什么,不准拿书,呕。”
邵臣怔了怔,将手里的东西拿开:“我没看书,你不是最喜欢学习吗?”
“谁喜欢学习了?”应辛又干呕了下:“我只是为了考试,以后再也不要看书了,还好已经考上了附中。”
邵臣彻底愣住:“你这么拼命学习是为了考上附中?附中有什么这么吸引你?”
暗自猜测难道是跟吉帆约定了一起考附中?
想到吉帆和应辛平时的互动他神色微沉,眉间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附中有你啊!”
应辛抱紧他,神色恹恹地:“我不想让你一直将就我,初二开学,不让你转到六班,不是我不想离你更近一点,而是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放弃更好的,我更想的是靠自己追上你。”
他在邵臣肩膀上蹭了蹭:“这只是开始,你只管往前走,不用回头,我会自己追上来的。”
邵臣已经呆了,心脏鼓噪耳膜充血,一时间他甚至无法思考,就在他因为吉帆感到有点酸涩的时候,应辛反手给他灌了一巧克力糖浆,醉人的香气和甜蜜流淌过心田,连舌尖都泛起了青涩的甜意。
良久,久到应辛都快睡着了,他才压着嗓子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没有放弃更好的,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应辛。
在应辛身边,才是最好的。
……应辛没有反应,他睡着了。
邵臣垂眸,看着对方的睡颜,低声笑了一下,第一次开始期待起高中生活。
第55章
假期里四人凑一起聚了个会,原本是想商量去哪儿玩的。
入座时钱昱杰却扔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应辛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出国?”
邵臣也有些诧异,连他都没提前得到消息,可见对方瞒得很死。
吉帆张大了嘴:“你不是考上附中了吗?还是全市第二名,出国干嘛?”
在他看来,出国的富二代都是考不上国内的学校没办法才转战国外混个文凭好找工作,钱昱杰成绩那么好,完全没这个烦恼。
“考附中只是为了给辛苦九年的自己一个交代。”钱昱杰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闻言眼角抽了抽:“别提了,跟邵臣这么多年同学,一直被他压制,同学们私底下都叫我‘万年老二’,这种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吉帆不可思议:“就这?就这?老二怎么了?我这辈子要是能有你这成绩,天天被叫老二也高兴,除了老大谁都没我老二粗壮。”
这名次完全是让人仰望的大佬啊,他都快馋哭了好吗?
应辛有些无语,也就吉帆,居然真的相信了钱昱杰拙劣的借口,明显有内情。
“啊,被应辛发现了。”钱昱杰吊儿郎当地驻着下巴,单手转杯子:“好吧,其实真实情况是我向往外面无人管束的自由,想睡懒觉睡懒觉,想揍人揍人,想谈恋爱就谈恋爱,大家也不会因为我未成年小瞧我。”
应辛的一口水终究还是献给了地板,最后这个才是重点吧!
邵臣一边给应辛递纸一边看了眼罪魁祸首:“闭嘴。”
钱昱杰噎了下,权衡利弊后还是掀起眼皮:“你养弟弟还是养儿子呢,应辛都这么大了,半点性常识都没有,就是你太保守死板害的。跟你说,你别以为自己性冷淡全天下男的就都跟你一样,男生在应辛这个年纪正是对性感兴趣的时候,这方面越压抑越好奇,你现在不教他,等别人来教的时候他就被骗走咯。”
应辛脸上一红,连连喝水,提高了声调:“我才没好奇。”
奈何现场好像没一个听他的。
他扭头一瞥,发现邵臣脸色微变,皱眉若有所思,简直心惊胆战,经过放松管束一事后,他根本不敢期望于他哥的情商,谁知道他又会理解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在想什么?我不会被人骗的。”
邵臣抬眸,眼底是深深的怀疑,显然已经竖起了防备。
应辛:“……”
吉帆没注意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自顾自目瞪口呆,咽了口口水:“你,难道有二十个前任的传言是真的?”
钱昱杰惊讶,不怀好意道:“二十个?谁统计的数据,低估谁呢?”
吉帆&应辛:“……”
看着他们两脸懵逼又震惊的样子,钱昱杰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两人真是怎么说怎么信,单纯可爱地让人忍不住怜爱。怎么可能有二十个这么夸张,他还没成年,身边又有邵臣耳提面令不准教坏应辛,初恋都还在呢,那些女生不过都是忠于颜值的颜狗闺蜜,图谋他的日常照和帅照,他任由别人乱传也只是想摆脱学弟而已。
正好服务员送来菜单,至今还是童子鸡单身狗的吉帆化悲愤为食欲,刷刷刷勾了好几个:“应辛,你看这个盘鸡,图片挺好看的,要不要点一个?”
应辛鼓着腮帮子,正想问所以出国也是开玩笑的吧?却被强行吸引走注意力。
邵臣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初一年级一直缠着钱昱杰的那个学弟在他们升初三时跳级过来成为同学,两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波涛暗涌。
原本他以为对方能应付得过来,没想到闹到了要出国的地步。
“需不需要帮忙?”
问出这句话,邵臣眼中带上了冷意。
“不用。”
钱昱杰懒懒地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邵臣,不过他也没想瞒着对方:“我过几天走,在这之前你们别把消息泄露出去就行。”
他刚才说的也不全是玩笑,他确实向往国外开明的恋爱观,自由宽松的环境。也确实是烦透了那孙子,被个男人缠着,听不懂人话似的,整天监视他,跟女生多说一句话对方也要反复计较,阴鸷鸷跑来找茬,仗着身高武力值胡作非为。钱昱杰自由散漫惯了,最不耐烦这套,惹不起老子躲得起。
想到对方想方设法偷看自己志愿表,欢欢喜喜考上附中,甚至偷走他的录取通知书偷偷拍照留念,自以为能继续烦人,结果翻遍附中找不到人,空欢喜一场气到发疯的场景,钱昱杰被折磨了一年的心里便生出股快意。
让你丫死缠烂打,成天坏我的好事,气死你!
“不说我了,你跟应辛怎么样?”
钱昱杰收起得意的表情,换了个话题。
邵臣难得有些疑惑,钱昱杰啧了声,提醒他:“中考之前,你天天抱怨应辛只顾学习……”
“抱怨?”邵臣立马否认,怀疑地看了眼他的杯子,并用眼神警告:“你别胡言乱语。”
“我没喝酒,”钱昱杰摇摇杯子:“你虽然没说出口,但脸上都写着呢,以我观察来看,就是吃醋他看别的东西比你重呗,八九不离十。不过应辛现在挺正常,从前以哥为纲领,现在还以哥为纲领。”
邵臣一顿,想到那天晚上应辛醉酒后吐露的心里话,嘴角忍不住迁起一道弧度,他没告诉任何人应辛疯魔似的学习是为了能跟自己一起上高中所做出的努力,那是应辛在乎自己的证明,是珍藏的珍宝。
“得了,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两已经和好如初了,”钱昱杰往椅子上一倒,脚踩在桌脚横杠上:“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这时邵臣竟然又开口了:“我有办法让他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一句话把钱昱杰给说呆住了,他一时间安静如鸡,别说,以邵家的财力还真能说出做到。不过他不是震惊于邵臣的处理方式,也不是心软不想整治学弟,而是邵臣这么上心说明他真把自己以前的话当真,觉得自己被学弟缠上是他的错。
钱昱杰失笑:“虽说小时候你公报私仇,让我白给那孙子补那么多课,但说到底这神经病会瞄上我,还是因为我俊美无俦的外表和叫潇洒不羁的作风……俗话说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就算没补课这一茬,但只要我还时刻散发着魅力,我们两还在一个学校,总有一天我会不小心英俊帅气地打他跟前经过,只一眼,照样会吸引他的注意力,结果都一样。”
邵臣:“……”
见他如此真情实感苦恼于自己的帅气和魅力,心里的愧疚顿时化成烟灰。
钱昱杰道:“你要还内疚就帮我时刻盯着那孙子,一旦他有要出国的势头立即通知我。”
邵臣颔首:“放心。”
这两个字落地如同给钱昱杰吃了颗定心丸,他彻底安心了。
吃完饭,钱昱杰在门口跟他们道别,一一拥抱过后挥了挥手。
应辛有些失落,他朋友不多,钱昱杰算一个,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习惯对方不着四六的调侃,也喜欢对方的生活态度,活得肆意又洒脱:“原来他说要出国是真的,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怎么这么突然啊!”
邵臣没说话,摸了摸应辛的头,分散聚合本就是常事。
国内有钱昱杰不想见的人,国外却有他向往的自由,他会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吉帆哼唧:“瞧钱昱杰那一脸兴奋,满脸写着——终于可以浪了!他多花心啊,却能有二十任前女友,我多专情啊,却一个女生都瞧不上,说到底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麻了。”
应辛忍笑,肩膀抖得厉害:“你也有机会的,从现在开始减肥吧。”
吉帆似乎被刺激到了,恨声道:“减肥就减肥,等开学那天,我钮钴禄吉帆要惊艳掉所有人的下巴,包括你,应常在。”
原本商量去哪儿玩,有人宣布出国,有人化身奋斗鸡要回去减肥,行程自然作废。
眼看吉帆开始奋起,应辛也不好意思任由自己颓废下去了,他的身高自小学毕业后就一动不动,一直靠增高鞋维持着体面。
然而这体面没维持多久就发生被学霸们错认成女生的囧事,从那之后邵臣就特别在意他的穿搭,凡是能突出男生性别的衣服统统拿下,但单靠穿着还不行,打铁还需自身硬,他还是想长高的。
于是继补汤后,家里又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骨头汤。
不知是心诚则灵还是这么多年喝下去的骨头汤终于后知后觉开始发力,某天早上应辛起来量身高时,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长高了,哪怕只是一厘米,也让他高兴得原地蹦起来。
邵臣被第一个告知了这个消息,下意识藏起手机,下颌线隐约有些绷紧。
应辛在兴头上,没发现对方的反常,兴冲冲去找崔阿姨了,隔着走廊都能听到对方撒娇道谢的声音。
邵臣松了口气,重新打开手机,上面是跟钱昱杰的对话界面,停留在:“你改变主意了没?应辛长那么好看,上高中后肯定有人喜欢的,说不定还会喜欢上别人,到时候你再教育就不来及了,性教育片我这里有很多,要不要支援?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扣应辛,直接给他。”
末了还感叹一句:“养孩子真不容易!”
邵臣瞳孔猛缩,回复一句:“给他你就死了。”
按灭手机,他决定先找几本青春期性教育的书来看看,不能操之过急。
第56章
成长往往伴随着一定的痛苦,更何况是应辛这种积蓄了十几年营养,突然拔个的。
腿骨没日没夜抽长。
几乎成宿成宿睡不着。
没几天眼眶底下就挂上了大大的黑眼圈。
也因为这他一个暑假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专心抽抽。
假期一晃而过,转眼开学季到来。
费劲千辛万苦考上的高中,应辛每一天都很期待开学,然而这抽抽来得不是时候,他的腿骨在剧烈生长,医生建议最好不要过度运动,给他开了个病历单子。
于是应辛只好带着病历单子去教务处,教务处主任见到他身后的邵臣,爽快地批了,并批准他要是无聊了可以去操场看学生们训练。
邵臣倒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应辛逞强想去体验体验军训,不说其他,单是身体就受不住。
应辛早有预料,并不失落,兴冲冲道:“明天就开始军训了,我们去领迷彩服吧!搞快点还能过一道水。”
吉帆用手比了比应辛的头顶:“不错,一个暑假就到我下巴了,长得好快啊!”
他的减肥也卓有成效,三个月下来胳膊和胸口能看到坚实的肌肉群了。
应辛得意地摇头晃脑:“等着吧,迟早碾压你!”
为了看清楚新学校,他今天出来戴了眼镜,初中那个黑漆漆的镜框被换成逼格冲破天际的金丝银边,此刻圆圆的杏眼外套了个银色的圈,皮肤雪白卷毛乱飞,牢牢握着单肩包的背带四处张望,显得憨态又可爱,萌化了后勤处的一众男男女女。
“啊啊啊,哪里来的小学弟,可爱死了。”
“看我,我可以,我可以啊”
“受不鸟了,想捏!”
邵臣神色微动,默默用半个身体挡住了所有外来视线。
然而他没发现,那些视线中,至少一多半落在了自己身上。
军训期间作息时间紧张,学校规定全员必须住校,邵臣打算等正式上学后再办理走读。
军训时间一个月,寝室自由分配,四人间他们一行人就占了三个床位,剩下一个是来自北方的男生,身高一米八二,身材健壮皮肤呈古铜色,声如洪钟:“大家好,我是于敬,以后多多关照啊!”
几人轮流介绍完后,开始铺床铺,吉帆跟于敬倒是很聊得来,没一会儿就凑到一起秀肌肉,你捏捏我,我捏捏你,谈到训练方式又是一番互相恭维,再约定什么时候一起跑步。
半小时下来两人已经亲如一家,情同手足,让旁观的应辛不得不感叹,有时候男生的友情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收拾妥当后四人一起出去吃了晚饭,熄灯前邵臣爬上应辛的床,挤了点润肤乳揉搓手掌。
应辛自动趴下。
提了提膝盖以上的短裤、露出白生生、柔韧直长的双腿。
哪怕已经重复做了三个月,邵臣还是在看到的第一眼被那闪着绸缎般丝光的小腿晃了下神,直到应辛腿都晾累了,回头叫他:“哥?”
邵臣才倏地回神,将直嫩的双腿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发烫的手掌刚放下去就听到前方一阵喟叹:“好舒服啊,谢谢哥。”
晚上抽痛不止的骨节得到抚慰,跳动个不停的腿部神经也偃旗息鼓,恢复正常速度,应辛舒服地拿出手机:“哥,你想看什么节目,地理频道?历史频道?还是物理频道啊?”
可能是这段时间天气干燥,身体乳用多了的原因,皮肤比较光滑,邵臣只觉手一放下去就像碰触到了一段绸绢,每一丝纹路都无比贴合他手心的掌纹,邵臣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耳廓有细微的红晕弥漫开来:“都可以。”
家庭医生说适当的按摩可以减缓应辛骨头关节的痛楚,邵臣跟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学了一套手法,夜间睡前给应辛按摩,他都睡得不错。
应辛调出河西走廊纪录片,举高了放在床栏跟墙壁的夹角处,确认两个人都能看到:“那是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距离汉帝国首都……”
第一句话就催人入睡,应辛打了个哈欠,收回手有点心虚,作为未来的准艺术生,他好像没什么艺术细胞。
于敬惊疑不定,一头雾水,悄声问吉帆:“他们两干嘛呢?”
吉帆正在游戏中大杀四方,抽空看了眼:“捏腿啊!咱两刚才不也捏过吗?”
于敬:“……”
放屁!他看了看自己肌肉鼓起的胳膊,又看了看隔壁床上横陈的那双腿,和那双在腿上游移的手掌,下意识移开视线,他发誓刚才他跟吉帆互相捏肌肉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绝对没有这两这么……这么……
于敬说不出这种感觉,反正就下意识收起视线,不好意思再看。
这时吉帆又发言了:“不过就应辛那二两肉,别说肌肉,瘦肉都找不见,当然跟我们没有可比之处。”
于敬稍稍歪了一下的思维立时被雄性的攀比心占领上风,点头:“说得没错。”
没撑住,应辛不得不承认自己缺少艺术细胞,二十分钟的纪录片没到一半就趴着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被邵臣翻了个面,好像嘟囔了句“谢谢哥”,隐约看到对方眸色温和地回了句“晚安”,心里便一阵安宁。
然而好不容易骨头不痛了,却做了个鬼压床的梦,梦到一双手死死压住他的腿不让动弹,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天光便印入眼帘。
应辛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道这长个子的苦楚真不是人受的,不是像跳跳鱼一样半夜弹起来,就是鬼压床似的动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迷彩服干了后应辛率先过了下手瘾,邵臣的尺寸对他来说太大了,还好差距在逐渐缩短,穿上后规整的迷彩放大了他身上的英气,使得精致漂亮的五官变得立体起来。
应辛挽了两下袖子,露出两截手臂摆了个射击的姿势:“帅吗?”
“哈哈,”吉帆忍笑:“本来挺帅,你手一露出来就变成卡哇伊了。”
应辛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闭嘴!”
邵臣的手放在他腰上:“会不会太紧了?”
应辛深吸气:“还好,刚刚合适。”
吉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大感惊奇:“应辛,你的腰……邵臣两只手就可以圈过来。”
太细了,邵臣皱眉。
应辛抽条快,身上的肌肉在变薄,营养也得跟上才行。
旁边吉帆上蹿下跳圈了圈应辛的腰,再对比到自己身上,连连感叹:“老祖宗,我终于知道盈盈一握是什么意思了。”
应辛跳起来打他;“这个成语是形容女生的,你的语文老师已经哭晕在厕所了。”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逐渐嘈杂起来,军训第一天,还是不要迟到得好。
应辛只穿了外套,连忙脱下来抖了抖:“哥,你们快穿上去吧!”
邵臣身上是件白色短袖,接过后穿上,外套上还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明明是在风口,他却热腾腾的,只觉热度透过那薄薄衣料,慢慢浸透了自己的皮肤,让他有种热气上头的战栗感。
应辛双眼一亮:“好帅!”
吉帆也跟他站到一起啪啪鼓掌,偷摸摸按着手机拍照。
应辛火眼金睛,一把握住他的摄像头:“还想把我哥的照片到处乱挂?刚才他脱衣服的画面你是不是也拍了?!”
“没有,”见事情败露,吉帆一边讨饶一边冲出门外:“我只是受人所托,真不是我自己想拍的啊!”
昨天邵臣在外面转了圈,好多人在校园贴吧问他的信息,吉帆不小心逛到,作为热心人士,当然是要答题解疑了,只是后面没忍住夸下海口,被一群小色鬼钻了空子,求脱衣照,这才骑虎难下不得不偷拍。
不过他也就是拍下来了,没邵臣的首肯绝对不往外传。
应辛气势汹汹追出门:“我不相信,你可是有前科在身的人,给我删了。”
吉帆差点被他逮到,吱哇乱叫着要跑,却没注意脚下,提到小石头差点摔倒,应辛一边扶住他一边趁机抢过手机,塞进邵臣怀里:“哥,快删了。”
邵臣加快脚步,见他恶狠狠地抽了吉帆一下,痛斥道:“贼心不死,上次我校花的名头就是你搞出来的,现在还想惹祸,再有下次我非让你体会体会我哥拳头的重量,哼,是哦,哥!”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便忍不住跟着笑了。
见他不当回事,应辛苦口婆心:“哥,别看吉帆现在承认错误承认得快,这小子贼精,要小心提防,都说守男德是男人最好的嫁妆,男德第一条就是保护好自己,你谨记啊。”
说着还上手给他把最上面一颗扣子也扣上,拍了拍。
邵臣:“……”
他一针见血:“男德?谁教你的?”
应辛一哽,眼神乱瞟:“就,上网刷的,我开玩笑的。”
这时哨声一响,所有人向操场集合,邵臣把应辛带到阴凉处,不放心地叮嘱:“就在这儿等我哪儿也别去,中午张叔送午饭过来,我来找你。”
应辛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哪儿都不去。”
新生军训的时间是八月中,高二还没正式上课,高三却因为提前补课已经到齐了。
下课时间阳台上围满了看新生的学长学姐,甚至有的逃课来看新生军训。
应辛的位置是个绝佳视野,陆陆续续有人在这边聚集。
“这一届新生质量都不错啊,据说全市第一也在里面。”
“这时候就别说成绩了,你看,中间那个方阵,最后一排那男生,帅不帅?”
“靠,神品!”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上一届的校草跟他一比就是根狗尾巴草。”
“拍个照传到贴吧去,我要马上知道新校草的所有信息。”
应辛不是故意要听她们说话,他的位置在下风处,耳朵自然而然捕捉到这些话,下意识顺着描述的位置找去,一眼就看到了邵臣。
“贴吧里有校花的照片。”
“是跳芭蕾的,哇,这颜值,他两配一脸。”
应辛仰头喝了口水,心里感叹,吉帆竟然没撒谎,他哥真的好受欢迎啊!
第57章
仅仅一天,邵臣校草的名头就传开了。
更多信息被扒出来,得知他还顶着个“全市第一”的名头,过往成绩亮瞎人眼,贴吧里的人要疯了,不管颜狗圈还是学霸圈,都自发奉他为圈内天菜,整天在贴吧里求帅照、求视频、求本人……短短几天楼盖了上千层,算是乐子人都难得一见的盛景。
而作为曾在贴吧大放厥词能弄来邵臣脱衣照的吉帆,则再次被人缠上,拉进名为“校草帅照”的群,目的不要太明显。
学姐专门@吉帆:“帅哥,你看这份夜宵怎么样,香吗?拿照片来换,一手交片一手交货。”
图片上是一份夜市烧烤豪华套餐,冒着热气,仿佛已经闻到口齿留香的肉味和分泌口水的辣味……
闻风而来一连串跟楼+1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团购现场。
吉帆紧张又羞涩发了张自拍:“学姐,你看这张,怎么样?”
学姐:“风景不错,看得出是晚上,就是留白太少,人物再往边上让让。”
吉帆:“……”
“哈哈哈哈”
楼里混进来的男生趁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末了附上一张大大的帅照和自信满满的语音:“学姐,你看我呢?”
学姐:“嗯,你声音不错!”
这回轮到吉帆捧着手机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应辛看着自己的床板:“吉帆,你注意形象,别把床笑塌了……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邵臣放下手机,见应辛还盯着自己,解释:“有人想拉我进学生会。”
“那是好事啊!”
应辛道:“为什么不答应?”
“事情太多。”
邵臣没说太多,解释了这么一句就继续给他揉捏小腿。
应辛没放在心上,哥哥不想去就不去呗!
然而第二天起床,他看到邵臣的手机接连弹出几条消息。
“学弟,我是昨天跟你聊天的学生会会长,你别再试图屏蔽我了,我有很多手机的。”
“加个联系方式呗,别这么冷漠嘛!”
“我是真诚邀请你加入学生会的,你别急着否决,咱们约个时间好好聊。”
“联系方式:130××××××××,有其他想法的话随时联系我。”
“看好你哟!咪啾!”
应辛:“……”
原来那个“有人”,说的是学生会会长啊!
他莫名想起初中,那个带了邵臣三年最后握着枸杞保温杯目送他毕业的班主任,眼中是三分不舍三分骄傲,余下四分怨怼,跟他抱怨:“年级第一在我的班级里,我却一次都没能说服对方参加竞赛为班级争光,简直是班主任的耻辱。”
好在,人形滑铁卢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现在这个油盐不进的烫手山芋终于要去附中了,让附中的老师们自求多福吧!
忆及对方最后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再看看学生会会长这硬刚到底的态度,应辛表示:老师,这盛世如你所愿!
其实学生会会长的急切也能理解。
高三学习繁重,学生会长要物色新的苗子继任,军训就是最好的时期,谁知她眼光太好,一眼就相中了邵臣,奈何对方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他们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这天,好好在角落里喝着小茶,吃着小饼干,欣赏哥哥英姿的应辛就被一群人堵住了。
“……小卷毛,你是这一届的新生?”
女生穿着校服,叼着根牙签,十足大姐大的派头。
应辛心想自己难道遇到了霸凌?默默寻找逃跑路线。
他看了眼在走正步的邵臣,点点头。
女生附身过来,压低声音,用能吓哭小孩的表情吐出几个字:“有没有兴趣加入校学生会?”
防备着对方突然出手应辛:“?”
她身后的人捂脸,清了清嗓子:“这是我们学生会会长,窦诗茗。”
窦诗茗拍拍他的肩膀:“很好,你的颜值通过考验了,待会儿我跟主任把你的名字报上去,职位副会长,开学记得来学生会报道啊……喏,就那边那栋楼。”
“看好你哟!”
一帮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离开,余下应辛一个人捧着那杯茶,怀里被塞了几只粉红信封,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嘛?
一声哨响,吉帆跟野人似的甩着胳膊腿跑过来,抱着水桶一通牛饮,袖子一擦,惊奇道:“应辛,你怀里什么东西?”
邵臣的队伍离这边远,来迟了一步,听到吉帆大喝一声“情书?”,脚步一顿。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吉帆要哭了:“哥们儿我在大太阳底下奄奄一息,你却在这儿喝着小茶吃着小饼干读情书?太打击人了……呜,我酸了。”
邵臣端着自己的水杯,像是忘了喝,视线落在那几封情书上,下颌微微绷紧:“哪来的。”
他终于想起被他遗忘的性教育书籍,到现在还没拆封。
应辛这时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坐起来:“我我我也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我都没注意是谁给的。”
吉帆哭唧唧:“你少凡尔赛,早知道我就向你看齐,练什么肌肉,现在帅美男当道,肌肉男不符合大众审美了。”
应辛瞪他:“少假嚎了你。”
吉帆立即换了张脸,嘿嘿笑着:“让我来帮你拆开看看。”
“不行,”应辛抢过来,一封封放进包里:“这是人家的心意,不能让别人看。”
“哦,懂了。”
吉帆挤眉弄眼:“是不是要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看?”
邵臣目光微动,不知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应辛脸颊微红,想否认,但立马又想到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刚才学生会的人来,硬要我做他们副会长,我还没拒绝呢他们就跑了。哥,你陪我走一趟吧!”
突然,一只手搭上应辛的肩膀,吉帆目光危险:“你是说你在这儿喝茶吹风,突然来了一群人,硬要塞给你一个学生会副会长坐坐,然后你不愿意,他们还跑了?”
应辛:“……”
他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
“这个时间点,他们大概已经跟教务主任通过电话,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
吉帆:“……”
“我有他们会长的电话,”邵臣语气变淡:“这件事是我引起的,你不用管。”
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对方要倒霉,吉帆缩了缩脖子。
应辛恍然明白过来,好家伙,这是拿他当筏子呢——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他哥。
初中老师至少还知道商量,高中的同学就直接多了,说不通你,我就把你弟弟拐过来,到时候你为了看住自家弟弟不来也得来。
然而没想到这人还有两幅面孔,面对应辛时——“你通过我的考验了。”
到了邵臣面前——“校草,我们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邵臣说话一向干脆利落,最后还是对方先受不了:“好了好了,你这个语气好可怕,我们就是跟你弟开个玩笑,没想真的勉强他,就当交个朋友嘛!改变主意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哦!”
应辛鬼鬼祟祟爬上床,往底下看了眼,他哥在打电话,于敬在玩游戏,吉帆躲在被子里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他“喂”了声,吓得对方从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惊疑不定地打量,发现是他又立马钻回去。
“肯定没干好事。”
应辛嘀嘀咕咕上床,利索地将被单套过头顶,转身面对墙壁,拿出中午收到的那些情书。
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这种粉色的信封,他有点紧张,咽了口口水。
就在他拆封之际,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你在干什么?”
应辛猛地被吓一跳,头上的卷毛根根立起,手足无措地收起腿边的一片狼藉,转身,却见邵臣站在床梯上,手上拿着那瓶熟悉的润肤乳,他哈哈干笑:“今,今天这么早啊?”
一看时间,才九点,往常都是十一点左右的。
邵臣垂下眼睫:“早点弄完早点睡。”
应辛不敢反驳,老老实实趴下来,将情书压在胸膛底下。
然而一小时后,他纳闷:“哥,还没完?”
邵臣:“嗯”
应辛:“今天怎么捏这么长时间啊?”
他抓心挠肝想看信件:“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觉得腿都在发热了。”
“不行,”邵臣一口否决:“医生说让我把握分寸,我觉得还不行。”
感觉他的手在自己腿上丈量,应辛:“……”
医生说把握分寸是把握时间分寸,不是让你手拿把掐我腿的分寸啊!哥你中邪啦?!
第58章
然而对方没拿开手,应辛只好老老实实趴着。
好不容易按完,应辛顶着邵臣别有深意的眼神挥手告别:“哥,晚安。”
“嗯”
邵臣看了眼他胸前,慢条斯理地将衣袖上的纽扣按进扣眼里,转身回了隔壁自己的床。
总算能看了!
应辛迫不及待重新支起自己的小被单,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就着暗淡的灯光拆开信件,打头一行娟秀的小字——“邵臣同学你好”
应辛:“……”
被单里一时死寂如坟。
他突然想起,那群人名义上找他,实际却是冲着他哥去的,那么这情书……
邵臣刚坐下,面前出现一沓信封,粉色的,有股淡香,中午见过。
他抬头,应辛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对不起,我以为是给我的,没经过你同意就拆了你的信。”
邵臣明白过来,摇摇头,拉开抽屉将信放了进去,里面已经有了厚厚一沓,是这几天收到的。
应辛眼巴巴的表情一愣:“哥,你不看吗?”
见他看过来,应辛立马识相道:“你看吧,我马上走!”
邵臣本想拉住他,想了想,从书桌里掏出那本买了很久,却一直没开封的青少年性教育书籍。
关灯前,应辛从床栏后探出脑袋,发现邵臣还坐在那儿没动,过一会儿,再探出头,仍旧是那个姿势,第三次……应辛突然反应过来,他哥是不是想等大家都睡了再偷偷看情书。
以己度人,应辛觉得一定是的,带着种微妙的情绪,缩回脑袋安心睡去。
又梦到鬼压床,应辛一整天都在打哈欠,好在他不用军训,下午回到寝室,邵臣脱下衬衣放进盆里,顺手捞起应辛的短袖。
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随手就做了。
“哥,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应辛在换卫衣,领口窄了,脑袋钻不出来,有些手忙脚乱。
他哥有洁癖,他可不想让他闻到自己的汗味。
“不用。”
邵臣回,别看外面太阳这么大,洗衣房却十分阴冷,待不了一个小时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见到好几个从洗衣房回去感冒的。
“那你等等,我跟你一起。”
等应辛从卫衣里挣扎出来,人已经不见了。
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小卷毛踩着床栏下来,一只手从下铺伸出来拉住他:“卷毛儿,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等会儿再看。”
应辛去阳台找了自己的洗脸盆,放了两双袜子,准备去找邵臣。
到门口又被拉住卫衣帽子:“哎呀,你哥去洗个衣服的功夫你也要跟,没断女乃吗?等会儿邵臣回来就没得看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点。”
另一边正打游戏的于敬耳朵一动,听他这语气像是明白了什么,嘿嘿笑道:“兄弟,加我一个?”
吉帆给他使了个颜色,于敬立马从床上直起身,顺手将应辛拉回来。
应辛没听出他们打什么哑谜,自顾自挣扎:“你们两干嘛?我有正事。”
“帮你断女乃!”
好不容易把人留下来,于敬忙着拉窗帘,见他心不在焉,吉帆摆弄好平板,眼珠子一转:“这东西是钱昱杰不远万里寄给我的,欧美那边的土特产,你真不看?”
欧美的土特产?
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小卷毛以为是地标建筑罗浮宫风景照之类,来了点兴趣:“行,你放吧!”
三人正襟危坐,镜头开场略过一片风景。
字幕过后就是一阵喘息声,一个纤细的金发少年地被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按在沙发上……
刹那间,屋内一片死寂。
应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满脸震惊,手忙脚乱暗灭屏幕,然而还能听到□□声,满屋子乱响,感觉整个走廊都能听到。
这对一个从没开过荤的少年来说冲击太大了。
应辛脸刷一下红得像猴屁股。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应辛?”
——是邵臣!
这下不止应辛着急,吉帆也一下子跳起来,抓起平板,唤醒键偏偏在这时候失灵,气得他“砰砰”砸了两下,平板报复似的声音突然变大。
“应辛?”
门外的邵臣声音也跟着加大,催命符一样,似乎察觉了什么,开始强硬破门。
最后还是于敬反应过来,长按唤醒键把平板给关机了。
与此同时,“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大开,破开后撞到背后的铁栏杆上反弹回去。
巨大的冲劲带来一阵大风,将窗帘吹得呼啦啦散开,光线重新进入房间。
邵臣面沉如水,一步步走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于敬目瞪口呆,一米八的壮汉吓得一动不敢动。
吉帆连连擦汗,心里一个劲重复,好险好险好险!
看了眼那扇隐隐有些变形的门,要被邵臣知道自己带着应辛看这种碟片,他的下场当如此门。
邵臣率先走向应辛,确定对方完好无损,松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刚在做什么?”
刚才修罗一样的冷意瞬间收敛起来,哪怕面冷也能感觉到他的耐心。
变化不可谓不大,但吉帆已经见惯了邵臣的双标,并不以为意,但刚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于敬可不这样认为,他惊疑不定地扫视两人,安静如鸡。
应辛心跳很快,手心冒汗,缩在角落里,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不敢看对方。
吉帆一脸尴尬,结结巴巴地接过话:“我,我们刚看电影来着,看得太投入了。是吧,于敬?”
于敬连忙应和。
邵臣手指擦过应辛的脸:“怎么这么红?”
吉帆抢答:“那是因为太热了。”
“热还拉窗帘?”
邵臣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顺手将窗帘拉开,凉风袭过,应辛的呼吸总算顺畅了点。
吉帆知道自己多嘴,不敢再说。
可怜他的世界观也被冲击了,急需一双没看过的眼睛,现在就是生气,非常生气,急着去找钱昱杰对线。
邵臣扫视了下房间,视线在桌上的平板上顿了一下,若无其事滑过去。
晚上。
应辛趴在床上,头顶放着河西走廊第二十集 ,他没睡着,也没看电视,有些走神,雪白的双腿放在蓝色的床单上,突然触电似的躲了下。
邵臣一手按空,看向他。
“腿,腿突然抽筋了”
应辛干笑,半只耳朵却腾得一下红了。
不信邪,他自己伸手摸了把大腿,啥感觉都没有,跟被木头碰了没什么两样,使劲搓了搓:“哥你继续。”
邵臣提起他的小腿,揉捏脚踝。
应辛这段时间猛涨,身高近一米七,整个人还是小小的,精致又可爱,不说其他,单脚踝便圆润光洁得像两颗秀美的暖玉,令人爱不释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下后劲还在,邵臣现在碰应辛哪里,应辛都觉得又痒又麻,跟过电似的:“哥,脚踝不用揉了。”
邵臣有些遗憾,但从善如流,顺着腿部线条向上游走,很快来到大腿。
“哥!哥!”应辛猛然挺尸似的抓住他的手,又过电似的松开,支吾道:“这里,这里也算了。”
这电果然厉害,应辛现在不仅全身麻痒,连某个部位开始有动静,瞬间一动不敢动。
“哥,那个,要不今晚就到这儿吧!”
邵臣对他一向将就,以为他想睡觉,点头:“翻过来,按一遍正面。”
应辛:“……”
等了会儿对方没动作,邵臣凑近一看,竟然抱着被子睡着了。
“……?”
邵臣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应辛虽然入睡快,但还不至于快成这样,但他也没多想,轻柔地将人翻到正面,盖好被子,任由对方卷缩起身体,起身回自己的床。
感觉隔壁的床架子微微一动,身侧的光透过来,应辛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见他哥走了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苦恼,掀起被子盖过头顶。
天光微煦,薄薄的亮光透过窗帘印入室内。
应辛睁眼的瞬间便察觉到不对,脖子一下子红透了,大概是养成习惯,梦里邵臣还在给他揉腿揉脚踝,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知道那是他哥,不知怎么的,莫名就觉得很慌张,热气直往上涌。
应辛来不及想那么多,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掏出一个东西,逃命似的躲进卫生间,隔了一会儿,又做贼一样探出头张望,见没人起床,飞快返回来提起一壶水。
还好邵臣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应辛一边把内裤晾起来一边无比庆幸,不然被他哥知道他脸都丢尽了。
等他消灭完罪证,其他几人陆续起床。
吉帆叼着牙刷抬头就瞅见了在滴水的内裤,笑道:“谁啊,一大早的精力这么旺盛?”
应辛不敢说话,只在他背后默默瞪了他一眼。
就你长嘴,就你话多。
吉帆在他脸上捏了把:“小卷毛,你怎么一大早就气呼呼的,是不是醒来没见到你哥哭了?哥哥给你抱抱啊,别哭。”
应辛甩开他的手,捏了回去:“你找死吗胖吉吉?”
两人顿时闹成一团,应辛收拾干净跟在邵臣身后往外走,对方看了他一眼,突然停住停住脚步。
应辛一头撞上去,还没说话脸先红了,他也闹不懂自己在脸红些什么,总之从今早开始,一感受到邵臣的气息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脸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邵臣收回手,搓了搓指间的泡沫:“牙膏沫?”
应辛整个理智轰一下被击碎成粉末,热气上涌,浑身的汗毛竖起来,感觉自己又被电了,不对,明明早上跟吉帆打闹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也搞不明白,自己身上是长了个电门不成?
他哥一摸就发电。
第59章
应辛坐在树下,远远看着邵臣的背影,手背擦了擦脸,热度还没消下去,手碰上去是滚烫的。
三十天军训一晃而过,搞定学生会的事情后邵臣总算清净了点,然而送情书的人络绎不绝,吉帆没能逃脱成为传话筒的命运,连应辛都成了她们的信箱。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晚上拉练,弄完休息三天后正式开学。
应辛虽然没训练,但也算全程参与,所以这最后一天他还是穿着迷彩服坐在了邵臣身边。
“热不热?”
邵臣将他额前的头发撩开,抹掉上面的汗。
应辛往后一仰,心脏又是一阵鼓膜:“脏!”
邵臣将自己的手翻开:“我刚洗过”
应辛默然片刻:“我是说汗水脏,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脏,”邵臣按住他的手,从兜里掏出湿纸巾,在一片热闹的背景音中一点点给他擦拭:“你今天不该来,这里人多,大家打闹习惯了,你跟不上速度。”
应辛感觉脸越来越烫,故作镇定:“就这一次,反正有你嘛!”
邵臣眸光柔和下来。
见他收回手,应辛莫名松了口气,看向远处,教官们互相打擂台,两个队伍飙歌,整个操场都游荡着双方浑厚的歌声。
应辛也跟着唱了几嗓子。
热闹散去,教官们即将离开,学生们纷纷上前合影,感性的同学不自觉伤感起来,操场上飘荡着“呜呜”的哭声。应辛看见好几个男生都红了眼眶,转向邵臣,发现他面无表情,异常冷淡,半点波动都没有,放心了。
邵臣捕捉到他的视线回望过来,将他带离人群。
东西已经收拾好,老张专程来接两人回别墅,应辛跟吉帆和于敬打了声招呼,看着不断倒退的人群和人头攒动的操场,叹息:“这一个月过得好快啊!”
“对高中生来说军训可不好过,”老张笑道:“小少爷觉得怎么样,这一个月有收获吗?”
邵臣撑在车窗上,淡淡望着外面,嘴角不知何时漾起一抹笑意:“有,收获了只一米七的小卷毛。”
老张震惊:“长了这么多?”
应辛嘿嘿一笑,摸摸下巴,得意又内敛:“确实长得快了点。”
“这哪是快了点,分明是坐火箭……怪不得瘦了这么多,”老张喜笑颜开:“才十六岁,男生要长到二十三岁,准能突破一米八,回头让你崔阿姨好好补补。”
应辛点头,回到别墅果然被崔阿姨拉着一阵寒暄,连声“瘦了”“黑了”“要补补”,将人迎进去。
应辛哭笑不得:“我没参加军训,军训的是我哥啊!”
他天天不是在树下乘凉,就是背着画板到亭子里采风,谁黑他也不会黑。
崔阿姨笑道:“小少爷除了黑点,倒没什么变化。”
一踏进这里,邵臣便放松多了,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下来。
邵老爷子已经睡下,两人没去吵他,回了房间。
可能是长势过了最凶猛的时候,应辛这两天夜里骨头不疼了,但还是顺着邵臣的意思让家庭医生来检查,确认骨头发育良好,进入和缓的发育期。
“哥,今晚就不按摩了吧?”
应辛抱着被子缩在墙角,有些心虚,实在是因为这电门摸不得,他怕自己再出丑。
邵臣淡淡看了他一眼:“乖,过来。”
不知怎么的,应辛的叛逆期突然到来,前两天硬说自己不需要按摩,邵臣将信将疑,结果当天晚上疼得哭出来,还逞强说是做了噩梦。硬抗两天,好在军训快要结束,邵臣准备今晚问问原因,谁知对方还是这么不配合。
应辛:“……”
他默默挪过去,躺在邵臣身前铺的垫子上。
见他紧张兮兮的,邵臣做保证:“我轻点。”
“不不不,”应辛立马否认:“你重点,使劲儿招呼我,下狠手,千万别怜惜我是朵娇花。”
邵臣一顿:“……娇花?”
应辛差点咬着舌尖,这嘴快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邵臣看了眼手中水嫩嫩的柔滑长腿,又看了眼自家卷毛那精致的五官,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确实,挺娇的。
但这念头只一瞬,似乎觉得有些冒犯对方,不应该,便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按摩本来该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但应辛全程不敢吱声,跟受刑一样硬生生挺过了这半小时。
等邵臣的手离开,他才狠狠松了口气,擦擦汗,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幸好,今天忍住了,保住了脸面。
然而他没想到这只是开始,第二天早上醒来才是灾难。
睡梦中热烘烘的,像是被什么人困在臂弯里,应辛迷迷糊糊醒来,反应了会儿自己的处境,哀嚎一声,捂脸凝噎。
他没脸见人了。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他怎么会梦到自己和哥哥,做那种事。
回想着梦里的一切,仍然能体会那种炙热的情动。
应辛连忙拍打脸颊,不准自己再想,医生都说自己处于发育期嘛,发育期这样很正常的,而自己天天跟哥哥在一起,对象没什么好挑选的就只能梦到邵臣了。
……对,就是这样。
应辛说服了自己。
底下濡湿一片,他想起床,然而邵臣抱得太紧。
应辛不敢动,生怕吵醒邵臣。
好在军训那段时间他已经积攒了点经验,一点点腾挪把自己挣脱出来,把自己关进卫生间洗刷刷。
总算消灭罪证,应辛大松一口气,晾好衣服。
放轻手脚走过床边时,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外套,对上他哥的睡颜,不知不觉看呆了。
他一直知道邵臣长得好,但大概看习惯了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放在外面要被人说瞎了眼。但今天却像是突然被擦亮了眼睛,心眼通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第一次发现他哥真帅,也是第一次直面这张俊脸的冲击。
皮相好的人无数,但骨相美的人却难得,他哥就生了一副极好的骨相。
高鼻梁,压眼眉,眼眶深邃。
眼睛神而有韵,看人时气质冷淡寒气扑面,不看人时神情冷酷拒人千里。
浑身透着矜贵、洁癖和整洁感,给人十二万分不好接近的感觉,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陷入情爱是什么模样,难以想象他为谁失神,为谁疯狂,似乎他就应该永远高高在上远离世俗。
应辛想得多了,没发觉邵臣已经醒过来。
等到被对方揉了下脑袋才回过神,登时涨红了脸:“你你醒了?”
一句废话,却逗得邵臣低声一笑:“怎么这么呆?我都看你半天了,干嘛蹲在这儿?”
刚醒来的嗓子,沙哑中带着两分性感,直往人心里钻,应辛揉了揉耳朵,气恼地一把捏住他的嘴,刚还说你冷淡呢,笑什么笑,不准笑。
笑得我心里古古怪怪,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邵臣也不生气,像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边纵容着他动作,一边伸长手臂去拿手机,还没到跑步的时候。他扔掉手机,回头托住应辛的手臂,后者只觉天地旋转,接着一头栽进了被窝里,真像只被困在被子里连连打跌的小猫,手忙脚乱想爬起来,却被邵臣一把抱住,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小卷毛还跟小时候一样,软乎乎的。”
对方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候,应辛软了腰肢,面色潮红,心慌又嘴硬地冷哼一声:“我才不软,我梆硬。”
说完自己先默了下,不对,撤回。
邵臣:“……”
他像是被戳中什么笑点,埋头低声笑起来。
应辛深吸一口,使劲推他:“哥,你快起来。”
邵臣不为所动,将他裹进自己的被子里:“陪我躺躺。”
“躺什么躺,”应辛被他的气息包围,心率太快,简直快要不能呼吸了:“生命在于运动,你的毅力呢,你的坚持呢,动起来啊骚年。”
邵臣肩膀抖动。
“不是这个动啊,”应辛仿佛一只咸鱼没有了梦想:“你今天笑点怎么这么低,一点都不高冷,快冷起来。”
最好像初二那段时间一样,冷得一把把他丢出门去,从此分房睡,他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然而邵臣显然没领悟他的意思,将人从被窝里刨出来,像吸猫似的埋头继续吸:“嗯,吸完这一口再高冷。”
期间嘴唇擦过脸颊。
应辛猛然一僵,邵臣察觉到,倏地停下动作:“怎么了?”
他微微抬起身子查看,却见应辛像只火烧屁股的兔子,闪电般窜出被窝,头也不回地逃去了卫生间。
“应辛?”
邵臣错愕,来到卫生间:“你怎么了?拉肚子?”
一言不合突然把自己关进卫生间,确实有拉肚子的嫌疑。
而此时坐在马桶上的应辛一脸苦大仇深,拉开裤头看了眼,捂住脸。
不行,这么简单的接触都能擦枪走火。
分房!必须分房睡!
第60章
应辛这次是来真的。
然而初二时期邵臣分房睡的失败经历给了他一点经验,那就是千万不能用那种伤人的理由,突如其来的拉开距离真的很打击一个人。
他是想分开没错,但也不想让哥哥不开心。
想分开又不想伤人,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只能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慢慢来。
睡觉前,应辛从邵臣怀里滚出来,装作很热的样子,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边爬到另一头:“今天好热啊,哥,我晚上睡这边。”
对,没错,就是这样。
今天东边睡,明儿个把床分。
机智如我!
昨晚下过雨,这两天温差都比较大,邵臣看了眼手机,才20度。
不过应辛说热,就是真的热,可能是这几天崔阿姨各种补汤,给他补得过了头。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应辛以为得逞,心里开心的同时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还没等他厘清这失落从何而来,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往后一倒……还没爬出半米就又再次回到邵臣怀里,对方一手揽着他一手拿起空调遥控器:“多少度你觉得合适?”
20,19,18,17,16,15……
“够了够了,”应辛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冒起来,转瞬间身后便覆上来一具身体,用毯子将两人裹起来:“这样就不冷了。”
应辛:“……”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着空调盖被子吗?
两人肉贴着肉,温暖袭遍全身,感觉哥哥的呼吸打在耳侧,应辛的心又开始不听使唤,他结结巴巴道:“哥,你一抱着我我就感觉有点热。”
“还热?”
邵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拿起空调遥控器。
应辛连忙按住他:“我们睡开一点就好了。”
说完自己挪了挪,没挪动,只听空调再次嘀了一声。
一只手按在他肚子上,将他挪出去的屁股按回来,严丝合缝。
应辛的脸再也控制不住,爆红,感觉整个身子都麻痹了。
换了平时他是绝对不会想这些的,但现在,他总忍不住去想啊!
邵臣在他耳边蹭了蹭:“乖,这个温度总合你心意了,反正你睡开了晚上也会自动滚到我怀里来,我们一直是这么睡的。再说了,怀里空落落的我睡不着。”
胡说的什么,应辛下意识想反驳,这次他就算把自己绑在床头也决不允许再滚到邵臣怀里去,然而听到最后,突然安静下来……这最后一句话邵臣声音很低,像呢喃,带着点示弱的意思,撒娇一样。
应辛顿时哑口无言,所有借口都被这一句话击得溃不成军。
他拼命忽略心底涌上来的甜意,摆出苦恼的表情,指责道:“哥,你太粘人了。”
邵臣低头,见他小仓鼠似的揉着脸颊,眼睛水润润的,被会心一击,下意识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嗯,方便让我粘一下吗?”
应辛:“……”
他心里疯狂甩头哀嚎,怎么回事,突然觉得他哥好苏,心脏要过载了,根本半点反抗都升不起来了啊!
努力拉长着脸:“不,不怎么方便。”
邵臣“噗嗤”一下笑出来。
你别笑啊!
应辛实在苦恼,温水煮青蛙的第一天,失败!
痛定思痛,应辛觉得自己不够坚决,下次一定要坚持己见,坚定拒绝对方。
三天假期很快结束,初三那段魔鬼加训让应辛很快适应高一生活,新环境新气象,一切都很新奇,社交狂魔吉帆加入了学生会,每天早上戴着个红袖章在学校门口逮人扣分,可威风了。
应辛上下打量他:“这下总算专业对口了。”
吉帆拍拍胸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下你干什么都不用怕了,有我包庇你。”
很讲义气的样子。
然而应辛实在感动不起来,黑线道:“闭嘴吧你,我用得着你包庇,我又不干坏事。”
“诶嘿,你确定,没干坏事?”吉帆看了眼旁边被教导主任嘘寒问暖的邵臣,揽住他肩膀,挤眉弄眼:“这次又有新货,要不要看?”
旁边邵臣投来一瞥,视线放在应辛的肩膀上,眯了眯眼。
应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嫌弃道:“你怎么这么猥琐,什么新货?学习资料?”
吉帆一把捂住他的嘴,做贼似的再次扫了眼邵臣,觉得应辛实在单纯得可怕,低声道:“就上次咱们看的那个,我发誓这次是真东西。”
上次他差点被钱昱杰那货弄出心理阴影,好在后续发现自己还是如钢铁一般笔直,这才放心,看应辛这样子,比自己还直。钱昱杰自知理亏,给他发了自己珍藏的好货,光那封面就看得人一阵热血上涌。
有好东西,吉帆第一时间想到应辛。
反正上次被邵臣吓到的教训他是一点没记住,典型的记吃不记打。
应辛一把推开他,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说?”
自己这几天之所以变得这么奇怪就是那个视频害的,他下意识压低声音:“滚蛋,以后别跟我提这茬,上次的事我以后再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然道。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才发现邵臣不知何时到了背后,不知道听了多少。
死道友不死贫道,吉帆非常没义气地丢下人跑了。
应辛:“……”
说好的包庇我呢?
邵臣转向应辛:“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一点学习方面的事。”
应辛含混过去。
邵臣没继续问,揽住应辛的肩膀,最后看了眼吉帆,他可没忘记某人疑似GAY,嫌疑还没洗清,不能让两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后者只觉后背一凉,如果他有条尾巴的话,现在一准夹着尾巴逃了。
吉帆有些苦恼,明明自己跟应辛关系那么好,却总觉得邵臣对自己有种敌意,每次眼神接触都跟针似的扎人,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他了。
说到底高中和初中还是有点差别,光学习压力就大了好几倍,应辛水灵灵一颗小白菜,一个月下来恹哒哒的,严重失水。
邵臣看得心疼:“国庆节爷爷准备带我们去温泉山庄度假,到时候能好好休息。”
“泡温泉?”
应辛一下子来了兴趣,兴冲冲跑回房间:“那我该准备点什么?”
邵臣跟着他进屋,靠在门框上看他忙活:“上面风景不错,可以带上你的写生版,白天写生晚上泡温泉,其他的不用准备,那里什么都有。”
温泉山庄在A市的山上,光上山就绕了很久,等终于九曲十八弯,看到那扇古朴气派的大门,应辛都快被绕晕了。
邵老爷子好像从他眼中看到了旋转的蚊香,忍俊不禁,让邵臣带人去休息。
邵臣答应,带走晕乎乎的应辛。
房间很干净,一张床,打开窗户就能看到白雾氤氲的温泉,周围很安静,不闻人声。
应辛休息了会儿就满血复活,抱起自己的东西:“哥,你泡吧,我走了。”
“去哪儿?”
邵臣拉住他。
应辛迷茫,当然是回自己的房间了,来之前他特意问过爷爷,他们一人一间。
“我让他们退了,”邵臣揉揉应辛的脑袋:“你不是喜欢搓背吗?我帮你。”
应辛无语半晌,耳尖红红地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再说,泡温泉搓背?”
邵臣道:“你想只泡也行。”
说完就解开了衬衫纽扣,随着纽扣一颗颗解开,结实的腹肌展露出来,学习时间再紧邵臣也没放松锻炼,身上肌肉不比那些练身房出来的差。
他平时很注意着装,哪怕夏天衬衣也扣着最上面那一颗,因此学校很多人说他是“禁欲系天花板”,应辛之前不是很懂,衬衣扣最上面一颗就禁欲了吗?那自己也应该是禁欲的,为什么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但这一刻他突然无师自通,懂了。
看着一个向来冷淡整洁的人在自己面前一颗颗解开纽扣,随着周围的气温缓缓上升,有一种无以伦比的诱惑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转眼间邵臣便穿上浴袍,见应辛红着脸呆愣愣的,有些担心地试了试对方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应辛像是被什么烫到,立马转过身去,结结巴巴:“那那你先泡,我突然想起还有个题没解出来,我再看……诶诶诶?”
“别看了,”邵臣一把拉住他的后领:“说好出来放松,你想学的话回去我给你请个家教。”
他知道应辛这么努力学习是为了追赶上自己,心软的同时便忍不住放柔了声线:“快把衣服换了,我在外面等你。”
应辛坐在马桶上抱着浴袍发愁。
“应辛?”
邵臣怕他跑了似的,守在门口。
应辛没办法,只好换了衣服。
两人一起下水,应辛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被水淹没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好舒服啊!”
水温刚刚好。
邵臣就在旁边,含笑看着他:“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应辛连连摇头,不肯挪步,还往后退了退。
然而不幸踩到一颗光滑的石头,脚底一滑,坐进了水里,有常识的都知道,当水深跟人口鼻齐平时,是非常容易溺水的,应辛口鼻被水淹没,差点站不起来,呛了一口水,被一双手捞起来
下意识攀住对方,好不容易脱离水面,应辛被抱坐在水池边上。
“怎么样?”
听出邵臣语气中的着急,应辛咳了两声:“我,咳,我没事。”
他抬头,一下子望进对方关切的眼中,邵臣眉心微蹙,因为刚才的扑腾,眉睫上挂着水珠,望着他的目光专注又紧张。
额头的水被温热的手指拂去,接着是眼睫,脸颊,唇瓣……应辛心头微颤,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跳起来,天地间静谧无声,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一瞬间,应辛眼前拨云见日,无师自通,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胡思乱想的原因。
——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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