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爸冯妈结婚纪念日这一天,冯尧特地做了混合的坚果饭团邀请聂晓:“他们过纪念日,我们也过一个,纪念我们相识十六年。”
他的饭团依旧做得圆圆胖胖,虽然他试图把饭团捏成三角并且和教程里教的一样贴上一张整齐的海苔,没有成功。
聂晓瞧着他捏的大小不一的饭团,笑问:“我俩的纪念日?就吃个饭团?”
“nono~是去公园后面的坡上吃饭团,上次摘樱花没去成,而且我还在饭团里包里你喜欢吃的梅子哦~”
冯尧打的主意是,春色满满,不负春光不负卿呐,多好的约会~
结果门一打开,冯时雨背着他的小熊猫背包站在门口,颖指气使:“我离家出走了,你得陪我!”
“……”
聂晓从冯尧身后出来,冯时雨鞋也没脱往里跑,一把抱住聂晓的腿:
“聂晓哥哥!我从今以后就跟你住一起,我不要我的坏爸爸坏妈妈了!”
“你等会儿,”冯尧拉拽他站好,“你离家出走个什么劲,你不要跟我说又是学的我啊。”
“谁学你了,”冯时雨把哭过的眼冲着他,好像真的从家里边儿受了委屈来的,像只小奶狗似的凶巴巴,“你离家出走是一个人跑出去吹冷风,我有聂晓哥哥!而且你离家出走还回家,我不回家,就住这儿了。”
“你说住这儿就住这儿,谁同意了,赶紧回家去!”
冯尧心里着急:难得的约会可不能让你给毁了。
聂晓想起幼儿园第一天冯尧因为奶糖就不要爸爸妈妈不要家的那一幕,偷着乐。
蹲下拍了拍冯时雨的脸:“说说,什么原因要离家出走?也因为爸爸妈妈没满足你的小小愿望就任性了,学坏不学好,以后也叫你冯三岁?”
“喂,”冯尧也蹲下,先对着聂晓,“你说谁呢,我离家出走可是有正当的理由好吗?”
再对着冯时雨:“你爸爸妈妈能让你一个人跑出来?我看看你的包…哟…还挺会演啊你,你自己出来准备了水、小零食、还有零钱,老实交代!小婶婶是不是又要去和她闺蜜鬼混把你丢这儿了?”
冯时雨把眼睛一抹:“是真的!他们说我跟着你学坏了,家里不需要像冯三岁那样不听话的小孩儿!”
“……”
冯尧就像吃了一坨不明物体,满脸铁青。
“噗~”聂晓笑出声,瞧了眼冯尧点点头,“是,再多一个冯三岁那可真是遭罪。”
冯尧打电话给他小婶婶让她把冯时雨赶紧带走,电话那头果然嘻嘻哈哈地喝着茶,就给他留下一句:“给你悔过的机会,看看时雨有样学样成什么样了,你俩好好一起检讨检讨。”
冯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拿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盯着冯时雨:
“你妈妈什么逻辑?她确定你是跟我学的?既然觉得我坏,不该让你离我远远儿的吗?”
冯时雨说:“所以我说她是坏妈妈,我就是我,什么时候学你了?”
一家子什么人呐~
冯尧聂晓带着冯时雨去公园后面儿的山坡,冯时雨不去,闹着要去游乐园。
冯尧把他包包一指:“去游乐园?三个人的门票钱你带了?我们是陪你离家出走,不是免费带你游玩儿。”
心想:哼,还没让你赔偿我约会的损失,还想去游乐园?
冯时雨开始了他的哭闹,这不一般,先是拿小拳头打冯尧,再把本来就在家里哭肿了的眼睛装满了泪水去聂晓那里求抱抱。
当小拳头打冯尧反被打了额头,在聂晓那里得到的是平常拿来笑冯尧的乐呵,就躺地上打滚了。
聂晓一看,瞧着冯尧:“还真是,你的杀手锏他都学了来,”
摸了摸下巴,像个侦探:“奇怪了,他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么像,啊,哈哈哈哈…你的光辉事迹看来不止是我有保留,估计你妈妈你婶婶都有。”
冯尧愣了愣:“我…我什么时候在地上这么滚了?”
聂晓指头在他眼前一晃:“三岁到八岁~”
“……”
冯尧把冯时雨拽起来:“站好!谁准你这么撒泼打滚的,告诉你啊,没有用,要么就乖乖听我的安排,要么就把你送回家,知道7岁和17岁离家出走有什么不同吗?”
冯时雨哽咽:“什…什么不同?”
“7岁离家出走会被打得更惨。”
“你胡说,我妈妈说你离家出走被关了禁闭,屁股还被打肿了。”
“你妈妈怎么…”冯尧牙齿磨了磨,心想:都是些不好对付的。
换了个说辞:“那你不仅要被你妈妈打,还要被我打,7岁离家出走要被打两次!”
“那…那你能给我买个棒棒糖吃吗?”冯时雨快速妥协,“我要带溜溜球的超级大棒棒糖。”
……
冯尧在公园后面的那片坡地上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铺上了一层野餐垫,摆上了一野餐竹篮,拿出一壶大麦茶,再把自己做好的混合果仁饭团拿了出来。
找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坐姿,面对着一片黄白色野花丛,晃着一轮明亮的太阳,耀着一层惬意的眸光。
他此时想做一首诗,但是介于自己是个不爱背诗的废材。
他只在脑海中搜到这么一句:“公园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聂晓在一旁吃着他做的大小不一的饭团,“噗嗤“一笑,为他胡乱改诗。
他是往后半躺在那野餐垫上的,一只手肘支撑上半身,一只手拿着饭团,一只腿笔直在前,一只腿微屈在右。
萧萧闲闲地拿眼睛去装今天万里无云的蓝天,再装点随风轻摇的野花。
不知道是不是微风带起他发丝的时候顺便带起了动人的笑,一切都那么洋洋洒洒。
他还把坐在一旁自乐的冯尧装进眼睛里,他不嫌挤,甚至觉得缺了他,景色会略显单薄。
晏晏然地:“看花人~”
冯时雨则是脱了鞋站在野餐垫上,一手吃着他的超级彩虹棒棒糖,一手玩儿着他的溜溜球。
冯尧把目光朝他望了一眼,心里及其不痛快,我的约会就被这个家伙毁了。
不痛快再加一,我小时候这样式儿的?
不,我可不承认,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小孩儿呢?
不光聂晓的爸爸妈妈喜欢我经常夸我好玩儿夸我可爱,爷爷一见我就喊:我的乖孙子~小婶婶以前不也常常捏我的脸说我乖的吗?
难不成我记忆出现了偏差?
冯时雨这个时候又往聂晓身上趴,还张嘴去吃聂晓手上的饭团,激起冯尧的一阵嫉妒。
他也要过去这样抱他,然后毫无顾忌地去吃他手上的饭团,可以的话把那手指尖也吃了。
此时聂晓和冯时雨在闹,把饭团拿离了冯时雨一段距离让他去抢,嘴上还不忘说:“呵呵,想吃啊,来抢抢看。”
冯时雨发出一种嬉笑声,聂晓发出一种逗趣声。
冯尧在这种氛围当中突然被一种想法袭击了,被一种勇敢给绑架了。
他面对离自己十厘米不到的目标,快速实践了他刚刚脑中所想,一口吃掉了聂晓手中所剩不多的饭团以及沾染在指尖上的几粒米饭。
聂晓手一颤,怔了一秒,愣了一秒,随即去看自己的手指尖。
冯尧嚼着饭,装出一种无意,并且拿冯时雨当了挡箭牌:“嘿嘿,先下手为强,抢不到了。”
冯时雨很好地回应了他,扑过去打他:“那是聂晓哥哥喂我的饭团!”
打闹声从聂晓那边变到了冯尧这边。
冯尧眼珠子灵巧,不光要顾及自己的演技真实,必须把目光专注在冯时雨身上,还得往聂晓那边去悄然掠过,好通过他的神情去确认自己的行为有没有惹恼他。
聂晓不过是把手往裤兜里一揣,继续他的躺姿,去看他俩打闹,去看天空此时飘来的几朵薄云。
要说演技,冯尧赶不上聂晓。
冯尧脸上的红还在,而聂晓脸上的红,半秒没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尧红着脸还带着点后悔,刚刚冲动了。
吃就吃吧,吃了饭团顺带吃着手指是正常的,可他嘴里头的东西不听话啊,它忍不住把人手指尖卷了卷。
聂晓当然知道他那嘴巴里的东西又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把目光直直地定在他脸上,就看他演戏能演到什么时候去,就冲他越来越红的脸颊。
聂晓知道,快演砸了。
果然,就在冯时雨打完他去篮子里拿了新饭团自己吃的时候,挡箭牌没了,聂晓直视过去的犀利目光还在。
冯尧垂了垂眼,在一阵静默之后,小心又小声地:“就吃你口饭团,不至于吧。”
“吃的是饭团?”
“……”
聂晓手伸过去,刚刚被他吃过的手指从他脸上掠过,之后捏了他的耳朵。
耳朵越捏越红,脸颊越来越热,之后往自己面前一揪:“上次说管不住嘴要怎么来着?”
冯尧一惊,往后躲:“你说真的啊,胶水有毒的,不能拿来封嘴巴,再…再说,这次管不住的不是嘴,是里头的东西,它…它也是初犯,它说它下次也不敢了。”
“哟,意思你手啊脚啊的,都得给一次机会了?”
冯尧心动一瞬,瞧了眼自己那活计,快速逃了他揪自己耳朵的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望着高挂在头顶的太阳,装模作样。
“天…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你不是要写生吗?画板带来,纸还是空的。”
冯尧拿了画板和笔,坐离了他一米的距离,并且拿背对着他,开始画草地上的野花。
还搜索出了一句诗,用来掩饰他的尴尬:“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念诗的时候心里狂念的是:镇静镇静镇静…
冯时雨吃完一个饭团,坐聂晓旁边:“冯三岁耳朵红了,脸也红了,他犯错了!”
聂晓呵呵笑,揉了揉冯时雨的脑袋:“没错,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此时的冯尧,背上打的阴影都是红的。
“时雨犯错的时候脸也会红吗?”聂晓问。
“不知道自己错的时候不会红,知道自己错了就会红。”
“哟,这点儿怎么也跟你哥哥学。”
“这个不是学,妈妈说我们冯家人就有这个毛病。”
“哈…”聂晓手离了冯时雨,去拿茶喝,“你去看看你哥哥现在的脸有没有你犯错时候的红。”
冯时雨跑过去看,被冯尧抓了他的手臂打一巴掌在他屁股上:“让你看你就看,你是他奴仆吗你。”
“我是他未来的老婆!”冯时雨反手去打他的手,“老婆就是要听老公的话的!”
跑回聂晓旁边告状:“真是是红透了,都糊了,好像番茄酱啊。”
聂晓已经笑不能自制,乐呵呵地继续把此时的天啊,花儿啊,绿草啊,以及被某种红笼罩完整的冯尧,装进眼睛里。
冯尧在这种嘲笑声中羞愧,笔尖在画纸上断了他都不知道,继续在纸上画满花。
脑子嗡嗡作响,就只听见背后冯时雨和聂晓的谈话。
冯时雨吃着那永远吃不完的棒棒糖问:“聂晓哥哥,为什么当小孩儿的就一定要听大人的话?”
“因为主宰这个世界的都是大人啊。”
“要是大人说的是错的也要听吗?”
“你可以先把他们的话记住,等你长大了再决定听不听。”
“聂晓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吗?”
“呵呵…你妈妈说我是了?”
“嗯,拿你作榜样呢。”
“那惨了,我可不是个好榜样。”
“嗯?妈妈说错了?”
“嘘…”聂晓食指在嘴上一靠,神神秘秘,“这是个秘密…”
“是什么?”
冯时雨把耳朵靠过去,急不可待地想去探听这个秘密。
“你要是表现得很听话,就没人来管你要不要听话,至于听不听,听谁的,什么时候听,才好自己决定。”
冯时雨估摸着没听懂,沉默了好几分钟。
而此时的冯尧,把埋头画画的头微抬,去看远处的公园,画笔停了,若有所思。
冯时雨开始诉苦:
“我不喜欢去学校,学校的同学都不喜欢我,我跟爸爸妈妈说了,他们就会让我学乖一点,难道就因为我调皮大家就都不喜欢我?”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了解你,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事物都会先排斥,你也用不着学得跟他们一样乖巧。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却只能有那么一两个人愿意去花时间了解你喜欢你,不过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那…”冯时雨声音明显收了收,问,“聂晓哥哥喜欢我吗?”
聂晓把装着冯尧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笑回冯时雨:“喜欢呀。”
冯尧听完他们的这段对话,也好想转头问他:你喜欢我吗?
也好想听见同样的回答,却只能独自感叹:
主宰什么世界啊,当小孩儿可真好,童言最无忌了,而回这无忌问题的答案,也那么简简单单,直戳人的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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