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顿饭吃到下半夜。
餐厅原本要打烊,但因为赵峥跟老板是熟人,对方特地给他们行了方便。
赵峥喝着喝着酒,感慨起来:“人终于又齐了,前两年我真怕奕哥再也不回来了。”
许寒竹从谢奕修答应录节目的决定和赵峥的态度里看出了什么,她向来平静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奕哥,你是不是准备归队了?”
赵峥放下杯子,半开玩笑地对谢奕修道:“真不好意思啊奕哥,说好给你保密,结果现在全队都知道了。”
“我看你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谢奕修说。
赵峥笑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许寒竹忽然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奕哥,我给你庆祝。”
赵峥见她是要干杯,连忙制止道:“哎,寒竹你别喝那么急。”
许寒竹却已经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重新坐下时,眼里挂了一层薄泪。
赵峥叹了口气,拍拍谢奕修的胳膊。
他还记得当年Mask签许寒竹的时候,因为她是女车手,体力上天生比男性弱势,哪怕她已经在F2里拿了很好的名次,但鸿钧集团决策部门的很多董事都不赞同,是谢奕修看出许寒竹的潜力,力排众议,这才让车队跟她签了合同。
包括他自己在内,队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不感激谢奕修的知遇之恩,所以才会在对方离开Mask这么长时间后,还在苦苦支撑。
而现在,谢奕修终于要回来了。
窗外已经隐隐现出鱼肚白,天光正熹微。
签了直播节目的合同之后没几天,谢奕修陪岑遥去买她想吃的那家甜品。
他还记得路要怎么走,没开导航也很顺利地找到了目的地。街道两侧悬铃木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日光是偏白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冬季萧疏的气息。
岑遥在店里买了泡芙和杏仁脆片,装了满满的一袋子。
走出店门时,谢奕修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把纸袋接过来,用靠外侧的那只手替她拎着,另一只手牵住了她。
他的手很大,让岑遥觉得是寒冷天气里的唯一热源。
她说不想那么快回去,想在外面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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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奕修带她在街头缓慢地前行,这一带并不特别繁华,行人也不多,他们经过了许多幢高高低低的居民楼,一格格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在风里轻轻地晃荡,是冷清天气里的一点色彩。
“你最近怎么样。”岑遥问。
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谢奕修怔了怔。
他前些天刚做了一个可以称得上重大的决定。
重大到很快就会把他从桑默这个普通人的身份里推出去。
但他说:“还好。”
岑遥没注意到他的神态变化,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对了,昨天我上网搜了一下沪市不同时段哪里的客流多,还给你做了一张表,你看。”
她说着,把屏幕递给谢奕修。
是一张做得极为漂亮和精细的表格,不同的内容用了不同的底色,内容是她手写的,字体圆润,一笔一划工整而认真。
岑遥说:“我也不懂你们这一行,不知道这个对你有没有用,要是没有的话,你删掉就好了。”
谢奕修很长时间没说话。
好半天之后,他用指腹捻了捻岑遥的手背,开口的时候声线略带干涩:“有用。”
“真的吗,那太好了,”岑遥很高兴,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总之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都要跟我说,因为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她清澈的目光险些让谢奕修不敢直视。
他错开视线,说了声好。
岑遥晃了晃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蹦一跳的,谢奕修仿若能从指尖感受到她的欢欣。
“遥遥。”他叫了她一声。
“嗯?”岑遥睁大圆圆的眸子望向他,声音清脆得好像银子做的铃铛。
“我……”
一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哽在谢奕修喉头。
他要如何开口,如何对自己的一切出格和所有错误供认不讳。
掌心还牵着她柔软的手,他想象不出她把手从他这里抽开的样子。
也不忍心让她干净的笑容顷刻消散。
知道拖延不是办法,但谢奕修还是自我安慰一样想,不急于这一时。
面前天真快乐的小姑娘,他舍不得,放不下。
于是他改口道:“我们之后的约会,你都想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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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有误,但她觉得桑默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而且他乌黑的眼睛里,也仿佛涌动着一些让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但他问她约会的事情,她立即充满期待地说:“我想去滑雪。”
“胆子又大了?”谢奕修问。
“就是因为之前胆小不敢嘛,但其实上回去开完卡丁车之后,我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可怕的了,”岑遥搂住他的胳膊,“每次冬天看朋友圈里大家去滑雪场滑雪的照片,我都好羡慕。”
谢奕修感觉到她小小的脑袋贴上了自己的肩膀,如果不是手里拿了东西,他很想像那天送她回家时那样摸摸她的头发:“那以后我们也去。”
又道:“就滑雪?还有呢。”
岑遥想了想:“还有一个比较远的。”
谢奕修问她是什么。
“我想去罗马,上次你带我去看的那个电影,我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当时我就很想去,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岑遥说。
谢奕修告诉她:“有的。”
岑遥便道:“那你等着我哦,等我攒够钱,我们一起去。”
谢奕修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行,我等你。”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小巷,绕过巷口的变电箱,这条狭窄到不能过车的小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马路上的杂音也被建筑物隔绝在了外面,周围的环境不再嘈杂。
岑遥伸手摸了摸泛着凉意的墙壁:“忽然想起来,放假之前我经过我们学校的文印室,看到不知道哪个年级的语文卷子,有一首诗要赏析,里面有一句话是‘我拿着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墨色的字印在素白的试卷上,她一看到那句诗,就想起了他。
喜欢他也好像拿着一把不知正误的钥匙去试探和求索,她孜孜不倦地尝试,终于得到了墙内他的回声。
度过了人生中平平无奇的二十四年,习惯了愿望十有八九会落空,能跟他在一起,是太意外的惊喜。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说,我能敲开你的墙,是不是很不容易?”
谢奕修假装思考了一下,逗她说:“我怎么觉得也没那么不容易。”
继而放轻了声音:“因为我只让你一个人进来了。”
空气寂静,他的话就像一根羽毛,卷起一阵和缓的气流,轻盈地落在了岑遥心上。
她停住了脚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调转身体,面向谢奕修,往下拽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俯下身来听她讲话。
“现在可以亲你吗。”她小声对他说。
尽管附近没人,岑遥还是涨红了脸。
谢奕修凝视她几秒,主动低头,含住了她的下唇。
他慢慢地抚弄和辗转,岑遥的气息开始不稳。
她松开他的手,勾住了他的手臂。
谢奕修顺势把她揽进怀里,手掌贴着她的腰,让她跟自己更贴近。
岑遥听见浅淡的水声,耳尖像着了一簇火,烧得她有些头晕,就像发低烧,微微透不过气。
她想起上次自己表现不好,努力试着更好地回应。
谢奕修扶着她的手紧了紧,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
岑遥觉得自己就像一捧雪被他握着,很快就要化掉了。
她的指尖在他的冲锋衣外套上抓出细碎的声响。
谢奕修哑声说:“张嘴。”
岑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说什么,她也就跟着做了。
他软热的舌尖顶进她的齿关,循序渐进,一寸寸逡巡。
岑遥的胸口不断起伏,好似把自己溺进了一条温热的深河。
等谢奕修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却握住了他的手。
他挑了下眉:“没够?”
岑遥说“不是”的时候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红了:“……是腿站麻了。”
谢奕修低笑了声,问她:“抱你走?”
尽管很想被他抱,但出了这条巷子就会被别人看到,岑遥想想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要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下一秒,看到面前的男生蹲了下来。
岑遥愣了愣。
随即一只手就握上了她的小腿。
麻意因为他的触碰变得更加鲜明,岑遥下意识地撑住他的肩膀。
“是这里么?”谢奕修轻轻地给她揉了起来。
他手上的力道和腿上的麻木交织,岑遥咬住了嘴唇。
视野中是他蓬松细碎的黑发,和从她的角度看,挺拔得像男明星一样的鼻梁。
谢奕修给岑遥揉了一会儿,问她还麻不麻了。
“好多了。”岑遥说。
谢奕修收回手,站起来之前先攥住了岑遥的手腕,确定她站稳,自己才起身。
跟他往外走出几步,岑遥悄悄勾住了谢奕修的手指:“那个……”
谢奕修垂眸看她。
岑遥满怀希冀地问:“我这次有没有表现得好一点?”
第42章
谢奕修做出一个回忆的表情:“……忘了。”
继而慢悠悠地道:“再试一次我才知道。”
岑遥呆了呆,然后把握着他的手缩了回来。
她一个人往前走,丢了句话给他:“你都不专心,我才不跟你试。”
谢奕修笑了,快走几步,轻而易举地把她重新牵了回来:“骗你的,忘不了。”
又说:“这次没咬我,有进步。”
中午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岑遥顺手刷了会儿微博,看到有人在猜测某个短视频平台直播节目下个月将要官宣的神秘嘉宾。
那档节目类似于真人秀访谈,岑遥也看过,最近在做赛车手的专题,已经确定了嘉宾有Mask车队的许寒竹和姚思远。
而就在昨晚,这档节目的官方账号放出了一张剪影海报,预告接下来将会有一位重磅选手登场。
海报上的剪影虽然是手绘的形式,但跟谢奕修夺冠那年一张非常出圈的采访照片极为相像。
流畅的侧脸轮廓,以及穿着贴身赛车服时,十分修长清挺的身形。
网友在节目组的微博评论区里议论纷纷,有路人问谢奕修是不是要复出了,还有粉丝觉得是节目组在蹭热度,毕竟偶像的工作室没有宣布,谢奕修本人的最后一条微博也仍然停在前年。
……会是他吗。
岑遥看着手机出神,忽然听到服务员说:“女士,我帮你换一个盘子。”
她回过神来,放下手机,说了声谢谢。
桌子对面的桑默问她在看什么。
因为刷到的只是一条不清楚是否是空穴来风的节目预告,岑遥轻描淡写地说,是一个八卦。
她看到的时候,相关话题的热度还不是特别高,然而等到晚上回家,#谢奕修直播#的词条已经挂到了热搜高位。
连祝向怡都给她发了消息:“网上说你男神要重出江湖了,真的假的?”
岑遥说“不知道”,又说:“但是我有没有跟你讲过,前段时间我偶遇Mask的赵峥了,我问他下个赛季谢奕修会不会上场,他没有把话说死,我觉得是不是有希望。”
祝向怡便道:“那说不定真是呢。”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岑遥的手机上突然进来了一个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岑遥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三十岁左右女人的干练声音:“是岑遥老师吗?”
“我是。”岑遥说。
女人说:“我是陶淼淼的妈妈。”
顿了顿,她又道:“岑老师,本来我早就想联系你了,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
岑遥说没关系,问她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想谢谢你。”陶淼淼的妈妈说。
她告诉岑遥自己这次去湾宁路小学开期末家长会的时候,在展览上看到了女儿的画:“……当时还有好几个家长围在那里,都夸她画得好,很会运用色彩,我之前一直没有仔细看过她画的东西,觉得都是小孩自己画着玩的,这次看到,才发现淼淼是真的喜欢画画。”
岑遥认真地听着,直到陶淼淼的妈妈说:“我问了班主任,说之前发现淼淼苦恼的是岑老师你,这个画展也是你办的,我就想着要专门感谢你一下,我还打算假期给淼淼报一个班学画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试试走这条路。”
她还问岑遥最近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
岑遥婉拒了,真心实意地说:“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做了一点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策划的展览能够收到这么令人满意的成效,岑遥跟陶淼淼的妈妈通完电话之后,心情变得很好。
以后陶淼淼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天站在冷风里接了一个很漫长的吻,岑遥晚上洗完澡之后,额头就开始有点发热。
她没太在意,就这么上床睡觉了。
睡前岑遥刷了一会儿微博,也许是因为前一阵子她搜索了太多表白的帖子,最近大数据开始给她推送恋爱相关的内容,她随手点开一条情侣博主的vlog,视频里的男生一直在喊女朋友宝贝。
如果是以前,岑遥会觉得这样很肉麻。
但因为那个男生的声线跟桑默有几分类似,她不自觉走了神,想不知道如果被他这么叫,会是什么感觉。
因为这个联想,她身上的热度好像更烫了。
看完视频,她瞥见谢奕修的那条话题还挂在热搜上,便点进他的主页,给他发私信。
山今遥:“看到热搜了,你要上节目了吗。”
山今遥:“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你回来了!”
然后她又把方才看过的那条视频扔进了他的私信。
山今遥:“[链接]”
山今遥:“1月23日,桑默什么时候可以喊我一声宝贝QAQ。”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岑遥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岑遥给自己量了体温,三十七度八,是感冒发烧的症状。
好在是假期不用去上班,她找了药吃,就又躺回了床上。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再度清醒的时候,岑遥心想不知道桑默是不是也受凉了,便发消息问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不多时就得到了他的回复。
桑默:“我没事。”
岑遥说那就好,几秒钟之后,忍不住告诉他:“我生病了。”
他看起来很担忧,问她怎么样。
越是有人心疼,就越是受不了一丁点的不舒服,越想看对方为自己着急。
岑遥打字向他撒娇:“我发烧了,好难受。”
他的电话在转瞬间打了过来。
手机那端,男生的嗓音里满是关切:“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岑遥用微微含混的声音说:“没力气,不想去。”
“吃药了没有。”他道。
岑遥说吃了,昨晚看过的那条视频在这时闪过了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现在无论提什么无理要求桑默都很有可能答应。
于是她说:“你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他问:“怎么安慰。”
岑遥隐约听到桑默那边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响,听上去他似乎正在穿外套,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出门。
“你能不能叫我一声……”讲到一半,剩下那两个字,岑遥忽然害羞不敢说了。
而他却接上了:“叫你什么?”
岑遥没说话,他漫不经心地道:“宝贝?”
音色偏低,经过电流的过滤,染上了淡淡的磁性。
比岑遥想象中更好听。
好想录下来。
岑遥把自己埋进了被子:“就、就是这个。”
他猜得很准,也许是因为结合她的反应,实在太好猜了。
而她又那么不会掩饰。
谢奕修又叫了一声:“宝贝。”
他看到岑遥的私信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描述里,让他这么喊她好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难的。
因为她的确是他的宝贝,在茫茫人海中找回来的宝贝,想把她留住、生怕她走失的宝贝。
昨晚许下的小小愿望迅速得到实现,让岑遥觉得生病也没那么难过了。
她很满意,听到扬声器里有拿钥匙的声音,她贴心地问:“你是不是要出门?”
他“嗯”了声。
“那你去吧,我再睡一觉,说不定起来就好了。”岑遥说。
桑默对她说的“宝贝”像一颗意外收到的糖果,被她珍惜地放在胸口,一点一滴融进她的睡意里。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岑遥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随手点了一下手机,看到有两条来自桑默的未读消息。
他发消息的时间是四十分钟之前。
桑默:“醒了么。”
桑默:“我在楼下。”
岑遥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眨了眨眼睛,重新读了一遍。
他确实是说,他在她楼下。
岑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着拖鞋跑到窗边,千真万确地看到那台白色的车正停在她家单元楼下面。
她连忙用App给他开了门,然后给他打电话:“……我才看到你发的,你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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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桑默上楼的几分钟里,岑遥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没气色,可是也来不及化妆了。
电梯上行的声音牵动着她的神经,她去门边等他,看到他的时候,很抱歉地问:“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多久。”谢奕修说。
他把一个纸袋放在桌上,开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餐盒:“是不是还没吃饭。”
因为她生病,买的都是清淡的粥和菜。
岑遥认出了纸袋上的logo,她怔了怔:“他们家好贵的。”
这一家私房菜餐厅在沪市很出名,只使用时令食材,每个季节都会更换相应的菜单,价格也要比普通餐厅高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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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在吃上省钱了?”谢奕修一边替她开餐盒一边问。
岑遥鼓了鼓脸颊:“好吧,你说的也是。”
她乖乖地在餐桌旁边坐下,开始用勺子慢慢舀他给她端到面前的鸡丝粥。
这家店连外带的餐具都很有质感、不是一次性的,一口顺滑浓稠的粥顺着喉咙流下去,岑遥觉得全身都熨帖了。
她握着勺子舀起下一勺粥的时候说:“我想吃那个鲫鱼豆腐。”
那盒菜离她比较远,她本意是想让桑默帮她挪近一些。
可他看了她一眼,用筷子挑下来一块没有刺的肉,送到了她嘴边。
上一回被他这样喂东西吃,还是在不久前的那个跨年夜。
岑遥不禁恍惚,那场包藏她无尽心绪的漫溢飞雪,还历历如在目前。
谢奕修见她不吃,以为她还有什么别的要求,眉尖轻抬,黑眸中掠过一丝浮荡:“宝贝?”
第43章
岑遥被这一声“宝贝”拉回了思绪。
对上他的目光,她慌慌张张地说:“我不是……”
不是无理取闹为了让他哄自己。
谢奕修没在意这些,只是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咬住筷子上的鱼肉。
岑遥看他一眼,乖乖地吃掉了。
鱼肉很鲜,肉质软嫩,她回味了一下说:“还想再吃一口。”
又补充道:“要你喂。”
由俭入奢易,本来没想过的事情,因为他做了,她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骄纵。
谢奕修没伺候过人,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怎么给岑遥做起来就那么顺手。
餐厅还送了一份切好的水果,摆盘摆得很漂亮,还配了精致的叉子,岑遥叉起一块哈密瓜,没有自己吃,而是先递到了谢奕修唇边。
谢奕修挑了下眉:“喂我?”
“你照顾我,我也礼尚往来一下。”岑遥说。
虽然东西都是他买的。
不过他马上就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就着她的手把哈密瓜吃了。
慢吞吞吃掉水果之后,岑遥说:“你今天忙吗?”
“怎么。”谢奕修问。
岑遥略作踌躇:“……想让你陪我一会儿。”
谢奕修说自己不忙,看岑遥桌上还有一板胶囊,便让她先去休息,自己给她烧水吃药。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谢奕修握着水杯,去了岑遥卧室。
她正倚在枕头上玩手机,他走到她旁边,把杯子给她:“吃药了。”
岑遥两只手把杯子捧过来,水温是正好的。
谢奕修用指腹点点她的手背,她便听话地把一只手张开,让他将胶囊放上去。
因为是两颗药一起吃的,咽的时候岑遥被卡了一下,她微微蹙起眉,又喝了一口水,眉头才松开。
谢奕修低声说:“急什么。”
岑遥抱着杯子,气顺了之后忽然问:“你可以躺过来吗?”
她单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仰起脸用纯真无辜的表情看着谢奕修。
谢奕修望着她,他觉得小姑娘乎没有意识到,她提出的是一个有些危险的建议。
但他也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所以很轻易地同意了,从岑遥手里把水杯拿走,随手放到了一边。
岑遥的床只是单人大小的尺寸,她感觉到他上来的时候,另外一侧的床垫稍微陷下去了一块,本就不算宽敞的地方立刻变得更窄了。
听到衣服和被单摩擦的声音,岑遥侧过身,很自觉地埋进谢奕修怀里,用两条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片刻之后,他的手放在她的头上,揉揉她的头发,而后落在了她的后背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的发尾。
岑遥贴着谢奕修的胸口蹭了蹭:“你这件毛衣好舒服,是什么牌子的。”
谢奕修说:“随便买的。”
又漫不经心道:“脱了给你看看?”
岑遥不蹭了:“……不脱了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了一会儿,她碰碰他的腰:“你身材好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顺着往里摸了摸:“这里好像有肌肉。”
薄薄的、均匀的腹肌。
谢奕修捉住了她的手:“让我躺过来,就是为了占我便宜?”
岑遥的脸红了一下,把自己的脑袋又埋得深了些,安安分分地被他握着不动。
谢奕修牵着她,又把她的手绕回了自己腰际。
然后将嘴唇贴在她额前,试了一下她的温度。
动作温柔而怜惜。
岑遥突然好依赖他。
窝在他怀里,她仰起脸,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亲完之后,岑遥小声说:“好想跟你接吻。”
不过她立即否定了自己:“还是算了,会传染你。”
谢奕修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不怕传染,更怕自己忍不住。
克制了几秒,谢奕修压着岑遥的肩膀,把她按了下去。
接着吻上了她颈侧。
天花板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岑遥还愣怔,脖子上传来的吮吸感就让她的头皮轻轻地麻了一下,像有电流闪过。
桑默在亲她的脖子。
她的手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又穿过他蓬松的发间。
身体像堤岸,潮水正慢慢上涨,朝着警戒线逼近。
他继续吻着,把她的领口拉下来一部分。
岑遥的心脏蓦地跳得很剧烈。
可她不想推开,任由他制造出的湿痒一点点往血管里钻。
谢奕修亲到锁骨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睫毛和眼珠都是漆黑的。
岑遥被他盯着,像站在一口寒潭的边缘,马上就要跌落进去一样。
指尖收紧,像抱着一根浮木一样抱着他。
“遥遥。”他开口叫她。
嗓音哑得厉害,岑遥察觉到了什么,她迟疑着说:“你……”
后面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纠结半天,她不敢看他,别开视线,盯着别处说:“要、要我帮你吗。”
谢奕修的气息不太稳:“你还会这个?”
岑遥红着脸说不会,又说:“我可以学。”
谢奕修用气音轻轻笑了声,温柔地搁置了她的提议:“以后吧,你还病着。”
他又啄吻了几下她的脖颈,给她把衣领掖好,然后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谢奕修去洗澡的时候,岑遥躺在床上,心脏还在咚咚地跳着,像是这辈子都不会平息下来了。
她听见一墙之隔的浴室传来花洒出水的声音,有如骤雨淋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隔着衣服,她摸到他的腹肌,是很分明又不会夸张的那种。
……好想看。
她面红耳赤地甩了甩脑袋,把这些念头全部都扔出去。
谢奕修回来的时候,岑遥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去那么久。”
“真要听?”他问她。
岑遥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止住了。
谢奕修没说话,伸手捻了捻她的耳垂,跳过了这个话题:“是不是不发热了?”
岑遥说“好像是”,感冒药开始起效,她的意识渐渐迷糊起来,入睡之前只记得自己似乎告诉桑默,之后想带他去见祝向怡。
晚上从岑遥家离开的时候,谢奕修坐进楼下自己的车里,降下车窗,看了很久小姑娘家里的灯光。
这些天他总觉得自己头上有一只透明的倒计时,现在跟岑遥一起度过的每分每秒,越是美好,就流逝得越快。
像偷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从队里几个人都知道他要回来之后,他不用再只挑假日去总部训练,除了陪岑遥之外的时间,他全都用在了车队。
很快,他就能顺利完赛,并把最快圈的速度从1分21秒提高到了1分18秒。
比他以前参赛时期的最佳记录还要快。
经过练习赛道上的2号弯时,他也不再觉得有什么异常,不会控制不住了。
那场如影随形追踪他几百个日夜的大雨,和总在午夜烧进他梦境的大火,终于在这一年偃旗息鼓。
他正式归队那一天,Mask车队的全体工作人员和他的父母都来了。
谢奕修从手腕上摘掉那串念珠,交还给了母亲颜筠。
颜筠拿过去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她费力地抱着已经长得十分高大的儿子:“妈妈就知道你不会放弃的。”
谢铮虽然不苟言笑,但眉目之间也流露出了几分欣慰。
车队秘书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堆礼花筒,给每人都发了一个,喊着“三二一”,大家一起拉开了。
漫天的彩带在室内降落下来,纷扬烂漫。
赵峥带头鼓起了掌,大声喊道:“欢迎谢奕修,归队!”
其他人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叫他谢神,恭喜他归队,祝他在明年的新赛季里横扫围场,再创佳绩。
站在灿烂的彩带雨里,谢奕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一岁那年一级方程式的颁奖台上。
那时台下也像如今这般,站满了真心为他庆祝的人,彩带碎屑和带着凉意的香槟泡沫落到他身上,手中是沉甸甸的奖杯,整个世界都像送给他的礼物。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接触赛车,起初只是开卡丁车时的新奇,没有来由的喜欢,后来发现人活着责任那么多,无论如何都不自由,只有在赛道上才能放纵。
这项运动贯穿他的人生、刻进他的血脉,是他日日夜夜的孜孜以求,是他年少的荣耀,也是他此生无法捐弃的执念。
他回来了。
谢奕修在这个时刻,想起了岑遥柔软可爱的笑脸。
是她陪他度过了最难的时候,帮他放下跟默斯曼有关的往事,可他却不能第一个告诉她,他回车队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始终不知道要怎么坦白,不敢揣测她得知之后的反应。
就像身患重症的人,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是寿终正寝,还是第二天就死去。
归队仪式结束之后,颜筠跟丈夫说了几句话,走到谢奕修身边。
她看出儿子方才的心不在焉,手里摩挲着谢奕修戴了两年的念珠,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是因为你要上的那个节目吗,”颜筠根据儿子的近况,揣度着他的想法,“如果你觉得Mask的预算不够,你爸爸这边可以给你提供帮助,你才刚回来,也不急着让车队马上恢复到两年前的状态。”
她知道儿子倔强,不想靠家里,但现在一切百废待兴,她不忍心看他那么累。
“不是因为这个。”谢奕修说。
颜筠想了想,又问:“那是因为姝予?上次她通过郑总打听你的日程,你爸爸也不好拒绝,但你实在不喜欢她的话,我们也不逼你,毕竟这是你自己的私生活。”
要不是她说,谢奕修都要忘了还有那么一桩事。
他没让颜筠再猜下去,低声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
第44章
颜筠没想到似地怔了怔:“……你说什么?女朋友?”
在她记忆中,儿子从小到大都没对任何女生表现出过兴趣,好像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赛车上,再也容不下别人。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有女朋友了。
颜筠想到方才儿子的神情,忍不住问:“这个女孩子让你这么牵肠挂肚?”
见谢奕修没否认,她又说:“能不能带回来让我跟你爸爸见见。”
谢奕修动了动嘴唇,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又无从开口。
最后他道:“等有机会我带回来。”
颜筠还是很好奇:“那有照片吗,先给我看看照片可不可以?”
谢奕修没有拒绝,他低头打开了手机。
岑遥发在朋友圈里的相片,他全部都存下来了。
他点开她过生日时自己给她拍下来的照片,图片里小姑娘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毛衣,露出了白皙好看的脖颈。
那是前几天才刚被他亲吻过的地方。
想到这里,谢奕修短暂地分了神,脑海里是岑遥被他压在床上时单纯无暇的神情,嘴唇被她抿成了微深的玫瑰色。
“这么漂亮。”颜筠看着照片说。
她的声音把谢奕修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低声说,是很漂亮。
比照片还要漂亮。
颜筠用征求的语气问谢奕修:“我能给你爸爸看一眼吗?”
谢奕修点点头,告诉她岑遥的名字。
颜筠便拿着他的手机走到谢铮旁边,两个人交谈了几句,颜筠把屏幕递到丈夫面前。
谢铮看完之后,抬起头淡淡一瞥谢奕修,对颜筠说了些什么。
颜筠回来把手机还给儿子:“你爸爸没什么意见,他说谈恋爱是你的自由,只要你不耽误训练就行。”
停了停,她又道:“不过你爸爸的意思是,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还是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见谢奕修不搭腔,颜筠放轻了声音:“因为前些天郑总又提起要撮合你跟姝予,你爸爸当时没拒绝,但郑总要是问起来,我们突然改口说你谈恋爱了,多少有点不太好,你说是不是?”
谢奕修说:“以后不会再有了。”
颜筠没听懂:“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奕修的语气笃定:“我只要岑遥。”
所以不会有下一次恋爱,也谈不上要再知会谢铮。
颜筠又是一愣。
须臾,她回过味来,笑了笑说:“看来你很喜欢她。”
谢奕修毫不掩饰地“嗯”了声。
颜筠拍拍儿子的背,倒是没说什么别的,只道:“喜欢就好好珍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她又问谢奕修,打算什么时候向外宣布归队的决定。
谢奕修说上完节目以后。
这是他跟短视频平台的负责人商量好的,写进了合同里,对方希望成为他重回赛场之前最早的曝光源,因此抬出了很高的价格,承诺会成为Mask下个赛季的赞助商。
颜筠见他一切都有数,安排得井井有条,也放下了大半个心。
她抚摩了几下手里的念珠:“正好上周我去庙里还了愿,之后就听你们车队经理说你准备归队了,菩萨还是保佑咱们家的。”
谢奕修其实不太信这些,当时无非是为了宽慰颜筠,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他还没说话,就看到手机上多了一条岑遥发来的消息。
小姑娘说:“好想吃鱼籽拌饭,我们晚上去吧。”
谢奕修下午还要跟工作室敲定一些年后的日程安排,他告诉岑遥:“我有工作,可能要晚一点去接你。”
岑遥:“那这样好不好,我把定位发给你,我们到时候直接在店里见。”
岑遥:“他们家也是那种要排队的地方,我怕我们去晚了要等好久。”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餐厅的地址发到了聊天框里。
因为跟工作室商讨的细节比较多,傍晚谢奕修出发去找岑遥的时候,比原定计划推迟了半个钟头。
她说的那家餐厅藏在沪市某条街道的犄角旮旯,谢奕修把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下车步行去找。
他边穿行在街道上,边给岑遥发消息:“我快到了。”
岑遥回得很快:“好呀,不过他们家店位置偏,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谢奕修说不用,他已经看见招牌了。
深色的夜空里,暖白色的灯箱正在狭窄的小巷弄里散发出柔和的光。
岑遥:“那你快点过来,我在纠结是点原味还是芝士味。”
谢奕修让她各点一份,吃不完的自己帮她。
但发出去之后,岑遥却没有回复。
谢奕修正好走到餐厅门口,店面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外面全都是排队等座的人,的确如岑遥所说,很是生意兴隆。
隔着透明的落地窗,他看到了她的背影。
她对面的空位上,有一个男生要坐,而她仰起头,认真地向对方诉说着什么。
谢奕修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清那个男生听完岑遥说话之后虽然没坐下,但还赖在那里不走,拿着手机,亮出一个二维码晃了晃。
不是看不出对方想做什么,他加快了脚步。
推开店门,谢奕修走到岑遥附近的时候,听到她说:“……我不能加你哦,我有男朋友。”
“交个朋友而已嘛,”男生的语气吊儿郎当的,“这你男朋友也要管?”
岑遥说“要管”,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些,她又补充道:“他很小气的。”
谢奕修微抬了下眉,在岑遥身后停下,慢条斯理地伸手搭在她肩上,态度亲昵地说:“我来晚了,宝贝。”
岑遥吓了一跳,说没关系的时候有点结巴。
男生不太自然地问岑遥:“这是你男朋友?”
谢奕修代她回答了:“嗯,特别小气的那个。”
男生觉得尴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谢奕修在岑遥对面坐下,岑遥小心翼翼地说:“你听到了啊。”
听到她说他小气。
“我不聋。”谢奕修说。
岑遥连忙解释:“我是为了不加他才这么说的。”
谢奕修看着她,开口时提及的却不是这件事:“刚才不回我消息,就是在跟他聊天?”
“因为他要坐这里,我跟他说我男朋友要坐,”岑遥鼓了鼓脸颊,十分理直气壮,“我要是不说,你现在就没位置了。”
谢奕修道:“那看来我还要谢谢我们家遥遥。”
岑遥得意地说那当然,然后把手机推给他:“鱼籽饭我已经点了跟你说的那两种,你看看你还要吃什么。”
她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小料台:“那里有自助饮料,我去接两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奕修点菜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岑遥在帮一个小朋友打饮料,那个小男孩拿到之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羞涩地塞进了她手里。
岑遥回来的时候,把那颗糖连同两只杯子一起放在了桌上:“你看,有个小朋友让我帮他接饮料的时候给我的,他好可爱。”
谢奕修瞥了眼那颗糖,发表了跟她完全不同的见解:“他没长手?”
岑遥愣了一下,仔细研究了一番他的神色,然后指责他说:“你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谢奕修顺理成章丽嘉地答道:“因为我小气。”
岑遥无言以对。
毕竟是她先起的头。
店员来上菜的时候告诉谢奕修和岑遥,如果能拍一下吃饭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可以免费赠送一份杏仁豆腐。
岑遥说我来吧,她摆了摆桌上的碗碟,从不同的角度照了许多张。
从相册里挑选图片发朋友圈时,岑遥扫到了之前自己剪辑的vlog。
虽然很想现在就发给桑默看,但因为这是一份惊喜,她还是忍住了。
想等vlog攒得再长一些,他们在一起再久一些。
杏仁豆腐端上桌,岑遥一边吃,一边刷新了一下朋友圈,看到祝向怡刚刚给她点了个赞并评论道:“又跟你男人去吃饭了?”
岑遥回复完,攥着勺子问谢奕修:“你最近有空吗?我想带你见我闺蜜。”
谢奕修说周末都有空。
岑遥点开日历研究了一番:“那就暂定周日吧,我跟她约好告诉你。”
而后她叹了口气:“快要春节了,我们家亲戚好多,到时候要跟我爸爸妈妈到处串门,就不能经常跟你见面了。”
“可以给我打电话。”谢奕修说。
岑遥马上又开心起来:“那我们说好了,我会天天找你的。”
谢奕修点点头。
岑遥道:“等到年后我就回来了,我一回来就告诉你。”
谢奕修很温和地说好,他等着她。
与此同时,他想到自己答应录制的那档节目也在年后。
谢奕修觉得自己面对岑遥的时候,实在是很会骗人。
她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都答应了,但是没有告诉她,也许到那个时候她就不想喜欢他了,不仅不会乐意天天跟他通电话,甚至也不会想跟他见面。
可他却避而不谈,就像忽略一只待在房间里的大象。
吃完饭去找车的时候,岑遥顺便拉着谢奕修逛了逛附近的一条街,在一家卖手工玩具的店里,她看中了一只圆圆的毛线小猫钥匙扣。
岑遥爱不释手地展示给谢奕修:“这个猫猫团是不是好软?”
看价签时,她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么贵。”
犹豫一会儿,岑遥把毛线小猫又挂了回去。
谢奕修并不觉得那是一个不能接受的价格,他阻止她道:“我给你买。”
岑遥摇摇头:“不用,你的钱也是钱,买一个这个都够我们再来吃两顿鱼籽饭了。”
她铁了心不要他买,搂着他的胳膊跟他走了出去。
坐上车之后,谢奕修摸了下口袋,忽然说:“我手机忘在刚才那个店里了。”
岑遥想也没想便道:“那我们快回去拿,才刚出来不久,应该还在的。”
谢奕修没熄火,随手给她开了暖风:“我一个人去就行。”
他推门下车,岑遥留在座位上等。
在这期间,她打开车上的阅读灯给祝向怡发了消息,说周日桑默有空,到时候可以三个人一起吃饭。
祝向怡回她:“没问题,终于舍得带出来了?”
岑遥:“迟早要见的嘛。”
岑遥:“不然等以后结婚再让你看啊?”
祝向怡:“结婚?你考虑得这么远?”
岑遥:“好像是哦。”
岑遥:“不过他真的对我很好。”
正在思考怎样向祝向怡描述桑默的好,她侧边的车窗玻璃就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岑遥转过脸。
谢奕修站在外面,面容被车内透出的光线照亮,唇角弯起,噙着微微的笑意,英俊得不可方物。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举了起来,指间正拎着刚才那只她舍不得买的毛线小猫。
第45章
岑遥降下车窗,谢奕修把手压在窗框上,岑遥要去拿被他勾着的小猫,他却没松手。
她疑惑地望向他。
谢奕修低声说:“作为交换,是不是应该给我点报酬。”
岑遥问他要什么。
谢奕修俯下肩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岑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飞快地在他侧脸落下一个吻。
要退回来的时候,却被他用手握住下巴,对准她嘴唇,又亲了回来。
很轻盈的一个吻,唇瓣相触的温热持续不到两秒钟谢奕修就放开了岑遥,然后把给她买的钥匙扣放进了她手里。
岑遥捏了捏掌中的小猫,毛线钩织的触感柔软,内部的棉花填充物也很蓬松。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像被某种柔和的物质灌满了一样。
谢奕修绕过车头,从另一侧坐上车,发动车子的同时,顺手关掉了车顶的阅读灯。
随着极轻的“咔哒”声,车厢内骤然陷入昏暗。
而车外的路灯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就像一盏盏被遗落在人间的月亮给他们领路。
岑遥坐在副驾驶上,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谢谢他明明很忙也愿意陪她出来吃饭,谢谢他找借口给她买喜欢但很贵的玩具,谢谢他愿意把生命中的这么多个夜晚,都陪她一起挥霍和浪费掉。
她默默拿出手机,开启录像模式,先拍了拍手里的小猫钥匙扣,然后又抬起来,将摄像头对准前挡风玻璃外面的街景,记录下跟他一起驶过的夜路。
谢奕修余光瞥见了岑遥在做的事,随口道:“怎么不拍拍你男朋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遥笑眯眯地说:“那现在拍你。”
她侧过身,让他进入画面:“这是我男朋友,现在他强烈要求入镜,所以我也来拍拍他。”
夜里的像素不太高,岑遥怕影响他开车,连闪光灯也关了,屏幕里只剩下谢奕修略显模糊的侧脸,但即便如此,他下颌线与脖颈连接处的阴影也仍旧分明得很好看。
“现在让我来采访他几个问题,”岑遥假装递话筒给谢奕修,“这位男士,请问您今晚心情怎么样?”
谢奕修顺着她道:“还不错。”
岑遥接着问:“是因为跟您身边这位美女出来吃饭,让您觉得很荣幸吗?”
谢奕修逗她:“哪里有美女。”
岑遥用手指着自己:“这里这里,说的是你女朋友,看到了吗?”
正好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谢奕修提前踩了刹车,在白线前停稳之后,他偏过脸,漫不经心地端详了岑遥一番。
岑遥被他这样打量,即便隔着一重手机屏幕,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有一点发热。
“看到了,”谢奕修顿了顿,嗓音变得意味深长,“这位美女今晚还主动向我献吻来着。”
岑遥反驳道:“你胡说,才不是我主动,明明是你要求的。”
谢奕修抬了下眉:“记者小姐,请不要随便打断你的采访对象。”
“好吧这位男士,”岑遥气呼呼地放下手机,“由于你颠倒黑白的行为,我们的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
“问题还没问完就结束?”谢奕修握着方向盘随意地说。
岑遥没好气地问他还有什么问题。
红灯转绿,谢奕修松开刹车:“第一个问题,我有多喜欢我女朋友。”
气氛忽然静下来。
岑遥这次没有打断他,也没有中止视频的录制。
谢奕修看着前方,神色平静地自问自答道:“特别喜欢,即使有一天她不喜欢我了,我也还是会喜欢她。”
岑遥看着他,想说自己不会不喜欢,但不知怎么,她觉得他现在说话的样子,就好像能预见到很久之后的事情一样。
“第二个问题,”谢奕修叫了岑遥一声,“遥遥,你愿意喜欢我到什么时候。”
窗外是冬季风吹过长街的声音,岑遥想也没想就说:“永远喜欢你。”
谢奕修偏过脸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那么久。
“你不相信吗?”岑遥问他。
谢奕修笑了一下:“相信。”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车里变得沉寂,这时岑遥的手机跳出了低电量提示,一会儿还要用App开门,她关掉录像,在设置里调成了节能模式。
车子开到楼下,岑遥跟谢奕修说了拜拜,带着他送她的小猫回了家。
她不舍得真的把这个小猫当钥匙扣用,怕弄脏,就放在了餐桌后面的柜子上,紧靠着她的纪念赛车积木模型。
因为周日要带桑默去跟祝向怡吃饭,岑遥打开了谢奕修的私信,在里面留下一条备忘录:“1月30日,周日的聚餐别忘了。”
她把吃饭时拍的一张照片也放进了备忘录里。
山今遥:“[图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山今遥:“今天跟桑默吃到的鱼籽饭,他还给我买了一个猫猫团!”
放下手机的时候,岑遥不自觉地又回忆起今晚在回程的车上,桑默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的神态表情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突然出现了一种荒诞的念头,觉得桑默就像在跟她告别。
岑遥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们才刚在一起半个月,怎么会是告别呢。
她真的会永远永远喜欢他的。
很快就到了周日,岑遥跟祝向怡约在市中心一栋商场里的某家餐厅。
她坐谢奕修的车过去,路上买了杯珍珠奶茶,到的时候已经被她喝完了,她说要去洗手间补个口红,让他在外面等自己。
“对了,能帮我拿下包吗?”岑遥仰起头问。
谢奕修从她肩上把她毛绒绒的背包摘下来。
岑遥拉开拉链,取出一根口红,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洗手间。
祝向怡进商场之后去搭直梯,正好经过了一楼的洗手间。
扫到通道里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虽然对那个人不如岑遥对他那么了解,但还真的挺像的。
像谢奕修。
专程走过去看不太礼貌,祝向怡拿出手机点进了跟岑遥的聊天框:“谢奕修是不是回沪市了,我好像看见他了。”
她又抬头看了几眼,继续打字道:“他可能真谈恋爱了,身上背了个跟他气质特别不相符的小挎包,一看就是女生的,你也有个差不多的。”
岑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才看到祝向怡消息,她边读边要从谢奕修那里把自己的包拿回来,他却说:“我给你背着。”
然后从她那里把口红拿过去,拉开拉链,替她装回包里。
他的手很大,手指长长的,岑遥的口红被他握着就像一个袖珍玩具,她看着他做这些,想到祝向怡方才发给自己的消息,四处张望了一下。
“找什么?”谢奕修问。
岑遥收回了目光:“祝向怡刚才跟我说她看到谢奕修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待会儿问问她。”
谢奕修听到之后微顿了下。
岑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我们快上去,不要迟到。”
她牵住他的手,跟他一起去搭电梯。
两个人找到了那家餐厅,岑遥进门向服务员报出自己预订的手机号,对方给她指了包间的位置。
岑遥走到门口,谢奕修抬手越过她的肩头,帮她推开门。
祝向怡见到岑遥,兴奋道:“遥遥我跟你说,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在一楼那个洗手间附近……”
看清跟在岑遥后面进来的那个男生之后,祝向怡的神情突然凝固了,剩下的话全部都断在了嘴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遥笑眯眯地把桑默拉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桑默。”
谢奕修朝祝向怡点点头,礼貌地说:“你好。”
祝向怡这才从震惊中回神,也跟他打了招呼,点菜的时候,她偷偷对岑遥说:“真的很像谢奕修。”
又说:“我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就是他。”
“我就说怎么会那么巧,刚才还到处瞄,想着有没有可能见到我男神呢。”岑遥边说,边用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开始浏览菜单。
祝向怡没说话,只是又看了看谢奕修。
等上菜的时候,她问他道:“我听遥遥说你是开车的,最近要过年了,是不是单子多很忙?”
谢奕修说还行。
祝向怡又状似无意地说:“我记得上次打了个快车,师傅告诉我有平台自动派单,不接会被扣服务分,那你这样经常陪遥遥出来,还挺不容易的。”
岑遥都不知道这些,她转过脸惊讶对谢奕修道:“原来还有这种规定呀。”
谢奕修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挣扎。
但岑遥把话头接了过去:“那你以后忙的话,可以跟我说的。”
她又转向祝向怡:“你看,桑默真的对我很好。”
祝向怡不露声色地笑笑,这时候服务员来上菜,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吃完饭之后祝向怡说要请他们,被谢奕修制止了,说今天应该是他做东,她没有推让,在他去前台买单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说:“遥遥,你男朋友穿的衣服,你认得出来吗?”
岑遥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祝向怡说出了一个奢侈品牌的名字:“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一条围巾小一万的,他那外套没五万拿不下来。”
“你看错了吧,”岑遥回想了一下桑默今天的穿着,“那不就是普通的黑色外套吗?我见他过穿好多次。”
祝向怡知道岑遥不相信,又问她:“那就算不是,你觉得他看着像快车司机吗,那个气质就不像普通人,我们公司老总都没有。”
岑遥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她赌气问:“不然呢,难道真的是谢奕修跑来跟我谈恋爱吗?”
第46章
岑遥这么说,倒把祝向怡问住了。
她只是觉得桑默不像岑遥描述的那样是个普通的快车司机,但真要说是谢奕修,似乎又不太可能。
知道前台离包厢比较远,桑默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祝向怡便在手机上打开了谢奕修的微博,去看他以前发过的代言图。
图片上的年轻男人长相清凛、神色淡漠,仿佛跟任何人都不会亲近,和方才席间一直照顾着岑遥,看她时眉目间尽是温柔的男生简直判若两人。
“确实不太一样,”祝向怡嘀咕了一声,“而且你男朋友看着比谢奕修瘦点,也没他那么精致。”
岑遥不太在意地答道:“普通人怎么能跟大明星赛车手比,他又没有谢奕修的专业团队。”
祝向怡说也是。
岑遥又问:“所以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还行,挺帅的,感觉对你也上心。”祝向怡看岑遥欢天喜地的表情,不忍心扫她的兴,把后半句“就是身份还存疑”给咽了回去。
她们又随口闲聊几句,谢奕修回来了。
岑遥收拾好东西,三个人一起走到餐厅门口,祝向怡说自己的隔离用完了,要去专柜买一支,让谢奕修带岑遥先走。
岑遥便跟她告别,挽着谢奕修的胳膊去搭电梯下楼。
路上她抬头观察他的神色:“你没紧张吧?我闺蜜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我男朋友怎么样。”
“那我合格了么?”谢奕修问她。
岑遥没对他讲祝向怡说的那些话:“当然合格了呀,你这么好,怎么会不合格。”
谢奕修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今天是休息日,电梯里人很多,岑遥险些被挤得一个趔趄,谢奕修注意到了,牵着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替她挡住涌进来的乘客。
电梯合上之后,闸门上开始播放投影广告,岑遥从谢奕修肩膀一侧探出头,看到广告的品牌就是方才祝向怡提起来的那一个。
广告里男模特穿的外套,的确跟桑默身上那件有几分相似。
而桑默穿着的样子,比对方要更挺拔好看。
尽管方才反问祝向怡的时候很有底气,但此时此刻,岑遥心里却也难免泛起了一丝疑虑的波澜。
桑默会骗她吗。
可他牵着她的手那么宽大、可靠,她无论提出怎样的要求他都会满足,他为什么要骗她呢。
电梯下行至负二层的停车场,岑遥跟谢奕修一起走出去。
停车场面积很大,分成好几个不同的区域,岑遥问谢奕修要不要去查询车位的机器上查一下他车子的位置,谢奕修说不用,他还记得。
停车场里温度偏低,冷风阵起,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过来。
岑遥安安静静地跟在谢奕修身边,开始犹豫要不要问他一句。
问他身上的外套哪个牌子,是不是真的要五万块钱一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跑一个月的单子,赚得来这么多吗。
其实只要问一句就能得到答案,但岑遥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不知道应不应该因为一件外套就怀疑他。
这时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另一只手给我。”
岑遥在想事,呆呆地把手交给他。
谢奕修把岑遥的手包在掌心里,垂眸看她:“手这么凉,是不是冷。”
他的目光像一汪温暖的湖水,在冬夜里漫灌过她。
岑遥忽然觉出自己的狭隘。
他这么关心她,她却对他横加揣测,揣测他穿不穿得起一件昂贵的外套,是不是在乔装骗她,心地又真不真诚。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连续剧在真实生活中上演,她只是个朝九晚五上班的普通人,怎么会有这种桥段找她做女主角。
这样想想,岑遥心里的疑问又都被她按捺了下去。
还是不问了。
没什么好问的,只要她能感觉到他的好就够了。
Mask的最后一次训练在除夕前一天,车队四个人一起跑了一次模拟赛,谢奕修毫无争议地拿了第一,紧跟着是许寒竹,她的单圈最好成绩只比谢奕修慢了四秒。
回到车库之后,赵峥拎着头盔,对许寒竹说:“这么着下个赛季你就可以顶替我上场了。”
许寒竹理开被汗水粘在脸上的一缕碎发,有些不自在地道:“峥哥你别这么说,只是一次练习,何况你比我有经验……”
赵峥笑着打断了她:“我说寒竹你就别谦虚了,我这个脚伤总复发,就算有经验也没用,上了场心里还是没底。你保持住,别让小姚超过你就行。”
说着,他回头去看姚思远:“是不是,小姚?”
姚思远的脸有点红,他走过来对许寒竹说:“你没说错。”
许寒竹看着他,他继续说道:“你不用我让。”
她想要的东西,靠自己也一样能得到。
许寒竹听懂了,她踌躇片刻,朝姚思远露出了一个不常展现的笑容。
姚思远这下整个脖子都红了。
谢奕修手撑着桌子在看显示屏上的录像回放,许寒竹走到他旁边:“奕哥,我感觉刚才出弯的时候还是不够快,打方向的时候车身跟不上。”
“你在弯中转向的时候重量分配不平衡,外轮额外负载太多,快不了。”谢奕修说。
他把录像的进度条往回移到许寒竹在弯心的时刻,反复给她放了几遍出弯的瞬间。
许寒竹赞同道:“我也感觉我还没把车子所有的性能发挥出来。”
谢奕修“嗯”了声表示肯定,许寒竹追问他有什么改善的方法。
“没有。”谢奕修言简意赅地道。
见许寒竹愣怔,一旁的赵峥给她解释:“你没上过场不知道,排位赛的时候大家都想开到绝对极限,看看最快有多快,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台车的性能界限在什么地方,都是靠感觉,不然为什么围场里那么容易出状况,就是因为把握不好这个极限,容易控制不住。”
所以最顶级的赛车人才都是天赋型选手,能凭直觉发掘出一台赛车的最佳性能,做出一场比赛里的最快圈。
谢奕修就是这样不世出的天才赛车手。
“明白了。”许寒竹若有所思地说。
因为是除夕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训练结束之后经理把所有人叫到一起,给工作人员发了红包,感谢大家对车队工作的支持,祝他们假期愉快,期待来年的新赛季大家一起再创佳绩。
从Mask总部离开,谢奕修度过了一个平静的晚上,他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去看微信和微博上有没有岑遥发来的消息。
发现都没有之后,他忍不住给小姑娘发了微信,问她在做什么。
她过了一会儿才给他回复,发来的都是语音条。
岑遥:“我在打扫卫生,明天我妈妈要来检查,我要是不收拾得特别干净,她会觉得我住在猪窝里。”
岑遥:“明天晚上我就要去我爸妈那里住了,之后要跟他们一起走亲戚。”
岑遥:“好舍不得你。”
最后一句话她是把声音压小了说的,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想讲给他听。
谢奕修心头一软。
他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打扫。”
岑遥再发过来的语音消息里,嗓音变得惊喜:“真的吗!那我等你。”
谢奕修其实并不是很擅长收拾屋子,他只是想见到她。
临近年关,交通状况变得拥堵,大概一个钟头之后,岑遥收到了谢奕修的电话,他说他在楼下。
用手机App给他开门的时候,岑遥才意识到,原来他住得离她这么远。
上次她生病的时候他来找她,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忘了算时间,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所以每次他接完她下班之后,都还要跑那么远才能到家。
其实很累也很不划算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奕修一走出电梯,就看到岑遥穿着睡衣站在家门口等他。
“外套也不穿,不怕着凉?”他的手掌握上她肩膀,带她一起进去,随手关上了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遥听着他温润清冽的嗓音,想告诉他下学期不用再来接自己了,不要那么辛苦,但她又觉得这样很好,被他暗中包容与溺爱很好,享受他的付出很好。
他给她的,是很好很好的喜欢。
谢奕修问岑遥收拾到哪了,岑遥说自己在擦积木的防尘罩。
她从防尘罩上拿起一块小小的抹布,骄傲地向他介绍:“这个积木是谢奕修夺冠那一年的联名赛车模型,很难拼的,我拼了好几天才拼好。”
谢奕修比她更熟悉那台赛车,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岑遥手里的抹布,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坐下,开始耐心地替她擦拭透明防尘罩上细小的灰尘。
岑遥看着他擦了一会儿,又指着赛车旁边的小猫道:“你给我买的猫猫团在这里哦。”
谢奕修问她怎么没挂到钥匙上。
岑遥说:“因为不想弄脏,我每天回来摸一摸就好啦。”
想了想又道:“我今天还没有摸,你帮我递一下。”
谢奕修正好擦完了积木,先稳稳当当地放回柜子上,才去给岑遥取她的小猫。
递给她的时候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在岑遥的指尖就快要接触到之前,他挑了下眉,一抬胳膊,让小姑娘抓了个空。
岑遥便举手去拿,谢奕修个子高,胳膊也长,轻而易举地往后一伸,就放到了一个她够不到的位置。
而岑遥身体重心前倾,没有站稳,一下子跌进了谢奕修怀里。
他及时地搂住了她。
岑遥坐在他腿上,撑着他的肩膀抬眸望向他,愤愤不平地说:“你故意的。”
谢奕修非常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不道德行为:“对,我故意的。”
然后扣着她的腰,低头吻了过去。
第47章
岑遥被谢奕修抱着,开始跟他接吻。
他的嘴唇逐渐下移,沿着她的下巴、颈线一路去到了锁骨,她的睡衣下摆也被撩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寒凉的空气侵袭上腰际的皮肤,和他掌心的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吻跟以往的都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遥觉出他身上多出的侵略性。
他低喘了口气,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耳垂,贴着她的脖子问:“可以么。”
岑遥的气息起伏不稳,她勾着他的肩膀,小声问:“是不是会疼?”
谢奕修抬头看她,小姑娘的眼里蒙着一层水痕,眼尾也泛着红。
他又吻过去,吻得很深,岑遥怕掉下去,抱他抱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推了推他,在换气的间隙里说:“……你下去买那个。”
谢奕修在岑遥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结账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把草莓味的棒棒糖回去。
小姑娘很紧张,他在亲她的时候就能感觉到。
把她的衣服放在一边的时候,岑遥咬着嘴唇,用很小的嗓音问他能不能关灯。
谢奕修答应了。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一片幽昏中,岑遥听到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
像火星溅进她的神经末梢,一路燃烧,烈焰焚城。
哪里都是热的。
谢奕修觉得不可思议,岑遥的身体看起来那么纤细,他不知道她怎么承受得住。
可听着她的声音,他又看清了自己低劣的品性。
这晚谢奕修哄了岑遥很久,还剥了糖喂她,才让小姑娘勉强消气,原谅了他的莽撞、失控和缺乏经验,以及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床单。
谢奕修向她道歉,替她换床单,搂着她问是不是不舒服。
岑遥的耳廓一瞬间烧热,她垂下眼眸,半天没说话。
最后才不是很情愿地道:“也不是一直不舒服。”
谢奕修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不怎么正经的话,岑遥一下子哽住了,然而又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关于她的反应是事实。
她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但他却按着她不让她动,吻了吻她的耳朵,岑遥觉得身上又有些升温,她制止他道:“明天我还要回家,你别……别那么过分。”
谢奕修柔声说好,真的没有再继续,只是安安稳稳地抱着她,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自己说话,说的都是琐事,比如第二天回去要陪妈妈买菜包饺子,她房间向阳的窗台会被爸爸摆上一盆水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花,晚上舅舅会带表弟来家里,弟弟家养了一只雪白的西高地,她很喜欢摸。
岑遥描述的春节是热闹的,谢奕修的印象中却没有这种过年的氛围,他的很多个春节都是在独自一人的训练中度过的,回国之后偶尔会去谢铮和颜筠那里吃饭,因为他比赛失利,家里的气氛也是压抑的,像有无声的乌云笼罩在上空。
谢奕修想自己是羡慕岑遥的。
羡慕她的生命力,羡慕她被父母直白地爱着。
他想起从那次岑遥分给他耳机听了《My Cookie Can》之后,他也开始会随机刷到一些粤语歌,其中有一首歌的歌词,他印象很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眼里你是个天堂,要保卫。”
岑遥也是这样,让他想要呵护的存在。
第二天丁月来接岑遥的时候,岑遥还没有起床,半梦不醒地给对方开了门,在沙发上一趴,又开始迷糊。
丁月四处检查了一下卫生,推开阳台的门之后,忽然说:“遥遥你怎么昨天洗床单?今天都要回去了,你晾在外面打算什么时候收?”
第48章
岑遥呆呆地“啊”了声:“我没洗……”
说到这里,她一下子住了嘴。
床单她没洗,是昨天桑默换了给她洗的。
岑遥火速改口:“我之前忘记洗了,昨天才想起来。”
丁月倒没多想别的,叹了口气说:“那带回家晾吧。”
她去找袋子帮岑遥装床单,路过岑遥的时候,瞥了她一眼,随口说:“你脸怎么那么红,没发烧吧?”
岑遥慌乱道:“红、红吗?可能是太热了。”
丁月充满怀疑地问:“都要零度了,你还热?”
岑遥不作声,也不敢看丁月,假装还在困,把抬起来的脑袋又按了回去。
好在丁月满脑子装的都是过年期间的规划,说了一句之后也就这么算了。
她走之后,岑遥悄悄摸摸自己的脸,忽然傻笑了一下。
下午岑遥陪丁月一起去菜市场买菜,路上对方问她恋爱谈得怎么样,岑遥说前几天刚带桑默跟祝向怡一起吃了饭。
“小祝怎么说?”丁月随口道。
岑遥没提起有关桑默外套的那一段对话,只告诉她:“她说我男朋友很帅,对我也好。”
丁月让菜摊的老板帮她称了一把小葱:“我突然想起来件事,所以之前送你下班回家的是你男朋友对吧?有一次你回家吃饭,我问你是不是跟他认识,你还不承认。”
岑遥吐了吐舌头,丁月伸手过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以后有什么动向,都及时跟我和你爸爸汇报,听见没有。”
傍晚时岑遥的舅舅一家来了,岑遥给他们开门,雪团子一样的西高地狗从门口蹿进来,仰起头蹭她的手。
她的小表弟最近迷上玩跳棋,一进门就问姐姐家有没有,丁月指挥岑遥给他找,岑遥从自己房间的柜子深处翻出来一副,不知道多少年没用了,圆形的塑料盒子都已经褪了色。
把棋盘搬到沙发上,岑遥搓了搓跑到她脚边的小狗,还没来得及把盒子打开,小表弟已经急不可耐地拿了过去。
几秒之后,他举起一张照片问:“遥遥姐姐,这个是什么?”
照片是他把跳棋盒子打开的时候掉出来的,像素不太清晰,尽管隔了这么多年,岑遥还是一眼就看出,背景是自己学校的天台。
白色的墙,夜晚昏茫的天空,缥缈的云。
那时她在下楼梯的拐角转身,偷偷拍下了天台上的男生。
那是十六岁的谢奕修。
穿着蓝色校服的他被她擅作主张,留在了手机的镜头里。
放学之后,她偷偷去冲印店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
像被一颗星体路过,她私藏起一片零碎的光,想要被照亮。
照片起初被她放在抽屉里,后来有一次丁月打扫房间,岑遥不想被妈妈看到,随手找了地方藏起来,后来时间一长,不知怎么就找不到了。
原来没有弄丢。
岑遥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表弟的问题,尚未褪色的照片上,似乎还浸染着那些青春期幽微的情绪。
高中毕业后,谢奕修成为F1赛车手,二十一岁夺得世界冠军,代言采访邀约不断,有关他的新闻在社交媒体上转发千万,他被所有人知晓,唯独那张照片,是岑遥对他的独家记忆。
他人生中有那么短暂的一个时分,只有她误闯进去过。
小表弟以为自己被岑遥无视,不屈不挠地在她跟前晃着照片:“这个大哥哥长得好帅。”
“这么糊你也看得出帅呀。”岑遥说。
她把照片拿过来,想到了最简单的一种解释方式:“这个是姐姐崇拜的人。”
崇拜了很多年的人。
小表弟不太听得懂,眨了眨眼睛,注意力很快地转移走了,挑了盒子里两种颜色的玻璃弹珠,一颗颗地摆到棋盘上,催着岑遥跟他对局。
两个人下了几个回合,丁月喊他们去吃年夜饭。
岑遥拿出手机,借着温暖的灯光,拍下了满桌琳琅满目的饭菜。
吃完饭在沙发上陪爸爸妈妈和舅舅一家看晚会和聊天的时候,她把这张照片发到了谢奕修的私信里。
山今遥:“[图片]”
山今遥:“今天要过年了哦,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但是祝你新的一年可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山今遥:“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快要零点的时候,岑遥从沙发上站起来,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她听见身后舅舅问丁月遥遥是不是困了,丁月很肯定地说,困什么,她是去给她男朋友打电话。
岑遥的确是要去给桑默打电话。
她关上房间的门,隔绝了外面电视机的背景音和聊天的声音。
掐着时间在秒针快要指向十二的时候,她拨通桑默的手机。
他很快就接了,清冽的嗓音从电话那端响起来:“遥遥。”
零点准时到达,岑遥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被他抢了先。
“新年快乐。”谢奕修说。
岑遥呆了呆:“你怎么把我的台词说了。”
谢奕修的声音里晃荡着一点笑意:“那我还要问,怎么我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先打过来了。”
岑遥说好吧,早知道她晚一点打了。
她望向窗外灯火点点的夜景,也对他说,新年快乐。
又跟他聊了十几分钟,她打了个哈欠,听到丁月和岑襄在张罗着给舅舅一家安排房间,便跟谢奕修说了拜拜,拿着自己准备好的压岁钱,出去找小表弟。
等所有事情做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很晚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熬得过头,她真的躺下之后,反倒不怎么困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白天没有空回味,却都趁这时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涌现。
男生低而撩人的嗓音,沁着薄薄一层汗的腰腹,有力的手,温热的唇。
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神色的变化,每一声喘息。
还有喂她吃的草莓棒棒糖。
岑遥忍不住从床头柜摸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点进跟桑默的聊天框说:“有一点想你。”
本来没抱希望他会回,但躺到三四点钟还是睡不着,她忽地听见手机震了一声,拿起来看,是他给她发来了新的消息:“我在楼下。”
岑遥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小跑到厨房,真的看到桑默的车停在楼下。
岑遥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压着门把手将门推开一道缝隙,不想吵醒家里的其他人,又轻轻地虚掩回去。
她跑出单元门,来到桑默车子近前,敲了敲车窗。
他开门下车,岑遥已经钻到了他怀里。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轻声问。
谢奕修揽着她,抬手碰碰她的脸,垂着眼帘道:“你说想我的时候。”
没想着一定要见到她,他觉得如果她没看到自己的消息,那他只是来看看她家窗口的亮光也很好。
岑遥没说话,就着他的手乖乖地蹭了蹭,跟他共享了一个短暂的拥抱。
“好了,回去吧,不是早上还要起来走亲戚么。”谢奕修说。
岑遥仰起头,不太满意地道:“你跑这么远,我们就见这么一小会儿。”
谢奕修挑了下眉:“不然呢,你带我上去见家长?”
岑遥不作声了。
谢奕修笑笑,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岑遥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说:“那我回去了哦。”
又补充道:“过完年我就去找你,我们一起出去玩。”
谢奕修全都答应说好。
岑遥又对他说了一遍新年快乐,然后才在他的注视下,转身回到了楼道里。
刚打开门,她就被一团险些滚到她身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定睛去看,才发现是她的小表弟。
岑遥给吓精神了:“你怎么下来了?”
他倒是诚实:“我想喝水,看到姐姐出门,就跟下来了。”
又指着门外说:“照片上的哥哥。”
岑遥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你看见了呀。”她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补充道:“那不是照片上的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
小表弟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岑遥牵起他的手:“也没那么像是不是?”
只是轮廓像而已,她高中拍下的那张照片不够清晰,所以才会被小表弟看错,她想。
岑遥过了一个很忙碌的年,陪爸爸妈妈把所有在沪市的亲戚都走了一遍,别人问她工作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她说还不错,不过结婚可能要再等几年。
与此同时她想,桑默是那种不太容易跟人亲近的类型,不知道以后带他来见她这么多的亲戚,他能不能适应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春节假期结束之后又过了一周多,跟桑默出去约会了几次,岑遥的寒假就结束了。
放了一个多月的假,突然回去上班,她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好在有桑默天天来接她,让她慢慢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她回到家之后顺手刷了一会儿微博,突然发现谢奕修的名字被顶到了热搜高位。
岑遥点进去看,一瞬间愣住了。
上次那档被粉丝认为是捆绑谢奕修营销的真人秀访谈节目,竟然官宣神秘嘉宾的确是谢神本人,直播时间就在明天上午。
节目组放出了新的海报,用的就是上次那张手绘剪影的原版照片。
随后,这条微博被谢奕修本人、工作室以及Mask车队的官方账号转载,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被引爆,岑遥刷新了一下,那条官宣微博的数据量正在以指数级形式增长。
而在谢奕修那个热搜词条的实时广场里,每过一秒钟,都会涌出来几十上百条新的微博。
岑遥也带着话题把节目预告转发到了自己的主页,定了节目开播的闹钟,然后激动地跑到谢奕修的私信里喊话:“你终于要回来了!”
没一会儿,祝向怡评论了岑遥的微博:“哟,男神回来了。”
岑遥喜气洋洋地说:“对呀对呀,我们粉丝要过年了!”
她晚上甚至兴奋得差点失眠,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依然很有精神,下楼去便利店买三明治当早餐的时候甚至还哼起了歌。
店员帮她加热三明治,问她有什么喜事这么开心,岑遥说:“你知道谢奕修吗?就是那个拿过F1冠军的赛车手,我是他粉丝,他今天要回来啦。”
岑遥不知道,在自己拎着三明治出门的时候,谢奕修正被造型团队包围着,他单手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她的手机联系人页面。
过了很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打给了她。
走进电梯前一秒,岑遥收到了桑默的来电。
她按下楼层的同时接起电话,却因为信号不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岑遥只得暂时挂断,打算到家之后再回拨。
谢奕修的手机上显示出通话结束的字样,他正要再打过去,旁边的助理就说:“奕哥,节目组那边提前到了,想跟你对一下流程,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第49章
谢奕修还没开口,车队经理就说:“奕修,这次节目对你复出、对咱们整个车队都很重要,千万别出差错。”
手里的屏幕已经按掉,倒映出谢奕修做完造型之后完美无瑕的面孔。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难明的情绪:“我知道。”
谢奕修将手机交给助理保管,助理双手接过去,别墅门口的工作人员把节目组迎接进来,执行导演和主持人热情地跟谢奕修打了招呼,直播组开始架设拍摄设备和补光灯。
主持人跟谢奕修对台本的时候,助理拿着他的手机退到了一边,几分钟之后,她察觉到手机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遥遥”。
没见过谢神的手机里出现过这么亲密的备注,助理愣了下,不过按照以往的习惯,谢奕修工作的时候都不接电话,所以她也只是记下了有一通来电,准备等谢奕修结束录制的时候提醒他一下。
十一点钟的时候,直播正式开始了。
面对镜头,主持人笑容洋溢地说:“大家好,欢迎进入我们的直播,今天做客我们节目的嘉宾想必各位观众朋友都很期待,他就是拿下过F1赛季总冠军的赛车手谢奕修。首先有请谢神跟我们打个招呼。”
谢奕修衣领上别着收音麦克风,哪怕两年没有出现在镜头中,他也没有丝毫不适应:“大家好,我是谢奕修。”
因为节目的卖点在于走进公众人物的日常生活,主持人让谢奕修带自己参观他的别墅,边走边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比如这两年休整期都在做什么,得到了哪些收获。
谢奕修按照工作室准备的稿子一一回答,走到别墅庭院里的时候,主持人话锋一转,问道:“当时很多人说你休赛是因为夺冠之后那一年发挥得不好,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被一时的成绩波动影响这么大的人,而且你之前在别的采访里提到过,其实你十六岁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次重大瓶颈,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那为什么两年前就做不到呢?”
这个问题最早是被谢奕修的工作室否决了的,因为当年在F1组委会官方发布的公告里,默斯曼的死因与谢奕修并没有关系,只说是因为那位荷兰选手操作失误,意外将默斯曼撞出赛道,导致了他的意外死亡。
而且回看比赛录像,这也确实就是真实的情况,只有真正了解F1赛事的人才能看出荷兰选手之所以惊慌失措,是因为谢奕修近距离超车,但围场里的情况本就千变万化十分危险,这件事就算认真说起来,也实在怪不到谢奕修身上去。
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奕修年少成名本就惹人眼红,当时圈子里也着实兴起了一些风言风语,工作室担心谢奕修在大众面前提起默斯曼的事情,反倒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但谢奕修却把这个被去掉的问题又加上了。
想给所有喜欢他的人一个交代。
关于他突如其来、不负责任的消失。
谢奕修回答主持人问题的时候,面色非常平静:“我离开赛场,不是因为那个赛季的成绩。”
接着,他讲起了自己很少提及的往事。
“我想成为一名F1车手,是因为五岁的时候现场看了一次F1大奖赛,在那次比赛上默斯曼拿了冠军,他是我最早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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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到自己梦想的萌芽,讲到期待多年终于在赛场上与默斯曼相遇,讲到滨海湾赛道的大雨,讲到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大火,蓦地发现,说出来其实并不难。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道记忆中的血肉擦痕已然愈合,年少时的向往、不甘与痛苦,原来早就不攻自破。
这一段经历谢奕修从未向外披露过,主持人听到之后,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没想到你休赛是因为这个。”
然后又问:“那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呢?是因为时间太久放下了吗?”
“因为一个人。”谢奕修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前仿佛出现了岑遥那次在外滩的路灯下等他,鼻子都冻红了的模样。
眉目却晶莹得如同新冬的初霜。
主持人见他没有往下说,知道大概是不方便透露,加上这个问题本来就被谢奕修的工作室叮嘱过不能过多停留,她便很快地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看谢奕修的车库近在眼前,便让他带自己进去参观一下。
车库宽敞豪华,清冷似雪的光线落下来,照亮了一台台昂贵稀有的跑车。
即便是已经主持过一整季赛车手特别节目的主持人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大家来看,这个是阿斯顿马丁的双门轿跑,旁边是帕加尼的定制款……这个特别复古的是1970年的道奇,跟《速度与激情》里改装的那辆一样,没想到有一天我能看见实车。”
她顺着走过去,突然发现在成排的豪华跑车之间,夹着一辆家用代步车,使用痕迹明显,看起来像二手的。
主持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盯着看了好半天,确认那真的只是一辆最普通的轻量轿车之后,她很感兴趣地问:“这辆车很特别呢,能麻烦谢神告诉我们用途吗?”
停了停,她又开玩笑道:“该不会谢神喜欢《头文字D》,像藤原拓海那样开AE86磨炼自己的车技吧?车身上有没有藤原豆腐店的贴纸?”
谢奕修没多想,直接告诉对方:“是接女朋友下班用的。”
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岑遥解释,他下意识道:“等等,这段别播。”
主持人疑惑地“啊”了声,提醒他说:“可我们是直播节目。”
继而又穷追不舍地问:“女朋友?所以谢神有女朋友了吗?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
看到这里,岑遥从方才看到那台白色代步车之后就空白一片的大脑才缓慢地恢复了一点知觉。
她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谢奕修,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可谢奕修的神色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而后他淡淡地说:“抱歉,这是我的隐私。”
他很轻易地恢复成了那个面对任何人都游刃有余的明星赛车手,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回答,没有人舍得怪他。
其实这天从在屏幕里看到谢奕修的第一秒,岑遥就有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他变得跟两年前不太一样,瘦了一些,棱角更加分明,眼神也比那时候沉敛静默得多。
总让她想起桑默。
但谢奕修被团队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仔细搭配过的造型,以及节目自带的滤镜和上镜后微微的变形效果,又让岑遥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滑稽。
直到摄像机跟随主持人进入了谢奕修的车库。
镜头扫过成排的豪车,停在那台她不能更熟悉的车子上时,岑遥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
不久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青蛙王子的桥段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去怀疑桑默。
想到那时她跟祝向怡赌气,说难道真的是谢奕修来跟她谈恋爱吗,岑遥只觉得自己可笑。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骗她。
连给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方才谢奕修在采访里提到默斯曼,她觉得这个名字熟悉,现在想起来,“桑默”不就是从默斯曼·桑切斯的全名里拿出来的两个字。
在这一场荒唐的闹剧里,唯有他不能释怀的心结是真的。
他的确如她所想的一样,不是因为承受不了成绩的波折而退出赛场,也确实回来了,可她觉得,这些事情好像也不再重要。
手机屏幕上,网友发送的弹幕因为谢奕修提到女朋友,刷新速度快得看不清,一行行白色的字体盖住了那个她向往了这么多年的人,她用颤抖的指尖关掉了直播。
他什么都瞒着她,连他要上节目的事情,她都是在网上看到的。
是为了抽身的时候更容易吗。
因为没想过要对她认真,对吗。
岑遥喉头一热,紧跟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看着她那么笨拙那么努力地靠近他,看着她因为他一时兴起给出的好意而激动,是怎么想的呢。
觉得她太便宜,还是太好骗?
退出直播,岑遥看见短视频平台的首页上已经出现了很多关于谢奕修直播的二创剪辑,还有现场工作人员放出的一些物料。
在那些活动图片里,谢奕修被团队包围着,表情淡漠、气质疏离,有如一颗冰冷恒星,看起来那么高高在上、璀璨耀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离她那么远。
那个每天送她回家的桑默,那个会陪她去吃需要排队很久餐厅的桑默,那个带她去山顶看汽车电影的桑默,那个会在凌晨找她只为了抱她一下的桑默,原来从没有存在过。
只有谢奕修,只有随随便便就可以穿五万块外套的谢奕修,车库里都是限量款超跑和改装车的谢奕修,无论什么时候复出都有无数粉丝追捧的谢奕修。
岑遥不知道谢奕修会不会觉得跟她在一起的这两个月是对她的一种施舍,但她不明白他懂不懂,她从高中开始追逐他的背影,并非是为了得到。
一个小时之后,岑遥的手机上有电话进来。
来电显示是桑默。
岑遥没有接。
她看着那两个字,只觉得讽刺。
可谢奕修不屈不挠地给她打过来,她不接就再打,还给她发消息,说:“遥遥,能不能接电话。”
通话请求反复出现在手机上,满腔委屈涌进心头,岑遥终于忍不住按下接听,带着哭腔问他:“谢奕修,恋爱游戏你还没玩够吗?”
第50章
岑遥想谢奕修一定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她说完之后,他沉默几秒,欲言又止地开口:“遥遥,你是不是哭了?”
嗓音很低,伴随着缓慢的气息。
曾经让她那么心动的声线,此刻只让她胸腔里堆积的难过变得更多、更汹涌。
眼泪大颗大颗地渗出来流到脸上,在并不暖和的天气里留下蜿蜒的湿冷。
岑遥逐渐控制不住抽噎的声音,她咬咬嘴唇,没有回答谢奕修的问题,而是放下手机,找到红色的按键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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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让他知道她这么伤心,对他这么在意。
也不想听他的解释,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是因为他没有将她放进他的生活规划里,她是不被允许走进他世界的人。
这次谢奕修终于没有再拨回来。
岑遥攥着手机,许多跟他在一起时的碎片席卷过脑海,像座奔涌的海域将她包围。
她没想过自己期待已久的这一天,会是这样的收场。
岑遥打开谢奕修的私信,她曾经希冀收到的回复真的来自他本人,然而在猜测得到验证的这一秒,她反而没有了任何能算得上雀跃的情绪。
所以那些她自以为是的心有灵犀,那些她被桑默感动的细节,都是因为他早已从她这里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了标准答案。
岑遥觉得自己就像个最容易攻略的NPC,把所有能提升好感度的秘籍都傻乎乎地给了他,还心甘情愿地觉得他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她只是谢奕修的消遣,那种玩够就会删除的消遣。
需要被安慰的念头冒出来,岑遥点开微信想找祝向怡,却看到联系人那一栏里多了一个小红点。
她打开看,是裴嘉木那个消失已久的头像出现在了好友申请里面。
他并不是想加她,只是在验证消息里阴阳怪气地说:“难怪要跟我分手呢,原来真把你偶像拿下了,上次在路上耍着我很好玩?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
岑遥本就心烦意乱,看到裴嘉木这么说,她什么也没有回应,只是告诉他:“你再给我发一次,我就报警了。”
然后她关掉了加好友的页面,问祝向怡:“你看谢奕修的直播了吗?”
祝向怡火速给她回复了,像是就蹲守在手机旁边:“看见了,热搜上看见的,那个车就是用来接你的吧,我这还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找你呢。”
岑遥还没说话,祝向怡就又问:“你吃午饭了吗。”
一边说没吃,岑遥一边发了个可怜巴巴的哭脸。
祝向怡便道:“那你在家等着,我接你去吃饭。”
接到岑遥之后,祝向怡先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问她:“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一直没听到岑遥答复,祝向怡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叹了口气道:“虽然他骗你确实不对,但我觉得你先别急着生气,说不定他有什么原因呢,就比如他说那个默什么的事,可能就是压力大,想逃避一阵子。”
岑遥干巴巴地说:“有原因就能骗人吗,穷就应该去偷去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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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这时候倒钻起牛角尖来了,”祝向怡在红灯的路口停下车,“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还觉得跟自己男神谈了两个月恋爱挺赚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那可是谢奕修,多少女明星、千金大小姐都追不到的谢奕修,人家大赛车手任劳任怨接你下班,这不能拿出去吹一辈子?”
“谁要吹,我再也不要他接了。”岑遥说。
祝向怡侧头看她一眼,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便转移了话题:“也怪我,年前那次跟你们一块吃饭,我感觉他不像司机,但谁能想到真是谢奕修。”
想逗岑遥开心,祝向怡故意夸张地说:“遥遥,这要搁小说里,你就是女主角的命。”
但岑遥并没有笑,直到坐进餐厅,她脸上都没有太多表情。
祝向怡研究着菜单,问岑遥想不想吃青口贝,半天没得到回答,抬头一看,发现对面的小姑娘眼圈都红了。
“你、你别哭啊。”祝向怡手忙脚乱地找纸给她,又在手机上点了两杯奶茶,让外卖送过来。
她从保温袋里把奶茶拿出来放在桌上的时候,岑遥吸了吸鼻子,边擦眼泪边用哽咽的声音问她:“……你不是健身吗。”
祝向怡替她把奶茶插上了吸管:“你都这样了,姐姐我舍命陪君子,胖两斤算什么。”
又说:“你不是有什么事吃一顿喝一顿就好了吗,今天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请客。”
话音未落,就听到来上菜的两个店员在热烈地讨论:“你说谢奕修女朋友是谁?是不是之前营销号传的那个他们家合作伙伴的千金啊?”
“谁知道呢,不过他们这种肯定都找自己圈子门当户对里的……哎小姐姐?小姐姐你怎么哭了?”
祝向怡对两个店员说:“能麻烦你们别当着她说谢奕修吗?”
店员瞬间明白了,非常理解地道:“是谢奕修女友粉对吧,上午看他直播说谈恋爱脱粉了。”
祝向怡一瞥岑遥,想了想:“她是谢奕修黑粉。”
又装模作样地问岑遥:“你最讨厌谢奕修了是不是?”
岑遥微微抽动的肩膀停了一下,然后挤出了一个音节:“嗯。”
店员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姐姐你别哭了,我们送你一份小甜点你看可以吗?”
虽然祝向怡说让岑遥放开了吃,但岑遥一直没什么胃口,连奶茶也只喝了小半杯。
怕岑遥回家一个人待着继续伤心,祝向怡陪她逛了一下午的街,直到吃完晚饭才送她回去。
车子开在路上,祝向怡说:“遥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谢奕修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但是你别急着否定一个人,你看他都在节目里说自己那辆车是接女朋友的了,要是他觉得你不重要的话,直接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一下就是了。”
岑遥起初没说话,半晌,她道:“可他也没说我就是他女朋友。”
祝向怡理所当然地说:“那说了给你造成多大困扰啊,你不怕下周开始一上班就有人跟着你、偷拍你,把你的信息全扒出来放到网上?”
岑遥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她侧头望向窗外,声音很低落:“也许是因为我不够好。”
连裴嘉木那样的人都会觉得她太普通,何况是二十一岁就拿世界冠军的谢奕修。
正因为深刻地知道两个人客观存在的差距,她做他粉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要跟他恋爱。
而现在,知道跟自己在一起的是谁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就像祝向怡说的,那是谢奕修,女明星和千金大小姐都追不到的人,对他来说,她的喜欢、她的亲吻、她的身体,大概全都是很轻很轻、不值一提的东西。
只要他想,随时都有大把的人心甘情愿给他。
祝向怡看出自己这会儿劝不动岑遥,也没再说什么,随口跟她聊了些别的,看她没心情,最后干脆打开蓝牙放音乐,把她送回了小区。
快到岑遥家楼下的时候,祝向怡忽然放慢车速,扬了扬眉,对岑遥说:“他来找你了。”
岑遥愣了愣,透过前挡风玻璃,她看到不远处一台银灰色的帕加尼,正在暗夜中泛出淡淡的金属光泽。
车子旁边站着一个人影,身形颀长,轮廓英挺,她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祝向怡把岑遥放下,降下车窗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岑遥挥挥手跟她讲拜拜,余光掠过谢奕修,她知道他来找自己应当是有话要说,可她不想跟他聊。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几秒,岑遥逼着自己收回了视线,假装没看到他,转身就要回去。
“遥遥。”他叫她名字,看上去是想走过来跟她说话。
而岑遥没有回应,她冷着脸加快脚步,用手机App开了门,直接上楼回家了。
她打定主意不要搭理谢奕修,该做什么做什么,抱着iPad看电视剧,尽管情节一点没进脑子,还是自欺欺人地看了一整晚,然后准备去洗澡睡觉。
从柜子里拿洗护用品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洗发水用完了。
一点都没剩凑合不了一次的那种。
犹豫片刻,岑遥挪到窗边,意外地发现谢奕修还在那里。
他还在车外站着。
岑遥抿了抿唇,告诉自己这次下楼只是去门口便利店买洗发水,继续无视他就好了。
这样想着,她穿上外套出了门。
谢奕修看到她之后,晦暗的眼眸中蓦地亮起了一丝光:“遥遥,能跟我谈谈么?”
岑遥话也不说地经过了他。
他大概以为她要出门,上车发动,在后面慢慢跟着她。
岑遥在便利店里买洗发水,心绪不宁到甚至都没有怎么挑,随便拿了一瓶就去结账了。
走出店门之后,她看到谢奕修在台阶下面等她。
他习惯性地要替她拿东西,低声下气地说:“遥遥,我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遥跟他擦肩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熟悉的草本洗衣液香味,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谢奕修以为她同意了,手指伸过来,要拎她的塑料袋。
两个人的皮肤相贴,熟悉的触觉让岑遥的眉心跳了一下。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跟他说话了,开口的时候音色有些不稳:“你离我远点。”
谢奕修似乎看出了这一瞬间她情绪的波动,忽然用宽大有力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岑遥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压着声音说:“你松开。”
谢奕修恍若未闻,他的车就在旁边,他往前一步,很轻易地就把岑遥推坐到了引擎盖上。
他把她困在身前,低下头看着她,仿佛在思考她爱听什么,最后带着祈求,低低地叫了一声“宝贝”。
岑遥的指尖收了收,谢奕修不说还好,他一说她就想起当时自己在私信里说想听他这么喊的事情。
懊恼、后悔与羞耻的混合物缓慢地蒸腾,而谢奕修还看着她说:“我错了宝贝,理我一下行不行。”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的瞳孔依旧深邃而勾人,岑遥忽然出神,想到如果一开始自己就知道他是谢奕修,那这时她或许就不会有抵御和拒绝的勇气。
掌心撑着身下昂贵冰冷的帕加尼车盖,岑遥深吸一口气,望进他的眼睛,连名带姓地说:“谢奕修,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谢奕修怔了怔:“不想看见我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
岑遥觉得他的说法很怪异,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们谈的也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恋爱,她以为当自己发现被骗以后,这段关系就应当结束了。
见岑遥不否认,谢奕修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他用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所以遥遥,我现在算被你踹了,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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