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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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 梁闻面色沉了许多。
“这件事交由你处理,既然康王妃招了, 就好好审审她都知道些什么。”梁闻说道。
陆让里面后立即前往刑部大牢, 此时的姜儿蓬头垢面,发丝凌乱,衣衫脏乱, 好几处都有明显的污秽。
额间发不知是被水渍还是被汗水打湿,沾黏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全然没有了王妃该有的端庄姿态。
忽然, 外头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好似还有人在说话。
“大人你小心着脚下,别磕碰着了。”狱卒带着谄媚的语气奉承道。
陆让依旧保持着平静,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听到说话声, 姜儿抬起来头, 往外头张望。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惊扰到了她,莫不是那些人又要带她去问话?
姜儿的视线有些模糊, 那人逆光而来,让她看不清面容。
缓和了好一会儿, 视线逐渐清晰后, 她才看清来人的面貌。
“是你!”
姜儿不知为何, 言语间多了几分嘲讽。
陆让心下一动,她好像对自己多了几分敌意。
初见时,姜儿不知他的身份, 还企图寻求他的庇护, 如今倒是将怨恨都写在了脸上,好像他们之间有着难解的仇恨似的。
陆让眸色微动:“你既然说康王谋反, 他是如何谋反的,说说吧。”
姜儿看着他,回道:“我若是说了,你可能做主放我走?”
陆让回道:“不能。”
原以为他会自己周璇一会儿,谁料陆让连敷衍都不带敷衍一下。
姜儿怔了一下,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那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原以为他会受自己的威胁,却没想到陆让转身就有,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下不仅是姜儿懵了,就连狱卒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审讯的吗,怎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
“大人,您这?”狱卒赶忙跟上脚步,留下姜儿一人在那大喊大闹。
“你回来!”姜儿像个疯妇一般拍打着牢房的门,想要将人给叫回来。
陆让对她的叫骂,权当听不见一般。
“她被关进来后,可见过什么人?”陆让沉声问道。
狱卒仔细想想,也没有啊,就是被带去问了几次话,待遇可比那个已经用刑的管家好多了。
除了司刑大人,也没见什么人,毕竟都到了刑部大牢,沾染上了就是晦气,躲都来不及,怎么会来看望?
狱卒回道:“司刑姚大人。”
陆让微微垂眸:“姚行谦?”
“是,正是姚行谦大人。”狱卒回道。
说完,见他面色有些不对,狱卒问道:“可是姚大人有什么不妥?”
陆让的沉默让狱卒慌了神,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跟他打探消息。
正当他后悔的要抽自己耳刮子时,听到陆让问道:“如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姚行谦也负责过徐家九姑娘的审讯吧。”
他们这刑部大牢中女犯人数量不少,其中一大部分是宫中送出来的,犯了事的宫女嬷嬷什么的。
王公贵族家的女子十分少,哪怕过了快一年的时间,狱卒还是记得徐晚棠。
“是,是负责过镇国公府的九姑娘的案子。”狱卒回道。
他虽有些好奇,怎的陆让好端端的又提起了徐晚棠那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案子,却也不敢在多嘴问一句。
他们这些人就是底下办事的小啰啰,掺和进这些利益纠葛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看好她。”
陆让出了牢房后,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看样子是去找姚行谦了。
狱卒有些摸不着头脑,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点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此时的姜儿还在牢中大骂,市井出身,耳濡目染的环境下让她叫骂起人来凶悍十足。
嘴里念叨着的话语更是粗俗不堪,难以入耳。
骂骂咧咧了许久,姜儿似乎是骂累了,双腿发软的跌坐在门边的地上,喘着大气。
“现在看出来了吗,他们就是想致你于死地。”
宛若鬼魅第一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给姜儿吓了一跳。
姜儿猛的后退几步,看清那人后姜儿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很紧张。
“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儿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若是她知道梁必是个短命鬼,还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她一开始就不会鬼迷心窍的非要嫁进王府不可。
不然现在她还是风光恣意的青楼花魁,怎么会像现在这般,跟个狗一样被关在这里。
那人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当然是救你了。”
姜儿狐疑的看着她,昨天被关进来后,这个人就跟她说,康王府的谋反证据,都是南北镇抚司的指挥使盛云锦设下的圈套。
盛云锦在想办法给带有叛国罪名的镇国公府平反,那叛国罪证确凿,他只能想办法找个替死鬼。
不巧的是,康王前不久暴毙身亡,死人是不会给自己辩解的,自然就是最好的顶罪人选。
更何况康王死的突然,极有可能是盛云锦为了这场打计,暗中杀了梁必后,在对外宣称他的暴毙也未可知。
陆让是盛云锦的人,他们共同完成了这出大戏,就是为了给徐家脱罪。
可惜了康王府的人,都成了他们计谋下的牺牲品。
姜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镇国公府,什么南北镇抚司,但她听懂了那人的意思。
一旦罪名落实了,康王府必定满门抄斩,她身为康王妃更是难以逃脱。
姜儿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要救我,却让我承认康王谋反,将那些罪名都给他认下,明摆着是要我死,还要说是救,你与盛云锦陆让那些狼子野心的人有什么区别。”
那人轻笑一声:“自然有,你认下了罪名,我可以帮你寻一具尸体,未造成你自尽身亡的样子,将你偷偷送出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还不是任你自在逍遥。”
说实在,姜儿心有些动摇。
“将我替换出去后,再被你杀人灭口吗?”姜儿反问道。
谁知那人听到后,不怒反笑:“你若这般想我也没什么办法,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了,现在除了我,你还有能相信的人吗?”
姜儿顿时感觉一阵凉意沿着脊椎爬上来,沿着四肢百骸向外延展,让她忍不住的打个哆嗦。
“陆让他们为了坐实自己的计划,定会屈打成招,甚至不惜在牢中灭你的口,若是选择相信我,你还有一半的机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不是吗?”
那人语气不急不缓,不断引到这姜儿的思绪跟着他的思路走。
姜儿看着他,眸色微动,似乎真的心动了这个建议。
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沉默好一会儿,姜儿才道:“我要怎么做?”
听到了妥协,那人轻笑一声,一点都不意外她的选择。
当天傍晚,陆让接到刑部大牢来的消息,康王妃点名要见他。
陆让得知消息时,正在用晚膳,那不急不缓的态度,给来递信的人都给看懵了。
这位大人未免也太过不着急了些,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要他查办的案件,怎么如此的不上心。
陆让神色淡定的吃完饭后,还自己收拾完了碗筷,将家中事情都打点好后,才跟着出门。
来传信的人额头上都急的出汗,陆让却还是慢条斯理的,看的着实令人焦心。
等两人到刑部大牢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姜儿怎么也没想到会等这么就,脾气越发的暴躁起来。
陆让下令将人带到了审讯室内,也不要求用刑,就让人坐在对面,两人面对面的说话。
“要说就直说吧。”陆让也不带弯弯绕绕的,态度很直接,却也让人很意外。
姜儿更是被打的措手不及,原以为他会一个个提问,谁料他却跟个甩手掌柜似的,全然一副不关己事,毫不在意的态度。
姜儿狐疑的看着他,这是又在打什么算盘。
“你不问?”姜儿问道。
陆让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你既然都要主动招了,自然会将所有事情都说个清楚,我又何必多费口舌,你主动说,我让人记,你不用受刑,我也省心。”
姜儿被他这番话噎了一下,可他说的偏偏又在理,让他无法反驳。
候在旁边的狱卒也是懵了好一会儿,他们原以为锦衣卫的指挥使盛大人是个有性子的,没想到手下的人也是如此特别,当真是让他们刮目相看。
若是此时宋筝在这,定会笑出声里。
陆让那厮话少面冷,能让他说出这么多话的时候,定是要算计人了。
那心黑的算计起人来,那可当真担的起心黑手毒四个大字。
可惜,他们不是宋筝,不知晓陆让一惯的行事作风,只能呆呆的被牵着鼻子走。
姜儿按照那个人的指示,将他交代自己的话都给复述了一遍,就连很细节的如何转移军饷都说的有条有理。
一旁记录的人员听的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康王竟然有如此的谋略和胆识,竟然做的滴水不漏。
第72章 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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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儿的供述过程中, 陆让全程未发一言安静聆听,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姜儿有些措手不及。
供述完成之后, 姜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在担心自己所言,是否会引起怀疑。
相比起她的紧张忐忑,陆让倒是显得淡定许多。
记录者信息撰写完毕之后, 将自己撰写的卷状呈了过去,陆让结果后,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当即起身就要离开。
姜儿见他要走, 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
“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姜儿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闻言,陆让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卷状上内容已经供述完整详尽, 亦无遗漏内容, 自然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东西。”
说着陆让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回道:“你几次三番询问本大人是否有问题要问, 究竟是在好奇为何我没有问题要问,还是你在希望我质疑你?”
陆让的一番话, 让姜儿顿时愣在原地, 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姜儿缓过神来后说道:“我没有。”
虽说在与陆让说着话,可姜儿的眼神却不敢看向陆让,似乎怕他发现什么。
陆让瞥了她一眼, 见她似乎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 也不勉强,随机转身离开。
陆让手拿卷状离开的背影, 让姜儿皱起眉头,明明看起来像是过了关,但她总觉得不对劲。
都传锦衣卫办案严苛,可如今陆让的所作所为姜儿丝毫感觉不到他对这件案子的重视感,就如同应付了事那般。
“行了走吧,还愣着做什么?”狱卒催促道。
姜儿被带回了牢房,透过高墙上的铁窗,看着外面的夜空。
夜空上的云层很厚,将明月遮挡在后头,连点点的繁星也都不愿意出来似的,看不到一丁点的亮光,让人觉得心情沉闷。
陆让从刑部大牢出来以后,上了马车准备前往皇宫。
在某个转角的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动向,直到他的马车进了皇宫之后才转身离开。
可那人不知道的是马车进了皇宫,陆让当即下了马车,从另一头离开,并未带着卷状去面见圣上。
转眼到了约定的时间,姜儿在牢房中紧张等待那人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姜儿的心情越发的急躁,莫不是自己被骗了,为何那人到了现在还过来?
“混蛋,混蛋!”ɈŜĜ
姜儿气的眼圈有些发红,嘴里不停念叨着,她已经在陆让面前认下了所有罪名都与康王有关,一旦卷状呈到陛下面前,康王府必定满门抄斩,那人若是不来,自己就死定了。
姜儿一边念叨着,面上表情逐渐有些狰狞。
就当将来以为那人不会,再来时牢房外头传来一阵稀疏的响动声。
一道黑影闪过,姜儿猛地抬起头来。
是他!他来了!
姜儿眼中露出欣喜,立即站起身来,趴到牢门面前语速极快的说道。:“你来的未免也太慢了些,快将大门打开放我出去。”
外头的黑衣人面对她的催促,没有丝毫的紧张感,淡定回道:“你着急什么,既然说了会来救你,那就一定会来救你。”
姜儿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死到临头的人不是你,自然没有什么好慌张的。”
面对姜儿嚣张的态度,那人轻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那人从怀里掏出了牢门的钥匙,将牢房打开:“我已经都安排好了,马车在后头,一会你上了马车之后,会有人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此处就交给我就行了。”
姜儿刚跨出牢门,听到他这番话后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与我一起走。”
“这件事情本就与我无关,我为何要走?”那人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若是此时走了岂不是在自曝,以陆让那厮的脾性,又怎会不心生怀疑?”
提到陆让,姜儿还是不由的想到下午他看相自己的那个眼神,不知为何将来总觉得那个眼神让她很是不舒服。
见她还愣在原地不走,那人催促道:“你若再不走,等道动静闹大了,陆让接到消息赶回来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最终姜儿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于他,转身立马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
经历此事人做纠缠,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她已经不想再去过问。
陆让是否相信自己所言,又与她有何关系?
姜儿实在不愿意再掺和进去,行差踏错就是会掉脑袋的,她又何苦拿自己这条小命去他们这些心机深沉之人去周旋这些事情。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后,那人眼中闪过一道阴狠。
原本答应过,要寻一个尸体来顶替姜儿,做出一副畏罪自杀模样的那人,却根本没有按照计划进行照做。
反倒是在她离开后,对着外头大喊一声:“有人越狱。”
姜儿上了马车之后,有些心神不宁,马车上叮叮当当的乱响,让她觉得心烦意乱。
“我们现在去何处?”姜儿问着外头的赶车人。
然而回以她的是一片寂静,那人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安静的在驾车。
坐在马车里的姜儿可以感觉到,此时马车正在飞速的急行。
一连问了好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姜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危险。
轻轻挑起马车上的帘子,朝外头看去,马车越跑越偏,似乎在往山上跑。
姜儿意识到不对,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姜儿有些害怕的问道。
那人依旧不回答,只是用力的甩了一下马鞭,大喊了一声:“驾。”
拉车的马匹挨了一鞭,吃痛的叫了一声,足下越跑越快,猛然加速,让姜儿不由自主的往后倒了一下。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车最终在悬崖边上停了下来。
驾车的人跳下马车,将坐在里头的姜儿一把拽了出来,随即扔在了地上。
手腕上猛地一道拉力让姜儿一个重心不稳跌,跌坐在地上。
娇嫩的手掌都被地面上的碎沙石磨破,鲜血涌了出来。
看着逐渐朝自己靠近的人,姜儿就算再愚蠢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姜儿手掌撑在地面上,不断的往后移动,试图躲避他给自己的强大威胁。
“不要……你不要过来,别杀我,这是你们答应过我的,要放我离开,怎么可以……怎么食言。”ɈŚԌ
那人明显不想与他多废话,俯下身子后,一把拽住江儿的头发将她往悬崖边上拉,一副要将她推下去的样子。
她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不要……救命啊!啊啊啊啊……来人救救我。”
姜儿身体已经被拉到了悬崖边上,四面八方涌来的凉风让她浑身颤抖,一时间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太过害怕。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条长鞭出现,紧紧圈在她的腰间。
姜儿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腾空,只有脚还粘连着一点点的地面,整个人吓得脸色煞白。
驾车来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会杀出一个碍事的人。
“是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
话音刚落,陆让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神色淡定。
那人看清来人是陆让之后脸色骤变:“你怎么会在这!”
陆让漫不经心的回道:“我不在这,难道应该拿着你们给我的假证词在皇宫吗?”
路上直白的话语,让那人心头一梗,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在刑部大牢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戏罢了。
明知打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得斗上一斗。
陆让见他要与自己动手,也是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姜儿见那两人不管不顾的打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你们倒是先把我放下来啊!”
身后是万丈深渊,换了谁都得害怕。
姜儿崩溃的哭喊着,可谁都没有理会她。
送她来的人本就抱着要她死的想法,又怎么还会去救她她。ͿŚɢ
至于陆让,一个给了自己假证词,并且明显对锦衣卫有极为强烈排斥感的人,自然得给一点教训。
姜儿在外头悬挂的越久,心里所受到的刺激,就越发的强烈。
一旦摧毁了她的心理防备,等到再要审问的时候就会简单很多。
这也是锦衣卫在审案时常用惯用的手段,就算是奸诈凶狠的恶徒也难以扛过这样的方式。
陆让身手了得,那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没过几十招就有颓败之势。
在挨了一掌之后,那人连滚带翻的飞出好几米,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那人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竟然朝着姜儿的方向飞扑过去,一副要与她玉石俱焚的样子。
姜儿被吓坏了,就连尖叫都已经忘了,瞪大着眼睛看着向自己扑来的那人,做不出任何反应。
陆让某种闪过一丝冷冽,鞭子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若是被他扑到。姜儿必死无疑。
就在他要碰到姜儿之时,一柄长剑飞出,贯穿那人的胸口。
由于距离太近,姜儿被喷的满脸鲜血,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掉下悬崖。
看到这一幕,姜儿直接吓晕了过去。
第73章 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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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儿醒来时已不在悬崖边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她茫然的看向四周,脸上还在滴着水, 身上湿漉漉的, 寒意沿着脊椎向上攀岩延伸至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地打个哆嗦。
“看什么,现在已经醒了, 就别再装模作样。”
一旁手里拿着水杯,身着太监服饰的公公面色冰冷地说道。
姜儿缓过神来,张了张嘴说道:“我……这是在哪啊?”
一开口传出来的声音就跟用砂纸磨过一般,声音沙哑难听, 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青楼之中,以一曲动天下的花魁娘子风采。
喉咙疼痛还带有淡淡的血腥味,姜儿被疼痛刺激的皱了皱眉。
那位公公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你这是到了阎王殿。”
姜儿顿时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公公根本不等她做何反应, 拽着她就往前殿走。
此时前殿上, 陆让站在一旁,而满身狼狈的姚行谦跪倒在地, 发丝凌乱,脸颊上还有几处明显的伤痕。
“陛下明查, 臣实属冤枉, 微臣不知如何得罪了陆大人, 才要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坐在大殿之上的梁闻,看着下方一口一个冤枉,喊的十分起劲的姚行谦面色微沉。
刑部之中他知晓梁训有在其中安插人手, 可他却没想到姚行谦竟然也是其中一员, 着实令他大开眼界。ͿŜƓ
这姚行谦素日里低调慎行,在刑部中可以算是存在感不高。
虽说没有什么实际功绩, 但好在为人还算清廉正直,就在那官职之上待了许久。
看着他梁闻不由的在想,若非此次陆让将他揪了出来,他还不知道姚行谦已经是个叛主的奴才。
放眼整个朝堂之上又还有多少大臣是如他这般,表面谦卑恭敬,实则包藏祸心。
“陛下,康王妃醒了。”
就在他思索时,外头传来的声响。
“带进来。”梁闻沉声回道。
那名公公将姜儿带到前殿后,用力推了她一把,姜儿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也不知是否离这香炉太近,浓郁的龙涎香让她有些头晕,眼看也黑了一下。
姜儿摇了摇头,想要驱散眼前的黑暗。
恢复视线之后,姜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殿之上的梁闻。
放眼整个泰康王朝除了当今陛下下,又有谁人敢在身上穿着明黄的龙袍。
她竟然直接被带进了皇宫之中。
没等她从震惊之中缓过身来,余光就瞥到了身边跪着的人,是姚行谦。
看清那人的模样之后,姜儿愤怒的站起身来用力的甩了他一个巴掌:“混账,你要杀我!明明说好了我按着你们所言,将事情都揽在康王身上,你们就救我出去,还会放我走,可你……你竟然想要杀人灭口。”
姜儿愤怒至极,一手插着腰,一手攥着手指指着姚行谦,像极了市井街头与长舌妇人争吵中的泼妇。
闻言,姚行谦转过身子,颤颤巍巍似乎十分恐慌的样子:“王妃在说什么?微臣究竟是何处得罪了王妃,竟要无端招惹这般的攀咬。”
听到他的反驳姜儿气的感觉自己都要冒烟了,明明就是他!
在刑部大牢时,就是他不断地引诱自己,要自己承认谋反的那些罪证都是出自康王府,所有的叛乱行为也都是康王所为。
“你这贼人好生不要脸,明明都是你安排的一切,如今竟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今日陛下在这,我就好好与你们说道说道。”
姜儿怒极攻心也管不得许多,只得姚行谦在刑部大牢里时交代于她的事情,一字一句的都说了个明白。
其中就包括姚行谦,引导她谋反之事极有可能是盛云锦与陆让以及利用整个南北政府所谋划后,企图栽赃陷害康王府一事。
另外明里暗里讽刺陛下偏听偏信,导致南北镇抚司在朝堂之上独揽朝权。
面対于他的攀咬站在一旁的陆让全程面色平静,似乎被攀咬之人不是他与盛云锦,及整个南北镇抚司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相比起他的平静,梁闻感觉自己的胸口胀疼的厉害,这就是他养的好大臣,这就是他皇室贵妇,当真是奇耻大辱。
“陛下,姚行谦狼子野心,南北镇抚司更是対您的江山虎视眈眈,这等奸臣应当立即诛杀。”
姜儿在说这番话时,语气沉稳凝重,大有一副为国除奸的气势出来。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说完这番话后,在场中人全都面色一变。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姜儿出身市井,虽为康王妃,但仗着康王的宠爱,対宫中规矩一窍不通。
竟在大殿之上,急言令色的说出这番话,摆明了是在挑衅皇族威严。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知晓,南北镇抚司是梁闻手中治理朝政的一把利剑。
如今她在这公开指责南北镇抚司是一家独大,独揽朝权,不是明摆着在打梁闻的脸说他不变的忠奸,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跪在一旁的姚行谦头低的很低,在谁都没有看到的地方,眸中闪过一丝嘲讽,果然是愚蠢至极的女人,死到临头了还在胡言乱语。
姜儿显然还没有说够,还在叫嚣。
梁闻被吵的心烦意乱,怒斥道:“放肆,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被吼了一声,姜儿浑身打着哆嗦。
也是她被气昏头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坐在上头的人是谁,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在教他做事情,她就有些后怕。
这场审讯一直持续到次日天明,一旁的公公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凑上前去低声道:“陛下该到上朝的时间了。”
梁闻长舒一口气,沉声回道:“今日罢朝。”
审了一晚上,事情的来龙去脉梁闻已经基本都知晓,便下令将两人先压下去,关于大牢之中以待发落。
梁文将自己关在大殿之中,屏退众人,看着这边金碧辉煌的大殿,梁闻陷入沉思,他这皇帝当的着实可笑。
从皇宫出来之后,陆让立即通过飞鹰传信于天河大营的盛云锦,将所有事宜都告知于他。
其中包括姚行谦不管如何审问,都一口咬定事情是康王所为,与梁训无关。
盛云锦接到消息时,已经是在三天以后。
只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姚行谦被收押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咬舌自尽。
也不知是谁将姚行谦暴毙的消息传到了姜儿那处,听闻消息后姜儿害怕到有些精神失常,疯疯癫癫的一直在哭喊有人要杀她。
姚行谦已死,姜儿疯了,军饷又是在康王府中搜出来,看似案件已经结了,可他们心中都知晓事情远没有结束,幕后主使,还在外头逍遥法外。
如今太康王朝与南疆、大厦之间,大战一处即发,目前虽没有正经交战,但摩擦也是时常发生。
自打暴露出康王的事情以后,梁训总是将盛云锦叫到营帐之中,一副要严查严办的样子,做戏做了全套。
就在盛云锦与徐晚棠在营帐之中商议事情时,外头传来了响动声。
两人対视一眼,皆从対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的凝重。
没过一会儿,宣辉将军就派人来请盛云锦与梁训一同到大营中商量事情。
盛云锦和徐晚棠一道过来时,梁训还未到,从宣辉将军那焦急踱步的样子,他就猜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边境战乱爆发?”盛云锦开门见山的问到。
宣辉不敢隐瞒,立即回道:“不……不是边境是,是南疆出了事情。”ĴSԍ
“南疆?”盛云锦有些意外,“南疆出了何事?”
宣威回道:“南疆三皇子巫连川弑父夺位,南疆大乱。”
闻言,不仅是盛云锦就连徐晚棠也是心头一跳。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巫连皇族三皇子巫连川,继承皇位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年以后,而且是巫连皇病逝以后继承皇位。
巫连皇族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就有这么大的变故,巫连川提前三年继位不说,还是弑父夺位。
徐晚棠很是惊讶,她虽知晓巫连川其人疯狂残暴,但他的疯还不至于如此的不顾脸面,却没想到短短一月时间,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目前南疆情况局势如何?”盛云锦问到。
宣辉不敢有所隐瞒,立即回道:“听说巫连皇族的二皇子在接到消息后,立即带着士兵杀回南疆,与三皇子所率领的军队发生了多次碰撞。”
听到这巫连皇族的二皇子,盛云锦和徐晚棠皆面色一变。
康王暴毙时间刚过一月,他们就算记性再差,也不至于将他的死亡原因忘记。
盛云锦微眯眼眸:“南疆大乱,可是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亲自率兵作战?”
宣辉回道:“不知,据线报传来消息,巫连二皇子所率领的队伍中有一人身着玄色战铠,面带青铜獠牙面具坐镇军中,至于那人是不是巫连皇族的二皇子,就不得而知。”
“巫连皇族二王子第一次出现在南疆境内是在何时?”盛云锦问道。
第74章 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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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 徐晚棠瞬间会意。
因为梁必的死亡和神秘人的报信,盛云锦自然会怀疑梁训南疆二皇子的身份。
他们到天河大营已有一段时日, 除了前半月刚查到账本时, 为了推动案件的调查,梁训每日都让盛云锦到营帐之中,商议军饷被劫一事。
后半月突然借口着伤病复发的理由留在营帐中休息, 除了他的贴身侍卫以外,极少有人能够见到他。
如今南疆二皇子出现在南疆地带,他自然会首先怀疑有嫌疑的梁训。
宣威想了想,回道:“若是线报不错的话, 当时三日之前。”ĴSĜ
闻言,盛云锦和徐晚棠顿时脸色一变,他们与梁训已有半月未见。
算算日子,若是他在半月前就已经赶往南疆, 快马加鞭赶路的话, 的确是可以在十日之内赶到南疆。
宣辉察觉到气氛有些许的不对,有些疑惑的看向盛云锦:“可是有何不妥?”
盛云锦眸色微动, 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此事靖王可知晓消息?”
宣辉摇了摇头, 得到线报之后, 他第一时间就去营帐中请盛云锦与靖王过来。
在去靖王的营帐时, 人还没有靠近,就被营帐外头守着的侍卫挡了回来。
那名侍卫神色忌惮,不肯让他靠近半步, 就好似他是来行刺的, 一般十分警惕,多少轩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去请过了, 外头候着的侍卫称靖王正在休养,不便打扰,有急事向大人您禀报既是。”
宣威的回答,不由得让盛云锦和徐晚棠,对梁训的南疆二皇子的身份多起了几分怀疑。
他若真的在营帐之中,又怎么会突然避而不见这么久的时间。
盛云锦眸色微沉,思索片刻后回道:“事出紧急,还是应当告知靖王一声。”
说完盛云锦大步朝着营帐外头走去,宣威一愣,赶忙跟上脚步。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知道的他是去商议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强闯靖王的营帐。
到达靖王的营帐,外头候着的侍卫见状赶忙上前阻拦:“三位留步,靖王殿下正在休息,不便打扰。”
盛云锦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淡淡问道:“放肆,本大人有紧急军情要与靖王商议,你岂敢阻拦。”
那一个眼神出来,侍卫当即心头一梗,感觉有一股生冷的凉意在身上流窜。
侍卫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尽管再害怕,也必须按照靖王吩咐的命令行事,不得让任何人进入营帐。
“大人靖王正在休息,还请您稍后再来。”侍卫强装镇定对盛云锦说道。
盛云锦扫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营帐之中。
侍卫握着武器的手微微攥紧,若是他要强闯也只能动手了。
可他不知晓的是,自己的紧张和细微的小动作都被徐晚棠和盛云锦看在眼中。
他的反应太过反常,他们对梁训已不在营帐之中的想法,更加相信几分。
盛云锦也没有在外头做过多的纠缠,一副见他不肯让的样子,随后转身就走。
盛云锦的离开让宣辉和侍卫都松了,双方若是真的敌对起来,宣辉都不知道该站在哪边帮着谁。
不管是盛云锦还是靖王,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能招来这两个互相不待见的主子。
回了营帐之后,律文问道:“可要我去靖王的营帐中查看查看?”
律文梁上功夫了得,可现还是白天,大营内眼线众多,局势复杂,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何情况,若是贸然出手的,未免打草惊蛇。
“那名侍卫对我们要去找梁训的事情表示十分抗拒,就算他真的在营帐之中,想来里头也有问题。”徐晚棠说道。
正当他们在商议何时去查看一番时,卫青叶带着飞鹰传来的紧急线报,赶了过来。
此番飞鹰传来的线报,一共有两封。
一封是陆让从京城传来,关于康王府调查结果的线报,而另一封则是阳门山庄传来的消息。
盛云锦先拆了,阳门山庄那一封看完之后当即面色一变。
瞧着他的脸色不对,徐晚棠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盛云锦沉声回道:“阳门山庄情况有变,我们在山庄周围部署的人员传来消息,前几日不知因何缘故山庄人员大幅调动赶往南疆边境,我们的人暗中跟随到边境附近后,那批人员离奇失踪,目前去向不明。”
闻言,徐晚棠瞳孔微缩,没想到盛云锦竟真信了神秘人的秘密线报,相信祖父的尸身就在阳门山庄之中,还派人前去查探消息。
律文立即回道:“今晚我便前去营帐之中查探靖王的行踪。”
盛云锦手中撵着两张线报,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片刻后看向卫青叶:“令在杨门山庄外守着的人今晚见机行事,夜探阳门山庄,若是寻到了徐典将军的尸身位置之后,立即将尸身盗出。”
卫青叶点头:“是。”
徐婉棠的手微微攥紧,没想到事态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却又让人十分震惊。
当天夜里,律文换上了夜行衣藏于夜色之中,悄悄前往梁训所在的营帐。
不出所料,先开拢起的被子,下方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不知何时放在里头,伪装成人的枕头。
梁训不在营帐之中,盛云锦对此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应当说,自打接到阳门山庄的消息以后,盛云锦就已经猜到梁训已经离开。
一桩事情已了,他们却都没有休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阳门山庄就会发起奇袭。
徐晚棠有些紧张,既希望祖父的尸身在阳门山庄,又不希望。
若尸身真的在阳门山庄之中,巫连川所言便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根本不敢去想,祖父的尸身若真落到巫连川的手里,究竟会遭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察觉到她的紧绷,盛云锦朝她看了过去。
“别太担心,一切有我呢。”盛云锦安抚着说道。
徐晚棠抬起头来,对上盛云锦坚定的目光,一直惶惶不安的心,似乎也平静了不少。
三人就这么在营帐之中坐了一个晚上。
晨曦微光,朝阳东升。
一抹暖阳冲出遮挡的青山,轻洒在大地之上,黑暗渐渐被驱散,好似在给下方的景物披上一层淡金色的轻纱。
等了一整个晚上,终于有消息传来。
卫青叶带着消息神色匆匆地赶了回来:“徐典将军与徐家六位小将军的尸身均已寻得,目前都已被我等抢回。”
没听到这个消息,徐晚棠心头却酸涩的厉害,并没有半点的开心。
尸身被抢回虽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可对于希望而言,那是证实了自己的家人已经都战死沙场,真的不可能在回来了。
徐晚棠哑着嗓子,低低的说道:“多谢诸位。”
面对徐晚棠的郑重一拜,卫青叶觉得十分心酸,也不忍多看一眼,只能慌忙的回道:“徐姑娘客气,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
卫青叶顿了一下,立即回道:“另外此番还有个消息要告知姑娘。”
徐晚棠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是在询问是何事情。
“此番我们在山庄外的人能够如此快速的找到几位将军的尸身,还是多亏了徐姑娘的四嫂的相助。”
听到这话,徐晚棠心里猛的一惊,四嫂他们已经许久没有消息,她一直悬心不已。
“四嫂他们现下可好?”徐晚棠有些焦急的问道。
“姑娘放心,几位夫人一切安好,我们的人都在附近,定会看护好他们的。”卫青叶也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立即回道。
盛云锦心中有疑惑,余光瞥了一眼徐晚棠,见她情绪尚可,这才问道:”为何只有徐典将军与徐家六位小将军。”
徐晚棠自然知晓他这是什么意思,低着头回道:“我大哥被人设计落入陷阱之中,万箭穿心而死,尸身坠入河中不知所踪,自然寻不到尸身。”
听到这个回答,另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知道徐晚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如此的平静的说出自己大哥死亡的真相。
哪怕事情已经过了有一年之久,徐晚棠依旧没有从失去家人痛苦中走出来。
她整个人就好似被一层悲伤的浓情绪笼罩在内,将自己拉扯到了极点,若不是有这一口气撑着,她怕是早已倒下。
卫青叶看着她这副样子,顿时觉得喉咙有些酸涩:“徐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律文赶忙在一旁附和:“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卫青叶和律文哪里是会安慰人的样子,纵使心中思绪万千,说出口的也只能是显得有有些单薄的这一句话。
卫青叶和律文先行离开之后,盛云锦走到徐晚棠面前低声的说:“是想哭就哭吧。”
徐晚棠抬起头来,一双眼圈发红,看着让人心疼的紧。
徐晚棠上前一步一把抱住盛云锦的腰,将头抵靠在他的肩上,带着哭腔的声音。
在盛云锦面前,徐晚棠似乎总能暴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第75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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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身虽然已经盗出, 但这么留在身边也不是办法,商议过后, 徐晚棠他们决定将尸身秘密送回耒阳。
一切都处理完后, 天都已经黑了。
跟着折腾了一天一夜,情绪又大悲大喜,徐晚棠也确实累了。
“先休息吧啊, 你都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在这么熬下去身体受不住。”盛云锦提醒道。
徐晚棠本还要说些什么,肩膀就被他按了一下:“听话些,先休息吧, 有事我会叫醒你了。”
看到他那带有安抚性的眼神,徐晚棠的心平静不少,最终点了点头。
“你也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快回去吧。”
闻言, 盛云锦唇角微微扬起:“好。等你睡下后我就回去休息。”
听到这话, 徐晚棠耳朵渐渐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 心中是暖的。
盛云锦的进退总是让人觉得很舒服,明明的带有些暧昧成分的话, 可架不住他的眼神是温柔和认真的。
不会让人觉得的有逾越, 只会觉得很心安。
徐晚棠也是真的累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就睡着了。
听到了平稳有序的呼吸声,盛云锦眸色微沉。
似乎是等着她在睡熟一些, 才起身离开。
离开营帐之后, 盛云锦不是去休息,而是将身影藏于黑暗之中, 朝着大营附近的小河边上走去。
今天中午,他独自一人在营帐中时,一只飞镖直直的射入他的桌上。
他追出去看时,只看到几排换岗的巡逻士兵在他营帐外头路过,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往他营帐中扔了东西。
未免打草惊蛇,他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先回到营帐之中。
那枚飞镖和当初在段大夫家中,告知他们梁必死亡原因,以及梁训是南疆二皇子身份的飞镖一致。
又是那个神秘人。
他竟然就藏在大营之中,还躲过了他们所有人的眼线,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藏匿功夫。
盛云锦暗暗心惊和忌惮的同时,又对那人充满了好奇心。
解开飞镖上的小纸条,原以为那人又给自己传了什么信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要他今晚于小河边见面。
见面消息来的突然,盛云锦无法判断这是不是个陷阱,所以瞒下了徐晚棠这个消息,独自前往河边赴约。
等他到河边时,除了潺潺的水流之声外,空无一人。
盛云锦眸色微沉,也不着急,就站在河边等着。
突然一道极轻的脚步声传来,盛云锦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能听出,那是那个人故意发出的动静。
若果不是如此的话,他根本就发现不了对方来了。
律文是十二飞鹰之中梁上功夫最好的那个,可与这个人相比,却如同小巫见大巫。
盛云锦暗暗心惊,那究竟是什么人。
“阁下既然来了,不妨出来一见。”盛云锦沉声道。ɈŚĢ
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如同被鬼魅痴缠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停了,盛云锦可以感觉到,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气势虽然很强,但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今晚他怕是真要栽了。
“盛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那人的声音声音沙哑,每一个都很沉重和疲惫,就好似沙漠中独自前许久,精疲力尽的旅人,没有水也无法休息。
盛云锦带着疑惑,警惕的回头。
那个声音他并没有影响,如果是自己认识的人,不至于会有这么强烈的陌生感。
可当转过头来,看清那人的样貌时,盛云锦整个人僵了一下,明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吓着你了。”ɈŠԍ
他说起话来,似乎非常的疲倦,说完一句就要喘几口大气,不然就好似要呼吸不上来了一般。
“原是想着戴斗笠过来的,又担心让你有所怀疑,思来想去后还是就这般过来了。”ͿŜǤ
那人低声解释道,眼圈下的乌青,是藏不住的疲倦。
盛云锦缓过神来后,自觉得喉咙酸涩,立马抬手给他行了个礼:“将军别来无恙,可还安好。”
来人不是别人,真是徐晚棠那寻不到尸身的大哥徐安阳。
徐安阳费力的拉扯了嘴角,才扬起一个笑容:“都已经成半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好与不好。”
盛云锦对上他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言语的安慰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徐安阳样貌绝佳,乃京中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
如今那张俊朗的面容之上,附着了一条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的刀疤。
刀疤如同骇人的蜈蚣一般,在脸上“耀武扬威”。
“这些时日的报信,可都是将军在暗中相助吗?”
盛云锦说不来安慰的话,只能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才不会让气氛显得那么沉重。
徐安阳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也断然不会希望在别人眼中看到怜悯等情绪。
说到了正事,徐安阳也跟着认真起来。
他承认自打燕雅娴在耒阳开设药铺后,就一直悄悄跟在他们身边。
知晓盛云锦将叶升弄来蛟州,知晓他派人守在徐家女眷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更知晓盛云锦为徐家平反做出的所有事情。
以他的“死人”身份,实在不方便行走在阳光之下,遂藏在暗中相助。
在梁训派人到宋府强抢雁翎刀时,救下律文一命。
随后又在巫连川驿站截杀时,放出三匹快马,送他们离开。
包括将梁训是巫连皇族二皇子身份一事,也都是他暗中所为。
听完一些列的事情,虽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但从徐安阳的口中听到,他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将军今日约我出来,可是有紧急情况?”盛云锦很直接的问道。
“这些密信是我从林坤手中抢来的,可以证实梁训是巫连皇族二皇子的身份。”
徐安阳将手中信笺递交过去,盛云锦结果后快速翻看起来。
这几封信笺都是巫连王朝的大臣与梁训来往的信笺,他们在向梁训求救。
因着林坤伤势太重,梁训只能将他留在大营之中。
一来是为了混淆视听,让盛云锦他们放松警惕,伪造梁训还在营帐之中的假象。
二来里应外合,给梁训传递消息,让他可以清楚的知道太康这边的动向。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走后不久,林坤就因为这几封信笺与徐安阳动起了手。
林坤不敌,死于徐安阳手下,他也顶替着林坤的身份,给梁训传递了不少封的消息。
传去的消息真假乱入,这才让梁训走的如此放心。
如今徐安阳不在藏匿,是因为他接到了一个消息,传言中巫连川弑父夺位。
可真实情况是,巫连皇并没有死,而是被巫连川下了毒囚禁在宫中,逼迫梁训返回南疆。
他若是一日不去,巫连川就切下巫连皇身上的一片肉给梁训送过去,直到巫连皇咽下最后一口气不可。
梁训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才会不顾自身安危带领自己的私兵杀回南疆。
而巫连川弑父夺位的消息,也正是梁训所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南疆大乱。
南疆乱了,巫连川的皇位就坐不稳当,他将人救出来的可能性越大。
听完所有的事情,盛云锦陷入沉默之中。
按照时间来算,梁训的年纪与巫连皇族的二皇子年纪相差了五岁之多,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若不是,梁训这冒死赶回南疆的行为实在无法解释。
难不成是被“狸猫换太子”了?
关于这一点疑问,徐安阳也没有办法给他解释,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梁训就是巫连皇族众人“皆知”的二皇子。
盛云锦垂眸思索,如真如此,边境情况怕是凶险了。ͿSǤ
大夏虎视眈眈,打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若是将这个消息放出,倒是可以先引起他们两朝之间的冲突。
短时间内商议不出可行的办法,他们二人继续留在这里难免引起怀疑,便想着先回去。
既然知晓现在的林坤就是徐安阳,他们要见面也就简单多了。
决定回去后,徐安阳将自己收起来的面具重新覆上,顷刻间他整个人就好像换了骨一样,气质大变。
尽管经过不少荒唐离奇事,盛云锦还是十分惊讶。
徐安阳轻笑一下:“盛大人,回去吧。”
盛云锦回神后,点了点头。
即将分别时,盛云锦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将军为何不与小九见面?”
盛云锦所言的见面,自然是以徐安阳的身份出现在徐晚棠的面前。
闻言,徐安阳的喉咙哽了一下:“已死之人,何苦让她再伤心一次。”
盛云锦眸中闪过一道异芒:“将军你的身体……”
徐安阳也不避讳这个问题:“如今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全靠丹药吊着命,既然都会死,又何苦在给他们无畏的希望,失而复得再失去,未免太过残忍。”
明明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徐安阳却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说故事一般。
“盛大人,多谢。”徐安阳沉声道,“多谢你如此照顾我的家人。”JSĢ
说完,徐安阳便先一步走了。
一声谢谢太过单薄,可现下徐安阳有的只有这条时间不长久的命,除了这声谢谢,他真拿不出什么来回报盛云锦。
第76章 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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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徐安阳分别后, 盛云锦在营帐之中独自坐到了天明。
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阳光照射在大地上, 淡金色的阳光驱散黑夜的冷寒。
直到一抹阳光透光营帐的布窗落到地面上, 他才缓过神来,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卫青叶被派遣出去接应徐家几位将军的尸身,秘密将他们护送回耒阳。
而律文则被他派遣出去调查梁训的事情, 梁训已走,账本已查,他在天河大营之中也没有什么事情。
只不过现下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充满了危险与压抑,让人很是不适。
南疆皇宫。
巫连川身着华丽皇服坐在他肖想已久的位置上,这把椅子的感觉,比他想象中视野要好, 也比他想象中要舒服。
从他这个位置往下看去, 当真是一览无遗。
以往朝会时,他都是在下面站着的, 如今坐在上头,还真是不得不让人兴奋。
“三……三皇子……, 大事不好了。”宫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刚入大殿, 那人就被巫连川的眼神吓到,脸色唰一下就白了,那感觉, 堪比一只叫踏进了阎王殿中。
宫侍下意识的咽了咽口实, 巫连川微眯了眼眸,眼神十分不善的看着他:“你唤孤什么?”
宫侍愣了好一会儿, 后知后觉的说道:“王……王上,是奴失言了,还望王上饶命。”
那一声声王叫的极为真情实感,又带着十分的恐惧,让巫连川十分满意。
他就是这南疆的王,他要所有人都惧怕他,却又不得不臣服他。
“慌慌张张的,何事喧哗。”巫连川可没有忘记,刚刚他进门时,嘴里喊着什么。
宫侍回过神来,颤抖的说道:“王,不好了,二皇子率兵杀进宫来了,如今已经打过了宫门,马上就要来大殿了。”
闻言,巫连川面上没有办法的紧张感,反倒有些兴奋。
梁训那厮终于来了,他可等了许久。
巫连川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的有些狰狞,宫侍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索性,此时巫连川的注意力都在梁训来的这个消息上,并没有注意他的反应。
又或者说,巫连川看见了,却并不在意。
“你给孤站过来,好好候着咱们这位二皇子。”
巫连川脸上带笑,二皇子两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阴狠的味道。
宫侍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朝着巫连川的身后走去。
这个时候他哪里有他说话的份,若是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用鲜血铺满他帝皇路的,就是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马蹄声由远及近,好似大地都被震动了。
明明宫中不允许骑马,怎么会有马蹄声出现在皇宫之中。
片刻之后,宫门外头的小道尽头。出现了一支身着与南疆将士截然不同的玄色战甲军队。
他们手中所持是刀剑,是长枪,与南疆士兵手中的弯刀行程鲜明的对比。
战甲在阳光下,显得威严夺目,就好似天上的战神下凡一般。
手里的刀枪剑更是泛着冷冽的寒光,以势不可挡之势朝着宫殿奔涌而去,如同海啸时期的席卷而来的海浪,令人身畏。
梁训在队伍的最前方,踏入宫殿时,就和巫连川的眼神对视上。
如若眼神能杀人,此时对方可能都已经千疮百孔。
巫连川看到他时,不由的大笑出声:“梁训啊梁训,你明明就是个白面书生,非要穿上战甲的样子,当真是滑稽。”
梁训虽为皇子,但因为自小体弱的缘故,被梁宗皇帝亲自待在身边抚育。
梁宗皇帝心疼他,身子骨弱无法习武也就算了,就亲自教授学问,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练武时间。
对此,梁训却不甚在意,在他看来,若要做一个好帝王,学识和胆识更加重要。
只可惜……
“你让本王来了,本王如你所愿,将巫连皇交出来,否则今日本王定血洗你南疆皇宫。”
梁训所言极为平静,好似在与人闲话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的随性。
巫连川闻言,不怒反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给孤摆这个太康王爷的臭架子,就凭你带来的这些人,想血洗南疆皇宫,未免太狂妄了些。”
其实梁训心理清楚,如若不是巫连川有意放他们进来,他们打进皇宫的速度根本就不会这么快。
梁训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巫连川勾唇轻笑:“想要你和我那偏心的父皇看个清楚,这南疆的江山最后是如何到我手中的。”
梁训微眯眼眸:“南疆江山与本王何干,你要尽管拿去便是。”
谁知,听到这话后,一直在笑的巫连川却突然怒了。
“孤最恨的就是你如今这副随便的态度,明明不想要,却有人眼巴巴的将东西送到你面前的感觉,让你很得意吧。”
巫连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证明,你不是那老东西的儿子,就因为你长的与那贱人模样相似,他就可以将他的皇位拱手让人,看不到我这些年的付出,凭什么!”
梁训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巫连川发疯。
巫连川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讥讽:“那老东西将你娘的消息瞒的好,说她难产暴毙,宫中谁不知道,她好好的活在太康的皇宫里,甚至还一度坐到了梁宗皇帝的皇贵妃位置。”
梁训的手微微握拳,眼神里充满了警告:“你没资格这么手她。”
要说这世上,除了殷寻以外,第二个能让梁训卸下层层伪装面具,暴露出真实情绪的女人,便是他的亲娘,梁宗皇帝的皇贵妃。
巫连川见他情绪有所波动,十分满意,他真的太讨厌梁训那不动山的样子。
恨的想亲手割下他的脸皮,看看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皮后面,究竟是什么恶心到东西。
巫连川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你娘曾是老东西的皇后,若算算孤还得叫她一声王后。”
说着,巫连川故意停顿一下,嘲讽道:“可惜啊,有些人天生下贱,一个王后满足不了她的野心,竟然怀着身孕入了太康的后宫,也不怪那老东西嫌丢人,将她的一切都给抹了去。”
梁训气急,手中长剑直指巫连川:“你住口,你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她!”
当年南疆□□,梁宗皇帝趁此机会发兵南疆。
意外救下一身怀有孕的美艳女子,当时那女子身受重伤,若非梁宗所救,怕是当时就已经一尸两命。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那美艳女子,竟然是巫连皇族的王后。
南疆内乱爆发时,她被皇族其他妃子故意折辱,抛弃在乱军之中,想要借刀杀人。
只是他们没想到,那向来以喋血为名的梁宗皇帝不仅没有杀了她,反倒还将她带回了太康。
当时的梁宗皇帝已经年过六旬,而小王后确实刚满十八岁。
小王后被带回太康后,不久后就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孩子模样生的极为漂亮。
尤其是那双淡蓝色眼睛,就好似一汪沉澈的湖水一般,波光潋滟,美不胜收。
若是小王后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便也罢了,偏偏小王后的眼睛是淡棕色。
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在太康后宫就显得那么突兀。
不仅仅宫中妃子厌恶,皇子排挤,就连宫人都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小王后从番邦王后变成了太康贵妃,身份地位是水涨船高,可是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笑过。
直到后来她生下了第二个儿子,梁宗皇帝最疼爱,也险些一出生就立为太子的儿子,如今的靖王梁训。
梁训出生后,梁宗皇帝如珠如宝的疼爱着,不仅仅是因为他模样生的漂亮,更是因为这孩子心善,却又聪明。
只是梁宗皇帝不知道的是,他越是疼爱小皇子,就越有人嫉妒他。
梁训被看护的紧,旁人动不了,却不代表动不了那个有着蓝色眼睛的“妖孽”。
从小梁训就知道,自己的哥哥过的不好,衣服脏乱不说,所用饭食都是馊的,身上更是经常会出现很多的伤痕。
可哪怕是这样,梁训也很爱哥哥,因为在那个所有人都厌恶他的皇宫里,只有哥哥愿意与他一起玩儿,一起说话。
明明自己才是缺衣少穿的那一个,却在得到一点好东西的时候第一个送给他。
做了皇贵妃的小王后整日闷闷不乐,经常坐着坐着就会掉下眼泪。
梁训年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每如此哥哥都会安慰他,让他别害怕。
没过多久,皇贵妃病重身亡,只留下两个宫中人人厌弃的孩子在这个人地方。
梁训很难过,抱着哥哥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他,哥哥要等他长大。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皇贵妃暴毙后不久,他的哥哥就被发人发现淹死在了河中。
从那以后,梁训变了。
梁宗皇帝看到他虽然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劲,可看到那个面上带着笑意的孩子,就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明明他还是如原来一般的和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梁训那和善笑意的面具之下,藏着的是无尽的冰冷。
因为,他亲眼看到他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梁宗皇帝,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第77章 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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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宗皇帝对他的关爱是真的, 这么多年兄长明里暗里的维护,所替他遭受的罪更是真的。
至于他的那个皇贵妃母亲, 自打有记忆后, 梁训对她的印象就是整日以泪洗面,好似除了哭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一般。
明明他看起来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一无所有。
这么多年的情感拉扯, 在这么矛盾的情感之中,他已经不会与人相处了。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带着违和善的面具,与所有人虚与委蛇。
父母间的孺慕之情, 兄弟间的兄友弟恭,又或者是他与殷寻的感情。
每一次都是他在强求,到头来无一不落得惨烈结局。
至于他与巫连川之间的纠葛,更像是一场笑话。
巫连皇知晓与小王后的儿子在太康皇宫, 想尽办法的要将人给带回去。
只可惜, 太康王朝的后宫哪里是这么好伸手的。
直到小王后和梁训的兄长双双折陨在后宫之中,他都没能见到他们一面。
许是良心不安, 又或者是因梁训样貌与小王后实在太过想像,巫连皇就一直坚称自己有个二皇子在王宫外养着。
梁训就这么顶替了他兄长的名分, 成了巫连皇族的二皇子。
巫连川不明白, 明明梁训并非巫连皇族的血脉, 那老东西竟然还动了想要将皇位传给他的念头。
哪怕他为南疆做了再多,他都像是看不见一般,心中只要那个女人腹中出来的孩子。
巫连川觉得愤愤难平, 所以他恨梁训。
如若不是他, 怎么抢走父亲对自己的重视,他明明就是一个不受任何人期待的存在,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
巫连川看着梁训面上崩裂的伪善面具,心中很是痛快,只要他痛苦,他就感到兴奋,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让他生不如死,才能弥补这些年自己所受的苦。
那老东西看上的人也不过如此,自己轻轻松松就能捏死他。
那种征服和侵略性的冲动,让巫连川脸上表情越发狰狞,他的笑也让人十分不舒服。
巫连川笑道:“孤说的不对吗?你和你娘,你那个早死的哥,都是不受人期待的存在,为什么你们非要苟活这么久,让自己不痛快,也让别人不痛快。”
梁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明明他应该反驳的话,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在他心里,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也许没有他,所有人的结果可能都会更好。
他那无辜惨死的兄长,可能也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你以为自己又好到何处了吗?”
就在巫连川以为自己要击溃梁训的心理时,低沉的宛若野兽悲鸣的声音传来。
梁训的目光中满目苍凉,如同大战过后的废墟一般,断壁残垣,了无生机。
巫连川微眯了眼眸:“你说什么!”
梁训轻笑一声,语气平淡道:“你自诩南疆战神,为南疆出生入死保家卫国,你可是忘了?你的大军所到之处,肆意屠杀无辜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做,比起战争,你带给他们的伤害,也许要更大!”
南疆的军队肆意屠杀南疆百姓,只因为那座城曾经被其他部落势力占领国。ĴȘĢ
巫连川抢回城池后,第一时间不是安抚民心,而是屠城。
屠戮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只因他们被迫被占领了家园,他们之中可能会有奸细这么可笑又荒唐的理由。
对于身处战乱的南疆百姓而言,原以为是救星的人,且将他们打人更深的地狱。
南疆安稳吗?
看似安稳,因为人人都惧怕嗜血成性的三皇子。
巫连川丝毫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你懂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那些人留下也是无用,真到了南疆危难之际,指望那些人拿起武器保卫家园吗?”
言语之间极尽嘲讽,巫连川好似想到了什么,轻哼道:“也是,与你废话什么。”
“我杀人,你救人,这些年你这巫连二皇子的贤名不就是这么打下来的吗,若是没有我,你身边这群狗能如此中心?”
巫连川目光扫视过梁训身边的侍卫,那一个个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当都是他南疆子民。
如今却都身着太康王朝的战甲,用武器的对着他们南疆的王,真是好生可笑。
“梁训,说来你是不是还应当感谢我。”巫连川面上在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梁训眸色冷了下来:“你要如此解释本王也确实该向你道声谢,多谢你将这么多忠心耿耿的有才之士送到本王身边。”
果不其然,梁训这句话出来后,巫连川面色骤变。
他们彼此敌对,却又是最了解对方的人,知道说什么才能戳中对方的痛处。
巫连川气恼之余,怒视梁训旁的侍卫:“瞧瞧你们一个个,哪还有我们南疆男儿的骨气,穿着敌国士兵的衣服,保护的也是敌国的王爷,你们不亏的南疆的蛀虫。”
面对巫连川的挖苦与嘲讽,身旁的侍卫皆面色不变。
他们实在保护敌国王爷不假,但他们更是在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一切还要拜三皇子所赐,若不是你将我们扔进那死人堆里,我们也不会遇到靖王。”
梁训救出他们时,他们每个人都命悬一线,严重的腹部被开了个大口,脏器暴露在空气中,如若不是梁训,他们早就成了一具白骨。
他们不敢说这些年梁训所作所为究竟对不对,最起码梁训从未想过要抛弃他们每一个人。
不仅给与他们温饱,还给与他们体面的生活。
忠义难两全的情况下,他们自然选择站在梁训这边,此时对他们而言,忠的是梁训这个人,而非太康王朝的靖王爷。
双方几经争执不下,不知双方中谁先动了起了手,大殿至上很快乱做一团。
梁训身边的人将他护的紧,不让他涉入战斗圈半步。
想不起梁训的体面与周全,巫连川则全然像是疯狗一般,闯入人群之中肆意砍杀。
就算是南疆的士兵,面对这样的主子也十分害怕,担心他杀红了眼敌我不分起来,就连自己人都砍。ĴŚǤ
巫连川所到之处人员要松散的多,就连伸手了得的金刀侍卫都不敢靠近。
自打金刀侍卫首领那图惨死后,金刀侍卫的凝聚力就远不如前。
那图与巫连川是同一种人,他们嗜杀成性,视人性命如草芥,就算死再多人他们也不会有半分的触动。
可其余的金刀侍卫并非完全这么想,以往还有那图镇着,如今那图死后,他们也渐渐离了心。
身处人群之中,巫连川看不清他们的位置,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金刀侍卫有了二心。
可站在稍远一些的梁训,却将这些都看的一清二楚。
无贤无德,落得的下场自然只能是离心离德。
梁训眸色微沉,似乎在算计些什么。
混乱之中,有人悄悄潜入殿中给梁训报信:“王爷,人已经找到,现下已经往宫门走了。”
梁训眸色沉了许多:“准备撤退,不做无畏伤亡。”
随着一声令下,原本一副要与南疆士兵在大殿之上决一死战的队伍瞬间调整队形准备撤退。
杀红了眼的巫连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对,他被梁训的出现和他带来的那些人刺激的失了理智。
梁训是在故意激怒他,让他失了心智。
“老东西现在如何!”巫连川大喝一声。
可却无人应答,谁都没有给他一个答案。JŜԍ
“梁训狗贼,你是回来抢人的!”巫连川咬牙切齿,一副好似要将梁训生吞活剥一样的怒视着他。
梁训轻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未免也太愚钝了些。”
巫连川气的双眼通红,愤怒的喊着梁训的名字,想要冲上去杀了他。
可梁训被人保护的太好了,所有人都在围着他,生怕他掉一根头发似的护着。
混战之后,梁训在身边人的护送之下全身而退。
巫连川估计放人进宫,想要来个关门打狗,怎料梁训胆子如此大,真的敢来赴约。
他用自己为诱饵,激怒巫连川对自己杀死手,让他将大批兵马调遣过来围堵他。
自己责令人数少,但身手了得的暗龙卫去寻人。
被囚的巫连皇已经找到,梁训自然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看似全程被针对,实则在顺着巫连川给自己设下的陷阱中步步为营,将对面的那些人都给骗了过去。
王宫之中血流成河,死伤的人马尸体都还倒在原地,王宫中人本想打扫残局,却被巫连川接连几个呵斥吓退,不敢靠近。
巫连川的脾性他们都十分畏惧,谁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触了霉头,就被他给斩了。
他们不知晓,为何脾气温和的巫连皇能生出这么一个残暴无度的儿子。
梁训回到落脚点时,随行的医师正在给巫连皇诊治。
尽管对外一直宣称他是巫连皇族的二皇子,但这还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面。
梁训看着床上躺着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微微皱起眉头。
算算年纪,巫连皇今年不过五十几岁,怎会如此老态龙钟,就是八九十岁的耄耋之龄——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
文中巫连川与梁训都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对生命的态度为剧情所需,人设所需,不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珍爱生命,坚守原则
第78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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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治的医师眉头紧蹙, 好似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梁训微微蹙起眉头:“可是有何不妥?”
医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脑海中思绪转的飞快, 思索如何将情况直观的描述出来, 又不会让梁训觉得是他医术不精,所才无法救治此人。
梁训察觉出他神色的异样直言道:“是何情况但说便是。”
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医师自然没有什么好再纠结的, 直言道:“回禀王爷,这位大人脉象紊乱,面色煞白,头发干枯, 呈现不自然的衰老状态,刚刚刺穿手指所渗出的血珠王爷应该也已经看到,血珠颜色发黑,此乃此乃中毒征兆。”
闻言, 梁训面色凝重,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当真可以确定是中毒所致,而非中蛊毒?”
听到中蛊两个字, 医师当即面色一变,他倒是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
“王爷, 目前这位大人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 病因实在无法确定, 倘若真是因为中蛊所致,怕是只有南疆巫医可以救上一救。”
医师所言梁训心理自然是清楚,他与巫连川打交道多年, 又怎会不清楚巫连川那一手蛊毒之术的厉害。
更何况巫连川此人善用蛊毒控制他人, 哪怕是自己的心腹都不能幸免。
在明知巫连皇对他有威胁,且不得不留他性命时, 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更何况他已经担了弑父夺位的罪名,还私下滥用剐刑,又何惧给自己的生父下毒。
梁训思索再三之后,令手下之人外出寻找有名的巫医。
巫连皇的情况要比他们想象的都要糟糕,经过巫医和医师的联手诊治,可算是能确定了他的病因。
他们在巫连皇的体内发现了一种慢性毒,乃是经年累月的堆积所致,长时间的毒素侵蚀,让巫连皇的身体亏空到了极点。
如今的他就好似一具行走中个架子,不知何时就会倒下去。
哪怕已经是这样,巫连川似乎还觉得不够,还在巫连皇的体内下了三种蛊毒。
三种蛊毒相互制衡,形成了一个稳定状态。
若是不解决,一旦巫连川催动蛊毒发作,哪怕巫连皇远在千里之外,也会当场暴毙,绝无施救的可能。
可若是要解决,已经形成稳定状态的三种蛊毒平衡一旦被打破,稍有不慎就会当场毙命。
不管是那种情况,巫连皇都必死无疑,巫连川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控制他到死了。
就算蛊毒能够顺利解决,巫连皇的身体也没有办法抗的主驱蛊后的疗养时期。
驱蛊后,巫连皇的身体会极度的虚弱,而这时毒素的威胁就会成倍增加。
一旦巫连皇抵抗不住毒素的侵蚀,就会毒发身亡。
梁训看着那一张张的药方,整个人就好似笼罩在阴影之中一般,气息森冷。
“若是就这么放任不救,他还能活多久?”梁训沉声问道。
医师与巫医互相对视,嘴张了好些次,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有话直说,支支吾吾做什么?”梁训的语气淡淡的,可谁都能察觉出他现下情绪很差。
最终还是医师先开了口:“具体能保多久我们实在不止,但就现场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无法……无法活过一月时间。”
换种说法就是,他们谁都不能保证巫连皇能够活多久,唯一确定的是,他在一月之内一定会死。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番话后,梁训整个人明显更阴郁了不少。
就在他们为救治巫连皇费心费神时,巫连川对外大肆宣扬太康靖王狼子野心,秘密潜入南疆境内,入宫杀害巫连皇。
甚至还将刺杀的罪名嫁祸到自己头上,好让他继位不正,迫使南疆大乱,让太康有可乘之机。
甚至为了着实梁训的罪名,巫连川还大肆宣扬,梁训就是南疆二皇子的身份,以靖王身份埋伏与太康境内,是在为自己谋夺两朝江山蓄力。ĴŞԌ
在得知巫连皇病重,留下传位诏书,要册立巫连川为下一任的王时,因不满巫连皇将帝位传于他,才不惜冒险潜会南疆,杀父嫁祸。
甚至还将梁训的行为归结于是受到了太康王朝的蛊惑,才会形式如此凶残。
一来洗脱了自己的王位来路不正的罪名,二来又可有正当名义向太康发兵,掀起两朝之间的战争。
对于巫连川这等好战之徒而言,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梁闻接到八百里加急,得知巫连川在南疆境内继位登基为王,还发难太康要求他们交出梁训,挑起战乱时,气的直接摔了集报。
如此厚颜无耻的说辞,怕是只有巫连川的能做的出来。
借此机会,梁闻可算是能将盛云锦调查到的证据甩了出来。
这不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的,扳倒梁训的时机。
梁闻盛怒之下,大声责问:“南疆狼子野心,将二皇子伪造靖王身份留与我太康王朝多年,为南疆谋夺了多少利益,如今事情到了紧要关头,你们一一个个都低头做哑,一个主意都拿不出来。”
责问之声在金銮殿上回响,一种还穿着朝服的大臣被骂的跟个鹌鹑似的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尤其是靖王一派,生怕自己出了点动静,让梁闻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是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谁能想到受□□皇帝多年疼惜,甚至险些立为太子的靖王殿下身上留着南疆的血,他们当年那位盛宠至极的皇贵妃还曾是南疆小王后。
事到如今,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了南疆发起的战争。
“南疆太康之争,大夏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边境百姓苦不堪言,你们何人领军前往,将那群蛮子赶出我太康境内!”梁闻沉声问道。
庞太师眸色沉了许多,见那些人都低着头,挤出一个冷哼。
这些酒囊饭袋,平日里一个个排场摆的很大,一到了关键时刻,全都做了缩头乌龟。
庞太师上前一步:“陛下,若你不嫌老臣这副身子骨腐朽,老臣愿重披战甲,率领我军保卫家园。”
说实在,梁闻本意是想从他们口中听到叶升的名字。
谁都知晓,这个时候叶升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庞太师竟然会主动请缨。
梁闻在感动之余,也觉得无奈和可笑。
放眼他整个朝堂,竟然无一可用将领,还得依靠着□□皇帝时的老臣来保卫家园,何等荒唐,何等可笑。
庞太师为人虽迂腐刻板了些,骨子里确实刚正的,尽管在庞守的事情上曾与他们意见相左有争执,但为人却十分可靠。
“陛下,老臣有一言。”庞太师道。
梁闻站直了身子,朝他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刚刚因为怒骂群臣而站起身来,这会儿气息还有些不稳。
庞太师沉声道:“老臣年迈,虽有领兵经历,但到底不在边境许久,对南疆与大夏情况不甚了解,若是可以,老臣希望陛下能令前骠骑将军到老臣帐下,一道出征。”
骠骑将军叶升,这个名字终于说了出来。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说出这个名字的人,竟然会是庞文清。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庞文清的方向看过去。
庞文清就好似没有察觉一般,自顾自的说道:“老臣是与叶将军有些嫌隙,但大敌当前,老臣定当以国家危难为先,放下与叶将军的矛盾,只求保卫我太康王朝,另外老臣也可当朝发誓,定不会在出征之际做出陷害设计等腌臜事,定将叶将军平安带去平安带回,他在我在,他亡我亡!”
这一出誓言不谓不毒,也彻底堵住了些有别样猜想之人的嘴。
梁闻感动于庞文清的忠心,立即宣布了叶升作为副将与庞太师一道出征的命令。
叶升即将出征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徐安阳得知后立刻约了盛云锦当晚在河边想见。
盛云锦趁着夜深人静时,悄悄出门。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已经熟睡的徐晚棠会在他出去后睁开眼睛。
一次半夜醒来,徐晚棠意外瞧见盛云锦往无人的小河边走去。
她虽有些好奇,但到底是相信他的。
只是注意的多了,徐晚棠就发现,盛云锦近日外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时间也越来越长。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此时的小河边,盛云锦和伪装成“林坤”的徐安阳刚碰上面。
“大军要出发了,盛大人劳你帮个忙,帮我在军中谋个职位,我要随军出征。”
徐安阳说的很是直接,他是太康的将军,就当在国家有难之时挺身而出。
更何况南疆与大夏与他有血海深仇,三朝大战之际,他又怎能在安于后方。
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在不去,就没有时间了。
盛云锦眸中情绪复杂,于公于私徐安阳都应该去,可他不忍心。
徐安阳死里逃生已然不易,现在再去,绝对是有去无回。
看着他的面容,盛云锦脑海中会浮现出徐晚棠明明痛到极致,却依旧隐忍的表情。
若是她知晓了,自己的大哥又被他亲手送回了那埋骨之地,该有多痛苦。
在他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
“阿锦,答应他吧。”
第79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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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晚棠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河边叙话的两人皆是一愣。
此时,徐安阳的面容遮挡在阴影之中, 看不清样子, 可那是她的大哥,徐晚棠怎么会认不出来。
藏于阴影处的徐安阳身子都僵了,下意识的想跑, 脚下却跟生了根似的,半分都移动不得。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几个兄弟带着徐安慈和徐晚棠玩捉迷藏的小游戏。
几个孩子里,唯有徐安慈和徐晚棠他们两个不会藏匿气息, 以至于每每都是一个被抓出来的。ͿSĠ
徐安阳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委屈至极又瘪着嘴不说的弟妹,他到底是没忍心,私下里教了他们许久如何藏匿自己的气息。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终有一日, 徐晚棠竟然会这么用在他身上。
徐安阳有些想笑,如若不是他教的太好, 他和盛云锦也不至于发现不了河边除了他们之外,竟然还有一人。
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盛云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徐晚棠。
“保价卫国是匹夫之责, 将军仁义, 不忍百姓流离失所,贼人入侵我太康河山,如此大义, 自然该成全才是。”
徐晚棠说完这句话, 感觉心脏被人狠狠的挖了一下似的。
她的语气平稳,可越是这样, 越让人觉得难过。
盛云锦喉咙梗了一下,看了一眼徐安阳后,点了点头:“好,待回去后我立即让人安排。”
徐安阳呼吸重了几分:“多谢盛大人。”
此言落罢,三人在河边沉默许久,耳边唯有潺潺的流水声在提醒着他们,时间没有禁止。
有太多想说的话,可真到了见面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疼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微微颤抖的两个字一出,徐安阳狠狠的怔了一下。
徐安阳当即红了眼眶,心中泛起了强烈的酸涩感。
被人陷害落入陷阱之中,面对无数手拿弓箭指向他的人时,他没有害怕。JŠĢ
看着祖父兄弟被残杀在面前时,他只有愤怒,也没有害怕。
自己被抛下河流,冰冷带着浓重泥土味的江水倒灌入他的口鼻,刺激着他身上的伤口时,他亦没有害怕。
如今听到徐晚棠那两个字,他却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他想上前去抱抱他的妹妹,去抱抱那个在他们走后,苦苦支撑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的“小英雄”。
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上前去了,就走不了了。
倒不是担心徐晚棠会拦着,而是他怕自己眷恋失而复得的亲情,舍不得在离开他们。
徐安阳深吸一口气,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不疼。”
当即,徐晚棠一颗泪珠从眼眶里掉了下来,落在手背上。
明明只是温热的,她却觉得那么痛,好似整个人都被这种酸痛侵蚀着。
“惯会嘴硬胡说。”徐晚棠小声埋怨。
盛云锦多少有些听不下去了,这样的氛围无疑是煎熬的。
徐安阳动了一下,似乎要走。
徐晚棠猛的抬起头来,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平安回来,将……将军。”
徐安阳低着头,没有说话。
沉默好一会儿后,抬步要走。
徐晚棠殷红的唇动了动:“大哥,平安回来。”
徐安阳觉得自己脚下所走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子上一般:“好。”
直到徐安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徐晚棠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才松懈下来。
刚刚那一句大哥,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盛云锦上前一步,将人抱进怀里。
徐晚棠将头抵靠在他的肩上,浑身抖的厉害:“阿锦,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那声询问到这不确定性,就像一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那么慌张无措。
盛云锦心脏紧缩一下,哑着声道:“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原以为徐晚棠会询问很多,关于徐安阳如何回来的经过,谁料在问过这一句后,徐晚棠就再也没有问他别的问题。
盛云锦将她带回来时,徐晚棠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将人安置好,等她睡着后,他才离开营帐。
而另一边的蛟州大营,出征的圣旨传来前,宋峥就已经提前接到了消息。
虽说庞太师已经在朝堂之上当众立誓言,保证不会做出阵前构陷的事情出来,但宋筝多少还有些担心。
毕竟不久之前,庞太师还恨不得至叶升于死地,这两人放在一起,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宋筝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一趟蛟州大营,给叶升提个醒。
叶升谢过他的好意,表示自己愿意相信庞太师。
庞太师这人虽有不少的毛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非常拎的清楚,这一点就是一直与他不合的镇国公徐典都认同的地方。
叶升算是徐家的半个儿子,自然也是耳濡目染,愿意相信一把庞太师的为人。
看着叶升坦坦荡荡的态度,宋筝不由心下一动,看来真是他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里待的太久了,对谁都提防万分。
叶升赤子之心与他倒是成了鲜明的对比,稀罕的同时,更难能可贵。
“对了,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议。”宋筝说道。
叶升闻言,挑了挑眉,能让宋筝露出这般为难表情的事情,让他立即慎重起来。JŜĢ
“何事?”叶升问道。
“大夫人那处递来消息,此番出征有一人想要与你一同前去,只是不知你是否答应。”
宋筝的话一出,叶升立即皱起眉头:“可是大夫人或是七夫人?”
叶升会这么想也不奇怪,燕雅娴是医师,随军出征的话可做军医。
但战场凶险,燕雅娴从未去过,他自然不太愿意带着她过去。
而七夫人邢诗双虽会些拳脚功夫,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有个好歹,他怕是难以顾及。
宋筝回道:“不是,是殷寻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时,叶升瞳孔微缩,有些难以置信:“殷寻将军……她不是早就已经……”
谁都知晓,太康有个战功赫赫的女将军,镇守南疆与太康边境,光是听到她的名字,都足以让南疆士兵吓的胆寒。
就是这样一位传奇将军,却在十年前一场大战中香消玉殒,连尸身都未寻到。
当时边境百姓为纪念这位女将军,还自发的换上了素衣,就为了送一送她。
却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殷寻将军还活着,只是她的腿出了些事情,大夫人虽说帮她调理了身子,现下虽能站立行走,但还是会有所不便,你看这……”
若是换了旁人,宋筝也许就不会来递话了。
可那人是殷寻,她的一身不该如此埋没掉,所以就算心中觉得让她去边境之地不是好的选择,他也还是说了。
叶升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可是殷将军自己提议要来的?”
宋筝点头:“是,她说她是武将,就应该回到需要她的地方上去。”
叶升深吸一口气:“好,劳烦你跑这一趟,将殷寻将军送来。”ɈȘG
宋筝对于叶升会松口并不意外,他们都是武将,彼此之间对心中那股信念都是能够理解的,也更加的惺惺相惜。
边关战事紧急,耽搁不了太久,因着庞太师是从京中出发,叶升和殷寻只得前往与之汇合。
殷寻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骑马,宋筝就给他们弄来了一辆马车送他们过去。
双方汇合时,庞太师看到叶升时,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到底没有说出什么难听话出来。
也就是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叶升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这小老头儿当真较真记仇,还爱认死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商议战事。”庞文清冷声说道,“外出行军还驾马车,正当是出来郊游的不成,也不知徐典那个老匹夫究竟是怎么教你的。”
叶升:“……”
被平白说落了一句,叶升也是无语,深吸一口气后将殷寻从马车上接下来。
看到叶升从马车上接下来一名女子,庞太师就感觉自己的怒气蹭蹭蹭往上涌,脑袋瓜子充血,恨不得自己拿了军杖给他几棍子。
当真是胡闹!
没等他破口大骂,看清叶升带着的人是谁时,庞太师当即僵在了原地,一度以为自己见了鬼。
“你……怎么会是你?”庞太师很是震惊的说道。
殷寻在叶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行了个礼:“一别经年,太师身子骨依旧强健。”
还是那熟悉的笑容,不过比起当年,此刻的殷寻少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沉稳的许多,虽然难掩病容,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震惊过后,庞太师余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大量,到底没再多说什么:“都进来吧。”
叶升与殷寻对视一眼后,两人都轻笑一声,觉得有些滑稽。
进了营帐之后,看着许久未见的行军沙盘,和战略地图,殷寻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浑浑噩噩的十年,她从未如此清醒过,她不再是令自己都厌弃不已的行尸走肉。
庞太师很直接的将自己所获得的消息与他们分享,想要听听他们的建议。
第80章 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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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离开边境多年, 殷寻再次面对沙盘和战略布局时,并未显得生疏多少。
她的话不算多, 提出的建议和想法往往都会让人心中一惊。
庞文清不知道这十年殷寻究竟去了何处, 只觉得可惜。
若是殷寻还在,去年太康与大夏之战,怎么也不至于败落的如此彻底, 甚至折损了徐家那么多人。
叶升面色沉郁了许多,殷寻是一只雄鹰,她本该翱翔在天际之上,梁训那厮却为了一己私欲, 强行折了她的翅膀,将她困住,是何等的残忍。
面对他们的心思白转,殷寻倒是显得平静很多。
相比起追忆痛苦的过去, 她还是更愿意珍惜现在, 十年的痛苦和折磨,她已经受够了, 哪怕只是一转念的功夫,她都不愿意在想起在靖王府的事情。
大夏在边境地虎视眈眈, 时不时的趁乱骚扰边境百姓, 南疆与太康正是焦灼的时候, 不好直接开战。
与大夏之间,倒是可以敲打敲打。
一番商议过后,殷寻定下了夜袭的计划, 今晚由叶升领队, 奇袭大夏军营,若是成功定会打击大夏的士气。
确定好了计划后, 为了晚上的行动,众人各自回营休息。
在回来后,殷寻从自己随身带来的物件里,那处了一张十分陈旧的战略布行图。
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张图已经不太适用,殷寻却还十分真爱,犹如手中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她也实在无法休息,究竟自己那张陈旧的图纸进行修改调整。
当天晚上,叶升带兵奇袭大夏军营。
“敌袭!是敌袭!”
“叶升来了,叶升杀回来了!”
发起进攻的那一刻,大夏军营中被杀的措手不及,兵卒丢盔弃甲仓皇乱窜,一个个不算十分精神,且污渍斑斑的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快跑啊,太康的队伍杀过来了!”
情急之下,他们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拿起武器抵御,而是逃跑。
主帅营帐中的将军听到外面的厮杀声,掀开营帐的帘子大步走了取出。
没有了帘布的遮挡,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更加直接的传入了他的耳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大夏士兵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刺痛了他的眼睛:“你们站住!站住!拿起你们的武器与这帮贼人拼了!”
他的嗓子都喊的有些沙哑,这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并不能让人听的清楚。
就在这时,一个大夏士兵突然摔在了他的脚边。
因为胸口中了一道,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嘴里难以遏制的发出痛苦的哀求声,他伸手想要去拉眼前人的衣角,希望他能够救救自己。
“将军……将军救我……”
可谁知这不仅没有引起主帅的同情,反倒让他愤怒不已。
“废物,真是废物!”
这个时候,叶升提着手中大刀冲了过来,直接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人目光对视,看着对方的眼神皆是憎恨。
“是你!叶升!”大夏主帅耶律成宏咬牙切齿的嘴里说出了这个名字。
又是他!
叶升看着他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可以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听说你回朝之后,被你们太康皇帝给罢免了,如今战乱再起,那不要脸的皇帝又将你给提上来了吗?”
耶律成宏嘴里的话极尽羞辱:“可惜啊,你是回来了,徐家那几个都是死人了,孤军奋战的感觉如何?”
去年大战,耶律成宏可以说是东绍城的主谋,其中徐闯将军被伪造的与大夏秘密来信,信上方的另一人,就是耶律元德。
“老子回来,自然是来取你狗命,用你的血洗刷徐家冤屈!”
叶升少年成名,杀了大夏名将耶律元德。
耶律元德是耶律成宏的父亲,叶升与耶律元德之间血仇太深,根本无法化解。
两人很快就缠斗起来,熊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双方士兵做着激烈的拼杀。
在谁都没有想到的地方,殷寻带着一名侍卫上了山。
离大夏营帐不远处的地方,殷寻一手搭弓,一手拿箭,目标直指耶律成宏。
小山之上,凛冽的风吹动她打发丝,却动摇不了她的杀心。
一旁是侍卫被她的气势吓的有些胆颤,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柔弱的殷寻拿上武器的那一刻,竟然会这么有杀气。
只听“咻” 的说一声。
殷寻抓住机会放出一箭,长箭一破空之势冲了出去。
飞掠的箭矢穿透战甲,插在耶律成宏的脖子过去。
脖颈见突然的剧痛让他瞬间变了脸色,耶律成宏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摸到的是滚烫的鲜血。
“是谁!”ͿŚԌ
叶升也没想到竟然会有暗箭,心下狠狠一惊。
“想杀你的人太多了!”叶升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冲上前去,对着耶律成宏又是一刀。
耶律成地上翻滚一周,狼狈不已。
从脖子上涌出的血低落在地上,留下一连串不规则的血迹。
就在这时,殷寻的第二箭再度袭来。
这下他们二人都看清了射箭的方向,耶律成宏大惊的想要避闪,叶升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配合这那只箭羽,叶升上前就是一刀,在耶律成宏的后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殷寻看到这一幕,才放下手中的弓箭,叶升生擒大夏名将耶律成宏,大局已定。
“我们回去吧。”殷寻还未从刚刚的肃杀之中缓过来,声音还带着无尽的森冷。
侍卫被吓的抖了一下,立即回道:“是。”
这人是庞太师带来的,殷寻腿脚不便,想要独自上山有些难度,就让他送自己过来。
侍卫原以为殷寻过来,只是想来看看情况,没想到竟然还出了手。
叶升满身血污的拎着已经只有半口气的耶律成宏回来时,庞文清已经在营帐中等候多时。
庞文清看到叶升进来时,只觉得自己沉寂多年的热血都要被这小子给带起来了。
倒是年纪轻,那股子狂妄劲儿当真让人想念。
现下耶律成宏对他们还有用处,不能让他死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给他救治。
这要是为什么明明恨到了极点,叶升还是忍住了要砍他项上人头的冲动,将人拖死狗一般的拖了回来。
徐家的平反还需要他的证词,耶律成宏还不能死。
“你可受伤了?”庞文清问道。
叶升显然没想到这一处,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啊?”
庞文清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啊什么啊,听不懂老夫说的人话?”
骤然被吼了一声,叶升哆嗦了一下。
不得不说庞太师身子骨是真的好,就连战场上厮杀都没让叶升害怕抖一抖,被庞太师吼一下,倒是将他吓着了。
看清这一幕的殷寻没忍住,嘴角微微扬起。
虽说庞太师还是不待见叶升,但起码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叶升缓过神来,赶忙回了一句:“无事,很好。”
庞文清哼了一声:“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叶升:“……”
话是他问的,骂也是他骂的,庞太师这小老头儿的脾气着实难伺候。
都一大把的年纪了,还傲娇的劲劲的,着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首战告捷,捷报传回京中时,一直因战事紧皱眉头的梁闻可算舒心了片刻。
大夏军队有人牵制,可与南疆那边,却寻不到可用将领。
梁闻不是没有想过让盛云锦挂帅出征,可盛云锦虽有从军经历,但到底只是短暂的历练,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叶升是强,但他分身乏术。
“陛下,安乐侯求见!”
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盛云锦不是合适的人选,可他爹安乐侯是啊!
因为要暗中辅佐帝王,安乐侯盛姜淮一直对外称病在家中修养,就连朝会都甚少参加。
“快请!”
梁闻用的字是“请”,而非一般召见大臣时所用的传,可见对安乐侯的重视。
盛姜淮一身黑衣,英气勃发,精神奕奕,哪有传闻中半点病弱的样子。
“陛下,臣自荐前往南疆边境,守卫我太康河山!”
梁闻情绪甚是激动:“好!好!有劳安乐侯了。”
盛姜淮此番前来,除了是因为时机已到不必再忍外,也是因为盛云锦的一封家书。
他那个儿子能力强,小小年纪就自立的很,他想帮儿子做些什么都寻不到机会,一直都觉得甚是遗憾。
好不容易儿子传书来有事情寻他帮忙,他怎么能不上心。
盛云锦到底不放心将徐安阳随便安插在军中,思来想去还是飞书回京寻求老爹相助。
安乐侯也是武将,由他领军出征,在带上徐安阳,势必如虎添翼。
“陛下,臣有一事要禀。”盛姜淮说道。
闻言,梁闻眸色微动,让身旁伺候的内侍退了下去。
若是能直说,盛姜淮才不会说这番话,定是因为不愿让旁人听去。
内侍下去后,梁闻问道:“侯爷请说。”
盛姜淮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锦儿在天河大营中寻得一人,想让与臣一道出征。”
“是何人?”梁闻突然有些紧张。
盛姜淮回道:“徐闯将军的长子,我太康的骠骑将军,徐安阳。”
当即梁闻整个人都被雷劈了一样,缓过神来后面上是狂喜:“你……你说徐安阳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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