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所有人被唬得一愣一愣。

    白晓逸记得上上次火锅,晏词烫了舌头,冰可乐喝得多,但也有喝些啤酒,当时一碰酒眉头拧巴地跟打结一样,现在白酒就能喝了?

    就……呆滞。

    孙庆阳最先回神,张口开始结巴:“什、什么海、海碗,谁喝酒现在用碗啊!少说些乱七八糟的,还酿酒世家,谁信你啊!”

    “甭管信不信,你就说你敢不敢用碗吧!”

    晏词放下话。

    孙庆阳的表情五彩纷呈,青红交替:“我我”

    他不信晏词是千杯不醉,但是看架势又不像作假,可要是真用碗,没几碗下去他就趴了,还得下跪道歉,他在心里计较,不敢莽撞答应。

    “孙庆阳,你不会怂了吧?你一当前辈的怎么能让后辈给比下去,不能够啊!”夏侯第一个坚信,晏词是深藏不漏,平时就是让着他们,因为谦虚才说自己酒量不行,这不关键时刻终于露出了真功夫。

    “猴哥,”白晓逸喊了声,他不是帮孙庆阳,是怕晏词只是虚张声势,连带着他们起哄待会儿更让晏词下不来台。

    夏侯懂,小声道:“我信晏词,我看不是假的,就是真的!”

    “夏侯,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拱火啊,”孙庆阳将矛头对准他。

    “孙老师,”晏词叩了叩桌面,将他注意力拉回来,“这不叫拱火,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就说比不比?不比就是你自动认输了。”

    “是啊,还比吗?”李依楠也站晏词,揩油女同胞的色鬼她也瞧不惯。

    其他人不做声。

    孙庆阳看向导演,张戊森错开视线,眼下看他没用啊。

    “许总”

    “好,”许少淮截断孙庆阳的话,“就用碗,用碗喝白酒我也没见过,今天见识见识,韩助理,多准备几瓶酒。”

    “好的,”韩助理依言出门。

    孙庆阳已无话可说。

    原本注定的输赢现在出现反转,不少人看得比之前有兴味,想看看到底是晏词能赢,还是孙庆阳扛得住。

    韩助理准备好酒和碗。

    酒店里没有专门喝酒用的海碗,只有装菜肴的盘子、汤盆、盅、或是盛饭的碗,韩助理选了饭碗,比小酒杯大不少,又比汤盆小得多,正合适,不至于一瓶酒倒完都满不了一碗。

    “都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韩助理道。

    “小晏,加油!”夏侯助威。

    晏词比了个OK,有模有样两指捏起白瓷碗两边,闻着“酒”香在鼻端慢慢滑过,神情享受,嘴里道:“就是这个味儿!”

    白开水能有什么味儿?

    韩助理偷偷看了眼许少淮,许少表情淡然没有变化。

    晏词的酒瓶子里装的虽然是白开水,可孙庆阳的碗里是地地道道的白酒,浓郁酒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碗里的香气更馥郁。

    “小晏,悠着点啊,”白晓逸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白老师,我酒量好着呢,”晏词嘿嘿笑,接着扭头看向孙庆阳,把之前的话还回去,“孙老师,那我就先干为敬了,您随意哈。”

    他一口气闷完,喝完不忘豪气地用手背一擦嘴:“哈~”

    “好!”夏侯喝彩。

    见晏词干了一碗,孙庆阳也咬紧牙关闷头喝,白酒度数太高,一路从喉咙烧到胃里,才干半碗他就呛了:“咳咳咳咳咳”

    孙庆阳咳得面孔涨红,待喉咙顺了,他接着把剩下的半碗喝完。

    晏词二话不说,又满上一碗,喝完倒置:“白老师,又该轮到你了。”

    “不用你说!”孙庆阳也给自己满上,这回他耍了点小伎俩,看似是仰头大口喝,其实是喝一半洒一半。

    晏词看出来了,但无所谓。

    自己喝的可是白开水,哈哈哈哈

    “来来来,孙老师,我再给您倒上,”晏词拿起孙庆阳的酒瓶往他碗里哗啦啦倒,孙庆阳还没从烧喉刺激中缓过神,手里的碗又被碰了下,耳边只听到一声清喝,“干!”

    “”他已经上头,满面通红嘴里却不认输,努力挤出干笑,“干、干”

    包括第一瓶和后面准备的,每人四瓶白酒,每瓶不过是500毫升,遭不住用碗喝,很快三瓶多干完,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瓶。

    晏词将这最后一点倒入自己碗中,笑道:“孙老师,您还行不行?不行可以直说,我从不强迫人啊。”

    白酒太刺激,孙庆阳已经站不稳,摇头晃脑地摔到椅子旁,哐啷撞了下椅背又滚到地面:“我我”

    他说一个字就咬一次牙,显然胃里难受到了极点:“我不”

    “孙庆阳,你还不服输呢,就你这样还能喝多少,认输算了,”夏侯和晏词一样来劲儿,他早看酒水不够,于是亲自去拿了一瓶,说着就把酒瓶掏了出来,帮晏词端着的碗又满上了。

    晏词:“”

    他好像看见夏侯师哥拆封了一瓶全新的。

    “晏词,最后一碗!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夏侯道。

    许少淮的目光慢慢瞥向夏侯,夏侯感受到敌意,愣了愣,收敛声音,却又摸不着头脑。

    自己没得罪许少淮啊

    张戊森帮忙扶了把孙庆阳,到底是剧组里的一员,出点事儿他也有责任,于是瞪了眼夏侯示意他住嘴,可孙庆阳还真是把硬骨头,两手抓住一只椅子堪堪站起来:“再、再来!”

    有人给孙庆阳递上碗,倒满酒。

    站晏词的没人劝阻,任谁一看,只要这一碗接着下去,孙庆阳再爬不起来,而中立的也不说话,只管看热闹。

    晏词端着酒,有点懵,这碗特么是实打实的!

    “够了,”许少淮突然发话,目色略沉。

    晏词看向许少淮,这是要保护他。

    可就是因为许少淮要护他,他更有了胆量,也到了这份上只差临门一脚了,他不能退缩!

    更不能让许少淮白做这一场局!

    在对方话落时,他便仰头开始闷,白酒掺了原先碗里就有的水分,但依然辛辣烧喉,像喉咙里面陡然蹿进一条火龙,刺激着粘膜。

    “咳”晏词呛了。

    超特么难喝!!

    “我说够了,没听见!”许少淮拧眉,放下交叠的一条腿,紧盯着晏词,真想抓过来抽他。

    “没事儿,我能行,”晏词开口,深吸一口气,把碗里剩下的一鼓作气就当是小时候喝中药一骨碌喝完。

    瞬间,胃里也烧起来。

    白晓逸及时扶他一把:“你是不是也到极限了?”

    晏词不敢再逞能,脸皱成了包子,道:“差不多吧。”

    而孙庆阳在听到许少淮发话时,重重松了口气,只要自己不倒,现在就算打平了,没有输赢,他大喘了口气吃力道:“既然许总叫停了,那咱们就不、不喝了,算是平平、手。”

    许少淮冷笑,斜睨向孙庆阳,余光冷漠:“我说停了吗?”

    孙庆阳:“?”

    众人:“”

    但凡智力没有问题,都知道,刚才许少淮的意思就是不比了,到此为止,可现在是出尔反尔。

    许少淮出尔反尔,有人敢反驳吗?

    没有。

    他言简意赅道:“喝。”

    孙庆阳脑子开始转不动,但被威吓下手已经先一步拿起碗,喝到第二口时,他一个打呕把原先喝的酒吃的菜一并给吐了,围观的人及时往后退。

    输赢已分。

    “行了行了,庆阳你已经输了,不用喝了不用喝了,”张戊森叫了两个人,一同拉起孙庆阳。

    韩助理适时出声:“张导,比酒之前可是说好了,输的人得跪下给我们许少赔罪,您难道忘了?”

    张戊森没有忘,孙庆阳愿意比酒就是同意赌注,他无话可说。

    帮着拖起孙庆阳的两名演员将孙庆阳拉到许少淮面前。

    孙庆阳本来就头昏脑涨站不起来,人趴在地上,抬头只看到对方踩在地面上的白色鞋面,干净,整洁,忽然褚卫的话跃入脑海,但对象换成了许少淮,他给许少淮擦鞋都不配,他没有反抗的资本。

    “对、对不起许总。”

    孙庆阳艰难出口,说完低下头,一张脸没地方放。

    尊严扫地。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他就是娱乐圈里的笑话,还得罪过许少淮,谁敢找他拍戏。

    “这么说,也是你撞了人才洒了我一身酒,是吗?”许少淮的话并不凌厉,甚至像谈论天气那般随意,可听在孙庆阳耳朵里却是心惊肉跳。

    他还以为道完歉不会再追究了。

    “不是,当时真不是我,是晏词他”

    “到底是不是?”这一声冰冷到极致。

    孙庆阳再不敢撒谎,点着头,嘴里结巴:“是、是我撞的,许总您放我一马,我不是故意的!”

    许少淮摆了下手。

    张戊森带着人帮忙把孙庆阳带出包间,然后嘱咐他们把人送去医院,该催吐催吐,该洗胃洗胃,免得闹出酒精中毒的要命事件。

    “好,张导,那我们先把孙老师带过去,回头给您打电话,”其中一人道。

    “去吧去吧,赶紧的,”张戊森一个头两个大。

    这通闹完,饭局也无法再其乐融融地吃下去,但许少淮答应过,赢的那个人还能站在好好说话,他就再给一次机会,不过时间再定,于是饭局散场。

    晏词上了脸,脸颊红扑扑,胃里更是超级难受,在孙庆阳被拖出去后,他立马冲进了洗手间。

    白晓逸和夏侯等人原本要等他一同回下榻的酒店,褚卫非常有眼色地帮着打发了,几人见识过晏词的“海量”,又有经纪人照顾,所以十分放心。

    “yue——”

    晏词扑在洗手池上方,呕得眼睛发红。

    有纸巾递过来。

    晏词接了,先用水洗掉嘴上的污秽,再漱口,接着用纸巾擦干,可刚擦两下,又是一阵难受:“yue——”

    他不仅是胃里难受,头还晕,心脏嘭嘭嘭的跳动声响彻在耳边,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有只手掌抚在他后背轻拍。

    “我是不是说够了?”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严厉。

    “许先生?”晏词抬起头。

    许少淮捏过他下颌,用纸巾将他嘴巴擦干净。

    晏词没有反抗,仰着头,任由其动作,而且许少淮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一点也不重:“许先生,我们现在能好好谈一谈吗?”

    “我不是来了?”许少淮道。

    韩助理动作很快,在附近大酒店开好了房间,褚卫则该闪则闪,绝不做电灯泡。

    晏词的酒量是真差,白酒度数又太高,他上车前吐了一回,下车又吐了一回,许少淮打横抱起他。只是身形一晃,晏词便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攀住许少淮脖子。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心酸难平,又也许是下车时被晚风一吹加重了身体的难受,他喉咙微微哽咽。

    “许先生。”如呓语。

    “嗯,”许少淮垂眸。

    晏词身上披了他的外衣,遮挡了一半酡红的脸颊,另一半裸露在风里。

    许少淮抱紧他,快步踏入酒店。

    “许先生,”晏词真的醉了,眼里迷蒙,却不忘记剧组的事,“资金链断裂,张导拉不到投资,世逸又不肯续款,是不是都是你授意的?”

    “是我,”许少淮说。

    “为什么?”晏词收拢手臂,脑袋靠在许少淮肩膀上,“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其实他心里有答案,问完,又开始自答:“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们俩吵架,冷战,你就迁怒剧组,你想逼我先低头,要我道歉”

    白天的时候他说了对不起,主动敬酒也是先低了头。

    “我给你发信息,你还不理我”

    晏词往他怀里蹭,许少淮感受到肩膀处的微微湿润,蓦然心口抽痛,如之前见他掉豆豆,那一刹那,他只想把晏词拥入怀里。

    至于面子不面子,都不重要了。

    “不许哭了,”许少淮低声哄他。

    韩助理下意识又瞧了眼醉醺醺的晏词,饶是知道晏词在许少心里不一般,却也是第一次见许少放下身段用这么柔软的声音哄人。他帮忙开门,倒了柠檬水给晏词漱口,然后又准备好两杯饮用水才悄无声息离开套房。

    许少淮将人抱上床,可晏词粘着他不撒手,两人额头相抵,晏词轻轻抽泣,眼角处又滑下一条泪痕。

    他睁着眼睛,睫毛湿润,嘴唇动了动:“你长得有点像许少淮。”

    后劲儿越来越上头,人都认不清了。

    “不是像,我就是,”许少淮抹掉他泪痕,拇指指腹在他眼尾处重重一碾,晏词顺着力道微微转过脸,蹭了蹭他的指尖,这个动作,让某人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晏词喜欢他,喜欢他的许先生。

    “许先生”

    “嗯,你说,”许少淮亲在他唇瓣上,吻过他的眼睑、鼻尖、湿润的脸颊和咸涩的泪渍。

    这段时间空荡荡的心脏渐渐充盈。

    “许先生,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也会生气,”许少淮亦有无奈,“你对待感情冷静,打从一开始就选择克制,找好退路,是已经盘算好以后不会在这段感情中投入全部,我的付出不会得到对等的回应,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

    晏词鼻子一皱,偏过脸,酒精放大了他的难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所以你喜欢上别人了,呜~~~~”

    许少淮颦眉:“没有。”

    “有的!”晏词用力蹬了下脚,愤愤指控,“有九个头站在你身边!”

    “什么九个头?”

    “就是一个九头人。”

    “你在说什么?”

    “说你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一只妖怪?九头人?”许少淮按了下太阳穴,心道自己也会犯蠢,竟然和一个醉鬼聊天,不过既然聊了,就索性多问问,“那么你呢?和女演员闹绯闻怎么说?”

    这件事现在追究也不迟。

    “我没有,”晏词挣扎着爬起来,可是脑袋晕,于是手脚并用缠上许少淮。

    许少淮干脆将他抱起来按在怀来,晏词窝着,双手紧紧攥着对方身前的衣服:“我没有闹绯闻,孙羔子陷害,啊不,是、是范峣,范峣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还和人同住,是吗?”语气危险。

    叮,这个问题晏词也能回答,他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

    这一点头,又晕得不行。

    “他叫白白、白老师”晏词在晕眩中回答,太阳穴被轻柔按着,有点舒服,于是咧嘴嘿嘿一乐,“白老师的腹肌可好看了”

    按在他太阳穴上的手一顿。

    许少淮眯眼:“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一遍就说一遍,酒壮怂人胆,晏词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手指戳着许少淮胸口:“你听清楚了,白老师的腹肌好看,有、有六块六块啊大哥!”

    “那我呢?”许少淮捉住他手,按在自己小腹上。

    “你”晏词头疼,想不起来了,“你好像没有”

    话音刚落,腰上忽然一紧,晏词被迫紧贴在许少淮胸膛之上,下巴被抬起,说的话被堵住。

    许少淮的吻来势汹汹,他措不及防,双手推拒了下,推不开,呼吸被夺取间意识终于清醒了片刻,他绷紧全身,因为这一刻没想起来吻他的是谁。

    双眼不禁大睁,而近在咫尺的眼眸深邃、幽暗、如望不见底的深渊,却裹挟浓浓醋意,酸得要命。

    呼吸与唇齿纠缠。

    晏词恍若初醒,也渐渐放松。

    是许少淮。

    后背的手掌紧紧按着他,不容他逃脱,他伸出双臂,在逐渐回应中缠上许少淮脖子,抱得特别紧,也不自觉地跨坐在许少淮腿上。

    衣服的一角被掀起,晏词瑟缩了下。

    许少淮停下,亲在晏词唇角,坦白道:“晏词,我吃醋了。”

    从晏词闹绯闻起,醋意就一直埋在他心底,而那两个多月他有尝试放下,不过是一段尚未开始的感情,他许少淮并不稀罕,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有些放不下,不止放不下,还拐着弯儿得来到剧组。

    他以为他想逼他低头,逼他道歉。

    其实不需要,不过是想见见他的小兔子而已。

    “那怎么办?”晏词看着他,同样胸膛起伏。

    “要你,”嗓音极沉。

    晏词加重了呼吸。

    没多少犹豫,他主动亲上许少淮,脸颊巨烫无比,也非常轻地溢出一声“嗯”,唇瓣再次被重重碾压,却是刚触即分,许少淮穿的是件圆领的浅色长袖,抓住后领子一扯便整件脱了下来。

    衣服随意一扔。

    晏词虽然有点清醒,但脑袋还晕,许少淮一松手,他便一骨碌滑落地板,膝盖没有磕碰,因为手臂被许少淮及时抓住。

    喜欢的人看着他,俯视而下。

    晏词仰起脸,许少淮身材很有料,大概是喜欢极限运动,身上有几处疤痕,这些不仅不是败笔,反而增添了一个人野性与魅力。

    许少淮等他慢慢坐到了地板上才松手,然后俯身望着晏词,他额前的头发顺着倾身而垂落,却丝毫掩不住眼中浓烈的欲。

    这一分这一秒,他懂了顾钧为什么要追着人屁股后头跑。

    极度渴望一个人时,做什么都愿意。

    “晏词。”

    “嗯。”

    “我喜欢你。”

    晏词怔住,心脏怦怦乱跳,满满欢心充斥胸腔。

    许少淮表白了。

    生平第一次,他喜欢一个人,明明很普通,却入了他的眼,喜欢看他蹦,看他跳,喜欢听他微笑着喊他“许先生”,喜欢他又笨又聪明,还喜欢他羞红着脸颊不敢直视,哪儿哪儿都很有趣。

    “晏词,我喜欢你,”许少淮认真说,“我愿意退一步,包容你的防备,你也退一步,如果你只肯为这段感情付出百分之五十,我退的这一步,希望你可以拿出百分之六十。”

    这是他思考了很久的结果,做不到放弃,那就只能做出让步。

    “嗯!”晏词重重点头,眼眶再次湿润,许少淮为他做出让步,是放下了自己骄傲,所以他也可以做得更多,“不止百分之六十、七十、八十、九十,我都可以!”

    他也喜欢许少淮。

    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

    尽管人心会变,但也可能是变得越来越喜欢,谁知道呢。

    许少淮低头吻他,没入发丝的手指用了些力。

    晏词仰起脸,肩上却被往下压,是要他坐下。

    晏词:“?”

    许少淮滚了滚喉结,彼此谈妥,让他心情大好,于是又有了逗小兔子的玩心。

    “晏词。”

    晏词脑袋上顶着问号。

    许少淮道:“刚才你同意了,我们也谈好了,所以现在?”

    “”晏词瞄了眼。

    不过反正已经到了这步,他也不会退缩。

    许少淮直视他,趁晏词还有醉意,开始诓骗使坏:“我们近三个月没联系,没见过面,我身边是多了只九头怪,我们发生过亲密行为,就像此时此刻,但你可以用你的气息把它掩盖掉,好吗?”

    晏词的确还有点醉,这番话也让他生气、吃醋:“怎么掩盖?”

    许少淮用指腹缓缓摩挲过他下唇,怎么做,不言而喻。

    →_→晏词张嘴,啊呜一口。

    把许少淮送进了医院。

    第42章

    晏词等在治疗室外,脸色惨白,舌尖舔过牙齿时似乎还能尝到一点血腥味,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

    他现在已经清醒了。

    准确来说,是下嘴后听到许少淮吃痛就清醒了过来。

    彻底清醒。

    他们才刚和好,这一嘴下去,关系该裂成蜘蛛网了吧。

    韩助理同样等在外头,偶尔看向晏词,他倒想安慰两句,但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当助理这么多年来,头回在许少身上遇到这种事。

    “韩助理,”晏词开口,“我去外面透透气。”

    “好的,晏先生。”

    “那这边处理完了许先生还回酒店吗?”

    “抱歉,这个我不太清楚。”

    “哦,”晏词蔫头耷脑,“我就外面转一转马上回来。”

    “好的,”韩助理应道。

    晏词沿着走廊往回,路过晚上冷清的医院大堂,在玻璃门上照了照自己,不仅觉得自己狼狈,也想看看自己是怎么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许少淮还能原谅他吗?

    那方面功能不会出问题吧?

    要真有什么,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看了会儿,他又垂下脑袋,没有精气神,亦步亦趋地挪动脚步走出医院大门,冷风一吹,身体又有些难受,不过又是吐又是干蠢事的,脑子已经不会再混了。

    [许先生,您晚上想吃什么?我帮您买点夜宵?]

    编辑完还没发送,他删了。

    这会儿许少淮的注意力怎么可能在吃的上面,但自己可以先去买点,快去快回,就当是赎罪了。

    治疗室内。

    急症室值班的是位老医生,有经验,什么都见过,脸色平静地消毒,处理好伤口,道:“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就是你们年轻人呐,玩得时候得注意,这种地方还是比较脆弱的嘛。”

    许少淮的脸色黑如锅底。

    “好了,可以了,”老医生推开治疗室的门,转入办公室开单子,话音从里面喊来:“我就给你开一瓶碘伏,伤口没好之前消消毒,也不要有床事。”

    韩助理不敢看许少淮的脸色,立马去办公室接单子,然后拿药。

    回来时,走廊安静,许少淮正站医生办公室外的一排椅子旁。

    “他人呢?”语气沉冷。

    韩助理道:“晏先生说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许少淮一语不发,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拨打了晏词电话,那头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只说转转?没说去做什么?”

    “没有。”

    “嗯。”

    十几分钟过去后,晏词仍然没有回来。

    某人目色愈发地冷。

    韩助理有眼色,在许少淮失去耐心前拨通了褚卫电话。褚卫回了酒店,张戊森正拉着他聊投资的事,让他分析分析今晚到底有没有戏,顺便吐槽孙庆阳这个搅屎棍净干不地道的事儿。

    “老毛,我有点事儿,我离开一下,待会儿再找你,”褚卫急匆匆道,边说边接电话往门外走。

    “不用不用,你忙完就回去睡吧,”张戊森吐槽得也差不多了,但是心累没缓过来,也得休息了。

    褚卫点了下头,坐电梯前往六楼去了白晓逸房间。

    他得看看晏词回来没有。

    “没有啊,”白晓逸还没睡,刚洗完澡,手里拿着平板正刷剧,奇怪道,“晏词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褚卫随口敷衍:“一个不小心走丢了。”

    白晓逸:“”

    这边没找到人,褚卫立马回电,那头韩助理汇报:“许少,晏先生没有回酒店。”

    许少淮大步朝医院外走。

    黑色宾利在附近街道转了两圈,以他对晏词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走人,不是被什么困住就是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直到,有人挥手拦车。

    此人正是晏词,一没被困,二没有受伤。

    他的脸还有些微红,因为跑得急,喘着粗气,他目光迎向后座降下车窗后露出的冷冽眸子,抿了抿唇。

    许少淮注视着他,心落到实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晏词搓搓手:“能帮我结下账吗?”

    “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问我伤口处理得怎么样。”

    “那您处理得怎么样了?”

    “破点皮,死不了,失望吗?”

    “”怎么可能!!晏词立马反驳,“我没有失望,我很高兴!”

    “很高兴把我送进医院?”

    “”

    气氛紧绷。

    充当司机的韩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许少淮转移视线,目光上移,看了眼晏词身后挂着“某某海鲜粥”的招牌。

    三分钟后,他与晏词坐到了二楼的空余位置,彼此面对面,眼中的冷冽在面对有些惶惶不安的面孔时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手机没电,不会向老板借一部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背不出您电话号码?”

    “其他人的呢?”

    “也没记住”

    “那你能记住谁的?”

    “我发小,”晏词丧气,“但是他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以就这么干坐着等?”

    “也不是干坐”晏词呐呐道,“粥还没好,等粥呢,我不知道熬个粥这么慢。”

    “下次离开前,告诉我一声,”许少淮道,有那么一瞬间,他质疑了自己的判断,怕晏词是因为闹别扭出走,仿佛握紧的沙子从手中流失,心乱了。

    “我想说的,”晏词道,“但是怕您不想看见我,也不想看见我的信息,我就想尽量少说话。”

    “为什么这么认为?”许少淮看着他。

    晏词不好意思再提,但这茬儿肯定过不去:“我都把您那什么进医院了,您不得恨死我,因为上次的事一不联系就是小半年,这次说不定会更久”

    “不会了。”

    “真的?”

    “真的。”

    晏词眼眶发热,喉咙吞咽,却有点哽。

    许少淮轻轻吐息,似微叹,道:“过来。”

    晏词从自己座位站起来,走到许少淮身边,许少淮分敞腿,给他留出更加拉进彼此距离的位置,他跻身而入。

    一人站,一人坐。

    不过晏词站着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被仰视的视线洞穿。

    十分炙热。

    “你再掉一颗眼泪试试?”许少淮有点凶。

    可是晏词却突然笑了,想压下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来,刚才是很难受,可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说掉眼泪就掉眼泪,而且被一凶,竟然还笑得出来。

    自己怕不是受虐狂。

    “我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振振有词,然而话锋一转,“我要是掉眼泪,您会不开心吗?”

    “你说呢?”许少淮反问。

    晏词咬住嘴唇,不然嘴角翘得更高了。

    许少淮按住晏词后腰贴进自己,有些咬牙切齿:“我把送进医院,开心了?我许少淮这辈子没在那个地方受过伤,今晚拜你所赐,晏词,你当时怎么想的?”

    晏词双手捂住脸,露出两只通红通红的耳朵,声音发闷:“是您让我吃醋生气的,也没怎么多想,脑子一混就用了点力”

    “你可以不用敬语。”

    一直用敬语,也是晏词提醒他们有差距的方式,许少淮知道。

    “唔,好,”晏词应声,两指岔开一条缝,小心问,“那真的不严重吗?不会落下病根?痛不痛?”

    “痛,不严重,”许少淮回答简单,也郑重警告,“下次不准再用牙齿。”

    还有下次

    晏词直接烧了。

    老板煮好了粥,问了他们是打包还是在店里吃,许少淮人也到了,于是准备吃完再走,鉴于韩助理奔波辛苦,晏词把他喊到楼上。

    三个人一桌。

    韩助理坐对面,晏词挨着许少淮,他拿起大勺子舀啊舀,把好东西都装进许少淮碗里,韩助理默不作声,除了喝粥就是和空气融为一体。

    “九头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少淮问。

    这个问题至此还是个迷。

    “哦,那个啊,”晏词又有点泛酸,嘴巴噘了噘,然后老实拿出手机,因嫉妒心里作祟,他当时收藏了视频,这就是证据!

    Queen新品时装秀。

    “许少淮挑眉:“你说的九头人就是他?”

    “嗯,是朋友吗?”晏词问。

    许少淮只随意瞥了眼,调子散漫,也是实话:“不认识。”

    晏词疑惑,看样子不像啊,虽然自己嘴上说着关系结束了,但他没有明确和许少淮确认过,自己不联系不去处理,是犹豫着不想结束而已,不止许少淮放不下,他也一样,所以看见许少淮和别人站在一起,他会吃醋,会睡不好。

    这段感情,他早在防备之中就付出了超出自己预设的百分比。

    “知道顾钧吗?他的朋友。”

    耳边传来解释。

    晏词扭过头,顾钧他知道,网上搜褚卫资料时顺带了解了一下,金牌经纪人,不属于任何一家娱乐公司,自己带艺人,而这人爱好做经纪人不是为赚钱,只为打造艺术品。

    晏词理解不了,思想太独特。

    换作别人,许少淮懒得多说一句,但晏词的细微表情都有落入他眼中,回想着那天说:“那段时间有些烦,所以他邀请我去看秀,大概是他朋友想气他,就与我多说了两句,我没理他,也忘了叫什么,没记住。”

    晏词重新看了遍视频,许少淮崩着脸,嘴都没张。

    眼角一弯,他又开心成了招财猫。

    许少淮也随之笑了笑。

    晏词又用勺子舀了许多料往许少淮碗里加,有不少块状物浮在粥面上,既不是虾仁也不是蛤蜊。

    “这是什么?”许少淮随意一问,没细看。

    晏词微笑道:“羊腰子。”

    “噗,”韩助理实在没忍住,用纸巾擦了下嘴角接着吃。

    许少淮盯了他一秒,收回视线看向晏词:“专做海鲜粥的店面里有羊腰子?”

    晏词眨眨眼:“隔壁是涮羊肉。”

    许少淮沉默半秒,开口:“所以你专门跑去隔壁店里要了羊腰子让粥店老板加里面,是这样吗?”

    晏词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嗯”

    许少淮放下勺子,看着碗里大块的羊腰子,活活被气笑:“没我来给你结账,你看你是在羊肉店里替人刷盘子好还是在粥店里帮忙打杂好?”

    晏词默默把脸埋进碗里。

    “重点,”许少淮申明,“我没有伤到肾。”

    “可是息息相关”细若蚊声。

    默默喝粥的韩助理抖了抖肩膀,他有极力控制住自己。

    许少淮微微启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败给了他的小兔子。

    夜宵后,依旧是韩助理开车,晏词与许少淮返回原先开房的酒店,前台服务小姐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晏词走在许少淮身侧,尽最大努力挺直腰板儿希望能帮许少淮挡一挡,但看许少淮神态自若,于是他也保持平常样。

    “晏先生,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打我电话,”韩助理道。

    “好,我希望后半夜什么事儿都不要有了,”晏词幽幽叹气。

    韩助理笑笑,带上门离开。

    说到打电话,晏词想到没电的手机,于是借了许少淮充电器,手机一通电,未接来电提醒和几条消息跳出来,许少淮、卫哥、白晓逸都打过他电话,两条信息来自白晓逸。

    [晏词,卫哥来找过你,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样了?今晚还回来吗?]

    他现在和白晓逸同住,不回去肯定得说一声,他发信息告知:[我没事了,之前找了个地方醒酒,现在已经好了,晚上我不回来,我在别的酒店住一晚。]

    刚发完,身后传来一句凉凉的问话:“你的白老师?”

    听着很酸。

    “不是我的,”晏词转身,他与许少淮站得很近,而一撇眼就能看到之前发生“事故”的位置,脸上臊红。他抬头,随心之所向伸手穿过许少淮腰际抱住了对方,熟悉的气息贴着面颊,是一如既往的安心。

    许少淮表白了,可自己还没说出那句喜欢。

    但这一抱足以说明一切。

    许少淮回抱他,亲了亲他耳廓,随后一弯腰,将人扛起带进了浴室。

    晏词:“”

    一瞬间宕机。

    “许先生你干嘛???”

    他不敢反抗,脚也不敢乱蹬,免得再踢到人重点地方伤上加伤,脑袋朝下时血液都往头顶冲,好在没一会儿脚便落了地,就是头发乱了些。

    “我受伤了,洗澡你得负责。”许少淮说。

    “”愣了一秒,晏词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应该怎么做?

    许少淮开始脱衣服,去了上衣和裤子,晏词嗖地转过身,一想,那儿都看过了还怕什么,于是又转了回来,视线所及,一条四角内裤落进一旁衣篓里。

    吞咽了下唾沫。

    “许先生,我能做什么?”

    “帮我抹沐浴露。”

    许少淮已经跨进淋浴间,作为阻隔的玻璃门没有关上,等着他进去,可要是自己进去,水一洒下来得把他浇个透,但自己不要紧,关键是许少淮能淋水吗?

    “许先生,伤口淋了水不会发炎吗?”他提醒。

    “小伤,难道你想让我不洗澡?”许少淮侧过来。

    蹭得,晏词脑袋冒烟,眼睛迅速往天花板看,空气里响起一丝轻笑,男人话语变得温柔:“听话,给我拿沐浴露。”

    “好吧,”拿之前,晏词不放心还是看了眼。

    嗯,貌似问题是不大。

    没有缠纱布。

    他拿上沐浴露,往手心里挤了点,然后跨进淋浴间,小小的空间里是暖暖的气息流动。花洒里冲出水流,噼里啪啦砸在瓷砖上,没有直接兜头冲,许少淮取了花洒正调水温。

    晏词将沐浴露抹到他背上,找话题道:“许先生,我们现在这样算和好了吗?”

    “我特地跑来剧组,帮你出了气,又带你来酒店,不和好我还能拿你怎么办?”许少淮反问。

    晏词一咧嘴,露出大白牙,眼里满是笑:“既然我们和好了,剧组那边”顿了顿,“您”字咽了回去,“你是不是该松松口了?”

    只要许少淮松口,即使不投资,赵总的资金也会到位,世逸也会续款,剧组就能复工接着拍了。

    许少淮淡淡道:“过两天再说。”

    晏词不解:“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多休息两天?”许少淮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低头啄在他唇上。

    这方空间不大,两个男人站一处还特别挤,晏词意识到时他已经被许少淮圈在角落,唇上被啄了又啄,一下,两下忽然间,水流在耳边滑过,水珠子溅在耳朵上,是许少淮将花洒举高后重新镶嵌到了头顶的卡槽里。

    哗啦啦的声音放大。

    水花浇在两个人的头顶,不凉,温温热热正好。

    晏词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同时脑袋里回想着许少淮刚才说的话,一松口,资金到位,张导肯定会马不停蹄就开始拍摄,还得把休息时落下的进度赶上,估计之后几天不到凌晨都收不了工,也就没时间和许少淮在一起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是他把淋湿是为神马?!

    衣服裤子全湿了!

    许少淮很快给了他原因:“剧组那边可以松口,但是今晚的账不能不算。”

    “”要怎么算???

    不多时,又一套衣服从里面扔出来,不过方向不准,只堪堪挂在衣篓边缘,一只湿透的长袖拖曳在地面。

    晏词撑着墙壁,肩膀微抖,脑袋低垂盯着自己蜷缩的脚趾,水流迷蒙了眼睛,直到身上的沐浴露和别的被一起冲刷进地漏中

    呼,结束结束了,快点逃!

    趁着许少淮洗手,他赤脚跨出淋浴间,结果一滑,整个人仰面倒。

    我擦!

    这么倒霉?!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许少淮及时接住他,也顺势搂住他腰,一如方才不容他逃脱,臂弯一托,已将他抱起安置在洗手池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从尾椎骨蔓延至头顶。

    晏词心道一句好惊人的臂力,但想说的不是这个:“许先生”

    嘴唇有点抖。

    “嗯,你说,”许少淮双臂撑在他两侧,下颌微抬,如果穿着衣服的话绝对是衣冠楚楚。

    晏词稍做提醒:“你还记得你受伤了吗?”

    “我记得,你咬的,终生难忘。”

    “”晏词苦笑,“现在也很晚了。”

    “我知道。”

    “几点了?”

    “11点多。”

    “您不困吗?”

    “不困。”

    “我可以穿件衣服吗?”

    “不能。”

    “”谈判失败。

    许少淮笑起来,亲在他颈侧,脖子以下,锁骨之上,是刚好晚上穿睡衣时才会露出的一点肌肤,是他对他占有欲,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以后遇到半夜被陌生人找上门的事,必须告诉我,知道了吗?”

    晏词点点头:“想到那天还真有点后怕,万一我没多长个心眼,他冲进来,不定要干什么,就算我报警都是事后了。”

    “嗯,”许少淮又亲在他锁骨处,音色已哑。

    “许先生”话一顿,感到到许少淮低下头。

    晏词望向天花板,可能是头顶的光太耀眼,他不得不用手遮挡住,但遮不住快要溢出皮肤的绯红,脚后跟在水池边缘滑了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接住……

    脑海中混混沌沌。

    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羞死的!!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缩在了被子里,蒙头蒙脑成了一只鹌鹑,许少淮坐到床上,连人带被一起抱入怀中,把晏词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笑意,戏谑道:“你几个意思?自己爽过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轰——

    脑袋爆炸。

    晏词闷得冒汗,头发也没干,全都粘在额头上,乱糟糟的,他没什么威慑力地反驳:“我绝对没有!我就是特别不好意思,你怎么能怎么能”

    擦,特么说不出口!

    也从来没想过,许少淮会愿意为他做这样的事。

    “没什么不能的,”许少淮拿过手边的毛巾,替他擦着头发,语气自然,“你愿意做的,我也同样可以做到,甘之如饴。”

    虽然很羞耻,但此时晏词无法否认,心里飘飘然,想要飞起来,嘴唇动了动发誓道:“下次我一定不会咬着你了!”

    说完,灵魂出窍。

    没了。

    他想把脑袋缩回去,缩一寸,许少淮就剥开两寸,缩两寸就剥四寸,到底把他整个人都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不藏了,”许少淮道,“你还有件事忘了。”

    “什么事?”

    “帮我擦碘伏。”

    “许先生,”晏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您好像、可能、是有手的。”

    许少淮靠向床头,恣意慵懒,也佯装危险地眯起眼:“那么请问,是谁造的孽?”

    晏词一脑袋钻他胳肢窝里:呜道:“对不起~”

    许少淮揽住他:“又撒娇。”

    第43章

    处理好伤口,晏词盘腿坐着,任由许少淮帮他吹头发,而头发还没吹干,他已经犯困,脑袋缓缓挨向许少淮肩头。这一天身心俱疲,眼皮有千斤重,一合上便睁不开了。

    “睡吧,”许少淮关了吹风机,搂着他抱了一会儿。

    晏词睡得很沉,把许少淮当成了大白鹅,缠得紧。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在被子里转了个身,手背在脸颊下垫了垫,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嗯?什么东西?

    鼻子嗅了嗅。

    闻着有些甘甜,又有一点点奶香,奶香中掺着丝丝清凉,沁人心脾。

    非常好闻。

    他睁开眼,左手腕上多了一串手串,白色,有淡淡油花状的纹路,每颗小珠子圆润饱满,正好在他手腕上缠了两圈。

    这是许少淮送的?

    “许”他弹跳转向另一面,床边空着,对方在阳台上打电话。

    他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睡袍从肩头滑落,腰带早就松了,而昨晚韩助理没给他们送衣服,本来就是挂空挡,这一掉,赤果果。

    许少淮懒洋洋地倚着阳台栏杆,侧目看过来,眉梢缓缓挑起。

    晏词:“”

    不会以为他一醒来就想□□吧?

    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他动作迅速地裹好睡袍,用腰带打上死结,然后穿好拖鞋当做没事发生一样走向阳台,露出手腕的手串。

    许少淮握住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手心,似把玩,晏词本以为他接的是工作电话,听着听着发现不对。

    “不去了,最近没时间,我对出海没兴趣,下次再说。”

    几句话后,许少华挂了电话,除了顾钧和傅寒松,还有其他玩乐场上的朋友,只不过都不是深交。

    “许先生,早,”晏词道早安。

    “早?大中午了还早?”许少淮拨弄几下他乱糟糟的头发,摸着柔软,舒服。

    “明明你也刚起来,”晏词没有忽略掉他懒散的样子还有眼里尚未褪去的一点惺忪困意。

    晏词伸了个懒腰。

    他们站在同一处阳台,穿着相同睡袍,在风和日丽的中午,面对喜欢的人,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好,他抬手:“手串是你送我的吗?”

    “喜欢吗?”许少淮道,“可以安神助眠,对身体有好处。”

    “不会是沉香吧?”

    “是沉香。”

    “啊”晏词张着嘴。

    “啊什么,不喜欢?”许少淮捏了捏他脸。

    “喜欢!就是感觉手腕突然特别沉重,会不会戴的是一栋房子?”

    许少淮牵了牵唇,将他揽入怀里,道:“不贵。”

    晏词在心里补充:才怪。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沉香,但也知道古时就有一两沉香一两金的说法,到如今,上品沉香的价格由一克几百到上万不等,比黄金还贵,而许少淮送他的,必定不是普通沉香。

    没法再细问,再问下去绝对是他带不起的样子。

    “喜欢就戴着,哪天弄丢了再重新给你做一串,”许少淮说得简单。

    实际收集材料花了他不少功夫,原本是偶然在拍卖会上见到的一块罕见的极品白沉香,一克拍出了千万高价,可那一小块做不了一串,于是动用关系搜罗了些,不说耗费的边角料,单成品的价格已经破亿。

    “不会弄丢的,”晏词摸着手串,认真说,“你送的,我绝不弄丢。”

    “算你有点良心,值,”许少淮心满意足。

    这天晏词没有离开过房间,许少淮亦是,除了中午韩助理来送衣服、酒店服务生来送餐去开过门外,两人几乎没离开过床。

    接吻、看电视,看会儿电视又接吻,从白天至黄昏。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手机铃声响。

    是晏词的。

    他伸手往边柜上摸,手指摸索了几下,刚碰到手机,手指忽然用力抓住边柜,他被抵在床头,亲吻变得有些粗鲁,像是惩罚他的三心二意。

    “手”

    “机”字封在口中。

    好半晌,晏词才能说话:“电、电话。”

    “已经挂了,”许少淮贴着他耳朵沉声说。

    话落,铃声又响,白晓逸的电话,作为老师和前辈同时又是一个房间的“舍友”,到天黑晏词还不回来,他理应关心一下,而且他下午还碰到了褚卫,褚卫与张导一块儿,身边没晏词跟着,那晏词在哪儿?

    于是接着拨打。

    晏词重新去拿手机,稳定了呼吸才开口:“喂,白老师。”

    “晏词,你怎么还不回来?”白晓逸直接问,“小冬和卫哥都在酒店,你倒好,自已一个人不见踪影,哪儿去了?”

    他主要还是怕晏词出事。

    “我”

    许少淮堵住了晏词的嘴,“我”变成了“呜呜”。

    “你怎么了?”白晓逸担心,“出什么状况了吗?有事你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晏词错开彼此的“交集”,只是一偏头又被追上,后背压着床头的软垫,手里的手机被抽走,他再次去拿,指尖不小心将手机推落至床下,白晓逸在手里说着“喂”,待晏词能好好喘气,他扑到床边。

    可是下一秒后背覆上某处胸膛,手背被更宽的手掌握住,某人手指嵌入他指间,紧握住他手背食指相扣。

    吻,落在后项与肩头。

    白晓逸今天和夏侯出门逛了逛,回来后不想走动,于是叫了酒店餐在房间里吃,这会儿是一边喝着汤,一边开着免提讲电话,只听电话里晏词支支吾吾。

    “晏词,你倒是说句话啊,”勺子轻轻放回汤碗,仔细听着动静。

    过了好一阵,晏词才开口:“白老师,我遇到一个朋友,我今天和朋友在一起,所以”

    “所以晚上又不回来了?”

    “对,唔”

    “你怎么了?”

    “没,我”电话里沉默了会儿,又急促道,“白老师!我朋友有事我得挂了!”

    通话结束。

    既然电话能保持通畅,白晓逸也不再担心,收起电话两三分钟,褚卫来到他房间,道:“小白,晏词今晚不回来,有个角色适合他,我让人带他过去试镜了,你不用联系他。”

    “”已经联系过的白晓逸,“卫哥,你来之前我刚挂电话,他说他和朋友在一起。”

    与韩助理通过气却慢了一步的褚卫:“”

    做经纪人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他和朋友一起试镜。”

    “。”

    彼此互瞪。

    另一边,房间里的电视已从古偶剧播放到综艺,嘉宾和主持人频频互动,观众笑声不断,而所有声音都被亲密的两人自动屏蔽。

    专心致志时,什么也听不见。

    晏词偏着头,与从身后拥住他的许少淮接吻,怀里死死抱着枕头,没一会儿枕头被抽走,怀里空荡荡没什么依仗,只好反手攀住许少淮脖颈

    窗外余晖落幕。

    最后一丝金色悄无声息镀过散落地板的两件睡袍。

    房间完全浸入黑夜时,终于开了灯。

    晏词在洗手间洗脸,主要是用凉水泼嘴巴,因为真的被亲肿了,上下嘴唇一碰,能感觉到肿和麻,手指摁了摁,有种没破皮都是万幸的赶脚。

    走出洗手间。

    许少淮躺在床上,单手枕在脑后,眼皮半阖,不知是在看电视还是有些困了准备睡觉,只听到晏词出来,才转过眼,可那眼中哪有半分困意,明明还是如野兽般极具侵略性。

    晏词快速捂住嘴。

    “呵,”许少淮轻笑,“要不是你咬了我,也不至于只用嘴。”

    “”晏词回转身。

    嘭!脑袋不小心磕到了身后洗手间的玻璃墙。

    好痛!!!

    他倒退两步,跌入熟悉的怀抱。

    许少淮帮他揉了揉额头,抱他坐下:“以后别这么毛毛躁躁,走路的时候看着点。”

    “不是我不看着。”是受不了你一本正经说榴芒话,后半句话他咽在肚子里,问道:“许先生,你不忙吗?公司没有要处理的事情吗?”

    这一晚再接吻的话他明天不用见人了。

    “公司没我一天塌不下来。”

    “那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不节制?”

    “我节制了28年,还要节制多久?”

    “也是。”

    “觉得在房间里闷了?”许少淮垂眸看他,自己也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和一个男生在房间里厮混一天也不觉得无聊,甚至比极限运动更让他感兴趣。

    “没有,”有句话即便害臊晏词也想说,“很喜欢。”

    喜欢两个人腻在一起,而且没有烦,甚至觉得怎么也不够。

    “可是现在有个问题,”许少淮说。

    “什么问题?”晏词问。

    许少淮往身侧一瞥:“我们得叫客房服务了。”

    “?”晏词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看向床面,那叫一个凌乱不堪,白色被子奇怪地团成了一条虫,床单皱皱巴巴,有好几处可疑的污渍,枕头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靠!

    此情此景,他无法面对打扫的阿姨。

    所以得出去走走,当然还要带上许少淮,他换好衣服等在门口,许少淮多拿了件小一号的外套出门,行头方面韩助理准备得很充足,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影视城有不少景点开放给游客参观,好吃好看的都有。

    “要不我们走过去,就当散散步,然后在那边吃晚饭,吃好后可以接着逛逛景区?”晏词提议。

    许少淮没意见。

    两人步入夜色。

    景区有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两边一溜儿的全是门面,有不少小吃店小饭馆,有卖零食干果,也有售各种新奇小玩意儿的,服装、帽子、玉器琳琅满目。

    晏词买了两顶棒球帽,一人一顶,他帮许少淮戴上。

    许少淮不是很满意:“你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怎么可能,”晏词赶紧拍马屁,“许先生,是你长得太帅太好看了,回头率巨高,别人看你一眼容易撞电线杆子,你得为别人的生命安全着想。”

    “挺会说,还有呢?”

    “被人认出来容易上热搜,集团大少陪同小艺人逛街,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你觉得我是怕麻烦的人吗,有麻烦就解决,”同时更正,“不是陪小艺人,是陪你,陪喜欢的人。”

    晏词一笑,甜到心底:“许先生,我怀疑你是不是以前谈过恋爱?”

    “没有,怎么了,不信我?”眼神斜睨过来。

    晏词赶紧说:“当然信你,但你好像恋爱无师自通。”

    许少淮失笑:“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就想对他好,这还需要教?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也不是青春期拉小姑娘辫子的时候了。”

    “你还拉过小姑娘辫子?”

    “比喻。”

    晏词笑。

    身后有对男女急匆匆朝他们走来,说话大声,在吵架,男生拉扯女生,女生甩开男生的手。许少淮将晏词揽到身侧,男女疾步走过,擦着晏词的袖子,差点被撞到。

    嗯,许先生也很细心。

    晏词近距离抬头去看许少淮,入目是线条利落分明的脖颈和对方凸起的喉结,他又低下头,悄悄勾起许少淮的小拇指,拉手。

    许少淮直接牵起他往前走,不紧不慢。

    两侧挂起的灯笼,灯牌上的霓虹,店门内散发出的光晕都笼罩着他们,也映着他们的脸颊缓缓划过。

    晏词紧握了下许少淮的手掌。

    “我没想过,有天竟然还能这么轻松自在地逛街,你不知道我检查出心脏不好那会儿把自己想得有多悲惨,觉得以后的生活暗淡无光。”

    晏词说着,像小孩子似的晃了晃了手。

    “我爸找你谈话,有聊起我小时候吗?”许少淮侧目,视线落在晏词侧脸。

    晏词看向他,点头:“聊了。”

    “那你知道,我喜欢的东西会一直保存妥当,人也一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随时都可以陪你逛街。”他放慢脚步,同样轻松惬意。

    晏词煞风景:“要是我变得面目全非呢?”

    许少淮莞尔:“毁容?”

    晏词蹦了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性格变得糟糕,蛮不讲理,动不动耍脾气,甚至到处惹祸,当然杀人放火是绝对不会干的,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许少淮几乎没花时间思考:“蛮不讲理可以不让你讲理,不开口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今天,耍脾气论情况而定,兴许是我惯的,惹祸就替你擦屁股,为什么要不喜欢?”

    “这样不会没有原则吗?”

    “我的原则是,别给我戴绿帽。”

    “这算什么原则,根本只是恋爱中的最低底线好吧。”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包含了满满的宠溺与纵容,一个人真被纵得无法无

    天,被纵成了习惯,也习惯了被纵容,会变得依赖而无法离开。

    这也是一种可怕。

    他的许先生真可怕,瑟瑟发抖。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呼啸,随后炸开烟花,五彩缤纷的色泽闪烁在夜空中,一声接着一声,一簇烟花熄灭又有另一簇烟花燃起,漂亮至极。

    点点星火的光也跳跃在两人脸上。

    晏词看了会儿,又去看许少淮,然后垫起脚去亲他,结果棒球帽帽檐撞上许少淮的,人没亲到反而哎呦一声。

    擦!偷袭不成功。

    糗大了!

    许少淮垂眸看来,唇边似有若无地溢出声笑,也可能没笑,晏词不是很清楚,因为俊逸的脸顷刻在他眼前放大。许少淮摘了帽子,俯身亲过来,而他头顶的帽檐也因挤入另一个脑袋而微微掀起。

    边上有阿姨卖豆腐花,看完烟花时正好瞧见路中间接吻的年轻人。

    发现是一对男人。

    “咳”阿姨瞥开眼,“豆腐花豆腐花,走过路过尝尝豆腐花咯~”

    他们没亲多久,许少淮尝了滋味便分,晏词将帽檐压低,羞于看周围路人,他抓住许少淮袖子,急切说:“许先生!帽子帽子!”

    许少淮戴上棒球帽,唇角始终扬着弧度。

    又走了一段,晏词放下心,看见他们接吻的路人应该都已经走远了。

    他们在一家小饭馆坐下。

    1

    晏词将菜单推给许少淮:“都是家常小炒,你吃得惯吗?”

    “吃得惯,在国外也经常吃中餐,”许少淮招手服务生,询问晏词后点了三菜一汤,他将一次性竹筷递到晏词手里。

    老板动作快,七八分钟后便上了第一道菜,鱼香肉丝。

    晏词夹了根肉丝放嘴里,味道很赞,见许少淮没有皱眉,没有不高兴,吃东西和别人平常一样,甚至卷起一截长袖袖子露出小臂,很随意。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和他在路边小饭馆吃饭。

    怎么说呢。

    像天上星星落入凡尘,非常不可思议,又没有半点违和。

    身旁的餐桌是两个老人,桌上的塑封餐具没有拆开,筷子也摆放整齐,当老板喊话时,他们才起身去接打包好的盒饭,老爷爷拉着老奶奶的手,小心地扶着对方跨过脚下的门槛。

    晏词看着他们佝偻又可爱地远去,筷子戳了戳饭碗。

    “好好吃饭,不准挑食,”许少淮叮嘱。

    “我没有挑食,”晏词说,“我是看到刚才的老爷爷老奶奶,心里有点想法,我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人生发生过哪些事,就算没有波澜壮阔,这么平平淡淡得走完一生也很浪漫,很羡慕。”

    “然后还有些感慨,人活到百岁的能有多少,八九十就算长寿了吧,去掉我们已经活过的二十几年,之后我们还剩下六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可是说长也不长,老人常说人生眨眼就过,等我们到那个岁数回头看,可能时间真的很快,眨眨眼就没了。”

    “所以”

    他又戳了戳饭饭。

    许少淮放下筷子,认真听他说:“所以什么?”

    心脏怦怦加速,好快。

    紧张。

    “所以,”晏词咬了下唇,眨巴着眼,“许先生,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不耽误时间了?”

    “不耽误时间了。”

    身下椅子发出响动,许少淮倾身往前。

    晏词一惊,拿起筷子秒打叉:“达咩!吃饭的时候不接吻!!”

    “哈哈”许少淮好心情地大笑,抬手掸落晏词下巴上的饭粒,目光炽热灼人,“好,回去再亲死你。”

    “”小脸通红。

    第44章

    作为陪领导出门在外的专业助理,韩宇做好了24小时随叫随到的准备,这趟逛景区夜市他也不远不近地走在后头。

    见识过许少被咬进医院事件,他相信自己以后能更加从容,比如许少在街头接吻,和晏先生分吃一串糖葫芦,都已淡定如斯,甚至接到许董事长电话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喂,董事长。”

    “他还在影视城?”许思华单刀直入。

    “是的,董事长。”

    “几天回来?”

    “抱歉,这边尚未确定,”韩助理板正回答。不出意外,许少应该还会再待上几天,但具体几天他判断不了。

    “他在那儿都做什么?”

    “他和晏先生在一起。”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韩助理欲言又止,自许懂事长见过晏先生以后,许少至今还没回过老宅,也几乎不接许董事长电话,但人没回去,事儿却没少办。

    许少为董事长安排了一场与初恋的偶遇,恰巧让夫人逮个正着,以至于老宅这几个月鸡犬不宁,董事长苦不堪言,因此着急催许少回去解释清楚,同时也是来打听许少和晏先生的细节,他得汇报详细。

    张嘴、闭口、张嘴、又闭口

    还是完全不能做到从容。

    许少被咬事件到底要不要说?!!

    就…离谱!

    眨眼的功夫,晏词和许少淮已经走远了,从街头逛到街尾。

    街尾有一座城楼,晏词准备上去看看,脚刚踏上一步,腰上被箍住,许少淮把他抱下来,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灯光下无意瞥到领口的尺码,他才知道,原来外套是给他拿的。

    “上面风大,把外套给我穿好,”带一点点命令的口吻。

    晏词嘴巴做O状:“哦。”

    许少淮握起他左手手腕,塞进袖筒里,嗖,晏词把手缩回来,哈哈一笑,迅速抓住外套领子从对方身边穿过,快步跑上阶梯,两只空空的袖子飘在他身后。

    “皮,”许少淮轻飘飘评价。

    身边是路灯的暖光,从道路斜对面打过来,男人悠闲地靠着阶梯边的扶手,没有上去的打算。

    意识到许少淮没有跟上来,晏词从上头探出脑袋:“许先生,你怎么不上来?”

    许少淮仰头望向他:“有人跑太快,把男朋友落下了。”

    蹬蹬瞪,晏词重新跑下来,自己穿好外套拉上拉链,然后牵起许少淮的手,一咧嘴:“我没有弄丢。”

    “嗯,敢弄丢,回去挨男朋友的打。”

    “我相信许先生不会有家暴行为。”

    “看你皮不皮了。”

    两人漫步往上,城墙之上能看到整条蜿蜒街道,灯光、人流、气氛热闹,晏词细数他们逛过的店面,打年糕的,做工艺的,还有靠湖边的小茶楼,此刻吹着晚风看着夜景,别提多惬意了。

    “那家我们也逛过,茶壶做得一绝,等我老了我就买个茶壶,天天喝喝茶下下棋,”晏词说完自己乐起来。

    “嗯,”许少淮应一声。

    他从背后拥着晏词,晏词的注意力在街景上,而他的注意力都在晏词身上,活泼,话多,却没有让他觉得聒噪。

    在耳边叽叽喳喳,竟然很舒服。

    “那边好像是条弄堂,看着有点冷清,但也有店面,我们待会儿要不要从那儿返回?”晏词指着某处。

    顺着他指的方向,许少淮看了眼,赞道:“不错,冷清、黑漆漆、很合适。”

    “”貌似不太妙,“算了算了,个人认为还是原路返回比较好。”

    “驳回。”

    “驳回你的驳回。”

    “驳回你对我驳回的驳回。”

    “”说得贼顺。

    晏词在心里默念一遍准备再一次驳回时,有只手掌探入衣服下摆握在他腰上,他受惊,侧过脸压低声音道:“许先生,现在是在外面!”

    着重,外面!!!

    “我想回去了,”许少淮说,额头在晏词肩窝处抵了下,刘海遮挡幽暗的目光,呼出的气息很烫,下一句话让晏词沸腾,36度的体温分分钟往上飙升。

    “我们回去种满草莓好不好?”

    “”颤抖ing“可能不太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说了,我说得很清楚!”

    远处的话飘进韩助理耳朵里,不知道晏先生说了什么,而许少装做听不见的样子。他看着他俩走进冷清的弄堂,做好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准备,然而没有他想象的少儿不宜的画面,两人买了一份麦芽糖,打包回了酒店。

    再次接到许少电话是凌晨两点。

    韩助理穿着短袖和裤衩从床上直挺挺坐起,仿若诈尸,脑子里还有睡意,声音已进入工作状态:“好的,四套衣服,明天一早我会准备好。”

    四套,也就是一个人两套。

    这是又把衣服蹂躏坏了吧。

    “好的,我中午再送。”

    中午送,也就是早上他们起不来,为什么早上起不来?因为晚上不节制,时间一天推一天,原本的行程打乱要重新再做计划,他脑子里高速运转,电话一挂,又直挺挺倒下。

    自从许少有了心仪对象,他的工作量就开始增加。

    次日中午,他按时将衣服送到。

    晏词睡得沉,还没起床,被子外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忽然床面传来一丝塌陷感,有人坐到了他身边,他稍稍掀了下眼皮再次合上。

    再醒来是下午三点,睡了个饱。

    荒淫了两天,晏词终于被放回剧组,而剧组的资金也很快到位,不仅赵总和几个制片方打了款,许少淮也一次性投了三个亿,总资金远远高出了整部片子的预算金额。到款当天,张戊森财大气粗,一挥手又请剧组吃了顿大餐,重新鼓舞大家接着拍。

    孙庆阳则被踢出了剧组,他前期的拍摄用AI换脸,后期换人。

    夏侯是在吃饭时透露的小道消息。

    “他不是自己还投资了一家餐厅吗?突然被几个股东踢出局了,真是人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哦,还有,”夏侯握着筷子,点在空气里煞有介事,“他猥亵女演员的那些龌龊事很快就会爆出来,马上就要塌房了。”

    “师哥,你怎么知道的?”晏词听得津津有味。

    “活该他倒霉,早该塌了,”李依楠道。

    白晓逸也正听着。

    夏侯道:“被举报了啊,有大V还找上我几个朋友证实,有图有真相,一旦证据放出来,立马锤死。”

    白晓逸:“我以前就听说过他一些事情,反正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依楠:“别聊他了,扫兴。”

    “对对,”夏侯扒了一口饭,换了话题,“你们有没有发现,剧组资金一充裕,咱们最近的伙食档次都提高了,以前两荤两素,现在三荤两素,一个星期了不带重样还每人一碗大补汤,哇噻”

    “早发现了,”和他们坐一起的俞盈盈发愁,“厨师都换了,味道都比以前好,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等杀青我肯定得胖两三斤。”

    晏词默默低头扒饭。

    “诶,晏词,”白晓逸道,“你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

    臊得慌。

    因为他记得许少淮亲着他肋骨说过,说他有些瘦,要养养。

    “饭太好吃了,我饿得厉害,我得吃饱了再聊天,”晏词瞎扯了一个理由,但吃得快就有更多空余的休息时间,有空余时间就可以给许少淮发信息。

    只是不知道他忙不忙。

    那天送他到剧组后他就回了彭市,之后都是打电话和信息联系,为了煲电话粥自在,晏词又换了房间单住,毕竟孙庆阳已经走人,不会再有危险,而且他也怕许少淮吃醋,事后得知自己吐露看过白晓逸腹肌的事,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怎么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这种事以后得保密!

    收拾好盒饭,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编辑了信息发送给许少淮。

    [许先生^_^]

    先打个招呼,有空的话男朋友会马上回,没空会过会儿回,反正都没关系。

    等了会儿,没消息。

    忽然想起自己的事还没分享给发小,于是点开微信另一个头像,画风突变:[叉腰、仰头、得意,哈哈哈哈哈哈]

    发小的消息回复得快。

    [哟,怎么了这么高兴?]

    [一个星期前我脱单了。]

    晏词抖着腿,嘴角几乎要咧到后脑勺。

    [真和许少淮???]

    知道他们有暧昧是一回事,真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安玉溪仍旧惊了一把,连着上一条信息接着发送:[笑这么开心,简直不把我这条单身狗放在眼里,你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以后是不是会重色轻友?]

    [当然不会。]

    [这还差不多。]

    为好友担心,安玉溪多问了句:[你们在一起了吗?]

    他指的是那个意思。

    晏词回:[还没有。]

    发完脸红了下,想起那天喝醉酒,如果他没下重口,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脑子里乱想着,聊天框嘟噜嘟噜发来许多连接,看标题都是某某品牌润/滑、什么前期准备工具等等,耳朵呼哧呼哧冒热气。

    这都神马玩意儿?!

    他左右瞄了瞄,怕被人看见,紧接着再低头编辑:[你发我这些干什么!]

    安玉溪直白说:[当然是保护好自己啊,你以前就不是个弯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得做好措施,那儿天生不是干这些的,不得为自己着想啊,不用害羞,以后要什么大方告诉我,我再推荐给你。]

    []

    [哈哈哈]

    [-_-||]

    [怎么?都确认关系了你还没点自觉啊?]

    [我有我的想法。]

    他们一起读书时,他就知道了发小的性取向,可能也因为朋友是弯的,他能包容能理解,因此自己在定义对象时没把性别卡那么死,但他有自己的一点见解。

    [什么想法?]安玉溪问。

    [我觉得这种事没有必要始终保持在固定位置,大家可以轮流着来,今天是我,明天是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这种想法和你男朋友交流过吗?]

    [等见面我马上说!]

    他正聊天聊得起劲,忽然听见导演喊了一声“许总”,抬头,许少淮踏进宫殿,一眼朝他望来。

    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捡起手机。

    清空聊天记录。

    为男朋友躺平也不是不可以。

    “许总,您怎么来了?”张戊森吃惊,大佛驾到没有预兆没有通知,一时不知道怎么招待,“我们刚吃过饭,您吃了吗?我安排酒店送餐?”

    不少人跟着迎上去打招呼,但都拘谨得很。

    不知道许大少突然来片场做什么?

    难道后悔投资?

    晏词放下手机,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生疏了奇怪,亲昵了暴露关系,虽然这段关系他没有想着刻意隐瞒,但是拍戏期间和投资人恋爱还是太高调了一点。

    他又朝许少淮眨巴眼睛。

    许先生,我们保持低调好吗?

    “吃过了,不用麻烦,我就是路过来进来探探班。”许少淮泰然自若扯谎,这次他是自己开车过来,没带助理,直奔的片场,压根没有所谓的路过。

    张导不疑有他,马上叫人搬椅子,紧锣密鼓开工。资方来探班总不能让人只看着他们休息。

    而这一探班就是好几天。

    每天片场都有个大资方盯着,一个眼神一皱眉都让人绷紧了皮,平时还算轻松的氛围变得拘束,导演都开始怀疑人生。

    第十天时,晏词偶然在角落听见张戊森打电话诉苦。

    “我最近压力真的大,头发又白了好多,我就没闹明白,许总之前对拍电视剧并不感兴趣,尽管投了,可是怎么还会在我剧组蹲那么多天?”

    “你说他是不是舍不得他那三个亿啊?”

    “要说是想指导吧也没有指导,揣测不了心思,难搞。”

    褚卫在电话那头安慰:“老毛啊你就安心拍吧,没大事儿,该怎么拍怎么拍,总之我关照你的你别忘了,多提点提点晏词,吊威亚前检查好设备,保障好他人生安全。”

    “这个肯定,不是,我现在和你说许总呢,别扯晏词。”

    晏词不再听墙角,提着打包好的盒饭往酒店赶。

    因为收工早,许少淮也提前离开了片场,就在房间里等他。

    晏词刷卡进门,人不在,他在窗帘后找人:“许先生?”

    “你怎么不干脆在床底下找我?”许少淮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身上只裹了条浴巾,腹肌健美,晏词光明正大地看。

    “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好看吗?”许少淮坐下。

    “好看!”晏词大方承认,“越看越羡慕,以后我也练练,不定哪天拍裸上半身的戏就不用装假腹肌了。”

    许少淮抬眸,眼神凉飕飕瞥来:“我看你什么都别拍了。”

    “”

    因为拍戏很累,许少淮来探班这段时间都没有闹他,顶多就是亲亲抱抱。

    不久剧组转场,许少淮又来探过两次班。入冬的第一场戏后,晏词又一次杀青了。

    褚卫多带了两名助理来帮他收拾东西,衣服没有多少,主要零碎物品多,抱枕、绿植、天气炎热时用的小风扇,天凉时的水热袋等,助理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

    此次拍摄比上次在《青云》剧组待得时间长,走时晏词更舍不得,像离开了一个大家庭。

    为了不伤感,他没有告诉夏侯他们上午就走。

    不过小冬嘴不严,透露了消息,白晓逸抽了空出来送他,身上穿的还是劲装,他在劲装外套了件棉服,敞开着,边走边哆嗦。

    晏词看着就乐,道:“白老师,其实你不用来送我,你赶紧回去吧,天怪冷的。”

    “片场不冷吗,全是露天,一样,”白晓逸道。

    晏词想想也是,棉服一脱呵着白气也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在镜头下扛着,一完工都冻得嘎嘎叫,片场的棚子也不遮风。

    出了拍摄地,很快便能看到路口停着的车。

    黑色,宾利。

    白晓逸一愣,神经有点崩,诶了声,凑近晏词道:“这不会是许总的车吧,大冷天的他还来探班啊?”

    先前许少淮来探班那几次换过车,保时捷、迈巴赫、宾利款型也换过一次,现在看到豪车他就有被大资方探班的阴影。

    晏词抖着肩膀笑:“以后应该不会了。”

    白晓逸不解:“什么意思?”

    问话时,他们也走到了路口,男人从车上下来,长风衣内搭半高领的黑色毛衣,身形高大,面容如刀刻般深邃俊逸,又天生桃花眼,不笑时显得更薄凉。

    是许少淮。

    宾利开了后备箱。

    白晓逸一愣,只见许少淮将手臂上搭着的长款羽绒服抖开裹在了晏词身上,领子盖住了晏词大半张脸。

    晏词用手扒拉了下露出嘴巴,不是他想炫耀,是时至今日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他笑得眼睛眯成缝,道:“白老师,我还是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许先生,许少淮。”

    “多谢平时关照他,”许少淮道了句。

    褚卫吩咐了助理们将晏词的东西搬上宾利后备箱,也向白晓逸道了再见后坐上一同而来的保姆车离开。

    晏词趴在窗口朝他挥挥手,并且冲着他大喊:“许先生真是我男朋友!”

    到此,白晓逸还没有回神。

    他沿路返回,脑子仿佛被冻僵,走到半路,天空开始飘雪,他仰头往天上看,沉默半晌,终于爆发出沉稳了好多年都没再爆过的粗口。

    “卧槽啊啊!!!!”

    *

    车里暖和,晏词将手放在空调出风口焐了焐,许少淮也伸过手松散地握在他后项,轻轻摩挲,晏词本来以为会凉,但许少淮的手掌比他皮肤暖得多。

    他皮,自己没焐暖的手往许少淮脸上贴去。

    许少淮看他一眼,轻哼:“胆子越来越大了。”

    晏词有点小嘚瑟,胆子大也是被惯的。

    冬天天黑得快,晚饭吃得早,阿姨让大厨做了火锅,一听说房子里为他重新装修过,他捧着碗筷就往楼上冲,四楼有多余房间,其中两个房间打通合并,装成了古代风格,床、帷幔、桌子等一应东西都是古风样式。

    房间里还有最新送到的服装,不比剧组的差,反而更精致,长衫、大袖衫、锦服、宫装样式很多。

    “哇~~”晏词嚼着丸子发出感慨。

    这些一定是许先生为了以后让他在家看古装剧本更入戏准备的。

    别问,问就是感动!!!

    第45章

    别墅有围墙,围墙内有庭院灯,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黑色夜空飘落,在暖黄色灯光下折射出洁白莹亮的光泽。它们缓缓落在树梢、窗户、零星地散在修剪齐整的草坪上。

    晏词站在窗边看雪,手掌撑着玻璃,玻璃上隐约映着绯红的脸,身后还有许少淮。

    两道影子时有重叠。

    “喜欢看雪景,下次带你出去看,国内或者国外,想去哪儿?”

    晏词与玻璃上的眸子对视,面孔臊得慌,咽了口唾沫:“想、想休息会儿,我不想看了。”

    再说这是看雪景吗?!

    雪景看他们还差不多!

    一开始他是想看雪花,捧着一杯茶,坐在房间地毯上,与许少淮一起聊天,一起欣赏雪景,想想就觉得浪漫。

    而不是放浪!

    他垂下脑袋,望见什么,倏地又抬起来。

    还是看雪景吧。

    耳边贴上温热,淡笑也传入耳朵中,许少淮在他脸上亲了亲,哑声道:“快了。”

    “”浑身红透。

    一个没站稳,手劲儿一松,脸贴到了玻璃上,房间里的暖气开得相当足,脸贴上玻璃也不觉得冷,也很快有手臂环过他肩膀将他抱起。许少淮一脚踢开地毯上空了的瓶子,将晏词放到床上,接着从抽屉里拿出第二瓶。

    晏词一沾枕头就把脸埋了起来。

    房内只开了盏床头灯,浅浅映着他们将影子投在玻璃上,只是影子晃得厉害。

    草地上的雪开始积起薄薄一层,又是许久,放眼远处的灯火逐渐熄灭,而这一扇窗户的灯光变得大亮。

    晏词迎着温柔的吻回应。

    稍稍唇分时,他正要起来,却再一次被封了口

    许少淮托着他后背抱起。晏词已经没力气,伏在许少淮肩头,颈项处的发尾因薄汗黏腻在一起,他呼吸有些急促,后背的手掌顺着他背脊轻抚。

    “心脏不舒服了?”许少淮拧眉,微微侧目。

    晏词摇头:“没有。”

    “那就是接吻太久了?”

    “”

    对,但是老子不会承认!

    晏词抱紧许少淮脖子,死死抱住,他要用拥抱勒死没有节制的许先生,没错,就是这样!

    许少淮也收拢双臂,将他用力箍在自己怀里,紧得密不可分,却也笑起来,低低的,沉沉的,满载欢愉后满足的心情:“你是想比比,我们谁先勒死谁?”

    噗嗤,晏词笑了,学着许少淮平时亲昵的样子也亲了亲他耳朵。

    “许先生,我要去洗澡了。”

    “我抱你去?”

    “不用,我能自力更生。”

    许少淮松开手,轻轻拍了他一下,“那就先洗澡,我让阿姨上来收拾一下床单。”

    这怎么行!

    晏词跳起来:“还是我自己来,老师从小教育,要勤奋,爱劳动,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

    内心的真实想法是:

    在酒店也就算了,谁也不认识谁,可是在同居的房子里酱酱酿酿还要被围观床单,羞都羞死了!自己阳刚正义的男子汉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他蹦下床,麻溜儿地收拾。

    许少淮在一旁看着他,看他弯腰,撅起捡起瓶子丢垃圾桶,再弯腰,再撅起捡地上塑封包装纸

    这哪是打扫,分明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晏词。”

    “啊?”晏词回头。

    “你今晚到底还想不想睡?”许少淮抱起胳膊,看着他。

    接触到没有消退欲望的目光,晏词霎那醒悟,啪嗒,手里的东西掉地上,刚才那几个动作不亚于捡肥皂,我擦!

    而他们腻歪这么久,还没有突破最终底线,只是腿上的皮肤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隐隐作痛。

    “去洗澡,”许少淮重申一遍。

    晏词跑得飞快,结果忘记了拿更换的睡衣,最后只好喊许少淮帮他拿。许少淮拿了条大浴巾进来,将他裹了扛到床上,床单已经换过,新的,而在洗澡的时候他没有听到阿姨的声音,应该是许少淮自己换了。

    怕他难为情,所以没叫阿姨。

    男朋友真贴心。

    晏词披着浴巾,晃了晃脚丫:“许先生,我的衣服和裤子。”

    “等下穿,先把药膏涂了,”许少淮说,他手里多了一管软膏,忽的,眼眸里浸入笑意,有点坏,接着慢悠悠说:“躺下,我给你擦。”

    晏词想象了下擦药膏场景,貌似比一起亲密更难为情,他爆红脸:“我自己来行吗,也不严重,就是一点红,稍微抹一抹就行了。”

    而且也不用躺下好吗!坐着站着都可以擦药膏!

    为什么要躺?

    我不!

    眼神释放出坚决光芒。

    彼此对视了会儿,许少淮妥协,也不再逗他,小兔子不经逗。

    他在床边蹲下,握起晏词脚踝放在自己肩头,晏词像被开水烫了脚,猛地缩了回去,心里一阵惶惶,震惊地看着许少淮。

    他和许少淮是交往了一段时间,他也对他特别好,所以他敢耍点小皮,比如拿冰凉凉的手贴许少淮的脸,晚上脚冷就贴着许少淮小腿肚取暖。

    可他真不敢用脚踩许少淮肩膀。

    有种感觉。

    叫作,大逆不道!

    软膏挤出了一小截,许少淮也重新捉住晏词脚踝,不让他动,抬高了抹药,也看出晏词想法,道:“我家没有皇位要继承,我也不是真的太子,不用想太多。”

    话是这么说,但晏词仍觉得冲击太大。

    谁敢在许少淮面前撒野,说话都得掂量掂量,何况是动脚。

    许少淮道:“换一只。”

    晏词听话放下左脚,抬起右脚,有些犹豫,脑子这一刻像闪烁白光般,很懵:“真的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放上来。”

    来自男朋友的命令。

    晏词咬了下唇,右脚轻轻踩在许少淮肩膀上,脚趾微微蜷缩,梦幻到不真实,却美得冒泡。

    特么他居然把许少淮踩在脚下。

    说出去有人信吗???

    同时难为情地别开眼,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瞧许少淮,面上一阵沸腾,不过还是问了出来,不然疑惑藏在心里会难受别扭:“许先生,你为什么不咳到最后?”

    难道是自己没有魅力?

    照道理不应该啊。

    好几次他都做好了心里建设,可意外的,许少淮没有碰最后防线。

    许少淮抹完了药,嗖一下,晏词迅速把脚收回。

    他丢开药膏,帮晏词拢了下大浴巾后在床边悠哉躺下,手掌松松地握着晏词手腕,道:“你心脏不好,怕把你折腾出什么意外,先养好了再说,这点时间我能等。”

    “”抿住嘴巴,无言以对。

    但活络思维迅速抓住了什么,难道现在这样不算折腾?

    那怎么才算折腾??

    许少淮又道:“这几天尽量让你休息好,下周一就做手术。”

    “下周一,这么快?”

    “衣服穿好。”

    “哦哦,”睡衣就叠在床尾,晏词边穿衣服边说,“下周一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已经让你耽误了好几个月,早些做早点把身体养好,”许少淮顺手想从边柜里拿烟,手搭在抽屉边缘,停顿了会儿,手指缓缓轻叩两下,又收了回来。

    晏词有看到他动作,但没在意是什么意思,他坐进床里,盘起腿,然后拉过被子将许少淮小腹盖上,虽然妈妈很早没了,但小时候老妈教育的话他记得。

    肚子要盖好才不会感冒。

    许少淮看了眼肚子,眼尾挑起笑意。

    晏词道:“许先生,你那天会有空吗?”这个问题以前他就问过。

    “有,”一如既往的回答。

    晏词安心了,本来进剧组之前就打算做了,现在电视剧也拍完了,又能休息一阵,再不手术难道真要等非开胸不可的程度?

    一想,确实还是赶紧做了好。

    早喇一刀早超生!

    聊了会儿手术细节,许少淮进浴室洗澡,出来时晏词正趴在床上捧着手机,笑得鼻子眼睛都没了。

    他翻转过屏幕,差点把手机怼到许少淮脸上,兴奋道:“许先生,我发工资了!”

    “哦?多少?”许少淮饶有兴趣,不过有兴趣的不是钱,是晏词高兴的样子。

    “700万!”

    “不错,”许少淮坐进床里,张开一侧手臂。

    晏词自动滚到他胳肢窝里,身体再一扭,脑袋枕上许少淮臂膀,嘴巴开始叨叨叨:“这比我上次赚得多多了,还有种发了横财的感觉,真爽,我还能自己付手术费,但是我算着不对,给的金额不对啊。”

    “怎么不对?少了?”许少淮问。

    “给多了!”晏词算给他听,“谈合同的时候说好的是每集18万,我出场有20集,一共是360万,去掉公司和经纪人的抽成,不是应该只剩下100多万吗,怎么会是700万?”

    许少淮拥着他,淡笑道:“你忘了我有投资?”

    “就给我加片酬了?”

    “嗯,”许少淮亲在他唇上,“我让褚卫重新谈的合同。”

    “所以只有我加片酬吗?这样会不会显得你很偏心?”

    “投资了男朋友的电视剧,不给男朋友加片酬说得过去吗?”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有其他想法?”许少淮懒懒地拨弄着晏词脑袋上乱乱的毛,有一下没一下。

    晏词老实说:“有种你直接塞我零花钱的感觉。”

    “心里不舒服了?”

    “有那么一点。”

    轻柔的动作停下,许少淮垂眸,注视着晏词仰起的脸,他要给晏词零花就绝不会只是这样的小数目,可晏词心里不是没有芥蒂,所以他不做直接塞钱的行为:“晏词,你的片酬在合理范围内,如果不是新人,价格还可以更高。”

    “真的?”

    “真的。”

    晏词释然,那一点点不舒服顷刻丢到爪哇国。

    许少淮亦放下心,低头啄了啄,一下,两下,浅尝慢慢演变成缠绵深吻,接吻这件事,某人上了瘾。

    房间关了灯。

    待晏词睡着,许少淮故意调低了房间温度。

    晏词怕冷,一冷就会往温暖的地方钻,钻了就不会挪窝。

    早上起床。

    晏词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的大鹅总是掉在地上:“?”

    因为想不通,所以他捡起鹅放回床上,该干嘛干嘛。休息的这一星期,他不是没事做,一办起来还有点小忙。

    先是电联了欠款的亲戚,一半钱还了亲戚的债,然后挑时间去了一家国际品牌的男装高定店,定做了一款专门配男士西装的胸针链,作为送给许少淮的新年礼物。虽然他所有存款加起来都抵不上对方的一只手表,可这是他的心意,定制款,独一无二。

    付完全款,口袋里还有两千块。

    他走出店门,站在风里瑟瑟发抖。

    “哎呦晏词啊,别发呆,上车上车,”陈师傅将车泊到店门口,打开车门。

    晏词赶紧上车。

    次日,他又跑去了发小住处,因为和许少淮确定了恋人关系,不用搬家了,所以他要把小黑和小红接回来。

    家里有了一套大鱼缸,两米长加一整套底滤,是他早些年就梦寐以求的养鱼装备,也是他和许少淮这两天一起去挑选后买的。

    之后买滤材、养水,培养硝化细菌,事儿挺多。

    为了不让发小寂寞,他把原来鱼缸留给安玉溪,换上更好养的观背青鳉,不打氧不过滤都不会死,再装点上鱼缸造景,主打一个简单糙养省心又好看。

    安顿好小鱼们,才过一天,又想起他的画来。

    当初想装裱好之后让司机陈师傅帮忙取,结果那会儿他考虑要搬出去,于是取画的事一再耽搁。

    他穿好羽绒服,围上围巾,陈师傅载他出门。

    而他忙忙碌碌时,商界的富家公子圈里传开了话。

    许少身边有了人。

    消息如小火苗点了炮仗,一下在圈里炸开,人人都好奇,到底谁拴住了太子爷的心,为了这宝贝疙瘩,赛车场上的身影少了,国外也不怎么飞了,酒吧、会所、出海玩儿的邀约都推得一干二净,也不见许少带人出来见见。

    还有不少人猜测,许少淮只是玩玩,指不定哪天就腻了。

    这些流言晏词一概不知,此刻他正夸老师傅的手艺好,简单的画一装裱,立马高端大气上档次。

    “谢谢了啊师傅。”

    “不客气,满意就好,下次要装裱再来,”师傅让小徒弟帮忙把画装好。

    晏词取上画出门,因为装裱之后尺寸变大,走下台阶时只是凭感觉,一个不留神,咚一下,人往一旁倒去。

    “小心!”有人扶住他,还帮他托了下手里的画。

    “对不起啊,谢谢,”晏词说。

    “不用你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的你。”

    “啊?哦,”晏词看了眼对方,带着黑色帽子,黑口罩,说完便往台阶下走,但是身后传来男子的搭话。

    “好眼熟啊,你是那个小侍卫吧?”对方惊奇,倒退着下了两个台阶与他面对面,却仍比他高。

    晏词想起前段时间比较火的视频,他这是走在路上被认出来了?

    “是你吧?”男子又问。

    “是我,”晏词大方承认,笑了笑。

    男子拉下口罩,也扬起微笑:“幸会,你应该是叫晏词?”

    晏词一呆,狠狠惊了下。

    惊的是对方的脸。

    这张脸可比他的视频火多了,陆辰野,著名歌手,颜值高,唱歌好听,大学时候的舍友曾拉着他一起追过陆辰野的演唱会,就十几分钟前来的路上,车载电台播的还是陆辰野最新专辑的主打歌。

    而对方,现在出现在眼前。

    陆辰野举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晏词道:“很激动。”

    实话。

    “哈哈,”陆辰野的笑容很耀眼。

    “你真是歌手陆辰野吗?”晏词不敢相信,回头看了眼,确定是装裱店而不是音乐节现场。

    “不用怀疑,是我,”陆辰野指了下店面,“我也来取东西,平时总被团队围着,偶尔自己出来跑一跑。”

    “哦哦,”晏词赶紧点头。

    人还有点木,脑海中是曾经在演唱会的场面,人山人海,舍友举着灯牌跟着劲爆的音乐嘶吼。

    “刚才不小心撞了你,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陆辰野道。

    晏词回神,忙说:“不用不用,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

    都是无意的,他没有这么小心眼。

    “不是客气,反正我有空,走不走?”陆辰野再次邀请,“就在附近,走过去没几分钟。”

    附近的咖啡馆晏词知道,已经装点好了新年气氛,来之前有路过,而此时被曾经追过的歌星请喝咖啡,简直盛情难却,不答应都天理难容!

    尴尬的是彼此不熟啊。

    “不会耽误你取东西吗?”晏词道。

    “不会。”

    “我有点不好意思。”

    “哎,”陆辰野叹了口气,“可能不是你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足够的面子。”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好像在玩绕口令。

    “哈哈哈”陆辰野大笑,“开个玩笑,我发现你和视频上一样好玩,走吧?天气这么冷,喝杯咖啡暖和一点?”

    这是人第三次邀请,再拒绝显得他不给人情面,喝杯咖啡应该也没什么:“那你等我下,我放下画?”

    “OK,等你。”

    晏词赶紧把画放上车,交代了陈师傅等他一会儿,然后与陆辰野步行走去咖啡馆。

    他搓了搓手,呵出一团白气。

    天气预报今天零下六度,大概率还会下雪。

    陆辰野看了眼,摘下自己手套,道:“给你,戴着暖和。”

    “不用,我就刚才拿画的时候有点冷,一会儿就好了,”晏词双手往衣兜里一插,自己给自己取暖。

    陆辰野笑了下:“你别介意,我自来熟。”

    两人在咖啡馆落座,晏词随便点了一杯,只要是热的就行。

    没聊两句,陆辰野接了通电话,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对着电话里道:“可能是肠炎?也可能是喂多了,不是说鱼吃多了容易撑死?我不清楚,我没治过鱼病,哈,我也是最近刚养,哪懂那么多。”

    “回头我帮你咨询咨询,嗯,好,先挂了。”

    晏词双手捧着咖啡,问道:“陆老师,你也养鱼啊?”

    纯纯无聊找话,不然尴尬。

    “是啊,”陆辰野端起咖啡喝了口,问,“你也养?”

    晏词点头。

    陆辰野一笑:“那还真是巧了,哦对了,既然你也养鱼,你知不知道鱼缸突然大片死鱼是怎么回事?我朋友刚问我,我也不明白,自己都是个新手没法教别人。”

    说到养鱼,晏词有话语权:“不会是买新鱼了吧?”

    “买啊,经常买,一直买鱼一直死,我都觉得邪了门了,设备齐全还能一直死鱼,怕不是他天生克鱼?”陆辰野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入缸前有做检疫吗?”晏词问。

    “检疫?什么是检疫?”

    “听你这么问,应该是没做了,入新鱼不做检疫容易团灭,冬天也不是买鱼的季节。”

    “洗耳恭听。”

    晏词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一杯咖啡已经喝完,陆辰野又帮他点了第二杯,微笑着看着晏词说话。

    咖啡店外,许少淮坐在跑车内,眸色阴郁地看着二人,没再多等一分钟,跑车扬长而去。

    等第二杯咖啡见底,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晏词准备告别。

    陆辰野的手机递到他眼前,屏幕上是一方二维码,笑道:“我不应该叫你小护卫,称你声小师父才对,小师父加个微信?养鱼有不懂的地方回头请教你,还有你说的各种鱼药,发个连接给我可以吗?”

    他们聊得还算投机,晏词也爽快:“好。”

    “还有,不用叫我老师,直接叫我名字。”

    “这样不会觉得我不礼貌吗?”

    “怎么会,别多想。”

    “啊,好。”

    晏词拿出手机扫码加上好友,改上备注。

    陆辰野喊来服务生结账,又接了一通电话后先离开了咖啡馆。晏词也走出店门,一阵冷风刮在脸上冻得一哆嗦。

    同时,手机来讯息。

    内容简单。

    [我今晚不回来,飞费城。]

    晏词一怔,费城,M国费城?

    冷风刮在脖子里,钻骨得刺冷,陈师傅将车开到他身边,坐进车里后身体才回暖不少。他上网搜了下,国内直飞费城也要12到15个小时,来回需要一天多,如果算上工作时间,后天许少淮能赶得回来吗?

    后天一早,他就要做手术了。

    晏词拨通电话,声音蔫儿地要命:“许先生。”

    “嗯。”那头音色极淡。

    “我后天手术,你之前说好了会有时间,”他再三提现,不是矫情,只是答应了两遍的事情如果突然反悔,心情难免会低落。

    许少淮只道:“我尽量。”

    一定变成了尽量。

    晏词像个漏气的气球,有气无力:“如果你回不来,我能不能把手术往后推,我想等你回来了再做。”

    “定好的时间,不能一推再推。”

    “重新预约不行吗?”

    “不行。”硬邦邦冷冰冰的吐字,不容再商量。

    晏词哦了声后挂了电话,托腮望向窗外,陈师傅往后视镜里了眼,道:“我之前见许先生来过,在咖啡店外停了一阵,后来又走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晏词抬起眼。

    心脏被悄悄刺了下。

    所以,许少淮是因为吃醋才不肯陪他做手术,而不是因为工作忙?

    第46章

    陆辰野回到车里,开了暖气。

    不一会儿,手机又有来电。

    “喂,”他接起电话,调整了座椅,身形往下倒,忽然间笑了声,“顺利啊,他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超好骗,三言两语就把微信加上了。”

    “你要我怎么做?”他又凝神听,一会儿笑道,“那不是很容易吗,成为朋友,获得好感,之后呢?”

    “嗤,关键他能有那么重要吗?我可以帮你做一些边缘的事,但是明显违法的我不会干,我有自己事业不止是公司帮我,也是我能力打拼来的又不是随便地上捡的,我不想把自己给毁了,嗯、嗯,那之后再联系咯?”

    回到住处,晏词对着没拆封的画闷了会儿。

    然后,给褚卫拨去电话。

    “哎~~~”他长叹。

    “?”褚卫莫名:“你哎什么?”

    “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

    “打住!!”褚卫叫停,扶着额头,“你疯了这件事许少知道吗?打算什么时候带你去治?”

    “带我治个鬼,他晚上飞国外,”晏词开始吐槽,“几个月前就说好了我做手术会陪着我,他还指天发誓再三向我保证,一定会把时间空出来,就我杀青那天还苦苦哀求我说做手术一定要让他陪着,结果呢?说飞就飞,还说尽量早点回来,你知道尽量的潜在意思是什么吗?我没有丰富的恋爱经验我也有丰富的刷视频经验,尽量,就是肯定不会按时回来”

    “停!!!”褚卫头大,只觉耳朵里钻进一只蜜蜂,一直嗡嗡嗡。

    晏词闭嘴,但只有一秒:“是不是我语速太快了?我再说一遍?”

    “你再说一遍我马上挂电话。”

    “你没有同情心。”

    “是你的整段话里只有一句是真话。”

    “哪句?”

    “许少飞国外,至于苦苦哀求你,可拉倒吧。”

    晏词瘪瘪嘴。

    褚卫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吐槽恋爱生活的话你找错人了,事后被知道你只是口头挨几句训,而我得接受社会的毒打。”

    “不至于不至于,”吐槽也吐槽过了,晏词进入正题,“卫哥,你了解陆辰野吗?”

    “刚谈恋爱就出轨?”

    “可能吗,许先生对我那么好,什么都听我的,叫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叫他坐下不会站着,我为什么要出轨?”

    “你敢把这些话当着许少的面再说一遍吗?”

    “卫哥,话题歪了,我问你陆辰野的事儿呢。”

    “”有点想把晏词丢给原经纪人。

    深吸了口气。

    褚卫继续说:“陆辰野是歌手,深入的我了解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早年是参加比赛出的名,嗓子不错,会弹吉他会自己写歌,很有实力的一名歌手,这些年经过包装,更出名,办过好几次巡回演唱会,专辑也出了不少。”

    “其他的呢,签的哪个唱片公司?”

    “一开始是至梵唱片,但是三年前他就独立出来了,有自己的工作室,偶尔会接拍电影。”

    “哦,那至梵唱片是凌远集团的吗?”

    “他签约那会儿还不是,后来才收购的。”

    “他人品怎么样?”

    “没接触过,不清楚。”

    “他养鱼吗?”

    “我是他家保姆吗?”

    “好吧,拜~”

    结束了通话,晏词忍不住打开微信,看一眼许少淮的头像,心情依然闷闷的。他把画抱进书房,原本想挂墙上,但是以前没注意到墙上已经有挂画,多挂一幅又有一点多余,布局上不好看。

    难道这喻示了以后两人将格格不入?

    晏词在书房里思考。

    没一会儿,阿姨喊他吃晚饭,5点30吃晚饭,6点上楼洗漱刷牙,7点上床开始刷手机,8点躺平,和前几天一模一样的作息,都是为了拥有好的睡眠质量来迎接手术,晚一分钟许少淮都会把他扛回房间。

    管他管得特别严。

    然而今晚对方不在。

    他在床上躺得整整齐齐,双脚并拢,双手交叠安放在胸口,身旁摆放着脖子异常笔挺的大白鹅。

    乍一眼,以为他俩已经去了。

    细看会发现,他偶尔眨巴一下眼睛,是正常活着的生理表现。

    晏词睡不着,思考过后决定给许少淮发信息,如果没确认恋爱关系,他会退缩,当缩头乌龟,但他们现在已经是恋人,恋人之间就应该好好说话。

    静止画面突然成为动态。

    翻身、拿手机,手指开始哒哒哒

    控诉。

    [许少淮,你现在惹我非常不高兴,我以男朋友的身份指控你:你很不负责任你知道吗!谁让你说飞就飞的,你特么男朋友还想不想要了!谁当初一个劲儿追求我,说没有我活不下去,跪求我谈恋爱,现在倒好,看到我和别人喝个咖啡你就闹别扭,你还有没有点理智,能不能不要恋爱脑!我告诉你,你要么别回来,回来你就死定了!]

    输入完最后的感叹号,全选,删除。

    重新编辑一条。

    [许先生^_^]

    发送。

    *

    宾利从许家老宅驶出,前往集团大楼,路上许少淮便收到了晏词的信息,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简单回答没有打消晏词的聊天欲望。

    [你今天看到我和别人喝咖啡了?]

    [看到了。]

    [你吃醋了?]

    [吃醋了。]

    [所以不肯陪我做手术?]

    许少淮沉默,眼底郁色未消,今晚分别前,他其实有时间和晏词当面聊一聊,只是看到晏词与别人坐在咖啡馆有说有笑时,确实吃了醋,连那句“尽量”也是因醋意而生,也惊讶于自己的占有欲,似乎太强了些。

    [许先生,你说话啊,你今晚真的飞费城?]

    小兔子开始怀疑他了。

    [国外那边出了点状况,你和两百多亿的项目比,我应该偏向于项目。]

    […???]

    另一头,晏词惊呆了。

    这特么说的是什么话?!

    是,两百多亿,不是两百也不是两千,是他赚N辈子都赚不到的数字,对于一个集团来讲也是一大笔钱,是大项目,但是这话直白白说出来好吗?不扎人心吗?!

    “啊”晏词捂住胸口,“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他蹦起来,手机往床面上一砸。

    铃声在此时响起。

    许少淮来电。

    不接。

    晏词果断挂掉,气了半分钟,回拨响了一下,表明自己不会关机,许少淮可以接着打,而那边正要接却接了个寂寞的人,有些气,可又心头一软。

    晏词再生气,也会给他一个解释机会。

    第二通来电。

    晏词接了。

    许少淮不再隐瞒,语速不自觉快了些:“我是不是告诉过你邮件的事”

    傅寒松曾把晏词的资料发给了许思华,而当天正是老宅一年里比较热闹的时候。许家的家业在上上辈起步,从小规模制造行业至今,而中间因利益产生过不少矛盾,所以许老先生有规定,几个兄弟之间无论多忙,每年都得抽时间聚一聚,不要凉了兄弟情。

    那天,许少淮的叔父都到了,还有旁支堂兄妹都有过来走动。

    老宅人多,而许思华也并没把书房规定成家里禁地,一个没有上锁的房间,想要偷偷进入不难,事实也证明,书房被其他人进入过。

    因为,邮件被人删了,至于为什么要直接删除,兴许是来不及恢复成未读,做事的人慌张。

    通话了二十几分钟后,晏词释怀了,也懂了。

    他的资料是无意中被人查阅,但难保不是有心人,他们许家家大业大,人心复杂,矛盾多,许少淮回国对某些人造成了威胁,所以他在许少淮身边也会被盯上,国外的事业在他动手术前夕出状况,就是那些人想试探许少淮,到底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巨额项目和他之间,许少淮到底选谁。

    若是选他,那么他必将成为许少淮的软肋,所以表面上,许少淮得偏向项目,不把他看得那么重要,也是一种保护。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快飞吧,手术也不大,我发小陪着我就可以,你不用着急赶回来,”虽然有点小失望,但晏词理解,他能想象商圈里的勾心斗角,反正自己是玩不过。

    “晏词,”电话里道,“我会陪你做手术,而不是尽量。”

    “可是来回一趟那么赶,你现在上飞机了?”

    “没有,有点事处理,先回公司一趟。”

    “”汗。

    现在都不上飞机,还肿么赶回来。

    “手术延后,我可以等。”

    “没必要重新约手术时间。”

    “哦。”

    “你听起来很失望?”

    “没有,真没有,”想了想,晏词说实话,“其实有一点,但是没有关系,我真不怪你,我术后你再回来也一样,你要是太着急没有把工作处理好以后岂不是有更大麻烦。”

    俗话说得好,商场如战场。

    “晏词。”

    “啊。”

    “其实我今晚不出国。”

    “啊??”

    *

    许少淮的专用车泊入地下车库,到了集团大楼不久,又再次离开驶向机场,而在凌晨,一辆不显眼的普通私家车从另一个车库悄然离开。

    许少淮驱车前往某处私人房产。

    其实利益和晏词相比,他没多考虑便选择了后者,因为前者能带给他的东西已经很多,金钱、权利、地位而在这些东西之间永无止境的争斗打转,让他时常觉得麻木,麻木到有些厌恶,有个问题也曾萦绕在他心里很多年。

    他是不是许思华生出来只为处理这些事情的工具。

    他做到最好最优秀。

    也有许思华至今也不知道的另一面,他有叛逆期,在国外加入过飙车党,玩过真正的生死时速。

    “老大,BOSS?”

    耳麦还连着越洋长途。

    他神色冷淡:“说。”

    私家车转入下一个路口,耳机里,执行团队负责人开始汇报这次出状况的问题所在,他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接招阴谋诡计,做决策、下达指令,总是循环往复。

    不久,车子抵达住宅,房子很大,也漆黑一片。

    房子白天有人打扫,但晚上没人住。

    偌大的客厅空荡,冷色系的装修让没有开暖气的空间越发寒冷,许少淮进厨房倒了杯水,饮用水有,但没人告诉看管房子的员工,今天有人来住,所以这栋房子里没有任何吃的。

    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

    [臭小子,说你两句你就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这次国外的事忙完了尽快回来,妈妈等你过年。]

    许少淮坐下,拿起手机看过信息。

    [再说。]

    消息刚回复,霍雁来电。

    “妈,”他搁下水杯,靠进沙发内。

    “什么叫再说,今年能不能一起过年你就没句准话?”霍雁有些气急,更多的是心疼,“过年得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才好,一个人冷冰冰待国外有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有什么意思。”

    那头一怔,霍雁瞬间沉默,提了口气都没说出话来。

    许少淮道:“我没有怪您,随口说的。”

    “我知道,那你尽早回来,反正这年你回来我就过,你不回来我坚决不过,哦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上飞机了?”

    工作上的安排他也没有与霍雁聊太多,与其说是不想告诉,倒不如说是没有那样的习惯:“天晚了,您早点休息。”

    电话一断,房子陷入安静。

    而此时又多了条讯息。

    [许先生,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在哪个地址,知道具体地址我安心一点,不然晚上睡不好。]

    晏词那儿他已经解释清楚,今晚他是要飞国外,但只是虚晃一枪,真正上私人飞机的是韩助理与凌远的一名高层,至于国外那边,他的人多,轻易便能办到有出现痕迹却不露脸。

    [地址知道了能好好睡?]

    [能,绝对能,我发誓!!!]

    此时,泾江区某豪宅的围墙上,正有个黑咕隆咚的人影艰难地从里面翻出来,他抓着围墙上的铁护栏跨过,接着纵身一跃。

    刺啦——

    后背的衣服被护栏的尖勾勾刮破,钻出的羽绒纷扬洒落,他哎呦一声,跳下来时还踩到块小石子,硌脚,手机也从兜里滑出来,最新显示的消息:[桃园路。]

    桃园路他知道,打车要思十来分钟,但是桃园路几号呢?

    [几号鸭?]卖个萌。

    [18号。]

    [嗷~~我睡着了~~]

    发完信息,手机揣进裤兜,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黑漆漆没人的样子他才猫腰顺着围墙跑路,一摸眼睛,心道一声糟糕后马上折返,在跳下的墙头下找到了墨镜重新戴好。

    大晚上的,此人不仅戴了墨镜,还裹了围巾戴了黑色毛线帽子,装备得严严实实,以至于他进入小吃店时,老板差点以为他是来抢劫的。

    买好东西,打包,接着招手拦计程车。

    “去哪儿啊?”司机提高了警惕。

    “先在人民路绕两圈,再从人民路和联合路交叉口往北去桃园路,”沉闷的声音从围巾里发出。

    司机就纳闷了:“直接去桃园路不行吗?”

    此人道:“我怕被人盯着。”

    司机一惊,整个身体都扭过来打量他:“你、你抢劫银行了?”

    “没有。”

    “那你怀里捂着什么?”

    “不是枪。”

    “”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不是,”他拿出怀里的东西给师傅看,“我买的夜宵、饺子、馄饨、鸡蛋饼您别盯着我了,实在是馋我送您一份,我买得可多呢。”

    “”司机翻白眼,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你直说是吃的不就得了吗。”

    “我怕说了师傅您也不信啊。”

    “行行行,桃园路是吧?”

    司机师傅踩下油门,身后传来提醒:“人民路多绕两圈。”

    “你这多绕两圈得多收费啊,”司机还没放下戒备心,年轻人看着不像好人。

    “没问题。”

    计程车到了桃园路后,他下了车,自己步行走了一段,再三确认没有人跟着后顺着附近门牌找到了18号。

    许少淮没那么早睡,客厅里开了电视,只是没怎么看,听个声音罢了。

    他端起水杯重新去厨房,再出来时,客厅玻璃墙外晃过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不禁皱眉,走近墙边,黑影突然间晃了回来,比他矮了一个脑袋的脸贴在玻璃墙上面对着他,没眼睛没鼻子,一张脸漆黑一片。

    如果不是隔着一道玻璃墙,这人已经被他踹飞了。

    “黑人”朝他摆手,拉下围巾、口罩、眼镜。

    晏词。

    许少淮摁了下眼眶,眉心跳了跳。

    一分钟后,晏词进了客厅,他把买的夜宵统统拿出来,因为裹在羽绒服里,因此尚有余温。

    许少淮审视他,脑袋上的帽子沾着羽绒毛,衣服后背破了一个大洞,裤子染了尘土,来之前不知道在哪儿打过滚:“我记得你说你在家好好睡觉。”

    晏词摘下帽子,扒拉了两下头发,眼皮掀了下瞅了眼许少淮。

    又掀一下,再瞅一眼。

    许少淮被气笑:“怎么?觉得我对你凶了?”

    晏词道:“我想你了。”

    许少淮怔了怔。

    一句想你,再硬的心都软了。

    “你说今晚不回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你,”话很难为情,可晏词忍不住,心里那么想就那么说了。

    他伸出手抱住许少淮给他取暖,从进门他就发现,房子里没开暖气,而且许少淮穿得很少,就一件毛衣和一件风衣外套,根本不能御寒。

    “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很谨慎,从家里出来我都没走正门,我翻的围墙,肯定没人跟着我,买吃的我都没去显眼人多的店里。”

    在许少淮告诉他,他今晚不会出国时,他就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男朋友身边,他和项目之间,许少淮选择了他,尽管是别人故意做局,但许少淮是为了陪他做手术,履行承诺留下来的。

    有种心情难以言喻,只有拥抱温暖的身体才能得到答案。

    那就是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你啊,许少淮。

    晏词抱得用力,许少淮也拥住他,用着几乎嵌入身体的力道,只是一垂眸便能看到晏词后背破损的衣服,啼笑皆非,眸光却也温柔如水:“以后不准翻墙,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

    “我又想见你,又不想给你惹麻烦,就只能这么办了。”

    “我告诉过你,想见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但你今晚肯定抽不开身啊。”

    “我就不能叫人来接你?”

    “会暴露吧?”

    “谨慎一些不会。”

    “好吧。”

    怕晏词冷,许少淮去开了暖气。

    晏词捧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热好了馄饨和饺子,微波炉一转快得很,袅娜热气飘过红彤彤笑容鲜活的面颊,模样也映入某人眼底。

    两人坐在沙发内分吃夜宵。

    许少淮抱过他,双臂搂在晏词腰上,下巴搁在其肩头,神情惫懒却相当享受,似乎电视里播放的无聊节目都生动起来。

    晏词夹起一只饺子,吹了吹,微微侧身将饺子递到许少淮嘴边,今晚还得交流交流吃醋事件:“许先生,我们要不要再谈谈我喝咖啡的事?”

    “谈。”

    “”好像还有点高冷,“你知道我今天遇到的是谁吗?”

    许少淮张口含入饺子。

    晏词等着他说话,许少淮无所不能,肯定已经了解过,过了会儿,只听耳边凉飕飕道:“一个你和他有说有笑的男人。”

    “”不太好哄的亚子。

    他又夹起一只饺子,再次投喂完接着说:“他是歌手陆辰野,我在装裱店外遇到的,他不小心撞了我,就请我喝咖啡,一开始遇见他我很吃惊,毕竟以前还追过他演唱会,换了正常人肯定也激动,但是我有留心眼。”

    “是吗?”语气淡淡,某只大手却钻入衣内一路往上,“我怎么记得,你是心脏上缺了个心眼?”

    好坏!

    晏词咬住唇,差点没拿稳筷子。

    “心脏位置是这儿吗?”许少淮问。

    谁不知道心脏在哪儿,许少淮是故意的!榴芒!

    “还是这儿?”指腹碾着某处擦过。

    晏词拱起背,但是被抱着也拱不起多少,只得低垂脑袋,脖子后的皮肤都红了:“许先生,你先听我说!”

    “我在听,”许少淮道。

    “他请我喝咖啡是我没好意思拒绝太多次所以去的,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真的有留心眼,那么巧随随便便就遇到一个大歌星,正好也养鱼,我就开始觉得他可疑,但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我只是想着如果要从我入手做什么,我可以将计就计来一个反间计,所以我聊得久了点,我是想帮你!哪怕只能帮到你一点点!”晏词一口气说完。

    许少淮在他脖颈处轻轻咬了下,想重些,又舍不得:“不用你帮我,你只要活蹦乱跳好好待着。”

    “可是我想啊,”晏词放下碗筷,转身捧起许少淮的脸,“所以你不要吃醋了,那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要说:“许先生,我只喜欢你,只喜欢许少淮。”

    许少淮牵唇,心里,眼里,软得一塌糊涂。

    “好,知道了,我的小兔子。”

    “……”啥???

    第47章

    晏词真的没想到,自己在许少淮心目中的形象竟然是一只兔子??

    难道不应该是宇宙无敌超级帅气开朗活泼阳光灿烂明媚少年?

    他鼓起勇气翻了个巨大白眼,许少淮大笑,震荡着胸腔,原本冷清的房子生动起来,晏词想起来问题出在哪儿了,被迫穿兔装那一次-

    _-||

    “印象有这么深刻吗?”

    “你说呢?”许少淮往身旁倾倒,单手支起下颌,笑得如初见时那般肆意,但比那时有温度得多。

    “许先生,麻烦你不要笑了。”

    “好,”许少淮顺着他,收敛笑意,唇角的弧度却没有往下压,又道,“时间不早了,去楼上睡觉?”

    “再待一会儿不行吗?”

    暖气开了有一会儿了,客厅不再冰冷,他还想在楼下窝着,聊聊天看看电视,不然明早一入院他就要等手术那天再见到许少淮,兴许是刚恋爱,竟然一刻都不想分开。

    许少淮起身去了楼下,下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毛毯。

    晏词一下明白,拿了两个靠垫当枕头堆叠在沙发扶手处,许少淮躺进沙发,身前留出空位,晏词把破损的外套脱了,窝进男朋友怀里,许少淮替他盖好毛毯,抱着他,鼻端是晏词柔软的发丝,他温柔亲了下。

    “往年都是怎么过新年的?”他问。

    晏词回想着:“我爸没跑路前嘛肯定是和我爸一起过,后来是自己一个人过。”

    “不和发小一起过?”

    “我发小得回老家啊,哦,他老家就是我老家,他有想带上我,但是我不回去都有亲戚来讨债,回去还得了,所以我们会在年前一起下馆子吃顿好的,找个地方玩一玩,等年后他回来,他们再一起庆祝新年。”

    “今年还清了?”

    “嗯,还清了。”

    电联亲戚那天许少淮就在家。

    “那今年和我一起过?”

    “可是你不回家吗?”晏词贴着许少淮胸膛,毛毯下,双臂抱紧了许少淮的腰,微微仰脸,他说的是许家老宅。

    “带你回家?”许少淮道。

    “这么快?”晏词紧张,“我不知道许董事长对我印象到底好不好,还有你家亲戚是不是特别多?说话前是不是得三思一下,我行吗?我是有点心眼子,但是心眼子还不够多,说错话怎么办?”

    “不紧张,不需要你接待,喜欢怎么说怎么说。”

    “这样不好吧?”

    “你觉得不自在,我们就不回去了,自己过。”

    “别啊!”这下害晏词更紧张了,“哪家父母不希望过年的时候和孩子一起快快乐乐吃团圆饭,我们刚恋爱你就过年不回家只陪我,我在你父母眼里的印象会直线下降。”

    “那怎么办?你说,”许少淮垂眸,亲在晏词发间、眉心、眼尾、一点点往下。

    晏词有点痒,偏了下头,发笑道:“还是我跟你回家吧。”

    “嗯,一起回家。”

    “那你家过年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讲究。”

    “不会吧?”

    “我说了算。”

    “”好霸道。

    忽然想到什么,晏词担心道:“你要是带我回家过年,不是告诉所有人你恋爱了,那今晚做的不是功亏一篑?”

    “人心试探一次足矣,”许少淮道。

    想想也是,晏词点了下头,试探过了,以后便会认为许少淮做什么都只是表面功夫,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会为他免除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我本想慢慢钓鱼,现在改变主意了,”他轻描淡写,又有十足的狠厉,“年后,我就拔了这颗钉子。”

    商圈利益纠葛,关系复杂,说牵一发动全身也不为过。

    而听许少淮的意思,是要有大动作。

    晏词不太懂这些,换了些轻松话题,又聊了会儿,他渐渐犯困,耳边有询问他要不要上楼,他咕哝一声,也不知说什么,许少淮抱起他回房间。

    次日一早,晏词入了院。

    医生开了一系列检查,私人医院患者少,而他早有提前预约,各项检查都不需要门庭若市似的排队,他进门就能做。下午主治医生来询问一些病史过敏史,认真介绍了手术,让他了解以后心里能更放松,护士也跑了两趟,嘘寒问暖又细心做了术前宣教。

    许少淮留在医院陪他。

    晏词穿着病号服,坐在床头刷手机。

    在他从《王朝》剧组杀青时,前一部电视剧《青云》已完成后期制作并且上映,一共四十五集的电视连续剧,他占了十集左右,但出场时间总共加起来没有一个小时,而由于前段时间蹿火的视频,在有他的镜头里还能刷到几句夸他的弹幕。

    [越看小护卫越帅!]

    [给咱家暗卫扛大旗~~]

    [来看看咱家词宝宝!]

    晏词笑了笑,心头有些雀跃,这算不算自己有了粉丝?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前入了这行,发现经纪人就是个渣滓时,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出名会有粉丝,现在才觉得这份工作也不错,秉持着把工作做好的前提下,有了喜欢这种情绪。

    他切换到微博。

    卫哥帮他注册的账号也有粉丝留言,希望他加油,虽然留言不多,但是很欣慰,真好。

    又刷了会儿,刷到娱乐新闻,机场秀、颁奖典礼等,也有负面消息,某某某劈腿,某某某与女演员酒店开房,看完,他朝一旁工作的许少淮瞄了眼。

    他家淮淮以后肯定不会干乱七八糟的事。

    “许先生,我相信你。”他说。

    许少淮朝他看来:“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是一只好淮淮。”

    又皮了。

    “你叫我什么?”

    “许先生。”

    许少淮眯眼:“上一句。”

    晏词嘴硬:“还是许先生。”

    许少淮放下笔电,晏词跳下床,逃得匆忙只穿了一只拖鞋就奔向房门,还没跨出去,后领子已被揪住,他双手扒拉住门,没卵用,还是被拖了进去。

    下午四点。

    安玉溪向老板娘请了假早点下班,收拾完桌上的东西,拿上手机下楼,公司大门外停了一辆跑车,油漆锃亮,在还没落山的太阳下熠熠生辉,跑车惹眼又鲜亮,下意识都会看一眼,他也是,一眼扫过,之后匆匆到路边拦车。

    他赶着去医院。

    还没朝计程车招手,跑车缓缓停到他跟前。

    降下的车窗里露出傅寒松微笑的脸:“上车,去哪儿我送你。”

    对着这张脸,安玉溪呆了两秒才想起来是谁,有段时间没见了,他早把傅寒松给忘了。他当没看见,朝前走,在空位停下准备再次拦计程车,可跑车也再一次挡在他面前。

    和以前一样无赖。

    “你有病吧!”安玉溪没忍住。

    “哪儿有病,我不就是想送你,”傅寒松摔门下车,双手搭着车顶,一抬下巴,“你看你,一出来鼻子都冻红了,我载你不好吗。”

    “你要是不拦着我我已经打到车了,至于在风里挨冻?”

    傅寒松一噎。

    安玉溪白他一眼。

    傅寒松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扮演起绅士,微笑道:“小安先生,请。”

    安先生就安先生,还要加个小字,安玉溪扭头就走。傅寒松一急,大步到他面前拦住他,有些懊恼地啧一声:“安玉溪,你说我们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见着我没必要当仇人一样吧。”

    “我看不惯你,看不惯你把我当猴子耍。”

    “我错了,对不起,我都道歉道了八百遍了!”

    “一千遍都没用。”

    “那一千零一遍有没有用?”

    “烦,让开。”

    “忘了我还欠着你三千块?真让我就这么走了?”

    说到三千块安玉溪更来气,手一伸:“还钱!”

    傅寒松看一眼他掌心,五指细长,带着淡淡粉色,一呷:“我没有现金,你把我微信加回来,我转账给你。”

    “不还拉倒!”安玉溪推他,但没推开,于是绕开他。

    傅寒松叹口气,抓住他胳膊拉回来,安玉溪抬头瞪他:“你想干嘛,大庭广众之下你动手动脚做什么,你还想打人啊?”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小溪,”傅寒松难得认真,道,“我是真心和你道歉,从我送你去医院那天,我就应该和你讲清楚,你好心帮我没有错,错的是我不该拿你的好心一再欺骗,不过我真没想骗你什么,要说钱,你觉得我差钱吗?要论感情我们也没有,咱们顶多也就是朋友是不是?”

    “谁和你是朋友,朋友也不是!”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反正是我那时玩心重,一不小心惹了你,你给我个赎罪机会,成吗?”

    这番话还算诚恳,安玉溪渐渐平复心情:“先把我钱还了。”

    “加微信?”傅寒松小心问。

    安玉溪拿出手机,把人放出小黑屋。

    傅寒松转账。

    安玉溪又火了:“是三千,不是三万,我多收你钱干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多加的当利息。”

    “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

    安玉溪把钱退回去,傅寒松无奈,重新转账三千:“现在我道歉你也接受了,钱款也不欠了,小溪同学,我傅某能不能有幸载你一程?”

    “我发现你这人还油嘴滑舌的。”

    “有什么关系,能逗你开心不就好了?请。”

    傅寒松重新替他开门。

    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想了想,安玉溪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疑惑道:“你不是在国外?”

    出国前傅寒松拿陌生电话卡又向他道了次歉,也说过出国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不定,还问他要什么礼物给他带,他当时没回,又一次把号码拉黑了。

    傅寒松道:“我打听过了,少淮不在国内,他要是在国外呢,我就跑回国,他回国我再出国。”

    “笑死,你果然有什么毛病。”

    “去哪儿啊?”

    “先去最大的那家超市,我给我发小挑点补品。”

    “哦,那个晏词啊,做完手术了?”

    “还没,明天一早的手术,东西我先买着,等术后他想吃什么我再买。”

    “哎,可怜你发小,做手术都没少淮陪着,”傅寒松悠哉开着车,时而瞥一眼安玉溪,“要是你做手术,我一定陪着你。”

    “呸呸呸,”安玉溪气道,“你才做手术呢,你这张嘴不会讲话就赶紧捐了。”

    “哈,捐了谁和你斗嘴。”

    “谁要和你斗嘴,咱俩不熟!”

    “嗯哼。”

    “嗯哼你妹!”

    第48章

    安玉溪在超市挑了大堆东西,傅寒松抢着要付钱,他斜眼瞪过去,傅寒松无奈收了手机。扫码、付款,他提上东西走出超市,手里的各种补品被强行接走塞进了车里。

    “我就不明白了,你缠着我干什么?你是觉得我哪个地方好玩你还想再骗一次?”安玉溪恨恨地瞪着他。

    “怎么可能,就你这样的脾气我哪敢啊,再骗一次我又没好处,除了讨你骂还能有便宜不成。”

    傅寒松讨饶,他出生以来傲惯了,没和谁低声下气过,周围人捧着巴结着,偶尔那么一个人跳出来骂他还真觉着新鲜。

    也恶寒了下,怕不是自己真有病。

    他笑说:“可能就是喜欢和你斗嘴。”

    安玉溪嗤了声:“你以前嘴欠没地方磨是吗?”

    “还真是。”

    安玉溪无语。

    有人非要给他当免费司机不坐白不坐,确认了遍地址后,傅寒松载他去医院,两人进入住院部,坐电梯上楼,12楼整一层只有一间贵宾病房,医生和护士只专注一位病人。

    那就是晏词。

    “不愧是有钱人,派头也太大了,”安玉溪看着偌大的酒店般装潢发出感慨。

    “怎么,羡慕啊?”傅寒松凑到他耳边,“你要是羡慕,哪天生病我也给你定贵宾病房。”

    安玉溪真想抽他一嘴巴子,但腾不出手来:“你能不能去死!”

    嘴里没有一句吉利话。

    “哈哈”傅寒松的笑声回荡在大厅。

    傅家在商圈里地位亦是不容小觑,有护士从护士台探头出来,望见来人,喊了同事出来一起相迎。

    安康私立医院接待过不少大人物,傅家有谁头疼脑热的也是来她们医院就诊,护士有眼力见儿,上前打过招呼:“傅先生好。”

    “嗯,”傅寒松起高冷范儿。

    安玉溪瞥他一眼。

    护士准备领路,傅寒松说:“我知道在哪儿,不用你们。”

    “好的傅先生。”俩护士离开。

    安玉溪怼他:“医院你家开的啊,这么熟,你身上毛病不少吧。”

    “不多,但是嘴欠的毛病我只让你治。”傅寒松笑。

    安玉溪骂了句有病。

    两人来到病房门口,安玉溪轻叩两下推开外间的门,最里间有些动静,但不大,从探视窗口望去,顿时跟着面红心跳。

    倏地别开脸。

    “我去,”傅寒松一脸懵,好友的背影打死他都认得,“少淮怎么在?我还特意打听了说他在国外,说出现就出现,活见鬼了吧?!”

    “重点是这个吗!”安玉溪用气音说。

    傅寒松朝里面多看了眼,勾唇,嘴里啧啧两声。

    里面的人在接吻,晏词被逮回房间,为了不让许少淮生气,在对方脸上亲了口,于是点燃了男人的欲,他拽紧许少淮领口扯了两下,好不容易能开口:“有、有人!”

    “我知道,你说你发小会来,”许少淮听见敲门声,只是舍不得放开。

    晏词被迫抬起下巴再次交换深吻,许少淮抽出手替他拉下病号服下摆,系好领口的扣子。

    “被看见了!”晏词害臊,顺带提了下裤子。

    “他会当做看不见。”

    “”

    安玉溪重新敲门进入,确实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他放下大堆东西,第一次见许少淮:“许先生,您好。”

    许少淮点了下头。

    晏词整理好自己,往安玉溪身后望:“我刚明明还看见一个影子,谁啊?”

    安玉溪毫不留情把人出卖:“是傅寒松,他回国了,我下班后碰上他,他非要载我来,他说许先生在国外他就跑国内,许先生回国他就出国,晚一步可能就抓不到了。”

    “晏词,我出去打个电话,”许少淮交代。

    晏词:“。”

    傅寒松是在劫难逃了。

    翌日,护士抱着病历本来接晏词去手术室。他不是危重病患,自己能走,但走得那叫一个慢,堪比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儿。

    “许先生,你有白月光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没有,怎么了?”许少淮牵着他。

    “容我大胆猜测一下,你可能有个藏在心中的白月光,你求而不得,而你白月光刚好也得了心脏病,然后我一昏迷,你就喇了我心脏换给你白月光。”

    许少淮神色淡然:“要心脏我不能找颗好的,非要你这颗有缺口的?”

    “那我还有肾呢?”

    “我差你一颗肾?”

    “你差吗?”

    安玉溪也陪同着晏词,听了又好笑又无奈,之前还感慨好友这颗大白菜就这么被拱了,发展太神速,怎么的也得吊吊对方,现在看来许少能拱他都是奇迹,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晏词,”许少淮停下脚步,正视他。

    “嗯,你有什么话说?”晏词问,刚说完,双脚忽然离地,“啊喂!”

    许少淮弯腰将他抱起,他条件反射两腿夹住他的腰,这姿势跟托半大的小孩儿一样,双手撑着许少淮肩膀。

    许少淮抬头注视他,把晏词的心思都看透了,语气温柔地说:“不怕,我在呢,手术风险很小,主刀医生的技术也相当老练,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不要胡思乱想。”

    “好吧,”晏词深吸气,缓缓吐息,说来说去就是他紧张而已。

    一错眼,发现发小朝他微微笑。

    安玉溪也安慰:“晏宝乖啊~不怕不怕,有许先生抱抱就不怕了哦~”

    “”擦,被发小取笑了!

    他抱紧许少淮脖子,把脑袋深深埋起来。

    许少淮将他抱进手术室。

    晏词本以为许少淮说的陪他,是在手术室外等他手术结束,没想到是全程陪同。为照顾到病人怕冷,手术室内一早开了暖气,连冰凉的手术台也有淡淡的温度,然而躺上去那刻,还是比皮肤凉了些,直到看到许少淮穿着和医生一样的手术服进来才渐暖。

    暖得眼眶不禁发热。

    “我会一直在。”许少淮说。

    陷入沉睡前,耳边是安心的话,这趟手术像是他自愿入睡般,睡得相当安稳,一觉睡醒,手术也做完了,头顶是白色天花板,是原来的病房,有许少淮,还有安玉溪。

    住院半个月后,晏词出院,许少淮接了他回家。

    自晏词翻墙离开那晚,两人都没回来过,许少淮的吃住都与晏词一同在医院,今天一推门便看到了对着门的墙壁上的挂画。

    晏词从身后抱住他,踮起脚,尽最大努力将下巴搁到许少淮肩膀上,笑嘻嘻说:“我画的,这幅画叫做《马到成功》,是希望你事业顺顺利利,谈什么项目都能成,送给你的礼物,好看吗?”

    这头马,脑袋大、身体小,四条腿就是四根竹条杆子,还是大小眼。

    许少淮莞尔:“好看,特别喜欢。”

    寓意也不错。

    “因为挂在书房格格不入,我就挂在了卧室里,许先生,你不会介意吧?”

    许少淮侧目:“不会,但你再勒着我脖子,待会儿怕是要给我收尸。”

    晏词嘎嘎笑,不知不觉就吊人背上了:“可是我舍不得撒手,许先生,我想再吊一会儿。”

    “好,随你,记得给我留一口气。”

    “哈哈”

    阿姨来楼上打扫,走半道又下楼了,不准备破坏气氛,待会儿再来。

    年前他和安玉溪聚了次,因为出院没多久所以没玩,只吃了顿饭,之后他送了安玉溪上车才回家。

    一晃眼又到了年关,晏词在衣柜里挑挑拣拣,衣服很多,但是太多了,他竟然有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挑哪件。

    其实还是心里急的!

    因为,今天要去许家老宅!

    “啊——”他抱头咆哮,特么比自己做手术还紧张。

    “还没穿好?”许少淮走进更衣间,和平时穿着差不多。

    晏词苦恼:“我不知道怎么穿更庄重一点。”

    “穿暖和就好。”许少淮从衣橱里拿出件羽绒大衣将晏词裹起来,米色围巾围好,戴好毛绒手套,再往镜子里一看,整个一个胖娃娃。

    晏词露出苦瓜脸:“太丑了叭”

    “我觉得可爱就行了,走吧,”许少淮牵他下楼。

    出门前,晏词把自己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盒扔了,当初配的药物种类多,所以专门买了个分门别类的小药盒装,现在把它扔掉,代表以后不会再用,新的一年,包括以后的年年月月都健健康康。

    他高高兴兴出门,路上又开始紧张,于是喋喋不休,到了许家后,心态慢慢放松了下来。

    许思华比当初在茶楼见他时还和蔼一些,不过对上许少淮又板起脸,霍雁很自然地接受了他,拉着他聊了好一阵,最后惋惜:“怎么这么快就把心脏治好了呢。”

    “”需要再慢点吗?

    “哎呀,妈妈跟你说呀”

    “呃那什么,阿姨,我和许先生还没有登记。”

    “噢对,阿姨跟你说呀,”霍雁拉过他说悄悄话,“不管是男朋友还是登记了的爱人,男人嘛都是要管的,你以前这个病呀就应该瞒着他偷偷治,治好了别告诉他,以后他跑出去玩你就给他犯病,他一赛车你犯病,他玩跳伞你犯病,他要是不听你的你还犯病,哪天沾花惹草你就来个死遁!”

    晏词双手捧着茶,喝了口,重重点头,真的受教了。

    “还有呀”

    “妈,别把他教坏了,”许少淮拧着眉头过来把人带走。

    之后许少淮两个叔父和各自子女都陆续到了,二叔许思年笑容满面,为人也亲切,二叔母是个话多爱唠嗑的,她一到气氛更热络。

    “我就说呢,你给少淮介绍那么多小姑娘他都不要,感情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挺好的,瞧这孩子多有灵气,一看就讨人喜欢,”陈敏是个大嗓门,与霍雁聊天的话响彻在客厅里。

    俩阿姨边聊边笑着看向晏词。

    晏词躲到许少淮身后。

    陈敏:“哎呦,你看看,还害羞了哟。”

    “嘿,”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是医院里面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至洺,许少淮的堂弟。

    许少淮又极其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许至洺、许至欣。”

    许至洺笑了笑,恭恭敬敬问好:“堂嫂好。”

    一旁的许至欣也跟着老哥规矩喊堂嫂。

    这个称呼让晏词多少有些尴尬,自己也是男的好吧,许少淮附耳说:“你们同龄人,和他们一块儿去玩,吃晚饭我喊你。”

    要说和许至洺兴许是同龄,但小姑娘明显更年轻,晏词汗,这是把他当小孩儿了,然而他一问,许至洺也才20岁,他们哪里是同龄!

    许少淮一走开,许至欣松口气。

    两人拉上晏词逛花园。

    “小晏哥,你给我们说说呗,是我们堂哥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啊,我们太好奇了,他板脸的样子看起来可冷了,嗖嗖冒寒气,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许至欣是个好奇宝宝,“所以你们到底怎么恋爱怎么好上的?”

    “我还以为堂哥这辈子都不会恋爱呢,”许至洺也附和。

    晏词哈哈一乐,开始造谣:“我们嘛就是看对了眼,当初他第一眼见到我可能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后面就开始疯狂追我。”

    许至洺:“怎么疯狂?”

    晏词:“就每天给我打电话,不厌其烦,有次我工作一忙没接到,他就连夜奔过来问我怎么了,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卧槽,”许至洺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

    “一点都想不到,真的假的呀,”许至欣对晏词露出崇拜。

    “当然是真的,他没有我晚上就睡不好,白天吃不好,他说我不和他在一起就会得相思病,没办法,看他这么真诚,所以我被他打动了。”

    许至欣:“看不出来堂哥还是恋爱脑哦。”

    许至洺:“小晏哥,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晏词:“怎么可能!你们看我像胡说八道的人吗?”

    逛了一圈,晏词把他们发展成了自己的迷弟迷妹,三人互加了微信。

    许至洺又悄悄问了一个特别隐私的问题:“小晏哥,那你和我哥在一起,你们谁上谁下啊?”

    许至欣听得不好意思,怎么连这种问题都问啊。

    晏词倒是大大方方说:“当然是他啊,你们堂哥那方面不行你们不都知道吗?所以苦力活只能我来干咯。”

    “是吗?”一道沉声从三人头顶响起,有着来自地狱般得冷酷。

    晏词:“”

    许至洺和许至欣飞也似的溜走。

    晏词也想溜,奈何肩膀被握住,许少淮一把将他转过来:“造谣造得开心吗?”

    他瞅一眼许少淮:“有点开心。”

    许少淮有被他气到。

    四下看了看,花园里没有其他人,晏词踮起脚吧唧一口亲在许少淮脸上,瞬间化险为夷。

    有时乖巧有时皮的样子,许少淮也很爱,神情一软,道:“进去吃饭。”

    晚饭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他坐在许少淮身边,因为和许至洺、许至欣一块儿逛过,他们彼此能聊两句,其他人聊的不是年终总结就是未来计划,大部分话题都和公司有关。

    “这位,晏词是吧?”有人提到他。

    晏词抬头。

    是许少淮三叔,许思恒,来之前许少淮便与他聊过这位三叔,也是他时常在集团内部搞小动作,拉帮结派,他笑看着晏词,眼中却有轻蔑,不用想也知道之后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当着众人的面,晏词只礼貌性微笑下。

    身边人放下筷子,立时,所有人静了静。

    许思恒还没接着讲下一句,许少淮已发话,薄唇轻吐话语,懒懒道:“我劝你,别捡我不爱听的说。”

    气氛变得紧绷。

    许思恒变了变脸,手里的小酒盅往桌上一放,没再开口。

    “吃饭,”许思华道。

    许至洺和许至欣低头不语,吃菜扒饭,霍雁也招呼晏词夹菜,晏词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许少淮碗里。

    许先生,消消气。

    好几双目光投向许少淮,因他在国外待得久,国内夹菜的习惯就是他不适应的,然而他没说什么,夹起了排骨,晏词又帮他夹了块鱼,奇异的目光转移到晏词身上。

    晏词没明白,咋地啦?

    许至洺用眼神向他投来肯定:你的话我现在信了九点九九成!

    饭桌上的气氛回暖,一顿晚饭吃完已将近九点,许思年提议开一桌推牌九,许少淮则带了他上楼,二楼也有厅堂,中式装修风格,和窗口一眼望去的欧式花园格格不入,晏词感慨了下,许少淮一击致命,不伦不类。

    两人在楼上守岁,窗外是烟火漫天。

    倚靠着喜欢人,攥紧温暖,即便人间星河诸多,他也只要抓住其中喜欢的唯一爱的一颗星星就好。

    这样,真好。

    他往许少淮毛衣上蹭了蹭,找更舒适的位置,出院后他很注意休息,每天早睡早起,所以守着守着便困得睡着了,要怪就怪许少淮怀里太暖和太舒服。

    霍雁端夜宵上楼时,只见两个人躺在懒人椅中,自家儿子抱着另一个人,表情是从没见过的柔和。

    年初二,晏词终于有了他爸的一点消息。

    一通陌生座机来电。

    他爸在电话里声泪俱下祝他新年快乐:“儿砸,你听我说,我现在在外面做了点小生意,我回来就能把债还清了,你一定得等等我,好好保重自己,当初丢下你我是迫不得已,我不能带着你跟我流浪啊,所以你别怨恨我,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

    “好的。”

    嘟,挂了。

    一整个无语住,话都不让他多说一句。

    再回拨,那头已无人接听,也不知道是哪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能报一声信儿也算是好消息,起码没被追债的砍死。

    年初六,许少淮带他出了国,坐直升机观览了横跨八个国家的阿尔卑斯山脉,高空俯瞰之下,山峦无尽、冰川壮丽,直面体验了大自然的恢弘魅力,他拍照留念,风景照、彼此的合照、统统存入备份。

    他们看过山脉、逛过著名歌剧院、牵手去过特拉法加广场喂过鸽子,接着是山中温泉。

    晏词是连蹦带跳进的温泉庄园。

    这一趟无异于度蜜月,每天都在蜜里泡着,他跳上一个台阶,冲着离他二十几步远的许少淮挥手:“许先生,你快点儿,你太慢了,你到底行不行!”

    许少淮闲庭信步。

    还没回答,晏词又转身跑远了。

    他们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两个小时,负责温泉庄管理的负责人诚惶诚恐,深怕怠慢,一路送他们至准备好的房间。

    “许少,晏先生,有什么需要你们再叫我,房间有电话,我们随叫随到,”负责人双手交叠在身前,相当有礼。

    “谢谢了啊,”晏词道。

    “您客气了,那我先走了,”负责人欠身。

    配合着周边风景,住房内饰采用温馨木类装修,但不论是桌椅还是摆件,处处体现着设计上的精细,既能融入大自然又能享受到放松身心的舒服空间,在窗口远眺,还能望见覆雪的密林。

    “喜欢吗?”许少淮拥住他。

    晏词爽朗一笑:“喜欢,超级喜欢!”

    “喜欢我们在这儿多住几天,等你住烦了再回家。”

    “好\\(^o^)/~”

    此时的晏词憧憬在美好的旅行中,万万没想到几天后会后悔。

    他快速冲澡抹沐浴露,然后等许少淮洗完一起去温泉池,路上有服务生陪同,介绍了庄里其他的服务项目,有精油按摩,有SPA等一些列保养套餐,晏词听着介绍,慢了几分钟,等到时许少淮已坐入温泉池。

    服务生只送他们到门口。

    晏词在边上坐下,一只脚探入水中试了试水温,热意蔓上脚背,只泡泡脚都能让身体舒服起来,他脱了浴袍进入池水,温热水汽漂浮,轻轻柔柔附着于脸颊,双臂在水中拨了拨,惬意到发出喟叹。

    “许先生,我们出来玩了一个多月,会不会显得你不务正业?”

    “我不务正业的事不少,”许少淮闲散又随意地说。

    他双臂架在水下的阶梯形石阶上,仰面闭目,三分之一胸膛露在水面之上,全身心享受着此刻的放松。

    “比如呢?”晏词张着澄亮的眼睛盯着他。

    许少淮这才睁眼,掀了点眼皮,却仍旧慵懒异常,眼尾映出一点淡笑:“比如什么?比如我有没有像这样带别人玩过?”

    一下猜中了晏词心思。

    不是他不相信许少淮,是有一种叫做占有欲的东西也缓缓从心底滋生,所以想了解得更多,他们在巴黎的街上都被人搭讪过,有人请他们拍照,有人直白邀许少淮同游,他听不懂法语却仍然竖起耳朵听,因为有小小的醋意作祟。

    甚至冒出可怕想法,希望许少淮的心里、眼里、甚至分分钟脑子里想的都是他。

    难道这就是热恋?

    水面轻荡,许少淮放下双臂:“过来让我抱抱。”

    晏词在水里慢慢挪动。

    一双臂膀将他拥入怀中,许少淮低头,亲吻落在晏词身体右侧的小小切口处,那里已经愈合,但他观看了整个手术过程,尽管知道房间隔修补术已经相当成熟,风险很小,那天,却也一直揪着心。

    晏词抿唇,感受到柔软,也听到了许少淮的回答:“没有,在你之前没有遇到过其他喜欢的人,没带别人玩过,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我许少淮最后一个。”

    “万一哪天我嘎嘣一下没了呢?”煞风景是一把好手。

    许少淮抬眼,啪,一巴掌抽在晏词屁股上,带起一阵水花,尽管有阻力,但这巴掌的力道是实打实的:“我不会有那么多心思找别人,而你已经住在我心里,哪儿也去不了,也不管你在哪儿。”

    晏词呲牙,可心头是那般雀跃:“我也一样,许先生。”

    双手在水底下欢快摆动,一不小心,他碰到了什么东西,蹭一下,温泉里的热气似乎集体往他身体内涌,脑袋冒热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男朋友竟然什么都没穿。

    “许先生。”

    “嗯?”

    “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晏词戳戳他胸口。

    许少淮握住他手指:“说。”

    “你为什么不穿条泳裤?”

    “我为什么要穿泳裤?”

    晏词错开眼:“可以保暖?”

    自己说出来都觉得特别牵强,保暖个妹啊保暖,他们在温泉里还不够暖和吗?!

    吞咽了下口水,重新将视线移回来,目光落入眼前墨色瞳仁,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许先生,这里毕竟是温泉,弄脏了不太好。”

    “私人温泉,我的。”某人眸色已深不见底。

    “”

    “晏词,从年前你拍戏到做手术,至术后恢复这段时间,”许少淮停顿一瞬,嗓音又沙哑了好几分,“我快忍疯了。”

    第49章

    晏词面对着许少淮,双手撑着许少淮肩膀,目光所及之处是紧抓着对方皮肤的手指,视线也直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联想到许少淮的,似乎手指比他长一些,骨节也更分明,每次习惯性地轻叩时,连曲起的弧度都那么漂亮。

    而他正描其轮廓,算描吧?

    自己的指甲掐入对方肩头,即便修剪圆润也刮出了些痕迹,脑子里崩着一根弦,紧紧拉扯住神经,连脊背都一同僵硬。

    倏地,他握紧拳头。

    感受到肩上的手劲儿松了,许少淮哑声说:“别掐自己手心,要抓就抓我背上。”他眉头拧起,鬓边滑下一丝薄汗。

    “要不,直接?”这话虽然臊得慌,但是晏词豁出去了,慢吞吞得更折磨人。

    “出院没多久又想入院?”

    “当然不想。”

    “那就想些别的,等离开温泉庄后还想去哪儿玩?”许少淮慢慢引导他放松,“出去看海?陪你在沙滩上走走,堆堆小城堡?”

    “噗,”晏词忍不住笑,“许先生,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嘛,还堆小城堡呢,但是去海边玩不错,有项目可以看海底世界吗?”

    “有。”

    “还可以在海边看晚上的星星,星空一定很漂亮,能在海边吃烛光晚餐吗?”晏词努力想象浪漫场景,耳边的答复是肯定,然,下一秒他咬紧了牙,许少淮一句“好窄”让他羞愤致死。

    “说好的想点别的呢?!!”

    “我的错。”

    半天后,许少淮拍了拍他后背。

    身体渐渐沉入水中,晏词将许少淮的背抓出了痕迹,浮现淡淡血色,又被轻晃的水花扫去。他额角冒出大片细密的汗,一动不敢动,仿佛硬邦邦的石雕。许少淮抱紧他,慢慢安抚,也同样耗了不少力气。

    晏词害怕,恐惧顺着水流涌入四肢百骸,同时也从灵魂深处中发出战栗。

    这一刻,身和心,都与许少淮在一起。

    彼此都拥有着莫大满足。

    “许先生。”

    “嗯。”

    “许少淮。”

    “嗯,是我。”

    他只是心里想着他唤着他,他也只是顺着他回答着,耐心十足。

    许少淮轻啄晏词唇角,无限柔软也淌入心扉,水面缓缓有了浮动,一圈圈荡开涟漪,丢在池边的泳裤一半落在水面,顺着扑至岸边的水花晃悠。

    温泉不能泡太久,大半个小时后,晏词便被许少淮托出水面,岸边有坐着休息的石头,晏词扒拉住石头休息,身后一件浴袍罩来,贴着满身的水氤氲出水渍,只是下摆被某人撩起

    许久,许少淮抱他回房。

    晏词沾了枕头就想睡,手指虚空抓了下要关灯,但手被许少淮握住,十指紧扣。许少淮俯身吻他

    外面天已黑,房间内暖气供应不断。

    轻轻一声刺啦,晏词回身望,只见许少淮用牙齿撕开了回房间后的第三只小包装,敛眸的目光下似才苏醒的豹子,仿若才刚要蓄势待发。

    “”晏词一整个想死!

    还有完没完了!!

    而许少淮是真的才刚开始,讨债。

    他一吻落在晏词背上,幽幽说着:“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说我不行?”

    “没有!”这时候只能咬牙狡辩,打死不承认,“我没有说过!你肯定听错了,当时那么多人,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不是我!”

    “呵,是吗?”许少淮接着说,“除夕吃团圆饭,你在我堂弟堂妹面前又诋毁我,每次只能你来干苦力活,对吗?”

    “不对,大错特错,我错了许先生,”他紧抓床单。

    “来的路上还让我快点,我很慢吗?”

    “没,”快哭了。

    可一想,不对,晏词大声说:“走路快慢和这个没关系,你干嘛硬扯一起!”

    “我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我想把哪些话扯一起就扯一起,”许少淮也有耍无赖的时候,而且感觉相当不错。

    “你怎么这样啊”欲哭无泪。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许少淮道,“你让我去看专家?”

    晏词想再申辩,但所有话都被砸得七零八落。

    这都多久前的事了。

    去年了,去年!!!

    为什么要现在翻旧账!

    许少淮双手穿过晏词腋下将人箍在怀里,在晏词颈项种上小草莓,又蔫儿坏地问:“晏词,你觉得我还要去请专家吗?”

    晏词努力摇头:“不”

    “不能不请专家?看来还是嘴硬。”

    不是的!!!

    多久后才睡去,晏词忘了,只记得迷糊间许少淮带他洗过澡,后来睡得很沉很餍足,睁眼后是许少淮与他面对面的轮廓。他靠近些,一动嘶了声,以后谁敢说许少淮不行他马上刀了他。

    千刀万剐的那种!

    许少淮缓缓睁眼,有动静吵醒了他,刚苏醒的眼中有些许迷茫,一会儿,他与晏词额头相互抵,翻身,撑在晏词上方,一手握起晏词腿弯

    “!!!”

    还是先刀了许少淮!

    他们在温泉庄园住了许多天,具体几天在晏词身处其中时,时间已变得混沌。

    外头冷,他们没不出去逛,就在屋里待着,除去一日三餐便是泡温泉与躺平,偶尔醒来会把日夜颠倒,把傍晚当做清晨,把清晨当做入夜。

    抵死缠/绵也不过如此。

    住的时候想跑,离开的时候晏词竟有些舍不得,但不是舍不得住处,而是舍不得炽热的温度,怕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便凉了。

    晏词回头多看了眼。

    “明年还来,”许少淮目光含笑,温柔低语。

    给予他温暖的就在身边,还怕换什么地方,只是太臊,眼神有留恋却非要嘴硬:“我不来了,谁爱来谁来,反正我不来。”他用围巾捂好口鼻,蹦着阶梯往下,蹦了两步,身体僵了僵。

    我擦!

    男子汉雄风突然夭折。

    许少淮从后头揽上他腰,心情比开春后的明媚天气还好。

    他们坐车去机场,私人飞机又转直升机时晏词就疑惑,难道落地不应该是国内机场?

    事实证明,的确不是。

    许少淮带他来的是一座私人岛屿,穿棉袄会热出痱子,他脱了毛衣、外套、球鞋踩在洁白的沙滩上迎风吹拂,不远处是岛上繁盛的热带植物,争奇斗艳,海景房被周围景观包围,和温泉庄园又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就因为他随口说想在沙滩上看星星,想在海边吃烛光晚餐,于是许少淮推迟了回国行程。

    晏词穿了短袖沙滩裤,左手提桶,右手扛铲,在沙滩上开始挖洞。

    许少淮躺在遮阳伞的沙滩椅上闭目养神,老半天后,他手臂被戳了下,睁眼是晏词阳光灿烂的笑容。

    “城堡搭完了?”许少淮问。

    “我没有搭城堡,我跟你说了我不是小孩儿,我不搭城堡,我在沙发上挖了个巨坑,你看看,”晏词用铲子一指。

    许少淮坐起,看到一个坑,一旁是堆积起来的小山包:“你挖坑做什么?里面藏了螃蟹?”

    “藏螃蟹哪需要挖大坑,这是埋人的,”晏词说,“网上不有是那种视频,把人埋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但是你放心我不竖着埋,我们横着躺,身上盖一层,不会导致血液不通畅的。”

    “所以你想埋谁?”许少淮看着坑,皱眉。

    “沙滩上只有你和我。”

    “只有你和我?”

    “昂。”

    许少淮站起来,抽走晏词手里的铲子,一丢,臂弯夹起人回海景房,晏词手脚并用在空气里扑腾:“这是真正的阳光沙滩浴,不信你试试啊啊啊啊——”

    “我先试试你再说。”

    “……”再也不敢做声。

    他们在私人岛屿一待又是大半月,等回国,已是四月初春暖花开的季节。

    阿姨接过他们行李:“先生,晏词,你们回来了。”

    “是啊,阿姨,想我们没有?是不是我们不在就特别冷清?”晏词脱下外套挂上衣架。

    阿姨笑道:“可不是,你在的时候房子里多热闹啊,每天说说笑笑的,早盼着你们快点回来了,你的鱼也都帮你照顾得好好的,你看看。”

    “谢谢阿姨,”一进门时他就看到了,两米长的大鱼缸里小红和小黑游得欢快,天气回暖,它们也开始活跃。

    许少淮交代了晚饭清淡些后径直上了楼,晏词看过小红和小黑,然后拌了一盘水果沙拉去书房。许少淮在书房打电话,他们在国外那段时间待得越久,电话就越多,想来工作肯定积压了一堆。他轻轻放下水果盘,插好牙签,等着许少淮打完电话吃。

    在家宅了一个星期后,他开始无聊。

    身体一养好,工作就该提上日程。

    他雷打不动每天两个电话拨给褚卫,由于他在《青云》中的角色演得到位,加之《王朝》即将开播且做足了宣传,他的热度也翻了翻。借此,褚卫帮他接了两个广告,一个洗发水、一个沐浴露,然,沐浴露广告被许少淮一个电话PASS掉。

    广告轻松,只要摆摆造型说说台词。

    晏词站在镜头下。

    工作人员打足灯光,调整好风扇,一组镜头很快拍完。

    小冬忙不迭乐递水,顺便诉苦:“晏哥,我听说你旅游去了,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好玩吗?年后我一直等不到你开工,只能在公司里帮忙打打杂,差点都以为你把我抛弃了。”

    “哪能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外面再好玩我也得把工作捡起来,”晏词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男人嘛肯定要以事业为重。”

    褚卫在一旁摇头,可真能吹,也不知道是谁接了许少电话就会屁颠屁颠往家赶。

    “行了,”褚卫道,“不是要工作吗,有个综艺接不接?”

    “什么综艺?”晏词喝了口水问。

    “野外生活,就是一帮长得好看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做做饭,聊聊日常,做一些节目组规定的小活动,不累,有后期剪辑不是直播,”褚卫挑得这档综艺有话题有热度,而且比拍戏轻松,正好适合晏词现在的状态。

    第50章

    “接,”晏词一口答应。

    他相信褚卫推荐的节目,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自己也得了解了解,于是拍完广告回家便开始研究,拿了平板在沙发上选了其中几期观看。

    节目名为《快乐生活》,内容也像卫哥说的,做做饭、聊聊天,参与一些节目组设置的小活动,例如赢得第一名的人可以优先选择食材等,当然单做饭没有看头,看点是参加综艺的是清一色男性,年龄在18加至30岁以内,各个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花美男。

    于是看点来了,这个不会切菜那个不会杀鱼,谁谁谁又和谁谁谁因为生活细节问题发生了矛盾,配合着背景音,真能调动观众情绪。

    他又一个电话拨给褚卫。

    “你又有什么事?”褚卫对接他的电话有抵触,容易心衰。

    晏词抛出问题:“卫哥,节目我看了,他们都不会做饭,可是我会做饭啊,怎么办?”

    “你会做饭你就装作不会做饭,这有什么难的。”

    “关键会做饭硬要装成不会做饭很浪费食材,我妈从小教育我要珍惜粮食,汗滴禾下土,粒粒皆幸苦。”

    “我听说你是你爸带大的?”

    “我妈偶尔会托梦。”

    “”褚卫扶额,“那这综艺你别参加了。”

    “那怎么行,我得手把手教他们做饭去。”

    “听着你像是要去拆台?”

    “怎么可能!”

    正打着电话,玄关传来声音,许少淮回来了,他朝电话里道了句“拜”后立马朝人奔去,毛绒拖鞋在地面一个滑行,紧接着急刹车:“许先生!”

    许少淮抓住他胳膊:“下次别跑这么快,容易摔倒。”

    “不会,我技术好着呢,”晏词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平板,“有个综艺不错,卫哥说我可以去参加,而且不累很轻松,就是这档《快乐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许少淮接过平板,里面的人一边做饭一边嘻嘻哈哈打闹,他道:“不怎么样。”

    “?”

    此时,平板播放的内容正好是大家完成了自己的菜肴,其中一人做的品相最差,于是其他人纷纷凑近揶揄,也有人趴到那人背上。

    晏词看出了点问题,抬眼对上许少淮视线。

    他的许先生,好像又要吃醋了。

    许少淮脱了外套,只余一件白衬衣,阿姨接过外套挂好,晏词把平板关了放在茶几上,然后去厨房拿了一盒冰淇淋挨着许少淮坐下,拆开封口,用勺子舀了块递到对方唇边。

    许少淮不太吃零食,但是他喂的会吃。

    “晏词,我最近会比较忙,以后回来会晚些,”许少淮搂过他抱到腿上,含了那口冰淇淋,也吻住了晏词的唇。

    冰冰凉凉的甜味化入口中,在口腔里四处弥漫。

    “许”咕咚咽了一口,耳根蔓延上温度,手里的冰淇淋和勺子被抽走,后背被轻轻一托,他几乎贴入许少淮怀中,但是他没忘了,这里是一楼客厅,双手推了下,揽住他后背的手臂反而收拢得更紧。

    “客”只在空隙里吐出一个了字,“厅”又被堵回唇中。

    眸光渐渐迷离,双手不自觉攀住了对方的脖颈,温柔的吻变得炙热

    等回过神,他已经完全贴在许少淮胸口,攀着人脖子,红着脸急促喘气,眼睛往客厅四周瞄去,还好还好,阿姨他们都不在。

    “你刚说最近会很忙?”他抬眼。

    “嗯,”许少淮往后靠,捏了捏眉心,“国内的集团内部现在分好几派,虽然不影响运营,但是不利于我完善内部管理,从架构、流程、制度、管理层的职责和权利强化,我都要重新洗一遍。”

    晏词盘起腿坐好,商业上的事他不是很了解,但想到自己老爸开小公司那会儿就一堆事,更何况是个大集团,那就更费脑筋了,而许少淮愿意和他这个外行人聊,他自然愿意认真听。

    “强化了一部分人的权利,就势必要弱化另一部分人,你”他大胆猜测,“你是要把自己人换上去或者是说提高他们的职务,这么一来更能掌控集团,你说的年后要拔掉钉子,是不是想借用这个机会?”

    “聪明,”许少淮夸了句。

    “但这只是权利上的压制,”晏词帮忙分析,许思恒在国内集团多年,比许少淮早得多,要想对付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真要把

    他从集团里剔除还是有一定难度吧?”

    “所以要逼他狗急跳墙。”

    许少淮两指抵着太阳穴,似思考,短暂的静默让周身气息变得锐利。

    晏词不做声。

    那双黑色瞳仁忽然动了,视线移向晏词,晏词板正身体,许少淮身上与生俱来的威慑力还是会偶尔让他一惊。他倒向许少淮,许少淮抱过他,低头亲了亲他发旋:“不怕,又不是对付你。”

    “嗯,”晏词也抬头,亲了一下许少淮下巴,“那综艺的事”

    “该吃晚饭了,”声音又冷了。

    “”好吧,吃好晚饭再谈。

    今晚的晚餐是牛排,为了让许先生少吃醋,他主动端过许少淮那份,左手叉右手刀帮忙切好推到许少淮手边,眼角弯弯:“许先生请慢用。”

    “好,”许少淮很受用,“以后几天没时间陪你吃晚饭,自己不要挑食。”

    “怎么会,我从来不挑食,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看你不爱吃蔬菜。”

    “我有吃啊!”

    为证明,晏词叉起一颗西蓝花放进嘴里,他是不爱吃蔬菜,但是家里厨师做的味道还不错,自己手艺都赶不上。

    监督他吃完盘子里的蔬菜,许少淮才拿起刀叉,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他吃东西后基本不会再开口。

    吃饭氛围安静。

    可晏词是话痨。

    “许先生,你觉得那个综艺不好吗?”再次挑起话题。

    许少淮道:“我不怎么看综艺。”

    “哦,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看了两期,很逗很搞笑,我想去尝试一下,就是”晏词吞下一块牛肉,“好像他们两人一组住一个房间,你不会吃醋吧?”

    工作上的事,褚卫肯定都有向许少淮报备,而能推荐给他,说明许少淮允许他去参加综艺并没有阻拦,他现在当面再提是想免除以后不必要的误会,因为他已经发现了。

    他的许先生,是一只大醋缸。

    “会,”许少淮说。

    晏词低下头,苦笑,承认得也太简单明了了。

    哎,心里又叹口气,蓝朋友太爱我导致总吃醋肿么办,又甜蜜又烦恼。

    正想着怎么哄人时,峰回路转,许少淮再次开口:“只要你今晚穿汉服给我看,我就暂且大度一回。”

    这么简单???

    “我穿!”他斩钉截铁,“别说穿一件,全部试一遍都可以!”

    晏词快速吃好晚餐上楼。

    房间里陈列的汉服很多,他早就想试试看了,奈何之前手术、过年、旅游,一直在忙其他的,要不是刚才提起,他都忘了家里还有汉服这回事。

    他比较喜欢浅色,于是挑选了一件白色袖口带竹叶刺绣的宽袖杉,房间里暖和,他把自己衣服脱了,裤子一甩大咧咧站在房中,然后娴熟地穿上中衣,系好下裙,接着穿上外衫,尽管没有化妆,但他天生皮肤白,每天早睡早起精气神好,穿上服装立时便是俊俏少年郎。

    整个房间古色古香,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一面落地大镜子。

    不过正好能照着镜子穿。

    晏词摆了几个POSS,桌上还有配合服装的道具,折扇、箫、匕首

    他对刀具比较感兴趣,抽出匕首比划了两下,因为是道具,所以没有开封不会伤人,放下匕首,他又拿起折扇,轻轻一甩,扇面打开,看着镜中模样扇了扇,不多时,镜中多了一人。

    许少淮踏入房中。

    “好看吗?”晏词转身。

    少年执扇,俊朗非凡。

    “好看,”许少淮在房中的凳子上坐下,单手拿起桌上茶壶,自顾倒了一杯,淡淡茶香四溢,目光却只定格在晏词明媚的脸上。

    知道这间房间要用,阿姨早便备好了茶水,连桌上的水果糕点都是现备的。

    听许少淮夸好看,晏词得意忘形,脚踩上凳子,扇面一收挑起许少淮下巴:“小爷我看上你了,甭管你是哪家公子还是天王老子,今儿必须跟我走。”

    他扬起痞笑,活脱脱一古代小霸王。

    只是笑容维持没几分钟就开始僵硬,许少淮的双眸深如一汪海洋,看久了容易被吸进去,甚至对视越久越觉得自己越落下风。

    啊这

    得意过头了。

    执扇的手被握住,许少淮把人拽到跟前,双臂将人圈起来:“到底谁跟谁走?”

    “我跟你走!”晏词低头,吧唧一口亲在许少淮脸上。

    这招哄人最好用。

    许少淮一笑,同样亲了亲他,道:“还记得你第一天来褚卫给你的剧本吗?”

    “啊,记得啊,我都丢书房里了,”他拨弄着扇面吐槽,“全是乱七八糟的,太涩,我都没眼看第二次,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我说过了,一部都不能落。”

    呆滞…

    “有个质子角色。”

    “然后呢?”

    “今天演一演?”

    “!!!”晏词惊了,分分钟想起了那部短剧的内容,什么质子被送往其他国家,结果天天侍寝下不来床,这特么叫短剧吗?这分明是一部凰剧!

    “许先生,这些汉服这么好看,弄脏了很可惜。”

    “不可惜,都是为短剧做的。”

    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我背古装剧本的时候更投入才改的装修?”

    许少淮一挑眉:“谁告诉你是为了让你背剧本用的。”

    风中凌乱。

    好吧,是他自己想多了,但是为了这些定这么多服装,也太…坏了!-_-||而且他们昨晚就做过,今晚再来总觉得要那什么而亡了,脑瓜子快速运转。

    “许先生,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种小涩剧一天只能演一部,不能多。”

    “我知道,你会累。”

    “”小脸通黄。

    他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太燥热了:“还有,今天我们第一次,所以让我来主导,我想自己编一部,我保证,我们都会在床上,有肢体接触有亲吻,行吗?”

    许少淮觉得新鲜,倒想看看小兔子怎么编:“好。”

    晏词拉他到床边,撩起帘子指挥他躺下。

    许少淮照做。

    晏词放下扇子,去了拖鞋爬到床内侧,双手解开许少淮领口的扣子,脸不禁微微一烫,接着跪坐在许少淮身边,右手叠左手,手指相扣,然后:“一、二、三、四、五”

    不错。

    许少淮冷笑:“好一个心肺复苏。”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