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花魁大赛(二)
◎感觉掉进妖精窝◎
无论楼里的几人愿意与否, 花魁大赛的日子依旧如期而至,这两日楼里慕名而来的客人都增多了。
从前因年龄大没生意做的旧人,手上的客人也都排满了, 一个个脸上都有了的笑模样。
渝州城百花街的名号早就打出去了, 每年这个时候来看热闹的都不少,更有那胆子大的小姐, 也敢来这瞧瞧热闹。
街头的戏台早就搭好了, 宽敞华丽,台板上尽数铺满了红毯。为了迎合中秋之意,还寻来难得没凋落的鲜花, 闻着香气宜人。
台子下面头一圈桌椅齐全, 瓜果糖茶无一落下。还支着大花伞, 为贵客纳凉。第二圈则只摆了凳子,不过有凳子坐着的看客也是很开心的, 因为最后圈连凳子都没有,只能站着。
可即便是站着, 也挡不住看客们一颗火热的心。
“哎哎哎?听说没,今年的花魁大赛可有的比了, 光是怡红院就听说有十位顶级美人呢!”一瘦削的男子, 手里拿着瓜子,与旁边的男子分享着自己的小道消息。
“麻子你就吹吧, 哪来那么多顶级美人, 若真是顶级, 那必定都去了皇宫, 给真龙天子暖被窝去了, 还轮得到你我在这流哈喇子!”这人也不惯着他, 直接反驳了过去。
“就说你见识短, 耳朵聋呢,你可知头几个月,朝廷给百花街发配了好几十个罪臣的官眷,这些管家小姐可都是你平日里见不着,摸不到的。如今那还不是给两个银子就得乖乖听话,任你高兴的主。”麻子一脸笑得油腻,给了那男子一个你懂的眼神。
“竟然真的是官家小姐吗?哎呀,那我们这回也算是山猪吃细糠了,哈哈哈哈哈。”与麻子说话的男子,乐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真是一丘之貉。
前排坐着百花街的常客,这些人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估计在百花街花掉了多少银子,自己都已经算不出了。有些身家的客人,确实没有后面的嘴碎,因为他们喜欢哪个姑娘,就能直接留下,根本不用去说那有的没的来过干瘾。
准备表演才艺的姑娘公子们,都坐在戏台遮挡的另一面。一会都由怡红楼的老鸨秦姨指挥上台,在由现场的看客投票,选出符合客人心目中的花魁,当然南风馆也是同样的排序。
这竟然是花魁大赛,当然还是姑娘们的主场,小倌只是个配搭,若说姑娘们是红花,那么小倌则就是绿叶了,不过各花入各眼。
凤舞自持身份,与沈青篱几人坐的有些距离,其余几人还是头一次穿的这么隆重花俏,乐酒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眼睛总是往沈青篱脸上看去。
还歪着头对从云悄声说道,这回春风楼稳赢了。从云与九歌在热闹的气氛下也被感染了,也纷纷加入到左看右瞧的行列。
沈青篱与风谷很苦恼,风谷愁的是过了今天,他可能要被楼主安排接客了,可他说的小姐还没找到。春风楼的风气可能同化了乐酒几人,可性子坚毅为人圆滑的风谷,丝毫没有动摇,他可以接客但原则上必须是自己喜欢的,还得是女的。
沈青篱也很苦恼,不是因为别的,完全是因为这身战袍。前几天选料子,都是自己选的,低调奢华没什么不妥。可做出来的衣衫让他想撞墙,穿上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开到锁骨下方的领口,万万没想到袖子居然还没有一掌长,下面连了一条一条的飞纱代替了广袖。这要是一抬手,手臂光秃秃的,手臂下面像是闪着银丝的瀑布。
腰掐的极细,位置也偏高,还用银铃与珍珠做的细链子,圈在了外面,云锦本身带刺绣花纹,便在配饰上下了功夫。
一层层的片纱从腰间到脚底,一片压着一片,风一吹全都能飞起。好好的一件贵气大方的衣衫,硬是做成了戏台上哗众取宠的样子,他就不该对春风楼的东西抱有期待。
上午鸳鸯把几人叫带走,找了专门的嬷嬷上妆,沈青篱臭着脸回到明月阁时,江满看见他那一瞬间都惊呆了。
头戴珍珠发冠,两侧各有一条坠着银色蝴蝶的流苏,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到发光,额间还点了一个不大的朱砂痣。
见江满不说话,沈青篱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估摸着花魁大赛上那五百两银子不是那么好挣的,你瞧我都成了花蝴蝶了。”
“不过,他们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她还是没反应,又加了一句。
可江满看他不像花蝴蝶,倒像是亦正亦邪的玲珑菩萨。自己这胸口,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公子,不如我们带上一件外披吧?”想了半天,找了这么一句话转移注意力。
“好……”沈青篱尴尬且不失礼貌的扯了扯唇角,心想完了这下是什么形象都没了。
果不其然等江满看见其余几位公子,犹如掉进了妖精窝,这么一对比果然衣服还得靠人撑。
她家公子好歹是仙气飘飘,那个九歌简直是妖气过重。正对面的风谷,那是穿什么都一身的正气,刚好像是来收了九歌的道士,只是瞧着也不怎么正经。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满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转身蹲在了墙角,笑的不受控制。
沈青在她身后脸色不好说,心想刚刚阿满没这么笑自己,是不是碍于情面。几人互相看了看,确实都挺一言难尽的,这衣服是春风楼给的样子,所以裁缝只能照着人家给的样子做。
笑过劲的江满,打开手里拿着的黑色外披,顺着沈青篱的脖颈处系上,给他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
“别别自欺欺人了,一会还是要脱掉,有什么用呢!”风谷看不得,江满对沈青篱体贴入微的照顾,同样都是沦落至此,为何这少爷就有不离不弃的人陪伴着,他孤身一人看了心里发酸。
他盲猜过两人的关系,可是也没能理清头绪,索性也不干他的事,便不在这上面费脑筋。
“我愿意,我高兴,你没有。”沈青篱用眼尾扫过风谷身上的黑色锦衣,没好意思说他像个像个妖道。
江满的外披拿的很顶用,今日的天气属实很冷,沈青篱暖和的躲在里面,看其余几人冻的缩着肩膀。
没多久戏台另一侧,传来秦姨高亢的声音,激动又兴奋的讲着场面话,另一边的姑娘们也已经准备就绪。
台前吹弹歌舞,十八般武艺齐聚一堂,台下看客兴奋高呼,都探身向前,恨不得离台上的姑娘在近些,有那不规矩男子,还伸着手向前勾着,若是摸到了姑娘一把,那比赢了银子还高兴。
沈青篱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对另一头的喧闹置若罔闻,好像听不见一般,只是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不知想着什么。
江满见他这副没有生气的模样,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恨自己能力不够,这走也走不了,留也不能留的处境,真是令人堪忧。
如今还要在大庭广众下,以这种方式亮相,他定然是难过的吧!想着回头得去探探楼主的口风,如果能用银子解决,那还好办,若是不能,就得想不能的办法。
“看你那黑丫头,她倒高兴了,你看她在前面看的多欢。”风谷见江满扔下沈青篱,跑去前面看热闹了。
沈青篱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江满的身上,见她探头踮脚往人姑娘的身上瞧,嘴角划出浅浅的弧度。
江满绕过戏台,站在了姑娘们的右侧,近距离的看着表演,忘记了刚刚的烦恼。
街道两侧的二楼上,也是一些权贵的落脚地。这里不用跟别人拥挤,也能看的很清晰。
包间内,一个长的略微刻薄的男子,正眯着眼神打量着楼下坐着的沈青篱,一瞬间的震惊后,若有所思的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沈公子,我原本不想找你麻烦的,可既然撞到了我手里,不与你打声招呼,好像说不过去呀!
花魁终于在众星捧月般的期盼中诞生了,江满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天仙下凡一样好看的花魁。她身上没有一丝的风尘味,反而像个圣女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一手琵琶,更是弹的出神入化,这莫不是京城来的贵女吧,若是沈青篱不出意外,将来的妻子定会是这种,一看就知书达礼的美人吧。
现在就只能有自己这种,粗糙又不纤细的女子陪着他了,真是替沈青篱感到惋惜,同时又替自己感到庆幸。
沈青篱见江满,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花魁看,一副要流哈喇子的模样,顿时觉得空气都有点不太够用了。
起身挤到她身后,抓着她还舞在半空中的手,就往回拉。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江满见有人拉扯她,刚想给那人一个爆炒栗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让她心生欢喜的脸,便立马收了脾气,跟着沈青篱乖乖回到座位上,脸上还扬起压不住的笑容。
其实刚刚沈青篱起身,去了戏台另一侧时,那张勾魂夺魄的脸,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的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着,这是哪个楼里的公子,一会一定不能错过他的表演。
作者有话说:
32 ☪ 花魁大赛(三)
◎要给江满找婆家的沈青篱◎
公子们的选拔方式, 没有姑娘们那么花哨,多数能代表自家楼里出来表演的,都是有才艺的, 当然也有光靠长相与年纪的, 青葱一样的少年,光是站着都叫人想多看两眼, 更何况还是千挑万选出来美人胚子。
乐酒三人没什么才艺的, 被安排在了一众少年里,除了配合着音乐,简单扭动几下装作跳个舞, 走个过场也就算了。
沈青篱与风谷这种有才艺, 长相又拔尖的, 被安排与各家的种子选手,进行巅峰对决, 最后选出南风馆的头牌,会与上一届头牌进行才艺交接。
凤舞看到沈青篱那张脸就没好气, 上次没整到他,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 总想着能找他点麻烦。如今这新来的马上要上人前露脸了, 那更是不痛快了。
前面凤鸣院与凌云阁都已经表演过了,马上就轮到春风楼了, 风谷先带着洞箫上台, 演奏了一曲《逍遥游》。
箫音起初柔和渐渐圆润, 随后声音一转的紧张高亢起来。听曲者好像看到一位闯入江湖的侠客, 从最开始的柔情变得一身杀气, 好像能听见刀光剑影的声音, 自己也遁入江湖。
虽说曲子过于硬气, 可搭配风谷一张剑眉星目的脸,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了一起,许是憋屈的太久了,将情感都掺杂在这首曲子里,宣泄了出去。
一曲完毕,客人还在意犹未尽中。振奋的箫声同样引来一位贵女的注意,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大盛朝的县主嘉禾。
来巡视田产的嘉禾县主,今日被人拽到百花街看热闹,百无聊赖看了好一阵,刚要走的时候,被一阵箫声吸引,抬头一看上面表演的人,眼底微颤心下震惊,不是说这人死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翠霞,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你也尽快回去吧!”匆匆与表妹道了别,头也没回的拉着丫鬟就跑了。
“表姐?表姐?”表妹心道走的这么快,真的是不舒服吗?这表姐真是怪得很。
沈青篱脱了外披上了戏台,台上已经摆好了鸣玉琴。漆黑的琴身与沈青篱雪白的衣衫,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存在感。
许是上一个风谷的底子打的好,这会的客人都没反应过来,都安静的很。少年面如观音,美的雌雄莫辨,叫人不敢轻易亵渎。
素手轻抬,落在弦处,指尖牵起一串清亮舒缓的琴音。慢慢的琴声悠扬,令人陶醉,从抚琴人的指尖,流淌到听者的心田,恬静安逸。
就在这时,就连秋风也要为他伴奏一样,吹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将沈青篱身上的飘带全部吹起,霎时台上的少年,如同坐在白莲里的仙客,让人不敢打扰。
若说刚刚的洞箫演奏,是激奋人心的进行曲荡气回肠,那么这会的抚琴表演则是,此间曲入仙境,心旷神怡与万物相容。
人都下了戏台,台下才回过神来一片喝彩声。铜钱香囊一水的向台上扔,更有激动的连荷包都扔到台上了。
“清欢与风谷都好厉害,我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乐酒一脸喜气的对沈青篱说道。
“过奖了”沈青篱淡淡道。
“有什么好神气的,再怎么好,还不是一样为了卖个高价,都是一个盘子里的菜,还分什么好坏!”凤舞管不住自己的嘴,阴阳怪气的挤兑着。
沈青篱连个头都没往他那边偏,拿他当空气。见状凤舞更是愤愤不平了,他就看不得这人清高的模样,大庭广众又不能做的太过分,只好将火气压在心底。
“别理他,他还不就是怕你抢了他的位置,这事抢定了,他看不惯你也没用。”乐酒一派与有荣焉的讲道。
“可他到底在这楼里混了多年,你还是小心着他点好。”风谷提点道。
“嗯,我会的。”沈青篱目光寻着江满,刚才好像在戏台的正面,这会不知去哪了。
怡红院的秦姨,要亲手将银子发给两位魁首。新晋花魁叫容月,秦姨喊着沈青篱与她一起到台上。
今年的花魁大赛质量格外的高,一水的漂亮男女。可这二位无疑是压倒性的胜利,毫无疑问的那种,自然投票环节也没什么波折。
秦姨看着沈青篱有点熟悉的脸笑道:“当初就应该给你留下,这男女花魁就都是怡红楼的了!”
说完还拿着红帕子将嘴挡上,笑得好不吓人。沈青篱想起来了,这个就是当初找人给他验身,又将他卖去春风楼的老鸨。
在接过银子的时候,脸上平静的说道:“谢谢秦姨。”心里却将此人记下了。
看了一下午的热闹,客人们也都饿了,花魁大赛正式谢幕,人们一哄而散,挤的水泄不通的大道也恢复了宽敞。
沈青篱回了明月阁,换了衣服卸了妆,本应该休息的,可他惦记着给楼主银子的事情,便去了江满的住处。
江满刚到屋不久,想着一会去厨房打饭的,今日是百花街的好日子,家家楼里都做好吃的,她与沈青篱的那份,何六哥早就给他们加了量留好了。
“咚咚咚,阿满是我。”吃了不说话的亏,这次即使是门没锁,他也在外面打好招呼。
“公子你来的好是时候,我正要去隔壁端饭,那就在这吃吧!”
“好,我摆桌子,你去吧!”也是不差这一会,饭后去也一样。
眨眼的功夫,江满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回来了。
“今日的晚膳格外丰盛!”江满睁着星星眼,把四盘佳肴都端上了桌子,还有两大碗米饭,小小的炕桌挤的满满登登,饭碗都没地方放了。
软烂到能脱骨的东坡肘子,焦香的糖醋排骨,颜色分明的青菜炒蘑菇,红亮亮的麻婆豆腐,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沈青篱发现江满每次取回来的饭菜,都要比其他人丰盛。
“这个肘子是六哥特意给我加的,金喜银喜他们可没有哦!”江满骄傲的仰着脖子说道,这何六哥一直投喂的恩情,江满都记在了心里。
沈青篱将袖子往上推了推,用筷子夹起一块肘子,放在了江满冒尖的米饭上。
“你多吃点。”下句他没敢说,怕又踩到这姑娘的尾巴,沈青篱是觉得稍微有点肉,还挺可爱的,这楼里放眼看去,脸上带二两肉的都不多,一个个清瘦的很,楼主更像个骨头架子。
江满吃饭很有食欲,沈青篱跟她在一起吃饭,不像在家一样挑挑拣拣,感觉她吃的每一道菜,好像都挺香的。
在家中时,继母总是有意无意的忽视自己,久而久之他也就爱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吃了。如今觉得还是两个人吃饭更香,都能多吃半碗饭。
沈青篱也有意让自己多吃些,吃的多些长的快,他不想跟楼里的公子们一样瘦弱,若是在长高些,就不得客人们喜欢了,离开这里的胜算就会多一些。
江满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米饭,又想起了今日那怡红楼漂亮的花魁,用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腰,好像是比从前有些形状了,要不这碗饭就吃一半吧!
沈青篱见她好好的,在腰间比划了两下后,就开始吃青菜了。
“你不是喜欢吃排骨吗,怎么不吃啊?”抬眸疑惑的问道。
“我…我喜欢的东西还挺多的,比如那花魁的细腰。”江满煞有其事的说着。
“啊?”沈青篱没听明白,可听她说喜欢那花魁,心里有一丝不舒服。
“你一个姑娘家,喜欢她做什么!”沈青篱怕她心性不定,将那花魁当做了学习的榜样。
“那我应该喜欢谁?”江满眼睛亮亮的,嘴角含着笑看着对面的人。
“自然是等你离开了这里,再让家中给寻一门合适的好亲事。”沈青篱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有点心酸,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就算离开了也是个罪人,没有前途更没有安稳。
可江满不一样,只要给楼主一些银子,估计让她回去不难,只要对这的经历守口如瓶,她依旧可以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沈青篱对楼主说要帮她攒嫁妆的事,也不全是在应对楼主,他想着若是自己真的走不了,那也一定会让江满离开。
江满听了他这句,还笑着的脸当时就撂下了。
“我家没开酒楼,我家就是一户杀猪的,我是嫁不出去才来这的,前两天已经满十六了,等过了两年的期限从春风楼出去,那就是十八岁猪肉脯家的老姑娘,谁会要我?”江满眼里带着杀气,幽怨的看着一脸操碎了心的沈青篱。
“无事,我定将你的嫁妆攒的丰厚一些,也不会让你等两年之久。你定能找到一个安稳可靠一表人才的夫婿,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沈青篱说的都快有画面感了,仿佛看到了一个有福气的姑娘,幸福美满的一生。
江满被他气笑了,心道这人还没完了,鼓着腮帮子问道:“我走了,那公子要怎么办?”
“我总觉得今日上了戏台后,楼主不会让我轻易的离开了,心里总是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若是真的不能离开了,能看着你回去,我也是高兴的。”今日的表演不容他躲过去,可这会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我不,我就要跟你在一起,要走一起走,你走不了我就一直在这里!”江满往日柔和的大眼睛,此刻有些湿润,又倔强的看着沈青篱。
33 ☪ 天降青梅
◎宿敌救命◎
沈青篱见江满眼神不善, 腮帮子气的鼓鼓的,不知道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可又确定是自己惹她生气了。
起身在旁边拿起了帕子递给她, 江满将头扭了过去不接。
“珍珠掉菜里会咸的。”见她不理他, 硬是说了句冷笑话。
不说还好,一说这珍珠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连成串一样往下掉。
沈青篱头回见她这样, 心里有些慌,轻叹着气伸手触到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自己这边扭了过来, 拿着帕子给江满的泪珠子擦拭干净。
江满见忽然靠近的人, 心漏了一拍, 也不哭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心里还是委屈。
“我知道我们在这春风楼里,是彼此的依靠, 让你丢下我先离开,可能于心不忍。但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先离开, 切不可大意, 这龙潭虎穴之地,踏错一步便可万劫不复。”沈青篱耐心的给她讲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江满抬头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心里在咆哮, 这漂亮的木头与她同岁, 没准比她还小呢, 倒摆出一副长辈的款, 你知道什么呀, 木头, 死鬼,冤家,债主,还想着给她嫁出去,她要是真的走了,那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兴许吴员外欺辱他那天就跟那人一起同归于尽了。
是她的喜欢太含蓄了吗?他一点没感觉到吗?还是自暴自弃了,觉得没希望,不想拖累她?
“好,我会看着办的,时机成熟我就会离开。”
“若是碰到合适的人,我也会考虑成亲,不过就不劳公子替我攒嫁妆了,毕竟公子也不富裕。”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好…………。”沈青篱牵起的嘴角,怎么看好像都有点苦,听江满答应的痛快,他又有点后悔了,无法想象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经习惯了江满的存在。若是她离开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将会多难过,可理智告诉他,江满离开春风楼才是对的,从上次楼主用江满牵制他的事情来看,她在这已经不安全了,或许这里从来就不曾安全过。
沈青篱将多余的银子,留在了江满这里。拿了一千两银子去了楼主的屋子。江满觉得这春风楼的楼主真是个怪人。一天也不见他出房门,整日捂在屋子里不见人,莫不是屋里藏着宝贝。
沈青篱去里面谈事,江满无聊的等在外面,气话归气话,人还是要管的。
“呵……呵……竟然真的凑够了一千两,不错有点本事。”金楼主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银子,眼里赞许道。
“多谢楼主夸奖,只是楼主可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如今银子我已经凑上了,还望楼主成全。”沈青篱微低着头与楼主商议道。
“嗯……这个………我确实是答应了你,不过你也看到了,你昨日的表现很好,接下来正是大放异彩的时候,你让我这时候把你猫起来,有点说不说不过去吧。”楼主懒懒的看着沈青篱,一副这事不太好办的模样。
少年的手掌在宽敞的衣袖里,不着痕迹的握紧,未抬起的眼里全是冰冷。
“我相信楼主的为人,定是言出必行的守信之人,我若是办了梳笼也就只有头一个月的银子是可观的,可后面还不一定有这一千两的银子多,楼主可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言下之意是不会那么老实的给春风楼挣银子。
“哎呀,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个理,不过我答应你不办梳笼,但是若有那位高权重的贵人看上了你,这就不是楼主我能给你做主的事了,你要有这个准备。”楼主将实话撂这了,也算是答应了沈青篱的请求。
“多谢楼主,楼主能答应清欢已经感激不尽了,若是碰到躲不开的,就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说的这般委屈,只要你愿意,就凭你这张脸哪会有苦日子过。”楼主觉得这人就是想不开,这楼里的日子也算是逍遥,何苦自己找罪受。
沈青篱没在说话,告辞后退出了房间。
他这头的危机算是你解决了,可风谷那边算是离上刑场不远了。花魁大赛三天后,黄道吉日,楼里准备着风谷的梳笼宴,一样的发请帖,一样的整理装容。
风谷坐在沈青篱的屋子里,愁眉苦脸的问道:“你是怎么让他放过你的?”
“拼命给他凑了银子,加上前几天的赏银都给他了,也只是保证一个月的安宁,下个月的银子还不知道去哪里挣呢!”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你晚上要怎么办,愿意赎你的姑娘找到了吗?”沈青篱也不是奚落他,是很认真的在问他。
“想看到逛南风馆的姑娘,那堪比找西边升起的太阳。”风谷架着腿,手捂在脸上无奈道。
沈青篱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着道:“听说有种药粉,吃了能使人在梦中产生幻觉,醒来后什么都不知道!”
风谷嗖的把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忙问道:“哪里有这个药?”
“给百花街配药那些人手里就有,只是很贵,你有银子吗?”
“我没有。”风谷嗖的又把眼睛给盖上了,没活气的仰在椅子上。
桌子上咣当一声,钱袋子砸在上面的动静。
风谷掀开眼皮,从指缝里看了一眼,见是银袋子喜出望外。
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三十两银子。风谷顿时精神了不少,从凳子上跳起道:“谢了兄弟,这回头等哥有了还你。”
“还不还的先不打紧,主要是别让人知道,自己想好了在用,出了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知道,我会看着办的,恩情兄弟记下了!”风谷想想都觉得卑微,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三十两银子都能让他激动成这样。
终是赶在梳笼之前弄到了赛仙粉,只不过这药到底没用上。
风谷长相剑眉星目,好看是好看,可时下嫖客都喜欢那瘦弱阴柔的。这场梳笼可以说是看的多,掏银子的少,眼见价钱卡在了四百两上不去,管事不太满意,觉得他风谷怎么也能六百两往上。
眼见就要落定在,一个快五寻的老爷子手里,一个救星出现了在他眼前。
“等一下!!!”就在老爷子第三次要敲定价钱的时候,风谷喊出了声。
“你待如何?”管事不悦的问道。
“有人出的更多,管事难道不想挣更多的银子吗?”风谷眼神发亮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救星。
嘉禾县主那日回去,一直理不清头绪,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心里猫爪一样的难受,今日还是独自女扮男装来了春风楼。
谁知刚一进来,就碰上楼里的热闹景,台上是自己到老熟人没错。
“他出六百两,管事你把我安排给他吧!”风谷手指着一个身穿玄衣,头发高高束起的漂亮小公子。
这时人们才回过头来,看着这个长相漂亮的小公子。
“这客人长的这般秀气,你若是买了台上那俊朗的公子,你们是谁嫖谁呀?”有看热闹的油子,见这场景说着不着调荤话。
底下人一顿哄堂大笑。
风谷怕嘉禾那的脾气,被那混人气出好歹,敢忙给管事使眼色,叫他把人弄上来。
“谁嫖谁也没你的份,你老还是快点回家,梳洗梳洗睡吧!”嘉禾县主可一项不惯着别人。
“哎,你这后生怎么说话呢!”那年长些的客人,见他这般打自己的脸,顿时上了火气。
管事还忙打着圆场,将女扮男装的客人请到了台上,他有些眼力的,觉得这位客人看着像个姑娘,不过这也跟他没关系,只要给银子的,就都是贵客。
“何老,您莫要跟小辈动气,您可是春风楼里的老熟客了,今日就算这新人的梳笼抢不到,楼里还有其他长相好看的小倌,今日的酒菜钱我这也给您免了,您看如何?”这刚要扬起的冲突,就被他按在了摇篮里。
这边的嘉禾梗着脖子看着风谷说道:“我没钱!”
风谷在她身上看了一圈,伸手将她腰间的玉佩取下。
“哎?”在嘉楠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玉佩被送到了管事手里,说这玉佩最少值个五六百两,若是还不够,这小公子明日便将银子松过来。
管事回望着两人问道:“客人可是要用这上好的羊脂玉佩,来顶这点台银子?”
嘉楠气鼓鼓道:“是!”
管事瞧着客人不像乐意的模样,不过他才管那么多,随后找了楼里眼力好的老人,将这羊脂白玉拿给他瞧,确定不是便宜玩意之后,便按照流程,将两人送回了房间。
江满与沈青篱坐在角落里,暂时只卖艺的沈青篱又将面纱带了回来。
“这风公子艳福不浅啊,这小公子好生漂亮。”江满好奇的看着上楼的两人。
“艳福不见得,他抢了人家的玉佩,估摸着得有一顿打,看着倒像是旧识。”沈青篱道。
“哦!我就说他们两个表情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34 ☪ 身世之谜
◎是冤家还是朋友◎
二人被送进风谷的听风居, 见门被关上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嘉禾县主认真的打量了风谷两眼后,开口道:你没死啊?
“我没死你很失望?”风谷一脸无所谓的说着。
“没什么失不失望的, 只是偶尔会无聊罢了。”县主长相甜美, 扮起男子来实在不像。
“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了这里,不是真的是来找男人的吧?”风谷有好久没看到嘉禾了, 这会看了居然还有些想念她。
“就是随处逛逛, 见这里热闹便进来了。”嘉禾说的一本正经。
风谷轻笑着没说话。
想了想又道:“玉佩算我借的,以后我加倍还给你。”
说着他低下了头,估摸是觉得有些难堪吧。
“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算了, 你现在也挺难的。”长时间没见有些生疏了, 不似从前见了面就能掐起来。
“他们怎么说我的?怎么说我变成死鬼的?”好歹也算是认识人, 风谷想知道王府里的那位,是怎么将他毁尸灭迹的。
“王妃放出消息, 说世子回乡探亲,半路上遭遇劫匪, 车马在疯跑时掉进了悬崖车毁人亡,她派人只找到了马车的碎片。”嘉禾平静的陈述着裕王府传出来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风谷笑的前仰后合, 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你魔怔啦???”嘉禾见他笑个不停, 心里没底了。
听了这话风谷才像是回过神一样,坐直了腰杆, 还给嘉楠倒了杯茶。
“这毒妇真是贼喊捉贼, 那批杀手分明就是她的人, 若不是悬崖下的河水, 我焉有命在!”风谷俊朗的眉眼, 发着森森的凉意。
“我猜到大概是如此了, 想着你可能是遭了你嫡母的毒手, 说实话我还替你难过了几天,想着逢年过节给你烧些纸钱的,毕竟我不烧的话,可能就真的没人给你烧了。”嘉禾县主悠悠的说道。
看着嘉禾这张秀气甜美的小脸,风谷想忍忍算了,弄死她不好。然后忽的将凳子搬到她身前,眼睛亮亮的慢慢的靠近她说道:县主,既然你惦记着要给我烧纸钱,不如………不如就给我些银子吧。
刚才没注意到,这死东西就披了一块破布一样的衣衫,领口一松就能看见白皙有力的胸膛,嘉禾郡主小脸一红,对着这狗东西的脸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下,风谷俊逸的脸被扇到了一旁。
扭过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不至于吧,我不就是跟县主大人化些银子吗?你可是自十三岁后就没打过我了。”
“把你衣服系好,少在我这装疯卖傻,咱俩谁不了解谁啊,有事直说。”
风谷丧气的说道:“我现在处境艰难,不能出了这个春风楼,也不容易出去。可在楼里你也看到了,今天若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谷可怜巴巴的低着头,满眼的落寞。楠禾县主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吧,我能怎么帮你?”许是从前欺负他太过了,这会实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咬牙切齿问道。
殪崋 垂眸的狗狗马上抬起了头,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避开那毒妇的眼线,春风楼里包一个月公子的价钱约莫得七八百两。”风谷满怀希望的看着嘉禾。
“谢遥年,你让我在这包你的场?”嘉禾的声音有些大了,差点没喊出来。
风谷手疾眼快,上前用大掌直接捂在了嘉禾的嘴上。
“姑奶奶,你小点声,外面能听见。”
“还好几千两,你怎么开的了口的,我的银子也不是风刮来的呀。”嘉禾县主头有些疼了。
“这么多年的情谊,这点小忙都不忙吗?”
“我们有什么情谊,被人说破锅配烂盖,你就觉得咱俩是一对了?还是这些年的互相数落,让你有了惺惺相惜的错觉?”嘉禾无情的在风谷身上插着刀子。
“你十三那年,因为心上人被人推进了河里,是我救的你。”
“若不是跟你传了那么久的闲话,我又怎会被他嫌弃。”
“你想攀高枝没有错,可失败了不能赖在我头上啊。”
“那后来王李两家的婚事废了,这个总有你的原因了吧。”
“你个傻子,他俩那是在消遣你,背后说你坏话,我才揍他们的,你不感激我,还记恨我,真是有眼无珠。”
翻了半天旧账,打了一个平手,二人不说话了,说多了伤元气。
“等我两天,我去筹银子。”嘉禾县主最终还是无法扔下这个冤家。
风谷很想上去,给她一个感动的拥抱,后来怕嘉禾的巴掌,只好作废。
离开春风楼的嘉禾,嘴角大大的勾起微笑,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他没死,真好。
十年前,失踪八年的裕王爷回京了,还带着他在乡下娶的媳妇孩子。还在位的老皇帝心中不满,自己的亲弟弟为了替他打天下,重伤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还娶了一个农女。
自己坐拥三千美眷,个个书香门第,自己的弟弟却被一个农妇占了正妻之为,这让他如何与地下的祖宗交代。所幸王爷坚持,硬是梗着脖子挺了两三年,许是那乡野妇人没有享福的命,在儿子被封为世子之后,便病故撒手人寰了。
这下裕王爷再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由着皇帝给寻了一门贵女,这贵女不是别人,正是裕王当初的未婚妻,吏部尚书钱大人的嫡女。当初裕王爷失踪皇帝心痛,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提这婚事,皇帝不提退婚谁敢提,一来二去的就将这姑娘给耽误了,姑娘也死了心,就一直等着裕王。
在终于等来裕王的消息后,竟然听说还带了妻儿回来的,顿时给小姐气的两眼一黑昏过去了,尚书大人不干了,拼了老脸去找皇帝讨说法,皇帝是左右为难,这边受尽苦难好不容易回来的弟弟,那边苦等八年蹉跎岁月的大臣亲女,两边都不低头,真是为难他了。
后来还是当今天子,给老爹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是给谢遥年世子之位,让那村妇劝说裕王娶了尚书家的小姐。后来裕王长子册封了世子之位,他母亲也因疾病去世了。裕王痛失爱妻整日浑浑噩噩,也不管皇帝安排什么,一律随他去了。
就这样十三岁的谢遥年有了新的继母,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的嫡母。尚书千金也恨这一家子,嫁进门纯粹是不想让裕王府好过。裕王思念亡妻,身体每况愈下对院子里的事情不闻不问,终有一日王妃咽不下这口气,给裕王下了药后怀了孩子。
王爷觉得自己对王妃有愧,也就没与她深究,只是愧对亡妻让他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没两年也走了。这院子里就剩下谢遥年与带着弟弟的继母了。想着继母也是个苦命人,若是她愿意放下仇恨,他也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可终究是他想的太天真,他抢了本该是她孩子的世子之位,继母如何能放过他。两人斗智斗勇好几年,小的终究是在阴沟里翻了船下落不明。
而他与嘉禾县主的事情,还要从刚随着父亲进京开始说起。嘉禾是在谢遥年进京的第二年来的,身世上与他异曲同工。嘉禾父亲是个小武将,因为国捐躯立了大功必须要奖赏的那种,可人没了家里就剩下一个怀孕的妻子,与一个不大的姑娘。
皇帝想了想,大手一挥封了嘉禾一个县主,还赏赐了大院仆人。可县主的俸禄就那么多,刨去院子下人的开销,也就够勉强度日,母亲柔弱又生了弟弟,是一点指望不上的。嘉禾要强硬是扛起了府里的一切,这本就是她的府邸,她说了算天经地义。
看着一日大过一日的弟弟,她与母亲心中都有了主心骨。为了母子三人今后的生活,嘉禾缩减开支凑的银子,偷偷开了两家布庄。小人整日忙的脚不沾地,终于熬了两年日子好了起来。
可因为给人留下了穷酸的印象,与别家小姐总是格格不入。还被她们私下编排与那乡野世子是一对,刚好破锅配烂盖。年华正好的姑娘,在坚强也是要脸面的,更何况还有那爱慕之人。
一肚子委屈的她,无处发泄,见了谢遥年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这边受气的世子本就不顺,更不会在外面还忍着旁人无缘无故的冷脸。这二人一掐架就是好几年,好像把最恶毒丑陋的一面,都留给了对方。若是有一方不顺,便会找另一方来撒气。
在大一些的时候,谢遥年为了避免跟她掐架,都会躲着她走。那日她被心上人羞辱,在人走后失魂落魄掉进了河里,他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事后把她好一顿骂,让她想想家人。
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些,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他知道了她的辛苦,还有她想找一户好人家,让家里有个依靠的想法,偶尔也会替她留意,家世才貌好的男子。她知道他在家中也过的艰难,甚至不如自己,便也不在挤兑他,多了些宽容。有人说他坏话时,也会不着痕迹的替他说上两句好话。
直到那个人,在也没有出现过,她才后知后觉的心里发空。
35 ☪ 莫名危险
◎管事见钱眼开沈青篱被送赴宴◎
今日春风楼的客人格外的少, 管事看着怡红楼等妓院的生意红火,嫉妒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站在二楼处观察着别家的生意。
沈青篱与江满则在风谷处吃瓜, 其实昨日那老嫖客说的笑言, 江满听着也有趣。买下风公子的贵客,看着过于秀气, 而沈青篱说两人看着不简单, 这一宿在江满的心里种下了八卦的种子。
今个一早吃过饭后,屁颠屁颠的跟着沈青篱去了风谷的屋子看热闹。昨日风谷怕嘉禾走的太晚不安全,便在一个时辰后就让她回去了。
管事今日唯一的大生意, 便是风谷像乐酒一样得客人喜欢, 一早上就派人来给管事送银子。说是先定下风公子一个月, 这两天忙过不来,怕被别人截胡了。管事乐的见牙不见眼, 一脸慈爱的看着风谷,好像是他争气的儿子一样, 看的人都一身鸡皮疙瘩了。
“昨日那小娘子,想必是满意得很吧, 要不然哪能这般的出手大方, 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啊,留着大鱼不愁日后没银子哈哈哈哈。”管事也凑上来, 八卦的说道。
听到他说小娘子的时候, 风谷眼底闪过阴沉, 随后掩饰的很好说道:“管事怎知那是女子?”
“哼, 管事我这双眼睛, 那是看过多少人的, 还能看不出是男是女, 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吗!”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戏子爱财,姑娘爱俏,时间长了就什么人什么事都能遇到。咱春风楼还是有几个贵女光顾的,只是一般都是把人叫过去罢了,比如那屋的那位。”鸳鸯悄悄的点了一下楼主的屋子,管事偶尔也有大嘴巴的时候。
江满听到这爆炸的消息,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原来楼主大人的靠山是个女子吗?沈青篱看她不淡定的表情,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让她控制一下情绪。
沈青篱与风谷对视了一眼,都没接话,管事收了银子下楼去了。
休息的时间没多少了,虽然这二人各显神通躲了接客的活,可该干的活还是得干,过了午时就得去楼下抚琴吹箫了。下午的客人确实多了些,管事也收起了臭脸子,挨桌的敬酒送小食。
一桌看着还算温和有礼的客人,招手叫了管事过去。
“贵客可是有什么需要的?”管事躬身姿态做足。
“台上那个抚琴的,我家公子说他琴技了得,明日正是我们府里的好日子,想请他过去给前来的宾客弹上几曲,热闹热闹。”那坐在中间的公子倒是没说话,他身旁的小厮与鸳鸯说道。
鸳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那公子一眼,二十多岁的模样,模样勉强周正,看着也不像是爱逛楼子的人。可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真是正人君子谁会来他们这啊。
“嗯………这楼里有规定,未梳笼的清倌是不能跑外堂的,公子要不小人给您选个别人?”自从紫竹的事情之后,楼里就不让清倌出堂了,这种损兵折将的事情,轻易不会再做了。
“管事可是觉得张某付不起银子?”那公子满脸不悦的看着鸳鸯。
“这公子可就是冤枉我啦?这确实是楼里定的规矩。”鸳鸯倒也不是有多偏着沈青篱,只是楼主兴许还拿他有大用呢,不能轻易许出去。
“你这一个妓馆的龟奴,可知我们少爷是谁?”那少爷身旁的小厮不乐意了,轻蔑的看着鸳鸯。
听到这一声的龟奴,鸳鸯脸都绿了,可还是忍着怒气假笑着问道:“敢问公子的府上是何处?”春风楼里混了这么多年,该忍得气忍,不该受的他也能硬气起来。
“我们公子那可是张县尉家的公子,家里办事请你们春风楼的人去,那是给你们面子。”小厮得意的道。
“原是张县尉家的公子,那真是失敬失敬了,不知府上办的是何喜事,说来也让我等沾沾喜气。”鸳鸯心想糟了,这张县尉为人跋扈霸道不讲理,不是个好相与的。
“办什么事,你没必要知道?”小厮又当了这公子的话筒子,令人讨厌的很。
他们这桌离台上最远,几人的谈话沈青篱那边根本听不到。鸳鸯先是将他稳了下来,又说若是张公子一定要沈青篱出堂的话,得先交一千两的押金,春风楼不是不做生意,而是不做赔本的买卖。
若是能将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就同意让清欢去府上抚琴,还不能一个人去,要带上两个春风楼的小倌一起去,并且一天的银子是二百两,其实正常好一点的小倌,出堂才三十两到五十两左右,鸳鸯提了这么高的价钱,也是想让二人知难而退。
“好,你说的这些我都同意,明日我便来接人。”说完这公子潇洒利落的起身走了,留下鸳鸯一人在桌前风中凌乱。
他稍有些拿不定主意,本想去问问楼主的,可近两日楼主身子不适,在温泉休养,这点小事也着实不好惊动他。
哎,一大家子都得靠他维持,他也有些乏了,想着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人家一个官家子弟,就是请春风楼的小倌去抚个琴,他们这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有什么理由反对。
那张县尉本就不好惹,要是得罪了他,回头他想找春风楼的麻烦还不是易如反掌。想的头疼,鸳鸯也就不再想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次日江满去了隋府,上次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觉得应该回一封信,安抚安抚他老爹的情绪,不然指不定哪天就得过来寻她,眼下这个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爹形容。
江满觉得她与沈青篱的关系有所拉近,但好像离两情相悦还有一段距离。不到生死关头也贸然说不出让沈青篱与她私奔的话。
哎,喜欢一个人,真是一件偶尔苦恼偶尔欢喜的事情。
好巧今日八叔又不在家,江满把信件交给了琳娘,让她转交八叔,好给京城里的父亲寄回去。
赶上八叔不在家,她丝毫没敢逗留,趁着人不在,赶紧回了春风楼,好怕稍慢一刻,就被他抓到耳提命面。
这会江满还不知道,沈青篱几人早上被突如其来的张公子,带上马车走远了。
“什么人家?办事怎会如此匆忙?”才吃过早膳不久的九歌不高兴的嘟囔着。
“我们还没接过上门的活呢!这趟不会有危险吧?”乐酒也心有戚戚的说着。
“不是说要清欢弹曲吗?我们两个就是去凑人数让管事多挣点银子的,若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们都是过来人了,让他自己注意着点就行了!”九歌说着头向沈青篱那处点了一下。
“再说楼里素来是见钱眼开,这次定是给了不少银子,才会让我们三个一起过来的!早晚都得有这么个过场,习惯就好。”九歌接着又说道。
这上客人府上表演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有的就是把人带走过夜,都是常有的,不过是多加些银子的事。
沈青篱靠在车厢闭目养神,上午管事急哄哄的就把他们三个给推了出去,说是接了一个大户人家助兴的活,让他带着这二人跟着张公子的马车走。
随后也不容几人反应,便将他们送上了张公子的马车,他们三人坐在车里,四五个家丁跟在马车后走着。平坦的官道上,马车嘠呦嘠呦不急不缓的向前赶着。
这时沈青篱好像知道这个张公子是谁了,昨日就见管事与一男子谈了不到一刻,说的是什么他听不见,是当是楼里正常的应酬,不想是盯上自己了吗?
大家都对发生紫竹身上的事,感到心有余悸,因此对上门的买卖,都是能避则避。当然也有年纪大些的小倌,想多挣些银子上赶着去的,除了紫竹那一回以后,还真就没出过什么事。
透过飘起的帘子,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马车一直往前赶着,沈青篱心中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满前脚出门,沈青篱几人后脚就被带上了马车。因逃过一顿说教,偷乐着回了春风楼的江满一看,沈青篱丢了。
撞到绿柳才知道,是被什么张公子带走了,江满这一听就急了。
“你说的是谁?哪个张公子?府邸在哪里?”江满脸上轻松的表情,一下子都变得凝重起来。
“就是听楼里人说的,一个时辰前你家少爷与其余两人被接去张府了,就是那个张县尉家的公子!”绿柳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江满。
这张县尉家的公子,还真是不怎么来着南风馆的,不知为啥会这么急的把人接走,这不会是府里有客人好这一口吧,觉得小金主可能担心自家公子,便没把这种猜测告诉她。
江满一听转身就奔着门口跑去,被绿柳手疾眼快给她拽了回来,将她拉到一旁,还说着“你往哪跑,你又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听了他的话,江满冷静了一瞬,可脑子里总能想到那日,她推开沈青篱房门的画面,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是热的。
绿柳将她拉到了旁边没人注意的角落。
“你知道他们会去哪?”江满迫切的看着绿柳。
“张公子不怎么来南风馆消遣,可是他的好友我倒是知道一个,这群人经常去赋云楼摆酒设宴,其中就以这个张公子为首,我猜测若不是张府有宴,便是去了这里欢聚。”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一个小姑娘可别去趟这浑水,你帮不了他,况且不见得一定会有事。”绿柳只是怕江满太着急,才悄悄的告诉了他沈青篱大概的下落。
“多谢,可我必须去找他!”江满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春风楼的大门。
这次绿柳没能抓住她,在后面急得直跺脚,看着那姑娘坚定的眼神,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叫你嘴欠。
36 ☪ 冤家路窄
◎被灌酒了◎
路上大概一个多时辰, 马车终于是停在了一个幽静的府邸门外。这赋云楼就是一家比较隐蔽的私人别院,权贵公子们聚集在一起吃喝玩乐,不必担心会被打扰。
之所以他们愿意选择这里, 是因为赋云楼一日只接待五桌客人, 厢房与厢房之间都隔了老远,隐秘幽静最是鸡鸣狗盗之辈爱来的好地方, 一般来这都得让小厮来提前下拜帖。
听说这楼主人开这个小山庄, 并不是为了挣银子,而是为了多交朋友,才开了这么一家私宅不私宅, 酒楼不酒楼的小庄子。
几人下车便被带到了里面, 乐酒还没见过这么雅致的环境, 左看右瞧的。长长的抄手游廊,爬满了花藤的枯枝, 在往前走假山水榭奇形怪石,点缀其中。
这地方隐秘幽暗, 沈青篱眼皮直跳,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这可不像家中办事, 倒像私人宴请的酒局。
到了天香阁门口,几人被带到了二楼的雅间里。推开门一看, 里面坐了五六位客人, 那日的张公子赫然在列。
“几位进去吧, 今个将里面的人招待好, 赏银少不得!”带他们上来的店家小厮嘱咐道, 这里经常来些戏子姑娘什么的, 他们早都看习惯了。
“哟, 才到,我们可都是等待多时了,都进来吧。”张公子没说话,他旁边的狗腿子倒先发了言。
“这春风楼里,什么时候来了天仙似的小公子,不枉我们一群人盼了一早晨,哈哈哈哈!”又一个男子,边喝酒边盯着沈青篱上下打量。
“我说老冯,即使你有那个心思,也得等崔公子来了再说,这人是给崔公子点的,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说是不是?”张公子清楚这冯磊的为人,怕他将自己的好事给搞砸了。
其实张公子是不怎么喜欢点小倌的,可那京城来的崔少爷说这人是旧识,没成想能在这里碰到,还说是天意。他有些拿不准那人是什么意思,但瞧着表情也不像是好友的样子,于是为了讨好那崔公,他才组了今日的饭局。
若那崔公子当真是与这欢馆的妓子有仇,那今日可要让他尽兴,若是没仇只是朋友,那他也会多多奉上银子,买个人情,其余的事情就是这两人自己的事情了。
沈青篱三人进了屋内,抱着鸣玉琴向屋内人躬身行礼,走到离酒桌有些距离的琴台边。
“不知贵客想听什么曲子?”他对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视而不见,公事公办道。
“那就唱个爷爱听的小曲吧!”那姓冯的男子又开口道。
九歌给沈青篱使了一个眼神,沈青篱心领神会的坐到凳子上开始抚琴,九歌在他身前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哎哎哎!!!怎么换人了不是让他唱吗?”那姓冯的男子见不是沈青篱,便不高兴的开口说道。
张公子见人这般的挑刺,也没说什么,这种下九流的人,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个玩意儿,
“这位爷,他不会唱小曲,还是奴给您唱吧!”九歌故意摆动这腰肢,将放在怀里的红绸一点一点拽出。
九歌这么说,不光是为了沈青篱解围,也是想在贵人面前露个脸,他运气不好,总是碰不到多金又大方的客人,这次他看着这屋里的几人,觉得应该是非富即贵的。
那姓冯的男子,被九歌的眼神电的浑身一麻,眼神也跟着放肆起来,说道:“好,那你来唱,我倒要听听你唱的能不能讨这几位爷高兴!”
见他这般说,九歌脸上挂笑,自然而然的唱了起来,这仅会的两首曲子,还是他从客人那学来的呢!见他在前面唱曲,沈青篱便在他身后,轻抚鸣玉琴为其伴奏。
不知过了多久,喜鹊登枝的绣屏后面,走出一位年轻男子,约莫十七八的模样。张公子见人来了,赶忙起身走到门口。
“崔公子,您总算是来了,快这里坐。”说着将人带到主位上,正好与沈青篱是面对面的位置,自己则是坐到了旁边。
“张大哥客气了,你是东道主,你坐主位才是!”崔公子假意的推让了一句,便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一开始知道有人进来,沈青篱也未曾抬头,可听这人声音的一瞬间,心扑通扑通的提到了嗓子眼,这声音他有点耳熟,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崔公子为了表示张谋的诚意,我还特意重金去请了春风楼的头牌,来为你助兴。”
听到春风楼三个字,那崔公子果真抬头想前面看去,沈青篱假装没听到也没看到,继续抚着琴。
崔公子看到坐在那里抚琴的是沈青篱,原本淡淡的表情,立马变得饶有兴致起来。
“这不是我们名动京城的沈公子吗?呦!如今怎么在这勾栏瓦舍讨生活呀!”崔浩挺直身板,双手向后背着,慢悠悠的走到沈青篱面前。
沈青篱见装不下去了,抬头起身道:“原来是崔兄啊,真是失敬失敬,这不是家中突逢变故,多亏皇上仁慈才捡了一条小命,如今身处何地,都是沈谋的福报了。”
沈青篱说的不急不缓,丝毫看不出屈辱和窘迫,让想看笑话的崔浩有点无从下手。这人还是像从前一样令人咬牙切齿。
明明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却事事抢了旁人的关注,衬得他如茅坑里的石头,崔浩早就咽不下这口气,可无奈他的父亲官职太小,都得上赶着给沈青篱他爹提鞋。
偏偏为人还假清高的很,从不与他们一群人为伍,对书院里的人都客气疏离的很,隔三差五还缺课,更气人的是夫子竟然还对他和颜悦色,这一件件的压在一起,导致他看不惯沈青篱很久了。
以至于沈府抄家时,他因事耽误了,没看到现成的热闹。如今竟然撞在了他的手里,怎么也得让他吃点苦头,否则难消他心中郁结。
“既然你与我们崔公子是旧识,那么便一起落座吧,今日就都在这里开怀畅饮!”话是这么说,可那口气分明就是不送反驳,将崔浩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
沈青篱在心中暗自叹息,真是时运不济,都落到春风楼当小倌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更糟,在这还能碰上这个事儿精。
没办法只好坐在了崔浩的旁边,乐酒与九歌二人,也被两个经常出来玩的男子拉到了饭桌前。
沈青篱没听说过崔浩喜欢男子,但崔浩看他不顺眼是真的,沈青篱自从哥哥离家出走后,性格就变得有些清冷。
喜欢独来独往,不喜与旁人走的太近,更有一个主要原因,让他不能与同窗一起游玩宴饮,就是他不能碰酒,一杯都不行。
此时看着崔浩递过来的酒杯,沈青篱头皮有点发麻。他不怕崔浩刁难他,可若是要他陪酒,这事就有点麻烦了。
“怎么,沈兄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想从前兄弟我三请四请的,都请不来你这尊大佛啊,如今你落到了这欢楼,崔哥怎么也得给你捧捧场,你说是不是?”崔浩慢条斯理的说着,将欢楼二字咬的极重。
“崔兄,并不是沈谋不给你面子,而是近日真是碰不得这酒,若是当真来为我捧场,那我还是给崔兄弹首曲子助助兴吧,你看如何?”沈青篱语气平和的说着,压根不像是身处卑贱的妓子,惹的崔浩更加的想看他低头。
“若今日这酒我偏要你喝呢?”崔公子眼睛不善的盯着沈青篱,语气笃定的说道。
乐酒这会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觉得清欢与这公子可能往日有仇,这会真是倒霉了。
九歌倒觉得喝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更过分的事情,还不是得受着。
这会在场的几人,都看出这二人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为了在京城少爷面前露脸卖个好,都纷纷将不识好歹的目光,投到了沈青篱身上。就等着崔公子一声令下,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沈青篱眼底微凉,薄唇紧抿刚想说什么,就被对面那姓冯的男子打断,:“崔公子,您想让他喝酒,那还不简单,爷这就让他喝,今个这酒他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着一个拐弯来到沈青篱面前,沈青篱警惕的看着突然窜到他身边的男子,这姓冯的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刚刚他就对沈青篱存了跃跃欲试的心思,这会更是借着灌酒的引子,前来占便宜。
见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壶说道:“崔公子给你脸你不要,那莫怪哥哥喂你了!哈哈哈哈”说着还不忘发出令人讨厌的笑声。
见这人一副狗腿的嘴脸,沈青篱眼神凌厉的看向崔浩。
“崔兄,我以为就算我们不是朋友,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若他日你坎坷潦倒,我沈青篱自问决不会落井下石。”若是旁人,他也不是不能说两句软话,可面对从前认识的人,沈青篱弯不下自己的脊梁。
“什么叫落井下石,我就是让你喝两杯就就叫落井下石了?”被沈青篱冰凉的眼神看的有些下不来台,还有些莫名的心虚,他也没真想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从前满是仙气的人,掉落泥潭的样子,好出了积压多年的恶气。
“崔公子跟他废什么话,看我的!”说着就将酒壶的盖子扔掉,速度极快的掐住沈青篱下巴,成年男子手掌跟个钳子一样,狠狠的捏开少年的嘴唇,将酒壶里的酒,全部罐了进去。
尽管沈青篱挣扎着,可这姓冯的动作又快又狠,一壶酒全部撒在了沈青篱的脸上,可还是喝进去半壶。
“哎?!”这傻愣子给崔浩都下一跳,阻止的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看着受虐的昔日同窗,除了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之外,竟然还有点痛快。
“我替他喝,大爷我能喝,不行我替他喝吧!”乐酒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当小倌的自愿喝是一回事,被人强迫又是另一回事。
“你喝的,只能是算你自己的,算不得他的,哈哈哈哈。”乐酒旁边一男子阻止道。
沈青篱只觉得冰凉的酒水,倒在了他的眼睛里,鼻子上,脖子里,渗透肌肤冰凉刺骨。而倒进喉咙的酒,却像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般火辣辣的疼。
37 ☪ 场面混乱
◎一朝红颜怒◎
江满与沈青篱他们的马车, 本来只差不到一个时辰的,可她不知道马车将沈青篱拉到了哪里。只好牵出春风楼的骏马,飞奔向张县尉的府邸, 还好张县尉的府邸并不是很远, 着急的少女仅用了一刻多的时间。就到了张县尉的家,翻墙望去, 里面除了几个下人根本没别人。
这时唯一能指望的, 就是绿柳说的那个赋云楼了,可她不认路太耽误时间了,正巧有一个路过的小乞丐, 十来岁的样子。
“小孩, 你知道赋云楼怎么走吗?”江满探身问道。
“知道啊!就是官道一直走, 然后右拐,过了路口在右拐, 最后一个路口左拐就到了。”脏兮兮的小乞丐伸着手,指着前方一顿画圈, 给江满看的直迷糊。
“你真的认识路?”江满眉头微挑问道。
“认得认得!”小乞丐肯定的回道。
“那好!”江满往下一个探身,薅着小孩破布腰带一个用力, 直接将人拽到了身后的马背上。
那小乞丐瞬间双脚离地, 只感觉嗖的一下,人已经坐在了马上。
“给我带路, 回来后我手里这银子就是你的, 抓紧我, 驾!!!”说完一鞭子甩到了马屁股上, 那枣红马吃痛瞬间飞奔起来。
马要是会说话, 都得埋怨江满扰了它悠闲的工作, 平日里哪用得着那么奔跑, 这会在鞭子的催促下,血脉觉醒一般一路飞奔向前,吓的江满身后那小孩紧张又兴奋。
两人一马,一路像卷着沙尘暴一样冲到了赋云楼,
“……吁……,你确定这就是赋云楼?”看着大门紧闭的私人宅院,江满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姑娘千真万确,我之前在这一带讨过饭!”小乞儿仰头得意的说着。
“好,那你在外面等着,我去找人,出来后一起回去!”说着走向靠近院墙的柳树,这打家劫舍一样的勾当,估计不能正大光明的走正门。
“拿着!”将身上白色暗花的外披脱下,扔给站在一旁的小乞丐,穿着这个爬不了树。
江满抓住低处的树枝,脚踩到树干凸起的部位,用力将自己拉倒更好的树杈上。院墙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江满身姿矫健,两步窜到了墙头。
院内安静的很,下人也不见几个,看了一圈游廊处走出两名女子,浓妆艳抹衣着放荡,大冷的天还将领口开的极低,瞧着像是勾栏院的。
“红姐,今日是来伺候哪家公子的,非的来这么远的地方,这一路都颠死我了。”浓妆艳抹的女子抱怨道。
“哪来那么多话,少不得你银子就是了,整日里就晓得挣轻巧银子,一点苦都吃不得?这赋云楼掌柜可是我的老主道,要不然哪里会这般的给介绍活,你要是敢给我搞砸了,瞧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衣着放荡的女子说道。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行吗!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瞧你!”另一女子团扇轻摇回道。
两人继续在前边,晃晃悠悠的走着,迎面碰上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便说道:“小哥,周公子定的屋子是哪间,我们是望香楼来的!”
“二位里边请,小的这就带二位过去。”说着就将二人带离了江满的视线。
江满躲在后面看的真切,她也学着那二人的样子,将头发重新挽的松松垮垮的,瞧瞧身上这衣服,还是早上去裴府时穿的那件。见她穿的单薄,琳娘还给她披了一件未上过身的斗篷,厚实扛风。
绯红色绣莲纹半身裙,素白交领短襦紧紧扎在裙子里,勉强将就吧。她也有样学样一扭一扭的走着,只是扭的有些生硬,好在她脸上的颜色掉了一大半,不然看着真是不知该怎么形容。
只是她走大半圈了,也没碰上小厮模样的,这赋云楼院子里,都是单独的一座座小阁楼,四处分散着。
这也不知道这张公子到底包了哪个阁楼,真是急死人了。没看到别的小厮,倒把刚刚给那两名女子带路的小厮给等了回来。
江满一个健步冲到那个小厮面前,学着人家的样子说道:“小哥,我也是望香楼来的,只是我要去张公子的屋子,你看能不能带我过去一下?”说完还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厮。
小厮心道,今个怎么都是望香楼来的,小厮悄悄的打量了江满一眼,看着年龄不大。张公子那群人玩的是真花,之前那屋还进了三个小倌呢,这会又来了一个姑娘,真是热闹。
不过还是有礼貌的回道:“姑娘这边请!”
江满跟着小厮穿过假山,越过竹林,眼前一个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赫然在列。
“姑娘,这就是青竹院了。”
“嗯,多谢小哥。”
“小的告退。”赋云楼以清净隐秘而闻名,每个阁楼都只配两名小厮。
江满探头看了看,趁楼里的小厮不注意,偷偷溜了就进去。
听着二楼杂乱吵闹的声音,江满心中焦急,直接快步冲到楼上,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听见这哐当一声的动静,里面的人都有一瞬的怔愣,齐齐看向门外。而江满的视线也迅速的屋子里扫了一圈,定在沈青篱身上。
就见他骑在一个男子身上,手里拿着酒壶给他灌酒,身后有另一名男子,掰着沈青篱的胳膊将他往回拽,试图把他从地上男子的身上拉开。
可他拼了命一样的死死的搂着地上男子的脖子,另一只端着酒壶的手,在背后那人的牵扯下酒水都撒在了崔浩的身上。
再一看这边的战况也不妨多让,敌方五人,我方三人,发了酒疯的沈青篱一人占两,另外二人也艰难的与敌方三人,拉扯的东倒西歪,桌子上地下一片乱糟糟的。
说是打架吧,还差了点剑拔弩张,说是调情吧,没见过这么呲牙勒嘴的。
“你是谁?”姓冯的男子头发都被抓乱了,见江满在门口瞪着大眼睛问道。
“管她做什么,先把人从我身上弄下去呀!”崔浩瞪着冯公子,躲着沈青篱的壶嘴,艰难说道。这人自打喝了最开始的那半壶酒后,就不受控制了,双眼发红谁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就是要跟他喝酒,手劲还出奇的大,他俩都跟他撕扯半天了。
“哎哎!好嘞!”见崔公子被他勒的有点喘不过气,崔浩使了狠劲,用胳膊肘勒住沈青篱的脖子,把他往后一甩。直接将他从崔浩身上别了下来,摔在了旁边的地上。
这边观察战况的江满,一个溜号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把沈青篱给打了,这叫她如何能忍。
“找死!”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江满愣了一瞬,随即怒道。
快速两步冲上前,一个扫堂腿狠狠的踢在了冯公子的肋骨上。那冯公子就像个破麻袋一样“扑通”甩在了五六米外的墙壁上,又“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屋里的人吓得瞠目结舌不敢动弹,地上的冯公子捂着肋条,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奶奶的,你来真的?你是谁啊?”崔公子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别管我是谁,打他就不行!”江满把摔在地上的沈青篱捞了起来,眼神锋利的看着几人。
“来人,来人,都给我滚进来给我打死她!”那头的冯公子,发疯似的喊着人。
守在屋后的四名家丁,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与冯公子那凄惨的嚎叫声,都快速的绕到了前门上了二楼。
“来的好,正好松松筋骨!”江满淡淡的说着,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好似五大三粗的护院在她眼里没有任何威胁。
将神志不清的沈青篱扶起,看到了他下巴上有道红色的掐痕,怒气压不住的问道“谁弄的?”
“他!!!”乐酒与九歌指向摔到地上的冯公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看着他!”将沈青篱放在乐酒的旁边道。
“嗯嗯……”乐酒连忙把沈青篱往自己身旁拽了拽,这清欢家的小厮……额……不对应该是小丫鬟吧,怎的这般的吓人。
江满一步一步的走近,还在嚎叫的冯公子,在他面前卸下一个凳子腿,拿在手里。
“哪只手捏的?嗯?”声音平静,好像在问他刚刚吃了什么!
冯公子捂着还在剧烈疼痛的肋骨,呲牙咧嘴的瞪着她,又对门口的家丁喊道:“你们都是瞎子吗,让这个疯子离我远点啊!”
家丁是张家的下人,不是他冯公子的,这会都面面相觑没有第一个出头的,都等着自家公子吩咐呢!
“看样子,那应该是两只手了!”江满压根没在乎身后的几个家丁,举起手中的木棍朝着冯公子的手臂挥去。力道拿捏的刚刚好,正好卡在不会骨折的程度。
“啊啊啊……………”杀猪般的嚎叫又开始响彻在二楼。
“你们都是饭桶吗?还不快去救人?”张公子见状不妙,赶忙吩咐门口的几人上去救人,说时迟那时快,从家丁冲上二楼,到江满棍打冯公子,也就几吸之间,家丁的反应也不算特别的迟钝。
听了张公子的吩咐,四人齐齐的向江满围了上来,几人觉得江满在厉害,也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就都赤手空拳的逼近江满。
本应该解决新来这四个,可就是看地上的人不顺眼。
她对着几个家丁笑了笑,然后扭头举起手中的木棍,照着冯公子的脸上啪的又来了一下,然后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看着地上的惊恐不已的人。
隔着挺远的张公子,腮帮子都跟着疼了一下,这哪来的母夜叉,要干什么呀!
几个家丁见这姑娘这般嚣张,纷纷向前一拥而上。哪见姑娘灵活的很,直接一个下蹲单腿横扫,一左一右四个人绊倒了两。
一个侧身飞出了圈外,绯红色的裙裾飞扬,眼波随着动作流转,身法轻盈且力道惊人。
没倒下的两个,也没能靠近江满的附近,反倒被踹了两脚。这下几人是彻底的恼了,有拿凳子的,有扔茶壶碗碟的。
江满舞起凳子腿,与几人近身打斗了起来,家丁除了健壮有蛮力之外,毫无技巧。可江满在力量上继承了江福禄的天生神力,即使只有江福禄的三四成,也顶得上两三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江福禄教给她的功夫,从来都不是什么花拳绣腿,而是实用且凶狠的杀招,这会这几个人她还不看在眼里,对付起来柔韧有余。
只是刚刚松松垮垮绑着的头发,因剧烈的动作散开,乌发倾泻而下。饶是这样,那几个家丁仍是够不到江满的衣角,就是打不到她的身上,攻击次次落空。
就见几个人,轮番给江满当着把子,打完这个踢那个,几人躲避不及,都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
这时倒在乐酒身边的沈青篱,见江满裙角飞的一圈一圈的,觉得甚是好看,睁着迷离的醉眼,在那拍手叫好。乐酒见他又醒了,吓的连忙捂住沈青篱的嘴,按住他想往前冲的手脚。
谁知这货喝多了劲这么大,他一个人都按不住,连忙给九歌使了眼色,两人将将捆住沈青篱不老实的手脚。
崔浩有点懵,事情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他就是想让沈青篱难堪,杀杀他往日的清高,也没想真的干什么,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那张公子更是见事情控制不住了,怕江满给他们几人也打一顿,连忙说道:“姑娘,姑娘,这都是误会,我们就是与几位小公子喝喝酒,并没有欺负他们!”
“我亲眼看见他把我家公子摔到地上的,你还说是误会?”江满指着冯公子说道。
“真的是误会,这沈公子不胜酒力,半壶就喝多了,然后自己就那样了,真不关我们的事啊!”崔浩这会头大的很,这一地的残兵败将,连个姑娘都打不过真是没用。
“谁信你的鬼话!”其实这会江满也觉察出,这人说的估计是实话,也许他真的没想做出罪大恶极的事情,或者是没来得及做,不管是哪样,都很庆幸她来的还算及时。
这会人也打了祸也闯了,决不能低头认错,江满气势汹汹的将凳子腿扔到地上,到沈青篱跟前将人扶起,先前还张牙舞爪的人,半个身子倚在江满的肩上,老实的很。
“张公子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明知我家公子卖艺不卖身,却硬要在这里行不轨之事,即便他是春风楼的小倌,也不是你等能随意折辱的,就算是下九流也有下九流的规矩!”
江满不知道哪个是张公子,只是对个几位公子那边掷地有声的说道,不管他们找沈青篱过来,有没有那个意思,江满都得将这大帽子先给对方扣上。
张公子就是想巴结京城里来的崔浩,可他有点摸不清这崔浩是个什么意思,于是就在那一直静观其变。谁知那缺心眼的冯公子,看着貌美的小公子,硬要上去捉弄一番。
而这边的崔公子不支持也不反对的看着,他也就跟着一起看热闹了,只是没成想这少年沾酒就醉了,一直在不受控制的耍酒疯。
一个人耍酒疯也就算了,这会又来了一个真疯子,这顿饭局算是完了,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那边还有个重伤的,依誮一直在哎呦。
见江满扶着沈青篱就要离开阁楼,疼的喘气都费劲的冯公子不忿道:“你等着,我要去衙门告你,我要让官府抓你下大狱!!!”
江满拿他当空气,眼神看向春风楼另外的两人催促道:“你们走不走?”
“走走走!!!”二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江满身后,在其它人的注视下出了阁楼。
38 ☪ 耳鬓厮磨
◎马车内不可言说的气氛◎
赋云楼为了清净, 各处房间都离的很远,小厮也是一个楼里就配了两人,这间屋子的小厮, 刚刚听到里面打起来了, 一个镇守在原地,另一个去找了赋云楼的管事。
只是不知怎的, 等江满几人都出了赋云楼的大门, 那小厮也没能将管事给找来。江满道天助我也,速速溜之大吉。
别看这赋云楼进不太容易,出倒是不麻烦的, 几人光明正大的叫门丁开了门, 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门外那小乞丐, 还在牵着马的缰绳等着江满。
“我们快走吧!”想快点离开这的江满看到只有一匹马,有点犯难可, 他们三个来时是坐的那个张公子的马车,见那马车还停在门外, 江满直接叫人都上去。自己则扯了一块布条,将头发扎成马尾, 吊在脑后。
将来时骑的那匹马也套在马车上, 江满见三个人都已经上了马车,便坐在前面赶车, 可沈青篱抱着江满的腰不松手, 这会着急往回赶江满也就任他在身后抱着, 等出了赋云楼这片的地界在说。
天色渐暗, 离赋云楼估计也有十多里地了, 沈青篱从后双手环抱着江满的腰, 将头搭在她肩上说什么都不进车厢里。
本来就有点神志不清, 在吹一路的风非得发病不可。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要走,她得想办法把他弄进去。
“你们谁会赶马车啊?”江满对着车厢说道。
“我会。”九歌站了出来,他从小便给人家当小厮的,赶车是必备的技能,在赋云楼里被江满吓到了,这会听见她说话,下意识的回答的很快。
“那你来赶一会,我怕他着凉!”拖着沈青篱起身,与九歌换了位置,坐在了马车的最里面,乐酒与那小乞丐坐在了马车的前面。
马车还算宽敞,靠车厢的三面都有坐板,那孩子想看热闹,自己坐到了车厢外的车板上,小孩子没什么心事,即使外面只有光秃秃的树干,也依然看到津津有味。
江满脑子里乱乱的,在想这会是个机会,要不要直接驾着马车跑了算了!沈青篱迷迷糊糊的双手紧箍着她,而且越搂越紧,头依旧扣在她肩上,都不带换个地方的,想把自己挂在江满身上一样。
“乐酒,麻烦你将那个披风递给我,谢谢。”江满指着自己的那件连帽斗篷说道。
“哎,好!”乐酒连忙拿给他,江满今日穿的与往日不同,再加上那利落的身手,乐酒这会看着她眼睛都是发光的,好像见到了传说中的女侠。
江满接过斗篷后,转身给沈青篱披上,连帽子都给带上了,给他裹的严严实实的。系带子时正巧与他睁开的眼睛对上,往日清亮的眸子,这会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惺忪迷离的眼眸乖巧的看着江满。
喝了酒的嘴唇红艳艳的,眼尾都染上了桃色,对着江满就是傻笑,眼睛亮亮的。江满心脏砰砰直跳,不行这脸不能看了。抬手将帽子给他往下拽了拽,直接盖在了他秀挺的鼻梁上,眼不见为净。
只是这……削尖的下巴,清晰的下颚线,红艳艳的薄唇,还有被盖住一半的鼻梁,嗯………啊这………好像更………,这会江满有点怀疑当初自己一定是被这张脸给勾走的,真是肤浅啊!
“快点坐好!”她声音不大的说道,可这人好像听不懂一样,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又挂了上来,还将头埋在她脖颈处乱蹭。
“他今日碰了半壶酒,就这样了,往日也没见他喝过酒,不成想竟是喝不了酒!”乐酒看着黏糊糊的沈青篱说道。
“啊?你说他今日在别人身上也这样?”江满瞬间有点炸毛。
“那倒没有,只是跳脱的很,这会倒是安静了,估计是作的累了,看见你又比较亲切吧!”乐酒说道。
“呵,呵呵!!”安静?可能只是表面安静吧!她这会觉得脖子好痒………
没在管他,只是问了乐酒,:“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离开春风楼,你们还想回去?”
“我们是被卖进来的,逃了又没有户籍路引能去哪?连城门都出不去,抓回来又是一顿毒打,还不如现在呢!”
“啊?还要户籍?”江满有点傻了,她自己是带了路引的,户籍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沈青篱的户籍,估计去了流放之地了,那么他现在有没有户籍?或者说是他妹妹的奴籍?
她真的要把沈青篱带到山里隐居吗?还是把他藏在自家的后院里,再也不出来见人?这显然都不行。哎,为什么要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多,江满陷入了纠结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沈青篱闹了一下午,这会只觉得江满身上的味道踏实安心,脸贴着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柔软光滑还暖和的很。蹭着蹭着嘴唇好像碰到一个肉肉的,更有弹性的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饿了一天的人张嘴就咬在了江满的耳垂上。
“啊………”正在江满想事情的时候,耳垂忽地被咬了一下,除了微微有点疼之外,被一种说不上来的酥麻感穿透了。
“你干嘛?”江满转头将沈青篱的脸,从自己的后颈处推开,脸都是烫的。
沈青篱声音委屈道:“有点饿,想吃……”
车厢里昏暗,沈青篱又扣着大斗篷挂在江满身上,乐酒侧身朝着前面坐着,看不清沈青篱的动作,只是听到他说饿,才想起几人这一整天还没吃上饭呢。
上午还没到饭时,就被那张公子给拉走了,中午在饭桌上,他与九歌倒也吃了几口,只是沈青篱一筷子没动。
“他是一天没吃东西了,估计这会可能是胃不好受吧!”乐酒估计清欢又惹着阿满姑娘了,这都搂了一路了,不得腰酸背痛的。
“要不我扶着他吧,你也歇一歇?”乐酒回头说道。
“好啊,那你扶着他吧!”江满让他蹭的脑子都不太清明了,扯下脖子上的胳膊,刚要把他往乐酒那边推一推,就被他一个反扑又挂了回来,双手又紧紧的箍着江满的腰,江满让他勒的有点断气。
“算了,算了不用了,就让他在这挂着吧!”听到江满说不用了,腰上的力道才小了点,好像装的一样,气死她了。
忽然想到今日在琳娘房中,吃了两块栗子糕,香甜软糯小巧精致,她说了句好吃,琳娘就将剩下的四五块,用油纸包上放在了她的荷包里,对了她的荷包呢?
双手艰难的在腰带处摸了摸,荷包还在里面鼓鼓的,栗子糕应该也还在,直接将荷包解下,对着身上的人说道:“把手放开,我给你好吃的。”
听到有吃的沈青篱紧扣着的双手,有些松动了。见状江满拿出荷包里的油纸包,打开捏了一小块糕点,直接喂进沈青篱的嘴里。
香甜的糕点入口即化,沈青篱的注意力从江满身上转移了,慢慢松开手臂,老实的坐了好,眼睛亮亮的看着江满手里的糕点,也不说话只是等着江满继续投喂。
江满好气又好笑,一包糕点就把她给忘了,没好气的又拿了一块,塞进了他的嘴里。吃上东西老实多了,你不给他也不要,你给他,他就乐呵呵的冲着你傻笑,好像你给的不是糕点,而是宝贝一样。
吃了糕点的沈青篱,枕在江满的腿上睡觉了。天已经彻底黑了,九歌不认路,马车行驶的很慢,不过也走了快两个时辰,应该快到春风楼了。
进了百花街漆黑的夜晚,一下就五颜六色的亮了起来,几人在春风楼门口下了马车,江满拿了荷包里剩下的银子,一共七八两全部给了小乞丐,让他回去路上小心点。
“乐酒,将马车栓在后院吧,明日我给张公子送回去。”
“哎,好!”这会乐酒对江满说的话,一律言听计从,他要是反驳一个字,都是对女侠的不尊重,牵着马车就去了后院。
江满扶着沈青篱回了二楼,正巧在上楼时碰到了鸳鸯。
“呦,回来啦,这是喝多啦?”早上他将几人安排走后,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的,可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又觉得这没什么,在春风楼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事,那张公子也是付了押金的,他们春风楼不算亏,还有额外的几百两拿呢,算算只多不少。
“另外那两个呢,让人留下过夜了?”鸳鸯见只有沈青篱一人回来,便问道。
“在后面!”本不想搭理这人的,可又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快点回房间去休息,说完后扶着沈青篱直接越过鸳鸯,向楼上走去。
看这情况应该没什么事,明日那张公子来了,还要把押金还给人家,鸳鸯也扭着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将沈青篱扶到床上,脱了鞋盖了被子,刚刚还迷糊的人,这会倒是很快睡着了。江满动了动酸疼的脖子,又伸了伸手臂,这浑身的不舒服,肯定不是打架打的。
脖颈处有点不太对劲,点上蜡烛在铜镜里照了照,发现肌肤上留了一个有些深的红印,江满眼神幽怨地看着床上安静睡觉的人说道:“你下次可不能碰酒,一点都不行!”这一喝酒就变这样,她可受不了!
想了想她还是拿着斗篷,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想到门没插,又不情愿的起身将门锁好后,也倒头就睡了。
次日一清早,江满被楼下的吵闹声音给吵醒了。看了一眼床上还未醒的沈青篱,状态比昨日好了许多,昨日活像个艳鬼,专门吸人魂魄那种。
楼下的声音听着来者不善,她有预感没准是昨天那伙人,想了想关好房门下了楼。
39 ☪ 上门抓人
◎我们要找的人是个姑娘◎
“我们要找的人是个姑娘, 你们快点把她交出来!”一个穿着官服的捕快说道。
“官爷,就算是衙门来抓人,也得让我们知道她是犯了什么罪吧?”鸳鸯也并不是在维护着江满, 只是在维护着春风楼的面子。
“昨日衙门接到冯公子的状纸, 状告春风楼的人,寻衅滋事故意伤人至残, 你等速速交出此人, 莫要妨碍衙门办差!”捕快正言厉色说道。
江满在楼上看着下面,残废了有吗?她记得最多也就骨折吧!被打那人姓冯?
“来人,去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抓出来, 竟然敢犯下如此大罪, 让官爷把她带走吧!”鸳鸯只怕江满连累到春风楼, 赶忙将她推了出来。
“官爷,这人就是来春风楼打杂的, 与楼里可没有半点关系,您要抓我们是万万不敢阻拦的。”鸳鸯一副谄媚又狗腿的模样看着那捕快。
“废话少说, 上去抓人。”捕快对身后的官差正色道。
“不用来抓了,我自己跟你们走, 我是打了人, 不过说伤人至残可就是诬告了,而且我们只能算的上是互殴, 他们没打过而已。”江满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的说道。
捕快抬头, 就见一个白衣红裙的小姑娘从二楼下来, 面相干净清秀略带英气, 眼眸深邃且带有锋芒, 是女子里少有的风姿。
不过这四五个大老爷们, 让一个十多岁的姑娘给打了, 还真是好说不好听。
“你承认了便好,带走!”不管怎么样,人家递了状纸,他们就要抓人办案的。
“官爷慢走,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话!”鸳鸯在官差的身后轻声喊着,江满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的鸳鸯心下一凉,没在说话。
因只是传人上堂,还未定罪,也就没给小姑娘戴上镣铐,只是将人押往官府衙门。
沈青篱被那姓冯的灌了半壶酒,就知道可能要完,后来又一想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什么仪态风度,随便吧反正他也控制不了。
记得幼时曾偷喝过客人的一杯酒,后来大哥带着下人找了他一夜,才在后院里的假山处找到他的。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只秃了毛的丹顶鹤,奄奄一息的趴在一边。
那只丹顶鹤是妹妹的心头好,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他抓住的,竟然将好看的羽毛都给拔了,只剩点软毛在身上带死不活的。
他以为完蛋了,父亲一定会说他失仪无状,可父亲听了妹妹的告状,却并没有责怪他,只是笑了笑说他母亲也是这样的,只要碰了酒,就会产生幻觉。
从此他对酒是又爱又恨,恨它是因为碰了酒,他就变成自己控制不了的样子。爱它是因为,酒拉近了他与母亲之间的联系,把母亲的样子从一个词语,变得稍微有了一点形状。
大哥知道他碰不得酒后,专门找名医给他配了解酒的药丸,他出门的话会随时带在身上,到了春风楼他还没顾得上去重新配置药丸,只是尽量躲着酒走,实在躲不过去的就假装喝掉,或者换了白水代替。
昨夜他虽然睡着了,却也不安稳,脑袋浑浑噩噩的疼得厉害。只是白天精神过于紧张疲劳,晚上就是在难受,也只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天光大亮,刺目的阳光直直的照在少年白皙剔透的面庞上,沈青篱动了动手遮住眼睛。头还是晕的,还有些隐隐作痛。可依稀记得昨日在崔浩的欺压下,发了酒疯在饭桌上与他撕打成一团。
后来他好像看到了阿满,然后被她带了回来,只是太细节的事情记不得了,恍惚好像还记得,阿满跟那几个人打架了。不行他得去看看那个傻姑娘,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出了明月阁。
“你还知道醒啊?”绿柳抱着胳膊站在楼梯上,斜眼看着沈青篱。
沈青篱没接他的茬,只是点了下头,冲后院走去。
“别找了,人不在,一大早的就被官差抓走了。”听到楼下有动静,等他赶到时,江满已经被人带走了。他还是问了别人才知道,被带走的人是那不听话的冤家,真真是气死他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硬要逞强当英雄,这下好了给自己折进去了,绿柳这会看沈青篱是真不顺眼。
听他这么说,沈青篱心下一震,连忙到绿柳跟前急道:“你说阿满被衙门的人抓走了?”
“听说是将一个姓冯的公子给打坏了,人家告上衙门了。”就算绿柳在怎么看不上他,也知道这会想办法救人才是关键。
绿柳的话,如一盆凉水浇到了他的头上,瞬间浑身冰凉,双手紧握捏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见他反应不大,绿柳更是来气替江满不值,没好气道:“给你指条明路,去找楼主大人,他与这渝州城的知县大人,还算说的上话,只是你能不能请的动他,去救一个杂役,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最好别叫她失望。”
“多谢告知。”沈青篱真心的谢过绿柳之后,便急忙的转身上了二楼。
华丽又明亮的屋内,少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里带着决绝的祈求。
“求楼主大人开恩,帮小人将婢女从衙门救回来,那冯公子的损失我们愿意赔偿。”沈青篱已经想好了,若是楼主这里行不通,他便去求了崔浩,那崔浩只是看不惯他,那就让他出气好了。
“一个小小的婢女,没了在换一个就是,何苦这般执着。”楼主丝毫没把沈青篱的请求放在心上。
“楼主大人手眼通天,只要能将她救回,小人愿意一直追随楼主大人。”
“呵呵,你这就是在诓骗我了,你愿不愿意都得一直追随于我。”楼主悠哉的挑着病句。
见楼主不答应,沈青篱垂头丧气道:“若是为难那便算了,祸是我闯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子替我背了锅,只是我一个本该流放的罪人,若是去了衙门,只怕是有去无回了,还望楼主今后多多保重。”
刚要夸他识时务的楼主,听了他后半句话,气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好你个兔崽子,如今竟拿你的身份来牵制我?你以为我若是不让你出去,你能出的去?”
“楼主息怒,小人或许出不去,可将消息传出去总是容易的,你我这是欺君之罪。”沈青篱抬头直视着楼主的眼睛说道。
“你……你……你……我看你这是要反了天了。”楼主气的用手指着沈青篱脑袋。
“清欢对楼主是敬重的,不敢有任何的逾越。”沈青篱低眉顺眼的在那说着狠话,给楼主气笑了。
“你给我等着,我去给你捞人。”说完甩袖子离开了房间。
沈青篱见他答应了,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楼主虽然去办了,可这事也不能算是板上钉钉,还得看楼主带回来的结果。
心急如焚的等到了过午,楼主大人终于缓缓归矣。沈青篱围在金风眠身边,殷勤的给他端茶倒水,经过几次的交锋,他对楼主的恐惧已消了大半,如今竟然觉得这人,也不算十恶不赦吧。
“你这事啊,我给你打听了。”说到这他还喝了口茶水,沈青篱稳稳的等着他继续开口。
“状纸确实是那冯公子递的,若是另外的那两位公子告的,那这事就不好办了,万幸那二位公子没有追究,只有这位折了三根肋骨的冯公子不依不饶。”
沈青篱不明白崔浩为何又如此大度了,他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吗?而那张公子很明显就是他的走狗,他不追究显然是看了崔浩的眼色行事。
“这冯公子家没什么势力,往常也就是张公子的跟班,偶尔跟着混顿酒喝,这次伤的重了不依不饶的想弄些钱财花花,这他的买断钱与知府的好处费,估计怎么也得有个五千两银子吧,你有吗???”金风眠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沈青篱听说拿钱了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可随后想到现在几乎身无分文,又皱起眉头,等他筹够银子,阿满不知得关上多久。
“这银子,我是万万不会替你出的,你想都不要想。”看他那愁眉不展的样子,金风眠连忙说道。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财大气粗的买家,把你卖上个好价钱,你看如何?”话锋一转,三句不离老本行。
被他这一刺激,沈青篱想到办法了,前些日子推了的活,捡起来就是了,在性命安危面前,那些礼义廉耻根本就不够看。
“多谢楼主,不过买主就不用找了,银子我自有办法,您只需替我在知府大人那里稳上三日,小人便会把银子双手奉上,只是这几天小人的婢女,还需要大人多多照顾了。”
“我既然与知府大人通了气,那他便不会为难那姑娘,只是这人人都有好处的事,我这么出工出力的又能剩下什么呢?”想让他白忙,那可不是他雁过拔毛的做派。
“若是有朝一日能帮上楼主的忙,那么在下一定全力以赴。”沈青篱带着少年的傲气,掷地有声的说着。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拭目以待。”年轻就是好啊,连空口说白话,都能这般的理直气壮,金风眠笑笑,转身离开了后院。
40 ☪ 独自筹钱
◎人慌马乱行路难◎
昏暗的大牢里, 江满盘腿坐在木板床上,抱着膀子闭目养神。这里应该不算牢房的,只是衙门刑讯关押犯人的地方, 很荣幸关押女子的房内, 就她一人。
今日在大堂内,那姓冯的是被抬上去的。那人说她伤人致残, 要她蹲大狱。她回敬姓冯的诬告, 只是骨折若硬要说成是致残,那她就现场打断姓冯的两条腿。
姓冯的告她无故伤人,穷凶极恶。江满回告姓冯的不守规矩, 欺辱弱小聚众斗殴, 技不如人反咬一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 搅的刚睡醒的知府一阵头疼。
刚想去传其他人证,就听这饭局是张县尉家的小子请的, 一同去的还有一位京城里来的官家少爷,那少爷不愿声张此事, 二人皆是不愿来趟这浑水,让知府秉公办理就好。
在问了那名公子的身份后, 知府也没有强求崔张二位公子, 一定要来堂上作证。这案子简单的很,无非就是那姓冯的调戏了人家的清倌人, 让春风楼的人给打了。这种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 毕竟是风月场的人, 估计是那姓冯的不拿银子还想占便宜, 才被打的。
这姓冯的往日是个什么德行, 知府也是略有耳闻的, 毕竟渝州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这人虽然口口声声喊着要让人坐牢, 但知府对于他的心思是门清。
听闻江满是春风楼的人,觉得今日这案子他没准还能捞上一笔,他那二姨娘前日要的宝珠金步摇估计有着落了,想到这连脸上的表情都和蔼的不少。
但那冯公子确实断了三根肋骨,这姑娘肯定得先关上两天,看看春风楼那边的动静。果然没到午时那边便来人了,说这姑娘是楼里一清倌人的婢女,往日会些拳脚,见公子受了欺负便将那冯公子打了。
那楼里的小倌愿意给冯家出两千两银子,在孝敬知府三千两,三日后便将银子奉上,还请知府大人从中周旋一二。金风眠是知府的老主顾了,每年都得光顾知府这里几次,所以二人也就都开门见山的谈着,各自都熟练的很丝毫不见客气。
此事谈妥后,江满的待遇都好了不少,中午那顿还是个干馒头,下午就换上热腾腾的肉包子了,晚上还给了被子。官差还暗戳戳的告诉她,过两日春风楼交了赔偿银子,她就可以回去了。
江满瞧着手里看不出颜色的被子,把它扔到了一边,嫌弃的瞥了一眼,直接倒在了床上。金风眠能给她花银子,她是不信的,那人是比铁公鸡更胜一筹的糖公鸡,走到哪沾到哪的主。
若是出银子,那定是沈青篱拿的,可沈青篱又没银子,难道是他跟楼主借的?若是借的为何要说过两日才交银子?不会是金风眠与他谈了什么条件了吧?人抱着胳膊躺在床上,脑子飞速运转着。
这么下去肯定不行,等她出了牢房,定要去找金风眠摊牌了,若是他只要银子,她就先去找八叔借些,就算那守财奴狮子大张口,她也将银子给他凑上,先带人离开在想户籍的事。理清头绪后便不再多想直接便睡了,江满身体底子好身上衣服的料子也厚,所幸就这样睡了一宿。
沈青篱这边自打与楼主商议后,换上一件方便赶路的黑色衣衫,在管事处要了头一次出门用过的路引,牵上一匹快马,出了春风楼。
“楼主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鸳鸯担心的问着金风眠。
“怕什么,他那人质还在这里压着呢。”金风眠神态轻松的很。
“万一他扔下那黑丫头自己跑了呢?”
“那………就算我看走眼了,他若不回来就把那个黑丫头卖到怡红院去,我看她也没那么黑了,可见我们春风楼的风水养人啊。”
“那凶丫头,怕是卖到怡红楼,也得让老鸨给您退回来。”鸳鸯吐槽道。
“哈哈哈哈哈………”听了这话,金风眠少见的大笑起来。
“放心吧,他跑不了,在你眼里是黑丫头而已,在别人眼里宝贝的很呢。”
“楼主的意思是………这两人有事?”鸳鸯往金风眠身边凑了凑,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你个猪脑子,人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转悠,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瞎吗?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毫不费力能打四五个大男人,凭什么在你的楼里当伙计帮厨?”
“这听说是想来学厨的,毕竟我们春风楼的酒菜,也是远近闻名的。”
“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一脚能踹断别人三根肋骨的姑娘,你手下那帮打手可有比的上的?”
“啊………这………他们还是凑合的。”
“呵………呵……”
“可是楼主,我们就认这二人在楼里苟且?”
“你这说的也太难听了,我们春风楼里都是大大方方的卿卿我我,哪有什么偷偷摸摸的。放心还小掀不起什么风浪,这般看戏岂不是很热闹,再说不耽误了我的银子,楼主我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该说不说这小公子赚银子的本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金风眠自认为除了钱财上的事情,他还算是个好人。
他实在太羡慕沈青篱了,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嫉妒。同样是流落到了春风楼,可依旧有人能不离不弃的跟着,还事事能护着他。也有不落入泥潭的本事,在这污浊之地清白着。
若当年那个给了他希望的人,也像这姑娘一般的重感情而不是利益,那么他现在,还会不会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就在这看着,看着这对小鸳鸯,最后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
在骏马的快速奔跑下,冷硬的寒风刮到沈青篱的脸上,抽的生疼。他身后是绑了帷帽的,只是骑马不能戴,到了京城他又必须用。他骑马不是很熟练,不过好在赶路没问题。
手指紧紧的抓着缰绳,怕时间长了握不住,还在腕上套了两圈。从前只爱琴棋书画这类东西,对骑射御礼这些只是学了皮毛,现在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身下的骏马若是会说话,定要将这二人骂到狗血喷头,那楼里绑了四匹马,为何就非得可它一个糟蹋,昨日像插了翅膀一样狂奔,今日又跑的没有尽头。沈青篱好像能感知它的情绪一般,附身摸了摸它的脖子,温和道:“莫要耍脾气,明日一早便让你休息。
那枣红的骏马跟成了精一样,竟然真的安生下来,甩了两下鬃毛继续认命的赶路。从日幕出发,这会已快到子时,官道上寂静一片,月光洋洋洒洒的照在道路两旁的青松上。
行到路中,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两旁的青松的影子,照在平坦的土路上,细细的尖尖的,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沈青篱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
“啪………”少年一鞭子甩在马的身上,嘴里还念叨着:“对不住了,你若是害怕,我们就快点出了这条道。”
亏得这匹枣红马,性子温顺爆发力又强,在挨了打后,并没有发癫,而是加速向前奔跑,风驰电掣般将树木的倒影远远的甩在身后。
只是马上的人颠簸的够呛,一起一落要飞起来的感觉。原本生疏了许久的感觉,硬是找回了要领熟练起来。
京城离渝州坐马车不过两天两夜,骑马的话用不了一个半日。沈青篱幕时出发,应该是后日天未亮就能到,届时荣宝斋还未开门,他正巧可以抓这个时间休息。
等到从掌柜那里先支了银子,便在吃了早饭后,继续往回赶,这样就能在三日内赶到衙门交上银子。
整整熬了十六个时辰的沈青篱,终于在手上的血泡被磨破之前,赶到城门外。城门紧闭他就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与枣红马一同补眠,两夜一天没睡觉的人,戴上帷帽靠在树上立马睡了过去。
一人一马在天光大亮之前,得以安睡。
“贤侄,你看你这不是又回来了,我就说嘛,谁能跟银子过不去,是不是!”崔掌柜一张老脸,看着沈青篱笑呵呵的说道。
“崔叔您说的是,头些日子是小侄迂腐不懂得变通。”
“这次想好了?接下这张大人家这活计?”
“想好了,这活小侄接了,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侄眼下是真遇到了难处,还得求崔叔通融,提前把这作画的银子给结了,小侄在这谢过崔叔大恩了!”说着便起身,向崔掌柜行了一礼。
“哎哎哎!!!贤侄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就是了。”
“就是眼下当真遇到了急事,想先在崔叔这里支上五千两银子,多余那些银两算我借的,等忙过这阵子,荣宝斋里需要什么,小侄决不二话,从此以后隐玉公子的画作,只会出现在荣宝斋一家,小侄即便是不在作画,也断然不让画作出现在别家。”沈青篱弓着身子,郑重说道。
“先起身,先起身,不过是些银钱的事,好说好说。”崔掌柜捋了捋胡须,思虑片刻说道。
崔掌柜与沈青篱合作有三四年了,在头一年过后,他的画作渐渐有了名气,荣宝斋靠着隐玉公子的画作,在这片街上,也算是独占鳌头了。
可对外他只敢说,这隐玉公子已二十有八,从不敢让人知道这天才画师才十几岁。若是让人知道了画师的真面目,那岂不是连画作的身价都得跟着往下掉。
就这样,在崔掌柜的运作下,隐玉先生的画作,也成了一些爱画之人的心头好。画师人更是神秘莫测,且一个月也才一两幅,价位也是名画师中比较便宜的,因此也有了不少忠实的买主。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