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打起来了
◎沈青篱打架江满旁观◎
这话题确实起到了作用, 这边几个大汉也的确将注意力放在了江满的身上。
“别说这姑娘还真是越长越好看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一瘦些的男子说道。
“可不是嘛,这小娘子还是个有本事的嘞, 你要是能娶了她不亏, 白天能干活,晚上还能暖被窝, 哈哈哈哈。”另一头一个高些的男子, 声音有些高的说道,几人的眼睛都盯在江满的身上,说着混话。
沈青篱与这边距离不算远, 自从凤舞转身与那几人说了什么后, 几人便开始将目光放在江满身上, 不三不四的说着什么。
除夕的年夜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已经到了尾声, 几个喝好的护院,还在与凤舞谈着怎么才能让那小娘子, 对自己倾心,好将她拿下。
沈青篱紧捏着水杯的手指尖泛白, 清冷的眸子里, 有着压不住的怒意。理了理衣角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凤舞身边, 对着他白的过分的脸就是一拳。
“啊………你有病啊, 打我做什么?”冷不防被打了一拳的凤舞, 捂着半边脸, 耳朵都疼的很。
“打的就是你, 我愿意!”说着又跟了一拳, 从上向下又打到了他的脸上。
这会凤舞也不干了, 忍着疼起身,跟沈青篱扭打在一块了,“哗啦”剩下还没散的人们,通通围过来看热闹,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刚送走厨房几人的江满,听这头好像有沈青篱的声音,又见是有人打起来了,也没往沈青篱的身上想,沈青篱如何也跟打架挨不上边的。
“清欢,莫要在打了吧!”其实乐酒很想说,凤舞报复心强,打的太狠会记仇的。
江满听到乐酒的声音,连忙剥开人群,挤到前面,入眼的就是沈青篱抓着凤舞的头发,往地上磕。虽说凤舞比沈青篱大上几岁,可常年被掏空的身子,怎么比得上江满精心调养的沈青篱。
江满一见沈青篱与那凤舞打到一块去了,刚想上前去帮忙,可又见他站了上风,便也在旁边假意的劝着。
“公子,仔细些手啊,别伤着了。”江满冲着地上的二人说道,她想打的是凤舞,那打就打了。
凤舞听了江满的话,一口气差点没气死,抓着沈青篱的胳膊就朝着后面喊道:“平日里真是白给你们拉客人了,你们都是死人啊!”
有几个平日里以凤舞马首是瞻的小倌,一听这话便想蜂拥而上,将沈青篱拉开。
在打头阵的小倌,刚一靠近沈青篱的时候,就被旁边一脚伸过来的江满,踹到了后头,其他几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也就都歇菜了,拉拉扯扯没敢上前。
沈青篱听到江满的声音,看了看被打的呲牙咧嘴的凤舞,也就将人往旁边一扔,起身整理了衣裳,披头散发的看着江满,明明打了人,却看起来更狼狈。
江满伸手将人带走,没去管后面的一片狼藉。凤舞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背着九千岁,在这里养相好的,他知道吗?”
听到这话,江满眼神一凉,随手拿起一只筷子,就要让他闭嘴。沈青篱拉着她的手拦下了,刚刚他是有点冲动了,不过重来一次他还是要打他。可凤舞这人难缠且睚眦必报,得防着些才是。
“我没吃亏,走吧。”沈青篱的声音里,还能听出隐隐的得意,好像等江满夸他一样。
沈青篱发丝凌乱,却依旧挡不住好看的眉眼,反倒越发叫人垂怜。江满抬手为他理了理额前掉落的头发,说道:“那好,就放过他,我们走吧。”
后面看热闹的人,除了凤舞的几个跟班,其余人也都散了,凤舞一双细长的眼里带着恨意,像一条毒蛇一样,紧紧盯着走出去的两人。
管事离开的早,没看到这混乱的收场,不管怎么说,这一年又过去了。
“坐好别动,我给你重新把头发梳好。”江满按着沈青篱的肩膀,让他坐在床上。拿着木梳将打乱的墨发梳理顺滑,沈青篱乖乖的坐着,任她在身后摆弄。
“今夜还要守岁的,我这很暖和,要打牌吗?或者吃点糖果?”江满见他心情低落,故意哄着他。
“那……吃颗糖果吧!”心上人的笑脸,似乎比糖果更甜。
江满梳着简单的发髻,将一朵好大的粉色绢花戴在了头上,艳丽又搞怪,这还是后院的婆子送给她的呢,除夕戴上应应景。
拿着糖果盘走到沈青篱身边,挑出一颗扒了糖纸,一看是绿色的,江满很喜欢这颜色。拿着糖纸递到沈青篱嘴边,“呐,给你。”
沈青篱低头将糖含在嘴里,确实很甜,小屋宁静,烛光微亮。两人窝在暖和的被子里坐着,江满见沈青篱手背都打红了,牵起他的手给他慢慢揉着,两人一起静静的等着熬过子时。
二月的天春寒料峭,经过一个冬眠期的春风楼,又起死回生了。
风谷的屋子里,嘉禾县主又着一身男装,坐在桌前。
“周景然向我娘提亲了,说是两个月后就来下聘礼。”嘉禾微低着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风谷一听,当即愣了一瞬。随后又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那你这不是梦想成真了吗?怎么还哭丧着脸?”
“他家是在周景然与左丞相家的千金吹了之后,想拿我做替补的。我家势微,我娘更觉得是难的好亲事。”嘉禾没与风谷抬杠,只是平淡的描述着。
可越是这样,才越让风谷心慌,若是她能反驳两句,那么这事说不定还没定死,可她现在这般平静,是不是就说明没有什么余地了……。
风谷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挑眉问道:“他家原来定下的是左丞相家的千金,就算换人也得换个相当的,怎么会找你?你也只是名号好听些罢了。”
“我不知道他那是出了什么岔子,才会想到要与我结亲,只是家里已经答应了。”嘉禾秀气的小脸上,一片茫然。
“那你想嫁给他吗?”风谷站在嘉禾的面前,双手扶着凳子两边的扶手,微微探着身子问道。
“我不知道!”那人是她曾经爱慕之人,或许也不是爱慕,只当他是个目标吧,可如今不知怎的,明明是高嫁,她却没有一点的喜悦。
风谷见她一点主见没有,更是心里堵得慌,俊朗的眉眼都拧在了一处。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自己想嫁给他吗?”见要走的嘉禾,风谷连忙拽着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
“想不想的也不重要,你也说了我那府上就是个空架子,我爹不在了,他家要娶谁能拦得住,除非我已经定亲有未婚夫婿,否则如何能拒绝。”说到这嘉禾一双水亮的眼睛,带着些许期待的看向风谷。
“只要你不想嫁给他,剩下的我想办法!”说这句话时,他好像在心中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若是有办法,当初怎么会连自己都救不了?”嘉禾虽然对他有所期待,可也知道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保命符自然是要留在最后用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他躲在这也够久的了,是该回去了。
风谷的话,叫嘉禾又生出了几分期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盼着什么,只知道现如今她不是很想嫁给那个姓周的了。
“那我先走了,不管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的。”其实这才是她来这的目的,相识一场她也就只能帮到这了。
“那多谢县主惦记了!”做了决定后,风谷轻松了许多。
入夜,一名身穿黑衣的暗卫,站在谢遥年屋内。
他看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手下,开口问道:“我们有多少人?”
“回主子,加属下一共二十人。”暗卫道。
“就二十人?”谢遥年头有些疼,用手捏了捏额头。这是他父王留给他最后的保命符,上次被追杀躲到了春风楼,都没将人唤出来,这次若是还当缩头乌龟,那他岂还有翻身之日。
“请主子放心,即便只有二十人,属下也一定能护您周全。”暗卫见谢遥年一脸的嫌弃,赶忙表忠心道。
“那就合作愉快?”谢遥年迟疑说道,他从小长在乡下,没有王孙贵戚的傲气,本也没打算与王妃作对,可他的豁达换来的是对方的斩草除根,那么也是该为自己拼一把了。
“属下全凭主子吩咐!”他们等了新主子好长时间,可从未听到过主子的召唤,今日突然传来信息,兄弟们都激动的很,终于不用再暗无天日的蛰伏了。
“对了,你们可有五千两银子?”谢遥年又问了一句。
“属下惭愧!”暗卫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那我们要怎么出了这个春风楼?”这穷的理直气壮啊。
“属下可以直接带您离开。”暗卫有些不解,带主子出去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飞出去?”谢遥年感到有些新鲜,是啊能跑谁还给春风楼银子啊,是他糊涂了。
“主子要何时动身?”
“让我想想,还是等几天吧!这边留几个人,剩下的先去京城,将王妃那边的动静打探一二,我们计划好一切在回去。”他在屋子里信步走着,一时间要离开春风楼了,还有点兴奋。
阳春三月,小草低头,春风楼后排的杨柳,吐着新芽,随风轻扬。
新年新气象,楼主大手一辉,从上到下,一人又得了两身衣裳,一时间整个春风楼,姹紫嫣红一片,好似提前到了春天。
“不好啦,管事管事,你快去外面看看吧,李府将我们的人给打死啦!!!”一个让人心颤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52 ☪ 飞来横祸
◎栽赃陷害◎
“要死啦你, 喊什么,吓了我一跳?”鸳鸯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没慢下来, 直直的出了门口查看。
两人抬的架子上, 九歌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昨夜穿去的青色衣服上,染了大片深红的血迹。
“这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气了?”看见这般吓人的样子, 鸳鸯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随后又跟九歌的小厮金喜问道。
“回管事,他们,他们说我家公子, 偷了李府夫人的贵重首饰, 当场搜了身, 那宝石金镯子确实在公子身上发现了,就让人将公子打个半死。可是我家公子并未去过什么夫人的院子, 也不知那金镯子为何会在他身上啊!”金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他身上也见几处鞭伤。
“你们莫要在此狡辩, 人账并获东西确实是在他身上找到的,我们家主气不过, 让下人打了他。谁知他不知悔改, 还污蔑东西是夫人给他的,这家主才下了狠手, 给他点教训的。”李府送人回来的家丁说道。
“可这是我们春风楼的人, 你们将人带去的时候是好好的, 如今要死不活的就剩下一口气给我们送回来, 这笔账该怎么算?”鸳鸯怒瞪着那家丁说道。
“人没死, 这点银子算是对春风楼的补偿了。若是见官, 我们李府也是不怕的,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东西就是从他身上找到的,管事掂量着办吧!”李府那家丁也是硬气的很,撂下狠话便离去了。
“真…真真是岂有此理!”鸳鸯气道。
低头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九歌,对后面的护院喊道:“还不快将人抬进去,请大夫!真是个不争气的!”
后面的护院,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了回去,从云,乐酒,几人听说这九歌被主家打的不省人事了,都纷纷去了九歌的屋子。
“他怎么样了?”从云向大夫问道。
“哎,命是保住了,可人却是废了,别说是在春风楼讨生活,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要好生将养才行的。”大夫摇头说道。
“这可怎么办,要是九歌不能再接到客人,管事与楼主是不会将他留下的,可要是将他赶出去,这不是死路一条吗?”从云担忧的说道。
沈青篱看着毫无血色躺在床上的人,也是心下不忍。九歌虽然偶尔刻薄,小气自私。可到底不是真的大奸大恶之人,万不该落到如此下场。何况他们几人里,就属这九歌运道最不济,一点好事摊不上。
“要不先看看楼主的意思吧,若是真的将人就这么赶了出去,我们在一起想个办法,将他找个地方安置了吧!”风谷想着自己也快离开这些人了,要是临走前,能帮上什么忙,那他还是愿意帮的,只是本就不多的银子,可能要雪上加霜了。
其余几人也觉得只能这样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死在外面吧。
九歌平日里掐尖要强,在楼里也没混下好人缘,这会金喜也没能跟厨房要来补汤,只好端着一碗面疙瘩汤往回走。
沈青篱见状有些不忍,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看金喜那一点油花都没有的面汤。
“你想帮他?这还不好办!”江满见沈青篱的眼神一直盯着那碗面汤,就知道他心软了。
“嗯,没有你我或许过得比他还要不如。”因为九歌最起码还会屈就,而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胡说,没有任何人,你都要过的很好。”江满鼓着脸颊不赞同道。
沈青篱看着她,心道谁也不要,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最近厨房有不少大骨头,我去换些煮点汤吧?”
“让厨房来煮就好,不用你煮。”与前楼点菜一样,只要给了银子,厨房基本上都会做的。
“我煮的香嘛,主要你也可以喝,九歌算顺带的。”江满小算盘在心里算的噼啪响。
厨房点菜不合算,她完全可以自己煮,熬汤又不费什么劲,放两块木头熬一下午就成了,换个大点的锅连水都不用添。
这样他们两人的饭也算解决了,只是这九歌成了这样,估计得用点小人参才行吧,就算没有人参,也要有点补血补气的药材才行吧。
“我要不要去医馆给他弄些党参,红枣,当归?”江满掰着手指数着。
“还是我去吧!”沈青篱看江满这么积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事虽然是他牵的头,可江满在别人身上花这么多心思,让他有些后悔了。
李府的后宅里,当家主母姜晚云,没了往日的端庄优雅。她十五岁嫁给李明达,一直端着主母的威严打理家里的一切,可他的丈夫却是个男女不忌的混蛋,这些年以她无子为由,男男女女一直没断过。
她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一直得过且过。谁知今日在后院里见到了那男妓,不知怎的这么多年的怨气,一下子全部都涌了出来。
她故意将那镯子,赏给那一看便不安分的俊俏少年,不出意料看到了少年眼底的贪心。他只是想让丈夫下不来台,出了这么多年的怨气,没想让那个孩子去死。
可谁知那李明达这般狠心,直接让人将那孩子,打的就剩下了半条命。她与他成亲十载,因为没个一儿半女,所以他整日的寻花问柳,她从不去管他。可他渐渐的竟然连小倌都敢往府上领,这不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擦吗?
这会让无辜的人受了牵连,她有些心下难安,我不知那人是死是活。
“夫人,奴婢派人悄悄去问了,那小倌身边的下人说是还没醒,死是死不了,只是这人估计也废了,就算好了也得一直将养着才行。可是过两日清醒后,没准就得被春风楼赶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回禀道。
“为何要将他赶出去?”姜晚云问道。
“夫人,那小倌成了废人,难不成春风楼还要养着他不成?”丫鬟是个头脑清醒的。
“那怎么办,我不是故意要害他的,我只是对老爷忍到头了,想拿他出出气罢了。”
“那都是老爷惹下的事,人也是老爷让家丁打的,跟您没关系。”小丫鬟很是会为主子宽心。
姜晚云打理李府多年,遇事从不是个慌张的,更何况还是这等卑贱之人的小事。可她也不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么多年她从未对丈夫的任何一个女人动过手。
那个少年估摸着也就十七八岁,就这么差点死了,她心里愧疚,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李明达分明就是在故意恶心她。
“好了,先这样吧,过些日子在去看看吧!”姜晚云端庄矜持的脸上,尽是疲惫。
“夫人真是心善的。”小丫鬟又道。
她真的是心善的吗?若是心善怎么会去害一个无辜之人。
春风楼九歌的屋子里,金喜正给九歌喂着沈青篱送来的药膳。昨夜九歌将将醒来,后脊骨跟断裂一样的疼,连咳嗽里都带着血丝,浑身无力,脸色惨白。
“公子好歹喝些,这些都是清欢公子送来药膳,若是我自己去弄,怕是没有这补汤的。”金喜看他好似要被风吹走一样,想着让他多吃点东西。
九歌撑着眼皮,看了一眼金喜手里端着的药膳,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这是让李府给耍了。那李府的夫人明摆着是看不惯,自家老爷出去寻欢作乐,却拿他出气。
一想到那张装的贤惠大度的脸,九歌对这一家人真是恨透了。又觉得自己这命是真苦,从小当下人就算了,连下人都当不安生。
一起来春风楼这几个人里,就属他时运最差,银子没挣下多少,连个可依靠的人也没有碰到,如今更是被打成重伤,管事还不知会如何处理他呢。
看着热腾腾的补汤,他艰难的靠坐在床头,忍着伤痛将一碗药膳都喝了,他还不能死,他就要像杂草一样的活着。
风谷说的没错,楼里是不会留下一个废人,九歌伤的太重,月八的都下不来床,就是好了以后也是个病秧子,一直咳嗽不断,还得拿药养着。
楼里决定让他在这里养上半个月,在给个五十两银子就叫他离开了,那日李府给扔下一百两银子后甩手不管了。
楼主若是就要跟李府追究到底的话,也并非会败下阵来,只是九歌尚不值得楼主大动干戈罢了。还能给些遣散银子就已经不错了,若是别处这五十两都不一定能有。
几人商议,先去给九歌租个小院子,让他在里面将养,等他好些后在做打算。楼里给他的遣散银子,以后自己吃药都不一定够的。大伙又一人给他凑了五两银子,以保证养伤这段时间的开销。
九歌看着送到他床上的银子,觉得身体里凉的血,又热了起来。虽然他平时对几人,有羡慕有嫉妒,可他在心里也默认几人是朋友。如今看着几人为自己奔波谋划,对自己过去的小心眼,感到了愧疚,也重新振作起来,想要好好的将身子养好。
若是有机会,他不会让自己白白挨了这顿打。
53 ☪ 福祸难料
◎九歌的离开◎
午夜时分, 李府夫人正独自在寝榻安睡,谁知门底刮来阵阵阴风,将床上的人吹了一个哆嗦。
她缩着肩膀看向门口, 就见一个身穿血衣, 嘴角与眼睛都流着鲜血的少年,伸着双手来向她索命。
“啊………!”
“夫人, 可是有事?”敲门声传来, 是门外的丫鬟春杏。
“没事没事,做个梦而已。”姜晚云闭着眼睛,扶着上下起伏的胸口, 浑身发凉。
实在不行, 自己过两日就去看看那个少年吧, 这都好多天了,她还是不能静下心来。
听春杏说, 人从春风楼被赶了出来,她心里的愧疚与日俱增,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九歌在春风楼养了十来日,早已能下地, 只是还虚的很, 短期内什么活都干不了,只能养着。
风谷给他找的屋子是个独门小院, 布置还算干净简洁。但地方不大, 一棵果树就占了半个院子, 租金也就便宜, 一年二两银子。
几人轮流将屋子收拾干净后, 还给他备了不少粮食蔬菜, 现如今他虽然能起身走几步, 可外出买菜还是艰难的。
楼主看九歌可怜,便将卖身契还给了九歌。看着沈青篱几人,楼主十分的不甘心,这一批人本是他最看好的,可也不知是怎的,一个两个总是出事,一点都不顺利。
“楼主我这又是赔了赎身银子,又是给遣散费的,你以后若是有机会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春风楼啊!”楼主无奈酸酸的说道,许是他老了,心地也越来越软了?慢慢的没了从前的硬心肠,哎!
“谢楼主,若是日后还能一帆风顺,定不忘楼主的恩德!”是快要离开的人了,说两句好听的让楼主开心而已,他一个废人还能有什么好将来。
楼主善心大发,同意几人去送行。几人难的有一同出门的时候,纷纷谢过楼主,搬着九歌不多的衣物,一起去了九歌的新家。
金喜扶着九歌,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照顾他了,金喜是春风楼的人,不会跟着九歌走的,以后只有九歌自己一人,面对今后的生活。
可九歌忽然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若不是这样,他怎么能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离开了春风楼,还得了自由身,想通后豁然开朗,脸上的笑意都真心了不少。
“这般新家得有乔迁之喜吧?”从云见九歌自由了,也高兴的很,好像自己也快离开春风楼了一样。
“那得有啊,我们正好可以在他的新家,温了锅底再回去,正好时间来的及。”乐酒听了,也兴奋不已的说道。
“你们会做饭?”沈青篱看着兴奋的几人问道。
“嗯………不会!”风谷老实答道。
“我会,就是不太能拿的出手。”乐酒举着手探着身回道。
“我做吧,你们打个下手好了。”与沈青篱一起走在后面的江满说道。
“前面酒楼近的很,让金喜银喜去买几道菜便可,你做的话,时间上不宽裕,这都快到午时了。”沈青篱一本正经的讲道。
看了看才上午的天,江满看着自己的鞋面,唇角勾起。
“若是舍不得江姑娘做饭,便直说,你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风谷一眼识破了沈青篱的小心思,不留情面的讲了出来。
“我还是可以给病号煲汤的,这个我拿手。”江满在沈青篱身旁接道。
沈青篱笑笑没说话,几人很快便到了九歌的新家,七八个人把原本就不大的院子,填的满满登登,看着就热闹喜气。
江满沿途还给他买了一床新被褥,这里与何六那条街相隔并不远,都属于百花街的后身。
自从百花街开始红火以后,附近的居民便纷纷离开了这条街,这勾栏瓦舍的兴起,严重影响附近的人家,渐渐的这前后便多了不少出租,变卖的房屋,临时在附近找间房子,简单的很。
金喜扶着九歌躺倒床上,他咬着牙走了一路,这会确实累的很。
“多谢大家了,日后等我好了,一定回去看你们。”九歌这两日颇为感动,虽然日后他的路不太好走,可当小倌又不是什么好营生,没了更好。
大伙帮忙让九歌的新房有了人气,厨房里也留了两天的饭菜,外面还不忘给备上柴火,他自己煮点饭也是没问题的,大伙轮流给他买些菜,过一两个月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几人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离开春风楼的人,会是九歌,还是以这种方式。
在热闹过后,留下的便是荒凉寂寞,九歌原名陆锦书,只是这个名字与九歌一样,都是主家给起的,他生来便是陆府的家生子,后来陆府倒了,他又被倒卖过两次,最后落到了春风楼。
想想这短暂的前半生,他能争的都争,可人争不过命,如今他也累了,今后走一步看一步吧,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两日后,姜晚云趁着李老爷不在家,与丫鬟偷偷去了百花街后身的胡同。
“你可打听清楚了?在这里?”她带着帷帽,与春杏快步的往胡同里走着。
“是这没错,我与他从前那小厮打听的。”春杏伶俐回道。
“嗯,那好,我们快去快回。”姜晚云也不知怎么,亏欠了他一般,心虚的紧。
“咚咚咚……。”她再三犹豫,还是抬起了胳膊,敲响木门。
见没有动静,姜晚云大着胆子,推开院门向里走去。
“你确定是这家?”
“千真万确!”
“那怎么没人啊?”
“夫人,他一个被弃之人,你还指望他有小厮伺候不成?”春杏怀疑自家夫人脑袋不灵光了。
“说的也是!”姜晚云讪讪道。
“有人在吗?”这低矮的房屋,大亮的天里面都暗的很,还是没人回她。
见房门也没锁,主仆二人壮着胆子推开房门,去了里屋。
入眼的便是白色床铺上,躺着一个穿白色里衣的少年。他披着墨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屋子冰凉,双唇没有血色,脸也白的吓人。
姜晚云手指都有些哆嗦:“春杏你不是说他还活着吗?这看着怎么好像没气了?”
“是活着呀,要是死这么多天,肯定早都不行了。”丫鬟胆子倒是大的很。
没办法姜晚云只好走上前去,近身查看,谁知她刚走到床边,九歌的眼睛忽的一下子就睁开了,目光与屋子里的温度一样冰凉。
“啊………!”姜晚云吓了一跳,身子往后撤了撤。
“夫人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对不住了还没死透呢!”九歌有气无力的说着,刚刚就听门外有女子的声音,不确定是谁,便一直没出声。
“那个,那个让你受苦了,我不知道家主会罚的这般的重,这些银子你收好,给自己买些补品。”姜晚云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钱袋子,离床两步远,放在了九歌的床上。
九歌半睁着眼睛,看向那袋银子,估计有个几十两。哼,又是给银子,有权有势的人家,就可以这般的作贱他吗?
这夫人这会看着倒有些悔意,可有什么用呢,他已然重伤不治,捡回一条命罢了。
“夫人你即使给了我银子,我也是用不了的,我一个起身都困难的废物,连汤药都没办法去买,您还是将银子拿回去吧,我不怪夫人,只怪自己命不好。”九歌艰难的说着,还带着几声颤微的咳嗽。
姜晚云本就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在看他这伤的连下床都费劲的人,又看了看冰凉的锅灶,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
“春杏去医馆抓几副药过来吧,顺便再买些吃的。”姜晚云吩咐道。
“那夫人你先不要出去了,我马上就能回来,你少走动的好。”夫人来回在巷子里走,被认识人看到就不好了,春杏瞧了瞧那起不来床的少年,估计没啥危险,她便转身出去了。
姜晚云看着床上躺着,出气进气都不明显的九歌也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我有些口渴了,麻烦您给我端杯水过来可好?”阳光刚刚照进屋子,九歌被李夫人发上的金簪晃到了眼睛。
“……好……。”姜晚云转身走到桌子旁,拿起水杯倒了一杯凉茶,这水也不知是昨夜的,还是更久的。
“原是我对不住你了,今后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也会暗地里照拂一二的。”她将水杯递给床上慢慢起身的人。
九歌低眉顺眼的道谢着,只是突然抓着姜晚云的手臂,将她拽到了床上,从身后勒着她,手里端着的茶水也撒了一床。
“啊………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姜晚云又惊又吓,一时间羞愧不已。她一个连丈夫都分居五年的女人,这会坐在一个少年的怀里,被他紧紧的抓着,心下紧张害怕的使不上力气。
“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是身上疼的厉害,想夫人帮帮我罢了。”九歌贴着李夫人的耳边说道。
“你………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说。”看着一口气就要吹没的人,这会力气全放在了她的腰间,她费力掰着他的手,硬是没拉开。
“夫人………你说我这般的疼,怎么才能好些呢?”这会他力气都用在与她博弈上,说话都喘不上气一样。
“我给你请大夫,你先放开…………啊………!”脖颈处贴上一条毒蛇一样,狠狠的在她白嫩处咬了一口,一下子疼的她脑袋发懵,眉头紧皱,顿时不挣扎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脖颈处啃咬的人抬起头,放过了她的脖子。
“好了,我不疼了!”他随后便松开了李夫人,自己倒在了一边,看着她白皙如玉到侧颈上一道深红的咬痕,他心里舒服了,嘴角笑的放肆。
姜晚云捂着脖子转身,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怒骂道:“疯狗!”
看着端庄贤惠的人,露出这副狼狈慌张的模样,他笑的更开心了,就看不得这帮人虚伪又做作的嘴脸。
姜晚云踉跄起身,拿起帷帽就跑了出去,九歌在她身后喊道:“夫人是心善的,定不会看着我去死,我等着夫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小小的捉弄她一下,并不能解了他心中的怨气,可有一时的痛快也是好的,如今他还怕什么呢!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想安生。
54 ☪ 掉进圈套
◎破庙里的绝地反击◎
“听说了没, 这凤舞碰上好人了,要给他赎身,带他离开春风楼。”
“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怎么没听说呢。”
“就昨天, 那个路过的武夫不知怎的,要带他去京城, 今个都去找楼主谈赎身的事了。”
“天啊, 竟有这般的好运吗?”
“那是,人家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魁首,怎会一点手段没有?”
春风楼内, 两人聊着这两日的大事, 凤舞竟然要离开了。
楼主本是不愿意让他走的, 可人家能拿出赎身银子,他便不能再扣着凤舞不让他离开。看着一个一个的离开, 楼主忽然觉得这春风楼怕是也快开到尽头了,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也想卷了铺盖跑路。
凤舞定了三日后,与冯都尉一起离开渝洲城, 只是想着走前怎么也要出了心中恶气才好。在他对江满产生怀疑的时候, 就悄悄的去寻了吴员外,在确定打他的就是江满后, 硬是将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如今他找到到了靠山, 又要离开春风楼了, 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被人盯上的江满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只觉得凤舞要走了, 她得买两挂鞭炮庆祝一下, 这碍眼的终于要离开了。
这日江满帮着何六将一只猪劈开后,觉得手上有些油,头发里没准还有骨头渣子。
看天色还早,楼里大部分人都还没起床,她也没管三七二十一,打了水锁了门,将自己洗干净后才舒服。原本何六也没打算用她帮忙,是她自己看到何六在分猪肉,主动过去帮忙的,早上厨房的人少活多,她正好也没什么事做。
看看时间,厨房的早饭快做好了,她锁好屋门,提着食盒去了前楼。意外发现沈青篱不在屋子里,走近一看桌子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去县衙,让她自己吃饭不用等他。
可是这好好的去县衙做什么?哎,等他回来就知道了,那她自己先吃喽!
沈青篱不在明月阁,她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吃了,自己回了小屋将早膳吃完,将沈青篱的那一份留在了锅里,免得他回来会饿。
只是她这早膳刚吃完没多久,厨房的陈三便跑了过来,对了也不知为何今日的饭菜,是陈三给打的,往常他都不这么早来的。
“你有事吗?”江满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两人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一个状态,见他忽然站到自己窗边,江满直接开口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你那公子估计不太好!”陈三则眉鼠眼的,看着江满桌子上吃完的碗筷,见确实有动过的痕迹,便不怀好意的笑道。
“你什么意思!”这人品行不端正,江满信不过他,可他说沈青篱有事,她便不能大意。
“刚刚后门处来了一个小孩,说是在夫子庙那边,有个年轻公子被马车撞了,让他来春风楼找个姓江的姑娘。我一看姓江,这不就是你吗!不过也可能是胡说八道的,毕竟你家公子哪能这么早就去夫子庙那头,定是胡说了,许是找别人的。”陈三说的随意,好像江满信不信都无所谓,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江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县衙的方向确实在夫子庙那头,沈青篱也的确不在春风楼里,难道陈三说的是真的。越想越急,这种事宁可错信,也不能错过呀!若真的是沈青篱出了事,她一刻也耽误不得。
牵上快马,直奔夫子庙的方向跑去。夫子庙是个无人修缮的破庙,离春风楼大概十多公里不远不近。附近是十字路口,过往车辆避让不及,发生碰撞也不是没可能。
到了夫子庙,这边并没有什么马车停在这。江满四处看看,除了一个乞丐模样男人并没有其他人。
“这位大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公子,在这被车碰到受伤的?”江满下马,走近那人询问道。
对方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见江满靠近,不清明的眼神里,满是隐秘的兴奋。
“受伤的人吗?里面倒是躺着一个。”乞丐用贪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江满。
江满直觉那人在后面盯着自己,可找人心切,也就没管身后,抬腿便进了夫子庙。
这破庙年久失修,里外都脏兮兮的,江满顾不得这些,只想快点进去,看看里面受伤的人,是不是沈青篱。
里面地上确实躺着一个人,周围还围着两个人,挡着江满的视线。她加快脚步,上前推开围着的人,一看地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沈青篱,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这会也有些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将她引过来的意图太明显了。她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谁知地上那躺着的人坐了起来。
屋内的三人连同外面的那个,四个人慢慢的将她围了起来,起初江满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刚要抬手的时候,发现胳膊不大听使唤。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几位兄弟何至于此!”江满试探的说道,脚步不着痕迹的向后退着,眼神的余光都在寻找着趁手到家伙事。
只是这破庙里,当真什么都没有,只在墙角处有个半米长的木头,估计是这帮人晚上取暖用的。
“姑娘你也别怨我们,哥几个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等会你陪哥几个乐呵乐呵,我们也不图你性命,明个就放你回去了!”进门时打量着江满的乞丐,油腻腻的搓着手说道。
“若是只图财,他给多少我出双倍!”江满脚步向墙角的方向后退着。
“雇主说了你就是个丫鬟,根本没银子,况且这银子,哪里比得上姑娘你销魂水灵啊?”几人的眼神要给江满盯出一个窟窿,迫不及待的关了庙门,灰暗的屋子里四人衣衫褴褛的男子,围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怎么看都是在劫难逃。
要说平时江满定是不会怕这几个杂碎,可这会她手脚不太听使唤,脑子也开始有点发热,再加上这几人说的雇主,她判断自己是中了药了。
想到这要说一点不怕,是不可能的,清白对于每个女子都很重要。就算她胆子再大,这会也是强装镇定。
越来越热的身体提醒着她,她可能没多久的时间了,亏得这药见效慢,给她争得了半刻钟的时间。她让自己冷静着,她只有一次机会,绝不能失手。
“不图我性命?呵,可我图你们的命!”江满眼神冰冷如刀片,周身气场全开,一个转身将木棍捡在手里。
趁对面反应不及,一个起身飞跃举着手里的木棍,狠狠的敲在了为首乞丐的脖子上。
那人甚至还来不及喊叫一声,便咣当倒地,其余三人看了,惊吓不已。
“看不出来啊,还是个硬茬子,哥几个别怕,今个我们说什么也得将人拿下,才能得了剩下的银子,她中了一夜春挺不了多久的!”另一个乞丐壮着胆子说道。
刚刚的使尽全力,已经让她血流加快,灼热从脸上漫向全身,那乞丐说的对她挺不了多久了,她只有几息之间,解决了剩下的三人才行,可这会她心尖处,像有蚂蚁在咬一样,又痒又疼。
眼前的三人好像变成了六个人,其中一个直直的向她伸出拳头,江满摇晃着侧身,抓着这人的胳膊肘,往前一拉,将他拉倒在地。随后弯起胳膊,用肘关节借着身体的惯力,狠狠的杵在了歹徒的后腰上。
“啊………!”一声惨叫响起,可即便是惨烈的嚎叫,也没能挡住那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样清脆的咔嚓声。
解决掉地上这个,江满抬头看向另外两人,其实这会她的眼睛已花的厉害,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只能装作没事一样,眯着眼看着大致的方向,按在歹徒身上的腿都在下面抖着。
余下的两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齐齐后退,可还是舍不得余下的银子,准备在屋子里面观望,等江满一个撑不住,就一起上前。
“小娘子你就从了吧,这是何苦呢,哥哥们保证不会让你受罪,你看这样成不成?”剩下那两人,依旧不死心的等待着时机。
可江满,这会估计已经到了极限了,她浑身没劲,又热又渴,从里到外都难受的紧,就想跳进冰水里面去,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快撑不住了。
听了这两人的废话,她直接拔了头上的蜻蜓发簪,对着小臂处狠狠的划了一条,瞬间鲜血涌出,将她身上的白色袖口,染成了片片的红梅。
放了血后,疼痛刺激着脑子清醒了些。她知道不能再等了,这药劲太大,她甚至能感觉到脚心都在痒。
拿起木棍缓慢站起身,向剩下的两人走去,两人见她还能站起来,都纷纷后退着,想开门逃出去。可江满知道要是让他两逃了,一会这二人再回来,她就顶不住了。
就在那歹徒打开庙门时,将手里的木棍一扔,庙门咔嚓一声,便又关上了。
看着指尖滴着鲜血,披头散发目光坚定着,冲他们二人过来的江满,两人吓得又想抱头又想反抗。
“姑娘,姑娘,你饶了我们吧,那银子我们不要了,不要了!”一人连忙求饶道。
江满可不信中山狼那套,这会不是他们死,一会就是她亡,捡起木棒又照着歹徒的头上削去,没几下这个也趴下了。
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还有最后一个,只是这个歹徒却没刚刚的那个好对付,他转着圈躲着江满。本就头晕的江满,这会又流了血,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挺不住了,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55 ☪ 歹毒禁药
◎寻回江满◎
沈青篱一大早的去了县衙, 昨晚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他爹说过要他去江陵看看的,他的母亲葬在江陵。
他对母亲没多少印象, 在他还没来得及懂事的时候, 母亲就病逝了,听哥哥说他们一家曾经在江陵短暂的居住过。
那么他爹的话, 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去祭拜母亲吗?还有为何不是京城也不是老家, 偏偏是江陵。
他托了裴述的人,去找江陵的地形图,可县衙的库房常年无人打理, 要找外地的地形图, 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到的。
裴述的人前两天回了京城, 要他自己去县衙取图,他昨晚得到的消息, 县衙里像江陵这种小地方,记载的也不全面。县衙找到好几张相似的, 让他明日请早,自己去县衙核对。
他出门时刚好撞见凤舞那春风得意的脸, 沈青篱直接与他擦身而过, 凤舞也只是别有深意的笑着,并不像往日还要酸上两句。
到了县衙, 并没浪费多久的时间, 就在十几张地图里, 挑出了江陵的地形图, 因那张地图上, 有一处看着与玉佩上的纹路极其相似。
取回地图后, 回了春风楼, 刚好碰到楼里给凤舞送行。凤舞是楼里的重量级人物,他的赎身自当得摆上两桌酒席的,可不知为何他匆匆忙忙的就收拾了东西。大伙都笑话他,急着去给都尉大人做男小妾。
“你们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这马上就要走的人了,不跟你们计较。”凤舞在那里扭着腰,摆着手,跟几人告别着。
沈青篱没打算理他,想绕过他直接上楼,凤舞却拦在了他面前,讥笑着说道:“哎呀,你那个小丫鬟,跟着你也不容易,往后对人家好些,莫要嫌弃了才是!”说完还捂着嘴笑了起来。
沈青篱莫名其妙,这人莫不是有点大病?可又说不上哪里怪怪的。回头再看凤舞,那是坐着马车就离开了春风楼。前后还跟着十来个官兵,都是护送那冯都尉与凤舞去京城的,场面一时还大的很,楼里剩下的小倌看的那叫一个羡慕。
将地图放好后,去后面找了江满,发现人不在屋里,可不在明月阁也不在自己屋里,人会去哪呢?开始还没在意,可前后找了两圈没有后,他慌了。
“你这来回的转悠什么呢?”风谷见他前后都走两趟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看见江满了吗?我找不到她了。”沈青篱见是风谷便答道。
“别急,她一般都呆在后院,去厨房那问问吧!”风谷见他神色焦急安慰道。
两人去了厨房,正巧看到何六在熬老汤。
“六哥,有没有看到阿满?”
“她早晨还在帮我分肉的,怎么这会不在屋里吗?”
“春风楼里我都找遍了,都没有。”沈青篱这会有些茫然。心里害怕的紧,凤舞说的话什么意思,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
“我上午还看见陈三与她说话了,我去将这滚蛋给找来!”何六回身去了厨房。
没一会陈三手里拿个剔牙棍,晃晃悠悠的出来了。
“找我什么事啊?我可忙的很呢。”陈三一脸有事赶紧说的模样,好像不愿与几人交谈。
沈清篱盯着他来回倒圈的手指,声音带着怒气开口道:“从前你看不惯她,或是她得罪了你,我们都可以好商量,但今天你骗了她,这事没完。”
陈三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眼神都有些躲闪,狡辩道:“跟我有什么关系,确实是有人喊她出去的,我就是个传话的。”
“叫她去哪?”沈青篱声音里藏着惧意。
“说是叫她去夫子庙看看,我只知道这么多。”陈三混不吝的说着,估计这会该办的事,都办上了。他们就是到了地方,没准刚好能看到热闹,想想就刺激,谁叫那臭丫头当初不识好歹的,他怎么也比乞丐强不是。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炸出消息的沈青篱便离开了春风楼,风谷见事不好,也跟着追了出去。
破庙里,江满头晕目眩的躺在地上,四肢无力,脑子还能动动,只是身子一点动不了。那乞丐一开始是不敢靠近她的,可是财帛动人心啊,雇主说了谁要是拿着这姑娘贴身的肚兜回去,单独给五十两,那可是五十两啊。有了这五十两他还当什么乞丐呀。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江满,踢了踢她的腿,见她没反应胆子大了起来。慢慢的蹲在她身边,一双脏兮兮粗糙的像树枝一样的手,从上衣的下摆探了进去,摸索着肚兜的位置。
乞丐怕江满突然醒来,所以身子一直向后靠着,只有双手在碰到肚兜时用力一扯,将水绿色绣着小白花的肚兜拽了出来。
江满身子热一阵冷一阵,刚刚对付几人时力气用尽了,这会就是知道这杂碎在她身上摸着,也抬不动手了。身子对抚摸充满了渴望,可是她还没疯,用力在唇边咬了一下,一种腥甜的味道,瞬间遍布口腔。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侧头寻找着刚刚扔在附近的金簪,那乞丐原本打算扯了肚兜就离开的,可是看着无力躺在地上的少女,又想起刚刚碰到那嫩滑的肌肤,想现在走了岂不是很亏。
一时间色胆包天竟还想着龌龊之事,慢慢向前靠近着,将她的衣领扯开,带着薄棉的衣裳,并不好撕开,刚好坏在了第三颗扣子处。乞丐看着眼下…………(这里省略两个词语啊!)
眼看着就要伺机而动。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东西,从他的下巴穿进了他的喉咙,后知后觉的疼痛,让他的瞳孔睁的老大。只是那发簪只刺进喉咙半指深,没有一击毙命。
“要么滚,要么死。”江满声音低哑,说出的话没什么气势,可扎进喉咙的金簪却往里送了送。
乞丐连忙举起双手不敢动弹:“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这就滚,这就滚。”说白了这乞丐,也只是想捡现成的,还真没太大的胆子,拿命去做花下鬼。
江满见他离开,抬起的手支撑不住落了下去,只是手里的金簪还拿的死死的。
青色的肚兜还挂在他的手指上,晃眼刺目。乞丐捂着下巴,慌张的跑向门口,刚要开门,就与门外撞进来的沈青篱碰到了一处,被撞倒在地。
沈青篱甚至没看他撞倒了什么东西,而是一眼就看到了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的江满,身上的血液好似瞬间都凉透了。
手脚发麻的走到她身边,替她拢着胸前的衣裳,将人托在手臂里。
“阿满?阿满?你醒醒!”当他看到江满这一身狼狈的时候,眼睛瞬间就红了,说话的声音都怕吓到她。
江满好像听到了沈青篱的声音,她怕是自己的幻觉,好像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她带着期望向那只手摸去,手指修长柔软,骨节精致分明,是他的手。
好困好想睡觉,可是又想看看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在两道虚影中,终于看清了沈青篱的脸。
“呜呜呜呜………沈青篱………我难受!”确定是沈青篱后,红唇微张哭了起来,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眼角流进发丝。
见她醒了,沈青篱好似溺在海底的人,突然浮到水面一样,胸腔里终于进了空气的感觉。
门外的乞丐,在风谷的一顿捶打下,还在嚎叫:“我没碰她,我真没碰她,你们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沈青篱这才看了看江满的样子,身上除了领口被扯破,并没有别的外伤,只是手臂处刺目的鲜红,缓缓殪崋掀开衣袖,里面长长的一道伤口,血肉模糊,看的沈青篱心尖都跟着疼。
“我们马上就去找大夫,这就走!”沈青篱刚要抱起江满,就见门口处扔着一件水绿的肚兜,他上前将东西捡到手里,放好后脱了外衣给江满穿上。
江满身子热的很,好像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一样,一点也不想穿,手指紧紧抓着沈青篱的手不放。他只好将长袍盖在了她的身上,抱起江满出了破庙。
这会真是庆幸,风谷追出来时还驾着一辆马车,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马车内。
“我马上就回来,你别怕!”将她安顿在车厢后,沈青篱转身出了马车,穿着里衣走向那跪地求饶的乞丐,精致惹眼的五官上,挂着一层冰霜。
那乞丐被发簪扎的满脸是血,这会被风谷踩在脚下,眼神四处乱转,还想着说点好话逃过一劫。
沈青篱推开风谷,一脚踹到乞丐的脸上:“说,谁找的你们?”
那乞丐不知死活的还迟疑了一下,沈青篱见状捡起旁边碗大的石头,朝着乞丐的头就砸了过去。是谁已经百分百确定了,问他只是核实而已,他说与不说沈青篱都不会饶了他。
乞丐其实没想替谁瞒着,只是反应慢了些,便被打的不省人事了。沈青篱打到青筋凸起,才将石头扔到了一边。
风谷看了看庙里的几人,说不上是死是活,都伤的很重,可也不见得都没气了。这群逗留在破庙的乞丐,就是都死了,去报官也不见得官府会管。
查看一圈回来后对沈青篱说道:“我们快走吧!”
沈青篱将人打到不省人事,想着凤舞走前说的话,凤眸暗的幽谭一般,带着藏不住的杀意。
此刻也不容他多想,江满状态不大对劲,他得赶快回去给她找大夫,两人动作迅速,从找到人再离开,也就一刻的功夫。
江满知道是沈青篱抱着自己后,刚刚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可这并不会减少她的痛苦,身上依旧难熬的很,她紧咬着自己下唇克制着。
沈青篱看着她,将自己的嘴唇咬的都流血了,连忙掰开她的贝齿,将自己的手指送进她嘴里。
“……咬着吧………。”说完还用另一只手,将她搂紧。
江满伸手,就将盖在身上的长袍扯了下去,转身贴在沈青篱身前,好像那里能凉快些。
穿着单衣的身子,触手冰凉,江满搂住沈青篱的脖子便与他贴在了一处,还在他耳边呢喃着,刚刚第一眼看见他时说的那句话,搅的沈青篱一阵心乱如麻。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马上就去找大夫。”他一边哄着她,一边将自己的衣裳松了松。外面春寒料峭,江满却像个小火炉一样紧紧挨着他,好在贴着他之后老实了许多,也不再一直喊着难受。
沈青篱眼底涌起的波澜闭上又睁开,想着一会回哪里才好,可是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地方。
“兄弟,我看你那姑娘八成是被下药了?”外面赶车的风谷说道。
“嗯…………一会我先带她回去,你帮我请个大夫吧。”沈青篱低声道。
“好说,把你们送到地方我就去。”
“多谢了!”
“客气什么!”
这会接近午时,正是春风楼忙碌的时候,楼下开始了吹拉弹唱。沈青篱将两人的衣服穿好,抱着江满从后门悄悄的进了春风楼。
明月阁内,大夫皱着眉替江满诊脉,神情就没见放松过,看的沈青篱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夫怎么样?”他有些焦急。
“这是中了媚药了,只是下药之人也太歹毒了些,不只是想毁人清白,这是想要人半天命啊!”相熟的大夫,也没瞒着,有话便直说了。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解药吗?”
“何止是没有解药,你别看她现在如此安静,其实内里已经血脉喷张,若是两个时辰内还得不到疏解,就会口鼻流血,爆体而亡绝非玩笑。”
听完这话,沈青篱光洁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还不是最难办的,最难的是……是……。”
“是什么?”看大夫支支吾吾的,沈青篱急了。
“一个男子不行,最少需要两个人,有三个更好!”大夫心一横还是说了实话,这一夜春歹毒的很,多半是不能流通的禁药。
大夫的话,重重的砸在沈青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56 ☪ 一夜春宵
◎不眠夜◎
大夫的话, 就像寺院敲钟的钟杵一样,重重的敲进了他的脑子里,甚至带着回音。
大夫一看对面的人脸色发白, 想了想又道:“公子莫慌, 我在给这姑娘看看。”
江满躺在床上,架子床四周的帷幔都落了下来, 只余一只小手臂伸向外面。刚刚大夫为其把脉之时, 虽说感到血脉膨胀,可总是能被一股强有力的脉象压制着。
“这姑娘的脉象,是在下从未见过的强劲, 就是身子最强壮的男子, 也敌不过她。况且瞧着也是个心智坚定的, 不然只怕是早已失去理智了。”大夫又细细的查看一二。
沈青篱不敢打扰,只是站在床边, 一只手送进帷幔内,给江满牵着。
“虽说这一夜□□力强劲, 可底子这般好的姑娘,没准扛一扛便能过去。当然在下的意思是, 不一定非得用两三个男子, 而不是让她自己硬生生挺过去,你可明白!”大夫总算是说了一句, 沈青篱能听进去的话, 沈青篱连忙点头称是。
“可若是只打算用一人的话, 这个人必须得是弱冠的童男子才行, 这样方可一试!若是找了破过身子的, 这效果上就差了一半啊!”大夫诊脉后离开了床边说道, 他常年为这百花街上的男男女女瞧病, 可谓是经验老练见多识广。
大夫这两句话,让沈青篱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死局。
大夫瞧了瞧床边的沈青篱,与门口的风谷,心道这欢楼里想找年龄大些的童男子,估计有些困难,眼神在二人脸上直打转,好像在看这二人哪个更像。
他也很好奇,为何一个女子有着如此强劲的脉象,他行医小二十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能碾压男子的脉象。
“可公子到底年龄上小了一些,不知能否挺过今夜,若是不行,就叫人帮忙吧。”观察一圈后,大夫又扔了这么一句,颇有拿屋里这二人当药引子的感觉,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沈青篱注意力,这会被床上的人拉了过去,江满拽着他的手,掐的有些紧,同时又有些四处撩拨的意思。
听了大夫这模棱两可的话,沈青篱的心脏上上下下的竟有些适应了,好在还有一线生机,总要先试一试。
将大夫送走后,风谷也准备给二人清场。
“谢兄,可否麻烦你去帮忙,抓两副汤药过来,若是晚上………熬不过去………我便喝药。”沈青篱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一个了。
冷不防听见沈青篱喊他谢兄,先是一愣,随后又是莞尔一笑,心下明了。沈青篱这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吗?不过眼下也不好多问。
“抓什么药?”他回头故意问道。
沈青篱漆黑的眸色,带着说不清的情绪,瞪着门口的人。
“好了,我错了,知道了,这就去。”他在沈青篱的眼神里,看到了谴责。
看似几个人商量了半天,其实也就才上楼不到两刻钟到时间。这边情况焦急,也不容拖沓。
见人都走后,沈青篱插好门栓,想了想又将门口的软榻,堵在了门前。主要是门外越来越吵闹,他心里不踏实,这样做聊胜于无。
他这间明月阁,就一个邻居在对面,是一个不大爱说话旧人,没什么新客人,全靠几个老顾客在支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他这边还算清净。可这墙里墙外,楼上楼下的,要是动静大些,还是能听到的。
这会他在屋里,就能听到楼下的琵琶声。而且正午的时间,楼下的客人也要比楼上多些,楼上也就五六间屋子有人。
沈青篱走到床前,掀开厚厚的遮光帷幔,里面还挂着一层透明的轻纱。江满乌发海藻一样铺在床上,青底白袖的褂子残破凌乱,长长的百迭裙划至膝盖处,褂子与裙子之间空出一段缝隙,不可让外人窥视。
刚刚大夫来时,给开了一粒朱砂色的药丸,说是能缓解片刻,等药丸含化之后,便也就没了效果,不可多用。
沈青篱脱了鞋子上床后,就见她双眸好似盈盈秋水,眼尾被隐忍的克制刷成了粉红色。饱满水润的红唇,更是被药丸上了朱砂的颜色,整张脸如上了艳丽的彩妆,动人心魄。
偏巧这会还乖的很,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眼睛好像会笑一般,拉着他的手指晃着。
“好些了吗?早知那药丸这般有用,就该让大夫多留几个的!”他修长的手指抚在江满发顶,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含在嘴里凉的很,可惜吃没了。”她还伸着舌头让他看了看。
看着她这会这么清醒,给他一种她已经没事了的错觉,心里都跟着轻松了起来。
“让我尝尝有多凉!”说着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话是温和的,吻却是放肆的,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江满觉得刚刚的凉爽没有了,只剩下温热了。在窒息酥麻的亲吻里,她的眼睛很快起了水雾,而他一开始温和的眸子,却越发的晦暗幽深,她不像中了药的,他才像。
少女的莹润香甜,引着他继续向下,那双无比灵巧的手掌,在她腰间肆意放纵着。
帷幔遮住空间里,又明又暗,明清没多久的眼睛又开始摇晃恍惚。药丸的作用褪去后,她的感官放大了好几倍,身上开始发烫,一点小小的刺激,都可能让她抓紧被褥。
后来实在受不住疾风骤雨般拍打,便抬手将自己的声音堵了回去。只是这会她还是有意识的,随着药效的发挥,她受伤的那只手,重重的敲在了床架上,包好的伤口又渗出血迹。
沈青篱注意到她这会跟刚刚不大一样,有些情绪失控,又迷迷糊糊的将手臂上的白布,染红一片。他起身勾回床尾的腰带,将她两个手腕固定在一处,钳着细滑的腰身,磨合进犯。本以为是失了药性,逃过一劫,没成想这才刚刚开始。
江满觉得快要被溺死了,跑也难受不跑也难受。沈青篱无比感谢外面的喧闹声,这间屋子里的声音之所以不引人注目,全靠同行衬托,他真的没有像现在一样,感激过二楼的声音。
以上还是她清醒或半清醒的时候,到了夜幕时分,那种又疼又痒的熟悉感又卷土重来,她在心里把下药的人,骂了祖宗十八代。大夫给她看诊时,她是清醒的,他们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天刚黑的时候,风谷将熬好的汤药放到了门外。这会已是后半夜,她隐忍着掀开帷幔,看到桌子上的汤药,她不想让他喝,他年龄还小若是这次亏空的很了,怕是伤身体。
身后的人将她抱在怀里,相贴之处能感受到,他刚刚出的汗都没干透呢!哎,还是先忍忍吧,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体内的热浪好像隔一个时辰,便会重来一次,后劲绵长,饶是江满定力强于旁人。这后半夜也是过的艰难,实在难受时,便转身在他前面咬上两口。
沈青篱小憩一会后,发现怀里的人在动,便将手往她额头摸去,还行不热,也没出汗,快天亮了,这一夜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谁知怀里的人,向上爬了爬,搂着他的脖子就亲了过来,热烈滚烫。当他以为她的药效又开始发作时,动作却被她拦了下来,她按着他的双手轻声说道:“别动,我什么都不要。”
说完松开他的手,又继续吻着他,沈青篱被她亲的头皮发麻,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温柔缱绻的亲吻,一遍又一遍,直到没了力气才睡着。
次日太阳升起,依旧是平常的一天,阳光透过厚厚的帷幔,依旧能照进床里,墨发交缠身影相拥。
江满睁开微微不适的眼睛,除了被光打到的不适外,还有一丝的酸胀,她抬起手心,在眼睛上揉了揉。
看见睡在暗处的沈青篱,模样好像变了,她悄悄靠前仔细打量着。说不上五官哪里变了,可就是感觉上总觉得不一样了。
以前若说是花骨朵,这会看着就像刚刚绽放的花朵,刚巧还是淋过雨的,新鲜肆意又张扬妖娆。就在她还偷偷观察着他时,那双温润贵气的勾魂眼刷的就睁开了。
江满心脏都停跳了,这么吓人不太友好。
“看什么呢?”抓住她的小尾巴,他笑的有点灿烂了。
“没什么,就是好像觉得你长大了!”江满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话说的有点像个长辈了。
“从哪里觉得我长大了?嗯?”他不甘心,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很痒,别闹啊!”她好像说错话了。
春风楼依旧按步照班的,开启了新一天的生活,昨夜的鸳鸯并不只有他们一对,没人过多的注意着明月阁。知道内情的几人,也没刻意关心着屋里的情况。
一场居心叵测的陷害,在两人的努力下,算是平安度过了。
只是逃跑的罪魁祸首,若是不能将他找回来的话,沈青篱怕是要惦记他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年幼的江满,一个失手将同伴推到石头上,三天未醒,她小小的人,受到了强烈的自我谴责。
江满:“爹,为何我跟别人不一样?为何我不能跟她们随便玩,为何我力气这么大?”
江福禄:“那是因为你爹力气大,所以你力气大!”
江满:“那为何爹爹力气大,你小时候也没有朋友吗?”
江福禄:“那是因为你爷爷力气大,爹爹小时候力气大,才有饭吃!”
江满:“那为何爷爷力气大?他也是因为力气大,才有饭吃吗?”
江福禄:“那是因为…………………。”
看着五岁大的小人,整天操着十五岁的心
,江福禄咬牙做了一个决定,也是为了能更让她好的安稳生活,一个九尺大汉肩上驮着一个五岁大的女娃,两人徒步去了五台山。
自打父女二人回来后,小江满的力气就在也没有长过,永远的停留在了五岁的时候。
57 ☪ 解决凤舞
◎风谷失踪◎
官路上的马车里, 凤舞正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跑的了第一次,还能逃的掉第二次不成?他为他们精心挑选的秘药, 只要吃进肚子里, 便如何也逃不掉。
就算能救下人来又如何,左右逃不过残花败柳的破鞋命, 让他吃亏的人, 必定是没想到惹了他的后果,他要让清欢与他那个小丫头,带着刺过一辈子, 哈哈哈哈。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天后, 二人均有些伤筋动骨, 这两日都窝在江满的屋子里休养,闭门不出。这次的事, 着实有些吓到他了,除了对凤舞恨之入骨外, 对江满则是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厨房的陈三请了病假一直没有来,想也知道跟他脱不了关系。来不来的, 沈青篱都将他与凤舞的账一并记下。只是厨房的饭菜, 却不敢再让她吃了,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这两日江满的精神还是欠佳, 沈青篱学着给她炖汤。没下过厨的人, 做起饭来竟然还有模有样的, 就说心灵手巧的人, 做什么都不会太差。
这炉火做饭, 最难的就是点火了, 好在这人学了一遍, 便掌握了精髓。平日里也无事可做,便窝在这小屋里研究做饭。
江满坐在床上,看着地上忙活的沈青篱有点想笑,他好像有点过于担心了,她就是有些疲惫,歇息两日应该就会没事了,可能是药的后劲还没散。
看着软塌塌,眼角都在下垂的江满,沈青篱的心上像打了结一样,想着再找大夫给她瞧瞧,又开了不少补身子的药,从早到晚围着炉子转。江满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她几乎没喝过药,可看着他拿出好多样糖果的份上,心想算了吧,随他去吧!
她这屋子虽然小,却比前楼安静,更适合休息。两人也没分开过,而是都挤在了江满的小床上。可是江满发现,沈青篱心思过于敏感了,半夜总觉得他睡的很不安,用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扫,一片冰凉湿润。
江满起身点了蜡烛,坐在床上看着他,这要怎么办,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都哭两天了,大半夜的江满皱着眉头,坐在旁边看着脸上还有痕迹的睡美人,在想怎么才能,帮他将心底的害怕赶走。
这事没在她身上烙下阴影,却成了他的心病。这两天他好像拿自己,当了易碎的瓷娃娃,得想办法哄哄他才行。
江满觉得他可能对目前的处境,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吧!在对待沈青篱的态度上,她总是能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两三天的实践,让他的手艺见长,在江满的指导下,他熬的补汤已经及格了。睡觉前江满拿出几张纸条,让他随便抽一个,于是当晚,他就得到了一个橘子味的甜吻。
不过小情趣治标不治本,这后面的路怎么走,是个问题,江满在脑海中规划着两人未来的可能性。
七日后,明月阁内,裴述端坐在交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案几上,神情放松。
“听下面人来报,说你有事要与我商议?可是宝藏之事有了眉目?”裴述声音不急不缓,让听的人比说的人更着急。
“正如大人所料,确实有了些眉目,大人请看!”说着将自己誊抄玉佩的山脉图,与江陵的地形图拿了出来。
“哦?这么快就有了宝藏的线索吗?”裴述没什么波澜的眼睛亮了亮。
“这张是家父曾经随手画过的丹青,后又随手将其烧毁,我凭借着记忆,将其大概还原。另一张则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想到的江陵的地形图。这两张图上,有着清晰可见的相似之处。”沈青篱将两张图纸,平铺在八仙桌上,用手指着图上相似的地形,将几处相似的地点都指了出来。
裴述越看越认真,泛白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满意。他原本以为这寻宝之事,只是皇帝将他调离的借口,不成想竟然真的有了线索。
这些年他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在各个朝臣世家大族中,都安插了眼线。靠着第一时间的线索情报,才将飞扬跋扈的老东西,与指手画脚的老寡妇给压了下去。
谁知这皇帝自己还没安稳几年呢,就开始嫌他多余了。可他这么多年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刚刚才开始的挺直的腰杆,怎么可能轻易就松手!
他原本也没将这差事看的多重,可竟然真的能有线索,没有人能对富可敌国的宝藏无动于衷,他若真能寻回这前朝的宝藏,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前朝据说是靠海运发家,曾有传说形容王朝建立之初,那精通行商的原配,拉着一船又一船金银珠宝,从海外番邦回来。若是我们当真能找到这些珠宝,我定会在陛下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裴述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看向沈青篱笑道。
“多谢大人挂念,只是青篱想用这两张地形图,与大人借两个人手!”沈青篱眼里带着期冀,态度谦卑且坚定,即便没有胜算裴述会管他这闲事,可他总要试一试。
他等不了太久,多让凤舞在外面逍遥一天,他便多煎熬一日,想起江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他还是有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哦?为何?”看少年一副决绝的样子,裴述忽然来了兴致,这种仪态与他记忆中的沈大人重合了,让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坚韧挺秀的背影。
那姓冯的都尉,本是刚刚调去京里的小小武官,一人之下的九千岁,想从他手里要走一个人,他连考虑的权利都没有,何况还是一个刚刚认识的妓子。
几日后,还是那破庙里,凤舞被人套着麻袋,绑着手脚扔在了里面。
“呜呜呜呜……呜呜!”他被堵着嘴,头上套着麻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了。他好好的刚与大人到了京城没几天,前两日忽然就被人一棒子敲晕了,一道饥肠辘辘颠来簸去的,可即便蒙着头,这方向也让他恐惧不已。
“不知阁下这几日过的如何?我猜一定很逍遥,可是我过的不太好!”沈青篱清润的嗓音里带着冰碴,从暗处传来。他上前取下凤舞头上的麻袋,目光凉薄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人。
夜里破庙里黑漆漆的,只有从敞开的木门处,照进来的月光,惨白的打在庙内的一角。凤舞见是沈青篱有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能将自己抓回来。
他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费力的抬起手,将自己嘴里堵着的抹布拽掉,细长的眼睛怒瞪着沈青篱。
“怎么,是那几个人没能让那丫头满意吗?哈哈哈哈哈!她早晚都会跟百花街其他的人一样,我只是让她快点适应罢了!”凤舞见到沈青篱,只顾着拿话堵他,竟连自己如今的处境都没在意,像个精神不大好的疯子。
沈青篱看着他说疯话的样子,眼神从冰冷变得阴翳,比夜色还暗了两分。嘴角扯起冷意上前,双手忽地扣在了凤舞梗着的脖子上,低声道:“反正你早晚都要死,不如我提前送你过去吧!”
说完双手用力,死死的掐着凤舞的脖子,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凤舞身子扭动着,不知死活的扯着嗓子说道:“掐死我也没用,你就配那破鞋,整日里装的一副清高模样,还不是要奴颜婢膝的讨好权贵,才能将我抓住?”
沈青篱只想看他恐惧忏悔,没想真的掐死他,那简直脏了他的手,也太便宜这疯狗了。
“你还是活着吧,死了就感受不到这美好的余生了!”他松开手,漠然说道。
“你什么意思?”见他松手,他反而有点慌了,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沈青篱离开破庙后,凤舞四肢筋脉被齐齐挑断,剧烈的疼痛,甚至不能让他一直嘶喊。他的余生也会成为那群乞丐,靠乞讨苟活,或者连苟活都是奢望。
沈青篱靠着借来的人,将凤舞这块心病解决后,压在心底的石头,总算是挪开了。他不是个狠心的人,可在冥冥之中就与凤舞,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将他变成残废,他并不觉得畅快,但这是他应得的,他容不得有人将主意打到江满身上,甚至差点就伤害到她。
厨房的陈三也很奇怪,自从请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消失了一样。江满还想着等他来了,自己定饶不了他。而破庙里被她打到半死不活的几个乞丐,沈青篱告诉她当晚风谷便托人给清理了,让她不要担心。至于是怎么清理的,沈青篱没说,她也没问。
好吃懒做在屋里养了十来日,精气神恢复的差不多的江满,还想着给风谷做顿大餐,犒劳他一下时,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风谷丢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常用的东西也不见了,根据楼里的经验来看,多半是逃了,楼主气到鼻子都歪了。
虽然风谷只有一个客人,可每个月固定的几百两银子,也是不少的进项。这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百花街前前后后都没有他的踪影,没两日便成了大伙茶余饭后的谈资。
鸳鸯甚至还去打听了,那女扮男装的娇客。谁知那姑娘,她就不是渝州城本地人,只是偶尔过来一家客栈住两日罢了,这更是有好久没来了!这下连线索都断了,楼主与鸳鸯二人像一点就着的炮仗,叫楼里的人都退避三舍。
沈青篱看着找翻天的护院,表情平静从容,风谷走前只给他留了一句话“有缘再见”!他深居简出,对京城里的人和事关心甚少,虽然没见过裕王世子,可他却见过在外做生意的嘉禾县主。
58 ☪ 从云毁容
◎暗处的种子破土而出◎
江满与沈青篱两人的事情, 还算是处理的很低调,那日的大夫由风谷,直接送出了春风楼的大门, 没给任何人打听嚼舌根的机会。
而两人第二天便躲在了屋子内, 天还没黑就将门一关,谁也不理。平日就是黏在一起的人, 说是清白的都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可能这段时间,大家集体水逆, 接二连三的出事。就在江满出事前后, 从云将自己从小倌变成了杂役。
这事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自从梳笼宴后,他也清闲了几日,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几天还是被安排了新的客人。
只是这客人有些怪癖, 他自己不太能行事,却喜欢折磨新鲜水嫩的小倌, 给人家弄的浑身是伤他才舒坦。这人是春风楼的老顾客了, 哪个最水灵,价格最合算, 他一打眼就能算出来。
专挑那些刚来没多久的点, 这从云看着身段就软, 人也恬淡秀气。那客人盯上他后, 一连找了他好几天, 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这些羞耻他除了默默忍受, 也别无他法, 更不好与他人诉说,只能咬牙将苦水咽到肚子里。
有一日他实在是伤的厉害,便同管事请了假去了药铺,谁知刚好就撞上了周景言。他见从云状态不大对劲,便询问了一句,可躲闪拉扯之间了小心掀开了从云的袖子,那白皙的手臂上,青的红的绑痕一条条触目惊心,看到周景言瞠目结舌。
他一个弱冠年龄的男子,自然知道这痕迹代表着什么,心下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愧疚感。二人出了药铺后,周景言请从云去了这边有名的酒楼,给他点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
这还是跟着那群酒囊饭袋一起来过,才知道这里确实不错。若不是想请这个恬淡的少年,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来这吃饭的。
从云也想在外面散散心,便跟着一起去了酒楼。通过交谈从云得知,周景言三年前乡试中了解元后,还没等去会试家中老父亲就驾鹤西游了,这板上钉钉的前途就此搁浅了,丁忧三年后物是人非,一切人脉都得从新来过。
上次那几人都他要扶持的对象,他只要给几人押押院试的题目,便能得到几位乡绅或是县丞的支持。虽然他已是举人的身份,可是时过境迁。没人帮他疏通打点,这空闲的官职怕是八百年也轮不到他。
所幸解元的名头还是好用的,他刚刚一递出拜贴,就有人回了橄榄枝,纷纷请他来府上做客,指点指点家中孩子们的学业。
周景言年少时家境清贫,在他考中秀才后才好一些。虽然长相正气,可他为人却十分务实,没有酸腐读书人的臭架子,也会审时度势,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这便出现了二人相识那一幕,公子少爷们瞧着,家境贫寒却学识渊博的周景言,本就不服气,还要听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之人的教导,这更是天方夜谭一般,所以一起将人拐进春风楼,想看他的笑话。
谁知这人真是应了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论他们怎么刁难他,他依旧从容淡定的很,颇有来者不拒的意思,没一个月便与几人打成了一片。他虽然身为举人,有一定的俸禄,可是想要走仕途,那点俸禄还不能支撑他去打点,他也只能另辟蹊径。
按理说举人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奈何他家世单薄,光靠自己的努力,翻身艰难,所以只能投靠当地的权贵,来为自己铺路。
听到他是举人的时候,从云眼睛都亮了,颇为崇拜的看着周景言道:“你竟然是那几个人的先生,而不是同窗吗?”
“不算先生,只是在科考上指点一二,各取所需罢了!”他务实的很,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一直都是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两人聊的还算投缘,放松惬意后的从云也大概讲了自己的经历,他本名林予安,与父亲两人,在怀远县经营着家中的祖产,家境还算殷实。
后来体弱的父亲生了病去世了,家中的产业遭受亲戚们的分瓜,那些人为了最后的祖屋,不知是谁联系了人牙子,将他倒卖了两三次,最后落到了春风楼。
他性子过于柔弱,父亲见他年少没了母亲,便从未严厉对待过他。可父亲走后,他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周景言听后,看着软弱可欺的少年,有了为数不多的怜悯,怎么就这么好欺负呢!若是他,不去抢了人家的祖业,都算是他心善了。
想了想还是问出了他手臂上的伤情,可他这话刚一问出口,对面秀气的少年顿时满脸羞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连忙打住了话题,他就不该问,真是失礼了。
想也知道定是受了非人的虐待,想起认识的那个晚上,周景言心中有些说不上的愧疚。后来还是买了不少糕点,将人偷偷送回春风楼才离开的。
还道这从云也太过柔弱了,他家中那大妹要是有他一半的秀气温和,也不会嫁不出去没人要了。可一想到从云的现状,又觉得大妹有大妹的好处,就是不用谁去护着她,也能自己过的很好,不像这少年谁都能捏两下的样子。
从那以后,周景言也会偷偷带些东西,来春风楼看过从云几次,不像初次那般贵,一般也就十多两样子,他赚点活钱,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两人也就聊聊天,周景言会与从云讲些自己的现状,即便有着不俗的学识,因为没有人脉,也不得不处心积虑的到处钻营。尽管他做这些也算游刃有余,可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而从云多数时,都是在默默听着,偶尔也会有自己的看法,会与其讨论。时间长了,周景言竟然生出,要帮从云脱离苦海的想法。这想法一出,给自己都惊的够呛。
他如今自己的事情都没着落呢,竟然还想着去帮别人。可转念又一想,他就不能去热心一次吗?就算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偶尔善良一次又何妨!
想通后,他的目标除了钻营,又多出一项任务,就是搞钱。他不觉得自己对那柔弱的少年,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只觉得是单纯想帮他一把而已。
后来,再一次官府的冤案中,被告是富甲一方的王老爷,家中唯一的独子。原告以证据确凿的事实,将其告进了大牢。王老爷托人找到了县丞,可证据确凿县丞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去包庇犯人1銥誮。于是又将善于谋断的周景言介绍给了王老爷。
原本他是不打算管这闲事的,可听说若是将人救出来,王老爷定能重金酬谢,又说儿子确实是冤枉的,他这才入了解了案情,后来发现却有破绽,这才安心接下了这桩差事。
周景言确实天生便是当官的材料,不出一个月便将那含冤入狱的大少爷,给救了出来。竟是那原告的姐姐因爱慕不成,便服毒自尽。而妹妹怀恨在心,利用老百姓仇富的心理,污蔑其奸/杀。
这差事办的尤为的漂亮,王老爷乐得千两银子奉上,周景言便立马跑去找了从云,与其说了要为他赎身的事情。
谁知竟然遭到了从云的反对,认为他好不容易有了晋升的契机,这银子自然是要花在刀刃上,他目前已经如此了,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再三思量,他也承认从云说的对,便心一狠离开了渝州城,去寻了自己的出路。只是临走时对从云郑重道,等他回来那天,定会帮他离开这里。
从云笑笑只玩笑道,帮是人情,不帮是本分,叫他莫要有太大的压力。可笑容却那样的甜,带着别样的生机。
周景言走后没多久,在一次伺候客人的时候,从云不小心将自己划伤了,小指长的伤疤,从眉尾一直延到面颊,生生破坏了一张好看的面皮。被管事一顿责罚后,安排他去了杂役处干了下人。
这事也就与江满出事前后脚的功夫,等大家在看到他时,他早已搬出了自己的屋子,与下人们挤在一处去了。脸上的伤疤,也细细的像一缕掉落的发丝贴在脸上,醒目却不骇人。
江满惋惜的看着那张脸,真是好可惜,沈青篱却道,也许他更愿意过现在的生活。每日忙碌,却不用再去伺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未尝不是他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下人圈子也不是那么好融入的,会受打压,也会受欺负,更有一些心怀不轨之徒,惦记着有的没的。
前两天刚好被江满撞见,这找不到陈三的怒火,全出在了那人身上,从云瞬间从谁都要欺负一下的小可怜,变成了一时半刻没人敢去招惹的存在。
从云对江满充满了感激,也保证自己一定能硬气起来,不在受人欺负。江满觉得他有些任重而道远,不过有态度就好。
沈青篱听说江满刚好两天,又去打架了,三魂丢了一对半。好在只是小惩戒,不算大动干戈,可院子里谁不知道江满的性子,一看沾了她的边,溜得比谁都快。
当楼主听到这些破事的时候,已经躺平当了闲鱼了,只有管事还跃跃欲试想着,再买一批新人进来,给楼里换换风气,去年的这批小公子,真是太晦气了。一个个的都白长了花容月貌的脸蛋,真是中看不中用,气死他了………!
59 ☪ 男狐狸精
◎质疑丈夫,成为丈夫,超越丈夫。◎
那日听说沈青篱向他借人, 是为了一个姑娘,裴述出门时刚好将目光扫到江满的脸上。她与这里的其他人不大一样,这里所有人见他从这楼上下来, 都是弓着身子, 低着头的,就连这春风楼的楼主, 也是一副恭敬不敢多言的模样。
唯有那个小姑娘挺直的身板, 目光直视着他,好像有好奇也有打量。从前没有注意过她,今天那温润的少年, 为了这姑娘向他开了口, 他才觉察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裴述偏头, 用一双锐利的眸子,向江满射去。身高体长面色虚白阴郁, 本就让人不寒而栗,这一眼更是能吓哭胆小的姑娘。
江满让他看的心下一凉, 正面对上裴述那锐利又带着压迫感的眼神,才明白这人当真是跟外面的传闻中的一样, 是个阴险狠毒之人。只是他一直也算是在帮助沈青篱, 所以江满对他的认知很复杂,自欺欺人般觉得他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可是刚刚那一眼, 将她的过滤镜打的稀碎, 犀利狭长的眼睛, 高颧骨, 鼻子略带鹰钩, 刻薄唇。这面相怎么看, 都是个无情狠辣之人。好在这大人也没将她当回事, 扫了她一眼后,就直接出了春风楼。
见他带着人离开了,楼里的气氛才变得活跃起来,这九千岁每次过来,都会让喧闹的地方,立刻变得安静。有凤舞一样的妒忌之流,连沈青篱与江满的闲话,都不敢传入九千岁的耳中,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便跟着遭了秧。
虽然一个公公,有事没事总往春风楼跑,本该是一大笑点的,可是谁敢笑,除非他嫌命太长了。
刚上了轿子的裴述,向窗外伸了伸手,便有属下上前听候吩咐。
“去查查那个丫头哪来的!”裴述低声吩咐道。
“是,督主大人。”手下利落的回话后,又退回了轿子后侧。
一行人悄然且迅速的离开了春风楼。
九歌近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简朴的饭桌上,摆满了丰盛且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他挑挑这个,捡捡那个,悠闲惬意的很。
对面的李夫人,海棠一般优雅知性的脸上,全程黑着,瞪着对面挑肥拣瘦的少年。
“夫人为何这般不爱笑?是生性就如此吗?”九歌无辜的抬眸问道。
姜晚云看着他装蒜的脸,想把桌子上的菜扣到他脸上。若不是他传信给丫鬟,说是她在不来看他,便在李府附近宣扬他与自己的丑事,她有什么丑事让他宣传?这不无赖吗!
自己一个深闺妇人,不管有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丑事,传出去即便是假的,旁人也当真的听,真是气死她了!
“吃你的吧,赶快把自己养好,然后我们就当没认识过!”姜晚云冷着脸说道。
“那怎么能行呢?我长这么大,只有夫人对我最好了,我怎么会忘了夫人?况且这身子,也是养不好了,每每夜里都会咳的喘不过气,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九歌苍白的脸,漆黑的眸,加上那弱不禁风的身子,说出这句话,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真的活不过几天了。
姜晚云板着的冷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心软,看着他叹气的低下头,她好像摊上麻烦了。
“不过姐姐放心,只要你能来看我一日,我便能多活一日。”说完还不忘眨眨眼睛,魅惑的直直盯着她看。
姜晚云接受到对面的眉目传情后,将身子扭了过去,不叫对面的人看到她薄红的脸,硬生说道:“休要胡说,谁要来天天看你!”
“姐姐,你为何不将脸转过来与我说话?”少年笑的跟朵花似的,脸上都有了些血色。
“不要再让人去找春杏了,若是缺什么我自会派人送来,也莫要在说那有的没的胡话,小心我不客气!”姜晚云眼似桃花,说着狠话时眼睛又亮又逼人,可温软的声音有些拖了后腿。
九歌看着有点气急败坏的姜晚云,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又捡起旁边的帕子,轻轻擦拭着。
“我在很认真的同你讲话,你听到没有?”姜晚云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气的脸色薄红,有种略施粉黛的美。
九歌抬眸看着她,心想这李明达莫不是个傻子,放着家中的美人不要,尽上外头找野花,真是有眼无珠,白瞎了这容貌清丽的女子。
“怎么是胡说了?我说什么了?”他无辜的问道。
“你你你!你怎么没胡说,你不是说要去李府胡闹的吗?不然我怎么会来?我何时与你有了私情?”姜晚云越说眼睛瞪的越大,丰腴的身子都被气的一起一伏。
“现在啊!”
“什么?”
就见少年,穿着单薄的里衣起身,走到她身前,在她还未有反应之时,居高临下的捧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按到椅背上,俯身吻了上去。
姜晚云吓傻了,一双温热的嘴唇紧紧贴着她,没一会便撬开了唇舌闯了进来,陌生的气息瞬间席卷全身。这少年看着浑身都是微凉的,可这会的亲吻却有点炙热,烫的她惊慌失措。
原本软绵无力的身子,在他有些重的吮吻下,忽然清醒的挣扎起来,双手抵在少年身前用力推着他。刚刚渐入佳境的人,哪容得她捣乱,一把圈住她乱动的双手,压得她动弹不得。
看着发丝凌乱,钗环掉落的狼狈风情,他将双唇移到了她耳边,小声道:“姐姐,我没亲过别人,真的。”
挣扎的手忽然就不动了,趁着他移开目标的时候,连忙呼吸着,她想也许他说的是真的,毕竟她差点被他亲到断气,除了想呼吸以外,想不了别的。
“那我们从新开始,再来一遍好嘛?”他好像找到了新玩具一样,有兴致的很。
看着真挚的眼睛,她忽然有些怜悯他,欢场中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吻而高兴,想是没被人善待过吧。她翩然的闭上了双眼,手指也渐渐放在他的纤细的腰身上。
身上的人,还在乐此不疲的研究着,她却是摸着少年清瘦的身子,想着还得在养养,她觉得这么病弱的身子,估计经不住什么风吹雨打。
她这会还没意识到,自己来找人的目的,被带偏了。
就这样,往日端庄优雅的高门夫人,像染了毒瘾一样,即使人不来,魂也被外面的小狐狸精给勾跑了。
这会她突然与丈夫和解了,当年她也是有名的贤良温婉的大家闺秀,也渴望能遇到一个样貌英俊,温和有礼的丈夫。
可门当户对的丈夫,并没有她想的英俊,只是长相平平,身量更是不高。她扫兴之余也曾想过,容貌身量都是其次,他若是能与她相敬如宾,也不失为一段美满的姻缘。
谁曾想,仅过了三年的新鲜丈夫便原形毕露了,竟然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放过。姜晚云一个气急,将两个贴身丫鬟都送给了他,从此便与他划清界限,再无交心。
就如今这春杏,还是她在偶然中救下的小姑娘,聪明伶俐的很,甚得她心意。
夫妻二人闹了一年后,李明达对外面的莺莺燕燕都腻了,又想起夫人了,想着与夫人再续前缘。可李夫人却是对他嫌弃的很,本就自我催眠的情义更是半点不剩,一直将他拒之门外。
李明达一看这油盐不进,说什么都缓和不了的夫妻感情,便恼羞成怒的将过错,都赖在了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李夫人身上,从此更是肆无忌惮的拈花惹草。
前两年更是变本加厉到男女不忌,颇有醉生梦死的感觉。让姜晚云成了亲朋好友之间的笑话,此刻她对丈夫,真是又憎恨又厌弃,这压抑的情绪,在他领了男人回来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谁知那人以为自己吃醋了,竟然故意将人打到半死,来讨她欢心,看她有没有反应。想起满身是血的少年,她的愧疚与日俱增,他又有什么错,成了他们夫妻之间博弈的牺牲品。
本以为就这样,与丈夫互相憎恶的过完一辈子,谁知一时的心软,让事情到了不好收场的地步。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从来不知道,亲吻还能让人,心跳加快心慌意乱。
收不了场,便不收了吧…………!
那边自以为钓到鱼的少年,还在洋洋得意,想着若是被李府发现,他勾引人家夫人,应该剩下的半条命也就没了。可他就是想将那李府搅的人仰马翻,他好在一旁看笑话,
他受欺负太久了,总要以什么方式让自己好过些才行。他眼里的天衣无缝,姜晚云看在眼里,没有戳穿他罢了,到底年长几岁,又掌家多年,怎么会连他那点小九九都看不透。
只是她觉得比起一潭死水,她或许愿意换个活法。于是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最后一步。
那个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少年,真是又傻又聪明的样子,有意思的紧。
楼主这两日,又打扮的衣冠楚楚去了京城。一座气势恢宏,富丽彷徨的府邸,一众鹅黄锦衣,云鬓高耸的丫鬟们,纷纷退出了雍容华贵的屋子。
只留下金风眠与床帐里的女子,他让女子靠在他怀里,手指轻轻的按在她的肩头,为其揉捏。
“主子,最近身体可有好些?”他柔声问道,好像声音大一点,就能吓到她一样。
“吃了你上次送来的药,好多了,如今我也累了,良玉若是你也乏了,便回来吧!”女子闭着眼,声线华丽沉稳,叫人听了不自觉的服从。
60 ☪ 楼主往事
◎裴大人的心思◎
长宁长公主谢云熙, 乃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小天资聪颖,善谋略,在先帝统一大盛朝前后, 多有辅佐。故而其兄长登基后, 便将幼妹封为长公主。
可跟随兄长一起出生入死的几年里,蹉跎了花期, 那时也正是局势收尾的关键时刻, 她便一心都扑在战事上。谢家原本就是世家大族,兄长德高望重,是多方势力最后共同推举出来的人选, 但天上掉的馅饼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她要在里面平衡, 各路大大小小的杂乱军队。大哥与二哥在前方冲锋, 她则需要稳住后方,到了最后的一步, 更是马虎不得,若是落了下风, 关系到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等到天下初定之时,谢云熙已是二十有五, 兄长则为她精挑细选了一位驸马, 可强扭的瓜不甜。驸马虽然碍于皇帝的威仪,不得不娶了年长的公主, 可心里对其却是没有多少情义, 说不上是冷落还是疏离。
公主何其聪慧之人, 怎么看不出驸马的无意, 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更是不会被这点情爱困住。朝堂建立之初, 远比想象中更忙碌, 应了那句话,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兄长坐上皇帝宝座时,都已年近四十,再加上常年征战,也落下一身的病痛。可随着二哥到失踪,朝堂上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那些本就不安于现状的人,开始跃跃欲试。
谢云熙很快便将驸马忘到了脑后,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朝堂,直到驸马与心上人双双殉情,她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丈夫。
只是驸马的死法,都够灭其九族了,也让公主在朝堂之上,抬不起头。皇帝大为震怒,要将驸马的族人,全部砍头,还是公主求了情,将其族人全部发配了,留下性命。
公主不知道,驸马心里竟然还藏着人,两人还这般愚蠢的一同去死,当真是天生一对了!他死不死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让公主的处境更加艰难了,权臣勋贵有意无意,将她排除在外。
她便是在这时,认识了温良玉。那时她南下散心,刚巧撞见被变卖的温良玉。
公主将他赎回,并带回了京城,原本以为又是个富家小姐的,没想到竟然是开国公主。
温良玉生来命贱,母亲是被老爷强宠的丫鬟,他生来便是大夫人的眼中钉。
难产而死的亲娘,并未能消除大夫人的恨意,他猪狗一般长到七八岁,在府里是比下人地位更低的存在。就连名字都是后来听了戏文,自己给自己取的,连自己原本的姓氏,也一并舍弃了。
家里的大小姐,与人打赌输了,便将十岁不到的他,抵给了旁人做奴隶。他头都没回一下,便跟着旁人离开了府邸。
后来的日子,不提也罢。直到主家得罪人败落,变卖家产家奴那日,他又被一名小姐买走了。当他知道自己住的是公主府后,震惊之余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可公主好像忘了他这个人一样,好几个月都没想起他,他就一直这样好吃好喝的在公主府过了好几个月。在他差点要习惯这种日子的时候,公主突然想起了他,见他大字不识不一个,还为他请了先生教导。
虽然先生二十,他二十有二,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而是加倍努力的求学。后来他渐渐的放宽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却发现公主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轻松自在,而是举步维艰处境困难。
再后来他主动为她培养人手,在暗中替她织网,曾经买走他的那户人家,做的是暗娼生意,他耳濡目染早已将那些拿捏人的手段,刻进了骨子里。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这般的站在阳光下生活,他甚至不敢在公主面前,露出半点从前的样子,生怕脏了公主的眼睛。
可能是他的筹谋有了作用,公主确实轻松了不少,见自己于公主而言,不再是无用之人,便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在朝堂稳定后,长公主却也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需得用名贵难寻的药材滋补着。温良玉见她不再执着于朝堂之事,便在渝州城开了春风楼,一面能打探各方消息,一面还能在市井之中,为其寻得良药。
这些年,他一直在京城与渝州之间,来回往返乐此不疲。
此刻楼主看着顺滑服帖的青丝里,掺杂了一两根白发,明艳的面庞,自从生病后,便越发的消瘦,瞧着倒比从前更加温和。
“公主说的江南之行,我们何时动身?”听闻她有再下江南的打算,楼主将高兴藏在心底,漫不经心的问道。
“最近朝堂上不太平,我若是这就走了,怕是皇帝让那裴述哄骗,镇不住他。虽说我如今也不怎么插手朝堂之事,但只要人还在京城里,便也能压一压他。”长公主缓缓说着。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离开这,你看看我啊,如今都是黄花菜了,若是再不快些,就得成了菜帮子了。”楼主扭捏道。
“呵呵,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公主拍着他的手说道。
楼主听到这句话,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听说那裴述最近总是去春风楼?可是有什么动向?”公主又问道。
“瞧着不像是私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最近这态度,也不是很好推敲,可是要将他的事情弄清楚?”长公主这几年,不怎么去管朝堂之事,只关注大概动向。
“不用特意去打探,若是公事,便与皇帝有关,太明显了反而不好!”
“好,我知道了。”
白玉铺地,金砖内嵌的大殿内,金漆雕龙的宝坐上,皇帝略有些为难的看着裴述。
“裴述,你将国公的两个嫡孙关押之事,他昨日抱着免死金牌,来朕这里要人,在这里是一跪不起,说的那叫一个涕泪交加。”皇帝轻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国公家的两位公子,仗着身份对东厂办案多有妨碍,我只是让两人摆正自己的位置,即便是国公本人,也没有干预东厂办案的权利。”裴述不为所动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到底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将军,他如今都说到这份上,朕总得卖他个面子不是?”
“可奴才前两日见他们不知悔改,还傲慢无礼,言语之间多有对………皇室不敬,便责罚了二人。这会放回去,怕是国公爷的气,也消不了!”裴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嗯……可如今国公还健在,也不到与其撕破脸的时候,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宫里为了朕考虑。不过还是将两人放出来吧!在国公发疯之前,出去躲一段时日吧!不是说宝藏有了眉目吗?目前这也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啊,你暂且先顾着这头吧,等这件事消停了再回来!”皇帝斟酌的说道。
裴述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寒意,面上却不显,依旧道:“奴才不放心离开陛下,若是奴才出了京城,曹大人那边,怕是陛下用的不称心。”
“哎,谁说不是呢,可宝藏之事,除了交给你,其他人朕都不放心。你且放心去吧,曹平虽然不如你顶用,可到底也是老人了,不会出错的。”皇帝语重心长道。
“是,那奴才明日将人放出诏狱,便启程上路。”多说无益,况且他对宝藏一事,也感兴趣的很,走就走。
回到宫外的私人府邸上,裴述仰面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随即又对手下吩咐道:“明日我们出发后,便叫人将那两个公子,抬回国公府。”
“属下遵命,可督主当真要放着京里的事不管了?”手下问道。
“即便我不管,其他人也别想插手,走着瞧吧,就曹平那走路都费劲的样子,能顶什么用!我打压了国公府两个小的,陛下还不是在心里偷着乐,面上讲的一副为难的样子!”明明一开始十分依赖他的,许是后来长大了,翅膀硬了,也或许是对他处事的方式不赞同,皇帝渐渐的便与他有了距离,不过这也没什么,哪能指望着帝王讲情义呢。
“督主英明!”
“对了,前些日子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早已有了眉目,主子请过目。”说着便呈上一叠信笺。
本以为也就是普通的调查,可越看眉头越紧,抬头道:“这是你们查到的?情况可属实?”
“一开始也是不确定的,后来特意去翻了前朝的人员卷宗,一一比对后,觉得八成假不了!”手下眼里有些兴奋的光芒。
“去将卷宗拿与我瞧瞧,还有就是莫要声张。”
“手下明白!”
两日后明月阁里,裴述看着在他对面站着的沈青篱,眼里闪着些复杂的情绪。
“大人这次来,可是又有何吩咐?”这人怪得很,经常好半天不说话,还得他自己调节气氛。
“是有个事,皇上见宝藏之事有了进展,便派我尽全力寻找宝藏的下落,估计这一两日便要动身了。”
“那青篱祝大人能早日寻得奇珍异宝,不知还有什么地方,是小人能帮上忙的?”原本他还想着,若是能帮着裴述找到这宝藏的话,给自己挣个自由身,可近两次的接触,让他有些忐忑不安。再加上江满的变故,他忽然就不想跟裴述绑在一起了。
“你自然是要跟着一同去的,只是还有个事情。”裴述说到这停顿了,抬眼盯着沈青篱又道:“与那个丫头分了吧!”
那语气就像是在说,出门穿哪件衣服一样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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