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温差 > 28、她说她喜欢我
    这一晚,程芊突发奇想要看恐怖片,我从善如流,我们买了许多零食窝在沙发上,我盘着腿,让程芊选择影片。


    茶几上的紫罗兰摇曳晚风,我们关掉了大灯,在黑暗中营造更好的观影体验。


    我对恐怖电影这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不是特别喜欢,又没有特别讨厌,我只是喜欢陪着她。


    电影播放还不到十分钟,我突然发现,程芊怕鬼。


    看来外表强势锋利的人,也不一定胆子有多大。


    我在心中揶揄着,但我不敢发笑,否则程芊一定会气到跳脚,转而掐着我的脸威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萦绕在房间,却并不来自于电视机,而是在我身旁。


    我波澜不惊地吃着薯片,电影里时而冒出突如起来的尖叫和带血的鬼脸,我对此颇有些嗤之以鼻,利用人性弱点刻意制造的惊吓,也不过是一时的肾上腺素飙升,没什么回味的价值,最多只是一时痛快。


    我想看的,是无可奈何的困窘,以致再次回想都感到冷寒的现实。


    我的人生正是这样的恐怖片。


    程芊捂着脸,我抬起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半拢在怀里。


    旁边的人跟着电影画面一同沉默了两秒,在恐怖画面突现的刹那,我的手腕一个转弯,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


    凄厉的惨叫从电影中传来,我的掌心被她的睫毛刮蹭得有些痒,我缓缓放下手,程芊惊魂未定地瞪着眼,看着电影画面。


    “谢了。”她有些颤抖地说。


    我轻笑一声,用被她倚在身后地那只手掰动她的脑袋,让她倚靠在我的肩膀。


    “没事了啊。”我出言安慰。


    程芊大口喘着气,她抬眼望进我的眼睛,我的心脏猛地一颤。


    没多久,电影里的男主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走入隐藏无数变异人的楼层,程芊屏住呼吸,身体前倾,头向前探,眼中满是紧张。


    我见她这样子,左手试探着、犹豫着环着她的腰,做出抱她的动作,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不敢触碰到她的皮肤,只敢隔着一段距离,唯唯诺诺。


    下一秒,电影中画面倏地一闪,程芊惊叫出声,整个人向后弹去,一下砸进了我的臂弯。


    我与她均是一愣,她转过身,眼中含着惊讶,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冒犯,还是因为电影的情节。


    “我······”热度迅速爬上了我的脸,我对这突如起来的惊喜没有防备,不知所措。


    我们身体相贴,她猛烈的心跳传递过来,让我有些惊惶。


    扑通······扑通······


    我的心也在跳。


    程芊轻轻舔了下嘴唇,我迅速收回手,视线不住乱瞟,不知何处安放。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的灯再次亮起来,电影结束了。


    我的内心鼓噪着一股无名之火,带着肾上腺素飙升后的微醺感,让我有些飘飘欲仙,我依旧能够感受到我心脏的不安跳动,只是我不知道是因为电影,还是因为她。


    她呢?她那时候狂乱的心跳,会不会也有一分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


    “一会儿,你等我睡着了你再关灯睡觉。”程芊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轻嗤一声:“好好好。”


    “我不是因为害怕啊,我就是······对。”


    她想了想理由,不过看起来还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


    我摇了摇头,“好好好我懂我懂。”


    程芊大囧,转头去洗手间洗漱。


    直到她房间的灯熄灭一个小时之后,我才关掉客厅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路过她房间门口的时候,我感觉到她又在重重的翻身。


    不会吓得失眠了吧。


    我忍不住又笑起来,在门口轻声问道:“睡了吗阿芊?”


    “没。”里面的人声音洪亮,一点没有要睡着的感觉。


    “那我陪你睡?”我的耳朵贴近门板,小心翼翼地问。


    “快来!”闷闷的声音响起。


    我猜她此刻一定怕得把头蒙在被子里。


    我推开了房门,看到裹成一个大香肠的程芊。


    网上总说程芊长得一张恶女脸,但再有攻击性的五官搭配她此刻的造型,也会变成可爱。


    我轻笑出声。


    “不准笑!”她大声抗议,腮帮子鼓成了河豚。


    我忍俊不禁,从没见过程芊如此可爱的模样。


    我走到她身边躺了下来,月光从纱帘中轻柔地透进卧室,照亮了她的半边脸,我转头看向她:“你要不要分我一部分被子?”


    程芊眼睛转了转,犹豫了一下随后捏住被子的一角递到我身边。


    “主要是······我的被子里全是汗。”她小声嗫嚅着。


    竟然害怕成这样,我抓住那被子的一角,手一用力,扯过了大半。


    “没事,我不嫌弃你。”在程芊震惊的目光中,我躺进被子里,里面充斥着程芊身体的温热,“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怕鬼。”


    “怎么啦!我怕鬼怎么啦,上帝总会给完美的人一点弱点,不然这世界怎么运转啊!”程芊不满地抗议道。


    她侧躺着,我们面向对方,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下来,一双丹凤眼眨啊眨,睫毛像羽翼一般颤动。


    “你有没有很喜欢的小说什么的,给我讲讲,我现在很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半晌,程芊缓缓开口。


    我搜刮为数不多看课外书的记忆,想起了小时候班主任偶然送给我的一部书——《海蒂》。


    “我小时候看过最喜欢的一部书叫《小海蒂》。”程芊枕着自己的一只手,神色认真,样子很可爱。


    “我看过这部电影,《海蒂和爷爷》。”她听到我的话,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兴奋起来。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开始海蒂和爷爷一起生活的时候,我那时候经常在想,那样柔软的干草做成的小床,躺在上面会有多么幸福。”我缓缓说,想起了那段文字描写:


    “在爷爷床铺的对面,有个小梯子,她爬上去看了看,是个小阁楼,里面放着干草。干草是刚放进来的,堆成了一座小山,还散发着一股股干草的清香。从圆圆的小窗户望去,外面的谷地一目了然。”


    我闭上眼睛,思绪被拉回到那本书中,小女孩可爱的脸、爷爷虽然表面冷酷实则富有温情与爱的形象在我脑中浮现,我忽然有些想哭。


    我是个没什么美好回忆的人,因此每次看到别人的幸福,我都会因为自己无法或不值得拥有而感到羡慕与痛苦。


    “还有奶酪的味道,从描写上看,那一定很鲜甜美味,我那时候爸爸妈妈不给我钱,我就偷偷从我妈衣带里偷了两块钱去超市,结果发现两块钱根本买不到奶酪,那东西很贵。”


    听到这话,我看到程芊微微蹙了蹙眉毛。


    我心一颤,声音弱了下来:“你在怪我偷钱吗?”


    “没有,我心疼你。”程芊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知道这只是她严肃的表现,她看起来凶,实际上她的那颗心,比我有人情味多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鼻尖更酸了,我偏过头,抬手状似不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回家的时候,我就又偷了些钱,不知道怎的,像是一种执念一样,我就要吃到奶酪。”


    “后来我妈丢钱的事被我爸知道了,我妈被我爸打了一顿,你知道我那时候想什么吗?”我回头,再次望向她的眼睛。


    程芊露出了疑惑。


    “我没有心疼,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我的生活和其他小孩都不一样,我就生出了某种执念,我对他们的恨意燃烧,我一定要吃到奶酪。”


    “我那时候,只想着自己,连我妈受伤都没什么感觉,我反而怨她,为什么她要嫁给我爸,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别人家小孩撒个娇或者随手就能买的东西,我要做的这么艰难。”


    “但我想,我一定是卑劣的,因为我选择了偷我妈的钱,而不是我爸,因为我知道,偷我妈的钱比偷我爸的钱更加安全,后果没那么严重。”


    程芊静静地听着,我分辨着她眼中流转变幻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剥开自己内心最丑恶的思想展现给她,我能感到我把这一切说与她听,是我故意的,我在试探,我想让她看到真正的我,我一边害怕她因此厌弃我远离我,一边又希望,她能紧紧将我抱紧,接受我一切肮脏和龌龊。


    我的拳不自觉握紧。


    幸好,程芊选择了后者。


    她伸出手臂,揽住了我的身体。


    程芊的神情中,我感到一丝柔软,那是同情、不忍和心疼。


    这种柔软将我包裹,我忽然就想躲进她的怀里,永远不要离开。


    程芊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哑:“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


    “好啊。”我轻声道,随后又觉得话题扯远了,我不想把她带进我的痛苦,于是转移了话题,回到那本书中,“我那时候经常在幻想,小海蒂吃到的新鲜奶酪和牛奶,是什么味道呢?会有多甜呢?她的那张床会有多柔软呢?有一次我做梦。梦到我生活在了那里,那是我做过的最美好的梦。”


    只可惜那个梦,截断在我身体的疼痛中。


    “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去看小说了,电影和小说或许是不同的感受。”


    “是啊,文字给人的代入感,和电影是不一样的。”我说。


    我和程芊又聊了许多关于电影和小说不同的地方,没多久,身边的人仿佛困意袭来,几个哈欠之后,我拢了拢她身上的被子:“困了就睡吧,晚安。”


    程芊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夜色中我看着她的脸,没有了厚重的妆容,她不比平日里的桀骜,只是那高挺的鼻梁依旧不服输似的挺翘着,我伸出手,想碰一碰她的鼻尖。


    “要不等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内蒙玩吧,一起去吃奶酪、喝牛奶。”旁边熟睡的人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我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来。


    她的声音黏糊糊的,有一瞬间我分不清楚她是在和我交流,还是在呓语。


    “嗯?”我问。


    “然后一起捡草原上的干草,铺成一个小床,我们可以闻着干草香美美入睡。”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一双丹凤眼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明亮,她的目光似变成了某种实体,直直照进了我的心底。


    “你怎么醒了?”我没有接她的话。


    “我其实一直半梦半醒来着,就梦到了你睡前和我说的那样的场景,”程芊伸手揉了揉眼睛,解释着,“我其实很喜欢自然的,只是之前拍戏,也算是个小公众人物,出行总有一些不方便,但现在好了,谁也管不着我。”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答允她,我时而觉得程芊是个不太现实的人,她的某些想法总带着一些滤镜,带着幻想的成分,她总是设想得很美好,但现实其实总有很多变故和需要克服的困难。


    但我还是忍不住顺着她构建的美梦去设想。


    一望无尽的草原、奔腾驰骋的骏马、橙黄的夕阳······


    一想,就停不下来。


    可是······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就好,你只要人过去就行,你不用担心你家里人,你把身份证什么的偷出来就行了。”程芊的语气昂扬,将我顾虑的地方一一说明。


    我转头望向她,鼻尖有些酸。


    我才意识到我之所以不敢想象这样的生活的真正原因。


    我觉得我不配。


    这样的感受支配着我的人生,我觉得我不配过上正常的生活,不配享受美食,不配享受快乐,不配享受美丽的风光。


    也正是这样的不配得感,让我能够忍受枯燥无味的痛苦人生,只有自认为属于黑暗,才能安于黑暗。


    可是此刻程芊向我发出邀请,她想和我一起见证生命的璀璨与绚烂。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不经意爬了满脸。


    “你怎么了?”程芊双手撑起身体,捧过我的脸端详着。


    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凶凶的,像是个城府高深的人,但相处一段时间,我觉得她像一个孩子。


    天真、单纯、澄澈、永怀希望。


    她焦急关心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直直戳进我的胸肺。


    我胡乱地抹着脸,鼻涕和眼泪蹭在袖子上,“我没事,我只是觉得,这样太幸福了。”


    和程芊在一起,共享草原与夕阳,这实在······像做梦一样。


    “谢谢你。”我真诚地对她说。


    “我很喜欢你,所以你陪我我也开心,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做让我自己开心的事。”


    我被她的逻辑惊到,明明她在帮助我,她却丝毫不把这当作施舍,她把我放到绝对平等的地位,尊重我、治愈我。


    并且她说······她喜欢我。


    银河倏然颠倒旋转,倾洒进我的心里,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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