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白寂严的唇角有一丝轻讽,只是也不予和骆昭多说什么便随意点了一下头:
“嗯,是挺忙的。”
骆昭的心里忽然就有些同情白寂严,他白天和陆医生问起他能吃什么的时候,听着陆医生的话这人好似胃上的毛病也不轻,这家里的人竟然都不来照顾看看,赚钱有那么重要吗?
骆昭的心思虽然没有明显地写在脸上,但是白寂严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就是猜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不想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家中,笑着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小熊?”
果然,这两字一出,骆昭的注意力顿时就被拉了回来,想到他妈的话他一阵无奈,真是黑历史啊:
“让你见笑了,我妈叫顺嘴了,有时就改不过来。”
白寂严靠在了床头,眉眼舒展了不少:
“挺好听的。”
“嗯,幼儿园小朋友叫这个倒是挺好听的,哪有都26的大男人叫这个名字的,出去不被人笑死了。”
两个人一晚上倒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不少,就是白寂严也挺喜欢和骆昭聊天的,至少和他说话,不用担心哪一句话透露了什么消息,也不用担心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单纯的聊天原来是一件如此让人放松的事儿。
时间到了九点左右的时候,白寂严俯身从床头的抽屉中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倒了六片药片出来。
就着床头的水直接便吞了下去,骆昭眼睛尖扫了一下便看到了瓶子上的标签,是地.西.泮片?
看见白寂严倒出来的药量他微微一皱眉,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是思及这个药的副作用骆昭挣扎了一下还是开口:
“白总,你吃的是不是太多了。”
白寂严拧上了瓶盖放回了抽屉里,微微挑眉:
“认识?”
骆昭点了点头,眼底有有一丝担忧:
“地.西.泮片,算是第二代安眠药吧,有缓解焦虑,抑郁和助眠的作用,半衰期短,入睡快。
但是这种类型的安眠药容易成瘾,撤药之后很可能失眠更加严重,而且我记得这药最大的剂量一次就10mg吧,刚才你拿的瓶子规格应该2.5mg一片的,你吃6片有些太多了。”
骆昭如此了解这个药倒是白寂严没有想到的,眼中不禁带了一点儿小心地探究,怎么看骆昭都不像是会吃过这种药的人啊,他打趣开口:
“计算机专业还辅修药理啊?”
骆昭难得身上的气息微沉:
“没有,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寝室有个哥们抑郁有点儿严重,我们怕他出事儿,所以研究过他吃的药。”
那哥们可不光是吃地.西.泮片,还差点儿从寝室直接跳下去,回想起那个场面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白总,你吃这药多久了?”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病房中寂静了一瞬,随即骆昭就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有些过线了。
这样私人的问题,他们的关系问不合适,便想打哈哈揭过去,却在他开口之前听到了一个声音:
“有两年了吧,应酬多神经衰弱,不吃睡不着。”
静谧的病房中,床上的人只穿了蓝白色的条纹病号服,没了那剪裁得体的衬衣和西装包裹,平时那在众人眼中气势凛冽的白总,好似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骆昭抬眼就能看到那人瘦的有些支离的锁骨。
他除了毕业那段时间很少失眠,但是他记得当时李岩跳楼事件之后休学半年再来学校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们寝室的都怕一眼照顾不到就发生什么悲剧。
所以晚上的时候都会多注意一些他,他现在都记得李岩躺在床上,眼睛瞪着棚顶的样子,睡不着觉确实是很痛苦的。
“你是自己增加药量的吧?不然你试试其他的办法吧,药物治疗终究是有副作用的。”
白寂严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一下问道:
“比如呢?”
骆昭顿了一下,失眠实在是一个很难缠的问题,他看了看眼前的人,或许是晚上的关系,也或许是在骆昭的面前,白寂严没有将自己伪装的那样严密,终究是流露出了一丝最真实的疲惫感。
这人睡不着估计是压力大,想得太多吧,骆昭想了想毕业的时候开口:
“我只失眠过一段的时间,就是毕业拉投资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到晚上就很焦虑,睡不着,后来我就不去想了,晚上的时候我就会插上耳机听我喜欢的动漫。
慢慢就睡着了,烦心事不想它也烦心,越想越烦心,白天过的都够苦了,晚上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骆昭眼睛很清澈,却在这一刻白寂严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一股通透来。
能说出晚上为什么不放过自己的话,想来这小少爷也不是什么挫折都没有经历过,他想起了他们公司第一笔的投资:
“我记得上次你说第一轮投资是周宁晨给你的,怎么?过程很曲折吗?”
骆昭想起当初的事儿脸上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没有,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找到周学长,而是自己接触了几个投资公司,那个时候总是喝酒。
我发现怎么那么多做投资的喜欢喝酒啊,不过喝酒方面我没什么对手,后来碰到了凯越投资的一个总监,呵,这货竟然要包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骆昭的气愤还没有平息。
投资圈中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白寂严自然心里有数,平心而论骆昭的相貌确实出众,身材修长挺拔,长相也很是英俊精神,就是和一些明星比也不逊色多少。
一个刚出校门拉投资的学生,实在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觊觎,白寂严的面色已经冷了下来:
“凯越投资的总监,谁?”
骆昭也没有避讳提及他的名字:
“叫吴胜广,我当时也没有惯着他,直接在卫生间就把他给揍了,还闹到了派出所,是我姐把我领出去的,轻微伤,不用负刑事责任。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录了音,最后连医药费都没有赔给他,姓吴的忌惮录音也不敢将事儿闹大。
再说,他若是敢闹,我一定让他们公司连着整个投资圈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反正也没人投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白寂严眼眸微眯,唇边溢出了一丝轻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是第一次在骆昭的身上发现他还有些匪气在身上。
很显然这件事儿现在骆昭想起来还十分的不平,紧接着又出声:
“什么东西啊?你知道他要包我一个月给多少钱吗?”
骆昭的眼里都有些冒火,白寂严看出了他的不平,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一句:
“多少?”
骆昭伸出了五个手指头来:
“五万,我靠,当我没见过钱,打发叫花子呢?五万块他也好意思提,我姐给她后宫随便买个包都不止五万,简直是侮辱我。”
白寂严听到这里不禁莞尔,看来骆少爷气愤的点不光是那人提出了保养,应该还有这价格开太低侮辱了他:
“这倒确实,不过你还挺聪明的,还知道录音,来盛景的时候也录音了?”
骆昭那愤慨的情绪一下就被这一句话给浇灭了,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咳咳...那个,就第一次录了,第二次就没有了。”
骆昭立刻察觉到他将自己给装进去了,不过白寂严也不会计较这些,倒是肯定了他的做法:
“出去多留个心眼是好事儿,凯越投资去年年底因为非.法.吸收存款被查了,我倒是没有太过关注这个事儿。
不过这个吴胜广能做到总监,很多项目必然是沾手了,等我帮你问问看,这人进去没有。”
骆昭还真没有再关注过凯越投资后来的动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我就说这家公司看不上我,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果然。”
对于他的自信白寂严有些好笑,不过听到了这个插曲,他倒是对当初的事儿有些猜测了,骆昭说他家里人并不支持他创业。
所以很可能在他刚毕业的时候骆家确实是没给他什么支持,没准也是打了他自己做不下去就会放弃的念头。
而骆昭和吴胜广这个事儿被他姐知道了,想来很可能是他姐在背后找了周宁晨,套了一个投资公司给了骆昭第一笔投资,这件事儿估计骆昭到现在都不知道。
“你姐是骆妍吧。”
“对啊,你认识我姐?”
白寂严微微摇头:
“听说过。”
听到白寂严提起他姐,骆昭立刻来了兴致:
“你是听说我姐什么了?我和你说我姐可是我从小最敬佩的人。”
白寂严没有接着他的话,反而戳着笑意问他:
“哦?为什么最敬佩她?”
骆昭的眼底都带着钦佩:
“我姐比我大五岁,上学的时候还跳了两年,所以她毕业进公司的时候我才刚初中毕业。
我姐可不是空降公司,她是自己主动从底层做上来的,三年之后接手了集团下最大的一个分公司,两年业绩翻番,第五年入集团担任执行总裁。
她到过的部门没有人不服气,她一眼扫过去,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比我爸都要有威严,现在我爸都在琢磨什么时候退休了。”
白寂严听着骆昭眉眼飞扬地说着,心底却很是感慨和复杂,他能看出来骆昭是真的很敬佩他姐,却还是问了一句:
“你不准备再回自家公司了吗?”
同是大家出身,骆昭也明白白寂严的潜台词是什么,他笑了一下,很是坦荡:
“不准备了,我不想接手家里的产业,对酒业也没有什么兴趣,而且我再努力也不可能超越我姐的成绩。
我姐打理公司三年,报表一年比一年好看,我有自己想做的,不管未来有没有璀璨花路,我总要去走走看。”
眼前的年轻人身上虽然穿着一身病号服,但是眉宇间的意气风发却遮掩不住,玉堂金马,正年少归来,风流如画。
白寂严也摄于他这样的坦荡,通达,骆氏酒业在业内也是叫得响的,这份家业也不小。
家中一子一女却不曾因为这些生出龃龉,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感慨,倒是骆昭自己说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太乐观了?叫白总笑话了吧。”
白寂严长舒了一口气,眼底浮出了一抹毫不遮掩的欣赏,不曾半分轻视于他,唇角微勾,清润醇厚的声音响起: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孔夫子都说过不能轻视少年人,你自己也说了,不管未来有没有璀璨花路总要走走试试,既然选定了路就大胆走下去吧。”
骆昭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寂严这话的时候眼睛有些发酸,他下意识低头遮掩了一下,声音哑了一分:
“好,不管你这话是不是客套,我都信是真的,若是以后我真有敲钟的那一天,我一定回来请你大醉一场。”
白寂严轻轻颔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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