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疯批骆昭动手
骆昭不愿意大晚上再提那些个人惹白寂严心烦, 他低头继续看平板上的白氏年会邀请名单,忽然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
“骆氏酒业, 骆妍?你,你请我姐来了?”
寂静的夜晚,骆昭在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都高了八度,白寂严腰椎不好,靠坐时间久了腰上酸疼,便放了枕头下来,躺在了骆昭身边侧着身子刚好能看到他手中的平板。
床头阅读灯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五官深峻, 但是略显慵懒的神色又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柔和的光, 看见骆昭这么明显的反应,他笑了一下:
“你我都结婚了,骆氏酒业作为亲家来白氏年会也是正常, 若是你父亲前来未免在旁人看来太过重视,你姐姐掌管集团事物, 作为骆家的代表过来最好不过了。”
白寂严饶有兴致地看着骆昭那纠结的表情:
“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有点儿怕你姐呢?”
骆昭自己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低头就看到了这位大佬那不解的眼神,他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开口:
“一看你就没有姐姐吧, 这种不叫怕,这叫血脉压制。”
白寂严有些不懂:
“血脉压制?”
骆昭叹了口气拿开了平板, 也将枕头放低一些:
“我小的时候家里谁也不怕, 就怕我姐,我上小学怕我姐听写生字, 上中学怕我姐听写单词, 上高中怕我姐查我年段排名,三岁的时候不喝药, 我妈哄我,我姐拿着药碗过来直接就给我灌下去了。
我小时候一哭几乎是山崩海啸的程度,谁来也不好使,但是这个谁不包括我姐,我姐一句憋回去,我真的就能憋回去,总之我从小就是在我姐的威慑下长大的。”
白寂严微微睁大眼睛,甚至能想象出来那个被吼的小包子,一下把哭憋回去的样子,实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又觉得这样明目张胆的笑似乎不好,赶紧抬手微微摆了一下:
“抱歉,我没忍住。”
骆昭也很大方地不计较:
“笑吧,我大度。
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叛逆期,你懂得,人嘛总有那么两年中二的时候,那个时候杀马特发型你知道吗?就是燕尾发型,还有爆炸头什么的,我们班上玩得好的好几个都偷偷去弄了,我没忍住,也去了。
结果被叫家长,那阵子我玩的挺疯的,没和家里说还逃课和同学去了网吧,结果你知道造成了什么后果吗?”
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骆昭都难掩声音中的悲愤,白寂严比骆昭大一些,杀马特流行的时候他已经大学快毕业的,实属理解不了当年那股泥石流一般的潮流风暴,他看着骆昭现在干净利落的头发,所以,这也是当年的什么爱家族的?忍不住追问:
“造成了什么后果?”
骆昭深吸一口气:
“我姐当晚杀到网吧,当着我所有哥们的面把我像拎猪崽子一样拎了出去,照着脑袋打了好几下,然后让家里的司机把我绑到了理发店,剔成了秃子,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你明白吗?”
白寂严看着他到现在都无法释怀的样子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来,他从被子里伸出了手:
“当年的发型照片还有吗?”
骆昭半秒钟都没有迟疑地开口:
“没有了。”
白寂严微微眯眼,眼底的审视让骆昭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
“我和你姐同岁,你该不会觉得撒谎能骗过我吧,拿出来吧,让我欣赏一下。”
骆昭看了看白寂严那轻轻勾了一下的手指,最后磨磨蹭蹭地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找到了一个封存了很多年的加密相册,手刚要递出去又有些犹豫,就在准备抽回来的时候手腕忽然被有些微凉的手指擒住。
白寂严腕上用了一个巧劲就将手机夺了过来,两人的手一触即离,骆昭却又抓住了他的手指:
“怎么手指这么凉啊?身上冷吗?”
这人一直躺在被窝里,怎么手还冰凉的?
白寂严低头看了看那个握着自己的手,无所谓地开口:
“没事儿,到了冬天就会这样。”
骆昭翻身就下了床,翻了翻柜子,找出了一个似乎还是新的热水袋,去灌了一袋热水这才拿过来给他:
“给,搂着。”
床上的人正点开了那个仅自己可见的相册,几张非常具有年代气息的照片瞬间印入眼帘,照片里的男孩子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不像现在长开棱角分明的脸型,照片上的男孩子还是圆嘟嘟的脸,配着故作成熟的桀骜表情和那一头爆炸毛,白寂严仿佛看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十分不理解的那些街头巷尾留着爆炸头的中二少年。
眼角的笑意遮不住,抬手接过了热水袋,还在忍着笑意。
骆昭当下就要抢走手机:
“不许看了,谁没点儿黑历史啊?不许看了。”
白寂严将热水袋搂到怀里,靠坐起来一些,修长的手指隔着屏幕戳了戳小骆昭脑袋顶上那一撮炸毛:
“我要是你哥,我也要给你都剃了去,像什么话。”
骆昭他和白寂严差了五岁,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和白寂严之间的代沟,他有些怀疑地出声:
“你不要用现在的审美去看,这在当时可是潮流,街头最靓的仔,你别说你没有没买过非主流的衣服和配饰啊?”
白寂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笃定,认定他一定也曾经和他一样的样子不置可否地开口:
“你爆炸头的时候我大四,盛景都成立一年了。”
骆昭他为什么要自取其辱?不过一想这时间线也不对啊?
“哎?不对啊,这照片是我初三的时候,你比我大五岁,满打满算也就大二吧,怎么会大四?”
白大佬将手机递给他,随意出声:
“小时候跳过两级。”
骆昭他为什么要再一次上门去等着打脸呢?
白寂严看身边的人默默躺回去,一声也不吭,以为他刚才的话说重了,想了一下抬手拉了一下骆昭的睡衣:
“怎么了?”
骆昭抱着手机好像一个受气包:
“emo了。”
白寂严再次困惑:
“什么是emo?”
一句话让骆昭的emo都不剩几分了,他转过身:
“就是一想到当年,我顶着爆炸头和同学混迹网吧,大战地下城的时候,你已经一身西装成立了盛景,没准都谈着几百万的生意了,我就非常的难以接受这个差距。”
他可以接受白寂严比他大五岁,也可以接受现在他是个初创公司的小老板,而这人是举足轻重的商业大鳄的这个差距,但是,但是,这当年的差距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怎么可以差什么多?
白寂严实在没忍住,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却没有任何安慰他的意思,反而思索片刻逗着他出声:
“要说接受不了也应该是我更接受不了吧,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找一个当年觉得脑子有问题才会去弄那样爆炸头的炸毛小狗回来结婚,还”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是两人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意思,还有了孩子。
他的话音落下,这下换成骆昭沉思了,要用这样的角度的话,好像,确实白寂严更吃亏,但是嘴上却又不肯服输:
“干嘛?觉得你吃亏了?”
白寂严眉眼含笑地轻叹出声:
“老人言,吃亏是福,是福啊。”
骆昭看着时间太晚,才不敢和他再聊了,抬手帮人拉了一下被子:
“好了,你得休息了,明早我起来做早饭,你睡醒也可以多躺一会儿。”
第二天骆昭特意提前下班了半个小时,直接去了白氏酒会的酒店,随手将车钥匙递给了门童,时间还有些早,滨江酒店的停车场却几乎已经停满了车,整个顶楼和次顶楼的休息室都不对外开放,留做酒会专用。
骆昭带着请帖,便有专人接他上楼,他低头编辑了一条消息:
“我到了,你在楼上吗?”
“我还有五分钟,你先上楼等我吧。”
骆昭直接顿住了脚步:
“我等你。”
很快从白氏总部驶出的一串豪车便入了酒店的大门,为首的正是白寂严的座驾,黑色的宾利停在了酒店的正门前,后面的车便是再金贵也只能在后面排着。
透过车窗,车内的人的目光和骆昭相对,今天的骆昭有特意打扮过,只见他微微抬手止住了要上前开车门的门童,而是亲自理了一下西装上前,拉开了宾利的后车门,手自然地挡在了车门顶的位置,白寂严身上按独有的极为清淡的檀木香袭来。
白寂严下了车,随手系好了西装的扣子,沉稳内敛,他的身后,一众集团高管都下了车,又两个资历深的董事看了过来:
“白总,这位就是骆总?”
白寂严的面上已经带上了得体的笑意,微微抬手为他们介绍:
“小骆,这是集团的张董和李董。”
“骆昭,我的伴侣。”
这是白寂严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公开介绍骆昭的身份,骆昭对这样的场合也丝毫不怯场,游刃有余地和几位董事说话,握手,谦逊有礼又不卑不亢。
管理层的酒会没有邀请外部公司,也没有年会正式,开了一天的会,该说的工作也说的差不多了,白寂严只是在开场的时候提酒致辞,目光略过这一屋子的集团高管,自带一份威严。
骆昭一直都观察着白寂严的脸色,今日他只喝了度数低的白葡萄酒,不过骆昭还是帮他挡下了不少,白寂严隐隐觉得开始反胃,有些苍白的脸色在暖色水晶灯下并不太明显。
骆昭被两个有些喝高了的董事拉着说话,白承却在此刻端着酒杯到了白寂严的面前:
“白总今年的预算给分公司的倒是没有往年那么大方了,不似往年那样势头猛进,可是结了婚性子也变得胆小了?”
骆昭眼睛瞄着他过来,赶紧赶回了白寂严的身边,盯着白承的那张脸,若不是顾忌此刻的场合,这杯酒他一定已经泼在了白承的脸上。
还不等白寂严开口,骆昭就像是护食被激怒的狼崽子一样挡在了他面前:
“白经理这话我就不懂了,白氏的预算我不了解,不过在我们骆氏酒业里,给分公司的预算向来凭实力说话,交的出业绩才配加预算,不然指望总部做善堂扶贫吗?
再说,这预算的事儿,你若是有意见也要在会议上据理力争,现在已经下班了,白经理,难不成你指望在酒会上灌醉了白总,让他给你签预算不成吗?”
想起上次的事儿,骆昭眼中的愤慨和鄙夷便不加遮掩,白承被他当着这些高管的面抢白脸上的肌肉抽动:
“我倒是不知道骆总何时在骆氏酒业供职了,说起来这骆氏酒业是令姐当家做主吧?”
白寂严的脸色越发阴沉,他自不愿骆昭因为他在别人的面前被落了面子,当下便要开口,但是身前挡着的人却没有让开的意思,只听骆昭哼笑了一声,也不气急败坏,反而施施然开口:
“哦,原来你还知道骆氏酒业是我姐当家做主啊,听你这语气我还以为是你姐当家做主呢,我确实没有在骆氏供职,我自己创业,怎么了?
我们家白总就是自己创下的盛景,要我说啊,白经理,您要是介意那仨瓜俩枣的预算,不如辞职自己创业,那多彰显您的能力啊。”
说完骆昭笑眯眯地冲他一举酒杯,白寂严微微敛眉,唇边带着一丝轻笑,也放下了要为他解围的心思,原来倒是不知道骆昭还挺有战斗力。
骆昭攻击的明明白白,一点儿都不掩饰他对白承的不满,有人在观察白寂严的反应,只见,白寂严没有丝毫制止骆昭的意思,反而就坐在一边眉眼清淡地看着,便也明白了些他的意思。
骆昭微微附身:
“我去一下卫生间,那有热水,你喝一点儿。”
“嗯,去吧。”
宴会厅有些热,骆昭从里面出来便在洗手台那里洗了一把脸,白色的灯光打下来,衬的他的眉眼更深,镜子的后面却出现了另一张略带嘲讽的脸,正是白承斜倚在一旁:
“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挺伶牙俐齿的,跟在白寂严身边他没少给你钱吧?”
卫生间里,骆昭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声音字字清晰:
“小三之子,难怪如此,钱?你该不会觉得我骆家缺钱吧?”
白承却低低笑了,笑意越发诡异:
“不然呢?难道你真的看上来白寂严那个精神病了?他得过精神分裂你知道吗?”
骆昭钻紧了拳头,抬步上前,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忽然,他骤然出拳,一拳正中白承的上腹,白承怎么都没有料到他会直接动手,一个不防疼的弓下了身子,胃部抽痛连着肋骨都疼的厉害。
骆昭却在这时抬手一把钳住了他的下颚,手臂紧绷,硬是钳着他的下巴将人抵在了卫生间的墙上,目光变得极为危险,他低笑出声,响在空旷的卫生间中竟然有几分惊悚:
“你好像对别人的身体情况很好奇啊?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也有精神分裂症,我不光有精神分裂症我还有残疾证,就是我现在在这里捅你一刀都不一定会负刑事责任的,呵呵,你说有不有意思?嗯?”
说着他的手微微施力,手指用力到青白一片,他一身的酒气,手上没有一点儿轻重,白承是真的被他给镇住了,双手却扒他的手:
“松,松开”
骆昭一个用力就将人甩到了一边的瓷砖上,冷眼瞧着他跌坐在地上,然后转身重新去洗手池的地方洗了手,又用纸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手指,头也不回地出了卫生间。
两人都没有注意刚才从门口刚刚走开的白慕禾,白寂严见骆昭半天没有回来正要起身去看看,就见骆昭从后面转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略显心虚,骆昭冲白寂严扬了一个非常乖巧的笑意,白寂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舒服吗?”
刚才骆昭帮他喝了不少酒,各种酒掺在一起,他就怕他喝的不舒服了。
“没有,就是太热了,我洗了两把脸。”
白寂严看了看他还有些湿的头发,目光扫了一眼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白承,似乎有些不对,不过此刻也没有多问。
酒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雪,酒店门前射灯下纷飞雪花凌空撒下,纷纷扬扬,直扑廊下。
微凉的空气被吸入,白寂严刚才在宴会厅中有些昏胀的头脑都清晰了两分,只是骤然被这冷风吹到,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虽不明显,但是瞒不过身边的人,骆昭将手臂上备着的大衣披在他身上,这才陪他上了车。
白寂严靠进座椅里才舒了一口气,手肘搭在了一旁的扶手上,手指揉了揉昏胀的额角,从早上到现在耳边才算是清净了下来,骆昭拧开了后座保温杯中备好的水,递了过去:
“累了吧,喝点儿热水,这会儿不堵车,应该很快就能到家了。”
白寂严接了过来,喝了一口之后这才转头:
“刚才卫生间里发生了什么?”
骆昭一下就转过了身,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西装:
“没有发生什么啊,去卫生间当然是撒尿了。”
白寂严哼笑了一声:
“我瞧着就这么好糊弄吗?”
骆昭装傻充愣:
“真没有,我能在卫生间干嘛?”
他的话音刚落下白寂严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吴贺的电话,他接了起来。
“白总,卫生间门口的视频发到您手机上了,后台已经处理过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白寂严点开了手机,洗手台那里的视频展开,可不正是骆昭方才的英姿?视频的声音响在有些寂静的车厢里,字字清晰,骆昭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寂严的手机:
“那是卫生间啊,怎么会有视频?”
白寂严放下了手机:
“那里是洗手池,不是卫生间,因为之前市里出现过在酒店卫生间偷偷吸.食.毒.品的事件,所以白氏旗下的酒店在洗手区域都安装了监控。”
白寂严又重新放了一遍那视频,手指在中间的时候点了暂停,正是骆昭抬手扣住白承下巴,说他自己有精神分裂的时候,车内的空气顿时变的有些静止。
视频中那个满眼狠厉的年轻人,和天天在他身边有些乐天,很是体贴的骆昭实在是判若两人,白寂严看完视频都有些震惊。
骆昭那出手可是干脆利落,照着脆弱的地方劲儿都没有收,说话时候神情竟然真的有几分疯子的感觉,也难怪视频里的白承脸色都吓变了。
他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人,声音辨不清情绪:
“你有精神分裂,还有残疾证?谁教你这样乱说的。”
骆昭平常的时候在熟悉的人面前都是和和气气的,看似没有什么脾气,但是骨子里却是有着反骨的,不触及底线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过线了,那就再也不是平常那个友善的年轻人了。
提起白承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叫他瞎放屁,他都可以顺嘴胡说,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人生在世全靠演技,上学的时候我们老师就教我们惹谁都不能惹疯子,像白承这种阴沟里的老鼠,逮住了不狠揍一把,怎么对得起他?”
上一次吃的暗亏骆昭没那么容易咽下那口气,他的目光微微触及白寂严的小腹,尤其是在知道白寂严有了孩子之后,他甚至有一种后怕,若是上一次真的被白承和白振江得逞了,是不是白寂严肚子里的就是那个爬床的小白脸的孩子了?
以白寂严的性格他敢肯定,他绝对不会留下那个孩子,肯定会坚持做手术,一想到那个手术的风险,他更是怕了,对白承自然是半分的留情都没有。
他低头看着那人的小腹眼神的狠厉渐起:
“我只恨刚才那一拳打的轻的。”
第三十二章 互宠
白寂严看着他现在还恶狠狠的样子, 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还没有消气?”
骆昭气鼓鼓:
“消不了。”
白寂严勾唇笑了:
“那你可得好好调节一下,这样的事儿日后多了, 次次都这样气,岂不是先把自己给气死了。”
骆昭抬眼看他:
“这样的事儿你经常碰到吗?”
白寂严不置可否地开口:
“你是说跑到卫生间和我大放厥词这样的事儿吗?他们脑子若是没问题的话,不会做这种事儿的。”
骆昭瞪着一双大眼睛:
“那他今天怎么就撒野到我头上来了?”
白寂严转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浅笑开口:
“那是看你年轻气盛,若是你受不了挑拨之言,和我生了嫌隙,这才是他最想要看到的,谁知你太过气盛,竟然就在卫生间和他大打出手, 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事儿闹大对他没有好处,所以他也只能咽进去。”
骆昭的眼睛都亮了:
“所以说啊,这恶人就是不能惯着, 你要是惯着他一次,下一次他就会骑到你头上拉屎。
尤其是像白承这种明明心思阴暗的像老鼠, 却又非要在人前维持体面的货色,今天这一仗是打对了,他最好认为我的精神状况真的不稳定, 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这话中带着些狠厉嚣张,倒是听的白寂严都有两分不解, 他从前一直觉得骆昭家境很好, 家庭氛围温暖,有全心疼他的父母, 为他撑腰的长姐, 所以才会有这种落落大方,乐观温暖的性格。
但是今天晚上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骆昭看似脾气好,实则骨子里也是有一种强势的,若不触及他的点,他也不会随意爆发,真的遇到他看不惯的人,他也绝不会惯着,倒是也像个大少爷的做派。
“是,今日打的确实解气。”
白寂严自然也看不上白承,能让那人吃了这么一个闷亏,他自然也心情舒畅。
倒是骆昭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
“你看着我打的爽就行了,你可不能轻易和他们动手啊。”
他承认白寂严的心思手段厉害,但是要论身手,就他这身子骨不提也罢,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孩子,更不能有分毫的闪失。
白寂严被这忽然出声的叮嘱给弄的愣了一下:
“我看着这么像会出去与人动手的人吗?”
“是不像,我这不是怕你也上头了吗?”
白寂严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悠悠出声:
“那是你们年轻人才会做的事儿。”
骆昭听了这话抱着手臂一挑眉:
“嘿,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知道的是明白你只比我大五岁,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五岁呢。”
白寂严忽然抬眼看着骆昭现在利落的头发,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确定真的只有五岁吗?”
昨晚的记忆再一次向他席卷而来,他顶着爆炸头大战地下城和白寂严一身西装开会的场景再一次重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不许提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白寂严倒也好脾气地放下保温杯:
“好,不提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雪还在下,院子里的积雪竟已经有五厘米左右厚,骆昭起身给他开了车门。
目光却在看院子里的雪景,这还是他住进来之后下的第一场这样大的雪呢,被院子里的灯一照,真是好看。
却在一回神的时候,瞧见白寂严在上台阶的时候脚下滑了一下,他心都吓得提了起来,想也没想地赶紧过去扶住了他的腰身,一把将人搂到了怀里,退了两步才站稳,白寂严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骆昭赶紧看他的脸色:
“怎么样?没事儿吧?”
他看了看那几级台阶都有些后怕,这要是在这里摔了一跤可了不得,白寂严闭眼缓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没事儿。”
骆昭不敢松开他,扶着人上了台阶进门,:
“这下雪天太滑了些,明早我扫了雪在台阶上铺了地毯你再走,这样太危险了。”
白寂严坐在门口换鞋的凳子上,手下意识按在小腹上,看到骆昭都被吓白了的脸,这才开口:
“是我不小心,别怕。”
骆昭帮他拿出了拖鞋:
“是路滑,加上你这皮鞋底不太防滑,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寂严有些失笑,这样推卸责任倒是也没有什么毛病。
“嗯,明天换一双。”
晚上两人都洗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早就过了十二点,白寂严一脸倦色,身上有些发酸,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这样的感觉其实很折磨人。
骆昭听着人的呼吸声就猜到他没有睡:
“是不是睡不着啊?这样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漆黑的房间中,白寂严都被这逻辑给震惊睁了眼,声音好笑:
“小朋友,现在是我失眠,讲故事也应该是你给我讲吧。”
两个人虽然是睡在一张床上,但是用的是两床被子,骆昭的手探进白寂严的被窝,感觉到刚才给他灌的热水袋够用才伸出手来出声:
“这你就不懂了吧,讲故事其实比听故事更容易困,小时候我妈和我爸哪个给我讲故事都是最后先把自己哄睡了。”
安静的房间中,一个低润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小兔子和熊的故事,骆昭静静听着,慢慢的那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过了小半个小时白寂严终于睡着了。
骆昭在黑暗中无声笑了笑,抬手帮他拉了一下被子,这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白寂严醒来的时候难得快六点了,一转身就发现身边没人,他缓了缓头晕起来,洗漱好出去就闻到了厨房很清香的味道,他正准备过去问问做的什么,就见厨房也没人,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出去,才发现,外面有个正在扫雪的人影。
他推开了门,骆昭听到动静回头,天还是阴霾色的,雪没有停只是比昨晚的要小了点儿,但是却无损骆昭面上那骤然绽放的笑意:
“你醒了?”
“怎么穿这么少出去扫雪?快进来。”
白寂严看着骆昭竟然只穿了一个短款的棉夹克就这样在外面不由得微微皱眉开口,骆昭却摆了摆手:
“我这还出汗呢,马上扫完了,你快进屋去吧,别这样开着门,你现在可不能感冒。”
百度告诉过他,孕期有很多禁用的药,所以能不感冒就不能感冒,不然有些药都用不了。
骆昭进去的时候就见白寂严已经盛出了粥来,还有他蒸的阿姨新包的小豆沙包,还有小南瓜,他赶紧凑上去:
“你快尝尝这粥怎么样?这是我在网上学的乌梅粥,说是会缓解些恶心的感觉。”
白寂严也是刚发现刚才进厨房闻到的那股子清新味儿是这粥里散出来的:
“是还好。”
“那你多吃点儿。”
说着骆昭就坐在了他对面准备动筷子,白寂严抬眼开口:
“这些你吃不惯吧,我没关系的,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做点儿。”
在骆家过年的时候,骆昭每天早上最喜欢的就是牛肉馅的大包子,要么就是牛肉馅的大蒸饺,虽然他不理解早上怎么吃的进去这么腻的东西的,但是可知道眼前这些估计是不在骆昭从前的食谱上的。
“我杂食动物,吃什么都行,这些多健康养生啊。”
白寂严现在尤其有些闻不得腻的肉味儿,他怕这包子一蒸,这人早上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早餐之后,骆昭又洗了澡算是洗了早上扫雪的那一身的汗,然后拎起了黑色的笔记本包,笑着冲身边的人开口:
“白总,今天就收留我一天呗,我和你去你们公司。”
白寂严正在戴腕表,闻言抬眼笑了一下:
“怎么?可乐熊今天放假啊?”
骆昭摆了摆手指:
“非也非也,今天只有可乐熊总裁放假,你们今天不是年会吗?我这个合法伴侣不这个时候去刷一下存在感什么时候去啊?走吧走吧,我保证乖乖在你办公室,绝不给你添麻烦。”
白寂严看了看他手中的笔记本,骆昭平常下班从来都是一个人回来,不会带笔记本,这是昨天就打好主意了:
“走吧。”
骆昭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头发都打理的分外精神,这是他第一次跟着白寂严以他伴侣的身份走进白氏的总部,不得不说,这白氏总部就是够气派,从正厅进去,过往不断有人和白寂严问好。
这人只是轻轻颔首示意,虽然只是一个十分寻常的动作的,但是骆昭却忽觉这个动作实在是拉风极了,路上白寂严偶尔会侧头和他介绍一下白氏的部门和位置,他凑近听着,看在别人的眼里,倒也是一个极为恩爱的画面。
白寂严带着他进了办公室,吴贺看着自家大BOSS身边的这位但笑不语,骆昭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吴特助,早啊。”
“骆总早。”
白寂严脱下了大衣,扫了一眼腕表,看向骆昭:
“我去开早会,你在这里等我,内线电话在那里,需要什么自己打电话吩咐。”
骆昭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拎着电脑坐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白寂严刚到门口又转身指了指他的办公椅:
“去那坐吧,沙发上怎么看电脑。”
骆昭看向了那个象征白氏第一人的真皮转椅,要说不想坐一坐那是假的,却还是很客气地开口:
“我坐那不好吧?”
白寂严将他的小心思看在眼里:
“给你坐。”
骆昭立刻抱着电脑从沙发上弹起来:
“那就却之不恭了。”
年会是下午开始,这一上午倒是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白氏一些平时不来的董事股东到了个齐全,骆昭正在加紧时间回复邮件,好空出下午的时间。
此刻,白氏总部顶层的电梯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高层,很快,电梯门打开,正是许久不曾在公司露面的白振江,他穿了一身改良的深色西装,手中拄了一根手杖,一旁的周巧宁扶着他,珍珠色的连衣裙,衬的颈上那串帝王绿的项链格外的夺目。
“白董,还以为您要下午才到呢,白总还在开会。”
“他忙,不打扰他,正好,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一旁的吴贺想着此刻白总办公室的场景有些捏了一把汗,白振江知道白寂严身边最近的就是这个吴特助,吴贺只是微小的一个迟疑便被白振江察觉:
“怎么?白总的办公室我这做父亲的去不得?”
吴贺连忙抬手相请:
“哪里,白氏哪有您去不得的地方?您请。”
办公室的门把手被轻轻转动,骆昭以为是白寂严回来了,正好抬头,白振江进门便看见了坐在总裁办公室办公桌后的骆昭,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空相对,吴贺都捏了一把冷汗。
白振江的脸色冷了一瞬,这双眼中的目光怎么看都不像是看着自己儿子伴侣的眼神,骆昭要说没有压力是骗人的,转念也想起了今天这样的日子白振江来公司也是正常的。
纵使心里万般看不上白振江,此刻却还是站起身,脸上带了笑意:
“伯父好,寂严在开会,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您快请坐。”
白振江的眼底带了一抹轻视:
“这是结了婚连办公的地儿都省了啊。”
门口一堆总经办的人还有几个未曾开会的高管都在看着这一幕,这话说的可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给骆昭留,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些人精,从知道白寂严和骆昭结婚的事之后,骆昭的底细就被摸个差不多了。
骆氏酒业的二公子,上面有一个当家做主的姐姐,自己创业开了一个小公司,而这个小公司还被白寂严的盛景投资了,这放在这里的人眼里,不过就是白寂严哄他高兴,说好听点儿是创业,说的不好听不过就是一个继承不了家业,又靠白寂严扶持的小白脸罢了。
骆昭的气息一凛,知道这是白振江公开给他难堪,不过他也明白这里不是昨天的卫生间,白振江也不是昨天的白承,他不能给白寂严惹麻烦,但也绝不会任人拿捏:
“我这也是刚和寂严结婚,倒是不知道伯父这样小气,只是占用这办公室回几封邮件也要这样兴师动众,您总不会让我将这会儿占用办公室的的房租算给白寂严吧?”
白振江瞥了他一眼:
“骆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
骆昭的脸上已经冷了下来,冲着他自己来也就算了,当着他的面说骆家如何他可不会惯着:
“我骆家的家教是夫妻一体,互敬互爱,从一而终,想来伯父不会理解的。”
整个办公室中鸦雀无声,互敬互爱,从一而终?白董事长那一堆的情人和私生子谁人不知?更有甚者,周巧宁还站在这里呢,骆昭这话就差指着白振江的鼻子阴阳了,没有人敢插嘴。
白振江和骆昭僵持着,白振江自然不会将骆昭看在眼里,甚至骆家他也不会看在眼里,他顾忌的是白寂严。
“你父亲站在这也不敢这样和我说话。”
“是啊,我爸顾忌多,我这不是年轻气盛嘛。”
骆昭知道今天他已经得罪了白振江,不,是过年在白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得罪了白振江,他今天本来是想好好相处,相安无事的,但是人家都已经指名道姓的羞辱了,他也不能真的装鹌鹑认怂。
“年轻气盛不是看嘴皮子,骆公子想要创业,最好是自己走路。”
这是在说他用了他们白家的,骆昭却笑了,骨子里的反骨被激起来,这会儿根本不肯落下风,将他小时候差点儿没把他爹气晕过去的那一套拿了出来,他笑着开口:
“这盛景是白寂严的,我们都结婚了,又没有婚前协议在,白寂严赚一块就有我五毛,我想自己走路,白寂严也不干啊。”
众高管这是什么狗粮,现在不光是白振江看骆昭不顺眼,现在是不知道多少人都看他不顺眼,白寂严是什么身价?除了白氏,光是一个盛景就够他跻身富豪榜,而眼前的骆昭什么都没有做,就能分得白寂严婚后一半的身家。
骆昭就那样淡淡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这里的人不是白氏的股东就是白氏的高管,他知道他们看不上他,白振江在这里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不就是觉得他占了白家的资源吗?
但是他偏偏要告诉所有人,白寂严除了白家还有盛景,盛景这里所有的人都沾不上边,他不管怎么用盛景的资源,也只有白寂严有资格说他,这里牛头马面别过来冲那个大头蒜。
白振江的胸口起伏,白寂严大学的时候创业,他没有放在心上过,却不曾想他会创下盛景,这些年来白寂严能力压董事会坐稳执行总裁的位置,正是因为他身后有盛景带来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此刻,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骆昭在看向白寂严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白寂严其实在门口站了有一分钟,他的目光最先看向骆昭,眼底不易察觉的笑意迅速划过:
“爸来了,不是说下午到吗?”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了白振江的对面,父子俩表面又客气的对话缓和了屋子里刚才凝滞的气氛:
“在家也无事,便过来看看,你可是找了一个伶牙俐齿的。”
白寂严看向骆昭,笑了笑:
“他还小呢,若是说了什么不过脑子的话爸别介意。”
一句还小就轻易揭过了刚才的所有事。
白振江只坐了一会儿便直接去了酒店,办公室中再一次剩下了骆昭和白寂严两人,白寂严靠在沙发上,手搭在上腹上,看着还站在旁边的人:
“受委屈了?”
骆昭坐到了他身边,深呼了一口气:
“没有,我应该没输。”
白寂严笑了出来:
“嗯,我听到了,战斗力确实超群。”
骆昭看了看他的手:
“怎么了?胃疼?”
“有点儿,你帮我拿一下药。”
骆昭赶紧起身去拿了药盒过来:
“严重吗?我给你灌个热水袋,陆医生说热敷一下会好一些。”
“还好,没事儿。”
下午,滨江酒店中专门辟了一个通道供白氏年会参会的员工通过,今天的人比昨天多了很多,还有外部邀请的公司高管,白寂严作为东道主和白氏总裁,提前一个小时便到了。
顶层的休息室中,白振江的脸色不好,周巧宁给他拿了药:
“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骆家那个小子也太不懂事了。”
白振江冷哼了一声:
“那小子翻不出什么风浪,今日这年会便有的他难堪。”
巨大的三层宴会厅,灯光璀璨,人影攒动,热闹非凡,白寂严换了一身西装上楼,一路上打招呼的人极多,多是受邀前来的合作公司负责人。
骆昭尽力想要将这一个个面孔和白寂严之前给他的资料对上,但是不得不说,这人和照片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临阵磨的那点儿枪有些不够用。
正式开场之前是一个小型酒会,只有高管和合作的公司代表,倒像是一个公司之间的交流会,既然是酒会,酒就少不了,白寂严来之前还在胃疼,又有孩子,骆昭便想着像昨天那样帮他挡挡酒。
“哎,这杯我得亲自和白总喝。”
骆昭的手被微微推到了一边,那人的态度不说傲慢,却也不曾将骆昭放在眼里,但他偏偏是个商场上的前辈,就是白寂严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他轻举酒杯开口:
“感谢谢董光临。”
能够来白氏年会的多是合作公司,这些公司中像白寂严这样年少便执掌集团的少之又少,多是骆昭父亲那一辈的人,这些人不似昨天的高管是白寂严的下属。
年纪和资历在那摆着,今日又是客,顾忌白寂严会给骆昭点儿面子,但是谁都不会认为骆昭能代表的了白寂严。
骆昭挡酒的手被推开了一次又几次,那些人不会得罪他,甚至面上都会客客气气甚至很是热情地祝福他们,但是心里却不见的多看得起他,没有任何的时候让骆昭这样真实又明确地感受到他和白寂严的差距。
第三十三章 白总住院
年会正式开始, 白寂严作为白氏的执行总裁上台致辞,宴会厅明亮的水晶灯照在那个身姿笔挺, 如松而立的人身上,反倒是掩去了他脸上的几分苍白。
沉稳的声线响彻这整个厅中,骆昭坐在下面看着顶上的人,那人的眉眼分明和早晨看到的一般无二,但是他知道现在站在台上的是白氏的总裁,那个身价能挤进富豪榜,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白总。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昨天晚上还躺在床上给他讲小兔子和小熊的故事,会和他开玩笑, 会拿那从前的照片笑话他, 明明这样不同的两个面孔,却是一个人。
对于骆昭,他对这样的白寂严其实是有些陌生的, 他的目光落下了台上那人还看不出什么的小腹上,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里有他和白寂严的孩子。
白寂严在台上致辞了十分钟,骆昭就这样被思绪拉扯了十分钟,直到那个人致辞完毕走下来, 他才恍然回神。
白氏的年会很是热闹,有表演, 有段子, 还有员工吐槽大会,倒是一点儿都不像那种很官方很沉闷的公司, 骆昭的座位因为白寂严的吩咐而被安排到了他身边, 因为场上的表演,会场活络了很多。
方才喝的酒开始在胃里翻腾, 喧嚣的音乐还有这会场有些浑浊的空气都让白寂严觉得更加难耐。
只是此等场合下,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好在灯光都汇聚在舞台上,底下反而昏暗,就是坐在一旁的骆昭若是不仔细看也不会发觉他苍白的有些厉害的脸色。
这样晚会一样的表演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到了晚上六点左右,这表演才算是结束,后面就是所有人最期待的抽奖环节了。
白氏大手笔,年年年会上的奖品都几乎都能上头条的程度,不光奖品豪华,而且得奖数目也很多,光是奔驰E的特等奖就设了十个,这豪华程度就是骆昭见了都有些咂舌。
他想了想他们可乐熊今年的年会抽奖的奖品,忽然不想让白寂严来了呢。
白寂严想喝两口热水缓解一下胃里的抽痛,但是手触及杯子,却发现杯子中的水早就凉了下来,他这才放开了手,骆昭却注意到他的动作:
“怎么了?渴了?”
“没有,你要不要上去碰碰运气?”
白寂严压着胃里的不适,见骆昭刚才的目光一直盯着上面的抽奖便开口出声,骆昭赶紧摇了摇头:
“我不去,我不是你们白氏的员工,要是上去抽奖,更让人瞧不起了。”
这话难免带上了两分emo的情绪,这底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呢,尤其白家的那几个,白寂严听了出来,现在人多他倒是也不好多说什么。
抽奖的环节是最热闹的,进行快一个小时,晚上的晚宴正式开始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这样的整个晚会免不得喝酒,整个滨江酒店今天都被清了场,喝醉的员工可以直接在酒店中休息。
骆昭打起精神,就算是有些酒他不能帮着白寂严挡下来,但是能让他少喝一杯也是好的,无论谁人说什么,他的唇边脸上都带着无可挑剔的笑意,四两拨千斤。
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个一身黑色长裙,周身只有一对珍珠耳环点缀,挽着长发的女子,手中摇晃着一只细长高脚杯,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骆昭的身上。
“不去给你弟弟撑一下腰吗?”
骆妍凤眸微挑,低头喝了一口酒,看向了身边的人,朱红色唇轻启:
“撑什么腰?”
说话正是华云科技的太子爷罗印:
“他和白寂严结婚,看轻他的人不少,你要不是为了给他撑腰,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他以为今天骆妍来是为了护着这个弟弟了,结果眼看着骆昭碰了几个软钉子,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都到了晚宴还是这样悠闲地坐着,骆妍忽然正色看向他:
“他不是骆妍的弟弟,也不是白寂严的伴侣,他是骆昭。”
看着骆昭被为难,她几次想起身但是到最后都忍了下来,那小子既然选择了白寂严,这样的场合他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场年会,他不想让别人觉得骆昭不但依附白寂严,还要被强势的姐姐护着。
果然,很快,骆昭在白寂严的身边便游刃有余起来,酒过三巡,又正好是今天这样的气氛,白葡萄酒怎么能助兴?
骆昭不是什么商业大鳄,和今日来的那些宾客也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但是如此场合,免不了有好喝的,这要是论起酒没人是他的对手。
骆昭无论是白的还是红的,皆是杯杯见底,来往的人和白寂严喝一口也就了不得了,总不可能有人真的敢灌白寂严酒,骆昭便会拉着他们推杯换盏,酒场之上无大小,一旦喝开了,最开始的偏见也就淡了很多。
白寂严也不敢喝太多,除了现场倒的酒,他已经让服务生将酒换成了葡萄汁,但是脆弱的胃却还是受不住这样液体的激,胃里的疼痛越发明显,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目光微闪,手捏紧了酒杯。
这一场酒会直到深夜才散场,骆昭喝的实在是不少,就是再好的酒量现在也是眼前发晕,脚下发软,他随着白寂严一块儿乘电梯下了楼,没看见脚下的台阶,一脚莽下去,是白寂严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肘,才免了他磕一个狗吃屎。
胃里被牵动疼的剧烈,白寂严不禁皱了一下眉,却还是第一时间看向骆昭:
“怎么样?是不是头晕?”
骆昭敲了一下脑袋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没事儿,就是没看见这节台阶。”
两人坐进了车里,白寂严的身子陷在了身后的椅背中,手抵着上腹,胃部的位置冰凉一片,隐隐有些痉挛的趋势,疼痛从上腹蔓延至两肋,甚至一动这下都牵连的发疼,冷汗出了一股又一股,身上的衬衣很快就被这一层冷汗打湿。
车内因为白寂严的身体,空调的温度比较高,骆昭本就喝酒喝的身上热,这会儿额头和鼻间上都是汗,今天晚上这就是车轮战,他也好久没有这样喝了。
喧闹熙攘的酒会过后,骆昭那和人拼酒的架势过去之后才后,再一次想起他在酒会上他和白寂严的差距,才知后觉又有些失落,此刻垂着脑袋也没有看到白寂严身上的异样。
车子缓缓滑出了停车场,白寂严身上再无一丝力气,疲乏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骆昭还在一旁颅内风暴,emo之后闷闷出声:
“我今天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寂静的车内,这一声格外的明显,白寂严疼的意识都有些昏沉,撑着睁开眼睛,向一旁看过去,就见昏暗的车中,身边的人低垂着脑袋,好像是打了败仗的大狗一样,无端就让人有些心酸。
白寂严都想像摸发财一样摸摸他的头了,但是这会儿实在是提不起力气来:
“没有,表现的很好。”
他的声音沙哑无力,骆昭就算这会儿神经有点儿迟钝也听出了不对来,立刻转头,就看见了那人压在胃上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胃疼?”
他凑近细看,才发现白寂严的唇色青白,额角都是冷汗,手连忙也轻触到了他的胃部,上腹的位置冷硬一片,顿时他的酒都醒了大半,白寂严之前就有胃出血病史,上一次陆河那句再晚一点儿就胃穿孔的话还响在他的耳边,他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疼的很厉害?小王,去医院,快。”
听出了他的慌张,白寂严勉强分出精神握了一下他的手:
“别慌,先回家。”
骆昭反手就握住了这只冰冷的手:
“不行,万一你胃出血耽误了怎么办?我看了,后面没有跟着的,就算是被人看见了,就说是我喝多了酒去洗胃,没事儿的,你别担心。”
现实逼着骆昭的智商即刻上线,他将两人之间的扶手撤掉,坐了过去,摸到白寂严的身上都湿了一片,手紧紧掐着胃上的位置:
“你别这样按着,我帮你捂捂,轻轻给你揉揉,松手,来。”
白寂严的性子隐忍,轻易不会示弱,但是看着骆昭吓成这样还是松了手。
骆昭很小心地将手放在了他的上腹,他手心很热,帮他捂了一会儿才轻轻揉动,这样和猫挠一样的动作其实起不到任何的缓解作用,但是白寂严也没有开口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骆昭提前给陆河打了电话,车子直接开到了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白寂严拒绝了骆昭背他上去的提议,被他扶着上了电梯。
陆河已经等在楼上了,他知道白氏今天年会,料想可能有问题,下了班都没有回去,果然,这家伙真是对得起他的加班。
白寂严到了顶层出了电梯便再站不住,身子委顿了下去,骆昭魂都吓没了,扶住他的身子,扯开了嗓子:
“陆主任,陆主任。”
陆河也被他这一声吓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寂严不行了。
人被推进了急诊室,骆昭站在外面等着,这是他第一次送白寂严到医院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手脚冰凉,心脏砰砰的跳,甚至手指都有些抖。
他的思绪开始回溯,白寂严肯定早就不舒服了,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到了车上的时候他还一个人在那emo,屁大点儿的事儿他emo个屁啊。
终于急诊室的门开了,骆昭一下冲了过去:
“陆主任他怎么样?”
陆河摘下了口罩:
“好在没有胃出血,是持续性胃痉挛,现在缓解些了。”
白寂严被从里面推了出来,额角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人闭着眼睛靠在白色的枕头上,脆碎的好像碰一下都会碎,这人进去的时候还是醒着的啊,这是晕过去了?
骆昭一步跨到了他身边,满眼担心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他怎么了?晕过去了吗?”
陆河看着这个外行开口:
“做了胃镜,上了麻药,这会儿人应该快醒了。”
胃镜的麻药上的很精准,一般做完人就会醒来,白寂严这会儿已经有意识了,隐约听到了骆昭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沉静的目光没有麻醉初醒的迷茫,他无力说什么,只是微微伸出了一下手,骆昭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样?好些了吗?”
白寂严微微点头,湿冷的手握了一下他的手,骆昭一路送他到病房,陆河抱着手臂在后面跟着,这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嘛。
麻药劲儿要缓二十分钟左右,骆昭给他弄了热水袋热敷胃部,目光落在他的小腹上,转头问了一句:
“陆主任,孩子没事儿吧?”
此情此景下,骆昭的问题让屋内寂静了片刻,这一句问的无比自然。
若不是陆河在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人结婚是怎么回事儿,这会儿恐怕真以为眼前这一对刚刚有了孩子的夫夫俩呢。
“周数太小,没有做影像检查,血项一会儿才出来,出来之后我会再过来,胃部用了药,一会儿早点儿休息。
胃痉挛消耗精神,又伤胃口,恐怕这两天胃口不会太好,吃的东西要注意,尤其别在喝酒了。”
已经有护士过来给白寂严扎了点滴,陆河说完之后才出去。
麻药渐渐过去,白寂严的目光清朗了几分,只是人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连唇上都不见什么血色。
人瞧着精神也很差,这才看向身边的人,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喝了那么多酒,有没有难受?”
骆昭就坐在床边,像是家里的发财一样瞪大眼睛守着他,他立刻摇头:
“我不难受,我酒精代谢的很快的,这会儿好多了,倒是你,我都没有发现你不舒服。”
骆昭的声音有些愧疚,这人在车上的时候那么严重,都不知道一个人忍了多久了。
白寂严想起了骆昭在车上的样子,年轻人的心思没有刻意瞒着他,很好猜,这会儿虽然很累了,但还是不想他胡思乱想:
“酒会上怎么好表现出来?今天你表现的很好,多亏你在了。”
第三十四章 我喜欢上他了
白寂严靠在床上脸色极差, 但是神色却很是温和,骆昭看出他强打着精神在安慰自己, 现在时间晚了,这人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并没有再纠结他今天发挥了多少作用这样的事儿,而是轻轻晃了一下他的手:
“已经很晚了,今天是不能洗澡了,我打点儿水帮你擦擦吧。”
一块儿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骆昭知道白寂严这人虽然是没有洁癖,但是睡觉之前必须要洗澡, 今天在酒会上一身酒气恐怕也不舒服, 但是现在人才缓过来一些,他也不敢折腾他再起来。
白寂严看着他酒醒了一些就没有拒绝,骆昭兑了热水过来, 拧了毛巾,两人一躺一立, 气氛倒是略有些尴尬,骆昭看了看他还在输液的手这才开口:
“那个,我帮你解开了啊。”
骆昭低头, 冰凉的指尖触及那人胸口温热的皮肤,白寂严微微皱眉:
“手怎么这么凉?”
骆昭头都没有抬:
“被你吓得呗, 刚才在急诊室门口我都快吓死了。”
刚才那心脏突突跳, 手脚冰凉的感觉他还记得呢,白寂严骤然想起了第一次在医院碰到骆昭的时候, 难得开了一句玩笑:
“没用百度查一下吗?”
骆昭脱下了他身上的衬衣, 知道这人逗自己:
“我哪敢啊,上一次用百度查病好悬没把我直接送走, 那会儿吓都吓死了,再查病,你出来我就该进去了。”
骆昭重新拧了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身上,上衣这样脱下去,这人小腹的地方便清晰可见,他总是没有控制住地多看了两眼,那里依旧精致平坦,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上网上查过,这个周数的胚胎重量只有一个芝麻粒那么大。
但就是那一个小芝麻粒就是一个小生命,骆昭不由得觉得生命还真是神奇,手中毛巾擦到小腹的时候更是小心又小心。
说起来,虽然两个人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都是洗了澡换好了衣服才到床上,从不曾坦诚相见过,此刻屋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骆昭一抬眼就对上了同样看过来的白寂严,大脑忽然就有些宕机,白寂严看着他睁大眼睛的样子有些好笑:
“还没有擦好。”
“啊,擦好了,擦好了。”
他取来了干净的病号服帮他穿上:
“那个,裤子我帮你脱?”
“麻烦了。”
骆昭轻轻扶着他起来一些,两人身上接触的时候,他只觉得周身都热的厉害,帮那人擦身上的时候,他眼睛一点儿多余的地方都不敢看。
但是身上那股子热度还是居高不下,骆昭不断在心中念着一定是酒喝多了,一定是酒喝多了。
帮白寂严套上裤子之后,骆昭甩起毛巾,端起盆,两步就跨回了卫生间,深呼一口气,却见镜子中自己的脸好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
身上的异样更是差点儿遮掩不住,骆昭一捧水就泼在了镜子上,镜中的画面顿时模糊,花洒下,他低头看了看他自己的反应,心里都在骂自己的禽兽。
骆昭,你牲口吗?就帮人家擦个澡而已,你他奶奶的就这么精神?凉水从头顶浇下,周身都是一个激灵。
在他在心中骂了自己三遍之后,那里消停了下来,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他索性也拿了一套病号服换上当睡衣。
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被冻成了冰雕,坐在床上就是三个响亮的喷嚏,刚刚闭上眼睛的白寂严都不禁看过来,骆昭笑的有些尴尬:
“没事儿,没事儿,你睡吧。”
白寂严的目光略过骆昭那冻的都有些发暗的嘴唇,心里轻笑,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都累了,白寂严因为药中的安定也是一夜好眠。
周彬是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带着检查结果和陆河一块儿进来的,骆昭早起让司机送了些清淡养生的早餐,刚将白寂严面前的小桌板支起来就见两人过来,骤然站起身,他现在看见白大褂就条件反射的紧张:
“陆主任,周主任,结果怎么样?”
周彬开口:
“别紧张,现在月份还很小,其他的检查也做不了什么,血项检查关于孩子的指标都还好。”
骆昭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大人呢?”
陆河沉着脸开口:
“血红蛋白瞧着倒是上来了一点儿,应该是过年这几天吃药和饮食规律的作用,不过他那个胃经不住折腾,昨天这一下,又是要难受几天了,我知道有的场合没办法,但是这酒真的不能再碰了。”
骆昭经过昨天的那一吓,也知道的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保证: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再喝酒了。”
陆河对他的保证不置可否:
“昨晚是因为胃痉挛,现在缓解下来,如果想出院,今天就可以出院,需要吊点护胃的药,我可以给你们开回去。”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清楚自己这位尊贵的vip患者了,知道就算是他不提出院,一会儿白寂严也会让他给开出院的,不如不费那个口舌。
司机是十点钟过来的,白寂严换上了干净的衬衣西装,骆昭看着他这打扮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要去公司?”
“嗯,下午还有个会。”
骆昭一脸忧心,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昨天刚开过年会,今天应该也不会很忙吧?要不还是回家休息一天吧?”
昨天还发作的那么厉害,今天就工作,这实在是太勉强了。
白寂严却笑了一下:
“不去白氏,去盛景,放心吧,盛景不像白氏,从前忙的时候我都是住在公司,休息室什么都不缺。”
骆昭这才恍悟,也对,盛景是白寂严一手创立的,比起白氏,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儿,前两次去,工作氛围也很不错,整体偏年轻化:
“那行吧,我陪你去吧,我们年后也不是太忙,工作邮件处理就可以。”
下午骆昭目送白寂严去了会议室,他和昨天一样坐在了白寂严的办公桌后处理邮件,但是精神却总是不集中,思绪纷繁复杂,还有一种他从前从没有过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他不禁重新审视他和白寂严的关系,原以为他和那人协议结婚,只算是帮白寂严一个忙,当然,他也存了能融资的心思,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了这一些的前提。
思绪正在乱飞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他姐打来的:
“姐。”
“嗯,有没有时间,出来陪我喝杯咖啡。”
骆昭下意识看了看门口,正要说他不在可乐熊,就听电话那边开口:
“我在盛景楼下。”
骆昭下楼就见她姐正坐在盛景一楼的大厅中,他快步过去:
“姐,你怎么过来了?”
骆妍一身米白色的大衣,内里搭了一件高领黑色连衣裙,精致优雅,她微微抬眸:
“一个老同学寻投资,我瞧着项目还可以,就帮他和盛景牵个线。”
“哦,人呢?我带你们上楼吧,白寂严在开会。”
骆妍笑了一下:
“不是什么投资都需要白寂严亲自经手,人已经推荐给盛景的投资二部了,我是在这里等你的。”
盛景对面的一个咖啡厅商务包厢中,骆昭接过了他姐脱下来的大衣,挂在了旁边,随意和服务生开口:
“一杯冰美式谢谢。”
骆妍点了一杯店里特色的圣多斯,便靠在了沙发中看着对面的人: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还不了解我的酒量?那才哪到哪啊?”
骆妍双手在胸前交叠,一道带着血脉压制的目光落在了骆昭的身上,单刀直入:
“和我说说吧,你和白寂严是为什么忽然就结婚的?”
听了这话,骆昭刚刚端起咖啡杯的手都是一抖:
“姐,我们还能为了什么?喜欢就在一起呗。”
对面的人讥诮地笑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空一点:
“你从小哪次撒谎骗得过我?现在才问你,你不会以为我只是问你吧?”
骆昭低头战术性喝咖啡,思及从前他姐拆穿过他的种种谎言,就算是他已经二十多了,对上他姐那双眼睛他也还是有些心里没底,之前他姐就给了他好多关于白家旁支的消息,她不会真的查到了什么吧?
不应该啊,那份合同就只有他和白寂严,还有律师知道,他姐不应该能查到啊,骆妍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一双清泠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怎么?在想怎么自圆其说?还是在想我能不能查到些端倪?”
骆妍撂下杯子,冷哼出声:
“哼,我不了解白寂严还不了解你?青瓜蛋子一个,恋爱都没有谈过,忽然就能和别人领证结婚,对象还是白寂严,你是觉得我傻吗?你们应该是私下签了什么协议吧。”
骆昭知道顽强抵抗这招对他姐没用,终于举手投降:
“姐,看破不说破。”
骆妍本身也并不准备说破的,只不过思及昨晚自己这个傻弟弟的表现,她觉得她还是有必要和他聊一聊。
“你们之间签了什么我不管,你只和我说你现在对白寂严是个什么感情?”
这一句话忽然将骆昭问的有些懵,他对白寂严是什么感情?他抬头就对上了自家老姐那双笃定的双眼,最开始他是想着帮白寂严个忙的,也想着能够拿到稳定的投资,但是现在两人之间忽然就多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他的,那一夜也是白寂严吃亏了,负责任是必须的,所以他现在和白寂严按着他提出的那个条例开始以情侣的方式相处,这一切都好像是顺理成章,没有选择的余地,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空出来想一想,他对白寂严是个什么感情。
“你喜欢上他了。”
不等骆昭出声,骆妍便已经从他的眼中了然了一切。
这个声音惊的骆昭心中提了一下,眼前好似都是那个人的画面,白寂严笑着和他说话的时候,躺在床上给他讲故事的声音,那人隐忍疼痛一声不吭的模样,还有他拉着他的手安慰他的样子。
骆昭发现,近来两个月他的很多情绪其实都是被白寂严牵动的,知道白寂严有了他的孩子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抗拒,看见那人难受时候的紧张,和昨天在急诊室外的害怕,他的情绪其实早就已经在告诉他,他对白寂严已经不是所谓的协议精神和责任了。
“是,我喜欢上他了,不过,我们的差距好像挺大的。”
越是看清做自己的内心,骆昭对他们的差距便越发的介意。
骆妍轻叹了一口气,她就是昨天看到了这小子在酒会上一次一次被打脸,又一次一次迎着笑脸的样子才决定今天和他聊聊的:
“是因为昨天的酒会吧?”
骆昭没有否认:
“嗯,他胃不好,之前住过院,我本想着和他一块儿去至少可以帮他挡挡酒的,结果,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们的差距那么悬殊,姐,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如果只是按着最开始的协议,他只是一个和白寂严协议结婚,应付不靠谱家里的挡箭牌,那么他无所谓他们多么的悬殊,毕竟这样的差距是在他们相识的时候就存在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骆妍坐起身,微微抬眼看着眼前一直都乐天的弟弟:
“懂,你想拼尽全力守护自己喜欢的人,结果却发现,不过是一只兔子挡在了老虎身前,毫无用处。”
这话说的形象极了,骆昭的脑袋都微微垂了下去,声音都有些发闷:
“是这个道理,之前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我其实并不怕被人说我依附他,只是哪怕我能帮他挡一挡呢”
骆妍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骆昭下意识抬起头,就见他姐笑了一下:
“所以呢?你要放弃吗?”
“当然不,我只是自己emo一下而已,怎么会放弃呢?我会努力追上他的脚步的,就算是不能挡在他身前。”
骆昭这话说的信誓旦旦,骆妍却是不置可否:
“若是追不上呢?”
骆昭顿了一下,昨天酒会上的无力感再一次袭来,骆妍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看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白寂严,白氏且不论,三十出头创立国内前十的投资公司,这样的人物莫说是这个城市,就是国内你能找到几个?
成功对一个人来说,能力,机遇,眼光缺一不可,有人迎风鹊起,有人终身埋没,这都是不可预料的,白寂严的成功已经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了,你若是觉得唯有你的事业追上他的脚步才配和他在一起,那十次抑郁症都不够你得的。”
第三十五章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小就这么能折腾人啊
骆昭低头思索着他姐的话, 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他要是非和白寂严比成就, 这辈子怕是没有累死也会emo死,骆妍低头喝着咖啡悠悠开口:
“白寂严若是真的想要找个势均力敌也不会找到你了。”
骆昭心里不禁吐槽,那人本来也不是为了找爱人而找到他的,白寂严是想找个挡箭牌。
他是个合格的挡箭牌,但却未必是他心中合格的对象和爱人,万一白寂严就喜欢势均力敌的呢?
他正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手机便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向屏幕, 上面赫然是白寂严的名字, 他立刻接了起来:
“喂,啊,我姐过来了, 在楼下的咖啡厅呢。”
“我现在上去。”
骆昭撂下电话之后便提起衣服准备上楼:
“姐,要不要一块儿上去坐坐?”
骆妍看着他已经一派主人的模样招呼自己, 心中好笑:
“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别钻牛角尖就行了。”
说完她摆了摆手,示意骆昭可以退下了, 骆昭这才摆手出去。
他上了楼,就见孟胥也在白寂严的办公室, 两人都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 白寂严靠在椅背里,姿态神色悠然, 比在白氏的时候舒展了不少, 想来在盛景他应该是最放松的。
孟胥看到骆昭便揶揄出声:
“骆总来了,对了, 骆总这年会怎么只请自家人啊?好歹我也是可乐熊的投资负责人,这帖子都不给我下一个吗?”
骆昭一下被孟胥的话将思绪拉了回来,他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年后的请柬是今天寄出去的,您现在回办公室肯定就能看见了。”
他怎么可能漏下盛景的人?人家来不来是人家的事儿,他们若是不发请柬可就是他们的问题了,孟胥微微眯眼:
“真的假的?那我可要回去看看,行了,我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回去了。”
说完他便起身,路过骆昭的时候,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头开口:
“他下午没事儿了,你快把人拐回去吧,顶着一张比死人还白的脸,看着我都容易心梗。”
共事这么多年,对于白寂言的身体孟胥是再了解不过,虽然是不知道他现在有了孩子,但是光是胃上的毛病,加上昨天白氏年会,看着他的脸色就能猜出昨天肯定不好过。
他出去,骆昭才坐在了白寂言的身边,白寂言单手撑着扶手,手一下下按着眉心,想起刚才的电话:
“怎么没请你姐上来坐坐?”
“她今天就是带一个同学过来给盛景牵个线,已经回去了。”
白寂言低头看了一下时间:
“中午了,饿不饿?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骆昭笑了一下:
“那要看你下午还工作吗?如果回家的话,路上倒是有一家私房菜。”
白寂言也不是工作不要命的人,下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不会在公司:
“回家。”
骆昭眼中带了笑意:
“别叫司机了,我开车带你去。”
两人下楼的时候骆昭的手中把玩着白大佬座驾的钥匙,走过去才看见黑色的宾利边上停了一辆银灰色的Aventador。
那精致的线条感,让它在这停车场中很是抢眼:
“嚯,顶配啊,这是你们公司的停车场,这今天哪个大客户来了吗?”
他转头便看向了白寂严,白寂严的目光也扫向了那辆兰博基尼,他扬唇开口:
“哪个客户过来会开这样的车啊?”
骆昭转念一想也对,来盛景大多都是寻求投资的,不哭穷就不错了,车自然是首选商务车,开个兰博基尼来要投资确实太不严谨了。
白寂严看着他的眼睛还粘在上面,随手指了指那个车:
“这是孟胥的。”
骆昭这才了然,也对,孟胥开这车上班确实不需要什么顾虑。
坐进车里,骆昭笑了一下:
“你们这两个大佬还真是风格不同。”
白寂严忽然开口:
“我是什么风格?”
骆昭转过头,便撞见了那人漆深的眼眸里,在明了对这人的心思之后,他和白寂严对视的时候心会忽然提起来一下。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去,打着方向盘出了地库:
“你有些老干部风。”
白寂严笑了:
“老干部风?这是什么风格?”
“就是说你成熟稳重,靠谱可靠的意思。”
白寂严不置可否,两人去了骆昭推荐的那家私房菜,吃完饭出来,白寂严饭后食困,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便有些昏昏欲睡。
骆昭趁着红绿灯的间隙转头看他,这人的脸是真的好看,鼻梁高挺,睫毛浓密又长,就是脸色太白了,要好好补一补。
他看的出神,直到后面的车在按喇叭他这才起步,这几天降温,院子里的雪都还没有化,骆昭将车停到门口,转身轻轻叫醒睡着的人。
白寂严这才醒过来松了安全带,骆昭怕地上有冰,便下去绕到对面帮人开了车门,想着送他进屋再去停车,却被白寂严拉住。
“不急,走,带你去车库看看。”
“啊?去什么车库?”
骆昭就这样被人拉着去了一旁,见着白寂严用指纹开了一个室外电梯,随着电梯的落下,整个地下停车库的灯都亮了起来。
绕是骆昭也是出身富贵都被停车场里的景象震在了原地,光洁如酒店大堂的车库中几乎堪称名车会。
入眼第一辆就是一辆银灰色布加迪,边上是黑色的劳斯莱斯,后面有Revuelto,Aventador,光是法拉利就不下五辆,还有改装版大G。
没有男人不喜欢车,尤其是这样顶级的豪车,骆昭的眼睛都亮了:
“我天,你这是把车展开在家里了吗?”
白寂严身上被骆昭披上了大衣,随手指了指:
“车钥匙都在车上,你喜欢哪辆就开车出去玩吧。”
这动作好像说让他去玩的不是天价豪车,而是随便的大白菜一样。
骆昭转过身,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面上难免带上了两分侍宠的笑意,但是心底却也存了两分试探的意思:
“白总对谁都这样大方吗?”
白寂严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你不是说婚后我赚一块就有你五毛吗?今年我股份分红的一半足够买下这里所有的车了。”
骆昭忽然想起了那天他和白振江说的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白寂严逗了逗他也就算了:
“好了,下午我不出去,有些困了,你若是想出去转转就开这里的车去。”
骆昭见他侧头打了个哈欠立刻开口:
“那我也不出去,陆医生开的药,下午要找人过来给你点上呢。”
白寂严从前从来都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因为白天一旦沾了枕头,晚上更是不好睡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的关系,中午如果没有躺上一会儿,下午开会的时候都会瞌睡。
白寂严到了房间躺下,骆昭就拿了一个笔记本也坐在了卧室的屋里,白寂严看了看他:
“坐着看电脑舒服吗?书房随你用。”
两人住在一起之后,骆昭少有将工作带回来做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避嫌的意思,他的书房骆昭也很少进去,这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骆昭立刻抬头:
“我在这里是不是影响你睡觉啊?”
白寂言笑了一下:
“我没关系,你喜欢在哪就在哪。”
沙发上的人从善如流道:
“那我还是守着你吧,一会儿护士就来了。”
雪后初晴,午后的阳光正好,因为院子里的积雪还没化,反射的阳光映的窗外更亮了一些,骆昭怕白寂严睡不着想将遮光帘拉上,却被一个有些懒怠的声音叫住:
“就这样吧,我不畏光。”
白寂严沉沉睡了过去,骆昭却是一个邮件都没有看进去,人坐在沙发上,目光都是床上安稳睡着的人,在外面叱咤风云的白总,原来睡姿也可以这样乖巧。
他想要做到白寂严的成绩,为他遮风挡雨确实是短时间很难实现的,但是他总可以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吧?
九个月后,他们还会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所以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他总会让白寂严也喜欢上他的。
盛景年会的时候,骆昭如临大敌,但是到了现场才发觉,这里和白氏的年会完全不一样,年轻的团队,开放自由。
喝酒那一套已经过时了,况且有孟胥这个长袖善舞的副总在,白寂严悠闲的好似是在参加别人家公司的酒会。
骆昭白担心一场,正月就这样在左一个年会右一个年会中过去了,白寂严虽然没有再喝酒,但是却被早孕反应折磨的痛苦不堪。
清晨的卫生间中总是能传出干呕的声音,开始的时候白寂严不想这样狼狈的样子落在骆昭的眼中,每每还会反手锁上门,但是后来吐得昏天黑地,人好悬没有摔在卫生间中之后,他便不敢锁门了。
白寂严的额前的碎发都黏在了满是冷汗的额头上,胸中的翻腾怎么都压不下去,双手撑在洗手池便,频繁的干呕让他眼前昏花片片,连着耳朵都有些耳鸣,早上本就没有吃进去东西,吐也吐不出来什么。
低血糖更是折磨的人四肢都有些发软,眼前看不清东西,骆昭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他的身边扶着人,又是一轮干呕,白寂严的眼里都是因呕吐而溢出的生理性眼泪。
周身的力气褪尽,实在是站不住了,身子就这样委顿下去,骆昭连忙扶住他,一手揽着他的腰身一手帮他接了清水:
“来,漱漱口,没事儿。”
他看着那人漱了口,没有犹豫,微微弯身,手臂便落在了那人的腿弯处,将人抱了起来,怕餐厅早餐的味道他受不了,直接便将人抱到了卧室的沙发上。
白寂严的眼前都是一片片黑雾,他索性闭着眼睛缓着,骆昭手不断帮他顺着心口:
“缓缓,缓缓,我去给你切一块儿姜来。”
他扶着人靠在沙发上,见他安稳这才匆匆到了厨房,切了姜块儿,又调了一杯蜂蜜柠檬水,怕蜂蜜的味道惹他恶心,他多放了柠檬片,又加了半颗百香果。
回去的时候就见白寂严斜靠在沙发上,呼吸还有些粗重,本就清瘦了人现在比之前还要瘦一圈,压在胸口的手上,露着一截细瘦的腕骨。
骆昭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生怕制造了什么紧张焦虑的氛围,反而每每到这个时候他的情绪越是稳定。
姜独有的辛辣感进入鼻腔,总算是压下去了两分恶心感,骆昭仔细观察他的反应,手还在帮他顺着后背:
“好些了吗?”
白寂严再睁眼的时候,疲惫的神色无从遮掩,却还是对着骆昭微微勾唇点头,看的骆昭心就像是被揪了一下一样。
看着骆昭实在是太紧张了,白寂严提起力气,抬手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开了一句玩笑:
“我说洛少爷啊,你这表情纠结的好像在便秘一样,快别这样盯着我看了。”
骆昭这才收了收表情,只不过那双狗狗眼还是黏在白寂严的身上:
“喝一点儿试试吧,我加的柠檬和百香果,应该不腻的。”
白寂严接过杯子,百香果和柠檬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微酸的味道压下了恶心感,好歹是喝进去了半杯,他靠进了沙发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按着周彬发的时间表,12周左右的时候要去做NT检查,也是孕期第一次比较正式的筛查,骆昭打电话和周彬约了这周末,也就是第二天。
白寂严早上没有吃下去什么东西,人也没力气,骆昭扶着人到床上躺着:
“你养养精神,中午想吃什么?明早做检查,又是什么都不能吃,今天咱们补回来。”
白寂严陷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半阖眼眸,他现在实在是吃什么都没胃口,不过也不能不吃,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个东西来:
“上次你买回来的糖葫芦还有吗?”
骆昭愣了一下,立刻开口:
“有,我去给你拿。”
没一会儿的功夫,白寂严的眼前便摆了一排的小串糖葫芦,山楂,橘子,蜜枣,草莓,应有尽有,骆昭怕他吃这东西太凉,又将煮好的陈皮水拿过来一杯。
“你试试。”
清脆微凉的糖衣咬开,便是里面的果肉,从前白寂严很少吃这种东西,现在却反而喜欢上了。
白寂严看着骆昭巴巴瞧着他的样子,眼睛和蹲在地上的发财如出一辙,他便递给他了一串大草莓的:
“瞧馋的,来,吃一个。”
骆昭接过来,目光隔着被子落在了那人的腹部: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小就这么能折腾人啊。”
“像你吧。”
第三十六章 产检
骆昭的目光落在那人隔着被子还看不出什么的小腹上, 思及自己小时候:
“我妈说我小时候很喜欢睡觉的,应该不闹的, 这小东西一定不是像我。”
白寂严神色懒倦,手肘撑在一旁的靠枕上,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是像我?”
骆昭立刻乖巧地笑了:
“你这样稳重的性子,肯定是像我啊,像我才这样折腾你,等他出来我帮你打他屁股。”
有孩子这个事儿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明天的产检就能比之前血项更加准确地知道孩子的情况,若是孩子有什么异常, 是有一定几率能排查出来的。
因为子啊孕早期白寂严用过安眠药, 其实两人对这一次的产检都有些忐忑,只是或许都不想对方太过担心,言语中是半点儿都没有提到关于明天产检的事儿。
第二天一早, 白寂严起来依旧是被早孕的恶心折磨,他推了推身边的人:
“我没事儿, 你去吃早饭吧,吃完我们去医院。”
骆昭这一晚上其实都没有怎么睡好,满脑子都是今天的检查, 几乎都快得了检查前焦虑症了,此刻这人还难受着, 他哪还吃的进去东西?
“我不饿, 这会儿吃不下,你缓缓, 等你检查完了, 我们一块儿去吃饭。”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周彬已经在诊室了,顶层专属检查室中, 一切设备都非常齐全,骆昭从见到周彬的那一瞬间开始,肾上腺素就开始狂飙,口渴,咽干,手脚冰凉,心跳加速,别说周彬,就是白寂严都看出他的不对了。
“别紧张。”
骆昭整理心情对他笑了一下:
“不紧张,我叫不紧张,我就是看见白大褂有些慌。”
他这模样让本身有些担心忐忑的白寂严都冷静了下来,总不能才第一次产检,就两个人一块儿站在这里打摆子吧?
倒是周彬笑了:
“有很多第一次来产检的家属都会紧张,现在想有个小孩实在是太难了,白总坐下休息一下,我们十分钟后开始检查。”
骆昭指了指检查室:
“那个,检查的时候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家属可以陪同。”
白寂严脱下了外面的大衣,骆昭下意识接过来,这两天降温,外面很冷,白寂严难得在衬衣里面套了一层羊绒的保暖内衣。
检查室中窗帘拉着,有些昏暗:
“白总,躺在床上吧,露出小腹。”
白寂严解开了衣服的扣子,他本就瘦,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出任何不同来,但是解开皮带,露出小腹的时候骆昭便看到那人小腹的位置,不似一个多月前他住院他帮他擦身上时那腹肌那样明显,而是微微隆起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弧度。
“有些凉啊。”
周彬提醒了一句,才将耦合剂涂抹在了那人的小腹上,随后B超的探头便落在了白寂严的身上,电脑屏幕中已经出现了黑白的的画面。
骆昭的呼吸都屏住了,手紧紧抓着刚才白寂严脱下来的衣服,整个诊室内寂静无声。
NT其实是通过彩超的手段,检查胎儿颈项透明层厚度来早筛唐氏儿和其他结构畸形的一种检查,这些日子骆昭实在是没少用百度,他查了好多东西,有白寂严之前用的那种药对孩子的影响,还有NT等检查的准确性。
人就是这样,啥也不知道的时候反而不怕,越查越怕,他的眼睛不断在周彬的脸上,屏幕上,还有白寂严的小腹上移动,紧怕周彬的脸上出现任何不对的表情。
“白总向左侧一下身子,我要微微压一下。”
骆昭立刻紧张开口:
“周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哦,不是,孩子睡着了,这个位置看不到,要动一动。”
睡着了?白寂严和骆昭的目光下意识在空中相碰,这样的词语好像一下就让那个小东西的存在变的具象化了。
检查差不多进行了20分钟,终于周彬收回了探头,拿了纸递给骆昭:
“好了,你帮他擦一下。”
骆昭立刻接过纸,白寂严看向周彬:
“孩子有问题吗?”
周彬的神色轻松了一些:
“从影像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孩子发育偏小个几天,从你的指标上看,应该是由于一营养的问题,孩子和你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指标不好,孩子的发育也会迟缓。”
骆昭很小心地帮他擦小腹上的耦合剂,本来还有些脸红,但是一听这话立刻抬头:
“医生,他现在反应很大,从早上醒来就开始恶心,早上根本吃不进去什么东西。”
一想到白寂严的情况,骆昭愁的毛都要掉了。
“早孕反应一般在12周左右就会缓解一些,再坚持一下吧,快过去了,这个没有太有效的办法,也不能吃什么药,只能趁着不恶心的时候多吃一些。”
白寂严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孩子没有什么问题他心中的一块儿石头也算是撂下了一半,他拍了拍骆昭的手:
“没事儿,就是早上的时候严重一些,晚饭不是还好吗?”
为了保密,来往医院都是骆昭亲自开车,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骆昭直接带着他到了一家中式养生餐厅,包厢很是私密,骆昭点的都是清淡又不失营养的菜:
“来,我们以茶代酒庆祝一下,小宝宝很健康。”
白寂严也举杯,眉眼带了些笑意:
“嗯,庆祝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悬着的心放下了的关系,这顿饭白寂严难得没有怎么恶心,难得舒畅地吃了一顿饭,白寂严也有闲心问问最近骆昭公司的事儿:
“对了,听说可乐熊准备和正远家电合作?”
前几天骆昭忽然忙起来,晚上几乎是日日都有应酬,只不过多晚都会回来,还按着之前的协议约定,给他发定位,照片,报备随行的人。
“嗯,正远家电主动过来寻求的合作,开始我还有些犹豫,不过考察了大半个月,对方还是挺有诚意的,这个月准备双方互派项目组,深入了解一下。”
白寂严吃饱了,撂下了筷子,靠在后面的椅背上,舒了一口气:
“正远家电这一次应该是有诚意的,这是个老牌家电企业,放在十五年前也是辉煌过的,只是这几年家电企业竞争激烈,产品创意性也越来越强,正远选择你们应该就是意在突破,不过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骆昭也放下筷子认真地听,在事业方面,他和白寂严不是一个段位的:
“是什么?”
白寂严抬手倒了一杯大麦茶,这股子焦糊味这会儿喝着还挺舒服的:
“这样的老牌企业在管理上会比较冗杂,刻板,效率低,人情关系多,你若是要合作,要做好心理准备。”
骆昭也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也明白,白寂严见他纠结再次开口:
“你倒是也不用顾忌太多,公司总有优缺点,反倒是老牌企业寻求创新的意愿迫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骆昭笑了:
“对,他们是个家族企业,这两天过来的是现在的总经理,年纪比我大三岁,看着挺有魄力的,应该是决意创新跟上智能家电这一波浪潮的。”
两人回去的途中白寂严忽然接到了老宅的电话,是周巧宁打过来的,那边的声音不对,带着哭腔:
“寂严,你爸他,好像不太好,从今天早上起来就心悸,吐了好几次,现在人已经昏迷了”
白寂严脸色沉了下来,撂下了电话站起身:
“我们得去一趟医院了。”
骆昭也急着跟着起来:
“怎么了?是你爸?”
他隐约听到刚才电话应该是白家打过来的:
“白振江病情恶化,现在陷入昏迷了,我得过去一趟。”
白寂严的音调没有什么起伏,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急切来,这么多年他对白振江在儿时的那点儿父子之情早就在防备,猜忌和怨恨中消失殆尽了。
骆昭开车,心思几转,他对白振江是死是活没有什么在意,只是若是白振江这个节骨眼上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白家会不会再起风波?白寂严现在正应该能养则养的时候。
致和医院顶层,白寂严到的时候白振江已经被送进了急诊室,门口此刻可谓热闹,周巧宁坐在急诊室前,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其余白承,白慕禾,还有两个没有被认回来的私生子,李月斌,王琰也过来了,还有几个白家的旁支。
白寂严过来,所有人都下意识起身,白寂严只是淡淡扫了一下现场的人:
“医生怎么说?”
周巧宁试了一下眼角的眼泪:
“李升说是肾衰竭引起的酸中毒,现在正在救治,寂严,你父亲的肾脏可能已经到了极限,按着李升的话,可能要考虑肾移植了。”
李升是一直负责白振江的家庭医生,年前其实白振江就已经为肾脏移植做准备了,用百分之七的股权诱着几个儿子,而现在周巧宁的话,几乎已经是在问,这个肾脏谁来捐了。
骆昭一下看向了白寂严,说他冷心冷情也好,总之白振江这样的爹不知道白寂严伤害自己,白寂严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没有任何迂回地直接开口:
“有人想要给老爷子捐肾脏吗?”
周巧宁也没有想到白寂严竟然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她的心头一跳,之前白振江说过无论哪个儿子捐肾脏,他都会给百分之七的股权,但是白寂严这样问,就好像直接在问,谁要那百分之七的股权。
骆昭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反应,想起来实在是讽刺,眼前这些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没有任何一个人心中的考量是要救白振江,不过都是自身的利益罢了,白振江风流半生,自私自利,或许这就是报应。
李月斌和王琰至今都没有被接回白家,更不被白家承认,白月斌率先表态,他的长相和白振江并不像,个子很高,身姿笔挺,很是板正,声音利落:
“我就不捐了,若是需要照顾我可以尽尽孝,就算是谢过了当年他一颗精子的恩,其余的,白家的滔天富贵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想要,至于肾脏,我舍不得。”
干脆直接,一点儿迂回都没有,白寂严挑眉看了过去,李月斌比他小了四岁,倒是和骆昭差不多大,他和李月斌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只是知道他自己成立了一个安保公司,倒是没有靠白家什么资源。
白寂严直接点头:
“好,这种事儿讲求自愿,后续你若是想来照顾就过来。”
说完他看向了其他几人,尤其看向白承和白慕禾的时候略显玩味儿,白承最是意在白氏,那百分之七的股权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而白慕禾,或许是白振江唯一一个当成是儿子的人了。
也只有在对待白慕禾的时候白振江才有几分父亲的样子。
白寂严看向了其他三个人:
“你们的意思呢?”
白承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自然是想要那股权,集团百分之七的股权,就算不能和白寂严分庭抗礼,那也是大股东了,他下半辈子就是什么都不做都是人上人,但是若是要用一颗肾脏去换。
他攥紧了拳头,谁也不能保证捐出去之后自己的那颗肾脏不会出问题,万一出问题了呢?那是一颗肾脏啊,要是命都没了,那什么荣华富贵都是浮云。
王琰长像阴柔,看着就柔柔弱弱的:
“我,我也照顾爸好了。”
这便是拒绝了,骆昭一直看向白慕禾,白慕禾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说话,按着白寂严的说法,白振江对白慕禾算是有几分父亲的真心,但是偏偏白慕禾母亲的死也是有白振江的责任的,恐怕对白振江感情最复杂的就要数白慕禾了。
忽然白慕禾抬起头来,一双狭长的凤眸中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看向了白寂严:
“我来吧。”
白寂严微微挑眉,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是不是意外,倒是周巧宁终于舒了一口气,她对白振江自是没有什么爱的,但是他现在也不能就这么死了,他活着她就还有的依靠和打算。
急诊室的门开了,周巧宁顿时上前:
“医生,我们老爷怎么样?”
“人已经醒了,先送加护病房吧,后续,移植手术可以开始准备了。”
白振江脸上扣着氧气罩,从急诊室出来便被送到了加护病房,白寂严也跟到了病房门口,面无表情地送他进去,这是白慕禾转过头看向了白寂严:
“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骆昭抬眼,干嘛?单独?这是不想他听啊?
第三十七章 白总的吻(双箭头)
医院的单独休息厅中, 白寂严和白慕禾相对而坐,他直接了当地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
其实他不觉得他和白慕禾有什么值得单独谈的, 白慕禾轻笑着起身给他接了一杯水,他坐在了白寂严的对面,眼睛似乎想要望到对方的眼底:
“你并不好奇我会做这个决定吗?”
白寂严不置可否,其实他并不在意白振江是死是活,又或者是能活多久,他的沉默让白慕禾微微敛眸,他略微自嘲地出声:
“你是并不在意吧,那今日就算是我找你谈一笔交易怎么样?”
提起交易白寂严才有了几分了然的神色, 他靠在椅背上, 目光随意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轻轻启唇:
“说吧。”
白慕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似乎有无尽的感慨:
“白振江确实有千般的错, 我对他的感情早就说不上是爱是恨了,但是这么多年来, 他对我的好我也不能视若不见,若是能选择,下辈子我一定不会选择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这颗肾脏就算是我还了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他提出的那百分之七的股权你应该也明白那是用来分化你在白氏集团权利的。
我无意在白氏与你对上,这百分之七的股权我想和你换成子公司的股份, 从此我与白家再无瓜葛。”
白慕禾手中的正是白氏旗下规模最大的一家子公司, 这家子公司由他经营已经好几年了。
规模越做越大,自然也是白慕禾的本事, 这两年集团对子公司的投资也少了很多, 毕竟,子公司大部分自负盈亏, 经营状况好反倒是会返给母公司大笔的股利。
只不过白振江确实是偏心白慕禾这个儿子,每年返到集团的股利,最后白振江都会做主返给白慕禾。
而白寂严对这个做法倒是也从未提出异议,对这家子公司的态度几乎是漠视的,不要股利却也不分资源。
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家最大的子公司就像是脱离母公司的存在一样,白寂严微微眯眼:
“一个肾脏换一个公司值得吗?”
白慕禾的眸光微顿直视白寂严:
“一个肾脏换彻底脱离白家难道不值得吗?”
白寂严吸了口气,干脆利落:
“好,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随后他便起身向外走,白慕禾却在这时叫住了他,他也转过身来,看向白寂严的目光复杂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不得人,你还不知道吧,小学的时候我的学校就在你的隔壁。
很多次放学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你,看到接送你的车子,那样光明正大,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可惜啊,人的投胎自己选不了,不过到底我们也算是兄弟,以后也不至于形同陌路吧?若是你以后想找个人出来喝一杯,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寂严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直接准备推门出去,只是手都还没有放在门把手上,门就开了,入眼的正是骆昭那一双充满担忧的大眼睛。
两人一时之间四目相对,骆昭刚才一直等在门外,脑中已经幻想了里面无数个可能出现的画面。
现在白寂严有了孩子,身体又不好,可不能有任何闪失,越想越忐忑,最后还是决定先冲进去再说。
“你,你出来了,啊,我就是想着进去看看。”
又是这样手足无措的解释,白寂严从进了这个医院便浑身阴郁的神色,终于在触及这张脸的时候有所软化:
“嗯,说完了,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可以回去了。”
骆昭一听这话立刻开路,引着他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周巧宁迎了上来:
“寂严这就回去吗?”
白寂严侧目:
“不回去难道守在加护病房前当孝子吗?”
周巧宁一梗。
“白慕禾真的要给白振江捐肾脏啊?”
车上,骆昭趁着红绿灯的间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出来:
“嗯,他用百分之七的集团股份和我交换子公司的独立权。”
白寂严的手搭在上腹上,中午刚刚吃完饭,就被叫去了医院,这会儿胃里还是有些闷涨感,骆昭却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他只要子公司?这个子公司脱离了母公司,就算是独立了,那这百分之七的股权到了你手上,白家那些零零碎碎的人不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吗?这是好事儿啊。”
用集团百分之七的股权只换子公司独立,这怎么算都是白慕禾亏了,他最怕的就是白寂严怀孕期间有人在白家搞事情,如果能这样解决,那确实是始料未及的好事。
白寂严靠在椅背上,手肘撑着一边的扶手,按着额角:
“这个白家,白慕禾忍了这么多年,倒总算要划清界线了。”
至于他愿意用一个肾脏去和白振江了结这段父子之情,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儿了,与他无关。
回到家的骆昭都比较开心,毕竟这算是解决了一个隐忧,倒是白寂严脸色不太好,撑着额角先回了房间,骆昭不放心要跟进去,却见那人摆了摆手:
“我没事儿,就是困了,晚上我想有些想吃上次你做的椒盐小排,骆少看方便吗?”
难得听这人张口说个想吃的,骆昭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没问题,没问题,我给你做,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骆昭幻想着白寂严的孕吐可以随着胃口的变好而变好,斗志昂扬地进了厨房。
而屋内,白寂严抬手压了压胀痛的额角,吞了两粒胃药,换了衣服靠在了床头,拿出了手机,这才打出去了一通电话,那边接通的正是早上刚为他做过产检的周彬。
“白总,现在说话方便了?”
“嗯,现在可以了。”
“白总,上一次我和您说过,关于凝血障碍对流产手术有风险,对生产也是一样的,这段时间我翻看了不少有孕期凝血障碍的患者的生产记录。
三十七例中有十五例在生产的时出现了产后大出血的情况,其中八例死亡。”
白寂严手握紧了手机:
“百分之二十的死亡率?”
周彬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开口:
“也不能这样说,我翻阅的样本量很小,能够到我们医院的也有好些孕期就不稳定的情况,代表不了总体。
而且,这八例死亡病例从产检记录上看从孕早期就有出血的症状,比你的情况要严重一些,所以,死亡率达不到百分之二十这么高。”
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白寂严心中也有数,他知道凝血功能一定会对生产产生影响,所以才特意嘱咐过周彬,让他将关于这部分的检查私下与他说,不要告诉骆昭。
“有办法缓解吗?”
“你这一次的血液检测我和陆河都看了,凝血功能稍差,却并非是因病导致的,这种情况只能归结于个体差异,好在你现在没有出血的迹象,所以暂时不用药物治疗,注意补充维生素K。
只是有一点啊,你日常一定要比常人更小心,注意休息,不要劳神,最忌出血。”
周彬顿了一下还是开口:
“我觉得您是不是和骆先生也知会一声,这样日常身边的人也要注意一些。”
白寂严的神色疲惫,应了一声:
“后续我会找机会说的。”
周彬知道这是让他不要多嘴的意思,自然点头。
白寂严此刻身上很累,但却也没有半分的睡意了,死亡率就算是没有百分之二十,也总有百分之十,十分之一的概率,看似也不算大,但是难保他不会是那个倒霉蛋的。
他的手下意识探向了小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厨房中,骆昭正在精心挑选排骨,块儿不能太大,要精排才好,张姨在一旁看着他笑着开口:
“小骆这是要下厨啊?”
骆昭扬了一个大大小脸:
“嗯,白先生要吃椒盐小排,我准备露一手。”
白寂严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委托理财机构做一份财产清查,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擦黑,他缓缓坐了起来,目光望向了窗外,三月份,树已经渐渐绿了,一切似乎都焕发出了生机来。
他的思绪翻涌,若是他手术中真的有了什么不测,他的一切都会留给骆昭和孩子,有些事也要早做准备,门把手传来了一声轻响,骆昭看快五点了,想着进来叫人起来,精神一下好吃晚饭。
进来就见那人一个人坐在床边,屋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辨不清面容:
“你醒了?怎么不开灯呢?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他随手开了灯,就半蹲下来去看那人脸色,白寂严有些不适应骤然亮起来的灯光,微微伸手挡了一下,再拿开手的时候,面上一切的情绪都已经隐去了:
“刚醒。”
骆昭看他好像还是很累的样子,脸上的担心掩饰不住:
“瞧着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胃疼啊?我帮你热敷一下揉揉吧。”
白寂严轻笑了一下摆手:
“这会儿还真没有疼,就是腰上有些酸。”
骆昭想起来陆河好像说过这人腰椎不是太好,久坐就容易腰疼:
“那一会儿晚上我用精油帮你按按吧。”
“糖醋小排好了?”
“准备工作都齐全了,就等你起来就可以做了。”
白寂严和他出去坐在了餐桌边,正好能看见骆昭穿着围裙挥舞着大勺的动作,唇边不自觉就带上了笑意,香味飘散了出来,明明是随口点的一个菜,这会儿竟然真的有些馋了。
每次餐前的恶心感,这一次很给骆昭面子的没有过来凑热闹,椒盐小排被骆昭双手捧着端上来,色泽诱人,看着就香酥可口;
“来了来了,骆大厨的椒盐小排来了,白总请用。”
放下盘子骆昭还行了一个绅士礼,双手呈上筷子,逗笑了白寂严:
“骆大厨辛苦了,快坐吧。”
“我剁的块儿很小,能炸透,还入味儿,你试试。”
白寂严尝了两块儿,这味道确实是对得起这卖相,外面香脆,带着椒盐的味道,里面却又比较嫩,很入味,正好对了胃口,他难得多吃了几块儿。
骆昭在一边好似一个鞠躬尽瘁的太监总管,看着皇帝陛下那多夹了两口的排骨,好悬没有落下泪来,白寂严实在没忍住:
“这是怎么了?”
“白总太捧场,我太感动了。”
他恨不得直接去庙里磕几个,祈求白寂严每顿都能这样吃。
“你再尝尝这个豆腐鱼,这个也是我做的,海苔豆腐鱼。”
不知道是不是孕吐终于过去了,这一顿饭恶心感都没有来袭,白寂严少有的吃撑了,觉得胃里有些涨,转身开口:
“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骆昭哪会拒绝,给他穿上大衣两人这才出去,三月花园里的樱花已经开了,晚上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的好看,白寂严在抬眼看花,骆昭就侧头看着那个正在看花的人。
身边的人沉静成熟,稳重矜持,说不出的养眼:
“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寂严回神:
“什么问题?”
“要是你不是考虑找一个人做挡箭牌,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骆昭的眼睛晶亮,却又隐隐带上了两分忐忑,白寂严驻足凝望着这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骆昭对他的关心,体贴,确实已经超过了对孩子另一个父亲的责任感,年轻人的爱恋之意几乎要溢出眼底。
他忽然笑了一下: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嘛。”
白寂严走到了一棵樱花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骆昭乐颠颠地过去,直接解下了自己的围巾:
“你垫着,晚上的椅子最凉了,你不能着凉。”
白寂严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漆黑的眼眸底色有些复杂,思及下午的事儿,他忽然也想洒脱一把,最后他选择了遵从本心:
“你不会觉得当初我只想找一个挡箭牌吧?”
骆昭的手一抖,电脑都跟着有些宕机,白寂严抬手帮骆昭理了一下有些翻起来的领子。
忽然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脖子,将人往身前带了一下,骆昭的眼睛都睁圆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跳狂飙。
随后他就听到了那个依旧轻叹却温和
的声音:
“你不会觉得那一晚我真的是因为太难受了才和你讲起那些糟心的往事吧?”
骆昭反应过来他说的就是他提出协议结婚的那天晚上,两人的距离极紧,骆昭甚至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
四目相对,白寂严看着他这震惊的如发财一样的猫儿眼心中一软,下意识便抬手揉了一下骆昭的头。
“我从前从未想过找什么挡箭牌,直到孟胥和我提到了你,开始我不想你淌进白家这趟浑水里,但是后来,骆昭你或许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上有多放松宁静。”
骆昭眼底的喜悦和光满到几乎溢出来,无数从前的事儿开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桩桩件件,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让他的呼吸都快了两分:
“所以,你也是有些喜欢我的是不是?”
白寂严挑眉轻笑,反问出声:
“也喜欢?”
骆昭点头如捣蒜,激动的脸都有些红,勇气直冲头顶:
“我喜欢你,好喜欢,所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呢?”
明亮的声音,干脆的表白,好像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青年的爱意炙热又纯粹,白寂严没有回答他,只是手再用力勾了一下骆昭的脖子,眉眼温润柔和:
“闭眼。”
骆昭下意识闭眼,而就在下一秒,一个微凉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这就是白寂严给他的答案。
第三十八章 羞愤欲死(遗嘱)
夜幕降临的樱花林中, 月影斑驳,昏黄的灯光映着浅粉色的花瓣分外温柔, 只是此刻本应该寂静的小花园却出现了十分违和的一幕。
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人影好似发了羊癫疯一样,在樱花林中跑了好几个来回,宛如失控的哈士奇,而长椅下的一人,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清俊的眉眼却一直追随着那个还在疯跑的人,没有觉得丢脸,也没有取笑。
骆昭现在的心情简直难以用他匮乏的语言来形容, 手指微微点在刚刚白寂严亲他的唇上, 整个人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要飘了起来,白寂严也喜欢他,白寂严也喜欢他?他们不是单相思, 不是暗恋,是互相喜欢。
这个认知让骆昭觉得他实在太幸运了, 太有福气了,风吹散了他额角因为疯跑而沁出的汗,他再次望向长椅里的人, 月影轻摇,晚风习习,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这个好看的人还喜欢自己。
已经被多巴胺占领的脑子,分毫都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丢脸的可能, 他冲着那人就跑了过去, 白寂严看着那个满眼含笑的人,忽然有一种一只大狗狗向他冲过来的感觉。
骆昭跑到他跟前, 头发都被风卷到了后面,鬓角还有跑出来的汗,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晶晶亮的,他半蹲在白寂严的身前:
“再亲一下好不好?刚才太快了,我都没有感受清楚。”
白寂严看着小狗一样要亲亲的人,心软了一片,却还是故意逗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点在了骆昭的额头:
“限量版,没有了。”
“那好吧,有没有觉得冷了?我们回去?”
白寂严点了点头,起身,就见骆昭又凑过来:
“怎么样?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看着骆昭这兴奋劲儿,白寂严有些无奈的好笑:
“理解你的心意,不过我还撑着呢。”
骆昭笑眯眯地点头:
“那好吧,陪你走回去。”
一路上骆昭的嘴角实在是想放都放不下来,整个人的精神都属于在兴奋状态,他和白寂严表白了,还被接受了,还收获了一个吻,这整件事儿实在是无论怎么想都让人冷静不下来。
“我们,我们这算不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进门的时候骆昭歪着脑袋问了一句,白寂严坐在换鞋的椅子上,抬眼打趣:
“用不用我将结婚证拿出来给你再看看。”
“我这不是幸福来的太突然吗?所以说,我们虽然是顺序错乱了一些,但是殊途同归是吧?”
虽然他们不是先互相喜欢再结婚,但是先结婚也可以互相喜欢,四舍五入,他们现在和那些正儿八经去结婚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寂严点头:
“是,骆总的成语用的很准确。”
晚上两人洗好出来之后,骆昭还没忘记帮白寂严按按腰:
“你不能趴下,侧躺着吧,我帮你揉揉,这个精油是陆医生给我的,说是可以缓解腰痛。”
白寂严侧身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将深蓝色的睡衣拉上去了一些,骆昭的眼睛盯在了那人的腰上,侧躺着的时候小腹比平躺更明显了一些,那人之前腹肌的曲线已经不见了,轻微凸起的一个弧度让骆昭心都跟着软了一团。
“好神奇,我们就要有小宝宝了。”
白寂严转身瞧着他盯着肚子,想起了今天下午的那个电话,心里叹了口气,但是脸上分毫异样的神色也没有露出来:
“要不要摸摸他?”
惊喜来的太突然,骆昭的眼睛落在那人的小腹上都有些手足无措:
“真的可以吗?”
白寂严笑了一下:
“这也是你的孩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之前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个孩子多少是有些尴尬,其实他发现了几次骆昭总会不经意间看他的肚子,带着些好奇,只不过倒是有分寸的从没有提过要摸摸。
骆昭放下了手里的精油,手刚伸出去,忽然顿住了,一下跳下床去:
“我得洗个手。”
身后的白寂严终于没有忍住地笑出声来,骆昭再次上床的时候人都有些紧张,白寂严微微靠过来了一些,他这才伸手覆在了那人的小腹上,小腹微凸,温柔,柔软的触感一下充斥在了整个掌心中。
骆昭的呼吸都下意识放慢了速度,这里面是他和白寂严的孩子,这是第一次他离这个小家伙这么近过,白寂严侧腰垫了软枕,轻轻回头就能看到骆昭的表情,勾唇开口:
“里面有个小小熊。”
“他什么时候会动啊?”
“四个月的时候吧,再过几周应该就会动了。”
自从两人互通了心意,骆昭更是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白寂严的身上,早上送他去公司,亲眼看着他进去才肯走,中午雷打不动的视频,晚上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再到公司接他,模范伴侣不过如此。
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儿应该就是白寂严磨人的早孕反应终于过去了,除了胃里不舒服的时候还有些恶心的感觉,之前那种时时恶心的情况终于得到了改善,就是口味儿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之前他的口味清淡,吃菜少盐少油,现在却反而喜欢上了一些油盐重一些的菜,从前从来只喝茶和咖啡,很少吃甜食的人,现在竟然有些喜欢喝上了奶茶。
半个月后,私人的理财经理过来,递上来了一份报告:
“白总,这是您名下的财产清单。”
白寂严刚刚从会议室回来,中午的时候有些忙,他也没有睡上午觉,这会儿精神肉眼可见地疲惫了下来,脸色也有些苍白,他扫了一眼桌子上厚厚一沓的文件:
“好,我知道了。”
私人经理出去,白寂严将身子完全陷进了椅背里,手覆在了小腹上,再过两个月这个孩子就不太藏得住了,他就要动身去国外,有些事儿总要在这两个月交代清楚。
只是,骆昭这半个月日日乐天,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让他怎么忍心告知几个月后那可能出现的风险和意外?
但若是什么都不说,真的到了那一步,骆昭毫无准备只会更糟糕,他叹了口气坐起身子,拿过了刚刚那一份文件,这里面有他所持有的所有公司的股权,账户的资金,委托金融机构打理的资产,名下的基金,还有各种实物资产。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林呈:
“下午到盛景来一趟。”
林呈刚从法院出来,还以为是他这位师兄的协议结婚生活出现了什么变故,当下就赶往了盛景。
“师兄,怎么样?婚后幸福吗?”
林呈敲门进去,拎着公文包笑着打趣,白寂严也起身,抬手冲会客区让了一下:
“坐吧。”
林呈这才瞧出他脸色不太好,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人好像还要瘦一些,不由得微微皱眉:
“怎么脸色这样?身体不舒服吗?”
作为师弟还有私人律师,林呈对白寂严的身体状况也是了解一些的,知道他因为胃上的原因住过几次院。
“还好。”
秘书进来给林呈送了一杯他每次来都会准备的咖啡,林呈端起杯子,眯着眼睛闻了一下,就见白寂严将一份文件放在了茶几上,微微向他这边一推开口:
“这是我名下的所有资产清单,我想让你帮我拟一份遗嘱。”
噗咳咳
滚烫的咖啡呛到了林呈的嗓子眼里,他也顾不得烫,将咖啡撂下,眼中急切又担忧:
“什么?遗嘱?你怎么了,好好的拟什么遗嘱啊?”
再看白寂严那张白花花的脸,林呈的心里是越看越不安,眼前几乎将绝症都过滤了一遍,白寂严给他递过去了一张纸巾,既然找了林呈,孩子的事儿便瞒不住,他也直接了当地出声:
“别紧张,不是什么绝症,我怀孕了。”
林呈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睁大,眼底的急切担忧都换成了难以言喻的震惊,谁能告诉他,他没有幻听,谁怀孕了?他,他师兄,白寂严,怀孕了?
“你说你怀孕了?谁,谁的?”
白寂严面无表情地端起桌子上的温水,抬眸定定看了他一眼,林呈立刻开口:
“骆昭的?”
“嗯。”
林呈保证,这一个字是他这一年中最听到的最震耳欲聋的一个字,和骆昭的孩子,他师兄会是怀孕的那个?这事情的走向正常吗?
“那为什么要立遗嘱啊?”
“我的凝血功能差,生产的时候可能有风险,百分之十几的可能会有意外。”
林呈的面容也冷静了下来,能让白寂严清点身家,提前立遗嘱这就说明这百分之十几的可能的后果很严重,他不禁开口:
“师兄,如果生产的风险这么大,你一定要要这个孩子吗?”
不是他没有爱心,而是在他的眼中,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和一个大人,谁更重要不言而喻,百分之十几的概率已经不算低了,难道是骆昭想要孩子,而让白寂严这样冒险生子?
就是他不明说白寂严也猜到他是什么想法:
“开始的时候我想要流掉这个孩子,不过也是因为凝血的关系,用药和手术拿掉孩子一样有风险,与其这样,不如将孩子生下来。”
林呈有些沉默,他没有想到今天来竟然面对的是这个事儿,白寂严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骆昭现在是我的合法伴侣,这个孩子若是能平安的出生,他和骆昭都属于第一顺位继承人,不过我的父母也在世,我的财产不想落到他们手里,我需要你拟定一份遗嘱。
若是我不幸身故,除股权外的所有个人财产由骆昭和孩子各得百分之五十,孩子未成年之前其名下的财产份额由骆昭代为管理,我名下所持有的十一家公司股权由骆昭继承,其中我在盛景的股份所对应的管理权交由孟胥代持。”
林呈听着白寂严这清晰的安排,心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也不是没有为别人拟定过遗嘱,但是这一次的对象是他师兄,虽然理智上他明白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这个道理,但是情感上他还是不太想拟定这份儿遗嘱。
“师兄,你的情况骆昭知道了吗?”
今天是他师兄一个人找他来的,他觉得按着他师兄的性格,很可能这个事儿还瞒着骆昭,白寂严撑着额角微微摇头:
“还不知道。”
“师兄,拟定一个遗嘱容易,不过你也知道你名下的资产多庞大,你最好还是提前知会骆昭一声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到了那个时候一纸遗嘱可能不足以让一切平稳过渡。”
他是律师,手里的富豪客户也不少,就算是有遗嘱在,遗产纠纷的事儿也不少见,再换句话说,账户里的财产还有固定资产也就罢了,公司的股份那可操作性就太大了,纵使过户给了骆昭,骆昭能不能受得住那也是个问题。
白寂严悠悠叹了口气,林呈能想到的他自然不会想不到,白家也好,宋家也罢,都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我知道,后面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你先去按着这个拟定遗嘱吧。”
林呈兴冲冲的来,却是一脸沉默地走了出去。
白寂严的手机响了一下,进来了一条消息:
“今天会议结束的早,我现在就出发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上次的糖葫芦还要不要?”
隔着文字白寂严都能想象出骆昭面上雀跃的表情:
“买草莓的吧,我这边也要结束了。”
那边发过来了一个猫猫点头的jpg.
骆昭举着两个套着纸袋的草莓糖葫芦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了高管的电梯上楼,白寂严也签好了最后几份文件,听到敲门声开口:
“进来。”
门外探头的可不正是接他下班的人?
“来来来,尝一口,你昨晚不是说想吃老味儿涮羊肉吗?我知道一家馆子,羊肉很新鲜,现在还想吃吗?”
最近白寂严的口味变得很快,有时候上一顿想吃的下一顿就不想吃了,白寂严接过了糖葫芦,掀开了纸袋,一颗一颗的草莓裹在淡黄色的冰糖中,显得晶莹剔透,格外让人有食欲:
“嗯,就吃涮羊肉吧。”
骆昭凑到了他转椅的身后,手帮他捏捏肩膀:
“白总辛苦了,放松一下,让你感受一下骆技师的手艺。”
从知道白寂严那和很多白领一样的办公室综合征之后,骆昭就经常会帮他捏捏肩膀和腰背,只想让人轻松两分。
白寂严也顺从地靠在椅背上,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只拿着一只糖葫芦,闭上眼睛,收起了方才纷杂的心事,唇角带笑:
“嗯,骆技师手艺有提高。”
晚上骆昭带着他到了一家他之前常去的一家涮肉馆,到了门口那股涮羊肉独有的鲜味儿便涌进了鼻腔,骆昭记得前两月白寂严闻到羊膻味就会恶心,进门就立刻转头观察了一下那人的脸色。
想着要是这人不舒服,他立刻带他出去,却不想白寂严的面上没有什么不适,只是看着满屋子的人有些头痛:
“有包厢吗?”
骆昭笑着开口:
“当然,带白总吃饭怎么会没有包厢。”
后院单独的包厢中环境好了不少,白寂严将菜单推给骆昭:
“请客的人点菜吧。”
景泰蓝重工雕花的火锅滚滚而开,白寂严胃口比一月前好了不少,骆昭点了这里最具特色的脆骨羊肉片,轻薄如蝉翼,滚汤就熟,配着这家店自己做的麻酱料别有特色。
没有了恶心的折磨白寂严的胃口比一月前好了不少,饭后,骆昭又帮他用这涮过的汤汁加了葱花,姜末,香菜末调了一碗汤:
“你尝尝,他家的羊肉都是新鲜的,这汤也好喝,很暖身子。”
白寂严低头小口喝着,骆昭托着下巴看着他,只觉得赏心悦目,白寂严抬头 :
“看什么?”
“看你好看,你知道吗?我在盛景第一次看到你从电梯中出来,推门进屋的时候就觉得你气质特别好。”
直到现在骆昭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人的画面,这话倒是让白寂严面上带了笑意,他放下了勺子,用餐巾纸微压了一下唇角开口:
“哦?那我倒是要听听了,我这第一面在骆少眼里是什么样?”
骆昭还真的思索了一下:
“那天你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深灰色的衬衣,搭了一条深灰色的领带,还戴了一幅银丝边框的眼镜,气质沉稳内敛,就是什么都不说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简直满足我对成熟,事业有成的大佬的全部想象。”
“还有,你的声音,我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坐吧’,低沉还有点暗哑的感觉,简直是大佬标配。”
他这话惹的白寂严轻笑出声来:
“所以,骆总不会那个时候就对我见色起意了吧?”
骆昭也不知道是不是喝汤喝热了,脸上通红:
“哪有啊,我那时候光顾着紧张了。”
听到这儿白寂严倒是点了下头:
“看出来了,你过来和我握手的手心都是冷汗。”
骆昭干了一口手边的茶水:
“我哪是手心是冷汗啊,我当时后背都是冷汗,多亏是穿了西装挡住了。”
白寂严也饶有兴致地问着:
“我有那么可怕吗?”
“那不是你可怕好吗?能得到去盛景介绍项目的机会对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来说多不容易啊,而且融资的资金还那么大,还是一去公司遇到的就是盛景的总裁,我想不紧张都难好吗?”
白寂严微微颔首,表示理解,骆昭双手抵在了桌子边,眼睛亮了一下:
“那你说说第一次见我是什么印象呗?”
恐怕没有任何一对刚刚互通心意的情侣会不好奇自己在对方眼中的第一印象。
白寂严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一只手肘撑在一边的扶手上,故意扶额开口:
“哎呀,这时间有些长了,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骆昭立刻坐直些身子,一双猫猫眼都瞪大了:
“怎么能记不清楚了呢?你好好想想。”
白大佬随手轻点了一下桌边的杯子,骆昭立刻十分有眼力见地给对面这位倒上了茶,然后双手送到他手边,继续瞪着一双好奇又期待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催他赶紧想起来一样。
对面男人修长的手指执起杯子:
“第一次见你啊。”
“嗯,怎么样呢?”
白寂严压着笑意出声:
“像是一只勉强压着自己已经炸起来毛的小鸡仔,你上台上介绍PPT的时候,我很担心你会顺拐。”
骆昭人生中,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个成语,羞愤欲死
第三十九章 吻(氛围感拉满)
骆昭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自己在白寂严眼中的第一印竟然是这样的,他站起身, 直接到了白寂严的身边坐下,分外的不理解:
“怎么会这样呢?你刚见到我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我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成绩和抱负,十分的年轻有为吗?”
白寂严这看着眼前这十分年轻有为的人还是笑着点了下头:
“是,26岁能将公司做成这样确实是很年轻有为了,对前景的预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敢闯敢拼,很好。”
倒不像是寻常情侣之间的评价,至少在工作的问题上, 白寂严无论是成就还是眼界都更像是他的前辈, 真听到白寂严的夸奖骆昭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用这么夸我。”
白寂严微微挑眉:
“怎么?骆总不好意思了?”
骆昭转过头去:
“没有,我受之无愧。”
“你倒是不客气,对了, 你最近公司忙吗?”
骆昭顿了一下,他以为是白寂严觉得他最近总是提前下班对工作不认真:
“不太忙, 之前合作已经敲定的差不多了,有邹明盯着,没问题, 怎么了?”
白寂严手肘撑在了桌子上,微微扶了一下额角:
“你若是不太忙, 能不能抽出些时间和我到白氏去?”
这个走向确实是骆昭没有想到的:
“去白氏?怎么了吗?”
白寂严看向他, 可能是因为贫血的关系,他的脸色一直都略显苍白:
“再过两个月这孩子怕是藏不住了, 我准备借视察分公司的原因出国, 不过国内的事儿也要安排好。
白氏错综复杂,事情确实有些多, 最近我精神也不太好,身边的助理工作也比较多,现在再找也很难找到能足够信任的。”
他的话只说到了这里,骆昭立刻看着他的脸色几乎脑子都没有过就一下答应了下来:
“我和你去。”
他在白寂严说完之后还暗自责怪自己,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白寂严本身身体就不太好,前几个月又被孕反恶心折磨,就是在家里好好修养都未必好受,别说还要处理那么多的工作了?
再说从认识到现在他也算是了解了一些白寂严的性子,那人若不是真的觉得勉强,是绝不会和自己开这个口的,所以他现在不能有本分的犹豫。
白寂严状似松了一口气一样开口:
“不耽误你工作就好。”
“不耽误,你放心,时间我会安排好的。”
骆昭知道这样一来他的工作量一定会加大,但是这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再说熬夜什么的他也习惯了,公司刚成立那两年他没有一天不加班。
两人从火锅店出来,店的对面就是淮江,虽然已经进了四月,但晚上的江风还是很凉的,骆昭就让人等在这里,他去开车过来,白寂严却拢了一下大衣,抬眼看了看淮江两岸这灯火辉煌的夜景。
“我们走走吧,这条街真是好久没来了。”
骆昭看了看这条地标性的商业街,这条长乐街两岸就是一片很集中的CBD,也是市中心最繁华的一片商业区。
此刻华灯初上,各色的楼体灯,巨大的广告屏,都昭示这座一线城市独有的魅力。
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很多,有很多晚上过来吃饭,逛街的,也有游客过来打卡拍照。
淮江上的邮轮一艘一艘地来回驶过,骆昭看着这来往的人群,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一身黑色的大衣的身影,单单只是站在这里便是一道风景。
“好,我们走走,今晚天气还挺好。”
两人的步子不快,商业街的店铺变动很大,两个人都是不常逛街的,两边的店铺好多都没有看见过,骆昭一路看着,声音就没有怎么停过:
“哎,我记着这里原来是一家开了好多年的表行,现在改卖眼镜了?”
“还有那家室内卡丁车,原来是一家游戏厅,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开着呢。”
白寂严转头看着骆昭对哪哪好像都很熟悉的样子开口:
“之前经常来?”
“当然,这条街小的时候我经常来,上大学之后我住在宿舍,四个人三个都是外地的,最喜欢往这里跑,我也就陪他们过来,倒是毕业之后就没什么机会逛了,也好久没来了。”
“哎,你看,那家台球厅还开着,原来他隔壁的那家潮牌店是个网吧,是当年配置最高,装修最豪华的一家,我初中第一次逃课被同学领着去网吧,就是来这里。”
白寂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你姐去抓你的那次就是在这里?”
提到那陈年往事,骆昭的脚步都顿了一瞬,然后揉了揉鼻子:
“啊,过去挺久了哈。”
白寂严笑笑没出声,他看见了骆昭频频看向那家台球厅,开口出声:
“都到这儿了,要不要进去来两杆?”
骆昭的眼睛下意识亮了一下,他高中的时候确实很喜欢打台球:
“你会玩?走。”
两人走进了那家颇有些年头的台球厅,通体红木和咖啡的色调,古旧的落地钟,角落处等身高的落地烛台,包金的雕花家具,都弥漫着古老的英伦风格,骆昭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么多年,这里的陈设倒是还没有变,还有包厢吗?”
侍者统一着了白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的短襟马甲:
“有的先生,二楼靠窗可以吗?”
“好,就二楼吧,帮我们送一壶红茶和焦糖奶到楼上,谢谢。”
说完他还侧头和身边的人出声:
“这家之前的手冲红茶加奶很正宗,尝尝有没有变味道。”
白寂严自然没有异议,由着使者引着他们上楼,开了在角落中的一台黑胶唱片机,慵懒,浪漫的音乐缓缓流淌而出。
六脚的深棕色台球桌在中间,码放整齐的一排杆架在墙上,骆昭笑着微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总先选吧。”
白寂严挑了一个杆,微微冲骆昭扬了一下,骆昭这才转身去选,他喜欢枪头偏圆融一些的杆子,挑出来一个之后转身刚要出声。
便看到白寂严脱下了黑色的呢子大衣,身子随意倚在桌案上,修长的双腿放松地曲起,身姿清瘦修长。
衬衣的衣袖被随意挽起,露出了一截结实的小臂,价值不菲的腕表都要沦为那人的陪衬,他微微低着头,手中拿着台球案上的枪粉正在为杆头涂抹枪粉,碎发遮住了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眸,整个人松弛随意。
唱片转动,缓缓释出了那已经有些年代的经典乐曲,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穿越上个世纪而来的优雅绅士,矜持清贵,清隽动人。
白寂严抬头,站直了身子,屋内有些昏暗的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的越发立体,他轻勾唇角:
“选好了?你平常是什么玩法?”
台球的玩法其实有很多种,甚至不同的地域的规则都会略有不同,骆昭这才回神:
“啊,我就是从前的老式玩法,应该是美式玩法吧,白球母球,最后黑八,第一个进球决定全还是花。”
白寂严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桌案上摆放好的三角形球台:
“嗯,我之前也是这种玩法,你来开。”
骆昭走到了桌前,俯身,胸前和桌案平齐,一杆出手,白球撞向了球垒,球垒霎时间被炸的四散开来,3号进洞,昭示骆昭打全的,白寂严打花的。
骆昭很久没玩,不过手感还在一些,第二杆又进一个,白寂严便闲闲站在一旁看着那人,可惜第三杆的球在球洞前绕了一圈出来,骆昭一拍大腿:
“啊呀,差一点。”
白寂严笑了一下,扫了一眼白球和九号的位置:
“多谢骆总了。”
白球和九号还有中洞几乎是一条直线,白寂严俯身,干净利落的一杆,毫无悬念的得了一球。
他的力道掌握的非常好,这种直线球很容易将白球跟进去,但是他的力道果决,两球在撞击的一瞬,九号被推进去的同时,白球回弹回来。
回来的白球落在方才的位置偏前两个球位的地方,和十三号还有底洞成为近似直线。
骆昭见此上前一步,白寂严换了一个位置附身,再一次得一球,而白球停在了底袋前三寸的位置,他站起身,扫了一眼白球和十四号的位置。
“十四号反中。”
白寂严再一次弯腰,目测了一下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桌案上,球杆搭在虎口的位置上。
白球瞬间被击出,打在了对侧的球案边被反弹回来恰好击中十四号,十四号就这样落到了中袋中。
骆昭彻底站直了身子,看向白寂严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崇敬,他上去拉了一下那人的衣服:
“白总深藏不露啊,你该不会想直接一杆把我收了吧?”
白寂严垂眸看了一眼那个拉在他衣服上的手,抿唇轻笑:
“怕了?”
骆昭再一次看了看球案上的局面,很显然白寂严再一次留了头,白球和十五号还是一个好位置:
“不怕,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之前经常玩?”
这台球说简单吧,也挺简单的,但是真的玩得好可不容易,不光要算计好每一次打的角度,手上的准头还要跟上。
这些都做到其实已经不容易了,更遑论白寂严明显在这基础上还精准计算出了每一次白球落的位置,这绝对已经能算得上是高手了。
白寂严站直开口:
“我也是上学的时候有一阵子比较喜欢打。”
骆昭一想到当初有别人陪着白寂严这样打球他就有些酸:
“你那个时候和谁打啊?”
白寂严靠在了球案上,目光有些一闪而逝的暗淡:
“自己打。”
“啊?自己打?”
白寂严缓缓舒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总失眠,晚上没有什么事儿做,就会在顶楼的台球室练球。”
骆昭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想到一个人打球的孤寂身影他忽然心中一疼,想都没有想地,他一把撂下了球杆就上去抱住了那个清瘦的身影,将下巴轻轻搭在了那人的肩头:
“以后不会了,以后你什么时候喜欢打球,我都陪你,只要你不嫌我菜就行。”
青年的身子微热,抱着他的手臂很是紧实,虽然像是扑过来的大狗狗,不过倒是分外的让人暖心和有安全感。
白寂严也轻轻回抱住了他,一只手在他的脑后揉了一把那有些柔软的头发:
“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一个字忽然让骆昭的眼睛有些发酸,尤其配上这一首忽然有些伤感的音乐,他不想丢人,索性不松手,就这样圈着人抱着。
白寂严感受到他的情绪,有些好笑也有些窝心,却并不戳破年轻爱人敏感的情绪,只是任由他抱着,知道骆昭整理好了心情起身:
“你这么喜欢打台球,怎么在家里都没有看到台球室呢?”
白寂严帮骆昭理了理头发才开口:
“大学的时候比较忙,那个时候经常住在盛景,台球案就放在了公司的活动室,后来工作忙,打的时候也就少了,便没有在家里放,你若是喜欢,我们就在家里摆一个。”
骆昭立刻笑了:
“当然要摆一个,我得苦练技艺,不然怎么陪你玩?白总要不要收个学生呢?”
白寂严的眉眼化开一片温润的笑意:
“要不要从现在开始?”
骆昭的眼睛都亮了。
水晶吊灯下,白寂严轻轻环着骆昭的身子,手握着他的手,带着他打了一杆又一杆。
一时之间,静谧的屋内只有黑胶唱片的声音,复古的音乐,将浪漫和细腻融入了到了血液中,浸润到了每一个细胞里。
两人身体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最后一杆,黑八落入了底袋,宣告这一场球的结束。
骆昭转过身,腰身抵在台球案上,手却忽然圈住了刚要起身的人,他什么都没想,只想留住此刻的时光。
手再一用力,搂住了那人劲瘦的腰身,两人之间近在咫尺,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骆昭微微闭眼,心横了一下,吻了上去,他的唇覆在了那个微凉的唇上,犹如两片柔软的羽毛一样,轻轻触碰,带着未曾言说的珍视和爱恋,小心翼翼,却又有说不出的缱绻迷醉。
唇上轻轻触及的旋律,宛如一曲动人又婉约的乐曲,骆昭的手越发搂紧那人身体,白寂严一只手撑在球桌上,一只手揽着骆昭的腰,两人都在加深这个吻,像是想将对方融进身体里一样。
忽然,浪漫的气氛被两声侍者的敲门声打断,骆昭如梦初醒一般地站直,松开了手,好像是被抓了的贼一样。
门口刚进来的侍者好似也感受到了自己进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撂下了手中的托盘垂头出声:
“先生,红茶煮好了,您慢用。”
说完便立刻出了门,还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白寂严看着身边这个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人,忍不住轻轻凑近他的耳边开口:
“紧张什么?我们是合法的关系。”
说话声带出的温热气息就这样喷洒在骆昭的耳边,耳朵上的每一个绒毛好像都要竖起来了,耳朵尖红了一片。
骆昭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刚才的气氛,他有些不舍还有些敬佩刚才的自己,好勇敢:
“啊,那个红茶好了,我们喝茶吧,他家的红茶很好。”
白寂严看着骤然害羞的人,只觉得很是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逗逗,眼睛微微向下看了看:
“嗯,你确定不冷静一下再喝茶吗?”
骆昭的目光也顺着他的目光底下,在意识到什么之后,整个人身上的毛好像都要炸起来了,他,他,升旗了
第四十章 年纪轻轻的腰板挺不直可不行
骆昭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迅速转过了身子,身后的人低润的笑意在这充盈着慢音乐的包厢中分外明显, 忽然,那个转过身的年轻人骤然转了过来,目光向下也扫向了白寂严。
“你,明明你也升旗了,怎么笑我?”
骆昭白白闹了满脸的红,只是大佬之所以是大佬,就在于心态上,白寂严丝毫没有尴尬的模样, 人半靠在一边的台球桌上, 轻笑出声:
“小骆,我也是男人啊,你方才的举动我若是没有反应你才该担心吧?”
骆昭实在比不上他这份对于生理反应的坦然模样, 整个人绕着台球桌走了三圈,这才缓缓冷静下来一些。
然后就一本正经地坐在了一边的棕红色纯皮沙发中, 笔间就是红茶和焦糖奶的香味儿。
“尝尝这个吧,这里的特色。”
白寂严没有笑他这生硬的转移话题,而是坐了过来, 这股奶香味还泛着一丝甜意,颜色也不是牛奶的乳白色, 反而有些像是炼乳带着微微焦糖色。
骆昭端起了白色的骨瓷杯, 倒了一点儿红茶放在了身边人的面前:
“你尝尝,这里的红茶还可以, 不过也别多喝, 该影响睡眠了。”
白寂严只是抬起杯尝了尝,之后骆昭便一点儿一点儿给他兑了一些奶进去:
“我一般是一个兑一半, 你试试?”
带着微微焦糖的奶香融入了红茶中,口感柔和了不少,尤其是白寂严现在的口味还偏甜:
“是不错,再来一杯,多加些奶。”
骆昭抬头,只觉得白寂严此刻的模样好违和的可爱,他又加了些奶进去,喝的身上都热乎乎的。
骆昭又缠着白寂严手把手教他打了一桌的球,就在回身的不经意间瞥见那人的手按了一下腰后,脸上也带了倦色。
他顿时顿住了动作,是他玩high了,白寂严这几天腰椎就不太舒服,他还拉着人一直陪着他打球。
“好了,我都困了,我们回去吧。”
白寂严的目光从球桌上转过来:
“不玩了?”
骆昭放下了球杆,总之尴尬也闹过了,还不如多腻歪一下,他上前圈住了那人的腰身:
“不玩了,腰上酸了吧,走吧,回去我伺候你。”
这话逗笑了白寂严,不过他确实有些累了,也就没有坚持。
从白寂严在前一天吃饭的时候和骆昭提过让他来白氏之后,骆昭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回到可乐熊交代了一下事情,就在第二天陪着白寂严到了白氏报道。
这一次和前几次纯是过来等着接人下班不一样,刚到办公室,白寂严就将吴贺给叫了进来,对于白寂严的这位特助骆昭并不陌生:
“这两天你先跟着吴贺,熟悉一下各个部门,有什么问题就过来问我,吴贺,给他录个指纹,开我特助的权限。”
吴贺可以算的上是白寂严最为心腹的大将了,之前白寂严因为身体的问题住院,盛景有孟胥,白氏这边就是吴贺挡着一切。
虽然名义上他是白寂严的特助,但事实上,在白寂严不在的时候,他的态度几乎可以代表白寂严。
而这个特助的权限也非常大,职级和待遇更是高配到副总的级别,对白寂严的身体状况他也是了解的,而白寂严怀孕的消息在前两天也告诉了他。
每一次见到骆昭都分外友善的吴贺,这一次落在骆昭身上的目光却略显复杂,因为他知道骆昭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寂严看了他一眼:
“去吧。”
吴贺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又是无懈可击的职业笑意了:
“骆总,走吧。”
骆昭就这样开始了在白氏的工作,白寂严忽然就多出了一个助理,这个助理还是他的新婚伴侣,这样的八卦在公司中传的最是飞快。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就什么版本都有了。
“平常看白总简直就是禁欲系天花板,没想到老树开花之后这么懂,都知道利用工作之便给自己谋福利了。”
“你没有听说过,越是素了时间长的,一旦开荤越是收不住吗?我都有些同情骆总了,这,受得了吗?”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不困了,光是想想我都磕。”
“你们女的真有意思,不就是一个攀上大腿的小白脸吗?”
“还真是,听说他的那个公司都是盛景给投资的,还一口一个骆总,不嫌丢人。”
“呦,你没攀上,心里不平衡了?照照镜子吧,盛景给投资怎么了?有本事你也让白总投资你。”
茶水间最是不缺这样的唇枪舌剑,尤其是在本就不对付的部门之间,而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落到了白寂严的耳中。
他也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言论,不过别人的嘴是最不好管的,他除了和几个总监提了一嘴,约束一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说的多了,更让人看轻骆昭。
白寂严知道无论再怎么解释,他和骆昭在一起总会有别样的声音,既然都担了这样的名头,他也无所谓做的再过一些。
他没有让骆昭在外面的总经办办公,而是让人在自己的办公室直接加了一套桌椅,两人一个办公室。
骆昭对这样的安排简直开心极了,虽然这段时间他真的忙到飞起,而白寂严的会议也很多,两人说是在一间办公室,但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同时在办公室的时间,不过他也还是满意于这样近的距离。
骆昭这一次对白氏的庞大和复杂也终于有了认识,旗下业务几乎涉及了,房地产,城市商圈综合体,金融,电子商业平台,汽车行业等七八个大的版块儿。
深入了解之下,他也发现了很多平时觉得和白氏可能没什么关系的产业,也有白氏的资本在背后。
从前的时候他觉得他们骆氏酒业也能在行业排进前五,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此刻和白家这艘过百年的巨轮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以至于这几天听到了公司里有些人说他抱上了一条金大腿,他都自觉没有啥底气反驳了。
毕竟这还只是白氏,除了白氏白寂严还有盛景,这可不是金大腿吗?这简直就是条钻石腿。
白寂严散会刚回办公室就见坐在落地窗办公桌后的人好像有些怔怔的愣神,他从今早起来就有些头疼,碍于孩子,他也没有吃止疼药,此刻脸色也不是太好看,进了可以放松下来的办公室,神色肉眼可见地疲惫了不少:
“在想什么?”
骆昭骤然抬眼,便见白寂严缓缓走了过来,脸上虽然带着笑,却遮不住倦怠,唇色也十分浅淡,他立刻起身,想起这个会都开了两个小时了:
“没什么,看看远处,放松一下眼睛,怎么脸色看着这么差,身上不舒服?”
骆昭过来,白寂严也就没有逞强:
“头一顿一顿的疼。”
“头疼?偏头痛吗?之前有过吗?”
白寂严点头:
“嗯,之前休息不好会疼,我进去躺一会儿就好。”
头疼确实很耗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白寂严整日身上都觉得很累的样子,尤其是精神,比从前差了不少。
骆昭手揽着人的腰进去,偏头痛其实除了吃些止痛药缓解之外,倒是可以躺下睡觉,有些人一觉醒来就会缓解。
“中午了,我让人将饭送进来,你吃点儿然后就睡一会儿吧。”
白寂严其实并不喜欢睡午觉,因为他不喜欢穿着衬衣和西裤上床,因为起来皱起来的衬衣没法看。
所以工作若不是很累他都只是在椅子上靠一靠,并不会白天进休息室上床睡觉,只是现在因为孩子闹得,不躺一会儿一下午都提不起精神工作。
骆昭显然也知道他这个习惯的,拉着人坐下之后就很主动地拿出了睡衣:
“我给你换,很快的。”
白寂严笑了笑就真的抬起了手臂,骆昭低头帮他解开了衬衣的扣子,一路向下,终于手指触及到了微微凸起的小腹,半月前还不太明显,但是这半个月白寂严已经换了两次大一码的裤子了。
尤其是此刻坐在床上,那里的凸起更明显了一些,而白寂严也从之前只穿西装裤换成了现在的休闲版西装裤,可以不用扎腰带。
骆昭帮他松开了西裤上的扣子,敞开的衬衣之下还是看到小腹的位置被勒出了一圈印子,不太严重,却还是有些发红,骆昭怕他着凉连忙帮他换好睡衣,不过还是出声:
“好像这条裤子也有些紧了,明天看还是换大半码吧?”
白寂严换好了睡衣便躺了下去,头触及柔软的枕头,突突跳着的后脑舒服了两分:
“嗯,小家伙开始长了。”
三个月之前还不太明显,但是一过了三月,孩子的发育明显快了起来,尤其是这已经快四月了,很快就要迎来再一次的产检,而这一次就是大排畸了,孩子有没有问题,这一次的产检至关重要。
骆昭坐在床边,一下一下帮他揉着太阳穴,眼睛却盯在那人的肚子上:
“嗯,你们都要健健康康的。”
白寂严本想躺一会儿便起来陪骆昭吃午饭的,却没有想到这一觉睡的太沉,再睁眼已经快两点了。
骆昭其实也怕他午饭不规律胃疼,但是这人睡下之前就头疼不舒服,难得睡会儿,叫起来恐怕更是难受,索性就由着人睡了。
白寂严睁眼的时候骆昭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笔记本放在腿上,应该是正在回复邮件,只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很小:
“你醒了?头还疼吗?”
骆昭立刻站起身,坐过来,笑着揽着人的腰扶他起来,白寂严虽然不觉得自己现在行动失能,但是也逐渐习惯了小爱人这动不动就扶一下,抱一下,连起床都不想他自己用力的行为:
“嗯,好多了,几点了?”
“两点了,我看你下午也没有会,就没叫你,精神精神吃饭。”
白寂严看着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的骆昭,慢条斯理却分外随意地问了一句:
“最近公司风言风语的不少,有没有影响心情啊?”
骆昭剥虾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
“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不过这几天了解了白氏的产业之后,再加上你手中还有盛景,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确实是抱住了一条粗的没边的腿,偶尔听到两声风言风语,都不能挺直腰板怼回去了。”
白寂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手轻轻捏了一下骆昭的腰侧:
“这年纪轻轻的腰板挺不直可不行,出身不论,我们差着五岁呢,你戴红领巾的时候我都上大学了,谁说五年后,我们昭昭会不会别有一番成就啊?这腰板该挺还得挺啊。”
骆昭怕痒,笑着躲了一下:
“说的也是啊,莫欺少年穷。”
“骆总也不穷啊,分明是年少有为。”
白寂严吃的不多,从前他对自己的身子还没有多看重,但是现在身边有了骆昭,肚子里还有了一个小的,他第一次如此严格的执行了陆河的医嘱,少食多餐。
骆昭吃了手里的虾之后,想起了刚才出去吴贺说的事儿,脸色淡下来一些:
“刚才吴哥说,宋傅来了,他想着直接给挡回去,不过听宋傅说好像是关于你外公的事儿,所以现在让他在隔壁的休息室等着。”
从正月出来,白寂严几乎没有再回过宋氏,对宋渝玲打过来的几次电话态度也能算得上是敷衍,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再出手扶助过宋氏任何的业务。
开始的时候宋渝玲也觉得白寂严就是有些生气,气过之后总还是会妥协的,却怎么都没有想过,三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白寂严的态度真的就没有丝毫的软化,甚至过年都没有踏足宋家,她这才开始有些慌神。
也开始明白或许之前宋傅不打招呼就打着他的名字图便利的事儿真的触碰到了白寂严的底线,她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对这个儿子那几乎摆在明面上的利用之心。
骆昭提起宋家的人脸色也不好,白寂严不舒服,他不想他烦心,他本来想直接去隔壁将人给撵走的。
不过这个宋傅说是他外公的事儿,他知道在白寂严的心中,或许这个外公是唯一一个重要的亲人了,虽然这个亲人已经去世。
所以,纵使明白宋傅是用白寂严的外公做筏子,他也没有办法直接将人轰走。
倒是白寂严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讶异的神色,只是唇边的弧度带上了嘲讽之色:
“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
“什么意思?”
“五月三号是我外公的忌日,每年他们都要出一些花样的。”
骆昭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进去,不过不说又不痛快,整个人都有些纠结:
“好了,想说什么就说。”
骆昭拉住了那人的手,措了一下词开口:
“你其实每年都知道他们就是利用你外公让你心软,最后达到你无条件帮他们,扶持宋家的目的吧?
我知道你对你外公的感情一定很深,他也一定很疼爱你,但是这样的借口他们要用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若是不知道白寂严从小的成长环境,或许骆昭理解不了这样为了一个人就无条件付出这么多年的举动。
但是他偏偏知道白寂严从小的遭遇,他外公并不是很多普通人眼中一个疼爱自己的长辈,而是唯一一个疼他的亲人。
有且仅有的存在,不可代替。
白寂严微微合上眼睛,身子靠在座椅里,眼里还是那个对他笑的和蔼的老人。
半晌他才睁眼,手微微收紧,握了一下骆昭的手:
“我都知道的,只是那两年我接受不了外公的离开,给宋家的扶持,资源,让我觉得能略微回报这么多年外公对我的疼爱。”
骆昭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样,他又想起这人之前的话,白寂严知道宋渝玲对他态度转变的原因,也知道这里面利用的心思,但他还是会为了欣赏宋渝玲那违心的模样,享受那虚假的亲情而做出一副愿意付出的样子。
那人觉得他自己荒谬可笑,但是他却只觉得心疼,一个人有正常的亲情需求这有什么错呢?
他外公的离开带走了他全部亲情的来源,这就像是他一朝之间失去了所有疼他的亲人一样,痛彻心扉。
人在失去又无法挽回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徒劳无功,自欺欺人的事情。
白寂严也是常人,他砸钱在宋氏那对并不成器的舅舅和表弟的身上,给宋氏拉资源,给项目,都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罢了
骆昭也明白这一点,他理解白寂严的做法,但是对于宋家那一家子逮着白寂严吸血的样子,他实在是本能的厌恶。
忽然他的手被人上下颠了颠,像是在逗发财的样子一样,他抬头,就对上了白寂严那双仿佛了然一切的眼睛:
“你放心,已经三四年了,我给宋家的也够多了,日后宋氏的事儿我不会插手了,外公忌日的那天你陪我回去吧,他还没有见过你呢。”
也到了该和宋家好好谈谈的时候了,他不知道几个月之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如果真的是最坏的那种情况,他总要在这之前解决了宋家,也好为骆昭和孩子解决一个大麻烦。
骆昭听他这样说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人能想通就是最好的了,当下笑着开口:
“这还用说?我当然会陪你回去啊,你一人回去我哪放心?”
五月三号,还有不到一个月,那个时候孩子应该就五个月了,他怎么可能放心白寂严一个人去宋家那样的魔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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