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一晚没睡,他将下巴搁在林鹤观肩膀处,他闻着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药材味。
乾极……乾极是谁呢?为什么他遇到的两个人都对他说出了这陌生的名字吗?
李乾摸上了自己的脸,自己如此丑陋的模样,定然不是与自己长得相似吧,他在心中想了无数可能,却没有一条能够吻合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对,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别人还有相似之处,那样好的人,怎么就会平白无故的看上你呢?
这时,感觉到温度下降,李乾望着外面漆黑的一片,他调整了一下被子的位置将林鹤观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就那样睁着眼睛,眼看着窗外面从黑夜到了黎明。
怀中的人忽然动了动,李乾低头看,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林鹤观醒来之后,便想起了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事情,他的心中沉了一下,显然,系统的话并不能尽信。
分明那所谓的“情香”可以作用所有人,并非核系统说的那样,只能作用于心中有情之人的。
否则自己为何着了道?
林鹤观并不是在意那所谓身体接触的人,只当被蚊子咬了一口也罢了。
他只在意自己在昨晚不小心说了乾极的姓名,他担心李乾会因此想起什么来。
但在抬头与其对视一眼之后,他便放下了。
李乾似乎比自己更不希望提起昨晚关于“乾极”的事情。
于是在对方开口之前,林鹤观说,“其实早上我想喝肉粥。”
两人都默契的不去提。昨天晚上从林鹤观的嘴里冒出来第三个人名字的事情。
李乾抿着嘴低头看着林鹤观,说:“好。”
然而,还没等二人重新恢复往日里的交流起来。
“砰砰。”
忽然,这山间小屋的门被敲响了。
林鹤观皱了皱眉,这山间的小屋平日会有什么人来到访呢?
李乾也是不明所以,他在这村镇中向来独来独往,连熟识的人都没有,更别提能够互相到家中做客的朋友了。
可外面的敲门却逐渐急促起来。
伴随着的还有青年人的声音,这屋子本是李乾自己一点一点盖起来的,当时他觉得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便只是快速的搭建起来就了事了。
所以这里的墙壁和门显然不足以阻止外面青年人的声音传进来。
“请开门!我们在这里探查到了许多魔气!”
林鹤观眼睛眯了起来,他知道对方指的魔气是什么,他在来到李乾这个地方的时候就从来没想着掩饰自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魔气。
“开门吧,他看上去有要事相商的样子。”林鹤观说。
李乾闷闷地点了点头,上前吱呀一声,就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对青年人粗粗的数上去,居然有九个人之多。
他们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一种如临大敌的神情,“是这样的,我们在路过的时候探查到了许多魔气,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魔物呆在这边为害四方。”
林鹤观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朝嘴里面递着糕点,他抬眼看这一对青年人,身上所穿着的衣物。
衣物左胸口的标志十分显眼。
青云宗外门弟子。
在逃离青云宗的时候,他曾扮作青云宗的弟子在其中上过几节课,他自然能认得这标志代表着什么。
每一个正派的大宗门都会在凡间收下大量“外门弟子”并且收取学费用以补贴主峰的开销。
这些“外门弟子”有两个非常明显的特点,第一个是天赋极差,第二个是家境殷实。
他们大多只是为了挂上青云宗的这个牌子而已。
但是看这个小队的规模,这旁边应当是有一个青云宗的分支在这儿的。
林鹤观忽然就觉得有意思极了。
乾极下凡来渡个情劫,青云宗竟已然为他准备了万全之策,连他的法身所投身的地方都在这青云宗的庇护之下。
明目张胆地作弊,为其保驾护航。
林鹤观看着李乾的后背,明明昨晚还缠绵过,他的身上还留着对方弄出的红痕。
可李乾却俨然却变得格外面目可憎起来。
自己离开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校园,自己正常人的生活莫名其妙来到异世界,却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
为什么你们青云宗在镇压的时候不能做到这么事无巨细?
当初连自己的一句话都听不得,到了维护你们宗门利益的时候,又能如此细心了?又能考虑周全了?
林鹤观心念波动,怒气腾腾,自然魔气四溢。
此刻,即便是最低阶的弟子也能感觉到魔气带来的威压。
他们面色都低沉下去。
此时,拜林鹤观的魔气所赐。
放在角落,那把通体银白的剑开始低啸起来,他发出嗡鸣的声音,似乎是想将他所在的地方魔物铲除地一干二净。
林鹤观侧头,这才看见了那把剑。
他呼吸微顿,瞳孔紧缩。
这把剑他印象十分深刻,乾极身为剑尊,自然离不得他剑,他来到这一世界,被镇压于镇魔塔下的第一刻,他的胸口就插着这把剑。
乾极与似与原身缠斗了一番,终于将原身制服。
只是,等着魔头再睁开眼的时候,内里已经换了一个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林鹤观反而笑了,还真是怕他们的剑尊渡不成情劫啊。
竟然连这剑都给他送来了。
他突然抬眼看着李乾的后背。
不该心软。
他本就不应该心软。
“烦请您让我们查探!”这时,那一行人中为首的人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说,“此处魔气如此浓郁,定是藏了某个魔物,让我们查探一二也好回去禀报师祖!”
他们表面看上去正义极了,可脸上的兴奋几乎藏都藏不住。
林鹤观知道,他们根本不关心此处是否有魔物为祸百姓,他们只想光明正大的找个借口去请到仙人大能。
李乾挡在林鹤观的前面,“这里没甚魔物,请各位小仙长们离开。”
“这……”之前那一对人互相对视了起来,看看李乾又看看林鹤观,然后,他们的表情忽然轻松了起来。
其中有年纪较轻的人带着笑意说,“就算我们杀了他们,也能推给此地的魔气吧。”
“自然。”居然还有人附和,“就跟以前一样,希望他能比隔壁镇的那几户人家撑得时间长些。”
他们齐刷刷抽出剑来,朝着二人逼近。
他们是如此的熟练,如此的默契,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干过不下百次。
很显然,他们如此熟练,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姓命,他们却没有因此受到过一次惩罚,青云宗这个“修真界”第一大的宗门,内里似乎已经爬满了难以驱逐的蛀虫。
“你们要干什么?”李乾后退一步问,“你们疯了吗?你们可是仙门弟子!”
“你可是魔物杀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有人回,他的语气中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让人听了便作呕。
林鹤观的内心出现一丝快意。
好啊,好,没什么比看的青云宗自相残杀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侧身拿起那把嗡嗡作响的龙吟剑,龙吟剑被他握着,整个剑身开始疯狂颤抖起来。
他的手被剑意刺破之后又恢复,林鹤观毫不在乎。
他上前,俯身趴在李乾的后背,亲亲密密地将剑送进对方的手中,他柔柔说:“阿兄,他们要欺负我们怎么办?”
李乾握住了剑,眼神阴沉地看向一行人,不知为何,这群人做出的举动让他心中愤怒之余,更加多出的是失望与难以置信。
“既然你也拿上了武器,那可不能说我们欺负人了。”九个人中只有二人上前来。
在他们的眼中,李乾只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怎么能与他们这些学过仙家法术的人斗?
选两个人来应付他都已经是极限了。
对方的剑劈砍过来的时候,李乾只是举着剑挡,倒真像个凡夫俗子了。
林鹤观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根本不止这些,到底还是他心中那令人恶心的对于“弟子”们爱护包庇作祟罢了。
他嗤笑一声,今天他铁了心要看着青云宗手足相残的笑话,怎么能因为乾极那一点子爱护之心就失去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不是喜欢他吗?那就证明给他看。
于是,等那几个外门弟子挥剑砍过来的时候,林鹤观推开了李乾,以自己的身躯迎上了那把剑。
他以凡人的身躯做伪装,故而只是一瞬间,他白嫩的脖颈便被划出一道口子,从里面汩汩流出鲜血。
“阿观!!!!”
李乾急忙上前扶住了林鹤观,他试图用手堵住对方脖颈上的那道伤口,可血依旧从他的指缝中从他的手掌下流出。
林鹤观的脸白极了,几乎到了透明的地步,仿佛随时随地就会离开一样。
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赫赫的气声。
李乾见到这一幕,只觉得目眦欲裂。
弟子们倒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任何问题,杀一个凡人罢了,这个世界上凡人成百上千,难不成每杀一个都要他们偿命吗?
他们可是仙人,人人见了他们不都要称一声仙长?这些凡夫俗子的命,也配和他们比?
但很快,他们便开始后悔了。
因为眼前那个看着满脸伤疤,丑陋不堪猎户,握着那把剑,身上居然迸发出滔天的剑意来。
他将林鹤观扶着放到一边,握着剑走向前。
剑出鞘之时,在场上只听到一阵微弱的龙吟。
“什么?龙吟声吗?”
“这不可能!这世上只有一把会发出这样声音的剑,而那位已经入关多年了!”
他们突然开始慌乱起来,却仍旧安慰自己同伴镇静。
只是雪忽然停了。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位他们曾经认为的凡夫俗子双指并立。
银剑一振,便应声幻化作二百八十把剑飘在他的身后。
只见这乡野猎户开了口,声音格外冷淡。
其中蕴含的威压让他们双腿发软。
“尔等性命,本尊尽数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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