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他偷偷用余光,瞥着温砚的侧脸。

    明明两人挨得很近,可这样的角度,他却连温砚的侧颜也看不全。

    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

    没有在窗前待太久,几阵寒风一吹,温砚便有些受不住的打起喷嚏,愣神的季知远连忙带着他坐进里屋。

    原本温重华等人正坐在这谈天的,刚刚因为争一句诗的出处,几个人争去了书房,如今在厅前坐着的,只剩文纾和楚曼宁。

    文纾见到二人过来,有点藏不住的垮下脸,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太失礼数,于是便默默往门外去。

    温砚刚刚坐下,便见着文纾起身往外走,眸色微微一暗。

    见状,季知远都没落座,也往门外走:“我出去一下,你在这等我。”

    温砚有些茫然的抬头,只见男人已经跨出了门槛。

    “小砚,好久没见,婶婶可想死你了!”楚曼宁过来,握着他微凉的手,“怎么这么凉,哎呀,婶婶给你带的那些补药你要记得吃呀。”

    “好”温砚回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惦念着门外的季知远。

    彼时的门外,中式四角攒尖的屋檐下,文纾身上搭着一件墨蓝色的手工羊绒披肩,立在檐下望着园里正在打闹的温鸣和温颂。

    “文姨。”身后的季知远缓缓走上前,唤了一声。

    文纾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跟出来,微微扭头,看了眼:“你怎么也出来了?”

    季知远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也盯着园外的雪景看:“今天我没有刻意来让您或是小姨家难堪的意思,我只是想着小砚而已,所以,顾不上其他。”

    女人轻笑,笑里带着一点轻慢:“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对小砚不好?”

    “或许您对他不算坏。”季知远回答的客观又理智,“可是小砚不开心,您对他的好,只是您以为的。”

    他的语气坦然,像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却惹怒了文纾。

    “我对他还不够好?从小,我就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花了我所有的心血培养他,让他今时今日在书法上才能有这样的成就,你告诉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文纾从不曾在季知远面前有过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叫他不由一怔。

    说出来的话,也是太过偏执。

    “文姨,小砚在书法上的成就,是他从小牺牲了很多东西甚至是健康换来的,不单单只是您的功劳,您或许也付出了许多,但这并不应该成为您牵住他的线。”季知远的语气依旧平缓,目光却异常坚定,“作为小辈,我本不该说这些,也明白您的一些想法太过根深蒂固,我只是想告诉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小砚,不会再让他受一点委屈。”

    他的言语含蓄,但却能让文纾听懂其中含义。

    是在说她不公,让温砚受委屈了。

    女人的嘴角抽了抽,捏着身上的的披肩,手指似乎都在颤:“你走吧。”

    极力克制住情绪后,她只回了这三个字。

    季知远没有在说话,垂下眼眸,往后退了几步后,转身回屋。

    文纾僵在风雪之下,园里在扔雪球的温颂在她的视线里胡乱奔跑着。

    遥远的记忆也朝着她胡乱奔来。

    【“妈妈,我想去和堂哥一起玩雪人,就玩一会,好不好。”】

    【“你该回书房练字了。”】

    【“妈妈,这次期末英语我拿了99!”】

    【“那一分呢?为什么这么粗心?”】

    她的心开始乱起来,难道,她真的有做错吗?她只是为了让温砚变得更好,这有错吗?

    雪花一片又一片的坠落,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家宴后不久,便迎来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依旧是在下雪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温砚用完早饭后就在书房里练字写婚帖。

    自从上次家宴过后,文湘母子安分不少,很少再来招惹他,至于文纾,二人一直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

    温砚觉得这样相安无事就挺好。

    按他要求改版后的婚帖被送到了止园,改版后的婚帖便于书写不少,他在每一份婚帖上都不厌其烦的书写着自己和季知远的名字。

    这场婚礼的时间和场地都还没有确定,唯一能够书写的,只有他们二人的名字。

    他的手指轻轻触上婚帖上季知远的名字,和“温砚”一起待在新人栏里的名字。

    他垂眸望着,微微弯起唇的同时眼里染上几分失落。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怎么也触碰不到。

    除夕夜,云胡窝在他的怀里,陪他一起守岁。

    原本温家的规矩是大家一起在暖阁守岁放烟花,但夜里的雪实在有些大,园里的积雪很厚,不好通行,再者寒气太重实在是容易生病,于是温砚便被允许待在明静轩里,不用再跑出来。

    今夜的雪下的有多大呢,大到坐在屋里的他似乎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零点的钟声在这场大雪里响起,止园里放起烟花。

    一朵朵灿烂盛开的烟火划破寂静夜空的同时,手机里传来季知远的短信:

    【新年快乐,小砚。】

    温砚低眸看着对话框,绚烂夺目的烟花沦为背景板。

    他看着手机里短短的一句新年祝福,想起上次和季知远问候新年,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他和季知远就已经不常联系,他总是盼着逢年过节这样的机会,能够借机联络季知远。

    哪怕只是一句“新年快乐”。

    他恍惚的望着手机屏幕,似乎现在才有一种真实感。

    季知远已经回来了的真实感。

    彼时的季家老宅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吃饺子,零点一到,众人举杯欢庆,杨缘和季游城一高兴,将黑碟片一放,悠扬婉转的《华尔兹》便回荡在洋楼里,二人在厅上跳起交谊舞。

    季知远和季韶华八卦过,他的老母亲和老父亲就是在舞会上一舞定情的。

    虽然两人时常斗嘴,但夫妻感情一直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他坐在厅前的古董沙发上,面前父母的舞姿也没能将他的眼球抓住,他的注意力一直停在和温砚的聊天框上。

    零点七分的时候,温砚终于发来回信。

    【季大哥,新年快乐。】

    他看着着短短的一行字,唇角微微上扬,指尖在点着屏幕里的表情库。

    季知远平时和人在微信上联系大多都是为了工作或教学上的事,所以几乎用不到表情包这种调动气氛的聊天工具。

    但温砚爱用,而且每次用的表情包都可爱又贴切,让人放松。

    所以渐渐的,他也存了一些温砚常用的表情包,运用在聊天里。

    就像现在,他就发了一个可爱的草团子两眼放光的小表情。

    和季知远一样孤家寡人的季盼山坐在侧边的单座沙发上,哀哀的叹气:“什么时候你才能带着小砚一起在家过除夕?这样我也有人陪着点。”

    季知远抬眸,轻笑着:“那可能就是您一人坐着看我们四个人跳舞了。”

    简直是虾仁猪心!

    季盼山吃瘪,握着大茶缸的默默饮茶消火。

    一边摸着云胡的温砚一边看着聊天框里新跳出来的表情包,明明是自己常用的那款表情,怎么季知远发出来会显得这么萌。

    窗外的烟花渐渐停下声响,又变回落雪无声的深夜。

    温砚躺在床上,抱着手机不知怎得便入了眠。

    再度醒来的时候,他还保持着入睡时候的别扭姿势,手心还贴着手机冰凉的后背。

    他将歪着的脖子扭正,脖颈上的肌肉一阵叫嚣,疼的他不由皱起那张小脸。

    昨夜睡得突然,没来得及和季知远说晚安,他迷着眼解开手机锁,打开微信,发现又好几条季知远发来的未读信息。

    零点二十三分:【晚上吃的饺子是你爱吃的虾仁馅,明天带点给你吃。】

    凌晨一点三分:【你睡了嘛?】

    【晚安。】

    【火柴人放下手机的表情包。】

    早上八点零七分:【早,今天爷爷说再做一次烧烤,上次你没吃成,我等会来接你?】

    温砚揉着眼睛,单手在键盘上飞舞:【好,昨天睡着了,没看到消息。】

    季知远近乎是秒回:【没事,你准备一下,等会来接你。】

    【好。】

    对话结束后,温砚便将手机充上电,匆匆起床去洗漱。

    下了一夜的大雪总算是停了,还难得的是个晴天。

    冬日里温暖的光线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晒得更加松软,渐渐化成一滩水,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干涸,消失。

    温砚吃了一点云婶送来的早餐,又将黑乎乎的中药喝完,想起自己给季知远写的那副字。

    被自己卷起来藏在锦盒里的字。

    犹豫再三,他还是将锦盒一起抱上走了。

    三年前送不成,他不信今天还送不成。

    他跨出止园,门前停着季知远的车。

    季知远在车里,透过玻璃窗,望着温砚小跑过来的身影。

    像一只小鹿在往自己心上撞。

    温砚弹开车门,坐进车里,将抱在手里的条形锦盒递给了季知远:“新年礼物。”

    “是你新写的字么?”季知远接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看看。

    “嗯不是新写的,但是我最喜欢的一副草书。”温砚思索一番,回答着。

    “最喜欢的,就送给我了?”季知远问着,抬眸望向温砚,那双星眼像是有魔力,叫人越陷越深。

    “再问我就舍不得喽。”温砚垂下眸理了理自己胸前的厚围巾,语气搞怪。

    他好想告诉季知远,这幅字,原本就是因他而生的。

    第42章 第 42 章

    “已经在我手里了,你反悔也没有用。”季知远笑,转过身子将手中的锦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后排的座位上。

    温砚低着眼,视线里的格纹围巾和季知远常围的那条颜色很像,他的手揪着围巾下摆的穗枝,抿唇。

    男人发动引擎,重新踩下油门。

    温砚渐渐松下自己手中的穗枝。

    他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车子在大道上平稳向前,温砚偏着脑袋抬眸望天。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

    是难得的好天气。

    止园到季宅大约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他抬头看着天上各种形状的云朵,渐渐迷上眼睛,睡了一觉。

    伴着身边季知远温柔的叫醒服务,温砚的大脑才重新开始和外界建立联系。

    他迷迷糊糊的下了车,和抱着锦盒的季知远一起进了洋楼外的大门。

    烧烤架已经支在洋楼后侧的小庭院里,站在烧烤架边流哈喇子的小追见到温砚,便兴奋的扑过来:“温哥哥!”

    温砚睡得迷迷瞪瞪,小追虽然只有十岁,但长得结实,被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扑,身体受不住冲力往后倒。

    脚下重心不稳,身体瞬间失衡。

    就在这时,肩忽地被揽住,一股力量推着他将重心重新找回。

    同时,鼻间被一股淡淡的玉龙香茶味包裹。

    “轻点,你温哥哥要被你撞飞了。”季知远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他的右耳滚进。

    彼时的男人长臂揽着他的肩,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二人的距离贴的很近。

    一瞬之间,迷糊的脑袋变得清醒。

    小追松开温砚的腰,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刹住车。”

    温砚垂眸,弯着眼摸了摸小追的圆脑袋:“没关系。”

    不远处的季韶华走过来,视线直白地落在季知远搭在温砚肩膀的那只手上,笑着打趣:“你们小两口,这样是吧,老沈~你看啊,你也不过来表示一下。”

    温砚的脸不由一烫,侧过脸微微低眸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男人的手。

    季知远人长得高,骨架也大,手骨指节分明,似乎能将他的手臂轻易的握在掌中。

    正撩着袖子在翻烧烤的沈彰正,闻声抬头看过来:“等会啊,这牛肉串要糊了。

    “哎,你姑父真的是,一点风情不解。”季韶华叹气。

    沈彰正是季韶华的丈夫,为人古板正气,就算是来烧烤也是穿着一身黑蓝体制内风格的翻领外套加白内衬。

    “姑父今天不用上班啊?”季知远只觉好久没见过他。

    “今天大年初一。”

    “糊涂了。”季知远尴尬一笑,将搭在温砚身上的手松下,低语道,“我去把锦盒放好,你在这玩。”

    温砚点头,轻轻“嗯”一声。

    小追便拉着他的手往里走:“温哥哥快过来吃烧烤。”

    温砚跟着他往前走,下意识扭头匆匆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只见季知远抱着锦盒外洋楼去的背影。

    他想,男人应该是喜欢这个礼物的。

    他被小追拉着坐在休息椅上,季韶华端来一盘烤好的牛肉串投喂他。

    不一会,季盼山还有季游城夫妇也拿着洗好的蔬果还有腌制好的肉串来到后院。

    他们见到温砚,便都过来热情投喂。

    甚至小追也是不厌其烦的从烧烤台上往温砚的盘里运送食物。

    温砚觉得自己不过进老宅十分钟都不到,就被投喂了不下十余种美食。

    根本吃不过来。

    “够了够了爷爷你们也吃。”温砚看着自己无论怎么吃都是满的盘子,胃不禁开始无声的抗议。

    “小砚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和小猫似的。”杨缘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走过来,放到温砚跟前。

    “要不跟着我底下那批警校新生一起练练?”季游城也是有点担忧的望着温砚的小身板。

    他的身高是足够的,就是太瘦,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那不行的,小砚的身子可不能累着。”季盼山连忙否决着这个提议。

    “说什么呢?”彼时的季知远也放好了锦盒,从后门走出来。

    “说你,也不知道多照顾照顾小砚。”杨缘叉起一块橙子递给温砚。

    季知远哪敢否认,摇着头轻笑:“是我的问题。”

    温砚接过金属叉,替季知远解释着:“这不赖季大哥,我的身体一直是这样。”

    “没事,慢慢养,以后杨姨每天给你煲汤。”女人弯唇,笑得温柔。

    “你煲的能喝嘛”季知远忍不住拆台。

    “就你烦人。”杨缘气呼呼的又叉起一块橙子塞进季知远的嘴里。

    众人不由发笑。

    在季家聚餐的氛围抬过融洽,致使温砚常常忘了,这是在别人家里。

    或许也不是别人家。

    他似乎,正在慢慢走向季知远的生活。

    这样想着,他便忍不住偷瞄站在对面正在帮忙烧烤的季知远,男人脱掉了大衣外套,卷起毛衣的长袖,有着流畅肌肉线条的手臂露出来,青筋微微隆起。

    不敢多看,只得匆匆收回眸光。

    得到接力的沈彰正这才有空离开烧烤台,脱掉手上的厨用手套,有用湿纸巾擦了三遍手后,过来找温砚:“好像上次见面还是在市里的文化艺术节上,不知道温老师还记不记得。”

    他伸出手来。

    温砚连忙起身,伸手回握:“记得的,沈处您太客气了,叫我小砚就好了。”

    “我很欣赏温老师的字,见你和见偶像没分别,可紧张了。”男人笑着,有点激动,“上次文化节上也没有机会和你多聊上几句,哎,下次我去止园找你好好聊”

    “随时欢迎。”

    “姑父,你这么狂热,可别吓到我的温老师了。”季知远将烤好切成小块的牛肉又运到温砚跟前。

    我的温老师。

    这样的称谓,温砚不想注意都难。

    他的心不由一颤,脸上也开始发烫,不动声色的抬眸,看着季知远。

    男人的神色如常,不见波澜,就像是无意间随口加的前缀。

    温砚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只是季知远随口的一句话,却无疑在他的心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不不好意思,温老师,我有点太激动了。”沈彰正不好意思的缩回手。

    “没有没有,季大哥开玩笑的。”

    彼时,季知远便搭上了沈彰正的肩:“逗你的,怎么一板一眼的,比我爸还没趣。”

    “没大没小。”沈彰正故作生气,语气还是没凶起来

    众人在一起聊到黄昏才尽兴,季知远怕夜里温度太低温砚上下车的时候会受寒,于是便趁着还有点日光余温的时候便送他回去。

    从热闹又温情的季宅回到死寂又冷漠的止园,温砚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抱着云胡坐在明静轩里发呆,耳边一只回旋着季知远的那句话。

    那句语气平常到没有半点起伏的话。

    “我的温老师”。

    他越想心头的思绪便越乱,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怎么解怎么绕都出不来。

    “云胡,你说,他是故意的吗?还是无意的?”温砚捏着云胡毛绒绒的肉脸,已经无助的问起了小猫。

    “喵?”云胡抬了一下眼皮,好像在说:你们人类的情感太复杂,我一只小猫咪怎么会懂呢。

    夜里,窗外又开始下雪,这也是岚京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

    大寒过后,便是春来。

    伴着大地上的万物复苏,岚大的寒假也结束,迎来新的学期。

    季知远的工作又开始忙起来,尤其是开学初,课程拍的比较满,但还是腾出时间来,接送温砚来岚大上下班。

    温砚一直说不用麻烦,家里司机休年假也已经回来了。

    但,他总想着多和温砚相处也是好的,况且,他在心里总是不由和沈焉相比。

    沈焉都能做到的事情,他怎么能做不到呢。

    这天,他照常接到温砚,车子开到岚大的后门前。

    即使二人很低调,在校内也很少同框,但还是被眼尖又心细的学生们抓到过好几次。

    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毕竟二人订婚的消息早就在圈里传开了。

    只是温砚总以为季知远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车子正要从车道上拐进大门的时候,眼前忽然冒出一个人影。

    季知远猛地刹车,二人都因惯性往前一磕。

    再次抬头的时候,车窗玻璃映出沈焉的脸。

    “还真是阴魂不散。”季知远气极,将车停好就要解安全带下车。

    “季大哥,你在车上等一会我吧。”温砚出声,偏眸看他,眼神坚定,“我想自己解决,总这样只是躲着,也不是办法。”

    季知远的手停在安全带的卡扣处,还是解开了,眸色沉沉:“好,我在车上等你。”

    温砚点头,推开车门,下车,缓缓走到沈焉身边。

    许久没见沈焉,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男人的脸上再不见得意之色,堆满憔悴且毫无生气,那双原本还能谈上几分姿色的含情眼也失了活力,像是一副行尸走肉般。

    “砚砚,我就知道,我能在这找到你的。”男人笑着,笑得有些吓人,“我发给你的短信,你是不是没收到,对,你一定是没收到。”

    温砚只是冷冷地看他:“收到了,但没耐心也没必要看,所以都删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砚砚我知道你一定还是在生我的气,我知道,我太混蛋了我都改,你回来好不好。”沈焉的语气都变得急迫,伸手想要牵温砚的手。

    温砚蹙起眉往后一闪,毫不掩饰神态中的厌恶之色:“请自重。”

    他厌恶的眼神还有避之不及的动作狠狠刺痛沈焉的自尊。

    这让沈焉不禁觉得错愕,如梦初醒的意识到一点,温砚好像,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木然的收回手:“我真的知道错了,砚砚,原谅我好不好”

    知错了。

    温砚抬眸,那双狐狸眼里带着点点寒意,扬唇轻笑,那双梨涡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又好像全然不一样了:“不,你不会知错,你这种人永远不会知错,不要再出现了,给自己留点颜面。”

    男人并不罢休,恶狠狠地扬唇,步步紧逼:“砚砚,如果你不乖乖回到我身边,我就会想办法让你回到我身边。”

    “沈焉,小砚已经和我订婚了,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季知远在车上,见到沈焉的不轨之举,一秒都忍不了,即刻下车将温砚护在身后。

    “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沈焉的神态语气和无赖无异,“怎么,就允许你撬墙角吗?第三者。”

    “沈焉,你太可笑了。”温砚握住季知远的手腕,跨上前,二人的位置互换,变成他站在前方与沈焉对峙。

    “砚砚,我们还会再见的。”男人像是已经风魔,根本听不进人话一般,自说自话的走了。

    “抱歉季大哥,让你被这种人侮辱。”温砚见沈焉真的离开后,才放松一点,转过身来对季知远道歉。

    “没事。”季知远垂眼看着跟前的温砚,他垂着脑袋,语气间满是自责,心脏被击的软绵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他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以后别单独见他了。”

    “嗯。”温砚轻声答应着。

    他的发质柔软,季知远的手心触上便舍不得离开。

    “先上车吧,等会上课要迟到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周后,将手放下。

    “好。”温砚点点头,跟着季知远上车。

    这次没有意外,车子顺利开进学校大门,温砚顺利的进了课堂。

    新学期,温砚的书法课依旧火爆,偌大的教室竟没有一个空位。

    学生们也都很乖,知道他不喜欢面对手机镜头,也不随便拍摄,课上认真听讲,但课后依然是免不了八卦。

    “老师!有八卦说你和188冷面教授订婚了!这是真的吗!”

    温砚刚刚喝进一口水杯里泡的大红袍,被底下学生的一句话搞得差点将口中的茶给喷出来。

    倒不是因为这句话里有什么离谱的信息,主要是这个188冷面教授的称呼太久没人在他身边提过,乍的听见还是挺震撼的。

    他轻咳几声将保温杯的盖子旋紧:“同学们就没什么书法上的问题要问我吗?”

    “还是比较感兴趣上头那个问题。”

    “对!”

    “”

    学生的起哄程度无论是在线上还是线下都是不容小觑的。

    好在课间的上课铃响起,救他于水火:“八卦误人,我们先上课。”

    他将水杯放下,掐起粉笔迅速书写课题,压根不给底下学生反应的机会,便进入了教学模式。

    下课后,他也是快速逃离人头攒动的教室,从偏僻的路回办公室。

    这个学期的课比起上学期稍微多一些,他下午还有一节课,于是最近在办公室待着的时间变多了。

    他回办公室时,照常往季知远的办公室门前看了一眼,紧闭着的话就代表男人不在去上课了。

    今天的门便是紧闭着的。

    温砚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房里小憩一会后,便准备去上第二节课。

    岚京的冬天多雪,春季则是多雨。

    午后,原本晴朗的天便下起雨来,下的突然,雨势还不算小。

    好在办公室里有他之前准备的雨具。

    出了行政大楼,他从后门往教学楼赶,即使一只沿着屋檐下走,鞋子也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沾湿。

    他撑着伞,路过教学楼前的圆形花坛时,见到一名学生模样的男孩在雨里绊了一跤,人没摔,但手中的书本和笔掉在湿漉漉的地上。

    男孩有些狼狈的俯身捡着,身上早已被淋湿,头发也被雨水粘成一团。

    温砚见状,便匆匆走过去,将伞打在男孩的头顶:“同学,你是去北楼上课吗?老师也是,可以一起。”

    彼时蹲着身子的男孩已经将书本重新抱在了怀里,有些僵硬的直起身子。

    男孩在伞下,迟钝的挺起背来,抬眸和温砚对视。

    头发上的雨珠顺着重力滑过脸庞,顺着下颚流向脖颈。

    男孩生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再见到温砚的那一刻,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意外:“我我是去南楼上课,谢谢老师,我跑过去就好。”

    温砚看着眼前的男孩,被雨淋的唇色都苍白了,浑身也都湿透还紧紧抱着早已被水泡的发皱的教科书,不由心生怜悯,于是将伞柄塞给了男孩:“北楼就几步路,我跑过去好了,南楼离这太远了,你拿着走吧。”

    说完,也不等男孩反应,便匆匆钻出了伞,在雨里小跑着冲向不远处的北楼大门。

    突然被塞了一把伞的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望着温砚的背影出神,鼻间则萦着一股好闻的木质香味,他叫不上名,但就是很好闻。

    掌心紧紧裹着手中还带着主人余温的伞柄。

    温砚跑的算快,路程也短,他不至于被淋的太狼狈,不过衣服外套和头发都有点被打湿了,没有条件换或是吹干,他只得先上完课再说。

    这场春雨来的急,去的也突然。

    等温砚上完课出来的时候,水泥地都干的出不多了。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头发也早就干了,外套还带着一点湿气,于是他便将外逃脱下挂在木制衣架上。

    他了解自己的身子,淋点雨注定是要大事不妙的。

    果不其然,喉咙从一开始的有点痒变成了咳嗽。

    季知远刚刚上完今天的课时,准备送温砚回家。

    温砚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刚准备敲门,便听见屋里传来一串咳嗽声。

    “是刚刚淋到雨了吗?”顾不得敲门,季知远几猛推开实木门,进屋询问着。

    只见温砚正坐在办公椅上,脸色不大好。

    “淋到了一点点,没事的,回去喝点江大夫配的药就好。”温砚回着,尽力克制着让自己少咳嗽,免得让季知远这么担心。

    但,这种生理上的事情,显然是难以控制。

    他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听的季知远心惊肉跳。

    “那我送你先回去。”

    温砚从位置起来,男人则将衣架上一件干净的外套取下披在他的身上。

    二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刚刚走上走廊,温砚便觉得走廊前迎面而来的男生很是面熟,

    男孩手里拿着已经折好的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出现在温砚跟前:“老师我来还伞,谢谢谢谢您。”

    结结巴巴的,还红了脸。

    尤其是发现温砚身边还杵着个冷面大高个的时候。

    温砚微笑着接过伞:“小事情,不客气的。”

    没笑两秒,喉咙便又开始发难,又咳起来,连带着还打了个喷嚏。

    “老师你你感冒了吗?对不起,都怪我。”男孩很是自责,有些手足无措。

    季知远这才知道温砚感冒的实情,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长得干净,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温砚,眼底的神色也谈不上清白。

    他知道男生不过只是个学生而已,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太小气,太狭隘。

    可只要事关温砚,这些品德道理,总是会不受控制的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老师本来就有点小感冒,和今天的雨没关系,你快回去休息吧,没事的。”温砚连忙开口,编织了一个善良的谎言,免得让男生自责,“老师也回去了,下次记得带伞噢。”

    他握着伞摆了摆手后便揪着身旁季知远的衣袖往电梯去。

    男人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走,有点低气压。

    “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二人从电梯间出来的时候,季知远才语重心长的开了口。

    温砚自知理亏,乖乖认错:“我知道了,下次我带两把伞出门。”

    男人无奈,只得哀哀的叹口气:“或者你把伞给别人以后,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也可以呀。”

    “嗯,下次我保证顾虑的周全一点。”温砚的语气软软的。

    季知远一下便也生不出气来。

    路上的时候,车里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闷。

    温砚以为季知远还在气自己不顾身体的行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季大哥,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男人扶着方向盘,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什么?”温砚不由疑惑。

    “我在想沈焉的事情,总觉得他没那么轻易放手。”男人继续道。

    温砚双手环胸,打了个哈切,想起沈焉的话有些忍不住想笑:“是啊,说什么我们只是订婚他还有机会。”

    他真的是会被沈焉的自信给逗笑。

    “那我们领证吧。”季知远的语气却异常的冷静与认真。

    但这并不妨碍他语出惊人。

    温砚瞪大了眼,睡意全无:“季大哥你说什么?”

    第44章 第 44 章

    正值晚高峰的时间与路段,耳边是窗外汽车的鸣笛声,嘈杂的人流声。

    二人被堵在车流间,等着两百米外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季知远偏眸看着满脸被震惊填满的温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有加重几分力道。

    “如果领证了,我们就不单单只是订婚而已了,小砚你觉得呢?”

    温砚眨眨眼,大脑飞速运转着。

    反应过来季知远是担心沈焉的无赖纠缠才想到领证这层。

    虽然不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的领证,但也算是正中温砚下怀,求之不得的事情。

    “当然,我这个提议可能不太成熟,小砚你不采纳也没关系的,毕竟领证”是一件大事。

    “我采纳。”温砚没有等季知远说完,慌忙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的机会,不可以错失!

    “我们原本也是商量着年后结婚的,先领证也是好的,婚礼可以之后再补。”即使知道只是走个形式的领证,二人的语气也很像是在谈一场合作,可他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速,好像要从躯体里蹦出来。

    他不敢看季知远,低着眉死死咬着嘴唇。

    季知远脸上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才松弛下来,尽量克制自己的欣喜,显得平静一些:“我也是这样想,那我们明天去么?明天刚好周五了,下周一也行,就是我的课有点多。”

    “那明天早上吧,我记得明早我们都没课。”温砚有些恍惚,好像还算清醒的在安排时间,其实魂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只能全力的消化一件事。

    他和季知远,明天要去领证了。

    季知远也处于大脑发懵的状态,两分钟的红灯结束的突然,跟前的车流开始移动他也没有发现,直到车后有催促的鸣笛声他才缓过神。

    坐正身子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在驾驶上。

    接下来的路途中,二人都没有对话。

    全然都是发着懵,专注的消化着领证这件事。

    季知远没有想到温砚会就这样答应,他总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由头实在不够有说服力。

    在今天之前,他也并没有想这么匆忙的和温砚提领证的事情,可是,沈焉的死缠烂打还有半路杀出的还伞男学生,让他的警戒灯一再亮起。

    他实在,太害怕。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止园门口。

    头脑风暴过后的温砚解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那我先进屋了。”

    季知远也欲打开车门:“我和你一起进去说一下明天领证的事吧。”

    “不用,原本两家人就商量过了,我说一声就好了。”温砚拒绝着,从车上下去,“天色也不早了,季大哥早点回去吧,我没事的。”

    见温砚态度明确,男人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将放在车把上的手移开:“好,回去记得喝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温砚点头,再次道别后关上了车门。

    岚京的春夜虽然已不像一座冰封般的城,却也还是冷。

    温砚回到明静轩,洗完澡后将云婶炖好的中药悉数咽下。

    窗外的橡树无声无息的冒出新芽,春天似乎是真的来了。

    夜里,温砚在饭厅用过饭后,在厅前正打算提起这件事。

    文湘母子依然还在止园借住,他也没打算避讳着。

    只是他还没提呢,便见到温重华已经拿出一本黄历来,戴上老花镜,像是在看日子。

    温砚不禁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照着自己的计划说起了领证的事情:“爸妈,我和季大哥打算明天去领证。”

    二人竟没有半点惊讶的感觉,温重华继续用手捻着黄历的薄纸,文纾则坐在沙发上抿着佛手柑柠茶,神情也是不起一点波澜。

    率先流露出惊讶之色并且开口的,是按捺不住的何廷景:“表弟这么着急吗?领证可是大事。”

    温砚压根没搭理他,盯着温重华和文纾:“想着证早晚都要领,就想着早点领了安心。”

    “嗯,刚刚知远来过电话说了,我看这日子是不错,宜婚嫁,你们商量好就行。”温重华盯着日历看,确认是个好日子后,开口回着。

    温砚这才恍然,难怪两人不惊讶,原来是季知远已经说了。

    “你们自己定就好,不过婚礼,还是要多准备准备,不能这么仓促。”文纾的语气淡淡的,脸色谈不上坏也谈不上好。

    那对眉习惯性的紧蹙着。

    温砚垂眸:“会准备的,婚礼不着急,慢慢准备。”

    “嗯。”文纾也低头饮茶。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黄历翻动的声响。

    再后来,女人开始和何廷景相谈甚欢,温砚在一旁像是一株衬托环境的绿植。

    他觉得闷得慌,便默默走出前厅,走上十几分钟的路,去到自己从前爱待的小池塘边点起一根红豆味的爆珠,将烟嘴送进唇中,吸一口,红豆甜腻腻的气味混着刺激的烟草,突兀又深刻。

    下午淋了雨,他原本就有点小咳嗽,呼吸道这么一刺激,喉咙便又开始叫嚣。

    咳了大概又一分钟,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顺着气,目光从快要燃尽的烟上渐渐往下飘,落在绿水浮波的小池里,池里的流水似乎也被安排好了命运和归处,顺着四方的池道流。

    抬头看,也还是方方正正的四角天。

    温砚的眼里染上几分悲色,收起燃尽的烟头,缓步离开。

    夜里他收到季知远的讯息:【小砚,我已经提前和温叔还有文姨说了,毕竟是领证这样的大事,我应该主动一点,明天的话,八点我在止园门口等你,可以吗?】

    温砚看着他的消息,刚刚糟糕到要窒息的心情也变好许多,即刻回复道:【好。】

    他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似乎枕头里都包上了蜜饯。

    彼时的季知远还没有躺下,他正欣赏着温砚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在彻底卷开纸卷之前,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副。

    这副常年被温砚挂在朋友圈背景图上的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短短一行字,气势万千的同时又满是飘逸之美,技法上更是将“状似连珠,绝而不离”,“机微要妙,临时从宜”诠释的淋漓尽致,却又不似刻意,书法行笔上最忌刻意,刻意也就显得生硬。

    偏偏这幅字是一气呵成的,可见作者当时的情绪也正值高潮,才能连贯的写下这一行极具艺术价值的字。

    季知远将画摊在阁楼的长桌上,一笔一划的赏析着,赞许着,许久之后才注意到落款处的日期。

    竟已经是在三年前的秋天,他记得,自己去国外的时候,也刚好是三年前的深秋。

    临行前一天,他还偷偷去了一趟止园,想再见一面温砚。

    只是鼓起所有的勇气之后,他也只敢在止园门外待了一会,门外的大道旁种满了枫树,火红的枫叶随着一阵阵秋风飘落,盖在柏油路旁。

    取走止园门外的一片枫叶,夹进书里,就这样,他离开了岚京,三年再不见温砚。

    季知远盯着日期看了许久,想着这也许是他和这幅字的缘分吧。

    他将纸卷重新收好,放进了锦盒里。

    拿出了户口本备在桌前,不断提醒着自己:

    没关系,现在,他要和温砚领证了,他不会再见不到温砚。

    翌日清晨,伴着朝阳和温暖的光线,温砚出了门。

    他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版型正式大方的白衬衫,带着装上户口本和身份证的文件袋忐忑的往大门去。

    出大门的一瞬,他便见到季知远的车正停在门前。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坐进车里,心里头不断闪过一句话,从陈述句变为疑问句。

    【他要和季知远领证了。】

    【他要和季知远领证了?】

    越想越不敢信。

    季知远见他有些发楞:“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没有,昨天喝了药,已经不咳嗽了。”温砚摇着头,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望向季知远,他的内衬也是一件颇为正式的衬衫,领子折的一丝不苟。

    季知远被这么一盯有些慌乱的匆匆瞥回眼,开始发动车子:“那就好,那我们就直接去民政局了。”

    温砚点点头,听着民政局三个字,感觉自己在做梦。

    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一路畅通无阻,就连红灯也没碰上。

    到民政局后,发现今天来登记结婚的人确实很多,看来还真是个黄道吉日。

    季知远和温砚并排走进去,周遭的目光齐刷刷的涌过来。

    如今这个社会同性结婚已不算稀奇,能引来这么大关注主要还是因为两人出众又无比适配的样貌,甚至是身高差都是刚好。

    所以即使二人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并且在没有任何亲密举动的行为下,也还是让人觉得很想磕。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登记员也由衷的赞叹着:“两位真般配。”

    温砚不由脸上一烫,有些羞涩的笑。

    “谢谢。”季知远笑着。

    他也是由衷的笑。

    后来就是拍照,宣示,流程很快很顺利,顺利的温砚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本带钢印的红本本。

    他发着呆,愣愣地和季知远走出民政局的大门。

    迎面走来一位约摸有三十多岁的男子上前来握手:“季教授,这么早来办事吗?”

    季知远伸出手去回握:“对,我和我爱人今天来领证。”

    爱人。

    第45章 第 45 章

    温砚的呼吸停滞了好几秒,眼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灼灼地望向季知远。

    男人的神色如常,微微俯身和对面的人握手寒暄。

    穿着工作服的男子惊讶不已,急忙扭过脸来和温砚微笑示意:“那是大喜,季教授好福气!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温砚也微微弯唇,一对梨涡淡淡映现:“温砚,叫我小温就可以。”

    男子盯着他的脸又看了半晌,恍然大悟:“哦!您是温大书法家!我认得您的!我叫陈阳,和季教授之前同过窗。”

    陈阳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得激动,握着温砚的手不放。

    “我特喜欢您的那副行楷,之前展出的时候一直去看”男子拉着温砚说个不停。

    温砚插不上话,只能微笑着做个旁听者。

    季知远看不下去。

    领证第一天,自己都还没握上老婆的手呢!

    怎么能让别人握。

    还握这么久!

    于是默默伸手将陈阳的手截下,重新和他握起手:“我们也有好久没见了,今天仓促,下次找机会再慢聊。”

    温砚将被握出汗的手收回,无比感谢着季知远的救场。

    陈阳这才从刚刚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里抽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机会聊,不打扰二位了,新婚快乐啊!记得给我发请柬。”

    “一定。”

    被这个插曲一闹,温砚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

    想起季知远对自己的称呼。

    “爱人”。

    心上不由像是被蒙上一层甜滋滋的棉花糖。

    是“爱人”呢,不是“弟弟”了。

    季知远只是觉得他有些魂不守舍,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复盘这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哪里不妥。

    想来想去,也就是那句“爱人”。

    车开了一路,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路,自觉地开始道歉:“刚刚那个称呼,小砚是不是觉得不妥,抱歉,下次我”

    “没有,我们领证了,季大哥这么称呼也没错。”温砚急忙摇头,“不用道歉的。”

    “我以为你在别扭这个事。

    “没有,称呼而已嘛。”温砚摇头的频率慢慢减弱。

    “这样。”季知远用余光看着温砚那张清秀的脸蛋,脸颊白花花的,叫人忍不住想逗一逗,“那叫老婆也可以吗?”

    温砚猛地被着语出惊人的话给呛到,急促咳嗽着,小脸涨的通红。

    季知远料到温砚会红了脸蛋,但没想到会咳这么严重,靠路边停下车后,伸出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没事吧?”

    温砚弯着腰,咳了快有三十秒才缓过来,回答着男人提出的上一个问题:“如果季大哥想这样叫的话,也行。”

    也行。

    季知远怔了怔,被温砚这股一板一眼的认真劲逗笑,原本停在他背上的手往上,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逗你玩的。”

    温砚微微挺起弯下的脊背,偏眸,差点陷进季知远的笑里。

    逗他玩的。

    可他巴不得是真的。

    季知远重新启动车子,临近中午,二人决定直接去学校,在食堂随便吃点,上完下午的课之后再一起去季宅吃顿便饭。

    季盼山知道两人领证的消息,开心的不行,给温砚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务必晚上来家里吃饭。

    温砚应声答应下来,老人家盛情他不好推却,况且,他喜欢去季宅。

    吃过午饭后,二人便一行去北楼上课。

    走到一半的时候,路上学生的目光汇聚的愈来愈多。

    温砚这才想起应该避嫌这茬,大学生追寻八卦和瓜的时候,是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比做什么科学实验,数据调查都来劲。

    他怕自己的书法课会被上成私人问题大八卦,于是默默和季知远拉开距离,低头用手机给他发信息:【季大哥,你先走,现在学生太多了。】

    季知远原本还疑惑着一眨眼,怎么温砚就跑的离自己这么远,看到手机消息后才反应过来是避嫌。

    他回了一句【好】后,便面无表情的将手机重新塞进外套口袋里。

    结婚证也正安安分分的躺在他的口袋里,他一摸就能摸到。

    不禁有点小怨气。

    明明他是合法的,正当的,怎么还是见不得光!

    他气的步子加快,却又忍不住扭头看看身后的温砚。

    两人的距离已经被拉的很远。

    他匆匆将眼神收回,默默爬上楼梯。

    学生大多都对季知远熟知,文学系的188冷面教授,帅是真的帅,狠也是真的狠。

    论坛上除了八卦季知远和温砚的关系,就是控诉他的严苛和不近人情。

    以至于他路过楼梯,周遭的学生都抿紧了嘴,呼吸都屏住了。

    尤其是现在,男人脸上一片阴云的样子,更吓人了。

    温砚并不知道被迫和自己分开后的季知远带了这么大的怨气,上完一堂有关汉字黄金分割的课程后,底下的学生难得没有在课间八卦,而是问起困惑来。

    温砚很欣慰,直到课后,他在等季知远上完第二节课,无聊刷起校园论坛。

    才发现论贴首页的闲聊贴界面上的top1是冷面教授和温老师穿情侣装。

    温砚的头顶不禁冒出一排问号,点进去一看。

    原来是他和季知远在楼道的照片。

    因为要拍结婚照,二人外套里搭着的内衬款式相似还都是纯白折领,确实很想情侣装。

    底下的评论更是精彩纷呈。

    卡分小能手:可是温老师天使宝宝啊啊啊,季教授感觉能一口一个啊啊啊!

    小青梅:体型差真的好pay!

    智商天花板:我分析是两个人都要出席一场比较正式的活动,这内衬版型太正式了。

    不挂科:季教授今天脸黑的和煤炭似的,谈恋爱不可能吧,失恋了差不多!

    八里香:同意楼上,刚刚上夺命教授的课,大气不敢喘

    温砚看的正起劲,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

    “请进。”

    话毕,房门被推开。

    温砚抬眸一看,有些意外:“同学,你怎么来了?”

    又是那天还伞的那位男学生。

    “温老师,这是我家里种一些水果,刚摘的很新鲜的。”男生将手中一大袋水果和一块某产地的古法徽墨放在办公桌前,“还有这块徽墨,我选了很久上次让老师感冒了,我实在过意不去,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不用这么客气,这么多,老师不能要。”温砚看着这一大袋的水果还有徽墨,瞪大了眼。

    “您一定要收下!”男孩态度坚决,将塑料袋又往前推了推。

    温砚见他衣着朴素,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这样一块墨很可能会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想到温砚会问起这个,睁着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轻声回答:“孟向北。”

    “很好听的名字。”温砚微笑着,伸手取走塑料袋里的一个大雪梨,“孟同学的心意老师收到了,其他的你拿回去噢,老师就要这个雪梨。”

    “可是”孟向北轻轻蹙起眉。

    温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将塑料袋的提勾还有那块徽墨重新塞进男孩的手中。

    正在此刻,办公室的门前赫然出现一道身影:“回去了吗?”

    第46章 第 46 章

    季知远立在门前,身姿绰约,目光灼灼地落在温砚和孟向北相互拉扯的手。

    眼神像是要把孟向北的手给烫出两个洞来。

    “好,马上。”温砚能望向他,发现季知远的脸色确实和论坛上形容的那样,黑的像块煤炭。

    孟向北将被拒收的水果提起,缩回了手,在这么被盯下去,他总觉得手上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了,随即默默问候一句:“季教授。”

    季知远压根不想理,耐着性子:“嗯。”

    “那老师我先走了,真的非常感谢您。”孟向北抬起眼,眸色深深的望着温砚。

    在季知远眼里,这样的目光用含情脉脉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孟同学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心意老师都收到了。”温砚礼貌的勾唇,梨涡淡淡的现出,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甜蜜,“快回去休息吧。”

    男孩微微一顿,不舍的收回眸光,羞涩的弯唇点头:“温老师再见。”

    他转身,从季知远的身边穿过,离开了办公室。

    半倚在门沿的季知远脸色黑沉沉的,抬眸看着温砚。

    温砚将那颗大雪梨捧在手里,忽然有种为人师表的成就感,很是欣慰的抓着雪梨往季知远身边走:“等会我们把这个雪梨切了一起吃。”

    “他送的?”

    “嗯!我想着拿一个就好。”

    季知远盯着温砚捧在手里的那颗雪梨,明明是清凉降火的水果,生的也是水嫩多汁的样子,他却越看越火大,不接茬论起其他:“爷爷说做了你喜欢吃的油焖春笋还有凤尾虾,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

    “那我们快回去吧,别让爷爷等太久。”温砚感受着雪梨的沉甸甸,步子却变得轻盈。

    全然没有察觉身边的男人牙齿都快咬碎。

    温砚抱着雪梨坐了一路的车,到季宅后,依旧是捧着这颗大雪梨进的屋。

    季盼山正好在厅前喝茶,见到温砚进门,即刻笑得灿烂:“怎么好抱着个雪梨,快吃饭了。”

    “学生送我的。”温砚笑弯了眼,“等会切出来一起吃。”

    慢悠悠走进屋子的季知远脸色依然不太好。

    季盼山见到他:“你怎么两手空空的?难怪了,脸这么黑谁给你送。”

    季知远:“”

    话毕,老人便拉着温砚去吃饭。

    温砚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才注意到男人的脸又多黑,想着也许是因为自己有,季知远没有,同为老师,有点受挫?

    思来想去,估计就是这么个原因。

    饭桌上,气氛融洽除了一直有点沉默的季知远。

    季游城将自己珍爱的茅台都拿了出来,端着酒杯:“小砚,欢迎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温砚端起小酒杯,准备回敬。

    “小砚能喝酒吗?不能不用敬的,没关系。”杨缘关切的问着。

    她清楚温砚的身体状况,怕他不能喝。

    其余人也都将关心的眼神投过来。

    “一点点,没事的。”温砚回答,随即轻抿一口。

    他不常喝酒,自然喝不来茅台这样的白酒。

    脸蛋一下就闷熟了,喉咙被辣的像是生吞了刀片,全然品不出茅台的香与醇。

    想着自己喝也是浪费了,放弃后喝起饮料来。

    而他身边的季知远确却好像在借酒消愁一样,冻着一张冷峻的脸举着酒杯一杯又一杯。

    季游城将茅台收起:“啧,哪这么喝的,不许喝了。”

    “季大哥,你没事吧?”温砚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问着。

    男人摇摇头,呼出的气里都染上几分酒气。

    众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按着刚刚季盼山的交代,厨师将那颗大雪梨切块装盘送上了桌。

    温砚想着哄哄季知远,叉起一块水嫩的雪梨递给季知远。

    男人低眸看着叉上方方正正的切块,积在心底的郁闷和火气一触即发,第一次拒绝温砚:“我不想吃。”

    “应该挺甜的,不尝尝吗?”温砚不解,有点不知所措。

    他摇头,垂着眼,睫毛都气的在发抖。

    温砚悻悻地缩回手,只得将雪梨送进自己的嘴里。

    他握着金属叉,正欲吞下雪梨,身边的季知远忽地截住他握着叉子的手,偏过身来,低头将雪梨咬下,含进嘴里。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连贯的温砚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叉子上的切块就已经不见了。

    手背感受着季知远手心的温度,鼻间的玉龙茶香味里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

    饭桌上的季盼山还有季游城夫妇都笑着,不禁感慨:新婚的小两口就是甜蜜!

    “季大哥你不是不想吃吗?”温砚眨巴着眼,不敢动弹。

    季知远确实不想尝,但是,让他看着温砚吃,他更受不了!

    就是不想让温砚吃!

    他蓦地松开温砚的手,偏回身子,咀嚼着嘴里的雪梨。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味道还挺好。

    “我突然想尝尝味道确实不错。”他说着,又将盘里剩下的几块雪梨到塞进了嘴里。

    一颗雪梨切出来其实并不多,刚刚众人都吃了几块之后就剩的不多了。

    最后几块也被季知远迅速消灭。

    速度之快,温砚都没反应过来,瓷盘就空了。

    有点可惜,一块也没吃着,但看季知远的脸色稍稍好了些,想着几块雪梨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下了饭桌,季知远有些微醺上头,靠在古董沙发上揉着鼻梁。

    除温砚外,大家都喝了些酒。

    “哎呀,忘了老丁今天晚上请假回去了,小砚,要不今晚就和知远住一起吧,明早你们一起去学校上课刚刚好。”季盼山忽地想起自家的司机今天不在,家里的其他人又都喝了酒。

    “是哦,你和知远也领证了,是想怎么住?住在这还是?”杨缘也突然想起小两口独居的事情,“我和你季叔之前在如辉南园置办过一套,你们住不惯季宅的话,之后也可以搬那里去。”

    “不用,我在学校附近买过一套别墅。”季知远捏着鼻梁。

    “那更好,这样你们上班方便。”女人点头,“那小砚今晚就在老宅休息吧。”

    温砚捏着手中的茶盏,心里藏着数不清的小九九。

    他当然想留在老宅,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和季知远住在一间房里。

    “要回去吗?需要的话我找人送你。”季知远转眸,轻声问他,喉咙都因为紧张变得干涸。

    他的内心挣扎了好久,想着就不要问了,这样温砚就能被强行留下,最终还是摒弃了这样不道德的想法。

    问出了这句话。

    温砚对着他摇了摇头:“没关系,在这住方便一点,季大哥不介意我和你挤一张床就好。”

    后半句话,他是贴着季知远的耳朵说的。

    “不介意。”男人微微扭过脸,往下贴近,二人原本就不算远的距离,忽地又被拉近许多。

    他的唇似乎只差零点零一厘米的距离就能碰到季知远的脸颊。

    温砚下意识的转正脸蛋,逃开。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上去。

    在厅上又闲聊了几句后,众人便都准备回屋休息。

    季知远也从沙发上起来,酒精有些蒙上心头,步态摇晃的带着温砚上楼。

    他的卧室在三楼,上次温砚进去,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拧开老式的金属圆门把,那扇实木门里的光景便落在温砚的眼里。

    干净整洁的房间溢满淡淡的玉龙茶香,叫人沉醉,复古的装修风格,墙上摆满了主人四处游历后带回来的纪念品。温砚踏进卧室的木板,站在墙前,一下就注意到,墙上还挂着自己送给季知远的那副字还有他去年送给季盼山的祝寿图。

    看到这副祝寿图的时候,他难免疑惑。

    怎么会在这?

    “这幅字不是送给季爷爷的么,怎么”他还说完,边上的男人便往床上一倒,像是已经快睡过去。

    温砚匆匆回身,走向床边,借着卧室那两盏暖色调的落地灯,望向季知远,男人的脸颊泛着两朵红晕,的确像是醉的不清。

    于是,他便默默走近卧室自带的洗手间里,打出一盆热水来给季知远洗脸。

    男人平躺在床上,呼吸绵长,温砚轻柔的用毛巾拭过男人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忍不住伸手拂过他那对剑眉。

    他鲜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并且肆无忌惮的看着季知远。

    所以很是珍惜的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柔软的床上盯着看了许久。

    也只敢这么看一看,偶尔伸出指尖轻轻触一触男人的眉和鼻尖。

    季知远便会微微蹙眉,歪过脑袋去。

    又过了好一会,温砚的手肘的撑累了,只好从床上起来,将季知远的拖鞋摘下,看着男人身上的衣物有些无从下手。

    他弯起膝盖,跪上床,拉开男人外套的拉链,里头的白衬衫便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前。

    衬衫单薄,贴在季知远的肌肤上,他胸前,腹前的肌肉线条在一呼一吸之间近乎都暴露无遗。

    温砚盯着,脸上微微一烫,伸手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

    纽扣一颗一颗的崩开,季知远颈前的皮肤也露出来,衬衫里还搭着一件纯白的背心,他身上的皮肤不像温砚那么白软,而是偏小麦色的肤色,被包裹在背心下的肌肉若隐若现,充满力量感。

    温砚的脸更红了,顿住了手有点不敢往下再解,指尖在不经意间刮过男人的胸口。

    顷刻间,天旋地转。

    不知怎得,身下的季知远便将他压在了身下。

    第47章 第 47 章

    季知远的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迷迷糊糊的眯着眼,擒着温砚的手腕。

    二人紧密的贴在一起,即使隔着衣物,温砚也能感受到季知远身上灼人的温度和心跳的律动。

    他屏住了呼吸,浑身的毛孔都被季知远身上烫人的温度裹挟着打开,身上的男人呼出的气里带着一点挠人的酒味。

    屋里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挡的严实,温砚仰着脑袋望着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的脸。

    季知远的头往下挂,脑袋上蓬松茂密的黑发顺着重力往下垂,碎发遮掩下来,盖在他的额前直至眼睛。

    “季大哥”温砚不清楚季知远是清醒着的,还是糊涂的,只能小声地唤了唤。

    季知远将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抓着温砚手腕的力度愈发的重。

    身下的温砚咽了口唾沫,对上他那双微眯着的星眼。

    这样的姿势和距离,实在是叫人面红耳赤,他的大腿两侧也被季知远给夹住,不留余地的将他困在身下。

    “你醉了吗”温砚看着季知远微张的唇,无论是完美的唇形还是鲜艳的唇色无不勾着他。

    他很想亲上去,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可是现在被压着的有明明是自己。

    季知远依旧眯着眼,像是在游离的状态里醒不过来。

    领口的扣子早已被他解开,大敞着,胸前隆起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温砚的眼不受控制的往下,轻而易举的就能瞥见夹在背心下的两块若隐若现的小麦色肌肉,这样的姿势,中间那道沟壑也愈加明显。

    他的脸顿时红的像是充了血。

    此时,季知远离他只有几厘米距离的脸也猛地垂下来,像是要吻上他的唇瓣。

    男人鼻息间的热气抚过他脸上的小绒毛,温砚僵直了脖颈,紧紧拧住被单,整洁的被单上即刻映出一片波纹。

    心里还在想着:

    如果是季知远酒后主动,应该算不上是他趁人之危吧。

    下一秒,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季知远没有酒后乱xing,落下的唇瓣只是轻轻擦过他的下巴,便彻底没了意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捏着自己手腕的手掌也忽地松开来,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温砚的身上。

    温砚被压的有些喘不上气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身上犹如钢板般的季知远推开。

    他喘着粗气,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双手撑起上半身有些艰难的从床上起来。

    被推开后的季知远安分的躺在床沿,伴着绵长的呼吸声睡得安稳。

    他偏眸盯着男人看,将自己紊乱的思绪平息后,才敢再次伸手去解季知远身上解到一半的衣物。

    这回他倒是彻底安生了,躺在床上任由温砚摆布。

    忙活了十多分钟,温砚才将季知远身上的衣服脱下,只剩下一件贴身背心。

    季知远手臂上的肌肉也练的恰到好处,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和微微凸出的青筋总是不断的映进温砚的眼中。

    他不敢再看下去,将被子盖在男人身上,自己则跑进洗手间里洗漱。

    脸蛋在冷水的刺激下才渐渐褪去灼人的温度,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他只好又在季知远的衣柜里翻衣服。

    季知远的衣柜整齐,分类的也很清晰,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套睡衣,换上后又是喜提深V的效果。

    他换完,重新走回床边。

    季知远还保持着刚刚的睡姿没有变过,睡颜安稳。

    温砚放轻步子,从另一侧上床,躺在床沿,侧过身子望着床沿另一边的季知远。

    明明只有一米五宽的距离,温砚却觉得好远,于是默默滚进被子里,缓缓往男人身边靠。

    上床前他将两盏落地灯熄灭,漆预y眼 u设黑的屋子里之剩下纱窗外透出唯一的光源。

    他看不见季知远了,却能听见他的一呼一吸,这让他头一次觉得黑暗的环境里也能让人心安。

    温砚想,现在这个时刻,空气里玉龙茶香的味道,左耳声道里传进的呼吸声,他会记很久,或许是一辈子。

    他不贪心,仅仅只是这样,他就觉得很满足了,于是缓缓闭上眼,坠进梦中。

    凌晨三四点的光景,季知远断电的大脑重新连接,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窗外的月光柔和朦胧,离自己只有几厘米距离的温砚将手枕在颈下,正对着他。

    他将肿着的眼皮撑开,望着眼前温砚的睡颜,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睡梦中的温砚梦呓着嘟了嘟唇,又往自己身边滚了滚,枕在颈下的手也抽出来,往被窝里滑,滑过他的指尖。

    季知远浑身的细胞和神经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意识过来,这不是梦。

    是真的。

    是真的温砚躺在自己身边。

    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僵硬,像一根木棍一般挺的笔直,一动不敢动。

    身边的人儿还在往他身边滚。

    温砚体寒怕冷,所以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贴也是正常。

    季知远的喉结来回滚动,很想将温砚揽进怀里,抱着他睡。

    他在梦里演习过无数次的画面就要成真。

    冷静过后,他还是忍下浑身的躁动,只伸手牵住了温砚,闭上被yu望占满的眼眸。

    他想,他不能太贪心

    清晨,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听见门外有敲门声:“小砚,知远吃早餐咯。”

    温砚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窗外灿烂的晨光便刺进他的视线,他即刻又将眼睛眯了起来。

    就这样睁开又闭上了好几个来回,他才彻底的苏醒,眼睛也适应了强光。

    “昨天喝的有点多,麻烦小砚了。”季知远从衣帽间里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温砚的脑海里猛地显出昨夜里季知远穿着背心的画面,背心下难忘的风光耳根猛地又红了起来。

    他摇摇头扶着后颈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季知远的眸光像是被吸附在他的身上一般,根本挪不开。

    温砚穿着他的春季睡衣,露出白皙匀称的手臂,长裤下的那双长腿更是让人遐想无限。

    “我洗漱一下,季大哥等等我。”温砚揉着发肿的眼皮,刚刚睡醒,嗓音闷闷的带着一点沙哑。

    “不着急,慢慢来。”季知远回答,怕自己藏不住眼神选择去饭厅等温砚,“我先下楼。”

    温砚点点头,梦游似的走进卫生间。

    洗漱完后,温砚换完衣服出了卧室。

    晕乎乎的脑袋才彻底清醒过来。

    饭厅里,其余人都已经用完餐,只剩季知远还在等他。

    不像温家的饭桌上有那么多的规矩,季家的饭桌随意许多。

    早餐是经典的豆浆油条还有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和之前一样,季知远替他剥好了鸡蛋,然后很自觉地替温砚消灭了蛋黄,只将蛋白放进他的碗中。

    温砚坐下来,将碗里的蛋白夹起,塞进嘴里咀嚼。

    可能是昨晚吃的有点饱,也可能是早上起来胃口不好,只吃了一两个小笼包的温砚便停了筷子,端着豆浆喝下半杯。

    “不吃了么?”季知远关切的开口。

    温砚点点头:“饱了。”

    “再吃一点,云胡吃的都比你多。”男人说着,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只小笼包,“是不是这个早餐不和你胃口?”

    “没有,好吃的。”温砚否认着,只好再度拿起筷子,“但是不如季大哥你自己上次做的那个果酱配吐司好吃。”

    “那我明天做?”

    “好。”

    吃完早餐,二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于是急忙出门,开车往岚大赶。

    季宅里岚大虽然没有止园离的那么远,但也算不上近。

    路上不堵畅通无阻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在二十分钟内赶到,堵的话就得往半小时以上走了。

    季知远对学生严苛,对自己也是一样,他不允许学生迟到更不允许自己迟到,于是,路上的码数一直在限速码数的边缘徘徊,总算是在八点半前赶到了学校。

    为了缩短去北楼的路程,季知远将车开进了北门。

    北门的行人比起偏远的后门要多上许多,众目睽睽之下,二人从车上下来。

    温砚在下车的一瞬就有预感自己和季知远一定又会上学校论坛。

    果不其然,上课的时候,学生就已经聊翻天了。

    “老师!你今天怎么和季教授一起来的,有隐情对不对!”

    “老师,快告诉我们”

    “”

    大家七嘴八舌的,八卦之魂燃烧的彻底,温砚有些无措。

    好在这时,台余y言 u生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温老师,昨天您讲的有关起笔的问题,我还是不太懂应该怎么‘短横轻顿’?”

    温砚顺着声音,投过目光。

    这个救他于水火的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孟向北。

    男孩坐在后排,清澈明亮的桃花眼对着他,即使二人相距甚远,温砚也能感受到这道赤诚的目光。

    他急忙接住话口将彻底偏走的课堂拉回来:“这个‘短横轻顿’老师再演示一遍,同学们注意看”

    讲台下的孟向北望着台上的温砚,赤诚的眼里带上毫不遮掩的仰慕。

    同时也在上课的季知远当然没有被八卦这样的烦恼,学生在他的课上别说是八卦了,呼吸都只敢轻轻的。

    但学生们很懂得察言观色,见季知远今天神清气爽的样子,不由的也放松下来一些。

    课间的时候,也有不怕死的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教授,您和温老师”

    第48章 第 48 章

    “是情侣吗”开口的学生越问越没有底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问完。

    站在讲台上的季知远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方框眼镜。

    在国外的那几年,他的眼睛除睡觉的时间外几乎都对着电脑和书本,视力难免受损,所以上课和工作的时候,他会戴上眼镜。

    方框眼镜的款式比较老,也能衬得他的形象更稳重,不至于叫人觉得他年轻的不像个教授。

    但是平时的生活里他几乎不戴,因为不想让温砚觉得自己是个老男人。

    这个问题一出,全场都静下来,一个个都藏不住八卦和期待的眼神,望向台上的男人。

    是情侣吗?

    这个问题在季知远的心里的深奥程度不亚于宇宙起源。

    他和温砚,订了婚,领了证,在一张床上睡觉。

    可是,温砚没有把他当成丈夫,更不要说是爱人。

    他只是季大哥而已。

    想到这,那双被镜片盖住的星眼便忍不住暗了暗。

    “和上课无关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季知远的语气严肃,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冷着脸,冷着声。

    确实吓人。

    场下的学生再八卦也不敢再多问,纷纷低头降低存在感。

    下课铃一响,温砚便赶紧溜走,不敢多待一秒。

    走在路上的时候,学生很多,在和他打招呼的同时,眼里八卦的神色藏也藏不住。

    温砚脸皮薄,脸颊止不住的发烫。

    他疾步讨回办公室,关上门后便拿出手机开始逛校园论坛。

    和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季知远和自己的名字又被挂在闲聊区的论坛top上。

    帖子里有他和季知远从同一辆车里下来的照片。

    底下的评论也是一如既往的精彩。

    被顶上帖子楼内第一的,是网名叫小青柠汁的学生:【刚刚上冷面教授的课,有人问了,冷面教授直接一个大黑脸!谁懂啊!!尊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啊啊啊!】

    楼下的回帖也是叠了将近百楼。

    不想学习的猪猪:【所以,他回答了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吃点好的:【在现场,冷面教授冷酷的说他不回答私人问题,我估计应该没什么关系,脸太黑了,不像是有老婆的人!】

    薄切大番茄:【如果他的老婆真的是温老师,他能忍住不炫耀吗!我不信!我肯定扛着温老婆到处介绍!】

    耗时将近二十分钟,温砚才看完了整个帖子。

    原来学生也有问过季知远。

    他将滑到帖子底部后的手机屏幕熄灭,眼里不禁带上几分黯然。

    的确,他和季知远的关系,实在太奇怪,如果问他,他也回答不上来。

    行政楼外种着一排杨柳,每到春日里,柳絮便会在金色的光线下飞舞,还有一些还会飘进温砚的办公室里。

    他的呼吸道敏感,这点柳絮也常常能逗得他咳嗽。

    将纱窗关上,温砚便坐在办公室里等季知远。

    季知远的教学任务和他比起来简直是两倍还要多,不仅课时多还有很多会议和讲坛。

    所以他常常都会在办公室里等上一段时间。

    今天季知远结束的还算早,匆匆给温砚发消息:【我把车停在后门等你。】

    温砚收到消息后,便迅速起身下楼。

    车上,二人都有点沉默。

    季知远将车开到就近的一家超市:“我们要不要买点生活用品,明后天搬回那套别墅?”

    他提议的突然,原本就有些走神的温砚反应不过来:“搬过去吗?”

    “嗯,那儿离学校近,而且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文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季知远解释着,有些匆忙的又找补道,“当然,我们还是住在两个房间,如果小砚想回止园住也没关系,我只是考虑到通勤上有点舍近求远了。”

    他尽量把自己的私心粉刷掩盖的严实一些。

    温砚眨眨眼,很想说如果住在一个房间就更好了。

    季知远的呼吸开始有点乱了节拍,握在操纵杆上的手都忘了松回。

    几秒后,温砚便将车门弹开,准备下车:“好,我记得别墅的厨房用品比较少,我们可以多添置一点。”

    季知远看着温砚卸车的动作,乱掉的呼吸搭上加速的心跳。

    尽量克制自己心中的喜悦,下车和温砚一起进了超市大门。

    推着购物车,他和温砚穿梭在一排排货架前,两个人一起选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二人都没有亲自置办这些的经验,尤感新鲜。

    在一起挑选盘子的花色和桌布风格的时候,温砚忽然觉得好幸福。

    有一种他和季知远在布置属于两人共同小窝的感觉。

    他一边沉溺着,一边清楚的知道是错觉而已。

    却也还是忍不住会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

    尤其是他站在堆满的购物车前等着不远处拿着一盒草莓走来的季知远:“等会回去给你熬果酱。”

    他还记得要给他熬果酱。

    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下班一起逛超市然后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好,我和季大哥一起做。”温砚笑,一对梨涡深深的映现,眼底却闪过一丝恍然。

    “可以,我教你。”季知远点着头,清点着购物车,怕遗漏掉什么。

    结完账出来,东西撑满整整两大袋,季知远一手一袋的走出超市,步态矫健,好像手里拎的是空气一样。

    温砚刚刚有自不量力的试过,他两只手勉强能拎起一袋

    上车后,季知远便将温砚先送回止园拿行李。

    二人准备同居的消息有点突然,温砚回家说明的时候,温重华和文纾不免有些意外。

    “今天就搬过去吗?”文纾站在明静轩前,看着温砚和负责止园日常起居的青婶在满屋子忙活着。

    “嗯,千山路的那栋别墅离岚大近,我和季大哥上班方便很多。”的确是有些着急,可是,能够早一点离开止园,离开文纾,也是好的。

    女人拢拢身上的杏色披肩,蹙起眉:“这也太着急了,你和知远刚领证就住一起,未免显得有点太上赶着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给你住。”

    第49章 第 49 章

    女人的话实在有点刻薄,不止是温砚就连青婶的面色都变得僵硬。

    温砚知道,他和文纾维持不了多久这样表面平静的关系。

    从前他总是忍,即使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和文纾正面起冲突。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文纾可以不忍着,那他为什么要忍着呢。

    “妈妈这话不对,我去和我的合法丈夫同居,为什么会是上赶着?”他的那对狐狸眼偏向文纾,不带半点退避,只是冷冷地看着,“表哥那才叫上赶着。”

    “温砚,你又要气我是不是?”文纾的脸僵的像是刚从冰窖里解封,丢给青婶一个出去的眼神。

    青婶明白,哀哀地望了一眼温砚,跨出了门槛。

    “我搬出去,和您离得远远的,你我都能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温砚继续低着头忙着将叠整齐的衣服塞进行李箱。

    “你就是想离我远点?所以这么急?”文纾的胸口一阵闷痛。

    温砚回答的干脆:“是。”

    他将行李箱合上,拉起金属杆,再将脚边的云胡抱进怀里:“墙上这些字,我找时间再来取走,希望妈不要随便把它们送给您的好外甥,我的作品,处置权是我的,我会追责的哦。”

    他甚至带着亲昵的语气词,可是眼神却冷的像是一柄锋利的剑。

    文纾的喉间一阵酸涩,像是被他的那道目光给刺穿一般的疼,她眼看着温砚提着行李箱跨出门槛:“小砚,你就这么恨我吗?”

    “谈不上的,妈妈。”他的语气平淡,只是顿了顿离开的脚步,没有回头。

    说完,便又即刻往外走。

    “妈妈”。

    多么亲密的两个字,却让文纾的胸口的疼痛愈加激烈。

    园外,季知远见温砚一直没出来,不免担心,于是下车准备进去。

    他刚关上车门,便见到温砚和帮忙拎着大箱子的管家走出来。

    手里抱着小黑猫的温砚,身着一件春款瓦松绿的针织衫,站在阳光下,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那双狐狸眼里却像是有着灿阳也晒不化的寒冰。

    季知远站在副驾的门前,一边问着温砚一边手往后伸,将车门弹开:“就这一个箱子么?”

    “还有一些东西不着急用,过几天再拿吧。”温砚走到季知远身边,捏着云胡的小爪子,缓缓坐进车里。

    车外的季知远顺带将门又关上,绕回主驾上车。

    他开着车,温砚则坐在副驾上摸着云胡。

    “温叔和文姨……”季知远能看得出来温砚不开心。

    “没事,反正现在,我出来了。”温砚转眸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止园。

    除了偏爱园里的四季风光还有云婶做的饭菜,他几乎没有什么留恋。

    甚至是庆幸。

    他出来了。

    转着方向盘的男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直到二人开门走进别墅里。

    温砚低头在穿拖鞋的时候,抱着云胡的季知远忽然开口:“以后,这会是你和云胡新的家。”

    他的话飘进温砚的耳畔。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温砚反应了好久。

    新的家。

    前二十六年的生活里,他对家的概念一直很淡泊,也从没有将止园当过家。

    但他知道,季知远嘴里说的这个“家”的意义,和他从前认识的那种“家”不一样。

    这让他刚刚低落的情绪忽而高涨起来。

    冰凉的手脚也逐渐回暖。

    男人将云胡放回年前就在这没有收起来的小窝里,又将别墅客厅和后花园连接处的那篇玻璃门打开。

    只见原本荒废的后花园不仅清理了杂草摆上了好些绿植,甚至还摆上了一套做工讲究的茶桌,桌上的茶具更是一应俱全。

    “以后你想泡茶可以在这泡,二楼我也收拾出了一个小房间给你练字,还没多布置什么,你自由发挥。”这套茶桌是他特地托人从海南定制运过来的,用的是难得的上品梨花木,紧赶慢赶的做好运到家里,花了不少功夫和时间,价格也实在谈不上实惠,所幸成品是上佳的。

    温砚站在原处,盯着玻璃门外的光景愣神,刚刚在超市的时候他就想买一套茶具了,但超市里的货色太一般,便想写过两天去定一套。

    没成想,季知远连茶桌都已经运来摆好了。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他不禁想问。

    “年前就安排下去了,前几天才做好运过来,手工的,就慢了一点。”季知远已经在忙活,将温砚的行李箱搬上二楼,开始分功,“你整理衣服,我去把我们刚刚买的东西拿出来摆好。”

    “好。”温砚回眸看着季知远忙碌的身影,眼里的寒冰悄无声息的融化稀释。

    季知远把主卧让给了他,但主卧衣帽间里属于男人的衣物并没有被清掉,这个衣帽间的空间很大,季知远的衣物也不算多,他的东西完全有地方摆。

    他将自己的衬衫,毛衣,内衬,外衫……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里,挂在季知远的外套,夹克,大衣旁。

    属于各自的衣物渐渐的交错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妙。

    温砚第一次整理东西整理的这么有干劲,在收拾几条冬天用的围巾的时候,他一下便瞥到了男人那条叠的方正的蓝色格纹围巾。

    那是去年初冬的时候,季知远常戴的那条。

    他伸手摸上围巾,羊绒柔软舒适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脑海里满是那天站在季宅二楼上眸光淡淡的季知远。

    温砚想,那时候的季知远应该不知道,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他的圈套里。

    或者说,直到现在,他的季大哥还被蒙在鼓里。

    他不禁在心里谴责着自己的处心积虑。

    当然,只是谴责,并不后悔。

    理完衣物,他便匆匆下楼,想和季知远一起做晚餐。

    时间已经不早,落日也藏进夜云里。

    温砚走下楼梯,只见开放式的厨房里,季知远绑着围裙,在灶台前切草莓。

    季知远的身材比例很好,平时又健身,肩宽腰窄,围个围裙都莫名性感。

    这件围裙还是刚刚温砚选的,他当时没注意到上头画着个简笔画小熊,简直是自带萌点。

    其实这个围裙围在他的身上都没有这么萌,但偏偏围在了188冷面教授的身上。

    视觉冲击效果极其强烈。

    第50章 第 50 章

    季知远见温砚走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菜刀:“你在外面和云胡玩会,我熬好草莓酱再做晚餐好吗?”

    像是家长在嘱咐等饭的小孩。

    温砚盯着他,被围裙打扮的男人给迷住了,一时间没有回话。

    季知远有些不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这个围裙给自己确实是粉嫩娇艳了些。

    “我随便拆了一条出来,是不是太我去换一个。”说着,他便往后伸手扯下带子。

    “不用换,挺适合你的,很可爱啊。”温砚阻止,走到他身后,抓住季知远的手。

    这还是季知远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可爱”来形容自己,通常人家都叫他“臭脸怪”,“摆谱怪”。

    温砚也很少主动握住他的手,上次似乎还是在去年的寒冬,病中的温砚迷迷糊糊的抓过自己的手。

    他的手心温度和自己不一样,总是凉凉的,轻轻覆在自己的手背上。

    温砚一心只想着要把这件小熊围裙留在季知远身上,并非是故意做这样的撩拨行为。

    他将男人的手撇开,将两根散开的绳子重新系上。

    靠在灶台上的季知远能感受到腰下的两根绳子在渐渐收紧,温砚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轻触着他的后腰。

    很痒。

    痒的他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后,温砚满意的松手:“好了,要怎么做草莓酱?说好了的,我和你一起做。”

    他将橱壁挂钩上的另一件取下,套在身上。

    季知远见他兴致满满,便也不再阻挠:“好,你去把那口小奶锅洗出来放到灶上。”

    温砚点点头,开始勤勤恳恳的洗锅。

    熬果酱的步骤其实很简单,只要把草莓切丁加上适量的水还有冰糖熬煮就好。

    对于温砚这个厨房小白来说,最难的地方就是“适量”。

    他看着季知远拿着糖罐子随意的洒下如霜般的白糖,随即又丢下好多颗成块的冰糖:“不用电子称算算比例吗?”

    温砚偏眸看他,眨着眼真诚发问。

    他平时刷到一些美食视频,博主都会用电子称来量取食材和调味品。

    “谁用那玩意。”季知远轻笑着,抬眸对上温砚发懵的小表情。

    简直是可爱的犯规。

    “靠感觉的。”见温砚还是不理解,他又补了一句。

    “我没有这种感觉怎么办?”温砚依旧满脸都堆着真诚。

    季知远脸上的笑容愈渐扩大:“没关系,我有就好了。”他怎么真的舍得让温砚泡在厨房里。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温砚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暖流。

    二人将果酱熬好后,便开始做起两人的晚餐。

    他们买了一些鲜虾还有时蔬,温砚负责打下手,季知远则是掌勺大厨。

    男人的动作娴熟迅速,各种食材的火候也把控的很好,甚至连颠勺都是行云流水。

    “季大哥什么时候学的做菜?”温砚不禁有些不解,季宅里一直都请着厨师,记忆里就连季盼山和季家夫妇的厨艺都是一般的,怎么季知远这么会做菜?

    “之前在国外,没什么钱,都是自己做饭吃,做着做着就会了。”他说的简略,云淡风轻的。

    温砚这才想起,季知远当初因为高考改志愿的事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又执意出国进修。

    凭着他对男人的了解,想来他肯定是不会和家里张口要钱的。

    二人像是做了什么互不相问的约定一般,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三年来的事情。

    温砚不问,是他害怕,害怕自己问起季知远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并且和自己断联的事情,而男人却回答不出来。

    他害怕在季知远心里,自己压根就不重要。

    他暗下神色,不单单是因为想到这些,同时也是心疼季知远。

    三十岁进修回来做教授,听着好风光,其中的辛酸苦楚,恐怕只有只身在异国的季知远自己知道。

    简单的做了三道菜后,晚饭终于在夜里七点上了桌。

    温砚给季知远打了一碗满满的白米饭,端到餐桌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享用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食材都是温砚切的,虽然季知远有帮着“改刀”,但茄子还是被切的有点奇形怪状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盘子里的茄子。

    “没事,吃起来都是一样的。”季知远读懂了他的眼神,很给面子的夹起一筷子放进碗里,就着米饭吃的很香。

    温砚也跟着夹起,尝着。

    味道是很正的油焖茄子味,的确除了形状难评外,没有缺点。

    不知道是季知远的厨艺太好还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温砚吃了满满一碗米饭。

    这对于他这个常年体弱胃口不好的人来说实属难得。

    “季大哥掌勺,那我来洗碗吧。”吃饱饭后,他开始主动揽活。

    “不用,我来就好,你去看会电视或者陪云胡玩。”季知远起身,将脏盘子和碗筷叠在一起拿进洗碗池。

    “还是”我来吧。

    温砚还没说完,季知远便用不容辩驳的语气打断:“快去喂云胡,它还饿着呢。”

    话毕,温砚也不敢执拗的抢活,默默走向云胡的小窝去倒猫粮。

    云胡吃醋的用小爪子抓了抓他的手背,用的力气不大也不疼,全然是一种撒娇的意味,好像在哀哀地控诉:就顾着谈恋爱,不顾小猫我的死活!

    “别生气啦,给你喂猫条。”温砚安抚似的摸着云胡的小脑袋,将装上猫粮的小碗推到云胡面前。

    云胡不像他,是只健康且胃口很好的小猫,只单吃猫粮就能吃的很欢。

    等它吃完碗里的猫粮,温砚又抱着它给它喂了一根猫条。

    季知远洗完碗出来,就看到坐在地毯上喂猫的温砚,不仅蹙眉:“地上凉,坐沙发。”

    “好。”温砚放过被自己抓着玩累了的云胡,从地上起来。

    “我有几篇报告要审阅一下。”男人看了眼一直被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忽而开口,“厨房里煮了雪梨汤,你记得拿来喝。”

    温砚点头:“好。”

    男人匆匆进了书房,关上房门没了动静。

    温砚则盛出锅里热乎的雪梨汤,端着上了二楼季知远给他准备的书房。

    像他说的那样,书房布置的简单,只摆上了一张做工精致的案桌,看材质大概和园里的茶桌是一批。

    桌上的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都是温砚常用的材质。

    就连灯都换上了护眼色调的灯光。

    说着布置的简单,实则都花了不少心思。

    他将从止园带来的一副国画取出,挂在了案桌正对着的白墙上。

    他只带了这么一副出来。

    是贺词年前寄给自己的订婚礼物。

    画上是一对枝干合生的相思树,还有一双在云端飞过的比翼鸟。

    寓意显而易见,是连理枝,比翼鸟的意思。

    寥寥几笔勾勒,却很是传神写意,可见作者的功力深厚,但温砚能看出,笔力上比起从前的确是轻飘了一些。

    艺术作品常常也凝结着作者的思绪,所以贺词即使是在画相思树和比翼鸟,画中的鸟和树都带着一点苦涩悲凉的意味,这让温砚不由心抽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还是常常联系贺词,但贺词的状况似乎还是没能大好,前几周停了药,手不抖了一些,但他的情绪却低落到了极点,无奈,只能重新开始服药。

    温砚有寄去一笔钱,但贺词并不接受,生气的退回了。

    他明白贺词是个有骨气的家伙,不受嗟来之食是他的原则,可他却实在担心他的身体还有生活条件。

    给贺词发完信息后,他便一边等着回信一边练字。

    墙上挂了款式复古的老钟,滴答滴答的。

    这也是季知远特意装上的,他知道温砚一握起笔就会不记得时间,这样其实很耗费心力,所以就想装上一个时钟提醒他注意时间。

    显然,他还是低估了温砚的专注程度,压根不是时钟敲几下就能“敲醒”的。

    他处理完那几份报告已经快十点半,见楼下静悄悄便往二楼去。

    看到关上的书房门,便知道温砚一定在里头,于是过去轻敲房门。

    握着毛笔在研究笔画字形的温砚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松开笔:“季大哥,你进来吧。”

    房门被缓缓推开,男人走进来,拖鞋踩上实木地板:“怎么又忘了时间,练字也要休息休息的。”

    他走到案桌前,不是看温砚写的字,而是检查桌旁的的那碗雪梨汤有没有喝掉。

    还好,温砚喝掉了。

    “一练,就忘了。”温砚挠挠后脑勺。

    这大概是他从小练成的习惯,温重华对他的要求很高,不论是什么日子,也不论他是感冒咳嗽,只要他上了书桌,就必须全神贯注的练字,以至于知道现在,他也还是这样。

    “我还想着装个时钟能提醒你时间。”季知远下意识回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很自然的便看到了温砚刚刚挂上的那副国画。

    不禁走近端详:“相思树,连理枝这是你画的么?”

    印象里,温砚的画功并没有这么精湛。

    “不是,是贺词送我的。”温砚回答,好像回答的不太精确,“应该是送我我们的。”

    “送我们的?”

    “嗯,我们的新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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