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花盛昌是黑着脸离开的,甚至忘了客套问一句要不要送花重锦回去。

    花重锦吃饱喝足,身心愉悦。从饭店出来站在路边吹了会儿风,才随便打了辆车回家。

    出租车进不去小区,花重锦在门口付款下车后,慢吞吞走在小区里。

    一阵冷风吹过,花重锦缩了缩身子,把半张脸藏进了衣领下。

    衣领上还站着饭店里的酒菜香,似乎还带着一丝暖意。

    如果是刚来到瑾城的时候,花盛昌来这么一出,花重锦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会被这一点温暖所打动。

    可惜,花盛昌并不是一个好商人,不懂放长线钓大鱼。

    眼见太短,就算没有自己插手,花家也活不过这一代去。花重锦一路胡乱想着,走到了家门口。

    开门进去,安静的客厅里竟然亮着灯。

    傅琢祈却并不在那儿。

    但是那些原本被遗忘的礼物盒,倒是都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花重锦脱掉外套挂上阳台,顺势坐到沙发上,看着那堆礼物盒,犹豫了一下,还是安静地挨个拆开。

    傅琢祈并没有送什么很名贵的东西,花重锦算了算,所有礼物加起来,价值也就二十万左右。

    其中花重锦最在意的,是一支钢笔。

    钢笔并不是新的,看起来有多年的使用痕迹,但使用者似乎很爱惜这支笔。

    放错了吗?花重锦第一反应是,傅琢祈可能不能小心把自己用过的笔给放进来了。于是,他单独把这支钢笔放到了一旁,打算等待会儿问问傅琢祈。

    至于其他礼物,分门别类后,花重锦都收到了自己房间去。

    收拾好又翻出换洗的衣服,花重锦刚准备去浴室洗澡,就遇到了从书房出来的傅琢祈。

    “洗澡?”

    “恩……”花重锦点点头,刚准备问钢笔的事,就听傅琢祈又问。

    “怎么不去主卧的浴室洗?”

    “……怕打扰祈哥哥。”主要还是觉得别扭。

    即便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自此搬到主卧去住,可花重锦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尤其是在觉得傅琢祈可能真的喜欢自己之后。

    花重锦从没被人喜欢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我不会在卧室忙工作。”傅琢祈朝主卧走去,余光瞥见客厅茶几上的礼盒都被拆开,最后空盒按大小套在了一起。

    “礼物都拆开了?”

    花重锦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朝主卧走去:“恩。对了,祈哥哥,里面那支钢笔……是放错了吗?”

    “不是。”

    不是?花重锦有点不明白。

    傅琢祈送礼物为什么要送一支用过的钢笔?

    还是说,想送同款,结果新旧分错了?

    很快花重锦否定了这个猜测。

    这钢笔即便被它的主人用得十分爱惜,可跟崭新的还是有所不同,更何况,花重锦还检查过,笔里面还带着满满的墨呢。

    所以,傅琢祈就是送了一支用过的钢笔给自己。

    但到底为什么呢?

    看起来,傅琢祈也丝毫没有想解释的意思,花重锦也干脆不问,进房后就直接去了浴室。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傅琢祈看到了那支被花重锦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钢笔。

    明明好奇得要死,就是不肯来问。傅琢祈拿起笔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回了原位。

    花重锦擦干了头发出来,但还是带着温热的水气,往床边一站,背对着的傅琢祈便立刻转过身来。

    “今天晚饭吃得满意吗?”

    花重锦点了点头,掀开自己的被子上床。

    即便到了后面,两床被子还是会成为一床被子,但花重锦还是坚持不撤。

    虽然并不知道这样的“底线”到底有什么意义。

    “祈哥哥,你放心,我都跟爸爸说清楚了。以后,他不会再来跟你借钱了。”

    果不其然,傅琢祈立刻贴了过来:“恩。伯父生气了吗?”

    被人搂进怀里,花重锦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连招,丝毫没有半分不适。

    “应该没有吧?”

    傅琢祈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对了,我还给爸爸出了个主意。”花重锦主动坦白,“如果爸爸真的很难一次凑够这笔钱,我可以分期给他转让。”

    不愧是小狐狸。傅琢祈已经可以想象,花盛昌听到这个主意后的脸色。

    不过,花盛昌最后大概会把这笔账记在自己头上——很明显,在花盛昌眼里,这种杀伤力不强但侮辱性不小的手段,绝对不会是花重锦自己想出来的。

    算就算吧,傅琢祈也不在意。给老婆背锅嘛,应该的。

    *

    花重锦本以为花盛昌被自己拒绝了,就不得不去变卖资产换钱了。结果没想到,花重锦竟然听到了花盛昌到处找亲朋好友借钱的消息。

    当然,消息传出来就代表着一点:大家都拒绝了借钱,并把这事儿当做乐子讲了出来。

    这完全超出了花重锦的预料。

    毕竟在他看来,花盛昌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典型中年大爹。

    就算饿到浑身浮肿,也要说自己是油水太好吃胖的那种经典大爹。

    但花盛昌竟然会拉下一张脸,四处借钱?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花盛昌其实一开始也没打算做这么丢脸的事的。

    但是他去见了周芝慧介绍的大师后,又自己请了三个大师。

    大师们都劝他,手底下的不动产能不变卖就不要变卖,不然日后如果有个什么变数,那他可就真一无所有了。

    再加上周芝慧从旁劝说,说现代社会借钱很正常,没人会瞧不起。花盛昌也就动了心。

    结果呢?!

    花盛昌差点没被气到吐血!

    一分钱没有借到不说,那些一样盯着花重锦手里股份的人,还来嘲笑自己,买不起就别买。

    甚至还有人说什么“要不买不起就算了,反正儿子是你的儿子,股份也算是你的了”。

    花盛昌差点被气进急诊。

    至于去银行贷款……花盛昌当初要是能贷到款,也不至于如今会被傅琢祈如此拿捏!

    想到这,花盛昌就有些后悔。

    当初自己竟然会觉得傅琢祈虽然商业头脑不错,却不擅心机!

    真是被这场不公平的联姻给冲昏了头脑。

    傅琢祈这小子,看着光风霁月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花盛昌这边过得不舒坦,花鹤瑄自然也舒坦不了。

    一向对自己宠溺有加的爸爸脾气越来越大不说,甚至还开始打骂自己。花鹤瑄怎么想都是花重锦的错!

    可是他又打不过花重锦那个疯子。

    上次游轮上的一架,给花鹤瑄直接打出了心里阴影。

    就在花鹤瑄苦于怒火无处发泄的时候,一个名叫张也的人找上了门。

    他说:“我知道你跟花重锦有过节,正巧,我也一样。”

    但花鹤瑄被花重锦阴了这么多次,并不敢轻信眼前人。尤其是,对方是花重锦那个好姐妹,云婷的男友。

    “那是我们之前有误会。”花鹤瑄说,“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没有什么过节。”

    张也一听有点傻眼。

    这怎么跟自己打听到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这俩人因为家产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吗?尤其是花重锦不受宠,但花鹤瑄可是花家最宝贝的少爷。

    “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花重锦派来试探你的。”张也直接坦白,“你应该知道的,我现在是云家那位大小姐的男朋友。但是,花重锦一直从中捣乱,不让我跟云婷约会,也不让我跟云婷……”

    张也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怨气都说了一遍。

    花鹤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他好像不是说谎。

    于是,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让他不要再来坏我的事。我想……”

    听完他的计划,花鹤瑄讥嘲地笑了:“找人堵他?你知不知道他多能打?”

    “就他那个小身板……”

    花鹤瑄撩起自己的刘海,露出额头上一个还没好利索的疤:“看到没?他干的。”

    张也愣住了:“他……不是一向很怂的吗?”

    但随即又意识到,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一个成年男人。

    花鹤瑄看他似乎想打退堂鼓,赶紧道:“硬的来不了,可以来阴的。你知道他为什么这几次都能顺利逃过去吗?”

    张也摇摇头。

    “因为他一直卖惨,所有人真的以为他很惨!”提起这几次的经历,花鹤瑄就气得咬牙切齿,“只要你能拆开他的假面具,后面的舆论自然就会偏向你。”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

    云婷突然提议要回学校参加秋招的尾巴。

    花重锦心下狐疑,但还是陪着她去了。

    学校广场上支着不少摊位,云婷跑前跑后,在打听私人机构老师岗位的情况。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单纯来参加秋招的,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但花重锦余光撇到旁边的张也,就知道这事儿绝对没有这么单纯。

    这傻子,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恨意都快有实体了。

    “阿锦!我觉得下学期实习的时候,你可以先去那些私立机构攒攒经验。”云婷并不知道自己男友的花花肠子,只是认真给花重锦谋划出路。

    “好。”花重锦一一应下。

    张也在旁边看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花重锦只觉得好笑。

    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能忍多久。

    然而都没过几分钟,张也就已经忍不下去了。

    他拉了拉云婷,小声说:“婷婷,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啊?重锦他想做老师,挑选也没那么复杂,现在你也给他挑的差不多了。”

    想了想,云婷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冷落了男友,于是一口应下。

    张也计划得逞,回过头冲着花重锦挑衅地笑了。

    幼稚。花重锦觉得,这人野心不小,却完全没有足以匹配野心的能力,哪怕是忍耐力,都没有。

    就算自己不出手,迟早也会被云婷自己察觉。

    但花重锦还是不想等到那么晚,等到那时候,有些事就已经晚了。

    自己从小被摔打习惯,在成年前尚且残存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云婷这样自小被宠爱长大的女生,又怎么能扛得住过分现实的结局?

    “阿锦,那我先陪张也去看看,你自己再在这转转吧。”

    “好。”

    等两人走出去十几米,花重锦也动身,悄悄跟在了后面。

    只见张也把云婷带到了另一边设计类公司聚集的小广场后,自己便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然后又折返回去,不知道跟云婷说了什么,一个人走掉了。

    随后,花重锦的手机响了两声。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知道你的秘密,来瑾大体育场后树林。半小时后如果你没有出现,那么我会将秘密发给全校。]

    “噗。”花重锦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种东西能威胁到谁呢?如果他们真的知道自己的秘密,还会来通知自己?

    花重锦随手删了短信,没有搭理。

    云婷这边碰到了同专业的女生,花重锦看她们约着一起去了学校里的甜品店,也就转头离开。

    至少这几个女生,花重锦还是放心的。

    在回去大广场的路上,花重锦被三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花重锦?”为首的人再三确认,点了点头,“跟我们走。”

    忍着嘴角的上扬,花重锦一脸疑惑:“你们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你的学籍信息出了点问题,老师叫我们过来带你去修改一下。”

    花重锦:……

    完了,要对蠢过敏了。

    先发短信威吓,又用这么蠢的借口来带自己走,张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现在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谨防电信诈骗了。

    不过花重锦还是跟他们走了。

    因为他想看看,这个蠢货的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跟着三个男生走到了教务处,但周末的教务处根本没有老师上班。

    办公楼里静悄悄,穿过穿堂的走廊,三人直接带着花重锦到了一间似乎被用作仓库的办公室。

    房间里的灰尘随着人的进入,四散在空气中,呛得花重锦咳嗽两声。

    “在这改信息?”

    张也从一个储物架后面走出来,对着三人摆摆手:“谢了兄弟,晚上请你们吃饭。”

    “客气,带个人而已。”三人退出了房间。

    仓库里只剩下花重锦,张也,以及满屋的灰尘。

    “怎么是你?你找我做什么?”

    “你果然很会装。”张也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就是靠着这样的伪装,骗到你那个有钱老公的?”

    哦?

    花重锦很快意识到,张也应该是跟花鹤瑄联系过了,这笃定的语气,想必是花鹤瑄跟他说了很多事。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既然张也见过花鹤瑄,现在角落里少不了有录音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毕竟花鹤瑄上次就打算这么做了,可惜,被自己识破后,一无所获。

    花重锦觉得有些好笑。

    上次明明都失败掉的手段,他是怎么敢继续拿来用的?当自己是傻子?还是他们的智商不允许他们升级手段。

    “这里又没有外人,跟兄弟说说老实话呗。你……是不是喜欢云婷?”张也缓缓走到他面前。

    “阿嚏、阿嚏、阿嚏——”花重锦鼻子有些痒,连打了三个喷嚏。

    张也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你跟她就算有什么,我也可以不追究……”

    追究?当自己是谁?

    花重锦一向不喜欢跟同性打交道,就是因为自己接触过的同性,十有八||九都是蠢货。

    又蠢又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但前提是,你帮我成为云家的女婿。”张也说,“只要我能顺利成为云家的女婿,你跟云婷的私情,我会帮你们隐瞒。”

    “我跟婷婷……哪来的私情?”

    这也是花鹤瑄跟他说的吗?

    “你可以自欺欺人不承认,无所谓!”

    花重锦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开始反思。

    自己最近真是太顺心了,所以才跑来好奇这么个东西。

    浪费时间。

    张也看他不说话,嗤笑一声:“默认了?行。既然你承认自己喜欢云婷,那么就来帮我成为云家女婿吧。不然,你的有钱老公就会知道,你一边被他睡,心里还一边想着其他女人……”

    还不如花鹤瑄呢。

    花重锦忍不住想,或许自己对花鹤瑄下手还是早了点,要是留到现在,哪儿轮得上这种更蠢的啊。

    大意了!

    “我知道,我们是一路人。”张也越说越自信,“只要我们合作,以后傅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作为云家家主祝你一臂之力的。”

    花重锦:……

    少看点男频YY小说吧,兄弟。

    看他毫无反应,张也质问:“我不理解,我跟云婷在一起,损害你利益了吗?我都说了,我可以不在乎你们两个私下来往,我只想成为云家女婿。凭什么你攀上了傅家的高枝,反过来就要断了我的路!”

    “我跟你不一样。”知道对方肯定有录音,花重锦没有笑,认真道,“第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婷婷;第二,我没有把婚姻当做利用他人往上爬、实现阶级跨越的工具。”

    联姻这事本来就不在自己的计划中。

    只是一场节外生枝。

    而花重锦也从没有利用傅琢祈实现什么阶级跨越,因为,他自己早已经实现了跨越。

    从这场联姻里获利的人有很多,但自己没……

    哦,也不能算完全没有吧。花重锦忍不住想,傅琢祈确实满足了自己一定的需求。

    虽然在这之前,自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这方面的需求。

    “你在装什么清高?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利用跟傅家的联姻吗?!”

    “我敢!联姻是家里的决定,要利用这场联姻的从来不是我!在这场婚姻里,我没有丝毫别有用心。”花重锦微微一笑,“因为,我喜欢傅琢祈。”

    说谎对花重锦而言,就像喝水一样平淡。

    可在说出“我喜欢傅琢祈”这六个字的时候,花重锦蓦地有些心慌。

    好在心跳只漏了一拍,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你说我们是一路人,你错了。”花重锦冲他挑了挑眉,“我喜欢傅琢祈,就算我们结婚是一场交易,我也问心无愧。你呢?你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吗?你真的喜欢云婷吗?你的接近、你的示好、你的追求,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对钱对阶级跨越的渴望?”

    “我……你……你怎么可能喜欢傅琢祈!”

    “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他?他人又帅,性格也好,对我温柔。你不是见过的吗?”花重锦想起张也在看到傅琢祈端菜时候的表情,无声嗤笑,“这么好的老公,我怎么就不喜欢了?”

    张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花重锦继续说:“你呢?云婷那么好,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欺负我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妹妹,却站出来保护了我。这么勇敢的女孩子,你却只想着利用她,得到云家。你配说跟我是一路人吗?”

    局势扭转,张也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也喜欢云婷!”

    “哦?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什么品牌?平时奶茶加什么小料,游戏喜欢什么类型吗?”

    不知道。

    张也当初为了追云婷,只是去了解她喜欢的那些小众艺术家,至于生活里这些小事,平时也不会聊起来,怎么可能知道啊!

    花重锦看他语塞,又道:“但我知道傅琢祈喜欢打什么颜色的领带,领带打什么样的结,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知道他每日作息……他所有生活习惯,我都了解。”

    感谢同居。感谢自己之前的调查。花重锦想。

    但凡张也能跟自己一样,不打无准备之仗,自己现在还真不好说能不能让他哑口无言。

    凑到张也耳边,花重锦用极低的声音说:“我们最不一样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即便离开傅琢祈,我也一样有能力,让你自此在瑾城消失。但你,离开云婷,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花重锦回撤身子,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本来我打算等考试结束再找你,让你死了利用她的这条心的。但我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沉不住气。”

    “她就要考试了。我不希望在考试前,影响她的心情。”

    “那你就不要插手我们的事!”张也终于找到了辩驳的话,“是,你说得对,我不喜欢她,我只想利用她。但她喜欢我,你可以试试让我离开她,看会不会影响她考试的心情!你也不想她考研失利吧?”

    有了张也这句亲口承认的不喜欢,花重锦改了主意。

    他不等了。

    反正云婷考研也本来就是为了这个蠢货一时兴起,就算不考了,又有什么损失吗?云家的财力足以支撑云婷一生都可以快乐生活下去。

    “你想错了一件事,张也。”花重锦冷声道,“我之前一直没有拆穿你,是因为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积极去做一件事,我想让她去享受这份努力的开心,并不是真的希望她一定考研上岸。”

    “之前也是我钻了牛角尖。”花重锦继续说,“既然考研这事因你而起,这样的开心,不管持续到什么时候,不过都是一场幻梦,我何必非要等到考试之后呢?”

    “谢谢你张也。”最后,花重锦冲他露出讥笑,“不然,我还要继续等下去呢。”

    从仓库离开,花重锦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真是的,就不能找点空气流通的地方吗?也不知道这仓库多久没打扫过了。

    “阿嚏——”这么想着,花重锦又打了几个。

    静音的手机在刚刚的时间里收到了云婷的消息。

    思考了一番,花重锦暂时没有跟云婷提自己被张也“找”了的事。

    天气阴沉沉的,看起来好像要下雪了。花重锦给云婷打去电话:“今天公司都看得差不多了,我看天气不太好,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不然待会儿下雪了,路不好走。”

    “那我跟张也说一声。”

    “不用,我刚刚遇到他,跟他说过了。”花重锦说,“你直接叫你家司机来接你吧。”

    “好哦。那明天见。”

    明天啊。

    花重锦算了算时间,觉得应该来得及,于是说:“婷婷,你明天直接来我家吧。我也跟张也说过了。”

    “哦,好。”云婷不疑有他,一口应下。

    回家后,花重锦用虚拟账号给张也发去了木马病毒。

    蠢货果然是蠢货,丝毫没怀疑就下载了附件。

    花重锦很快在张也的手机跟电脑里找到了今天的录音音频。

    刚准备处理这些内容,傅琢祈就回来了。

    刘阿姨依旧做完饭自行离开,花重锦是被傅琢祈敲门叫出去吃饭的。

    看着次卧房门缝里透出笔记本屏幕的亮光,傅琢祈心想,他是不是又在日记里写自己坏话了?

    “以后你需要写作业的话,可以去书房。”傅琢祈说。

    这样,自己到时候也可以在他写日记的时候,“不小心”进去看到了。

    他还挺好奇,如果被自己看到写日记,小狐狸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一脸镇定地切换窗口,还是像被抓包一样手忙脚乱呢?

    “我敲键盘声音太大了。”花重锦说,“怕影响祈哥哥你处理工作。”

    “没关系,我不是送了你一把静音键盘吗?”傅琢祈微微一笑,“怎么,是不好用吗?我不太了解这些,都是问别人之后买的。要是你用不习惯,就再买把别的吧。”

    花重锦:……

    他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

    现在不仅要让自己去主卧睡,还要自己去书房跟他一起办公?

    傅琢祈原来是……这么粘人的性格吗?

    “没,键盘很好用。只是再静音的键盘也还是有声音……”

    “没关系,我有时候也要用电脑处理工作,键盘声不吵。”傅琢祈说,“书房的通风采光都比你房间要好一点。”

    傅琢祈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自己过去书房了。

    花重锦想了想,那个书房倒是有两张桌子,如果自己去另一张桌子的话,倒是可以调整面向,跟傅琢祈面对面。

    这样就算自己做什么,傅琢祈也不会看到。

    “只要祈哥哥不嫌弃我吵就好。”

    “那待会儿吃完饭,你就把东西搬过来吧。”

    好急。

    花重锦狐疑地瞄了他一眼。

    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傅琢祈一副平常表情,看不出有什么目的,好像真的只是觉得书房采光通风更好。

    花重锦嚼着米饭,继续偷瞄他。

    小狐狸的视线其实很明显,所以傅琢祈想要装没注意,也装得挺累的。

    但花重锦从下往上偷瞄的视线实在太过可爱,傅琢祈还是强装没注意,让他看了一眼又一眼。

    晚饭有一道菜,刘阿姨放了辣椒。花重锦嘴被辣的有些红。

    傅琢祈视线在他的唇上暂做停留后,立刻撇开,端起手边的水杯猛喝了一口。

    “对了,祈哥哥。”

    “恩?”

    “今天我跟婷婷还有那个张也回了一趟学校。”

    傅琢祈视线又一次落在那张张合合的唇上,再次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恩。”

    “那个张也单独找了我,说……他说他只是想成为云家的女婿,并不喜欢婷婷。”花重锦放下筷子,抬眸看向傅琢祈,“祈哥哥,你说,这件事我要不要告诉婷婷?”

    很显然,小狐狸还隐藏了一部分过程。

    傅琢祈好奇,被隐藏的那部分过程是什么。

    对着张也,小狐狸这次也露出了他的獠牙吗?

    “你跟她是朋友,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就好。”傅琢祈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想,都不能改变花重锦的打算。

    他今晚问自己,大概只是给自己打个预防针。

    看来,明后天的时候,这件事又要小闹一场了。

    书房里,傅琢祈坐在自己那张椅子里,处理着白天没看完的邮件。

    花重锦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带着耳机开始处理录音的音频。

    单独剪切出了张也说“不喜欢”的那一段,花重锦另存了文件,剩下的原封不动,用张也的电脑、账号,在学校论坛里存了个帖子草稿,订了个定时发帖的时间。

    傅琢祈转过椅子,起身朝外面走去,路过花重锦身边时突然伸过手指勾下他耳朵上的耳机,弯下腰去,听了一下耳机里的声音。

    “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音乐。”

    “……恩。我喜欢在写作业的时候听古琴曲。”花重锦从他手里重新接回自己的耳机戴上。

    还好他在傅琢祈起身的时候,就切换了系统用户。

    花重锦看着傅琢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想:他这是在试探自己什么吗?

    不过傅琢祈好像只是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后目不斜视地路过了花重锦身边,又继续回去坐下,处理他的工作。

    两个人同在一个房间内,却只能听到彼此键盘跟鼠标点击的声音。

    直到书房挂钟的时针指到了10,花重锦关了电脑起身,走到傅琢祈那边,余光扫了一眼屏幕。

    似乎是什么报表。

    “祈哥哥,时间不早了,该去睡觉了。”

    傅琢祈摘下眼镜收了起来,跟着起身,笑着说:“好。果然让你过来是对的。”

    自从搬来这边住之后,花重锦发现傅琢祈戴眼镜的次数越来越少,现在几乎除了工作跟开车的时候,都没见他戴过了。

    其实就连工作,只要不是对着电脑,傅琢祈都很少再戴眼镜。

    看久了不戴眼镜的样子,偶尔看一次他戴眼镜,花重锦倒觉得有些新奇。

    两人并肩回了主卧,傅琢祈回身关门的时候,问道:“刚刚我摘眼镜的时候,你好像一直在看我?”

    被发现了啊。花重锦还以为自己偷看得挺隐蔽呢。

    “只是有点好奇,因为最近越来越少见祈哥哥戴眼镜了。”

    “恩,因为戴眼镜有些时候不方便。”

    坐在床边,花重锦仰头看向他:“不方便?”

    对于近视而言,不应该是不戴才不方便吗?

    “恩。”傅琢祈走过去,手指勾着他的下巴,俯身下去,“像这样想要接吻的时候,会不方便。”

    唇上覆来熟悉的温热与气息,花重锦微微仰起头迎合。

    花重锦被吻得有些飘飘然,心想,确实这种时候,还是不戴眼镜方便。

    不过在傅琢祈的手顺着睡衣下摆钻进去的时候,花重锦还是清醒过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明天,我约了婷婷,要跟她说今天的事……不能迟到。”

    傅琢祈有些流连地在他腰上又摸了一下,才抽回手:“你的安排里,总是有很多其他人。”

    这话是……吃醋吗?

    但花重锦想了一下,自己的安排里好像也没有很多其他人吧?不就是云婷、花家那几个人,还有惹到自己的那些纨绔少爷们,围绕在云婷身边的小苍蝇……

    好吧。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来说,好像是多了点。

    花重锦转过身去,顺势说:“祈哥哥,我就快毕业了。等毕业之后,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当然,也没有傅琢祈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毕竟他现在要的是加深傅琢祈那肤浅的喜欢。

    “哦?你不是想成为老师吗?那到时候,你的安排里又多了学生,人不是会更多吗?”

    “祈哥哥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去做老师了。”花重锦说着软话,“要是祈哥哥想要我做全职太太,我也……可以的。”

    其实傅琢祈不止一次在火起的时候想过,就这么把他圈在自己身边,圈在家里。可冷静下来,又不舍得磨灭他身上那股野性。

    当初吸引自己的,就是那股被藏起来的野性。

    “就算你跟我结婚了,你也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傅琢祈抬手,轻轻触碰了他的眉间。

    即便是谎言,他也不希望小狐狸说出这样失去自我的话。

    花重锦有点搞不懂。

    既然吃醋了,自己说以后只围着他转,怎么他还不开心了呢?

    男人,真麻烦。

    垂下眼,花重锦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祈哥哥,你真好。”

    夸你总该开心了吧?

    然而花重锦亲完退回去一看,傅琢祈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变开心。

    花重锦:……老男人,更麻烦啊!

    总不能今晚要涩涩才能哄好吧?自己腰还酸着呢!

    “晚安。”

    不等花重锦决定好,傅琢祈道了句晚安后,盖上自己的被子,老老实实睡在了自己那侧。

    花重锦:……真是不值钱的喜欢。

    算了!

    一翻身子,花重锦背对着他,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明天他还要彻底解决张也这只小苍蝇呢。

    等到花重锦睡去,傅琢祈才转回身来,把人搂进自己怀里,失笑道:“你倒是还生上气了?”

    花重锦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撇了撇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傅琢祈低下头去,亲了亲他:“你的安排里总是有很多人,我总是排在后面,还不许我吃醋有小脾气吗?”

    “哼。”睡梦中的花重锦,鼻腔里挤出一个闷哼。

    傅琢祈被逗笑了:“梦里都不许我吃醋吗?”

    可吃醋这种事,又怎么忍得住呢?

    即便很多事他清楚、他明白,可喜欢一个人,占有欲就是如此不可控。

    花重锦做了个梦。

    梦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进了一个原始森林,然后就突然冒出一条大蛇,一直追着自己。

    自己跑出去没多远,很快就被大蛇给抓住。

    蛇尾绕过自己的腰,将自己完全缠绕起来,不仅缠着,还越缠越紧、越缠越紧,到最后,花重锦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条大蛇给缠死了,猛地睁开了眼。

    傅琢祈的胳膊缠在自己腰上,花重锦差点气得给他手背一巴掌。

    但仔细一看,并不是傅琢祈像往常一样,跑过来钻到了自己被子里,反倒是自己钻到了傅琢祈那边。

    花重锦:……???

    竟然是我自己上赶着被他搂进怀里的吗?

    如果是放在以前,花重锦肯定觉得不可能,自己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可现在不一样。

    他已经习惯睡在另一个人怀里,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体温,以及淡淡的草木香。

    所以昨晚……也不能排除自己睡着后,下意识地就拱进了对方怀里。

    可恶!花重锦掰开他的胳膊,趁他还没醒,赶紧起床。

    不然待会儿等他醒了,看到自己睡在他被窝里,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出息!

    明明昨晚他们互相赌气的,傅琢祈这个喜欢自己的人都还没低头,自己昨晚试图低头几次都没用,那就干脆不低了!

    主卧洗手间传来关门声后,傅琢祈嘴角上扬地睁开了眼。

    看来,小狐狸丝毫没有怀疑。

    其实是自己趁他睡着,把他抱到了自己被子里,但从花重锦恼羞的状态来看,他显然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第52章

    云婷按时间到花重锦家的时候,傅琢祈还没出门去公司。

    看看一无所知的云婷,又看看那边的花重锦,临出门前,傅琢祈留下一句话。

    “有事给我打电话。”

    云婷进了客厅,有些纳闷地问:“阿锦,你是不舒服吗?”

    “没有。怎么这么问?”招呼云婷坐下后,花重锦去厨房泡了奶茶端出来。

    今天自己要说的事注定不够愉快,喝点甜的多少能缓解下情绪。

    “刚刚他不是让你有事打电话吗?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没有就好。”云婷盘腿坐在地毯上,“张也呢?又迟到了?”

    “他今天不会来的。”花重锦坐在她对面,一脸严肃地说。

    “……啊?”看他这个表情,云婷有些茫然,“你怎么这个表情?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没出事。”花重锦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手边,“但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

    “什么事这么严肃啊?该不会是……你跟傅琢祈要离婚了吧?”

    “是张也昨天单独找了我。”花重锦也不卖关子,不等她继续追问,就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云婷一开始听得一脸不可置信,直到花重锦打开手机,播放了张也跟自己,最后那番有关“不喜欢”的对话。

    本以为云婷听完这番话会委屈,会难过,结果花重锦发现,她脸上只剩下两个字:干他!

    “就像录音里说的,我本来打算等考完试再告诉你的。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找上我。”

    “这狗男人!”云婷手握成拳,重重锤在了茶几上,“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哎!婷婷!”花重锦赶紧拉住她,“打他一顿并没有什么用,我会……我拜托了祈哥哥,会给他教训的!而且你现在去学校,估计也找不到他。”

    “阿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花重锦点了点头:“他跟花鹤瑄联手了。”

    “他俩倒真是绝配!”云婷愤愤,“我还以为我总算找到了跟圈子里那群烂人不一样的男友,结果他竟然跟花鹤瑄搞到一起去——”

    其实云婷的承受能力远超出了花重锦的设想。

    只不过生气的云婷输出能力实在强悍,花重锦听她骂了两个小时不重样的话,云婷的怒火这才平复了一些。

    冷静下来的云婷问:“你……早就发现他目的不纯了?”

    花重锦点点头:“那天你带他来见我的时候,就有点感觉了。”

    “怪不得我那些姐妹也这样说。”云婷咬着杯子里的吸管,“亏我之前还在她们面前给他说好话!原来大家早都看清了,只有我还傻傻陷在里面。可恶!”

    “这事也不能怪你。”花重锦安抚道,“毕竟当局者迷。”

    “谢谢你啊,阿锦。”云婷小声说,“亏我之前还给你当军师呢,结果我自己都……算了,不说这个了。”

    “那……考研的事?”

    “不考了。我又不是爱学习的人。”云婷摆摆手,“正好,这段时间跟你一起学习,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果然,我就不是学习的料。还是每天吃喝玩乐更适合我。”

    见她心态还不错,花重锦放心下来。

    云婷突然往前倾了倾身子:“阿锦,你跟我说实话。”

    “恩?什么?”

    “今天这事儿,是不是傅琢祈让你来跟我说的?他是不是也看出张也有问题了?”云婷不等他回答,又立刻道,“难怪他今天走得那么晚,还叮嘱你那么句话。恩——他人好像也不错。”

    “跟你说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想,张也既然都跟花鹤瑄混在一起了,如果一直拖下去,还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事。”

    “花鹤瑄他上次被打得还是太轻了!真期待他们那群人再凑到一起,换着打一顿。可惜,现在都被各家送出去了,以后这样的局面看不到咯——哦对了,你渣爹这次真是丢人丢大咯!”

    云婷说着最近瑾城的八卦。

    花重锦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委屈与难过,但花重锦看得出来,云婷对这段感情还是上了心的。

    如今真心被践踏,她的心里肯定还是会难过。

    “恩?怎么了?”花重锦顺着她的话题问,帮着她转移注意。

    “听说他把认识的人全借了个遍,连我爸妈那里他都去问了!”

    这个事儿花重锦也知道。

    云婷又说:“竟然一分钱都没借到,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最好笑的是,这两天瑾城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几个假和尚,在各个小区乱窜、上门要钱,被警察抓了,最后金额还有上万呢!结果他倒是一分钱都没有,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茬。怪不得最近瑾城笑花盛昌笑得这么狠。花重锦心道,云婷吃瓜的能力果然还是比自己强。

    “现在听说他要开始变卖一些资产了。手底下空闲的房产、地皮,说是已经放出来好多。”云婷突然压低声音,“你家傅琢祈有没有需要的,干脆趁机低价收购一些呗?”

    “低价?”花重锦一下抓住了重点。

    云婷点点头:“是啊。他借钱这事儿搞得大家都知道他着急用钱了,所以他现在变卖资产,大家都拼了命给他压价。反正买的不急卖的急,可不就能低价捞一波嘛。”

    花重锦有些心动。

    毕竟花盛昌手里还是有几块不错的地皮的。

    但他不打算便宜傅琢祈。

    拿起手机,花重锦假装搜八卦,实则给姜月发去了消息:[花盛昌最近在抛售城东跟城北的两块地皮,麻烦姜姐盯一下,最好能低于市价拿下。]

    姜月没有秒回,估计是在忙。

    花重锦又用手机给几个人发去了邮件,让他们多盯着花家最近抛售的各种资产。

    “你这手段,也是傅琢祈教的吧?”

    花重锦点点头,反手把“心思深沉”的标签贴到了傅琢祈身上。

    “我就说呢。以你那个脾气,搞不好都直接无偿转让给你爸了!”云婷凑近一点,好奇问,“傅琢祈是怎么说动你的啊?我以前怎么说,你都觉得孝顺父亲是应该的。啧啧啧,朋友说没用,还得老公来说是吧?”

    花重锦涨红了脸:“别瞎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大家说得对。虽然我应该孝顺爸爸,但现在我结婚了,还是应该先顾好我跟祈哥哥小家。”

    虽然花重锦依旧恋爱脑,但云婷觉得,现在这样的结局倒是还不错。

    再说了,自己之前天天觉得花重锦恋爱脑,还喜欢配不上他的人,结果到头来,傅琢祈倒是良配,自己却遇人不淑。

    算了,傻人有傻福。

    花重锦见云婷盯着自己,突然慈爱地笑了起来:……???

    “那什么,我也不是挑拨离间啊。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前车之鉴在这摆着。所以等那笔钱到手之后,你可得好好收起来,别轻易给傅琢祈啊!”

    “啊……好的。”

    “行了,既然以后都不用早起学习了,那我今天就先回……”

    花重锦打断她:“下午去看电影吗?”

    “啊,行!我要看枪战片,杀杀杀——”

    花重锦失笑,但还是拿过手机,订了两张动作大片的票。

    午饭还是刘阿姨来做的,吃完午饭,两个人就叫来司机一起出了门。

    电影是下午一点场,而花重锦设定的发帖时间是一点半,刚好自己在电影院里,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即便也没有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毕竟音频是张也录的,发帖电脑、账号也都是张也的,就连张也的电脑里,也还保存着那段录音。

    只不过是花重锦删掉“不喜欢”后的版本。

    他还是把那段彻底删除了,除了自己手机里用来拿给云婷听的那一段之外。他不想这段录音发出去,毕竟学校里有太多人知道云婷跟张也“恋爱”了。

    如果张也说“不喜欢”的话传出去,即便有错的是张也,也照样少不了有人会拿这一点来嘲笑云婷。

    他不会留下这样的机会。

    删掉那一段后,张也的表现看起来就是一个喜欢云婷,但目的却又不单纯的软饭男。所以即便会被议论,议论的重点也都是张也。

    电影是很商业的爆米花片,花重锦看得兴致缺缺,但云婷倒是看得身心舒畅。

    “舒坦了——唱歌去吗?”

    花重锦看了眼手机,姜月依旧没回复,点点头:“走吧。要不要叫叫其他朋友?今天尽情放松。”

    “好啊!”

    云婷又叫了几个小姐妹一起,一群人听说云婷跟那男的分手,都开心得不行。

    甚至还有人搞了个简易版横幅,恭喜她离开渣男。

    KTV大包里,一堆关了机的手机扔在一边,一群年轻人饮料爆米花配着各种嗨爆的歌,玩得好不自在。

    花重锦一个人坐在角落,看到姜月的短信,真准备回复,就被云婷拿过手机关掉。

    “玩什么手机,来唱歌啊!”

    云婷一拉他,其他几个女孩子就让出了位置。

    她们跟花重锦还是不太熟。

    “我……不太会唱歌。”被动接过麦,花重锦挠了挠头,“大家不要笑话我。”

    “没事儿,在这的也没几个会唱的。”其中一个女生说,“今天大家都是来陪婷婷开心的,你就随便唱吧!”

    花重锦这才点了首歌,有点紧张地等着前奏结束。

    他是真的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唱歌。

    不过等到他一开口,包括云婷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花重锦确实不会唱歌,节奏不是快了就是慢了,但,他唱歌的声音很好听,调子也准,又带着几分深情。

    等到一首歌结束,云婷立刻晃着手摇铃跟沙锤应援:“啊啊啊!原来阿锦你唱歌这么好听!”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你这藏得也太深了吧!”

    “就是!拿姐妹们当外人?”

    “我早就跟你们说,阿锦有很多优点的,你们之前不信,现在信了吧?”看大家态度渐渐熟络起来,云婷顺势道。

    即便关系好像熟络了一些,但今天的重心还是云婷,大家客套几句后,又都围着云婷去转了。

    花重锦继续缩回角落里,拿过自己的手机,安静地回了消息。

    顺便,他又给傅琢祈发了个消息:[祈哥哥,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了。]

    收到消息的傅琢祈,刚好抽了个空在看瑾大的论坛。

    看到小狐狸发来的消息内容,傅琢祈眉毛挑了一下。

    现在都学会夜不归宿了?昨天的醋,自己大概是白吃了。

    [跟谁?去哪儿?报平安。]

    傅琢祈的回复看起来有点冷,花重锦摸了摸耳后的痣:这是在吃醋,还是在生气呢?

    结婚好几个月了,自己一直都又好好扮演这个“豪门太太”,不过是第一次夜不归宿而已,不至于生气吧?

    [跟婷婷,还有她的几个其他闺蜜。在KTV,打算通宵。很安全。]

    花重锦还是乖乖回复,甚至在后面附带了KTV的详细地址。

    想起自己刚在论坛里看到的说法,傅琢祈失笑。这还真混成闺蜜团了。

    [知道了。明早几点回?]

    几点回。

    说得就好像,自己也是有人等着回家的人一样……

    花重锦打字的手顿了顿,最后回复:[还不确定,再说吧。祈哥哥不用等我。]

    *

    下午的瑾大论坛很热闹。

    等张也意识到问题的时候,由他账号发出去的帖子已经盖了一千多楼。

    “兄弟,你疯了吗?”舍友拉过椅子,往他旁边一坐,“就算被搞黄了,你也不能什么都往外边发吧?这下你的富婆梦是真的彻底泡汤了,现在都在骂你呢。”

    听到舍友这么说的时候,张也还在游戏里跟人对骂,简直一头雾水。

    “我发什么了?”

    “你自己发的你不知道?难道闹鬼啊!就是你自己的论坛账号发的啊!”

    张也被他说得更莫名了,也顾不上游戏里跟人对线了,赶紧关了游戏,打开学校论坛。

    因为默认了登录,张也一打开账号的个人中心,就看到了那个明晃晃的发帖记录。

    [主题:挂一个拜金男!自己嫁豪门了就堵死别人发财的路!]

    [主楼:挂的就是你中文系的花重锦!凭什么你自己嫁了豪门,就要以朋友的身份跑过来阻拦我跟白富美恋爱?我都允许你跟她搞地下情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非要逼着别人把你挂出来,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嘴脸,你才肯认输吗?!

    (录音.mp3)]

    看完帖子内容,张也真的以为自己见鬼了!

    因为他完全没发过!他又不傻!

    怎么可能把对自己不利的录音部分原封不动发出去呢?!

    这个帖子的文字内容,看似是在挂花重锦,可实际却像是他的“自挂”。

    果不其然,下面的回复几乎都是在骂他的。

    [听完录音,确信,自挂东南枝。]

    [大哥,你眼睛红的滴血了要!人家虽说是联姻,但人家自己就是豪门少爷啊!倒是你自己,不看看自己什么家境,还YY人家白富美的家产,啧啧啧。就你这种拜金男,反过来说人家拜金……恩,不愧是男疾男户。]

    [兄弟,少看两本男频小说吧,看看,都得癔症了。]

    [……大哥,你会真觉得自己有理吧?说真的,我闺蜜要是有个这样的男朋友,我比这位同学骂得还狠。八字没一撇,就拿人家女孩子的家业来威胁人家的闺蜜,你牛的。]

    越到后面,骂得越狠。

    直到某层楼,有人扒出了楼主身份。

    [这位学号201XXXXX的张也同学,没有镜子的话,请来18号宿舍楼免费领取镜子一枚。]

    看到这里,张也顿时汗流浃背。

    即便录音发出去,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不出自己。可现在这个人把自己的学号都发出去了,这下连同名都没得解释。

    花鹤瑄也打来了电话:“你是蠢货吗?!我让你揭露他的真面目,不是让你自挂的!你非要发帖的话,能不能剪辑下音频再发?就这么原封不动发出去,生怕别人不站在他那边是吧?!”

    “不是我发的!”张也终于喊了出来,“我没有发过这个帖子!”

    旁边舍友指着他的电脑屏幕说:“可是这就是你的账号啊。发帖记录这还在呢,不是高仿号。”

    “我被盗号了!”张也立刻想到一个可能,“一定是有人盗我号发的这个!”

    “可是别人登录你账号之后,你这边就要重新登录。”围观他打开论坛的舍友说,“我看你刚刚打开的时候,账号还是在线的。不像是被盗号啊……”

    “草拟吗闭嘴!”张也被他一句一个反驳气到,“我说不是我发的就不是我发的!”

    电话那边,花鹤瑄冷笑:“你现在说不是你发的,有一个人会信你吗?我早说过的,你要对付他,就得多动脑子!”

    “我再说一次,我没发这个帖子!”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张也立刻去找帖子的删除键。

    但是奇了怪了,他以前发过的所有帖子都有那个蓝色的“删除”,唯独这个帖子怎么找都找不到!

    张也没办法,只能挨个理由举报这个帖子,期待管理员能早点删掉。

    然而就在他举报到第三个理由的时候,帖子被论坛管理员加精了!

    加精后的帖子出现了蓝色的删除键,但无论张也此刻怎么点,都只得到一个提示——本帖已被加精,不能删除。

    张也彻底崩溃了:“花重锦!肯定是花重锦干的!”

    一旁舍友看着他摇了摇头,一副没救了的表情。

    *

    傅琢祈回到家后,屋里静悄悄的。

    虽然平时花重锦在家也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但傅琢祈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尤其是饭后,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加班,旁边桌上电脑关着,桌前也少了个人。

    虽然花重锦才搬进书房没两天,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摘掉眼镜捏了捏眉心,傅琢祈觉得自己竟然还有恋爱脑的天赋。

    晚上十点,没有人来提醒自己该去睡觉,傅琢祈还是自觉停止了加班,回了卧室。

    双人床上只有自己,竟然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睡不着的傅琢祈用手机打开了瑾大的论坛,翻着白天没怎么仔细看的帖子。

    比起白天,今晚的首页又多了好多衍生贴。飘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名叫“这CP我真嗑死但大师说要离婚怎么办”的帖子。

    傅琢祈大概猜到是在说自己跟花重锦,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主楼:啊啊啊啊之前我没嗑的,但是花重锦在录音里态度坚决说自己喜欢傅总的时候,我真的嗑到了!

    一个向来优柔寡断的怂包,面对挑衅,勇敢站出来表达爱意,这真的太好嗑了!

    第一次希望大师算得不准!

    (表白.mp3)]

    傅琢祈点开了附带的音频。里面是发帖人从张也那个长录音里单独剪辑出来的,花重锦的“表白”。

    “因为,我喜欢傅琢祈。”

    “这么好的老公,我怎么就不喜欢了?”

    小狐狸清澈的声线在耳机里响起,傅琢祈反复播放着这两句话,好似此刻花重锦正在自己耳边,坦然又坚决地表达着爱意。

    不知道循环了几遍后,傅琢祈看了眼时间,忍不住想,现在的小狐狸在做什么呢?

    应该还在跟云婷的闺蜜团们一起唱歌吧。

    云婷不爱喝酒,她的闺蜜们也不怎么爱喝酒,傅琢祈倒不是很担心。

    想了想,最后傅琢祈还是没再发消息去问。

    此时不爱喝酒的云婷跟闺蜜们歌唱累了,正在讨论要不要换场子。

    “去酒吧吗?”有人提议,“我们都还没怎么去酒吧玩过呢!婷婷,要不要趁这次去酒吧体验放纵一下?”

    云婷终归还是在意张也的事,立刻答应:“走!今晚我请客!大家随便点!不醉不归!”

    看花重锦还坐在角落,云婷回头招呼:“走啊,阿锦!喝酒去!”

    去酒吧吗?花重锦并不是很想去,但又不放心这么一群女孩子半夜单独去酒吧,于是起身跟上。

    那……要跟傅琢祈说一声吗?看着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白天的“报备”上,花重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

    万一说了,傅琢祈再提出让自己回家,还得找理由拒绝。

    反正都说夜不归宿了,去唱歌跟去喝酒,区别……也不大吧?

    这么想着,花重锦跟着云婷上了同一辆车。

    “师傅,去淋漓酒吧。”

    淋漓酒吧,瑾城纨绔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第53章

    酒吧总是一座城市在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花重锦并不是第一次来淋漓。但他之前几次来,都是作为周鹤瑄他们的“乐子”,从旁作为他们的“下酒菜”。

    云婷大手一挥:“要VIP!”

    旁边有姐妹又补充:“把你们店里最帅的小哥都叫过来。”

    酒吧经理看几个人都面生,又都是年轻女孩,有些不屑,随便叫了几个男陪酒过来,试图就此打发。

    云婷还在低头点酒,没注意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旁蒋家的小姐不乐意了:“你们店里最帅的就长这样?”

    经理随口说:“是啊,这已经是我们店里头牌了。”

    蒋家小姐还打算辩驳两句,一旁杨家小姐拉了拉她的胳膊:“算了,这种小店也没什么好货色,叫他们回去吧。我打个电话,叫几个男模来!正好最近有一批还不错的。”

    “行。”蒋家小姐随便给了点小费,打发走了店里的男公关。

    看着这点儿钱,走掉的男公关嗤笑一声,跟经理说:“就这点消费能力,还开VIP呢,待会儿别舍不得点酒吧?”

    “舍不得点你们不会哄着她们点啊!”经理在他后脑勺上啪叽拍了一下。

    被打的男公关撇了撇嘴:“人家嫌弃我们不够帅,要自己点男模呢。呵呵,我倒要看看,就他们这点钱,能找多帅的来。”

    花重锦混在女生堆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点男模,忍不住心想,这些活动的乐趣到底在哪儿?

    男男女女,好像都很沉溺酒色之中。

    没多久,云婷点的酒都上来了,基本都是些低度鸡尾酒。

    花重锦也分到一杯,慢吞吞喝着。

    杨小姐叫的男模来得很快,她们一杯酒刚喝完,门口就进来几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人,直奔这边而来。

    “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几个年轻男人纷纷做起介绍,有的人自我介绍会唱歌,有的介绍会跳舞,还有介绍会打球的……总之才艺五花八门,最后介绍的落脚点还是“我有腹肌”。

    杨小姐轻车熟路地往后一靠说:“看看。”

    几个男人站在旁边,纷纷撩起衣摆,开始显摆自己的腹肌。

    花重锦瞥了一眼,心道:这也能做男模?看起来好像还不如傅琢祈那个天天坐办公室、只偶尔去健身房的。

    “我姐妹今天心情不好,你们好好给哄哄,哄开心了领红包。”杨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云婷说。

    一群人顿时眼前一亮,一个比一个积极地往云婷身边凑。

    但云婷一个人分不了太多心,最后也只有两个会讲话的,成功吸引了云婷的注意。

    其他人凑不上前,只能退出来,转而去陪其他几位大小姐。

    有人看到了在一众光鲜亮丽大小姐里混着的花重锦,以为是这酒吧里的男公关,顿时一屁股坐过去,把他挤到一旁。

    “Alice~”那人挤开花重锦后,冲着杨小姐说,“这家酒吧的男公关出了名的业务能力差,你们怎么还点啊。”

    “那不是不了解嘛。”杨小姐说,“点了一看全是歪瓜裂枣,就直接赶走了。”

    “啊?”那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花重锦一眼。

    杨小姐这才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把他认错成这酒吧的男公关了吧?这是婷婷的朋友。”

    “啊!对不起。”那人赶紧转头跟花重锦道歉。

    “没关系。”花重锦摆摆手,心道,谁家男公关在酒吧上班的时候穿这种风格的衣服。

    但那人想的是,现在的男公关真是为了赚钱,连清纯男大路线都开始走了。

    酒过三巡,有人坐在花重锦身边:“你怎么都不说话?”

    花重锦抬眼扫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我……不怎么来这种地方,有些不太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来酒吧不就是喝酒聊天儿嘛。”来人语气熟稔,“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叫Arno,少爷怎么称呼?”

    “花重锦。”

    听到这个名字,Arno觉得有些耳熟,但他刚来瑾城发展不久,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只当是瑾城哪个富豪家的公子,自己偶尔听过一次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Arno说,“花少爷看起来好腼腆,是还在上学吗?”

    不愧是男模,倒是真一点儿都不见外。

    花重锦点点头。

    Arno并没有被他的冷淡劝退,反而更主动了:“是高中?”

    “不,大学。”花重锦心道,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在走“哇,你看起来超年轻”的路线?

    “哇,完全看不出来!”

    花重锦噗嗤笑出声。

    还真是数年如一日的老套路。

    Arno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是自己哄他开心了,再接再厉道:“仔细一看,花少爷不仅不显年纪,长得也这么好看!要是换个发型,就更好看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能用刘海把它藏起来呢?”

    花重锦:……

    他们为什么如此热衷这些呢?

    并不能换来实际利益的吹捧,只不过是满足了一部分虚荣心。花重锦想,那些纨绔们就是被这种场合下的一句句吹捧,捧成了如今这样不成器的模样吗?

    “光喝酒多无聊,花少爷要不要来玩个游戏!”Arno看他一直不怎么说话,继续活跃气氛,“色子、转盘、还有各种卡牌,我都可以,花少爷会玩什么?”

    “二十四点。”

    “啊?”Arno还是第一次在酒吧这种地方,听到点男模的人提出要玩二十四点这种游戏的。

    “我只会玩二十四点。”

    Arno只能赶紧上网搜二十四点的玩法,心道,这小少爷白瞎一张好脸,怎么这么无趣!

    一副扑克摆在两人中间,随便抽出四张翻开,Arno看着四张牌,满脑子都是自我怀疑。

    他为什么非得来哄这个小少爷呢?那些大小姐现在在旁边玩得热闹,自己为什么不去那边凑热闹呢?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花重锦那张脸的时候,又立刻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主动跑过来找这个没人理的小少爷搭话。

    太漂亮了!

    尤其是那双藏在刘海下的眼睛,看起来就想让人把他欺负到眼眶泛红,含着泪欲落不落。

    Arno是个双,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合自己胃口的男人,立刻就心猿意马。

    宁可在这边绞尽脑汁算二十四点,也不去那边热闹的酒场。

    只不过二十四点都是花重锦算出来的,Arno有时候还没想明白这四个数该怎么排的时候,花重锦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Arno灵光一闪:“光玩游戏也没意思,我们加点筹码吧。”

    “加什么?”

    “从这局开始,输了的人罚一杯酒。”

    然而花重锦却勾了勾嘴角:“喝酒没意思,不如——输了的人,输一次脱一件衣服。”

    他早就看出了Arno的意图。

    不过反正今晚只是在这喝酒也确实无聊,云婷和其他小姐妹此刻也都沉迷跟美色去玩游戏,既然对方有意,自己不如也顺势玩一下。

    有时候自己或许也该放空大脑,不思考任何利益地玩乐一下。

    闻言,Arno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但很快就答应下来。

    没几局过去,Arno就脱掉了所有上衣,露出了八块腹肌。

    赤着上身的Arno非但没有一点羞涩,反倒有意无意地卖弄着自己的身材。

    花重锦也没浪费,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评价:花架子。

    旁边其他人喝酒喝嗨了,转头看到这边衣服都脱了,立刻凑过来。

    “玩什么这么激烈呢!”杨小姐第一个凑过来,“带我一个啊!”

    “哎呀!该带他们一个。”蒋小姐笑嘻嘻说,“我们就在旁边看着。”

    “有道理。”杨小姐点头,示意身边男模过去,“你们也去玩啊!”

    几个人乖乖听话,过去加入了花重锦的游戏局。

    但几个人就算加起来也算不过花重锦,没多久,就一个个脱得赤起了上身。

    几位大小姐酒劲儿上头,看着几人开始起哄,太过热闹,连酒吧经理都给吸引了过来。

    看到经理,蒋小姐想起刚刚对方的不屑,嗤笑一声,拍了拍身边男模的胸。

    “你要是来这儿做男公关,肯定能当头牌。这儿那些歪瓜裂枣,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酒店经理脸色变了变,笑了一下说:“咱们店里也不是什么人都招的。想做头牌,至少也要一晚上能开出一个香槟塔。”

    “就这?”旁边另一位大小姐嗤笑,“你今天让他入职,我立刻给他开一个!”

    “真的吗?”被点到的男模立刻惊喜地问。

    蒋小姐看向酒吧经理:“怎么样,老板收不收人?”

    经理依旧坚持,但离开后,却没有再过来看过。

    大小姐们嘻嘻哈哈,继续看花重锦跟那些男模玩二十四点,看他们最后脱到快要不能再脱下去,又改成了罚酒。

    酒被一波一波送过来,经理终于后悔了,当即打电话叫来了店里头牌男公关,让他赶紧过去VIP那边。

    然而大小姐们毫不买账,男模们也趁机对着头牌炫耀着自己的身材。

    花重锦在一旁安静看着热闹。

    果然,男人的嫉妒心才是最旺盛的。

    不过为了一晚上的消费钱,都能当着金主的面如此剑拔弩张,确实有意思。

    这边热闹到凌晨2点,酒吧又上了一波客人。

    一群年轻男人嘻嘻哈哈进来,每人怀里都搂着个女伴,这在酒吧里并不罕见。

    但,来人是花鹤瑄,跟他的狐朋狗友。

    “老刘!VIP!”花鹤瑄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有些醉醺醺的,一来就大声喊。

    酒吧经理看到是他,立刻迎过来:“抱歉二少,VIP已经被其他客人订了,您看给您换成……”

    “谁啊!谁脸这么大!敢抢我们二少的VIP!”花鹤瑄的跟班立刻有人大声质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婷站起来:“是本小姐。有意见?!你们二少脸确实大,亲爹天天挨家挨户去借钱,他还脸大地半夜跑出来喝酒充阔少呢!怎么,二少是不是怕以后都喝不起酒,所以提前来记下酒的味道啊?”

    云婷一说完,闺蜜团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的男模们没敢出声。

    杨小姐拍了下男模,说:“笑啊!这么好笑的笑话,你们为什么不笑?”

    没办法,男模们只能跟着笑。

    花重锦在角落,刚好看不到花鹤瑄那边,那边也看不到自己。

    只是跟着无声笑了笑。

    云婷这些姐妹倒是也真有意思。

    本来家里的事就烦,花鹤瑄这才趁着花盛昌去外地筹钱的时间,跑出来喝酒解压。没想到竟然碰到云婷。

    对方不仅抢了自己的VIP位置,竟然还拿家里的事来嘲讽自己,花鹤瑄已经够气了,结果那群人还敢让一群出来卖的鸭子来笑自己?!

    花鹤瑄忍无可忍,凑过去,拎起桌上酒瓶,涨红着脸怒吼:“谁家没有个低谷的时候!你不要欺人太甚!”

    酒瓶被高高举起。

    花重锦也立刻进入了防备状态,准备在花鹤瑄朝着云婷砸下来的时候,立刻反击。

    不过最后,酒瓶还是哐当一下砸在了桌上。

    剩在瓶子里的酒液,混着酒瓶碎屑,四处飞溅。

    ——在砸下去前,花鹤瑄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花重锦。

    游轮上被揍的回忆立刻占据了脑海,砸向云婷的手调转方向,最后只敢落在了桌上。

    但砸下去,花鹤瑄就后悔了。

    他就该去砸云婷的!这样就能逼着花重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打自己,自己不就可以揭露他的真面目了吗?!

    但恐惧感在那一瞬控制了身体,花鹤瑄从小到大,没有第二个时候,会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杨小姐被酒瓶碎掉的声音吓了一跳,冷静下来顿时冷了脸:“花鹤瑄,你跟谁甩脸子呢?你爸求我爸借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

    “跟他一条丧家犬废话什么,报警吧。”蒋小姐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打完后又对身边的男模们说,“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等着待会儿警察带你们走啊?!”

    男模们赶紧起身穿衣服,速度飞快。

    花重锦依旧坐在角落,端着杯鸡尾酒,挡着嘴角笑意,看着面前的闹剧。

    迎上花重锦挑衅般的眼神,花鹤瑄立即调转矛头对准他:“傅哥知道你半夜来酒吧还找男模吗?”

    那确实不知道。

    花重锦心里咯噔一下,早知道还是跟傅琢祈说一声好了。

    谁能想到,花家都这样了,花鹤瑄还能来这喝酒呢?

    “你别乱造谣!”云婷说,“阿锦只是我拉来喝酒的,男模是我们找的,不关他事。”

    花重锦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但提议输游戏脱衣服的,确实是自己。

    “你叫他就来?!他一个嫁了人的人,不拒绝就算了,还跟着来,还坐在男的身边,你说傅哥知道了,会不会跟你离婚呢?”最后一句话,花鹤瑄是冲着花重锦说的。

    然而花重锦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是慢吞吞喝掉了杯里最后的酒,直直看向他,嘴角还带着笑。

    云婷看他这样,以为他喝醉了,替他说:“傅琢祈又不是你这种傻子,出来喝个酒就能离婚!”

    一旁已经穿好衣服的Arno听着他们的对话,总算想起“花重锦”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耳熟了。

    ——傅氏集团老总傅琢祈的夫人。如果自己真能攀上他,那以后自己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花鹤瑄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留意到花重锦身边那个男模看他的眼神,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嗤笑一声。

    “你在这逞能说这些有用吗?离不离婚,走着瞧!”

    警察很快来了,但因为花鹤瑄只是砸碎了酒瓶,也没造成什么损失,调解了两句就走了。

    等警察一走,花鹤瑄的跟班就狂了起来。

    “还报警?!你杨家有什么好拽的,不过是暴发户!”

    “暴发户总比破产户要好。”杨小姐嘻嘻哈哈说,“你跟着一个快要破产的二少,是打算等他完蛋了,好翻身做大哥吗?”

    花重锦并不是第一次见云婷这些小姐妹。

    只是之前虽然见过,但接触都不多,没想到,这些小姐妹跟人对吵起来,嘴巴也一个比一个犀利。

    “听风就是雨!花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破产!”跟班说完,看向花鹤瑄,“是吧,二少。”

    “就算破产,我过得不舒心,你以为自己就能过得舒坦?”花鹤瑄只是看着花重锦,恶狠狠道。

    花重锦眨眨眼:“既然家大业大,弟弟能帮我问问爸爸,什么时候凑够钱给我吗?”

    提起这笔快要让他们父子关系破裂的钱,花鹤瑄又像个鞭炮一样被点炸了。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男模们东躲西藏,几位大小姐反倒是因为喝了酒,一个个酒瓶朝着花鹤瑄扔过去。

    花鹤瑄的跟班打算上去帮忙,却被花重锦狠狠踩住脚背,刚一呼痛,肚子上又是沉痛的一个膝盖攻击。

    “啊,对不起。”花重锦无辜地看向疼得直不起腰的跟班,小声说。

    花鹤瑄那边也没落什么好。

    大小姐们只是平时看起来娇滴滴的,真打起架来,什么酒瓶果盘全都朝着花鹤瑄招呼。

    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骂着:“听说我们婷婷这次遇到人渣,也有你的功劳啊!”

    “死渣男,自己一天天不当人,还去坏别人姻缘!”

    “以前总听你抹黑花重锦,还真信了你的鬼话。你连你哥半分都比不上!”

    刚走没多久的警察,只能再次出警。

    这次,有人去了医院,有人进了派出所。

    *

    傅琢祈被吵醒接起电话的时候,差点以为是诈骗。

    但在听清情况后,立刻起床换好衣服,开车去派出所接人。

    一样来接人的还有各家大小姐的家里人。

    凌晨四点的派出所反倒比白天要热闹。

    醉酒在那唱跳的,吸了毒在那跟幻觉里的人叫嚣的,不知道为了什么打起来到了所里还在对骂试图继续对战的……

    在吵闹的派出所里,长椅上安静坐在女孩堆里的花重锦,显得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云婷爸妈来了后没说什么,只是确认她没受伤,就把人接回去。

    原本还打算送花重锦一起回去,但被花重锦以“祈哥哥待会儿就到”拒绝了。

    杨家小姐她爸在听了前因后果后,冲着女儿竖大拇指:“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愧是我女儿。”

    蒋家来的是蒋小姐的姐姐,听说是花鹤瑄找事在先,说什么也要警察把花鹤瑄拘了。

    ……

    花重锦在一旁看着每家人的不同表现,心想,其实瑾城也挺热闹、挺有人情味儿的。

    只是大圈子下,自发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小圈子而已。

    傅琢祈来了之后,并没有急着过去,站在角落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各家小姐都被家里人接走,自己才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定。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花重锦抬头看去:“……祈哥哥?”

    小狐狸脸上还带着明显的酒晕,眼睛湿漉漉的,看向自己的神情无辜又专注。

    傅琢祈在接到电话后冒出的心头火,顿时消了一半。

    “喝了多少?”在他身边坐下,傅琢祈摘下自己颈间的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花重锦缩了缩脖子,把脸藏进围巾里:“没喝多少。”

    “不是在唱歌?”

    “恩……后来她们觉得唱歌没意思,就说要去喝酒。”花重锦解释道,“我本来是想给你发消息说一声的,但那时候已经两点了,怕吵到你,就没有发。”

    “恩。”傅琢祈轻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如何。

    花重锦余光打量着他。

    即便是凌晨四点被吵醒,傅琢祈依旧穿着整齐,鼻梁上架着那副最近出场率越来越低的眼镜。

    “对不起,祈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恩。”傅琢祈又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花重锦:……这是还没睡醒吗?

    不确定傅琢祈现在到底什么态度,花重锦抽了抽鼻子——刚刚好像有点冷到了。

    围巾下偷偷打了个呵欠。花重锦想,反正也不知道他什么态度,干脆装睡吧。

    脑袋一歪,花重锦就靠在了旁边人身上。

    身上蓦地一沉,傅琢祈也不知道他真睡了还是假睡,失笑地喊了一声。

    “阿锦?”

    没有回应。

    头上贴着纱布的花鹤瑄从一旁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

    “傅哥,你最好防着点花重锦。”

    “哦?”

    “他的心,野着呢。”

    第54章

    “是嘛。”傅琢祈轻笑一声。

    野心可是个好东西。如果花重锦没有野心,当初他还未必会注意到那个又瘦又小、说话如蚊哼的少年。

    花鹤瑄看他不以为意,皱眉道:“你别不当回事,等到那天你再生气,可就晚了。”

    他的算盘打得响。

    他既要让那个男模去跟花重锦搞婚外情,又要傅琢祈早早注意、早早捉奸。

    这样,花重锦既会因为出轨被傅琢祈一脚踹开,又会因为傅琢祈发现得早,连那个男模都得不到。

    可惜,傅琢祈没往那方面想,只是以为是小狐狸在花鹤瑄面前彻底不装了。

    花重锦靠在傅琢祈肩头,心道,花鹤瑄啊花鹤瑄,真是光长岁数不长脑子。

    经过前面几次的事情,花鹤瑄在傅琢祈这里的信用早就负了,竟然还异想天开跑来想拉自己下水?

    就算傅琢祈的喜欢只是那种肤浅的喜欢,在喜欢的人跟有过节的人之间,也不会有人选择信后者。

    “晚就晚吧,”傅琢祈眼角余光看向自己肩头靠着的人,“有些时候,晚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看着傅琢祈一副深陷其中的样子,花鹤瑄转头离开,忍不住在心里讥笑。

    他倒要看看,花重锦出轨的消息真传开那天,他傅琢祈还有什么脸面在瑾城继续待下去!

    等到花鹤瑄跟门口的周芝慧一起离开,花重锦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真快睡着的感觉。

    刚刚脑子一热,什么都不想管,直接装睡了,但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要傅琢祈抱自己离开吧?

    想了想,花重锦决定假装睡了一觉醒来。

    但还没来得及睁眼,自己肩膀就被人撑住,脑袋下的支撑消失。

    ——傅琢祈扶着他不让他倒下,自己站起了身。

    然后,花重锦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一下悬空了。

    花重锦:……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想到一起去啊!

    把人小心翼翼放在副驾上,傅琢祈又给他拉好安全带,这才撤出身子,关上车门。

    刚刚傅琢祈给自己拉安全带的时候,头发擦过了鼻尖,留下了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以及冬日的凉意。

    花重锦有些想打喷嚏,但现在不是一个醒过来的好时机,只能强忍下去。

    车子平稳又缓慢地行驶在空旷的道路上,花重锦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而傅琢祈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熄火,安静地看着他。

    花重锦顿时清醒了。

    “醒了?醒了就下车吧。”傅琢祈面无表情,语气也依旧听不出喜怒。

    花重锦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应该不是起床气状态。所以……这是真生气了。

    “对不起祈哥哥,我不该跟她们去喝酒不给你报备。”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花重锦还是低头道歉,“也不该因为喝了酒,就跟弟弟起冲突,还闹进了派出所……”

    “还有呢?”傅琢祈听他说了半天,却唯独没解释自己最在意的点,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还有什么啊?

    花重锦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

    因为警察把他们带到了所里,所以那些跟这事儿没关系的男模们早就都回去了,傅琢祈应该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开了防盗门,傅琢祈先一步进去后,回头看着还在低头思考的花重锦,简直要气笑了。

    “先进来再想。”

    “哦!”花重锦赶紧跟着进去。

    从寒冷环境突然进到暖房里,花重锦还是没忍住连打几个喷嚏。

    等到喷嚏打完,就看到傅琢祈站在不远的地方,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所以还有什么啊?难道他知道了?可万一他不知道,自己却主动交代了,那岂不是很亏?

    花重锦心里天人交战。

    看他还在装傻,傅琢祈决定直接点给他:“说说吧,男模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这个啊!

    他怎么知道的?!

    花重锦走到沙发旁边,垂着脑袋,不敢去看坐在那儿的傅琢祈。

    “就……因为婷婷今天不高兴,为了哄她开心,杨玉玉跟蒋月明就叫了男模。”

    “哦?”傅琢祈上扬的尾音,比在派出所面对花鹤瑄时还要高了几度。

    “都是真的,我没骗你的,祈哥哥。”花重锦立刻摆出一副认错的表情。

    傅琢祈当然知道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但没兴趣不代表自己不会吃醋。

    在派出所的时候,傅琢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那些人聊的八卦的。

    什么“说是警察去之前,衣服都没穿几件”,什么“不愧是有钱人,玩得真花”,差点都给傅琢祈当场气笑。

    好一个去唱歌,结果半夜在酒吧里,点了一堆卖||色的男模,还“玩那么花”?

    傅琢祈把手机往旁边一放,问道:“那些男模身材好吗?”

    “……我不知道呀。”花重锦才不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无论自己回答好还是不好,都是默认自己已经见到过了。

    这种事又没有证据,日后云婷也不会当着傅琢祈的面主动提起,那自己是傻了才会承认。

    “不知道吗?我怎么听说,那些男模很卖力,大冷天的,一个个衣服都不好好穿,就在那儿卖弄肌肉。”

    花重锦:???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哦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傅琢祈为什么看起来非常在意这个啊?

    这是吃醋,还是觉得丢脸?

    瑜嶍正力4

    花重锦有点品不出来。

    “……我没注意。我只顾着喝酒了。”不管是哪个,花重锦觉得,否认总是没错的。

    吃醋的话,否认了可以解决醋意;丢脸的话,否认了也能给他找回点面子。

    但傅琢祈好像铁了心要追问下去。

    “喝酒也不耽误你欣、赏、美、色。”

    其实傅琢祈自己也知道,现在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但他忍不住。

    花重锦对这些事并不热衷,更不会因为哪个男模身材比自己好就会被勾走。

    但,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看到这种可能性出现。

    他其实,只是想从小狐狸嘴里听到一句话。

    花重锦突然灵光一闪,琢磨出点儿味来。

    傅琢祈他该不会,只是想听自己夸他吧?!

    “……有祈哥哥珠玉在先,我看那些人也都不过是一堆顽石。”花重锦说,“他们卖弄肌肉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只有祈哥哥,真的没有注意他们怎么样。”

    试探着说完,花重锦透过刘海,偷偷看向傅琢祈的脸。

    对方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动。

    猜错了吗?

    但下一秒,花重锦发现傅琢祈坐姿有了些许放松。

    还真是这个理由啊?花重锦有些无语。

    这人,还怪幼稚的。

    “不要再有下次。”傅琢祈似乎满意了,“去洗个澡,睡觉吧。”

    “好的。”

    不要再有下次?花重锦心道,那他偏有下次!

    让困成这样的自己站在这儿绞尽脑汁哄他,真是可恶!

    等离婚了,就算不喜欢,他也要抽空去点上十个八个男模!不仅要点,他还要带着男模去傅家办公楼附近晃悠!

    泡在浴缸里,花重锦已经开始幻想离婚后的场景。

    外面卧室,傅琢祈从抽屉里翻出一条领带,一会儿放到枕头下,一会儿又放回抽屉里。如此反复犹豫了半天,浴室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傅琢祈还是选择把领带放到了枕头下。

    花重锦带着湿意走到床边,刚一坐下,就被人拉着手腕用力拽到在了床上。

    “祈哥……唔……”

    手腕被拉过头顶压住,花重锦看到傅琢祈从枕头下摸出一条领带,登时挣扎起来。

    不要!拒绝疯狗!

    然而这次傅琢祈并没有捆住他的手腕,而是蒙在了他的眼上。

    看不见的花重锦,触觉变得更加敏锐。

    明明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可傅琢祈的手指似乎还带着外面的寒意,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颤||栗。

    “祈哥哥,摘了它好不好?”

    看不到会让人变得很没有安全感,即便是花重锦也是一样。

    可傅琢祈却对他的示弱请求充耳不闻。

    花重锦在心里骂着“狗男人”,可嘴边溢出的,却是些七零八落不成字句的声音。

    傅琢祈心想,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小狐狸才能诚实一些。

    正红色的领带被眼泪晕湿成了深红色。

    傅琢祈隔着领带,轻轻亲吻着那双总是勾着人的睡凤眼。

    身体已然到了极度抿感的状态,即便只是隔着领带这轻轻的一个吻,也像是扔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

    看着小狐狸随着自己的亲吻而颤抖,傅琢祈不止一次地想,就该把他关起来、锁起来,省得再出去给自己搞一堆吃醋的事儿回来。

    但火气过去,傅琢祈又舍不得。

    “真是拿你没办法。”傅琢祈亲吻他耳后的痣,“谁叫我那么喜欢你。”

    花重锦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只是过度疲累后,反倒睡不着。

    只是大脑在极度亢奋后,变得有些迷糊。

    他隐约听到傅琢祈好像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却又好像隔着重山,听不分明。

    *

    第二天中午,花重锦坐在主卧的床上,看着已经被收拾过的房间,还有些没回神。

    还以为昨天傅琢祈又要发疯呢。结果到了后面,竟然还挺温柔。

    花重锦锤了两下酸涩的腰,心想,这真是比打架还累。

    坐了一会儿回过神,花重锦先拿过手机查看消息。

    除了云婷道歉跟关心的消息外,好友列表里还冒出一个新的好友请求。

    来自手机号搜索。

    [花少爷,我是昨晚的Arno。]

    谁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的?!花重锦眯了眯眼,心想,云婷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杨玉玉跟蒋月明是云婷的朋友,就算跟自己不熟,在转交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前,至少也会问过云婷。

    不会是昨天在场的人。花重锦确信这一点。

    通过了好友请求,花重锦直接问:[谁给你的联系方式?]

    对方打招呼的消息同时发来:[花少爷还记得我吗?]

    看起来好像随时守在手机前,刚一通过就迫不及待发来了消息。

    [对不起,花少爷,是我冒昧跟朋友们多方打听,要来了您的联系方式。]

    [要是您不高兴,也可以直接删掉我的。]

    最后,Arno还发过来一个表情包。

    多方打听?花重锦哼笑一声。

    他在瑾城十分“低调”,这个微信上的好友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当初互推名片加上的;而他的手机号,知道的人可不多。

    不过看着这个迫不及待的新“好友”,花重锦似乎明白了昨晚花鹤瑄跑去找傅琢祈说的那番话。

    怪不得这小子昨晚一直盯着Arno看,感情在这等着自己呢。

    [是我弟弟给你的吧?没关系,我没生气。]

    Arno心下一惊。

    这位小少爷怎么如此敏锐!

    花鹤瑄把联系方式给他后,千叮万嘱,千万不能让花重锦知道是他给的。可自己只是打了个招呼的功夫,对方竟然就已经知道了?

    那现在怎么办?!

    Arno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回复:[花少爷还有弟弟?]

    好蠢。

    先不说瑾城谁不知道花家现在一个送出去联姻的“大少”,一个准备继承家业的二少;就算是外来人,在看了凌晨那个水深火热的局势之后,也该知道他跟花鹤瑄的关系了。

    这种时候来个这样的反问,简直是此地无银。

    还不如直接一句“不是的”。

    Arno慌乱的态度更加坐实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就是花鹤瑄给的。

    花重锦也知道了这两人的意图。

    搞不好,自己跟Arno的聊天记录,就在被实时截图发给花鹤瑄。

    [恩,昨晚你也见过。]花重锦决定反过来利用这个只练胸不练脑的男模。

    [就是那个被姐妹们拿着酒瓶果盘,打得像落水狗的那个。]

    [啊哈哈哈。]

    [原来,您二位是兄弟啊!]

    [不说二少,花少爷对昨晚可还满意?]

    Arno的回复看起来很急。

    果然没脑子。

    花重锦笑着回复:[不满意。我老公腹肌比你的好看。]

    就坐在Arno旁边盯着消息的花鹤瑄一脸铁青。

    “你不是说,昨天是他主动提出来谁输谁脱衣服的吗?!”

    Arno看着面前桌上的一沓暂时还不属于自己的现金,十分想揣进口袋里。

    “是啊,我本来是提议输了罚酒的,是你哥……”

    迎上花鹤瑄想要杀人的表情,Arno赶紧改口:“是他说喝酒没意思,不如输了的脱衣服。”

    “那他现在怎么对你这种态度?!”

    花鹤瑄在昨晚有了计划后,就主动找到了Arno。

    在听完Arno说是花重锦主动提出用脱衣作为惩罚后,花鹤瑄差点没直接宣布自己已经赢了。

    很明显,花重锦对这个男模也很感兴趣。

    毕竟比起斯文儒雅的傅琢祈来说,这个男模长得更有侵||略性,也更符合花鹤瑄对gay之间的刻板印象。

    于是他离开派出所后,连家也没回,直接把Arno给约了出来,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去联系花重锦。

    结果就这?!

    “……可能是昨晚喝了酒?现在大……”Arno在花鹤瑄的眼神下再次改口,“现在他在家里,说不定他老公也在,他可能不好意思像昨晚那样放得开。”

    花鹤瑄沉思一会儿,觉得有点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做?”

    “就……先慢慢聊吧。”Arno说,“感情这种事最不能着急。”

    “我要是不着急我找你做什么!”花鹤瑄质问,“你们做这行的不都是速战速决吗?”

    “速战速决也是有的,但前提是……”

    “什么?!”

    Arno猥琐地笑了一下:“前提是,得上床。要是二少能把他送到我床上,我保证,第二天,他就对我言听计从。”

    花鹤瑄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就你?”

    Arno点头:“二少不必怀疑,我们不就是吃这个饭的吗?”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花鹤瑄说:“行,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有这个本事。等我联系!”

    “那就等二少好消息了。”

    *

    花盛昌去外面尝试借钱,依旧碰壁而归。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大德的,把自己的事情都传到了外面去!

    搞得自己以前结交的那些外地合作伙伴、朋友,也全都找了各种借口来拒绝自己。

    甚至连那些人,也都打了低价收购自己资产的主意!

    真是交友不慎!

    花盛昌带着一肚子火回到瑾城,结果还没喝上口热水、喘两口气,就听说花鹤瑄半夜去酒吧喝酒,跟人起冲突,还被警察带回了局子里!

    “花鹤瑄!”花盛昌连杯带水摔在地上。

    可惜地上铺了地毯,没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旁边立刻有阿姨过来捡起地上的杯子,接着就去撤那边的地毯,准备拿去清洗。

    花盛昌怒斥一声:“我让你动了吗?!”

    阿姨立刻不敢动作,小心翼翼退出去。

    周芝慧闻声下楼,就看到花盛昌气得脸红脖子粗,赶紧走过去安慰。

    “昌哥这是又怎么了?是不是这次出去不顺心?”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我这才出去了几天,他又跟人惹事!还闹去了派出所!”

    周芝慧小声辩解:“这次的事,也不能全怪鹤瑄。他只是跟朋友一起出去喝个酒,结果没想到遇到重锦跟云家那个姑娘也在喝酒。昌哥你也知道的,云家那个姑娘一直觉得咱们家里欺负了重锦,各种看不上咱们,就拿你最近……的事,去刺激鹤瑄。鹤瑄也是为了你的名声,一时气不过,这才跟他们吵了起来。”

    听到花鹤瑄是为了维护自己,花盛昌脸色好看了几分,但还是在生气。

    “家里都这个情况了,他不想着怎么处理公司的事,还到处去跟人喝酒!”

    提起这个,周芝慧叹了口气:“昌哥,这都冬天了,家里那些园丁也不需要工作,该辞的也可以辞一……”

    话还没说完,花盛昌就一个暴怒:“不能辞!谁家没那么一两个园丁,冬天都不工作,也没见谁去辞了!”

    “但咱们现在不是情况不同了嘛。”周芝慧知道他要面子。

    可是那两个园艺师,一个月什么也不做还得开一万多的工资,这三四个月的时间,加起来可就七八万了!

    平时他们是瞧不上这七八万块,跟零钱也差不多,可现在花盛昌是一分余钱都挤不出来。

    “什么不同?没有不同!”在被各家嘲笑后,花盛昌的自尊更加敏感了,“以后也不许说什么情况不同!咱们家不差这么一两个钱!”

    死要面子活受罪。周芝慧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干脆作罢。

    *

    花重锦还在跟Arno说着自己“弟弟”的坏话,傅琢祈就推门进来了。

    笑容没来得及藏,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跟谁聊这么开心?”往床边一坐,傅琢祈假装去看他手机屏幕。

    花重锦一脸淡定地点了两下:“跟婷婷。她说经过一天的冷静,她想明白了,近期不想再恋爱,只想吃喝玩乐。”

    这也不算撒谎,他确实也在跟云婷聊,只是刚好傅琢祈进来的时候,他在跟Arno讲花鹤瑄的坏话。

    “她失恋了,你很开心?”

    啊?怎么又是一股醋味?

    花重锦觉得傅琢祈这人,喜欢的虽然肤浅,但吃醋功力倒是深厚。

    “不是因为失恋开心,是因为她摆脱了渣男开心。”

    “哦——”

    这语气,显然是没哄好。

    花重锦看了他一眼,有些坏心思地问:“祈哥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以为,像傅琢祈这样家庭条件优渥、自身也优秀,被人捧着长大,没受过什么挫折,甚至还带着一丝清高意味的人,应该会嘴硬否认。

    毕竟,喜欢一个徒有皮囊、大脑空空的人,就已经是很多天之骄子不肯承认的黑历史,更不用说承认为了这样一个花瓶吃醋。

    然而傅琢祈沉默数秒后说:“如果我说是呢?”

    就……承认了?

    花重锦有些茫然地眨眨眼:“那……那我以后尽量不再做让祈哥哥吃醋误会的事。”

    既然他都承认了,那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顺着承诺。

    傅琢祈轻笑一声:“那要是你以后再做了让我吃醋的事呢?没有违反后果的承诺,可没有意义。”

    怎么这么难搞?

    花重锦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耳后的痣。

    “那就……”离婚。

    花重锦的话刚开了个头,傅琢祈却打断了他。

    “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第55章

    “什么事?”

    “任何事。”

    脑海里回想着刚刚跟傅琢祈的对话,花重锦心道,傅琢祈可真是老奸巨猾。

    吃醋这种主观的东西,却要换自己答应他任何一件事,还真是稳赚不赔买卖人。

    可既然傅琢祈这么精明,当初联姻又是怎么回事?

    花重锦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又重新琢磨起那个早被自己丢之脑后的问题。

    或许,就是因为图自己这张脸?

    粥里按花重锦的口味加了不少蔬菜,勺子在里面搅动着,一如喝粥人的思绪。

    又或者,其实自己跟傅琢祈那个白月光有几分相似?毕竟电视剧都这么演。

    可花重锦之前查过多次,也没能查出那个姓胡的白月光到底是谁。

    当啷。

    勺子碰在碗壁上。

    不对!自己思路错了。当时傅琢祈的同学说的是,听到傅琢祈喊“小胡”,怎么会有人喊自己心上人用小加姓的模式呢!

    小胡应该是名字,或者昵称才对。

    “粥都快被你搅成浆糊了。”傅琢祈伸手过去,把跌在碗壁上的勺子拿起来,“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花重锦随口胡诌:“在想祈哥哥会想让我答应什么事。”

    “这才刚答应了不再让我吃醋,又开始想下一次了?”

    花重锦:……好缜密的逻辑,无法反驳。

    接过勺子,花重锦低头喝粥:“不,没有,只是好奇祈哥哥会想让我做什么而已。”

    “既然是惩罚,总归不是什么你喜欢的事就对了。”傅琢祈盯着他的发旋看了一会儿,“你头发好像有点长了,下午要不要去剪一下。”

    “那我下午自己剪一下吧。”

    “你头发,以前都是自己剪的?”

    “恩。”花重锦说,“爸爸说,男孩子不用那么精细,自己随便剪剪不碍事就好。”

    对于花盛昌是怎么养孩子的,整个瑾城豪门也算有目共睹。

    傅琢祈作为邻居、作为对小狐狸感兴趣的人,更是多加关注。

    但剪头发这事,倒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大概是这种事太日常,日常到一般人平时都不会特意去关注。

    “正好,我也该剪头发了,下午一起去吧。”

    “哦,好。”不用自己动手正好。

    花重锦看看自己挡眼的刘海,心想,上次剪头发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结婚前。

    一眨眼,自己竟然跟傅琢祈结婚四个月了。

    其实四个月的时间对花重锦而言并不算长,毕竟四个月,在十四年的时光里,也不过只占了百分之二的长度。

    但就是这短短四个月时间,自己跟傅琢祈之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花重锦心想,傅琢祈真是个有故事的人。

    傅琢祈目光从他的发旋又落到了拿着勺子的左手上。

    他们结婚的时候是买了婚戒的,素色的戒圈很低调,傅琢祈一直戴着,基本没怎么摘下来过。

    但,小狐狸左手无名指上,却是空空如也。

    “你的婚戒,怎么不戴了?”

    刚开学那会儿,花重锦还戴着戒指,后来总有人盯着自己的戒指看,看得自己不太舒服,索性就摘了下来放在家里。

    这一摘,也就想不起来继续戴了。

    不过花重锦发现,自己摘了戒指,傅琢祈也没问,还以为他不介意的呢。

    “在学校的时候,有时候不太方便。”花重锦说。

    “你现在基本没什么课,也不怎么用去学校了,应该可以戴了吧?”

    只是戴个戒指而已,花重锦也就应了:“恩。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去拿。”

    不过等吃完饭,随口答应的花重锦早把这事儿给忘了。

    还是傅琢祈等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才问:“戒指呢?”

    花重锦只能赶紧折返次卧,从抽屉里翻出那枚戒指戴上。

    翻戒指的时候,花重锦看到了藏在角落里的半包烟,还愣怔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自己上次买了剩下的。

    说起来,自己竟然有段时间没想抽烟了。花重锦有些意外。

    虽说他没有烟瘾,但还在花家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会有一些想抽烟的冲动。

    可最近,这种冲动竟然没有再出现过。

    在前往理发店的路上,花重锦顺手在论坛里发了个匿名贴问这事儿。

    很快就有人回复:[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转移了你的注意力?]

    [我猜楼主可能最近有X生活了。]

    花重锦:???

    花重锦回复了那个人:[为什么这么猜?]

    那人也很快回复:[我以前就是烟瘾很大,后来找了对象,X生活和谐,渐渐就没那么想抽烟了。你说你本来烟瘾也不是很大,那我觉得你说不定能就此戒烟呢。]

    真的假的?花重锦不太信,干脆不再回复,关了帖子。

    自己才不是因为傅琢祈而对烟渐渐没了需求的呢!

    当然,性也不是因由!

    *

    傅琢祈常来的这家理发店就在瑾城CBD最繁华的商场内。

    花重锦看了眼商场logo,心道:精打细算的傅总连剪头发都要来自家商场里的店,试图把剪头成本也折进租金里吗?

    “去五楼。”进了电梯,傅琢祈指挥门口的花重锦按。

    真会支使人。花重锦狠狠戳了一下电梯按钮,全当戳在了傅琢祈脸上。

    午间的商场除了几家餐厅外,都很安静。理发店更是冷清。

    不过这种店基本都是预约制的,没有预约应该不会接客。

    傅琢祈走在前面进去,店里立刻有人问:“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抱歉,先生,我们店没有预约不接待客人的,您可以先预约……”

    这些死板的规矩,花重锦一向不喜欢。

    可瑾城这群人们喜欢,他们把这样的规矩当做地位的象征。

    年轻人话没说完,旁边又出来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些的,在他背上来了一巴掌,打断了未完的话。

    “这是傅总,傅总不需要预约,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年轻人赶紧道歉:“抱歉傅总,我刚来……”

    “没关系。”傅琢祈一抬手,制止了他的道歉,“今天临时起意,所以没有预约。”

    花重锦看着对方从公事公办到了诚惶诚恐,只觉得好笑。

    彰显地位的规矩,也会为了更高的地位打破。

    所以,制定了规矩再去打破,是权贵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其实花重锦也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只不过他不是打破规矩,而是去打破希望。

    就像他一直在做的。

    “这位就是夫人吧?”认识傅琢祈的店员问,“是傅总要做头发,还是夫人呢?”

    “都剪一下。”

    “好的。”店员赶紧喊人叫来发型师,“傅总跟夫人要剪头发,快过去好好招待。”

    花重锦被热情地领着去洗了头发,坐在椅子上。

    傅琢祈那边发型师显然是熟人了,只一句“还是之前的样子吗傅总”,就开始动起了手。

    花重锦这边的在动手前,先问了句:“傅总,夫人这边要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问他。”

    “夫人,您想要个什么样的发型呢?”

    “剪短一点就好。”花重锦看着他们,在心里嗤笑。

    就算这些人不再跟以前一样,当着自己的面都面露讥嘲,而是毕恭毕敬,那也只是基于自己是傅琢祈“夫人”这一身份上。

    毕竟是只服务于瑾城豪门权贵的店,连风气都一模一样。

    花重锦垂着眼,等着对方给自己剪头发,就听傅琢祈说。

    “给他刘海设计一下吧,把眼睛好好露出来。”

    “好的。”

    看吧,就知道不会来问自己。花重锦心想,真到离婚那天,这些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嘴脸呢?

    傅琢祈那边很快修剪好了,花重锦看了眼镜子里的人,也没觉出来哪儿修剪了。

    花重锦这边大概是因为傅琢祈那句“设计下刘海”,发型师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工作。

    刘海再也遮不住眼睛,颈后的发尾也被剃短了很多,花重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整个人都阳光了不少。

    有点不合人设。

    但花重锦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从理发店离开,傅琢祈问:“正好今天也出来了,要逛一逛吗?”

    本来想说“不用”,但想起自己跟傅琢祈现在也算“两情相悦”,似乎是应该逛一逛,当做约会的,花重锦点了点头。

    “好。”

    “正好,我想去买条新领带,你帮我选一条吧。”

    “为什么要买新领带?”花重锦话刚一问出口,突然回过味儿来!

    果不其然,傅琢祈轻笑一声:“这要问你了,阿锦。”

    草!

    狗男人!

    今天凌晨明明是他自己非要拿领带蒙住自己眼睛的,自己还拒绝了!花重锦低着头,愤愤跟在傅琢祈身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傅琢祈坏心未停:“到时候选条触感好的,你自己喜欢的。”

    花重锦内心骂骂咧咧再度升级。

    店里,傅琢祈看着一排排领带,戳了戳花重锦的腰:“阿锦一直低着头,怎么帮我选?”

    选选选!给你选个离婚之后捆你自己的!

    花重锦抬起头,脸上却是一脸娇羞。

    “祈哥哥你自己选就好。”

    “毕竟你要经常经手,还是选你喜欢的比较好。”傅琢祈嘴角一直高高扬起。

    旁边导购听到来那个人对话,只当是在说花重锦经常帮傅琢祈打领带,于是十分正经地介绍起来。

    花重锦:……行,算你厉害。

    “那就这条吧。”花重锦一脸娇羞地闭上眼,随手胡乱指了一条纯色领带。

    导购介绍戛然而止,看看花重锦,又看看傅琢祈,最后疑惑地问:“您确定选这条吗?”

    “嗯嗯!”

    “就听他的。”

    粉色的领带被打包起来,递到了两人面前。

    花重锦看着包装里的梦幻粉,终于明白了导购刚刚的疑惑。

    这个颜色配在傅琢祈身上,是有那么点怪异。

    傅琢祈倒是欣然接过来:“我很喜欢这个颜色。”

    是!用在我身上你当然喜欢!花重锦觉得自己最近简直游走在暴走边缘。

    自小养成的良好忍耐力,仿佛也到了临界点。

    离婚必须提上日程!

    相应的,花家收网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花重锦心想,这日子过不下去一点!

    还是赶紧离了,他去找他的白月光小胡,自己也好安心搞事业。

    至于恋爱……

    哦不对!花重锦赶紧拉住自己狂奔的思绪。

    恋爱本就不在自己的规划之内,不能因为结过一次婚,就跟着跑偏。

    “还在害羞?”傅琢祈看着身边人脑袋低下去后露出的白皙脖颈,有些想要低头在上面咬一口。

    花重锦闻言立刻抬起头,娇羞地瞪过去:“祈哥哥!”

    傅琢祈低头轻笑:“好了,那我不提了。不过粉色确实很衬你。”

    啊啊啊——离婚!现在就离!

    花重锦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单纯。

    还怀疑傅琢祈光风霁月的表象下,是不是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色。见不得人的颜色有是有,就是不是黑的,是黄的。

    呵呵。

    老色鬼!

    梦幻粉的领带最后被收进了傅琢祈的领带抽屉里,卷起来的领带看起来像朵未绽放的粉色玫瑰。

    傅琢祈已经有些期待用到的那天。

    而花重锦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在偷偷跟另一个男人聊天。

    Arno的心思太过明显,偶尔一两句话看起来又不太一致,花重锦猜,花鹤瑄现在还在遥控指挥着。

    [今天跟老公出去了一趟,没法回你消息,你不会介意吧?]

    话一发过去,花重锦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这人设,不想再演了!

    那边顺势回了好多条,各种套路,各种讨好。

    花重锦装作看不懂,又陪聊了几句,最后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喊我老公睡觉去了,改天再聊。]

    发完消息,花重锦想,要是花鹤瑄把这些聊天记录发出去,给傅琢祈看了,那估计傅琢祈又要拿着聊天记录,让自己在平时也这么喊。

    得让花鹤瑄拖一拖,至少拖到离婚后再搞事。

    可惜,花鹤瑄并不是花重锦遥控的,他怎么想,根本没有用。

    *

    从那天之后,只不过才过去了十几天时间,花鹤瑄又主动找上了花重锦。

    “大哥,可以一起出来吃个饭吗?我想聊聊爸爸买你股份的事。”

    这十几天里,花盛昌过得非常难受。

    先是地皮被那个挖了自家制药厂技术骨干的姜月低价收购了一块,又是卖了几套远低预期价的商品房,接着是花鹤瑄之前让自己买了又不开的豪车……

    家里的资产一点点被置换成现金,花盛昌头发竟然都白了不少。

    花重锦知道他要行动了,但离婚的事还没提上日程,他拒绝。

    “抱歉,最近可能不方便。股份的事,爸爸不是已经在努力凑钱了吗?而且,就算要聊,也可以直接让爸爸来跟我聊。”

    这边刚拒绝了花鹤瑄,那边Arno又发来了邀约。

    [花少爷,我们明晚有个show,你要来看吗?]

    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两人一个正在背后操控,一个只是傀儡。

    花重锦继续拒绝:[抱歉。最近没时间,改天吧。]

    本以为这次拒绝能安静个十天半个月,结果又轮到花盛昌坐不住了。

    “重锦,爸爸想跟你再聊聊。”

    花盛昌的约,花重锦还是赴了,只不过带着傅琢祈一起。

    看到傅琢祈出现,花盛昌也没有说什么。

    “爸爸今天找我想聊什么?还是股份的事吗?”

    “不,今天不聊那个。钱,爸爸已经快凑齐了,等到时候我们签转让协议就行了。”

    “那伯父今天想聊什么?”傅琢祈问。

    “琢祈啊,你们跟姜总那个福利院的内装,找到装修队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还没有。”傅琢祈说,“这一块儿我准备让姜总负责。”

    “别啊!”花盛昌立刻着急,“内装这块儿里面门道多着呢,她一个外地来的,不懂行情,到时候在被人骗了,你们这个项目到时候在政府那边再搞得不好看,那就不好了。”

    “那伯父的意见是?”

    “刚好,我们家也有个建筑公司,在内装这块儿也颇有经验。不如琢祈你来负责,到时候直接交给我。”花盛昌说,“咱们一家人,如果真能合作成功,肯定也少不了你跟重锦的好处。”

    花重锦看傅琢祈一副思索的模样,顿时提起心来。

    傅琢祈该不会要答应吧?!

    “抱歉伯父,短期内我还不能给您答复。”傅琢祈沉思片刻回答,“这样吧,反正时间还早,您让您的人写份企划书给我,我跟姜总根据企划书再商量一下。”

    “好好!”见这件事有门儿,花盛昌开心地不行,酒都多喝了几杯,最后醉醺醺地被司机送回家。

    傅琢祈也喝了酒,所以叫了司机来开车,他跟花重锦并肩坐在后排。

    “祈哥哥,你打算把福利院的内装交给爸爸吗?”花重锦主动开口。

    “还是要看企划书。”

    “那如果企划书好的话,祈哥哥就要跟爸爸合作吗?”

    “恩。”傅琢祈转头看过来,“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让祈哥哥跟爸爸合作,祈哥哥会考虑我的意见吗?”

    晚上,花重锦也喝了一点酒。

    花重锦每次喝完酒,眼睛都会变得水汪汪的,让那双睡凤眼看起来更加勾人。

    傅琢祈差点就被他勾得直接吻过去,赶紧收回视线。

    “理由呢?”

    “没有理由。”他想看看,现在自己对傅琢祈的影响力到了什么程度。

    能不能抗住花家破产的时候,花盛昌的求援。

    知道小狐狸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傅琢祈摇了摇头:“没有理由的话,我不能听。毕竟,我是个商人。”

    看来还是欠把火。

    花重锦咬了咬牙,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

    傅琢祈洗完澡出来,就见花重锦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被子盖得严实,一直拉到下巴下,只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冷?”傅琢祈看了眼室温,二十四度,并不冷。

    “……没。”

    声如蚊哼。傅琢祈低头看了他一眼,蓦地想起了初见那天。

    十岁的花重锦头发还泛着营养不良的黄,犹如枯草。现在的花重锦,发色比起其他人来说,也有些浅,不是浓黑,而是深棕色。

    剪短的刘海再也不能遮住那双勾人的眼,傅琢祈往他身边一坐,抬手摸上他的眉。

    花重锦转过身来,面朝他那边。

    似是英勇就义般地掀开被子,露出被子下的景色。

    粉色的领带正缠绕在那白嫩的手腕上,长睡衣扣子上下各解开两颗,刚好露出明显的锁骨,以及……大腿。

    傅琢祈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回过神,他伸手抓住领带没被收进去的一端,一拉,并没有缠太紧的领带就这么一圈圈从手腕上坠落。

    傅琢祈手指绕着领带,眼神幽邃地看着他:“阿锦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还有问的?!

    花重锦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勾||引他,还特意做在了这些准备,结果他在这里“考考你”?!

    这种时候,是男人就该闭嘴,直接干好嘛!

    垂着眼皮的花重锦,耳朵都涨红了:“……既然祈哥哥不明白,那就算了!”

    狗男人,爱怎么就怎么吧!

    到时候愿意给花家那个无底洞投钱就投吧!小爷不捞了!

    猛地转过身去,花重锦还扯了扯被子,背对着傅琢祈。

    看着小狐狸羞愤转身,傅琢祈无声勾起嘴角,俯下身去,亲在他耳后的痣上。

    花重锦又往上拉了拉被子,蒙住脑袋,挡住了那湿热的亲吻。

    傅琢祈干脆隔着被子,直接伸手圈住他。

    “祈哥哥这是什么意思?”被子下,小狐狸闷声问。

    生气了还不忘用自己问出去的问题来反击。傅琢祈失笑。

    “跟你求和的意思,”傅琢祈伸出食指,往下勾了勾被子,“生气了?”

    “没有。”被子下的声音依旧闷闷的。

    “没生气干嘛把自己藏起来?”

    花重锦心道,这人到底有完没完!现在这种情况是该在这闲聊的吗?

    闷声不答,花重锦只是伸手又把傅琢祈勾下来的被子拉回去。

    傅琢祈被他可爱的举动逗笑,最后笑到直接趴在他身上,笑得全身一抖一抖。

    被子下的花重锦被他这么压着笑,又羞又恼,拉开被子探出头来,伸手去推身上的人。

    “祈哥哥你……”

    傅琢祈直接抓住他伸过来的手,顺势吻上那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的唇。

    花重锦没想到这人竟然玩声东击西这一招,瞪大了眼:“唔……别……”

    然而却只换来傅琢祈拉着他的手腕,紧紧压在身侧。

    第56章

    粉色领带最后还是系在了花重锦的手腕上,系得松松垮垮,最后垂在床边,晃了许久,又无声落在地上。

    花重锦觉得自己可能有病,还病得不轻。

    不然他怎么能想出这种根本没什么用,还会害自己哑了嗓子的昏招呢!

    果然人不能上头,上头做的决定都是错的!

    花重锦重新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好,黑暗中,抬手揉了揉因为流了不少生理性泪水而发痒的眼睛。

    “我去放水。”

    被子外,傅琢祈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似乎心情很好。

    说完这句话,傅琢祈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传来放水的声音,花重锦才小心翼翼拉下被子,出来透口气。

    房间里还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味道,床单也被抓出了褶皱痕,床边地上也是凌乱不堪,味觉视觉还有身体上隐约残留的触感,登时让他涨红了脸。

    以后绝对不能在酒后做决定!任何决定都不可以!

    哪怕只喝了一口酒,也不能!

    花重锦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定下规矩。

    如有再犯,就……

    就什么呢?

    就罚自己离不掉婚!

    这可真是恶毒的赌咒。花重锦想,这样,自己一定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傅琢祈在浴缸放好了水出来,站在门口问:“你自己去洗,还是我抱你过来?”

    “我自己就好!”花重锦顿时惊坐起来,生怕傅琢祈真走过来抱他过去。

    掀被下床,花重锦在一片狼藉中找到拖鞋穿上,披着那件已经被揉皱的睡衣,双腿微微颤着朝浴室走去。

    路过门边站着的人,却又被一把抓住,抓进了怀中。

    又来?!

    花重锦手撑在他胸前,站直身子:“祈哥哥……明天还得去公司。”

    “恩。”傅琢祈跟着他一起进了浴室,“一起洗。”

    一起洗那能洗得完才怪!

    花重锦心中警铃大作。

    “我,我想一个人洗。”花重锦伸手推人,“祈哥哥,你去外边的浴室洗吧!”

    伸手在他通红的耳垂上捏了一下,傅琢祈收回手:“那你不要在浴缸里睡着,待会儿我会来看的。”

    “嗯嗯。”目送傅琢祈离开,花重锦才反手关了门。

    在反锁的时候,花重锦手顿住,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反锁。毕竟傅琢祈手里有钥匙,自己反锁也没必要。

    泡在温暖的水中,花重锦长长舒了口气。

    真不知道傅琢祈为什么总是对这件事这么着迷。

    虽然花重锦也承认,这种事确实很爽,可宣泄过后,心里总好像缺了一块。空虚感袭来得太快,让他更加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痴迷于这种事。

    洗去身上的黏腻,花重锦没有贪恋水温,起身准备出去,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带干净衣服进来。

    花重锦:……

    这么蠢的人,一定不是他!

    不过自己洗得快,傅琢祈应该还没回来,趁他还没回来,赶紧出去找衣服穿上。

    然而开门出去,花重锦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的傅琢祈,以及傅琢祈在自己那边放着的,叠好的干净衣服。

    “你忘了拿衣服进去。”傅琢祈一脸淡然地看着他说。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平地惊雷。花重锦低着头快步跑过去,拿起衣服胡乱就往身上套。

    这日子彻底没法儿过了!

    花重锦套好衣服,上床,拉住被子蒙头,一气呵成。

    被子里,是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当年做坏事都没这么紧张过!

    傅琢祈无声笑着,看他一系列动作后,转身关掉了床头夜灯。

    “晚安。”

    “……晚安!”花重锦说得咬牙切齿。

    还好隔着层被子,听起来闷闷的,倒卸去了几分气愤。

    *

    被弄脏的粉色领带都是傅琢祈亲手洗的。

    在领带被洗了第不知道多少回后,花盛昌终于凑齐了钱。

    为了防止花重锦反悔,花盛昌还特意找了好多见证人,亲眼看着他签了转让协议书,又去公证,总之一套完整办下来,才放心。

    花盛昌拿到股份第一件事,就是召开了临时股东大会,把花鹤瑄先弄进了董事会。

    花重锦没有搭理他们的变动,看着自己明面账户上的余额,第一件事就是约了云婷出来好好玩了一天。

    “马上就到圣诞了,你不给傅琢祈买个礼物吗?”云婷看着橱窗里已经装点好的圣诞树,转过头来问。

    想想,结婚快半年了,自己好像确实没给傅琢祈送过什么。

    反倒是傅琢祈,给自己送了生日礼物,后面自己所有的衣服用品,也都是傅琢祈一手操办的。

    自己确实应该送点什么。

    “我不知道送什么。”花重锦看着街上越来越浓厚的节日氛围,心里却没有一丝期待,“祈哥哥什么都不缺。”

    节日不也还是一天24小时吗?过不过节,又有什么分别。

    “送礼物不是看对方缺不缺,是看你的心意!”云婷说,“你们俩现在感情越来越好,所以礼物的意义不在于‘使用价值’,而是在于‘感情价值’。”

    自从踹掉了张也那个鸡贼男后,云婷多少还是emo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走出来了。

    因为张也被学校处分了,以“多次招惹同学、造谣生事,影响恶劣”为由,开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不过都大四了,这处分也背不了多久,等毕业之前,老师们都会想办法给你找理由消处分的。

    但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被学校里嘲笑他“凤凰男”、“长得丑想得美”给刺激到了,直接办了一年休学回家了。

    对于云婷的发言,花重锦胡乱点点头:“这样啊,那我想想吧。”

    “嗯嗯,或者你可以侧面问问他想要什么。”云婷说,“其实惊喜也不一定要完全藏起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更有情致。”

    “哦,好的。”花重锦心想,那也没必要太有情致。

    现在没什么情致,傅琢祈还动不动跟磕了药一样。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周助理都发消息来隐晦提醒自己,傅琢祈假请得太多了,影响不好。

    更不用说,自从杨玉玉、蒋月明这些云婷的小姐妹对自己解开误会后,给自己拉进了瑾城的吃瓜群。

    不少人并不知道自己进去了,还在里面讨论自己跟傅琢祈的事!

    “阿锦。”走着走着,云婷突然停下来喊他。

    “什么?”

    “能看到你过得这么幸福,我真的好开心。”

    花重锦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谢谢你,婷婷。”

    “从你结婚之后,肉眼可见你的变化。尤其是最近这两个月,你跟傅琢祈感情越来越好,你笑得次数也越来越多,不像以前,总是看着不开心。”

    云婷是真的在为自己开心,可自己依旧在瞒着她。

    花重锦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从小就不是。

    可现在,他有点想做一个好人,至少,做一个合格的朋友。

    但他不能。

    指甲掐在掌心,有些刺痛,也让花重锦保持清醒。

    回到家,傅琢祈已经在家里了,客厅里也多了棵绿油油的假树。

    “本来打算带你回老宅那边过的,但是我看了你课表,那两天你还有课,”傅琢祈正在摆弄圣诞树,看他回来,转头说,“那就先在这边随便过一过吧。等明年,我们在一起好好过。”

    明年啊……

    明年这时候,他们早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了。

    花重锦看着绿色圣诞树上五颜六色的彩带,抬手摸了摸耳后的痣。

    他跟傅琢祈的第一个圣诞节,也是最后一个圣诞节,或许可以过得认真一点。

    “祈哥哥,圣诞的约会,可以让我来准备吗?”

    “哦?你不是要上课吗?”

    花重锦摇摇头:“没关系,可以请假,老师会理解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傅琢祈倒想看看,小狐狸这么主动,又有什么坏心眼。

    其实花重锦这次真的只是想好好过个节。

    随着跟傅琢祈的相处,他其实有点后悔想要利用傅琢祈。

    虽然傅琢祈心里有白月光,虽然他从未对自己说过一次“喜欢”,但那些温柔,那些体贴,都不是假的。

    结婚这段时间里,更是没有任何绯闻傍身,也不怪其他人都觉得他是瑾城最适合做老公的人。

    就算只是个朋友,花重锦也不想再这样下去。

    看傅琢祈似乎很重视这次节日,花重锦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陪他过个节,到时候也算两不亏欠吧。

    “那就这么说定咯?”

    傅琢祈笑着看过来:“好。”

    *

    临近圣诞,一直不死心的Arno连着发消息,想要约花重锦出去玩。

    但花重锦这两天决定了要好好陪傅琢祈过这一个节,也就懒得搭理他。

    傅琢祈小时候有在国外生活的经历,花重锦决定自己在家烤一只火鸡,然后叫刘阿姨帮忙做个蛋糕。

    这些东西简单,最让花重锦困扰的,还是送什么礼物。

    云婷那边,他托人搞了几张她最近在追明星的签名照跟演唱会门票;姜月那边他送了之前承诺的包,又顺带多买了一个。

    但傅琢祈和他唯二的朋友不一样。

    关系不一样,性别也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云婷姜月都是会将喜好表现非常明显的性格,但傅琢祈不是。

    捏了捏眉心,花重锦还是决定求助下他人。

    云婷那边之前已经聊过了,所以不能问,花重锦只能给姜月发消息问。

    [圣诞节,你会给男性朋友送什么礼物?]

    姜月回复:[?你是在跟我要礼物吗?]

    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确实有点儿那个意思,花重锦补充道:[不是,我是想给男性朋友送礼物,但是之前从没送过,不知道该送什么好。]

    姜月又回复:[我也没送过啊。]

    花重锦只能又问:[那你过节会给合作伙伴送什么?]

    [烟酒茶,表,金条。]

    傅琢祈不抽烟,这个pass。

    酒倒是会喝,但花重锦觉得,自己要是送了酒,怕是要当场一起喝。离婚之前,花重锦不打算再喝一次酒。

    至于茶……傅琢祈倒是茶跟咖啡都喝,只是喝咖啡更多一点。这个倒是可以暂定。

    送表的话,花重锦觉得好像有点暧昧。

    虽然说不出哪里暧昧,但总觉得以他跟傅琢祈的关系,送表怪怪的。

    最后那个,花重锦直接pass,送金条要么是求人送礼,要么是给晚辈祝福送礼,朋友之间显得毫无诚意。

    暂定送茶后,花重锦也没有直接敲定,想了想,还是去问了Arno。

    [圣诞你会想收到什么礼物?]

    收到消息的Arno很开心,立刻回复:[只要是花少爷送的,我什么都喜欢。]

    看他误会,花重锦也没解释,只是又问:[具体的,最想要的。]

    Arno想了想回复:[可能是手表跟鞋子吧。]

    花重锦看着回复,摸了摸耳后的痣。

    怎么大家好像都很喜欢表的样子。姜月给合作伙伴会送表,之前自己生日,傅琢祈送的礼物里面,也有一块表。

    或许,傅琢祈也喜欢表?

    花重锦倒是见傅琢祈戴表,不过他跟瑾城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连带花盛昌说在内,大家戴在手腕上的表,三天两头就换一块。

    傅琢祈倒是从始至终只戴着同一块表。

    在傅家老宅的时候,花重锦没去过傅琢祈的房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第二块表。但这边房子里,是没有的。

    思前想后,花重锦决定,还是送表吧。

    跟茶叶一起。

    他对表没什么研究,顺便问了问Arno:[现在什么品牌的男表比较好?]

    Arno报了几个自己喜欢品牌的型号,开始期待圣诞节收到礼物的时刻。

    花重锦看着品牌,去网上查了下,发现是个专做手表的百年老品牌,直接去了官网。

    没有看Arno给的几个型号,花重锦每一款都看了过去,挑选着自己觉得匹配傅琢祈的,最后还是挑了一款简洁大气的低调银色款。

    江城产茶,花重锦给那个属地江城的号码发去了消息,第二天就接到了快递来的茶叶。

    虽然出生在江城,但花重锦倒不怎么喜欢茶,对茶也没什么了解,只是选了最贵的让人买。

    礼物被暂时藏在了客卧——现在客卧只剩下给花重锦存放东西这一个作用。

    写作业去书房,晚上睡觉去主卧,花重锦自从搬了之后,几乎就没再怎么进过客卧。

    那半包烟还剩在角落里,即便看到了,花重锦竟然也没有丝毫想要抽的冲动。

    要不戒了吧。

    花重锦拿出那半包烟看了看,团成一团,扔进了待会儿要扔的垃圾里。

    刘阿姨来做饭,顺便带走了垃圾。

    “那明天我只做个蛋糕,叫人送过来?”刘阿姨临走前跟花重锦确认。

    “恩,明天晚饭我自己做就好了。”花重锦说,“明天就麻烦刘阿姨做个蛋糕了,奶油不要太甜,祈哥哥不太能吃甜。”

    “好嘞。”

    刘阿姨走了没多久,傅琢祈就回来了。

    比起出门就一定裹上严严实实羽绒服的花重锦来说,傅琢祈看起来好像不怕冻一样,这么冷的天,也只是在西装外面套了件大衣。

    花重锦有点好奇,他是真不怕冷,还是单纯为了风度不要温度。

    不过他没问。

    反正挨冻的不是自己,他爱怎么怎么呗。

    傅琢祈脱下大衣挂在玄关,又摘下围巾随手搭在餐椅上:“明天真要请假?”

    “恩,已经请好了。”花重锦看着傅琢祈拐进了洗手间,起身去厨房端菜。

    等傅琢祈回来坐下,花重锦也刚好把饭菜收拾出来。

    在傅琢祈面前放下碗筷,正准备绕过去对面坐下的花重锦被抓着手腕,拉着坐到了傅琢祈腿上。

    花重锦:……

    “祈哥哥?”花重锦转头去看他。

    却被傅琢祈直接吻住了唇。

    傅琢祈鼻尖蹭在他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意。

    还好傅琢祈也没打算在饭前发什么情,结束了这个吻,就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回去对面坐下。

    被拍了屁股的花重锦红着耳朵,磨着后槽牙坐到对面,低头把排骨上的脆骨当做傅琢祈本人,咬得咔咔作响。

    “那明天我也请个假吧。”饭吃到一半,傅琢祈突然说。

    花重锦立刻拒绝:“别了,祈哥哥!前两天,周助理还跟我委婉地提了一下,年底了,公司会议多,需要祈哥哥决议的事情也多,尽量还是……别请假了。”

    还有这事儿?傅琢祈有些意外,决定待会儿发个消息问问周助。

    吃完饭,花重锦在收拾碗筷,傅琢祈在沙发上给周助发消息。

    [你给阿锦说什么了?]

    周助理很快直接转发了他跟花重锦的聊天记录。

    看完后,傅琢祈说:[你有点越界了。公司事情处理不过来,你应该找我来说,不该去找他。]

    还真是委婉去提了这件事啊。

    这要是被小狐狸记恨上,周助怎么凉的都不知道。傅琢祈叹了口气,自己之前还是让周助掺和太多工作外的事了。

    周助从善如流地道歉。

    傅琢祈罚了他一个月的奖金,以示惩戒后,又说:[通知下去,25号放假一天。]

    周助看着新发来的消息,梗住了。

    旁边女友问:“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傅总……可能被夺舍了。他竟然说后天直接放假一天,只是因为我去找夫人委婉提了下,傅总最近总请假,耽误了工作。”

    女友斜了他一眼:“我看你有病。公司放假还不好?你们老板三十岁难得谈上恋爱,你一个打工的,还想去棒打鸳鸯?”

    被女友数落一通的周助无法反驳,只能安静地去公司内部系统下发了老板的通知。

    *

    虽然通知25号放假一天,但傅琢祈也把该处理的工作挪到了24号提前处理。

    周助看了眼时间,问:“傅总今晚要加班?”

    傅琢祈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是啊,不能再给你去我老婆那里告状的机会。”

    虽然傅琢祈是笑着说的,但周助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傅总这是……皮笑肉不笑吧?

    周助赶紧低下头:“抱歉傅总,实在也是没办法,才去找了夫人。”

    “以后公司的事,不要跟他说。”

    哄小狐狸开心了倒无所谓,真惹到他,那可是个麻烦事。傅琢祈心道,被狐狸咬住,不掉块肉,他可不肯松嘴。

    “知道了。”周助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把公司的事透给了公司以外的人,心想,为了夫人可以动不动就请假,但又不让夫人了解公司的事,傅总还真是公私分明。

    “行了,你工作结束就下班吧。明天跟女朋友好好过节。”

    听到这话,周助想起昨晚自己女朋友说的话。

    “你们傅总还真会将心比心,自己恋爱了,就知道让员工也放假了。要是他早点恋爱,你们这几年也能多几天假。”

    原来傅琢祈也不是断情绝爱的工作机器啊。只是周助这些年看习惯了傅琢祈逢年过节也不休息,突然这样,还多少有点不适应。

    转头,公司内部八卦群里倒是都已经复制起来了。

    [感谢夫人,愿夫人跟傅总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感谢夫人,愿夫人跟傅总百年好合,永不分离!+1]

    周助看了眼女朋友的消息,也在群里复制了一句。

    不适应归不适应,但放假谁会不开心呢?

    花重锦烤好火鸡,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拆开摆在一旁。他自己今天也尝试烤了点姜饼,不过他也没吃过外面卖的,不知道自己做得正不正统,但味道还挺好的。

    收拾好之后,花重锦才看到傅琢祈发来的消息。

    [抱歉,加班,晚一个半小时回。]

    “啧。”

    早不加班晚不加班,偏偏这时候加班?

    按照电视剧的一贯套路,别是白月光回头联络,那边又屁颠屁颠赴约去了吧?

    花重锦有些不爽,打开之前调查傅琢祈时候在他手机里留下的定位,结果发现傅琢祈的定位就在公司里。

    火气好像顿时消失了一半。

    还真是……加班啊。花重锦有些心虚,正准备关掉定位软件,就见傅琢祈的位置开始变了。

    花重锦:……

    不是说要晚一个半小时吗?这就结束了?

    但随着傅琢祈上了车,路线越来越偏,花重锦意识到,这并不是回家的路线,而是朝着市中心去。

    大概走了有二十几分钟,傅琢祈停下了。

    花重锦立刻查看了附近有什么。

    在导航APP定位之后,立刻弹出来附近推荐:维纳斯酒店(五星级)。

    地址跟傅琢祈定位的红点完全重合。

    花重锦:呵呵。

    第57章

    理智上,花重锦知道这样下结论太武断,毕竟那片儿不仅有酒店,还有很多商铺;但情感上,花重锦却发现,自己完全压抑不住心中的不爽与火气。

    代表傅琢祈的红点在那里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到红点再次动起来,花重锦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一直在盯着这个一动不动的红点,看到现在!

    摸着耳后的痣,花重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魔怔了,赶紧关了定位软件。

    傅琢祈今天要去哪儿、要去见谁,本来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去见白月光正好,也省得自己还得去给他物色下一任。

    对啊!

    自己应该开心才对啊!

    可花重锦发现,就算这么想了,依旧没有开心。

    心里的郁结不爽并没有消散,反倒又涌上一股想要抽烟的欲望。

    可是家里的烟昨天被自己丢掉了。

    花重锦看了眼时间,一个半小时就快到了,但傅琢祈真的会回来吗?

    嗤笑一声,花重锦套上羽绒服,下楼买烟去了。

    抽到第三根的时候,花重锦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没有看,大概是傅琢祈回家没看到人,在打电话找自己。

    抽到第五根的时候,一直震个没完的手机安静了。

    花重锦靠在路灯下叼着烟,目光时不时扫过路过的路人,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正经人。

    有人喝醉酒,晃晃悠悠朝这边走着,路过两个女孩身边时,还伸手拍了一把人家屁股,惹得女孩惊呼,又转头去拦人家。

    两个女孩碍于眼前是个醉汉,不敢招惹,只能左躲右闪,成功逃过去后快步离开。

    没了猎物的醉汉冲离开的女孩吹着流氓哨,听着跑远的女孩骂骂咧咧,这才嘻嘻哈哈继续朝前走。

    他走到路灯下前,看到了那里站着的人,顿时猥琐笑起来:“小哥多少钱一晚啊?两百干不干啊?”

    “怎么?你想买我啊?”花重锦低头给自己又点了一支烟,抬头冲他吐了个烟圈,勾唇一笑。

    那人抹了把脸:“哟,刚刚还没注意,原来长得这么俊,我可以加钱。怎么,跟不跟哥哥走?”

    “可我还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呢。”花重锦轻声说,“你再走近点,我看看。”

    那人立刻颠儿颠儿靠近。

    只是还没来得及伸手摸一把小美人的脸,腹部就狠狠一痛。

    花重锦抬腿,膝盖重重顶在那人腹部,把人顶到踉跄着后退两步,又咬着烟,一拳打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转身想跑,花重锦便死死跟在后面,直到把人逼进附近的死胡同,才放缓脚步,慢悠悠逼进。

    “大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对您出言不敬!”那人见退无可退,连连求饶,“我不该喝点马尿就口不择言,我不该看您长得好……帅,就动了歪心思。”

    “哪儿那么多不该。”花重锦一步步逼过去,“你最不该的,是今天出门遇到了不高兴的我。”

    那人一听赶紧说:“大哥,您哪儿不高兴,您和我说说!要不……要不我请您去喝酒吧!”

    “我看到你这种喝了酒还骚||扰路人的丑东西不高兴。”花重锦一脚踹在那人腿上,把人踹到在地,走过去,又一脚踩在他肚子上。

    “大哥,我真错了,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吧!”那人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努力保护自己的身体。

    然而花重锦一脚踹在他胳膊肘上,疼得他顾不上抱头。

    再次一拳打在那人脸上,花重锦咬着烟,嗤笑:“喜欢喝酒啊?喜欢骚扰女人啊?喜欢闝倡啊?”

    每问一句,就有一拳落在那人脸上。

    看着一脸冷静打着自己的花重锦,那人颤抖着身子,继续求饶:“大哥,大哥轻点儿打,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骚扰女人了,再也不闝了!”

    揍挨到后面,那人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替别人挨得打。打人的这位大哥,似乎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大……大哥,您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没有,打得就是你们这些死闝客!”如果可以,花重锦巴不得自己现在的拳头都是落在花盛昌身上的。

    每次看到这种人,他都难免会想起花盛昌,想起花家里里外外的肮脏。

    “大哥,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来闝了!我回去……我回去就去找个女朋友……”

    然而这话一出,花重锦的拳头更重了。

    “像你这种脏男人,还敢去祸害女人?你配找女朋友吗!”

    醉汉简直要哭了。

    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怎么偏偏遇到这么个狠角色!自己调戏别的女人,他也要管!

    “不,不找,什么人都不找了!”醉汉一把鼻涕一把泪。

    花重锦看得恶心,不再去揍他的脸,转而在他身上又踢了几脚,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扔在他身边。

    低头看了一眼躺在那儿只会哎哟的人,花重锦掐灭刚点的烟,冷笑一声,起身离开小巷。

    等人走了,那人立刻停止了哭喊,赶紧把地上的钱捡了起来,点了点,乐呵呵装进口袋里。

    “这兄弟是傻子吗?打完人还给钱?今天也没那么倒霉嘛!喝酒去咯!”

    从小巷出来,花重锦准备重新点一支烟,然而盒子里已经空了。

    他今晚抽了这么多吗?

    把空掉的烟盒团成一团,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花重锦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走着走着,竟然就走到了附近的商店街。

    商店都开着门,路边橱窗里也都是迎合节日摆出来的商品。小情侣挽着手,甜蜜地走在街上。

    花重锦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拉起帽子,戴在了头上。

    这些,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哎?阿锦?!”云婷的声音突然从斜前方传来。

    花重锦转头看过去,就见云婷正跟杨玉玉在一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是你们啊。”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你不是请假跟傅琢祈在家过节吗?”云婷走过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捏住了鼻子,“哇,你掉烟灰缸里了吗?好浓的烟味儿!”

    “可能刚刚跟人说话沾上的吧。”

    “不说这个,傅琢祈呢?”云婷看他表情不太对劲,又问,“你俩该不会吵架了吧?”

    “没有。我就是有事出来了一趟。不打扰你们逛街了,我先回去了,祈哥哥还在家里等我呢。”

    “……那行吧。你路上注意安全,别走没人的地儿啊。”

    等花重锦离开,云婷心里总觉得不对,直接给傅琢祈发消息问:[你跟阿锦怎么了?吵架了吗?]

    [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了阿锦,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回家后找不到人的傅琢祈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只好开车出来找人。

    然而找了许久,也没看到小狐狸的踪影。

    云婷的消息像是救命稻草,傅琢祈立刻回复:[你在哪里遇到的他?]

    云婷发了个地址过来:[不过他说他要回家了。你们真没吵架吗?]

    [没有。不过我可能惹他生气了。]傅琢祈想,如果是花家人又跑来作妖,小狐狸不至于出门不跟自己说,更不至于不接自己的电话。

    [你们……发生什么了?]

    傅琢祈想了想,回答:[可能是因为我说我今天要加班,晚点回去。]

    云婷却觉得不是因为这个:[阿锦不是因为这种小事儿就生气的人,肯定还有别的。]

    别的?傅琢祈根本想不到。

    毕竟今天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自己发了要晚回家的消息后,花重锦还回了一个“好的”。

    那生气的事,肯定是在消息发完之后。

    车子停在从云婷偶遇花重锦的地方回他们家的必经路上,傅琢祈继续跟云婷聊着。

    [会不会是他家里人又作妖了啊?]云婷问。

    [可能吧。等见到他,我再好好问问。]傅琢祈不打算让云婷跟着自己操心,[今天谢谢你了。]

    [客气。你只要把阿锦哄好就行了。]云婷最后又发了一条,[你俩好好过节去吧,拜!]

    结束了跟云婷的聊天,傅琢祈又沿着路往前开了一段距离,一眼看到了路边一个人走着的小狐狸。

    鸣了声笛,傅琢祈下车,走到他面前,刚想开口问,就闻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烟味儿。

    “你抽烟了?”

    花重锦抬起头,就看到傅琢祈皱着眉,站在自己面前。

    “……没有。别人身上的。”花重锦收回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点儿想陪傅琢祈演下去的想法都没有。

    “怎么不在家等我?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一直不接?”傅琢祈伸手去拉他,却只拉到一截冰凉的手腕,“先上车。”

    花重锦有点不想上,但理智还是让他跟了上去。

    “你在生气?”傅琢祈在驾驶位坐下后,转过头来看他。

    “……没有。”

    不就是撒谎加班,其实不知道跑哪儿去见了什么人吗?自己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回家吧。”花重锦说,“外面好冷。”

    傅琢祈真想问问他,既然知道冷,为什么不早点回家,为什么不接电话。

    可刚刚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小狐狸一脸的落寞。

    他不是在生气,他在难过。

    傅琢祈一下哑了火。

    “走吧。”

    一路上,傅琢祈跟花重锦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花重锦身上浓浓的烟味,一直刺激着傅琢祈的感官。

    “你在外面,遇到谁了?”

    “不认识,应该是混混吧。”花重锦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人潮涌动,冷声说,“他们想要钱,我就给他们了。”

    钱是给了,只不过是给被自己揍的人去医院看病的钱。

    傅琢祈不信这套说辞。

    烟肯定是小狐狸自己抽的。

    只是之前他虽然也抓到过小狐狸偷偷抽烟,但身上的烟味儿从来没这么大过。

    他今晚到底抽了多少?!

    直到进了家门,那股烟味儿一直留在花重锦身上。

    傅琢祈脱下他的外套,扔进了洗衣机:“饿了吗?先洗手,来吃饭吧。”

    沉默了一路的花重锦总算发出了第一个提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傅琢祈以为他问的是在路上等他的事,解释说:“我回来后发现你没在家,给你打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只能出去找找,碰碰运气。”

    “加班顺利吗?”花重锦又问。

    傅琢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今晚的小狐狸,好像不是很想继续扮演他之前的样子。

    终于装不下去了?

    “还行吧。”傅琢祈心想,原本是真想加班的,可后来还是没忍住,决定提前去把给小狐狸的礼物做完。

    “那就好。”

    面前的小狐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冲着自己笑了笑,笑得傅琢祈有些莫名。

    灵光一闪,傅琢祈心中突然冒出一了个猜测。

    ——他该不会给自己的手机定位了吧?

    以小狐狸的本性,确实很可能干得出来。

    所以,他生气是因为自己说要加班,却出现在了其他地方。

    那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一个人跑出去,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为什么现在带着一身烟味儿,以及……为什么面对自己,突然之间不想演了。

    刚刚他问自己为什么在那里,或许是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自己会错了意,所以他又问了自己加班顺不顺利。

    自己撒了谎,他便笑得莫名。

    “菜都凉了,我去热热吧。”花重锦起身就要进厨房。

    却被傅琢祈一把拦住了腰。

    连羽绒服下的毛衣都沾着烟味儿,今晚小狐狸得抽了一包吧?傅琢祈想,那他真的很生气了。

    “怎么了?”花重锦垂眸看着他,有些疑惑。

    “先不急着热菜,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傅琢祈拉着他的手,去了客厅。

    客厅桌山放着一个浅绿色的袋子,袋子里明显是个盒子。

    “这是什么?”

    “给你做的礼物。”傅琢祈把他往桌边推了一下,“打开看看吧。”

    不是“给你的礼物”,是“给你做的礼物”。花重锦回头看了他一眼,在桌边蹲下,从袋子里取出盒子,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是一尊陶瓷狐狸,白色的狐狸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狡黠。

    傅琢祈说:“本来是想等明天和你一起去店里,把最后的步骤做完的。但是今天加班的时候,怎么也静不下心,干脆去店里提前做完,带了回来。”

    花重锦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尊狐狸,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所以,傅琢祈今晚是去手作店,给自己做礼物……?

    傅琢祈没有问他是不是因为发现自己撒谎,所以不高兴,只是问。

    “喜欢吗?”

    喜欢吗?

    花重锦其实根本不喜欢这些无用的小摆件儿。

    尤其是傅琢祈又送狐狸。

    之前就是狐狸形状的白玫瑰永生花,现在又是小狐狸陶瓷摆件,傅琢祈的头像也一直是那个狐狸……喜欢的应该是傅琢祈自己吧?

    可疯狂跳动的心,花重锦却无法忽视。

    在傅琢祈说他没有加班是去给自己做礼物的瞬间,花重锦觉得今晚郁积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喜欢的。”莫名生了气,跑出去抽了一整包烟还打了个流氓的花重锦,突然有些心虚。

    “祈哥哥,我……”花重锦想弥补下今晚没续上的演技。

    傅琢祈却打断了他:“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觉得没什么用。”

    “祈哥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吃完饭再看吧。”傅琢祈此时的内心也有些激动。

    因为小狐狸因为自己的“欺骗”而生气。

    是不是就说明,他现在在乎自己,已经不单单只是心动的程度?!

    菜重新加温后,味道终归不如刚出锅,但傅琢祈依旧吃得开心。

    刘阿姨做的蛋糕不大,饭后两个人一人一半刚刚好。

    面对面吃完蛋糕,花重锦低着头,还能闻到自己身上隐约的烟味儿。

    “那个,祈哥哥,礼物在主卧的床头柜上,我……我先去洗澡!”

    “陪我拆完礼物再去。”傅琢祈拉住他,把人带去了主卧。

    主卧床头柜上放了两个盒子,小的方的在上,大的扁的在下。

    傅琢祈坐在床边,在拆之前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我拆了?”

    花重锦点点头。

    傅琢祈先拿过下面那个大盒子拆开:“茶叶?”

    “恩。”花重锦说,“祈哥哥你也知道的,我小时候在江城住过那些年。江城产茶,我想以后祈哥哥喝茶的时候,或许可以想起我。”

    “我很喜欢,谢谢。”傅琢祈又拿过小盒打开,看着里面的手表,倒是没有意外。

    “卖了股份之后,我也有钱了。”花重锦赶紧说,“这块儿表也不是很贵,不知道祈哥哥能不能看得上。”

    傅琢祈二话不说,直接摘下了手腕上那块不知道戴了多久的表,伸过手腕去。

    “帮我戴上看看。”

    表圈尺寸刚好合傅琢祈的手腕,傅琢祈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新表,藏住了嘴角的欣喜。

    他知道自己的手腕尺寸。

    “祈哥哥觉得合适吗?”

    傅琢祈转了转手腕:“很合适。”

    “那就好。”花重锦冲他莞尔一笑,“那我就先去洗澡了。”

    把沾满烟味儿的衣服一股脑扔进洗衣机,花重锦在外面的浴室简单冲了个淋浴,又去厨房拿了个苹果,这才回到主卧。

    “晚饭没吃饱吗?”

    花重锦摇摇头,把苹果递给他:“今天是平安夜,虽然送苹果是我们国家的人自己搞出来的名头,但还是想说,希望祈哥哥可以一直平平安安。”

    “那我是不是应该全部吃掉?”

    “恩……要是吃不下,只咬一口就好。”

    傅琢祈手上用力,直接将苹果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他。

    “希望来年我们都平平安安。”

    苹果是酸甜口的,很脆。

    一口咬下去,果汁在口腔中四溢,激起舌尖津液。

    花重锦啃完半个苹果,转头去看傅琢祈,见他也吃完了,打算要过果核一起扔掉。

    “给我吧。”傅琢祈却反伸过手来。

    花重锦把果核给他,看他去厨房丢掉,自己也起身去洗了洗手。

    “祈哥哥对不起。”等傅琢祈回来,花重锦说,“今晚我不该任性一个人跑出去。”

    “为什么生气?”傅琢祈问。

    “因为……我请了假,想要跟祈哥哥过节,但祈哥哥却突然说要加班。”花重锦编着合情合理的谎言,“我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很委屈,觉得……觉得在祈哥哥心里,我比不上那些工作,就任性跑了出去,还故意不接你的电话。对不起。”

    “不用道歉,明明你很期待过节,我却临时告诉你要加班,是我的错。”傅琢祈抬头摸了摸他吹得半干的头发,很软,像动物柔软的皮毛一样。

    “是我太任性了。祈哥哥的工作那么重要,我却因为这种小事闹脾气,实在不应该。以后……唔……”

    傅琢祈不想听他这些借口。

    他不想暴露对自己手机定位的事,自己也就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真话。

    傅琢祈把人拉到身前,轻轻抓着他的头发让他仰起头,用吻堵住了那些不动听的谎言。

    这晚的傅琢祈很温柔也很兴奋。

    花重锦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却沉溺在了这份温柔里。

    直到第二天彻底清醒过来,花重锦又悔不当初。

    自己不该被傅琢祈牵着鼻子走的,他们迟早要离婚,自己何必给未来的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呢?

    在客厅角落的圣诞树上挂着彩色灯带,可惜昨夜无人欣赏。

    傅琢祈走出来,看着他在拍圣诞树,说:“翻翻袜子里面。”

    “恩?”

    “或许有惊喜。”

    花重锦好奇地翻了一个,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是十分潇洒的手写字。

    [约会券。]

    “这是什么?”花重锦翻过纸看了看,发现后面什么都没写,整张纸上就这么三个大字。

    傅琢祈说:“手气不错。凭借这个,你可以指定一天,我们出去约会。哪一天都可以,去哪儿都行。”

    花重锦心跳突然错乱了一拍。

    草!

    这老男人要不要这么会!

    “还有其他的?”花重锦赶紧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的状态。

    傅琢祈在身旁看着他:“恩,还要抽吗?”

    “不可以吗?”

    “会不会太贪心了点?”

    “那……就不抽了。”花重锦收回准备翻第二个的手。

    傅琢祈倒是有了新打算:“剩下的,你可以等使用完抽出来的券后再来抽。”

    花重锦:???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不就是诱导自己早点用掉这张券吗?

    “今天想去哪儿?”

    花重锦看着手里傅琢祈亲手写的“约会券”,想了想,决定赶紧用掉。

    “我可以今天用这个吗?”

    “不可以。”傅琢祈说,“因为今天不用券,我们也该去约会。”

    所以,他们还会有下一次约会?花重锦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玩不过他。

    把拍的圣诞树,还有傅琢祈送的礼物发了个朋友圈,花重锦看着云婷跟她的闺蜜团纷纷来点赞评论,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杨玉玉她们对自己有误解,即便一直在好友列表里,那些人也从不理会自己发了什么。现在倒是永远冲在第一线点赞评论。

    回复完她们的评论,花重锦习惯性下拉刷新了一下,就看到傅琢祈也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字简单,只有四个字:圣诞礼物。而配图,是一支戴着手表的手腕。

    傅琢祈的朋友圈很快也有了一堆点赞评论,花重锦也能看到两人共同好友的评论。

    [云婷:哇!阿锦送的?]

    [蒋月明:别说,阿锦眼光真的不错!]

    [杨玉玉:啧啧啧,是恋爱的酸臭味儿。]

    [周助理:果然还是夫人懂傅总的品味!]

    [hhx:我哥现在真有钱了啊。]

    [hhx:果然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只有傅哥收到礼物呢。]

    [hhx:恭喜傅哥找到我哥这样一个一心老公的好老婆。]

    看着花鹤瑄连发三条酸掉牙的评论,花重锦嗤笑一声,顺势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往年平安夜,花鹤瑄的朋友圈都热闹得不行,什么室内泳池派对,什么酒局,总是闲不下来,但今年,意外地冷清。

    冷清到花鹤瑄压根什么都没发。

    看来花盛昌是真拿不出钱给他去玩乐了。

    “收拾好了吗?”傅琢祈突然出现在身旁。

    花重锦立刻关掉了花鹤瑄的朋友圈:“恩,我们走吧。”

    傅琢祈请他去听了一场民乐的音乐会,大概是因为之前自己耳机里播放的古琴曲。

    花重锦倒是不讨厌这样安静欣赏的场合,一场音乐会听完,整个人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晚饭也是傅琢祈订的,在一家西餐厅。

    最后,是电影。傅琢祈选了一场爱情片,花重锦看得有些无聊。

    玗穸征李二

    非常标准的约会流程,花重锦内心反倒没什么波澜。

    不过,他还是受宠若惊地说:“谢谢你,祈哥哥!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如果可以,他更想在家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那些差不多的爱情剧,然后吐槽一下那些剧情。

    “也谢谢你,阿锦。我今天也很开心。”

    小狐狸今天乖得很,不论是自己跟他牵手,还是在电影院里接吻,他都乖得出奇。

    乖得傅琢祈中间几次都要担心,小狐狸是不是又藏了什么幺蛾子。

    不过直到回了家,花重锦都什么也没做。

    圣诞节平淡地结束,很快又是元旦。

    瑾大元旦一共放三天假,但已经考试周的花重锦哪儿都没去,在家复习准备部分结课考试。

    晚上,傅琢祈在书房处理被堆积下来的文件;花重锦就在旁边坐着安心看书。

    直到瑾大考试周结束,正式放了寒假。

    云婷立刻开始筹划毕业旅行,甚至还加上了杨玉玉跟蒋月明。

    “你们叫我一起,不会觉得无趣吗?”花重锦问她们。

    蒋月明说:“不会啊!以前那是不了解你,现在知道了,感觉你人挺好的,也够义气。”

    “义气?”

    “张也那段录音,我听过了,你对婷婷好,那你肯定是个好人。”

    花重锦腼腆笑了一下,心道,以后就不是好人了。

    云婷本打算一放寒假就出去玩的,结果被她爸妈劝住,所以打算等过完元宵之后再去。

    花重锦想了想,觉得也行,出去玩一两个月,回来收网差不多刚刚好。

    这样还能避开收网前再跟傅琢祈有更多交集。

    也省得自己再做出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除夕这晚,傅琢祈提出想回傅家老宅过,花重锦也没反对。

    正好跟云家住得也不远,晚上云婷还带着小姐妹来傅家拜了个早年。

    花重锦再次住进了傅琢祈的房间,意外地,傅琢祈反倒什么都没做,只是拥着他睡了个安稳觉。

    大年初一,花重锦陪傅琢祈去了趟城郊的公墓。

    傅琢祈母亲早逝,父亲在五年前去世后跟他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一旁跟着前来祭拜的张管家说:“其实夫人早该来祭拜老爷、老夫人的。”

    “张叔,是我抽不出时间,”傅琢祈一眼扫过去,“阿锦之前就提过要来拜祭的。”

    傅琢祈在维护自己?花重锦低着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没见过傅琢祈的母亲,因为他被接来瑾城的时候,傅琢祈的母亲就已经过世了。

    看起来,傅琢祈五官上有很多还是更像他母亲。

    不过眼神倒是更像他父亲。

    给傅琢祈爸妈扫完墓,花重锦被他牵着手准备下山,刚好迎上花盛昌一家人。

    看到花重锦,花盛昌脸色明显黑了一点儿。

    花鹤瑄注意到,立刻说:“大哥也来拜祭爷爷奶奶?”

    “不,我来祭拜爸妈。”花重锦看着花盛昌说。

    花盛昌被这句话跟这个眼神看得一个膈应。

    周芝慧赶紧说:“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重锦,看你这话说的,你爸爸这还活着呢!大过年的说这话,也不嫌晦气。”

    “抱歉爸爸,您知道的,我结婚了,我现在有两个爸爸。”花重锦一脸无辜,“我是来跟祈哥哥一起拜祭他父母的。”

    大概是之前傅琢祈不肯借钱的事还更在心里,花盛昌的脸色并没有随着解释好看一些。

    只是点了点头,说:“是该来拜祭。但就算结了婚,你也还是咱们花家的后人,也该来祭拜一下你爷爷奶奶。”

    花盛昌的父母死得更早,花重锦只在认祖归宗的时候来拜祭过一次。

    后面每年新年祭拜,花盛昌都没叫他来过。但那时候,花盛昌就已经带上了还没改姓的周鹤瑄。

    花重锦看了看傅琢祈:“那……祈哥哥,我去拜祭下爷爷奶奶。”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傅琢祈抬手给他整理了下围巾。

    一旁花鹤瑄立刻给花盛昌使了个眼神。

    花盛昌赶忙说:“今天我们可能还要做场法事,时间比较久,天气这么冷,琢祈你就先回去吧。”

    傅琢祈却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看着花重锦,好似只要花重锦一句话,他就留下。

    在墓园的话,花重锦觉得他们应该也做不出什么事,于是点了点头。

    “祈哥哥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跟爸爸他们一起回去就好。”

    “恩。”花重锦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转身继续朝山下走去。

    花重锦跟在花盛昌身后,跟花鹤瑄并排走着。

    “大哥真是好兴致,大年初一一大早就来拜祭公婆。”花鹤瑄故意阴阳怪气,“也不知道爷爷奶奶看到了,是个什么心情。”

    “可能会替他们孙子有个好姻缘开心吧。”花重锦嗤笑说。

    前面花盛昌皱了皱眉,觉得花鹤瑄废话太多。

    昨晚的年夜饭,他们一家三口吃得并不愉快,尤其是临近年根,花盛昌总能听到有人在说花鹤瑄克父的事儿。

    他前段时间自己去找的大师也说,花重锦并不是克父的命格,反倒花鹤瑄,看起来像是讨债的。

    花盛昌对这个原本最满意的儿子,越发嫌弃起来。

    但昨晚吃过饭后,花鹤瑄却突然找上了自己,问自己想不想从花重锦手里再把钱捞回来。

    花盛昌自然想,但他并不信这个最近什么成绩都拿不出来,一进公司还搞砸了个合同的儿子。

    可花鹤瑄说:“爸,你也看出来了,花重锦现在的心越来越野,他已经彻底一心向着傅琢祈,而不是您了!我看傅琢祈那个人也够狠的,明明您也算他的父亲,他却在您这么困难的时候,一毛不拔。以后要是咱们家遇到个什么事,我看傅琢祈可能也不会再出钱的。您真就甘心给花重锦那么一大笔钱,让他跟傅琢祈过得开心吗?”

    不得不说,花盛昌喜欢这个儿子是有理由的。三五句话,就彻底说尽了他这段时间的担忧。

    没错,在这件事里,无论是花重锦还是傅琢祈,态度都让花盛昌十分寒心。

    那一笔钱给得何止是不甘,简直是犹如剜心挖肺!

    “你说这么多,那你有办法从他手里把钱弄回来吗?”花盛昌说,“我可听说了,花重锦很宝贝这笔钱,除了给云婷和傅琢祈买了礼物后,可都全存银行了,连傅琢祈都没给!”

    花鹤瑄不太敢跟他爸直言自己的计划,只是保证:“我有办法,但是需要爸爸您配合,帮我分开他俩。”

    “分开多久?”

    “就一天。”花鹤瑄说,“只要给他俩分开一天,我保证,不仅能把钱从花重锦手里要回来,还能让傅琢祈丢脸,给您出气!”

    花盛昌瞥他一眼,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于是,在刚刚花鹤瑄给自己使眼色的时候,花盛昌立刻扯了个谎,让傅琢祈先走,留下了花重锦。

    花盛昌父母葬在这个墓园里风水最好的地方,据说能旺他们花家百年不衰。

    花重锦对此不屑一顾。

    百年?花家要是能再活过一年,他都白活这二十四年。

    花家的祭拜规矩很多,又是焚香上供,又是磕头烧纸,一套忙下来,两个小时过去了。

    但花重锦并没有看到所谓做法事的人,也没看到用具。

    “爸爸不是说今天要做一场法事吗?”

    “没有,只是想待会儿跟你一起吃个家常饭,”花盛昌说,“但你最近跟琢祈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只能撒个小谎。”

    花重锦心下明了,这父子俩这顿饭,必然是场鸿门宴。

    “爸爸,您不是说我跟祈哥哥结了婚,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吗?那有什么家常饭,是祈哥哥不能在场的呢?”

    “爸爸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跟傅琢祈有关的。”花盛昌只能继续扯谎。

    还好他这个大儿子不算聪明,只要谎言不是太离谱,总能糊弄过去的。

    “祈哥哥他……怎么了?”花重锦立刻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花盛昌摆摆手:“这些话怎么能在外面说,先去吃饭吧,吃饭的时候爸爸再跟你详细讲。”

    花鹤瑄是自己开车来的,下山后主动说:“大哥要不要坐我的车?”

    “不了。”花重锦摆摆手,“我还是跟爸爸坐一辆车吧。”

    他怕半路花鹤瑄再给他带到另一个地方。

    花盛昌倒是没说什么,让他上了自己跟周芝慧那辆车。

    看着花盛昌跟周芝慧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花重锦就忍不住想笑。这样的烂男人,真的会有真心吗?

    所谓偏爱,也不过是一堆烂泥里,扒拉出来的一块石子,好似洗干净了,却依旧摆脱不掉那股子淤泥的腐臭味。

    车子一路开到城内一家饭店,花重锦跟着花盛昌进了一间包间,花鹤瑄随后也跟了进来。

    饭开始吃了没两筷子,花盛昌突然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后,对两人说:“这顿饭你们兄弟两人吃吧,我跟你周阿姨得去见个朋友。”

    哦,吃饭的时间点上,临时去见朋友?

    花重锦心里冷笑,真是拿人当傻子糊弄呢。

    “好的爸爸。”花重锦抬头,一脸纯良地目送两人离开包间,转头对着花鹤瑄一笑,“弟弟这次又打算做些什么呢?”

    花鹤瑄耸了耸肩:“这次跟我没关系,是爸爸想要跟你谈事情,只是时机有点儿不巧,只剩下我跟你了。”

    “是嘛。”花重锦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花鹤瑄激将道:“大哥要是不敢单独跟我吃完这顿饭,大可以现在起身就走。”

    “你觉得激将法能左右我吗?”

    “那大哥是留,还是走?”

    “牛排都切好了,我可不打算便宜你。”花重锦觉得既然他这么说,自己大概是走不掉的。

    说不定走出去,花盛昌跟周芝慧转头就回来了。

    倒不如留下,以静制动。

    第58章

    一场午餐吃下来,花鹤瑄竟然意外地老实。

    而花重锦却接到了来自花盛昌的短信:[你跟鹤瑄吃完饭上来1109房,带你们认识几个叔叔阿姨。]

    花重锦转头看了眼花鹤瑄,他也在低头看消息,似乎是也接到了花盛昌的消息要求。

    即便如此,花重锦也没有放松警惕。

    虽说在酒店套房会面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但今天花盛昌跟花鹤瑄表现都太反常、太刻意,他还是提防点好。

    要不是有花盛昌在,他其实还是想拒绝的。

    “大哥,爸爸让我们上去一趟。”花鹤瑄怕他走,第一时间叫住了他。

    “恩。”走不掉,花重锦也只能跟上去看看,这父子俩到底搞什么东西。

    花重锦跟花鹤瑄上了电梯,直达11楼后,由花鹤瑄先出了电梯。

    酒店走廊很安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工作人员推着保洁车路过。

    走到1109房门口,花鹤瑄敲了敲门,花盛昌从里面拉开门:“你们来了。”

    “我带大哥来了,爸爸。”

    “你们叔叔阿姨就在里面,你们先进去打招呼,我跟你妈去接个人。”花盛昌指指那边虚掩着的房门。

    处处透着诡异,花重锦看父子俩还在努力表演,心中冷笑。

    蠢货父子,该不会觉得自己表演得天||衣||无缝吧?

    “大哥先请。”花重锦已经做好了推门进去就有人袭击上来的准备。

    结果推门进去,屋里却空无一人。

    身后花鹤瑄跟进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朝着花重锦脖子就要扎下去。

    花重锦轻松格挡了他的进攻,反手夺过了注射器,直接抵在他的颈间。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花重锦有些失望,“我以为,你要对付我,至少要在房间埋伏下几个专业的保镖或者打手。”

    花鹤瑄要做的事见不得人,甚至属于犯罪,怎么可能雇外面的人来!那不是上赶着递证据吗?

    至于他那些狐朋狗友,一听说他要对付花重锦,全都找了借口推辞。

    “至少,也该先在我的酒里下安眠药。哦,我忘了,花家现在应该没钱买通这里的厨子或者服务生,在我的饭菜或者酒里加料。”花重锦动了动手里的针头,好奇问,“这里面是什么?还是上次那种毒||品?”

    “你可以给我注射试试。”花鹤瑄硬着头皮说,“这里面是可以要人命的东西,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就是第一嫌疑人!外面的走廊可是有监控,拍到了我们一起进来!这上面还有你的指纹,到时候,傅琢祈肯定第一时间跟你离婚!”

    本以为这样的话能吓住花重锦,然而这番话只是让花重锦确认,这里面应该不是什么真有毒的东西。

    毫不犹豫,花重锦直接把这一管液体推进他的颈静脉中。

    “花重锦你……!”花鹤瑄没想到他竟然丝毫没有犹豫。

    花重锦却对着他笑了笑:“我说过的,我不杀人不是因为我不敢。怎么,你觉得我跟你开玩笑?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又为何不做呢?”

    “我在房间里藏了监控,你的真面目会被曝光的!”

    “就算你藏了,也不是实时的,我怕什么?”花重锦觉得他的脑袋构造真的很怪,为什么总是那么蠢呢?

    就算他不说自己藏了针孔摄像头或是录音器,花重锦待会儿解决了他,自然也会检查翻找一遍的。

    而他跟花盛昌打配合骗自己来这,还敢直接掏注射器威胁自己,当然也不会是找了什么人来实时围观。毕竟这样看起来,自己不过是正当防卫,而花鹤瑄确实实打实的犯罪。

    就算揭露自己很能打,自己之前都在隐藏能力,但在一个实打实的罪犯面前,那又能怎么样呢?

    花重锦勾着嘴角,看他跌坐在地,身体越来越软,明白过来。

    “原来只是肌肉松弛剂啊。”

    花鹤瑄意识依旧清醒,却完全提不起力气,只能看着花重锦从自己口袋里拿走了自己的手机,以及两张房卡。

    一张是这个房间的备用卡,一张是隔壁1111房间的卡。

    抬起花鹤瑄的手指解锁了手机,花重锦翻了翻他的最近通讯记录。

    就在十分钟前,花鹤瑄给Arno发去了消息:[待会儿我会叫人把1109的房卡放在出电梯后,第一个花盆底下,你自己拿了进来。]

    同时间,花鹤瑄还给花盛昌发了一条:[爸,你离开的时候把房卡放在电梯外第一个花盆下,跟妈回去就行。]

    “搞得跟特工接头一样,可惜你没特工的脑子,也没特工的身手。”花重锦毫不留情地嘲笑,“花鹤瑄,到底谁给你的勇气?”

    花鹤瑄想的是,花重锦喝了酒,又在进房后见到了花盛昌,未必会对自己起疑。

    就算起疑了,自己从背后偷袭他,他在错愕的时候,也未必能反应过来。

    就算反应过来,自己动作快点,他也未必能躲掉这一针注射剂……

    可花鹤瑄忘了,“未必”的本质,其实就是“有可能”。

    花重锦恰好就是那个所有的可能。

    “你真是被你妈妈宠坏了。”花重锦叹了口气,“不过我很羡慕你,你的妈妈可以保护你这么久。但是你太不孝了!明明有个这么好的妈妈,你却总来作死。你有想过,你妈妈看到你的下场,会多难过吗?”

    花鹤瑄现在很想破口大骂,可惜话都说不出来。

    花重锦拉上厚重的窗帘,开始检查屋里哪儿藏着针孔摄像头,最后在床正对面的柜子下,摸出一个被贴着的针孔摄像机。

    “你还是学不乖。”花重锦很快又在床头柜后面搜出两支录音笔,“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手段了如指掌。”

    整间房间翻遍之后,花重锦把这些东西收到了自己口袋里。

    随后,他又用把浴室里的浴巾拧了拧,塞到花鹤瑄牙齿间,最后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花鹤瑄本就说不出话,此时又被浴巾紧紧压着舌头、塞满口腔,只能发出“呜呜”的哼叫声。

    花重锦又扒掉了他所有的衣服,把人扔在床上,想了想,还是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肌肉松弛剂彻底起效,花鹤瑄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绝望地被花重锦摆出羞耻的姿势。

    ——那本来是他打算对花重锦做的事!

    收拾好一切,花重锦带走了花鹤瑄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又打开录像后,藏在了床对面的柜子中。

    这里是之前花鹤瑄藏针孔摄像头的地方,角度非常棒,刚好能拍到整张床上的所有东西。

    “祝你好运。”花重锦冲床上的人挥了挥手,带着两张房卡离开。

    先把1109的卡单独装进另一个口袋,花重锦又刷开1111的门。

    房间空无一人,花盛昌应该像花鹤瑄叮嘱的一样回去了。

    [准备妥当,你可以去了。]

    [记得,进去后不要开大灯,做的时候不要让他看到你的脸,建议你用后背位。]

    [虽然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但不建议你松开绑在他嘴上的浴巾,毕竟剂量小,可能会恢复。]

    [当然,如果你能如你所说,最后把他做晕的话,可以把人翻过来拍照留念。]

    那边回了个OK。

    花重锦往床上一躺,开始往上翻这两人的聊天记录。

    hhx:[机会我给你找好了,不要让我失望。]

    Arno:[二少放心,一定办妥。]

    Arno:[二少,我可以拍照或者录像吗?]

    hhx:[不可以。]

    花重锦倒是明白花鹤瑄打得什么算盘。

    无外乎是不像可以敲诈勒索的东西,多一份在别人手里。

    hhx:[你最好不要给我节外生枝,如果被我发现你做多余的事,那笔钱,我一分都不会留给你。]

    Arno:[知道了,保证不做多余的事。二少能不能多留点给我?]

    hhx:[只要你按照计划乖乖执行,我看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好说。]

    好蠢。花重锦嗤笑出声。

    花鹤瑄既然瞄准了这笔钱,又怎么可能分给其他人呢?这小男模的脑子,全练到胸肌腹肌上去了吧?

    搞不好回头花鹤瑄还要拿视频,反过来去敲诈这小男模一笔呢。

    不过花鹤瑄这一手安排,还真是跟花盛昌一脉相承的低劣!也难怪花盛昌那么多私生子女,偏偏最喜欢这个。

    看来父母确实喜欢最像自己的那个,哪怕自己是个无比低劣的蠢货,也会喜欢孩子里最低劣、最愚蠢的那个。

    花重锦又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按花鹤瑄跟Arno的计划,他们应该是在一小时后收网。

    花重锦忍不住想,就这?

    这小男模看着挺壮实的,感情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一小时就想把人做晕,小黄||片看多了吧?

    傅琢祈那样斯斯文文的人,动不动就要搞个两三小时,发起疯来更是整夜不睡,也没见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过。

    不对……他为什么要想到傅琢祈?

    但他也没有跟其他人的经验,下意识想到傅琢祈,好像也合情合理。

    花重锦脸色黑了几分,心道,就算再合情合理,也不该想到他!

    拿着花鹤瑄的手机打了几把游戏,看时间差不多到了,花重锦起身下床,摸出口袋里的1109房卡,滴的一声刷开了隔壁房门。

    *

    房间里,Arno哼哧哼哧一通卖力,身下人却像条死鱼,搞得他也有点兴致缺缺。

    不过他想,毕竟是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也不能要求太多。

    再一次在温热的地方结束后,Arno看了看身下人,似乎还醒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把人翻过来,拍张照作为勒索的筹码。

    即便花鹤瑄承诺不会少了自己的钱,可如果自己手里没有筹码,花家大少又怎么会轻易给自己钱呢?

    从地上的衣服里摸出自己的手机,Arno打开相机,把人翻过来,正准备拍,终于在昏暗夜灯下,看清了那人的脸。

    “卧槽?!怎么是二少你!不是说是大少吗?”Arno简直头脑爆炸,“不对,那之前跟我联系的人是谁?!”

    花鹤瑄后面已经多少恢复了些力气,此时恶狠狠瞪着Arno。

    “二少你等下,我这就给你解开!”

    *

    作为有过经历的人,花重锦自然察觉了虚掩着的那扇门后银乱的气息,摸了摸耳后的痣,心道,行啊这小男模,虽然时间短,但够激烈的啊。

    推开虚掩着的门,花重锦啪嗒按开了门口的开关。

    房间里的大灯顿时亮起,将原本昏暗的室内照得无比明亮。

    Arno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杀进来,立刻拉过被子,赶紧把自己跟花二少给挡住。

    “哎呀,我是不是来得很不巧?”花重锦笑眯眯看着床上如临大敌的人,“哦?怎么会是Arno你啊!你跟我弟弟……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Arno还有点恍惚,以为是中间哪环搞错了,赶紧解释:“不是的大少!我跟二少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我是喜欢您的!我对二少……”

    即便花鹤瑄的脸挡在被子下,花重锦还是能猜到,此刻他脸上肯定写满了愤恨与羞耻。

    毕竟换做是谁,也不能接受,刚刚跟自己做完的人,冲着另一个人,还是自己的死对头疯狂表白。

    “没关系的,我弟弟也没有结婚,你们想要在一起也没什么的。”花重锦嘴角笑意简直压不下去,“我会祝福你们的!”

    他弯下腰,去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了录制结束的红色按钮。

    看到他手里的手机,Arno终于明白过来:“你!大少……是你!之前假装二少联络我的,是你!”

    “二弟,这就是你找的蠢货合作伙伴。”花重锦上前,并没有直接掀开被子。

    他怕辣眼睛。

    只是盯着花鹤瑄那张没有被盖住的脸。

    “二弟,你现在的表情真好看。我给你拍下来留念了,不用谢。”拿着花鹤瑄手机咔嚓咔嚓对着他的脸拍了几张,花重锦笑了。

    笑得十分灿烂,可Arno跟花鹤瑄看着这张笑起来艳若桃花的脸,却如坠冰窟。

    “花、重、锦!”花鹤瑄终于摘掉了堵在嘴里的浴巾,咬牙切齿骂着。

    “怎么?二弟没有爽到吗?”花重锦转头去看Arno,“你这技术,怎么出来卖的?”

    Arno此时一句话不敢说。

    富家兄弟斗法,自己本来只是想从中得到点想要的——睡一睡想睡的人,再额外拿点钱,可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还被迫卷进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终于明白过来。花家最厉害的,不是自己合作的二少,而是这位传言中总是软趴趴,十分好拿捏的大少!

    可是,为时已晚。

    “二弟,明天的头条,我已经想好标题了。你要不要听一听,给点意见?”

    “花重锦!你就不怕我报警吗?!”花鹤瑄现在虽然恢复了些,但依旧不太能控制身体,想要撑坐起来,却无能为力。

    可躺着看着对方,再呵斥的力度,总觉得轻飘飘,更耻辱了!

    花重锦眨眨眼:“二弟现在好像很没力气的样子,要不,我帮你报警吧。正好也查查,肌肉松弛剂这种违禁药物,是怎么流通出来的。恩,顺便再查查,是谁买通了这个小男模来强||奸二弟!”

    听到“强||奸”二字,花鹤瑄本就通红的眼更红了几分!

    “啊,二弟不认可是‘强||奸’吗?那……合||奸?”花重锦依旧笑着,看起来无比恶劣。

    此刻,花鹤瑄才明白,自己之前看到的花重锦,只是暴戾的一面,而他的恶劣,比着暴戾要安静,却更为恶毒!

    听到报警,Arno慌了,赶紧跪在床上求饶:“大少、二少,求求二位不要报警,今天的事是我一时糊涂,出去之后,我绝对不会乱说!”

    “为什么不说?我二弟终于有男人要,不会再暗恋我老公,这么好的事情,一定要说,而且要所有人都知道!”花重锦说,“我要给二弟证明,他现在真的不想做我跟我老公之间的第三者了!”

    花鹤瑄不仅是个直男,而且是个爹味甚浓的直男。

    作为这样一个直男,他不仅被死基佬给上了,现在还要被花重锦那野种拿出去作为自己“不再喜欢傅琢祈”的证据!

    身体上受的伤或许几天就好了,可这样的奇耻大辱,他花鹤瑄怎么能忍?!

    “花重锦,你不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花重锦把他的手机扔在他胸口上:“我的好弟弟,你要不要算一算,你在我手上翻过几次车了?”

    是,他知道自己斗不过花重锦!

    花重锦是个狠人,是超出自己认知的狠人!他竟然可以在花家、在瑾城隐忍十四年,做低伏小,任人欺辱。

    这样的花重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花鹤瑄觉得自己虽然顽劣,可终归还是个正常人。一个正常人,怎么能斗得过连自己都舍得献祭的疯子呢?!

    但他不能认输。

    花鹤瑄决定,自己不好受,至少也要让花重锦不舒服。

    “我翻车无所谓,大哥又在傅琢祈手上,翻过多少次车呢?作为一个直男,被男人草的感觉,大哥也很懂吧。”

    然而花重锦丝毫没有被刺激到的样子,反倒一脸有趣地看着他。

    “谁跟你说,我是直男的?”

    他以前抵触同性的触碰,这种抵触源自他过去的经历,可这并不能代表他不抵触异性的触碰。

    其实,花重锦以前对于所有人的触碰,都带着隐隐的抵触。只不过,他的生活里,也没有几个人会主动触碰他,傅琢祈甚至算得上是第一个。

    他没有喜欢过人,也没有太多那方面的欲望,连春色的梦都没做过几次,自然也不关心自己的性向。

    但随着跟傅琢祈的接触,花重锦也明白过来,自己其实就是天生的gay,他现在似乎也不再抵触其他人的触碰,至少不已抵触傅琢祈。

    当然,他觉得这跟喜欢无关,只是适应了、习惯了而已。

    这样的回答,显然超出花鹤瑄的认知:“你压根不喜欢傅琢祈!”

    他现在确信了,花重锦连傅琢祈都在利用。

    “我只是不喜欢傅琢祈,又不是不喜欢男人。”花重锦说,“真可惜呢,二弟,作为直男被男人上了的羞辱,只有你一人体会了呢。”

    花鹤瑄只剩粗重的喘息,来表达他此刻的愤怒。

    花重锦冲他挥挥手:“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傅琢祈要打电话找我了。我不喜欢他,他倒是意外地喜欢我呢。”

    走到门口,花重锦又回过头说:“对了,你们速度最好快一点。因为,我打算下去退房卡咯。”

    三张房卡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夹在了花重锦指间。

    花鹤瑄扭过头去看Arno用的那张房卡,果然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Arno赶紧慌乱下床穿衣服,回头又看到床上依旧不太能自理的花鹤瑄,小心翼翼问。

    “二少,需要我帮忙吗?”

    *

    打车回了傅家老宅,花重锦心情十分明媚,明媚到傅琢祈很快就感受到了。

    “怎么,这次回家有好事发生?”

    “也不算吧,只是觉得,家里越来越有家味儿了。”花重锦一回来,刘阿姨就给他拿了小蛋糕做下午茶。

    傅琢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测,大概是小狐狸又报复了花家一点。

    “喝茶吗?”

    “什么茶?”花重锦问。

    “你之前送的茶。”傅琢祈优雅地泡着工夫茶,给他倒了一杯。

    花重锦接过来,小口抿了一下:“还挺好喝的。”

    “你很会选。”傅琢祈自斟自饮。

    “祈哥哥喜欢就好。”花重锦抬头看向对面。

    奶油有一点沾在了唇边,傅琢祈伸过手指,轻轻一抹。

    在傅琢祈指尖擦在自己唇上的时候,花重锦听到了重重的一声心跳。

    谁的?

    花重锦觉得,那绝对不是自己的!

    看傅琢祈收回手去,花重锦险些以为他要直接放到自己唇边吃掉,还好傅琢祈没那么做,只是抽了张纸巾,擦掉了手上的奶油。

    花重锦莫名松了口气。

    “今晚有个酒局,你想陪我一起去吗?”

    他还要在家里连夜剪视频,花重锦摇摇头:“祈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应付那样的场合……所以,我可以不去吗?”

    “当然。”傅琢祈也没觉他会答应,“我只是问问你的想法,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祈哥哥!”花重锦想了想,还是卖个乖,“那祈哥哥今晚不要喝太多酒,也不要太晚回来,我会等你的。”

    “好,我尽量。”

    三点的时候,傅琢祈就去收拾准备赴约。花重锦也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把今天录的视频导入电脑,开始剪辑。

    手机镜头太过高清,花重锦倍速播放,还是险些觉得自己要瞎了。

    不过没想到剪辑工程量这么大,他本来以为只要掐头去尾就好了,谁成想,这个Arno还真是全程误会了花鹤瑄是自己。

    视频里一口一个“大少”,偶尔还冒出两句“阿锦”,听得花重锦差点跑去洗手间把刘姨的爱心小蛋糕吐出来。

    还好视频并不算太长,花重锦很快剪完,该“哔”掉的台词“哔”掉,该打码的地方打码,最后打开自己留在花鹤瑄手机里的后门,用花鹤瑄的手机,在花鹤瑄自己的社交账号上,上传了这段视频。

    视频是四点半上传的。热搜是五点爆的。群聊是五点五分卡炸的。

    群聊卡住了,云婷只能私聊花重锦:[阿锦!爆炸新闻啊啊啊啊!你现在在哪儿?]

    [在祈哥哥家老宅。]然而就是私聊,界面似乎也一卡一卡。

    大概是花重锦的消息发过去,没几分钟,云婷带着她的小姐妹就跑到了傅家老宅。

    张管家依旧不太喜欢花重锦往家里请年轻女孩,可傅琢祈接连敲打他几次,如果不想被离职,他也只能认真接待客人。

    “几位小姐想喝点什么?”

    “随便啦!白水都行!”几个人现在注意力全在瓜上,随便挥了挥手,“别耽误我们吃瓜就行!”

    “什么事啊?”花重锦一脸茫然,好似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看热搜?!”

    花重锦摇摇头:“我刚刚在写毕业论文。”

    三人齐齐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又无奈:“大年初一你不出去玩就算了,还写论文?”

    点点头,花重锦说:“祈哥哥出去参加酒会了,我不想去,在家里也没别的事,干脆就写会儿论文吧。”

    云婷也面临毕业,立刻有感而发:“我宁可看尬到要死的春晚重播,也不想在大年初一做毕设!”

    “加一。”

    “加二。”

    另外两人附和。

    “不说我的事了,到底发生什么,连群聊都卡住了。”花重锦拉回话题。

    云婷立刻压低声音说:“花鹤瑄他玩很大!”

    杨玉玉接着道:“他竟然在社交平台公开搞||黄!”

    蒋月明说:“还是亲自搞||黄!”

    云婷完成最后补充:“搞||黄对象是上次咱们点的男模里的一个!”

    “啊?”花重锦顿时一副大脑宕机,处理不过信息的样子。

    三人看他这样,怜爱地表示:“不怪你,我们一开始也没搞明白。”

    “可是……二弟他,不是喜欢女人吗?”花重锦说。

    “哎呀!双插头也不少见的嘛!”杨玉玉说,“那些男模,好多都是男女通吃的。”

    蒋月明也说:“不过这么一来,花鹤瑄之前的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传言?”花重锦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云婷梗了梗道:“我该不会成预言家了吧?”

    花重锦顿时恍然:“啊……是说他也喜欢祈哥哥,所以才来针对我的事吗?”

    三人齐齐点头。

    “天啊,果然无风不起浪。”

    云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我随口一句胡诌,竟然会成真。”

    “现在学校论坛也炸了,都在骂花鹤瑄之前骗女生。”

    “那现在……爸爸他知道了吗?他怎么样?!”花重锦一副孝顺儿子担忧样。

    云婷摆摆手:“他去酒局了,估计跟你家傅琢祈去了同一个。他酒局上应该不会看手机。”

    花重锦松了口气。

    “但是,其他人不见得不会看。”蒋月明插刀。

    杨玉玉补刀:“而且大家看了,一定会忍不住当场讨论,就好像之前那次裸||聊。”

    “那爸爸……不会被气进医院吧?”花重锦顿时垮下脸,“爸爸最近身体好像一直不太好,总是在吃药。”

    “……哥哥,又不是你气的,你担心什么?”蒋月明有些无语。

    杨玉玉也说:“是啊!就算是你气的,你爸这些年对你这样,你还担心他啊?”

    “可他终归是我爸爸。”

    连带云婷在内,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哥哥,醒醒,大汉亡啦!没有举孝廉了!”

    花重锦:“……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了。毕竟爸爸现在一把年纪……”

    “停!让我们来聊瓜吧!”

    “阿锦啊,你知不知道花鹤瑄什么时候跟那个男模搞上的啊?”

    花重锦摇头:“不知道啊。不过之前二弟还把我的联系方式推给了那个男模,那个男模还来加我了。”

    “这小男模有点东西啊,泡了花鹤瑄不说,还想来骚扰我们阿锦?”

    “花鹤瑄这下不仅丢了人,还戴了绿帽。”

    “啧啧啧。渣人者,终被人渣!活该啦!”

    花重锦安静听着三姐妹嘲笑花鹤瑄,嘴角微微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

    *

    今天的酒局又是领导攒的,算是对瑾城企业家们过去一年贡献的犒赏,也是激励他们今年继续为瑾城发展做贡献。

    姜月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凭借几手政府的项目,已经成了瑾城炙手可热的名人,不少人都想来蹭一蹭她在瑾城政府那边的好感度。

    姜月一一把人应付过去,看到角落里悠闲的傅琢祈,走过去。

    “傅总,福利院的施工快要结束了,内装的事……”

    “我这边有个不错的合作商,姜总可以考察一下。”

    “哦?是哪家啊?”

    姜月在之前就接到了花重锦的消息,说如果傅琢祈介绍一个叫“繁花装饰”的合作商,一定要拒绝。

    傅琢祈说了个名字,并不是花重锦之前千叮万嘱的那个。

    不过姜月也没当场应下,只是点点头:“多谢傅总推荐,过两天我会亲自去见一见。”

    “那就麻烦姜总了。”

    花盛昌看姜月跟傅琢祈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立刻走过去,想要谈谈福利院年后内装的项目。

    然而还没等走过去,花盛昌就发觉场内不少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且还在窃窃私语。

    难道自己今天衣服上沾了什么东西,周芝慧没注意吗?

    找到一位自己的老友,花盛昌问:“老哥,帮我看看衣服上是沾了什么吗?”

    老友摇摇头:“没东西。”

    “那他们怎么都那么看我?”自打借钱失败只能变卖资产后,花盛昌对他人的视线变得更敏感了。

    他确信,那些人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老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自己看看网上吧。”

    “什么?”花盛昌右眼皮开始狂跳,拿出手机,发现自己静音的手机竟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除去周芝慧的五个,剩下的全是陌生号码。

    老友又道:“不过,你看之前,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傅琢祈发现谈完了,姜月还没离开,问道:“姜总还有什么事吗?”

    “尊夫人最近如何?”不想去应付那些人,姜月发现今晚那些人好像都在绕着傅琢祈走,干脆随便找了个话头,蹭个清静。

    “姜总很关心内子?”

    “我跟夫人一见如故。”姜月胡诌八咧,“当年我就是想报中文系的,可惜最后失之交臂,去学了其他专业。”

    傅琢祈觉得,姜月跟花重锦是有点相像在的——都很会扯谎。

    也难怪小狐狸会跟她成为合作伙伴。

    花重锦身边总是有很多人,而且都是优秀的人。

    傅琢祈觉得小狐狸再不肯摘下面具,自己就要憋不住去表白,再顺势把他圈起来,圈在自己的领地内。

    可他知道,现在表白,换来的也不过是小狐狸带着面具的表演。

    他不想要这样的虚假回答。他想要看到最真实的花重锦,对自己的感情做出回应。

    “有机会一起吃饭。”傅琢祈随口说。

    姜月点了点头,一抬头就发现周围人似乎正在看傅琢祈,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与看戏。

    这是又怎么了?

    不会是她的好合作伙伴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吧?

    姜月立刻摸出手机,发现自己各大软件都推送了同一条。

    [#瑾城一富二代公开发布银灰视频#据悉,瑾城一名富二代用自己的社交账号发布了一段自己的银灰视频……据悉,警方已介入调查。]

    搞这么大?姜月蛋糕都顾不上吃了,立刻点了进去。

    发布的账号已经被封禁,视频也全平台下架,毕竟是违规内容。

    热搜话题下只剩下文字讨论,以及一部分漏网之鱼的截图。

    [已婚男人偷情男模,这么刺激的吗?]

    [???是之前小火一把的那个总裁夫人吗?woc!别啊!我还浅嗑到了一下cp呢,你跟我说这就偷情出轨了?]

    [瓜别吃错啊!那个跟霸总结婚的是这次当事人同父异母的哥哥,当事人未婚的!]

    [吓我一跳,还以为我cp没到六月就be了呢!我还在想,大师明明算的是五六月才离婚的,不能现在就彻底be吧!]

    姜月很快弄明白了事情始末。

    是花鹤瑄的账号发了花鹤瑄的涩情视频,但因为视频违规很快被封禁,于是有营销号或有心或无意地做错了总结,把这事按在了花重锦身上。

    那些看傅琢祈的人,可能是被错误的总结误导,但也可能只是觉得,“弟弟都这样了,哥哥能好到哪儿去”。

    “发生什么事了?”傅琢祈也察觉了那些异样的眼光。

    “二少出事了。”姜月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傅琢祈看她不打算详说,干脆自己拿出手机去看。

    等弄清楚所有事情,傅琢祈一下明白了,下午的花重锦为什么那么开心。

    但转念一想,小狐狸不是会主动用这种下三滥招数的人,所以很可能是花鹤瑄想用这招对付花重锦,却被以牙还牙了。

    “花总!花总?!”

    “花总您还好吗?”

    “快叫救护车!”

    不远处响起一阵骚乱,傅琢祈跟姜月一起看过去,就见花盛昌歪到在地,周围围了一圈儿的人,看起来都很着急。

    “你不过去吗?”姜月问,“他姑且也算是你岳父。”

    “不去。”傅琢祈对花盛昌毫无感情可言。

    虽说他并不像花重锦那样憎恶花盛昌,但他心疼小狐狸的过去,自然不会对花盛昌有什么好感。

    救护车很快赶到,花盛昌被拉去了医院,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酒局就此解散。

    花重锦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云婷她们还在滔滔不绝讨论着那个视频,而姜月早就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老花总气晕去医院了,大年初一就玩这么热闹?]

    他也不想的。花重锦低头看完消息,心道,是花鹤瑄非要给大家添个彩,他怎么好拒绝这份好意呢?

    接到电话,花重锦却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表情从惊愕到诧异,最后定格在担忧上。

    “怎么了?”云婷问。

    “爸爸大概是知道了这事,气晕过去,现在在医院抢救。”

    一听到“抢救”两个字,三个原本嘻嘻哈哈的女孩也都正色起来。

    虽然她们嘴上嘲着花家人,但终归还是太过善良,人命关天,也没了调笑的心情。

    “我得去趟医院。”花重锦站起来说,“你们就先回去吧,改天有时间,我再请你们出来玩。”

    “啊好!等你家里的事忙完再说吧。”云婷说,“别管我了,你先去吧……要不要叫傅琢祈陪你去?”

    “不用,待会儿我在路上跟他说一声就好。”花重锦冲三人挥了下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叫家里司机送你!”

    “恩!”花重锦回头应了一声,没有停下朝前走的脚步,直接一头撞进了别人怀里。

    “怎么这么着急?”傅琢祈伸手扶住他的肩,“去医院?”

    傅琢祈怎么回来了?花重锦揉揉撞到的脑袋,点了点头。

    “我陪你去。”

    第59章

    医院连走廊里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花重锦走着走着,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更不喜欢冷冰冰的医院。在这里,他曾失去过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花盛昌已经醒了,现在被转到住院部病房。

    病房是三人间,花盛昌住在最中间的床上,另外两边床上也住了人,是两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

    周芝慧在花盛昌床边坐着,眼眶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花重锦跟傅琢祈刚一推门进来,两边的病人跟家属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爸爸,你没事吧?”花重锦站在花盛昌病床的床尾。

    病房并不算大,摆了三张病床后,床尾也只余出个一米宽的过道。

    如果是以前的花盛昌,大概是死都不肯住这样“穷酸”的病房的,但今时不同往日,vip病房报不了销,一天开支好几千,他也只能忍着住这里了。

    “没事。”

    现在病房里还有外人,花盛昌一肚子疑问跟火气也只能憋着。

    但表面憋住了,一旁的病人监护仪却滴滴滴响起了警报。

    护士很快跑过来查看,拉过氧气面罩给他吸氧。

    等到数据慢慢恢复正常,护士这才转过来看向病房里多出来的两个人。

    “46床家属?”

    花重锦点了点头,问:“我爸爸身体怎么样?”

    “别让他情绪太激动,现在别什么都跟他说。”护士身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应了之后,又急匆匆去其他病房。

    “爸爸,您也听护士说了,情绪别太激动。”花重锦一副真切地担忧模样。

    旁边一个老头说:“哟,这就是你儿子啊?儿子这么贴心这么孝顺,长得也一表人才,老弟你好福气啊!”

    花盛昌很想回一句“你懂个屁”,但家丑不能外扬,也只能忍着。

    “我没事,明天就能回家了。”花盛昌说,“你跟琢祈先回去吧,有什么明天来家里说。”

    “爸爸明天就出院吗?”花重锦说,“可是爸爸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太好的样子,为了身体,还是再多住院观察几天吧。”

    “不用!明天就出院!”花盛昌的监护仪又滴滴滴响了起来。

    “爸爸别激动……”花重锦看似关心,可说来说去也只有这一句话。

    但旁边围观的外人却只在意花重锦那急切的态度。

    “老弟我说你脾气就是太急,才生病。人家孩子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说你跟孩子着得什么急啊。”

    “就是啊。孩子也是担心你的身体,看你这急脾气,回家了孩子肯定不放心。”

    “人上了年纪就是得服输,逞强倒头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其他病人跟家属你一言我一语,给花盛昌说得脑袋都大了。

    护士再次进来,给他拉下氧气面罩吸氧。

    “你爸这个情况不太稳定,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等他好点儿再来看。”

    “好的。”花重锦点点头,临走之前又一脸关切地问,“爸爸,您现在这样可能需要静养,要不要考虑转去单人病房呢?”

    “你……!”隔着氧气面罩,花盛昌的声音有些模糊。

    但火气倒是一点儿也没被阻隔。

    “行了行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让病人早点平复下来。”护士冲他摆摆手。

    花重锦还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边走边回头:“爸爸,那我跟祈哥哥就先回去了……”

    花盛昌血压心率血氧浓度全都异常了,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又要被送去抢救一样。

    周芝慧赶紧起身把人送到门外:“有什么还是等你爸爸回家再说吧。”

    “那好吧。”花重锦点点头,又问,“对了周阿姨,爸爸都住院,二弟怎么不来?”

    提起花鹤瑄,周芝慧眼眶更红了几分,脸色倒是更黑了些。

    她怀疑这次的事就是花重锦做的,可是她没有证据,而花重锦身边还有一个傅琢祈,甚至很有可能,这次的事有傅琢祈从后出谋划策!

    但这次事闹成这样,周芝慧也忍不下去了,说:“你弟弟为什么不来,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周阿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不必这么试探我。”站在走廊上,花重锦压低声音说,“今天吃完饭,您跟爸爸叫我和二弟去楼上见见人,我看根本没人来,就先走了,二弟说要留下等等。难道他在这之后出了什么事吗?”

    傅琢祈只是确信花重锦不是会主动用这样下三滥手段的人,所以猜测这次是花鹤瑄找了人来搞这么一出“捉奸”,但他没想过,这件事里竟然也有花盛昌夫妻的手笔!

    之前他只觉得花盛昌作为父亲失职,是个利益熏心的人,但傅琢祈也没想过,花盛昌竟然会对自己亲儿子做出这种事!或许,是花鹤瑄编了个其他谎言,骗过了他?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们快走吧!”周芝慧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花重锦一副委屈地模样,转头离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从住院部出来,天已经黑了。花重锦正准备去停车场找司机回家,却突然被傅琢祈一把抓住了手腕。

    “祈哥哥?”

    “今天从公墓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傅琢祈把他拉到无人角落,问。

    其实他可以等回家再问的,可他等不及。他迫切想要知道,那家人到底对小狐狸做了什么事!

    “恩……也没什么。”花重锦在冷风中瑟缩了下身子,“就是从墓园回来后,爸爸说要吃顿家常饭,我就跟着去了。然后吃了没多久,爸爸跟周阿姨说要去见朋友,就只留下我跟弟弟一起吃的午饭。吃完饭,爸爸又发短信给我,说要带我们去见见其他叔叔阿姨……”

    说到这里,花重锦还拿出手机,给他看那条短信。

    “不过我跟弟弟进去房间后根本没人,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吧,没等到人,我就回家了。”花重锦说,“不过弟弟他还留在那里。”

    这么看来,花盛昌很可能也知道花鹤瑄想对花重锦做什么!傅琢祈沉了脸。

    虽然花重锦编了个不知情的谎,但傅琢祈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花鹤瑄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想要强留住小狐狸,只是被他反制。

    想到这儿,傅琢祈就是一阵后怕。

    这次是小狐狸又赢了。可如果没能赢呢?如果花鹤瑄找了更强大的帮手呢?如果……

    虽然只是些没有发生的如果,但傅琢祈的心还是紧紧揪起。

    “二少跟男模开房,视频被爆出来了。”傅琢祈顺着他的剧本说。

    花重锦的表情五味杂陈,最后犹犹豫豫来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二少私生活一向混不吝,如今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你爸爸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住的院。但子不教、父之过,二少有今天,也都是他惯出来的,他也只能受着。”

    傅琢祈的声音有些冷,像此刻的夜风一样冷。

    花重锦打了个哆嗦,心想。

    “冷?”傅琢祈注意到他瑟缩着身子抖了抖,终于冷静下来,平复了心中怒意。

    “是有点儿。”

    “对不起。”傅琢祈脱掉大衣,想要给他披上。

    花重锦赶紧推拒:“祈哥哥你穿这么少,就别给我了。你快穿上,我们回车上吧,上车就不冷了。”

    傅琢祈本想强行给他披上,奈何花重锦手劲儿大,自己竟然没争过。

    只好重新穿好衣服,拉起他的手,朝停车场走去。

    回到车上,傅琢祈立刻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先生,去哪儿?”

    傅琢祈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花重锦:“晚上想出去吃吗?”

    “不了,回家吧。”

    今年真是太冷了。花重锦想。即便这是他来到瑾城的第十五个年头,可他好像依旧不能习惯瑾城这样刺骨的冬天。

    *

    花鹤瑄刚从酒店离开没多久,就被警察找上了门。

    警察说,他涉嫌传播淫||秽色||情物品,需要配合调查。

    他现在浑身酸痛,甚至还残留着肌肉松弛剂的后劲儿,整个人又疼又提不起劲儿,却连家都没能回,直接被带进了派出所。

    派出所审讯室的椅子很硬,花鹤瑄怎么坐都不舒服。

    他堂堂富家少爷,自小哪儿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委屈,连带对着花重锦的怒气,也一并在审讯室里,冲着几个警察发了出来。

    于是,花二少喜提手铐脚镣。

    “我说了,是有人偷拍,盗号发在网上的!我没有发!”

    “我们检查过了,你的账号并没有其他设备登录的记录。”警察拿着他的手机给他展示,“这条微博,就是用你的手机发出去的。”

    “我是疯了吗?我自己发这种视频出去!我以后还要不要找老婆了?!”

    警察摇摇头:“你们这些人,被抓的时候都喜欢这么辩解。这种事我们看多了,每个都说自己被盗号,是别人发的,结果最后还不是老实交代,自己就是有这种癖好。”

    旁边一个女警更是嗤笑:“还想讨老婆?同性婚姻法都给你们通过了,还想着骗婚呢?骗婚也是犯罪知道嘛!”

    “我是被强……”花鹤瑄话赶话,却发现还是说不出那个词。

    最后“强”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是被那人强迫的!”

    “我们检查过你跟那个人的聊天记录了,你买他卖,所以你现在不仅涉嫌传播淫||秽色||情物品,你还招闝。”

    “既然你们查了聊天记录,那你们怎么不看看,我本来是打算……”

    不对!花鹤瑄终于回过味来。

    自己要搞花重锦也是明晃晃的犯罪,但现在这些警察压根没提这一茬,反而说自己是招闝,那就说明,花重锦拿走自己手机后,删了部分聊天记录,又重新捏造了部分!

    “你小子还有什么,赶紧一起交代了吧。”女警被他那句“找老婆”给恶心到了,一整个厌恶状。

    男警补充:“你要是如实交代,还能给你算个自首。”

    “没有,是,我是招闝了。”比起犯罪而言,招闝不过罚点款,行政拘留个几天,花鹤瑄还是选择认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斗不过花重锦。

    “但是,视频真不是我发的!”

    那个男警看他嘴硬,叹了口气,在把人提出去的时候,小声说:“你这孩子也真够蠢的,咬死说你不小心误发了,罚点款就完事了。你非说不是你发的,这事儿就结不了案,还得拖。”

    花鹤瑄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给自己支招,赶紧说:“我说!视频……是我发的!”

    *

    [@平安瑾城:#情况通报#近日,接群众举报,我局将传播淫||秽视频的男子花某某(男,22岁)查获。此人对自己上传非法视频、招闝的违法事实供认不讳,其已被依法处以行拘留。]

    虽然花鹤瑄的名字变成了花某某,但瑾城有几个花某某呢?大家都心照不宣。

    警方的通报一发,花家的股价直接大跳水。

    花盛昌刚一出院回家,就差点被这个消息气到再次住院。

    媒体、亲戚、股东,所有人都在打电话问他,花盛昌干脆直接把手机关机。

    可就算安静下来,花盛昌还是十分暴躁。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回想下来,花盛昌不得不承认,微博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好像真有点东西。

    用平板打开微博,花盛昌努力搜索同城的算命账号,结果账号没找到,倒是看了一堆跟花鹤瑄有关的发言,差点气到摔平板。

    不过最后好歹还是找到了。

    看着那个八卦头像旁边的名字,花盛昌心里咯噔一下。

    逸安?这大师怎么叫这个名!

    但看到大师昨天发了一条新的微博,还是有关自己家里的,花盛昌还是点开看了。

    大师说,花鹤瑄命带天罗,今年又逢大运流年,不仅自己有牢狱之灾,也会对其他人不利,一般是妨碍家人,若是家人不亲近,就妨碍对象、朋友。

    一套看下来,花盛昌心里越来越凉——花鹤瑄今天已经被警方通报了,自己试过花钱去保,也没能保出来;自己被他气到大年初一住院,确实也符合大师说的妨碍家人。

    想了想,花盛昌翻出自己许久没用的账号,给大师发了个私信。

    [大师你好,我是花盛昌,看到了您给我们家算的卦,请问有什么化解方法吗?]

    花重锦收到这条私信的时候,正在跟云婷讨论第一站去哪儿。

    本来云婷跟杨蒋二人是打算去江城的,可花重锦觉得这个季节的江城虽然不冷,但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开春,景美,玩的也多。

    三人倒是同意了,但第一站反而不知道去哪儿,被空了出来。

    “我提议去最南边!”蒋月明说,“瑾城真是一年比一年冷了,我买的裙子都没法儿穿出门!”

    “我支持。”杨玉玉道。

    云婷看向花重锦:“阿锦,你觉得呢?”

    “也可以,去避避冬天。”花重锦顺势关了私信后台,已读不回。

    花盛昌看到消息变成已读,却没有接到回复,继续发:[大师,价钱好说。]

    可依旧已读不回。

    得不到回复的花盛昌不死心,又把这大师的微博全看了一遍,发现这大师从几个月前就在开始说花鹤瑄克父的事。

    花盛昌本来就信这些,此时更是越看越信,对还在拘留中的花鹤瑄更加不满。

    周芝慧此时过来,哭啼啼说:“昌哥,最近天这么冷,鹤瑄在里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要不咱们找找人,把他放出来吧。”

    “找什么人?!你去找吗?”花盛昌的怒火全都冲着周芝慧而去,“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你还找大师骗我,说鹤瑄旺我、重锦克我!我现在才知道,克我的就是你那个好儿子!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冻死在里面才好!”

    周芝慧没想到自己撒娇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登时愣在了原地。

    此时的花重锦跟云婷姐妹们决定好了第一站去滨城,就被人直接拉着出去买旅游需要的东西。

    滨城沿海,少不了要去海滩玩儿,什么防晒什么泳衣,通通都买了个遍。

    这期是是花重锦第一次正式去旅行,难免还是有些激动,逛完街当天晚上,躺在床上,拉着傅琢祈喋喋不休,说了半天。

    傅琢祈只是安静听着,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你学会游泳了吗?”

    “没关系,我可以不下水。”花重锦说,“在沙滩上玩儿也一定很开心!”

    看着他努力掩饰也依旧没能压下去的兴奋,傅琢祈有些嫉妒。

    嫉妒明明是小狐狸第一次旅行,陪在身边的人却不是自己。

    可这是小狐狸的毕业旅行,他们朋友之间也一早说好,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强行留下他,更不可能挤出三个月的时间,去陪他走遍全国各地。

    如果他们年龄相仿、一起长大就好了。傅琢祈忍不住想,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毕业旅行、一起工作……

    “恩,注意安全。”最后,傅琢祈还是压下自己心底冒出的那些念头,叮嘱道。

    过完元宵节,云婷就迫不及待拉着花重锦飞去了滨城。

    躺在滨城海边沙滩上,花重锦依旧关注着瑾城的动静。

    ——花家股价还在持续走低,想必花盛昌现在快要急疯了。

    花盛昌才刚给花鹤瑄搞了个董事身份,又在公司给他安排了个职务,现在就闹出这么大的事,股东们自然不乐意,现在天天闹。

    也有不少债权人见花家势头不好,赶紧拿着合同上门讨债。

    看到瑾城吃瓜群里说花盛昌现在被讨债的人堵了家门,花重锦给一个有段时间没联系的号码发去了消息。

    [去催花盛昌的债,催不到直接起诉。]

    转头又用虚拟号码,给另一个人发去消息:[花盛昌把抵押给你的房产卖了,他没跟你说吧?]

    发完消息,花重锦已经能预料到花家这锅粥,会乱成什么样。

    心情大好地枕着胳膊,喝了口西瓜汁。

    云婷游泳上来,去旁边冲去身上海水,一边擦着一边走过来。

    “你不打算学游泳吗?”

    “暂时不。”花重锦递了满杯果汁给她,“不累吗?”

    “不,游完身心舒畅!”云婷咬着吸管,又问,“那我们都下海玩了,你自己不无聊吗?”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不无聊。只是出来走走,就已经很开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云婷看着他,无声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把这几天听到的传言跟他说。

    她知道,花重锦虽然被拉进了群里,可平时也不怎么看消息。

    杨玉玉跟蒋月明也回来了,往沙滩椅上一坐,立刻开始八卦。

    “我听说现在花家一团乱麻了。”

    “好多上门讨债的哎!花鹤瑄那些跑车,好像都被他爸拿去卖了换钱了。”

    “那阿锦,你爸现在这样,不会跑去跟你老公借钱吧?”

    突然被cue的花重锦愣了一下,缓缓说:“应该……不会吧?”

    “我觉得难说!”

    “阿锦,你要不跟你老公说说,这钱别借了。你爸那么偏心你弟弟,真借了这钱,迟早都被你爸给你弟弟拿去!”

    “那倒不至于,我听说花鹤瑄最近被他爸打了好几顿呢。”

    “打归打骂归骂,你看他爸给他买的那些豪车名表,我还是决定,阿锦这钱不能让他老公借。”

    “阿锦,你自己觉得呢?”云婷问。

    见三人齐齐看向自己,花重锦说:“那……今晚我跟祈哥哥打电话说一声吧。”

    虽然出来旅游,但每晚花重锦都要拿出一小时跟傅琢祈聊天——傅琢祈每天都主动且坚持发消息,问自己今天去哪儿了,玩了什么,开不开心。

    只是这样简单的话题,花重锦发现,自己竟然每天也能跟他聊一个小时。

    真是病得不轻。

    正想着,傅琢祈的通话打了过来。

    花重锦以为是语音,直接点了接通,屏幕上却跳出了傅琢祈戴着眼镜的脸。

    赶紧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放到支架上,花重锦小声打了招呼,问:“祈哥哥今天怎么打了视频通话?是点错了吗?”

    “没点错。”傅琢祈看着那边似乎有点晒黑了的小狐狸,思念总算缓解了些。

    照例是汇报今天做了什么,开不开心,花重锦看着镜头那边的傅琢祈。

    他好像在笑,看起来很开心。

    难道之前每天晚上,自己在跟他说这些无聊经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安静笑着听的吗?

    第60章

    每天都是花重锦说着自己的见闻,傅琢祈偶尔给出一些简单的回应,似乎很冷淡。

    花重锦本以为他并不喜欢自己这样无聊的汇报,可今天一看,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祈哥哥,每天听我说这些事情,你不觉得无聊吗?”

    “你讲得很有意思。”傅琢祈说,“如果你真的成为老师,应该也是很受学生喜欢的那种。”

    自己讲得有意思吗?花重锦并没有觉得,可傅琢祈说得真诚,好像自己真的能成为一个讨学生们喜欢的老师一样。

    “真的吗?”花重锦冲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那我考试一定努力!”

    要不是傅琢祈提起这茬,花重锦差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下个月就要考试了,自己还是得回去一趟。

    还好三月中旬她们三个也打算换城市,正好自己可以回一趟瑾城,晚点再去找她们汇合。

    如果事情进展快的话,说不定这一趟回去,自己还能喜提一张离婚证,那个教师资格证也就不用去考了。

    “在想什么?”

    “在想考试的事。”花重锦小声说,“明明下个月就要考试了,我却还跑出来玩,祈哥哥会觉得我很不上进吗?”

    “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傅琢祈说,“而且考这个也不急在一时,一次不过,也还可以下次继续。”

    跟傅琢祈又聊了一会儿日常,花重锦想要挑个话头,引出花盛昌借钱的事,然而傅琢祈那边却有电话进去。

    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

    平时在家的时候,傅琢祈虽然会自己给自己加班,但并不会有人打电话找他。

    这个时间,会是花盛昌吗?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视频就此中断,傅琢祈并没有说是谁的电话。

    花重锦看着屏幕上时长一小时的视频记录,突然觉得这看起来有点刺眼。

    视频挂断后半小时,傅琢祈才发来消息:[抱歉,刚刚有点急事处理。]

    [睡了吗?]

    [还没有。是工作上的事吗?]花重锦回复。

    [恩。]

    不是花盛昌啊。花重锦看着那边冷淡的“恩”,觉得今天好像不是一个能主动提起花家的时机。

    [那我就不打扰祈哥哥了。祈哥哥也不要忙到太晚,早些睡,晚安。]

    [晚安。]傅琢祈回完消息,捏了捏眉心。

    这几天,花盛昌一直不死心想要借钱,各种好处开了个遍,空头支票许了个全,甚至还把注意打到了花重锦身上。

    为了不让花盛昌打扰花重锦的旅行,傅琢祈只能假意应承下来。

    花盛昌立刻迫不及待地一天几个电话地打,生怕傅琢祈突然就改口变卦。

    为了借钱,花盛昌甚至还答应了跟周芝慧离婚,撤了花鹤瑄在公司的所有职务,甚至还承诺将来不会把公司给周芝慧母子俩,如果傅琢祈想要公司,他甚至现在就可以直接立遗嘱……

    傅琢祈直接拒绝。

    他一点儿都不想要那父子俩搞出来的烂摊子。

    在这种节骨眼上,花盛昌还能把重要合作交给花鹤瑄,花鹤瑄还能搞砸,明眼人都知道,花家是彻底到头了。

    更不用说,小狐狸也不希望自己去接手那个烂摊子。

    今晚花盛昌打电话来没别的事,就是又来探听他的口风,看他有没有反悔。

    一如当初自己抛出联姻的橄榄枝后。

    是的,当时是傅琢祈主动提出的联姻。

    在花盛昌上门求助的时候。

    他说:“伯父您知道的,我父母都已不在人世,我年纪轻,现在瑾城不少人都在打傅家的注意,我需要一个岳家,帮我镇一镇那些人。”

    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花盛昌自然信以为真。

    而做傅家年轻当家人的岳父这样的好事,花盛昌自然也不会假他人之手。

    于是,傅琢祈只用这个其实很好拆穿的理由,顺利得到了这个跟小狐狸在一起的机会。

    *

    本以为花家的事很快就能走到自己想看的那一步,但花重锦还是低估了花盛昌的手段,硬是比着他预期的时间还要往后拖了半个多月。

    从教资考试的考场出来,花重锦觉得自己有点太认真了。

    又不是真的打算去当老师,刚刚在考场上竟然还每道题都用心写了回答。

    考点外的停车位上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花重锦走过去上了车。

    “考得怎么样?”傅琢祈接过他手里的考试袋,放到一旁。

    “应该能过吧,都写满了。”花重锦心道,不过就算过了,后面还有面试。

    “恩。就知道你可以。”傅琢祈点点头,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车子缓缓行驶在回家路上,花重锦看着外面景色,摸了下耳后的痣。

    这是要回老宅?

    “祈哥哥,我们不回市区那边吗?”

    傅琢祈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在里面考试的时候,你爸爸打了电话过来。让我们回家一起吃个饭。”

    吃饭?又是借钱周转的事吧!

    花重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这次回来考试才得知,傅琢祈竟然没有拒绝花盛昌的借钱提议,虽然一直在拖着考虑,但没有拒绝就是答应的前兆!

    “祈哥哥,爸爸他有说是为什么事吗?”

    见他不挑明,傅琢祈继续和他装傻:“没有,伯父只是说回家吃顿饭。可能是你出去玩了这么久,伯父想你了。”

    啧。

    他还瞒着自己!这是真打算要借钱了吗?花重锦目光落在傅琢祈脸上。

    今天的傅琢祈又没戴眼镜。

    之前他说,婚后不怎么戴眼镜是因为接吻不方便。

    但自己昨天上午飞机回来,一直到现在,他们根本没有接过吻。花重锦想,所以这眼镜摘不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花重锦就如雷轰顶。

    ——他怎么会这么想?!他竟然在期待傅琢祈来亲吻自己?!

    真是病得不轻!

    赶紧收回视线,花重锦转头看向窗外,可动作有些大,引起了傅琢祈的注意。

    察觉傅琢祈的视线在看自己,花重锦觉得自己耳根有些隐隐发热。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车子驶进花家别墅的院子。

    明明惊蛰已过,别家院子里早已春意盈盈,而一向喜欢跟别人家攀比的花家,院子里却还是一片秃。

    花重锦下车后,还是等了下傅琢祈,这才跟他一起进屋。

    花盛昌这次早早等在门口,一副看肥肉的表情盯着傅琢祈:“琢祈,重锦,你们来了!”

    跟着花盛昌去到餐厅,花重锦发现,餐厅里既没有周芝慧,也没有花鹤瑄。

    真是稀奇事儿。

    “爸爸,周阿姨跟弟弟呢?怎么不在?”花重锦明知故问。

    果不其然,花盛昌脸上笑容僵住,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周阿姨带你弟弟回她娘家去住几天。”

    “哦——”花重锦眨眨眼,又问,“爸爸身体最近还好吗?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也没有关心爸爸。”

    他不提还好,一提花盛昌就想起大年初一那天的事!

    虽然不知道这个花瓶儿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最后这件事,他反倒置身事外了!

    花盛昌干脆无视他,只跟傅琢祈说话。

    花重锦看得好笑,知道他看到自己就要想起大年初一的耻辱,反倒来了兴致。

    又是问身体、工作,又是给他夹菜倒酒,花重锦忙碌得像个大孝子。

    傅琢祈知道小狐狸的坏心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他去玩。

    原本花盛昌还打算劝傅琢祈酒,但傅琢祈说明天还要开会,躲了过去。

    吃完晚饭,花盛昌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直接靠着椅背打起了呼。

    家里阿姨问:“大少能把老爷送回房间吗?”

    花重锦有些犹豫:“可我架不动爸爸。爸爸不许我走电梯,楼梯的话……”

    阿姨打断他:“没事,就把他架到一楼客房。”

    “好的。”花重锦应下,过去架起已经睡过去的花盛昌。

    傅琢祈一直沉默地在旁边看着,看他瘦弱的身子架着中年发福的花盛昌,这才幽幽开口。

    “需要帮忙吗?”

    “不用,祈哥哥在这等我就好。”花重锦努力回了个头,结果好像体力不支,被压得弯了下膝。

    等拐过拐角,花重锦几乎是用拖拽,把花盛昌拖进了客房。

    拽到床边,花重锦也并没有把人放到床上,而是直接扔在了地上,顺手开了空调,调到冷风。

    他知道,家里阿姨是不会来看花盛昌的,因为以前有过阿姨擅自进房帮忙关了空调,花盛昌大发雷霆,把人开了,甚至还找人要赔偿。

    所以,花盛昌大概会直接被冻醒。

    办好一切离开,花重锦找到还在原地等自己的傅琢祈。

    “为什么不要我帮忙?”傅琢祈问。

    虽然他知道,小狐狸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可他还是希望,对方可以依靠自己一点,在遇到事情的第一时间,可以想起自己。

    花重锦摇摇头:“照顾爸爸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没有麻烦祈哥哥的道理。”

    听到这话,傅琢祈有些不悦。

    他不要自己帮忙,不是因为要强,也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理由,竟然是因为依旧拿自己当个外人!

    明明他也心动,明明也有喜欢,可理智依旧把自己排除在外。傅琢祈真想把他关起来,让他天天只能对着自己,什么时候肯正视自己的心,再放他出来。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他知道,自己要真是把他关起来,那花重锦不会正视内心,反倒会恨上自己。

    “回家吧。”整理好情绪,傅琢祈冲他伸出手。

    花重锦把手放进他的手心,任由他牵着自己。

    惊蛰后的瑾城也开始暖和起来,即便是夜晚,夜风也不再像冬日那般刺骨。

    傅琢祈的手心很暖,暖得花重锦掌心沁出些许汗意。

    花重锦有点尴尬,想要往回收手,却被傅琢祈抓得更紧了。

    “在家里待几天?”

    “买了大后天的票。”花重锦回答。

    傅琢祈又问:“下一站去哪儿?”

    “……江城。”对于这个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花重锦其实并不算喜欢。

    “春天的江城是不是很美?”

    “其实,已经不记得了。”他说谎了。

    江城的春天很美,山清水秀,偶有鸟儿飞过,落在枝头水石上,互相啄着翎羽嬉闹。他小时候长大的村子更是比一些景区还要美,那种不经雕琢的,自热之美。

    只是他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多少去欣赏的机会。

    占据着他回忆的,更多还是那对恶毒的父子,以及村里那些谩骂与排挤。

    “不记得也好,这次去玩也能有新鲜感。”

    不知道为什么,花重锦总觉得,傅琢祈这句话好像有点酸酸的。

    是错觉吧。

    两人溜达着走回了傅家老宅。

    即便他们并不在这里住,院子里依旧被搭理得井井有条。蔷薇攀爬在栅栏上,开出明艳的花。

    春天真的来了。

    刘阿姨见他俩回来,过来问:“我煮了梨汤,夫人要喝点吗?瑾城这时节干燥,夫人刚从滨城回来可能不适应。”

    “那就来点儿吧。”刘阿姨盛情难却,花重锦没好意思拒绝。

    傅琢祈不爱甜,只是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喝——刘阿姨梨汤做得很甜,是专门给花重锦做的。

    “刘阿姨您去休息就行,待会儿喝完我把碗放到厨房。”

    “那好。”

    等刘阿姨离开,餐厅只剩下花重锦跟傅琢祈。

    见傅琢祈一直盯着自己,花重锦总觉得嘴里的梨汤都变了味儿。

    “要不……祈哥哥你也尝一口?”

    傅琢祈摇摇头。

    他不喜欢甜的,可是看花重锦一口一口喝着,却又生出一股想要尝尝他嘴里的梨汤是什么味道的想法。

    会不会和平时的梨汤不一样呢?

    这么想着,傅琢祈也做了。

    在花重锦起身去厨房放下碗出来后,一下把人壁咚在墙边,低头捕获了那还带着梨子清香的唇。

    果然不一样。

    甜味儿里又带着一点酸,傅琢祈也不知道这是梨汤的果酸味儿,还是自己心里的醋酸。

    他也想陪花重锦回到江城,回到那个他出生的地方,陪他重新看遍儿时无暇欣赏的美景,陪他走过每一条小巷……

    如果可以,再一起去祭拜一下他的母亲,向他的母亲承诺,自己会陪他一直走到生命尽头。

    花重锦发现,傅琢祈这次的吻比之前每次都要来得更凶,凶得让他有种自己被猛兽盯上的危险感。

    “祈哥哥……”花重锦抬手去推他,却只换来被他抓着手腕压过头顶,按在墙上。

    真是要疯。

    他今晚确实打算跟傅琢祈发生点什么,好顺势提及不要帮花家的事。可没想到,傅琢祈今晚又在发疯,而且疯得莫名其妙。

    难道最近白月光又冒出来刺激他了?

    花重锦被他压住手腕后,也懒得再去推拒,干脆仰起脖颈,迎合着他的亲吻。

    疯就疯吧,反正也疯不了几次了。花重锦想,花盛昌今晚看起来已经穷途末路,就算再硬撑,也撑不下半个月去。

    如果自己能说服傅琢祈不去搭理花盛昌,或许不出一个周,花家就要完蛋。

    傅琢祈察觉他的走神,不满地在他颈侧咬了一口,咬得用力,直接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

    花重锦吃痛回神,差点反手给傅琢祈撂倒在地,还好在出手前刹住。

    “痛。”

    “痛了长记性。”傅琢祈轻声冷笑。

    花重锦更莫名了。他又在生什么气?那自己还能拦住他去做花家的大冤种吗?

    松开了钳制着他手腕的手,傅琢祈撤开身子:“回房间吧。”

    花重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有点儿红了。这人发起疯来力气真大,也不知道自己用上全力能不能挣脱。

    “你不上来吗?”

    “……来了。”花重锦赶紧跟上去。

    傅琢祈一回房间就拿了衣服,拉着花重锦进了浴室。

    花重锦还以为他要在浴室干什么,结果只是真的洗了个澡。

    就在花重锦以为傅琢祈这次的疯发完的时候,头发还没擦干的自己,就已经被推在了床上。

    花重锦:……这疯还没发完。

    傅琢祈这疯不仅没发完,甚至直接发到了半夜。

    别家情侣小别胜不胜新婚他不清楚,但傅琢祈小别之后,这个疯劲儿倒是更胜之前。

    花重锦平复着过速的心跳与呼吸,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天花板。

    现在可以提吗?要提吗?干脆不提,任他自生自灭吧……

    可现在,傅琢祈温柔亲吻着他的额头,指尖一点点捋着自己凌乱的发,花重锦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法不管他生死。

    算了,就快结束了,还是当一次好人吧。

    “祈哥哥。”花重锦歪过脑袋去看他。

    傅琢祈还在垂着眼,一点点捋他的头发:“恩?”

    “爸爸今晚的话,我也听明白了一些。他是不是又想跟你借钱?”

    “恩。”

    “那……祈哥哥答应了吗?”

    “还没想好。”傅琢祈勾了勾嘴角。总算切入正题了吗?

    花重锦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起头,自己上次问过,得到的答案是不会,因为他说他是个商人。

    那……

    “祈哥哥,就算我不懂公司经营,但也听了最近瑾城的一些传言。爸爸的公司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他连找私贷公司都只能以个人资产抵押,如果祈哥哥你借钱给爸爸的话,很可能拿不回来。上次祈哥哥你说自己是个商人,现在跟爸爸的合作已经没有利益可言,就好像是把石头扔进无底洞,只有出没有进。”

    花重锦一通说,傅琢祈却并没有任何表态。

    “祈哥哥,你真的想要跟爸爸合作吗?”

    傅琢祈指尖绕着他的一缕头发:“你为什么不用上次问过的话,再问我一遍?”

    上次?

    花重锦想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说上次自己问他考不考虑自己意见。

    为什么要自己用那句话再问一遍?花重锦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我不想让祈哥哥你跟爸爸合作,祈哥哥会考虑我的意见吗?”

    看着眼前乖巧的小狐狸,傅琢祈说出他最想听到的那个字:“会。”

    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欣喜,小狐狸反倒露出疑惑的表情:“真的吗?”

    傅琢祈伸手在他眉心轻弹了一下:“不信我?”

    不信。花重锦是真的不信,但他不能说。

    “我只是怕祈哥哥会看在我跟爸爸的关系上,会去做得不偿失的事。”

    “你不怕别人说你胳膊肘朝外拐?”

    “爸爸以前也说过,我结了婚,就应该先考虑自己的小家。”

    傅琢祈没忍住,轻笑出声。

    花盛昌要是能说这样的话,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

    “恩,你是对的。”傅琢祈又抬手摸了摸刚刚自己弹过的地方,最后倾身过去,在那里落下一吻。

    *

    傅琢祈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帮花盛昌,只是想用这件事继续守株待狐。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傅琢祈也就主动联系了花盛昌,表达了自己爱莫能助的意思。

    花盛昌自然不接受,直接跑去公司,结果傅琢祈一直以“在忙,在开会,出去了”给推脱掉。

    没办法,花盛昌又跑到傅家老宅去堵人,结果傅琢祈不在,在的只有花重锦。

    “是不是你跟琢祈说了什么?!”

    “是啊。”面对盛怒的花盛昌,花重锦慢条斯理泡着工夫茶,“爸爸总算明白过来了,比我想象得要晚呢。”

    “你……!”

    “爸爸一开始让我跟傅琢祈结婚,不就千叮万嘱,一定要我想方设法讨傅琢祈的欢心吗?现在我做到了,爸爸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花重锦只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慢吞吞喝着。

    果然,他对茶饮的喜好还是那些茶包加植脂末冲出来的甜到齁的奶茶。

    “我让你去讨他的欢心是为了……”花盛昌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真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切断了自己最后一条路。

    如果不是花重锦,如果当初自己再认个别的孩子回来,让那个孩子去联姻,或许今日结局就不一样了!

    “怎么,在想如果当初换个人去联姻,现在傅琢祈就会救你了?”

    被说中心事,花盛昌站起身就要走。

    花重锦依旧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甚至连头也不转。

    “别想了,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傅琢祈是个商人,就算不是我,是你其他好儿子、好女儿,现在傅琢祈也不会答应给你出资。”

    听着花盛昌摔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花重锦心情大好,倒掉了那些不好喝的茶。

    还好今天傅琢祈不在家,自己才能说这些话,要是他在,后面这一句他还真不敢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