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西北
气氛一度凝结, 所有人都没敢告诉夏州召回令是什么东西。
秦三啧了一声,伸手要去翻秦四怀里的召回令。
秦四捂着胸口,最后还是被秦三硬抢过来递给了夏州。
“别说我们没告诉你, 长官为你做的事值得你感谢你八辈子祖宗了。”
夏州接过来, 看着上面批判自己行为的法则,脸色越来越黑。他扬起手里的书皮纸,看向赵启, “秦嚣是因为这件事才先走的?”
赵启没说话,但这副模样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召回令如字面意思, 被召回的人一般都是犯了什么大错才会使用到这个信件。
尤其是军长印章的召回令,那十有八/九是因为更上面人的传召。
赵启犹豫着,“按照时间来算, 长官这个点应该已经在管辖处了。”
用赵启的话说,审判之后就是惩罚, 根据罪责的不同惩罚的程度也大相径庭。
依照夏州的这些行径, 如果被判罪名一旦成立, 那惩罚也是累积的。
而秦嚣, 现在或许正在替夏州承受着这一切。
夏州捏紧手里的召回令, 黑着脸色越过了众人。
兽人部落管辖处正后方的花园里。
江宁缓缓推着轮椅往前走着,偏瘦的身影在秦嚣的对比下显得有些单薄。
江宁侧过身看着身后的秦嚣,“你确定夏州的身份属于人类吗?”
秦嚣眼眸带着笑意掩盖着真实情绪,“是不是人类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确实。
在夏州进入部落之后, 江宁就让人把夏州的身份调查得清清楚楚, 资料上也表明着夏州属于贫民区的身份, 经过五年时间才爬到指挥官的位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任职三年期间, 夏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报告我看过了。”江宁将话题回到正题,“那些人太过危险, 西北那边我会派人再去勘查。”
能操控变异种这种事,是江宁想都不敢想的。
那些只懂疯狂嗜血没有思想的寄生体,一旦被人操控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人不在西北。”秦嚣记得当时夏州说过,金银能流通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江宁皱起眉,“那在哪?”
“人类基地。”
听出秦嚣话里意思,江宁思忖着,转过身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看来有必要再和那边商讨一下内部事宜了。”
能让这么多人跑出来再回去,那只能说是基地那边的失责。又或者说,那边的体系其实早已经崩塌,只是对方像江一一样隐藏得很深,暂时没有露出马脚。
“部落里能出一个江一,基地那边也能出一个江二。”江宁冷笑着,原本就挂着伤疤的脸显得愈发狰狞,他微微侧头,“这件事就交给你,到时候……”
江宁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到管辖处的正前方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们。
为首的那个人身形高挑,穿着深灰色军装,将手背在身后,桀骜不驯的脸上挂着一丝清浅的笑。
等到两人看过来,那人笑容扩大,戴着白手套的手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根棕色皮鞭。
隶属于管辖处的最上层有个办公区域,而那里也是管理队长级别以上人物的审讯室。
在那里的除了一些管辖处的高层以外,还有一位执行官。
这位执行官是管理整个部落的最高人员,一般不请自来就代表没什么好事。
江宁看着那人,嘴角笑意一点点敛起,“看来要先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
等秦嚣从管辖处出来,已经是深夜。
广场上空荡一片,月光打了一丝光亮映在旗杆上,扬在半空中的旗帜隐隐约约能看到换成了熊族标志。
两侧灯火微微亮着,传来一些交谈的笑语声。
秦嚣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窗户上映照的两人身影,又将视线放回了正前方。
等到走到廊道拐角处的时候,大门口机械的声音忽然响起,部落基地的门也缓缓打开。
微弱的光线中,夏州一身血污站在那里,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沾染着猩红的血迹。
看到里面的秦嚣,夏州咽了咽喉咙走了过去,握在手上的匕首尖还在滴着血。
夏州的身影隐入黑暗又出现在秦嚣面前,月光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覆盖得越发白皙。
夏州呼吸不稳,微微张合的唇抿了抿,声音有股冒着冷风的嘶哑,“赵启说你回来是替我受罚的。”
后面赵启撑着金属墙喘着气,他不明白夏州的速度为什么突然之间提升的这么快。
听到这句话,赵启立马站直身体走过来撇清自己的嫌疑,“不是我说的,是蛇族一队的人说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嚣扫了一眼覆满血迹的两人,明显夏州身上的血迹浓郁一点,“你是因为这个赶回来的?”
夏州目光紧促,“罚还是没罚?”
那双眼睛的视线灼热,让秦嚣稍冷的眉梢带了一点笑意。夏州身上血迹还没有干透,光是看这副模样他就能看到夏州过来的路上有多急躁。
秦嚣伸手去摸着夏州满是血污的脸,眼神柔和,“罚了,三十鞭,一鞭没少。”
夏州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没搭理这暗示性的动作,想去检查却想起自己一身污血,“上药了吗?”
秦嚣看着夏州,“还没。”
“等下给你上药。”夏州气息不稳,身体里的血液也像是在沸腾一样快速流转着,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让夏州没敢在秦嚣面前多待。
在走向电梯时,夏州顿了顿,声线冷漠,“下次这种事不用替我做决定。”
那种隐忍愧疚的语气,看起来像是撇清关系,但秦嚣现在却觉得更像是维护。
秦嚣笑着,没有回答。
直到夏州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秦嚣视线才看向了身后的赵启。
缓过劲来的赵启立马拘谨的站在秦嚣面前,“长官这事真跟我没关系,是一大队队长来找麻烦。”
秦嚣挑起眉,“说说。”
“这个……”赵启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连带着语气和表情都模仿得十分到位。
看秦嚣挑起眉有些不悦,赵启连忙表明立场,“这也不是我说的,蛇族一大队队长说的。”
由于等级关系,当时队伍里没有一个人高过一队的军衔,唯一一个高过一队的夏州还拦住了要上前理论的秦四。
等秦嚣上楼时,夏州刚好从浴室里出来,穿着宽松的衬衣,头发半干,身上带着一股水汽。
看到秦嚣,夏州弯腰从橱柜里拿出医疗用品放在桌上,眼神示意秦嚣过来坐着。
秦嚣走过去坐在夏州指定的凳椅上。
夏州拧开消毒药水,一转头看到秦嚣坐在凳子上直直看着他,半天没有要动的意思。夏州冷着脸色伸手去解秦嚣的扣子,“下不为例。”
考虑到伤口行动不便的原因,夏州才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等夏州一粒一粒解开秦嚣的纽扣,动作轻缓地脱掉秦嚣的衣服时,那布满老旧伤口的身上没有一点新伤的痕迹。
夏州沉着脸色看着秦嚣,“不是说罚了吗?”
秦嚣嘴角扬起一点笑,“我没说罚的是我。”
夏州咬着牙,转身要走的瞬间被秦嚣拉回来,身体撞在身后的桌上子,那瓶没有拧紧的消毒药水倒在桌子上浸湿夏州的衣服,那一点点冷意对比着身体的温度,显得愈发灼热。
“秦嚣!”夏州被气昏头,甩手过去的瞬间被秦嚣扣住手腕顺带一拉直接坐在了他怀里。
秦嚣握着夏州的双手将人控制在自己怀里,贴着夏州的背将下巴抵在夏州肩上,“这次没罚不代表没下一次,在外面你可以随意点,但是在这里你起码给我安分点。”
见秦嚣语气和缓,也没有别的举动,夏州遏制住那股怒气,“知道了。”
秦嚣笑笑,对这种假意的顺从也没太在意,只是捏着夏州的手微微撑开,“指甲该剪了。”
微微侧头,渗着湿意的头发也已经长到了后颈,“头发也是。”
夏州刚想说什么,房门被人推开,提着桶子拖把肩上挂着抹布的后勤士兵看着这副场面直接愣住,“长、长官。”
像是讶于秦嚣的出现,士兵愣了足足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现在就走。”
“等一下。”
听到秦嚣的声音,后勤士兵愣愣转过身,看了一眼被气红脸在秦嚣怀里挣扎的夏州,默默将视线移到秦嚣身上,“长官还有什么事吗?”
不一会,房间里剪刀剪着头发的声音响起,一下一下像是缓和的曲调一样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夏州微微低着头,那只手撩过他后颈的皮肤在发烫,浑身也因为秦嚣若有若无的触碰有些不自在。
但是碍于还有另外的人在场,夏州隐忍着,声音有些压抑的不耐,“可以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嚣笑了一下,手撩过夏州耳侧的头发,“还有一点。”
被拂过的耳尖泛起一片绯红,夏州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随着秦嚣剪头发的动作变得缓慢而亢长。
后勤士兵看着这一幕,默默将自己视线放到了窗外。
等剪完头发,秦嚣又给夏州修剪指甲。
搭在他手心的手灼热,气氛也在这种环境下慢慢升温。
等到剪完,站在门口的后勤士兵也如释重负,走进来清理完那些碎发,顺带收起了那把剪刀。
夏州看着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放在这里?”
“啊…”后勤士兵看到夏州是在问他,嘴角带了丝笑意,“夫人,长官房间里不能有危险物品的。”
一是不太需要。
二是防止被人利用。
虽然说长官住的地方一般也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但是考虑到有人潜入长官房里的可能性,所以一般没有特殊需求,这些尖锐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部落里。
士兵们外出时领了的刀具需要登记,回来时需要归还,其他物品也不用说,都是需要严格把控的。
夏州看向那干净如新的厨房,所以那里才会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指甲钳留在这里没问题,我后面登记一下就可以。”后勤士兵收拾完,看夏州没有别的疑问,走出去的时候顺带关上了房门。
夏州想起扔在脏衣服里的那柄匕首,转头看向了秦嚣。后者笑了一下,像是知道夏州要说什么,“你可以留着。”
从一开始,那柄匕首就没有登记上报。
那把匕首是秦嚣刻意留给夏州的。
潜入失败
数据室昏暗的光线里, 熊老整理着士兵们需要缝补的衣服,老花眼镜搭在鼻梁上,看着那件损坏多处的军装, “这个尺寸, 是你们家夫人的吧,怎么损坏得这么严重。”
赵启一只胳膊弯曲抵着桌面,斜斜倚在书桌上想着可不是嘛, 每次夏州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危险什么的全让夏州给占了。
赵启把这次外出的事情经过一一还原讲给熊老听, 说完他摸出口袋里的那个被他保存下来的玻璃瓶,“对了,熊老你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种注射器类的东西不多见, 所以赵启对这个东西一直心存疑虑。
“哦。”熊老接过,拿着那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对着灯光照了照, 里面依稀可见一点水质液体, “可以是可以, 就是要等上几天。”
“这个没事。”赵启摆摆手, 皱着眉有些犹豫, “还有一件事……”
熊老抬起头,“什么?”
赵启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说,但想起夏州那不同寻常的速度,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梗着, “普通人类能做到和我们一样的敏捷迅速吗?”
“高强度的训练的话可能会激发人体的潜能, 但是做不到能和我们保持同一个速度。”熊老顿了顿, “除非他身体被什么物种入侵过, 然后产生了变异。”
想起夏州是有被菌体感染过,赵启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人类的血比起我们的血来说更吸引变异种吗?”
“这个不太清楚。”熊老拧着眉,分析着,“不过人类的血在基因上可能就比较吸引变异种,毕竟我们也算兽类。”
“这样……”赵启点着头,心里的雾霾也散去了大半。
熊老有些好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赵启摆摆手,俨然一副不想提的模样。
他一个指挥官,击杀变异种的数量比不上一个人类,这么丢脸的事他是说不出口的。
赵启又跟熊老聊了几句,然后才走出了数据室。出去的时候,赵启刚好碰见被秦晚拦住的夏州。
秦晚微微侧身挡着夏州的去路,军帽下那股幽冷的目光十分犀利,偏阴柔的脸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见到长官不打招呼?”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跟你应该是同级。”夏州脸色平淡,着重强调了后面几个字,“以长官夫人的身份。”
秦晚笑意一点点收敛,看着夏州从他面前路过,“就不应该让秦嚣提早回来给你摆平事情,你这种态度就应该让你吃点教训长点记性。”
夏州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秦晚,“是你给的消息?”
当时召回令还在一大队队长手里,能做到将消息提前传给秦嚣的也只有长官级别的秦晚。
秦晚冷笑着,“不然你以为……”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下次别做这种多余的事。”夏州直接打断秦晚,言语里也没多少感情。
他和秦晚不熟,秦晚的目的显而易见。
秦晚冷凝的脸色有一丝破裂,显然没有预料到夏州会这么说。他本意是卖秦嚣一个人情,但是很显然,这个人情的受益者却不领情。
赵启站在一边也没敢出声,看着夏州无视掉秦晚直接走进电梯里,视线再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秦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
同时,秦晚也注意到了赵启的存在。
赵启收起那点幸灾乐祸,恭恭敬敬的跟秦晚打了一个招呼。
地下数据室锁链拉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沉缓又清晰。
熊老抬起头看到电梯缓缓下降露出的身影,顿时嘴角拉出了一点弧度。
“前面赵启还和我说起你来着。”
夏州走过去,没什么表情,“说我什么?”
“说你比兽人士兵还勇猛。”熊老含着下颌,故作严肃的看着夏州,然后露出一个笑脸语重心长的劝着夏州,“你一个人类容易受伤,有什么事就让秦长官他们去做好了。”
听出话里的关心,夏州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小,“也没什么…”
熊老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太好使,以为夏州没说话,于是又端正态度问夏州,“夫人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夏州拿出只剩下芯片的耳麦摆在桌子上,“这个还能修吗。”
熊老拿起芯片在灯光下看着,那一小块金属芯片已经变了形。抬头看到夏州有些拘谨的表情,熊老安慰着,“可以修,就是一时半会修不好,还要夫人过几天来拿。”
“嗯。”夏州也不急,这个东西他用的次数不多。
夏州刚想走,熊老叫住他,“夫人,要不要再重新给你做双靴子?”
夏州脚上那双皮靴因为外出已经磨损得很严重,日积月累的磨损让脚掌前半部分的地方隐隐有断裂的痕迹。
夏州低头看了一眼,“不用了,还能穿。”
“现在能穿不代表以后还能穿,我多给你做一双备着吧。”熊老从书桌后走出来,将椅子搬到了靠近光源的地方,看着夏州拍了拍椅背,笑着,“夫人,过来坐在这里,我给你量量。”
夏州站着没动,“不用了。”
“还不用呐,你那双鞋要是坏了要光脚走路吗?”熊老笑了笑,满是皱纹的笑脸让人无法拒绝,“过来坐吧。”
半晌,夏州在熊老的催促下走了过去。
夏州坐在椅子上,看着熊老拿来量尺和笔放在一边,半蹲着要去脱下他的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不等夏州开口,熊老就已经将夏州的鞋扒了下来。
那只脚有着一些细小的旧伤疤,脚掌底部有着薄薄的茧。
“在野外不比基地里轻松,你外出要注意安全,危险的事不要做。”熊老微微笑着,粗糙有裂纹的手托着夏州的脚放在纸张上,拿过那只掉漆的钢笔在纸上画出鞋样。
光看芯片的损伤程度,熊老也能想象到当时夏州的拼命。
像是在担心夏州为了逞强会把自己推入险境一样,熊老低声嘱咐着,“不管怎么样在外面先保住命,只要保住命,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熊老看过了太多送回来染着血的衣服和徽章,那些生命出发之前还笑着跟他打招呼,送回来之后只剩下了一份记录档案。
夏州轻轻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熊老以为夏州不耐烦了,笑容有些腼腆,“我人老了有些唠叨,夫人你不要怪我啰嗦。”
“没有,我会记下的。”夏州说的认真,这不免让熊老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夏州不像是在应付他,熊老笑一下,又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等量完,熊老收拾好东西站在夏州面前微微笑着,眼睛里映着一点微光,“夫人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或者想找个人说说话也行。”
“好。”夏州应了一声,转身走到电梯里又看到熊老对着那个灯光缝补着衣服。
四周寂静昏暗,似乎只有那一个身影在无声忙碌着。
夏州出去的时候,那些士兵也已经出发巡逻了。
此时的广场空无一人,周边的房屋里也有些寂静。太阳挂在正上空却没有多少温度,微风一吹,气候适宜得有些舒服。
夏州穿过广场,在廊道拐角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向那扇大门走了过去。
部落大门打开又关闭,那个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后面。
森林里密不透风,阳光也被树叶遮挡住显得有些沉闷,踩着枯枝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朦胧模糊的说话声也渐渐清晰。
“是真的,9937说他亲眼所见秦嚣长官回来了。”
“别听他瞎吹了,三个月外勤还没满,怎么可能回来。”
“你别不信,我还听9937说……”
等到声音渐远,夏州从树后面露出半截身影,与那些巡逻的兽人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位于贫民区附近的铁网下,那个埋在草堆里的缺口已经用铁网补上,周围也没有其他出入口。
夏州攀上一人多高的铁网翻了过去,但等他落地的时候,周围草丛里突然冒出几个巡逻兵,拿着执法杖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已经等待许久。
位于防护墙守卫长休息室里,叫骂的声音隐隐传出来,然后就是一阵翻箱倒柜,房间里匆忙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李九齐踹开休息室大门,边披着军装边往外面走,嘴里骂骂咧咧,“人都快到了才通知我,你们是死的吗?想我死就直说!”
亲信额头也在冒汗,他们也是前不久才接到消息兽人部落里会有长官亲临。
两人一走出门口,防护墙那边显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身披暗蓝色的披风,肩垫和胸口有着狼型徽章,步伐沉稳带着股劲风,尤其那格外凸出的兽人体型,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秦嚣听着身后赵启的描述,嘴角染上一点笑意,“他是这么说的?”
“长官你不知道,当时秦晚长官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州一向不会看人下菜,但是赵启没想到夏州这么不看人下菜。
秦嚣笑了笑,眼神里零星的一点笑意像是从树叶缝隙里渗透进来的光,“他当时去管辖处做什么?”
秦嚣没说是谁,但赵启也知道秦嚣问的是夏州,“找熊老,这两天他好像都在数据室里。”
至于干什么,大概又是在看那些记载文著。
这两天秦嚣忙着和处理外勤后续事宜和管辖处里的人周旋,几乎没怎么管过夏州。再加上时间上的错过,他回去的时候人也已经睡了。
想到江宁交代的事情,秦嚣笑意一点点收敛,在李九齐迎过来时,眼里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九齐微微弯着腰,扣着脖子的纽扣,语气恭敬,“长官,临时接到消息,您别见怪。”
秦嚣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周围一片盎然的景色微微皱起了眉,“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收到戒严的消息。”
“收到了收到了。”李九齐忙不迭的应答着,“消息一来这边就立马戒严了。”
命令是在秦嚣回来当天就下达了的,但实际执行的指令谁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传达到的。
秦嚣看了一眼下面的巡逻兵,“有什么发现吗?”
李九齐刚想说哪有什么发现,那些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戒严的时候往里面钻啊,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防护墙下传来一阵喧闹,隐隐约约能看到几名士兵架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李九齐一顿,看到秦嚣扫过来的视线立马换上一副笑脸,“长官,好像抓到一个。”
秦嚣顺着李九齐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防护墙下一个不陌生的身影站在众多巡逻兵中,一根皮带把那人的腰线勒紧,宽松简单的衬衣解开两粒纽扣露出一截锁骨,冷静又淡漠的模样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
秦嚣看着,嘴角沾染上一点零碎的笑意,视线里似乎只有那一个人的身影,“你不是说他在数据室吗?”
赵启撇头看过去顿时愣住,看着秦嚣这副明显被气到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一个不是。
李九齐顺着两人的视线眯了眯眼睛,低着头,这才看清楚了那张被枝叶挡住的脸,当即气得踹了亲信一脚,“那些巡逻兵眼睛是瞎的吗?!长官夫人也敢抓!赶紧滚去让人解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防护墙下的夏州似乎也被上面的动静吸引,一抬头,秦嚣站在他的侧上方,那双带着笑意的暗蓝色眼眸里隐隐能看出刻意压着的一丝怒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作为条件
贵宾室里, 气氛一度沉寂。
秦嚣站在夏州面前,眼里带了点笑意,“不是说会安分待着?”
夏州抬眸看了秦嚣一眼, 那眼里明显的揶揄让夏州撇开头底气显然不足, “我说知道没说会答应。”
对于这种回答,秦嚣并不意外,他笑着挑眉又问:“那你来基地做什么?”
夏州不想回答, 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秦嚣对峙。
刚要越过秦嚣,秦嚣皱起眉拉过夏州, 双手反扣住夏州的手抵在后腰上推进了沙发里。
夏州腰上一受力,整个跪在沙发上俯趴在沙发椅背上。
皮肤和皮革沙发的摩擦痛感让夏州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便侧头狠狠瞪着身后的人。
秦嚣扣着夏州的手往后拉了拉, 将夏州揽进自己怀里,语气里刻意压制的隐忍和耐心似乎也被夏州磨光了, “不说?”
夏州呼着气, 鼻腔里都是散发着热意, 他咽了咽喉咙瞥开头, “想调查贫民区。”
阿廖他们在野外没有容身之地, 一定会想方设法先进入基地再做打算。基地里能让他们躲藏的地方只有贫民区一个地方,并且那里不受基地管束,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秦嚣看着夏州被梗红的颈脖,压着夏州的手松开了一点限制。
吱——
贵宾室的门被打开, 李九齐带人端着上好的水果和红茶进来时, 看到这副场面明显愣了一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时秦嚣压在夏州身上, 那宽大的披风将两个人的身体都掩盖住, 关键那个姿势就让人很难不多想。
李九齐尴尬笑笑,“长官, 打扰您了。”
然后他将亲信拦在身后又将门关上。
夏州咬着牙挣开双手,反抓着秦嚣的胳膊将人压到沙发里,冷冷瞪着秦嚣,像是被气得不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抓在身后腰间匕首的手,却在面对那张脸时迟迟抽不出来。
秦嚣挑起眉,“我也没想到他会进来。”
夏州缓过劲来松开秦嚣,最后也只能冷着脸色骂了一句,“畜牲。”
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兽人的血性里似乎永远都带着另外一种颜色。
秦嚣敛了敛眼里的笑意,没有去计较这次夏州的咒骂,“调查我这边会跟进,我让赵启先送你回去。”
“你怎么查?”夏州冷声质问,“以你兽人的身份怎么进贫民区?”
面对这种指责,秦嚣挑了挑眉。
以秦嚣兽人的身份别说潜进去调查了,到了那里也会成为焦点。
那些人就算在贫民区里,也会因为秦嚣太过瞩目而秘密逃走。
贫民区说小也不小,再加上人口拥挤,要彻查贫民区也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
而夏州一个人想在几万人中找出那些人也没那么容易。
看出秦嚣的疑虑,夏州冷着脸解释,“我先去打探一下,找人的事你去找总长沟通。”
光靠李九齐的能力,还没办法决定可以清查整个贫民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嚣皱了皱眉,“你一个人确定没问题?”
夏州抬眸看了秦嚣一眼,眼神隐隐有丝被人轻看的不悦,“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夏州不是生长在基地里就和基地里人类一样的脆弱,在得知外面世界的真相之前,他也是在淤水烂泥里爬出来的。
那双眼睛少有的烦闷让秦嚣嘴角染上了一丝笑意。他倒是想把这朵花养在温室里,但是很可惜对方不领情。
李九齐接到命令进来之后,房间里只剩下秦嚣一个人。但是看着秦嚣的那个脸色,他也不敢贸然去打听夏州的行踪。
收起那副左顾右盼的心思,李九齐点头哈腰着,“长官,我前面已经通知外交官过来了,五分钟左右他应该就会到。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陪长官大人您过去了。”
许久没有听到秦嚣的应答,李九齐抬起头对上那双打量如狼般锐利的眼神,顿时吓得心都漏掉了一拍。
正想着要不要一同过去的时候,李九齐却又听到秦嚣说:“你既然有事那也没办法。”
李九齐陪笑着,硬是从这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危险。
防护墙下凌双已经准备就绪,眼见秦嚣从楼上下来,他立马打开车门微微弯着腰,“长官,请上车。”
秦嚣弯腰坐进去,高大的身型顿时让这个车内的空间有些狭小。
凌双坐在旁边如坐针毡,把手放在腿上拘谨着身体,那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他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人类与兽人的差距,在这一刻格外明显。
另一边,位于南部的贫民区。
夏州在一处僻静的荒地里抓乱自己头发撕破身上的衣服,抹了几把泥土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看上去脏乱又邋遢。
准备好这一切,夏州才从侧面人烟稀疏的山丘走了下去。
躺在街尾的乞丐看了他一眼,又翻过身用手盖住脑袋继续睡觉。
一入街道,那股腐败荼靡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因为下雨天而堆积的雨水湿坑里浑浊漂浮着一些垃圾物体。
里面房屋破败腐旧,屋顶用碎片烂瓦修筑而成,这里深陷下去的位置像是基地里的一座废墟堆一样,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夏州看着两侧的人,路过他们身边,一直走到街道中央拐进一个胡同。
那个胡同比较寂静,人群也比较稀少,两侧黄泥糊满的墙壁画着黑色涂鸦,上面蹩脚的字体和绘画也能看出不是出自大人的手。
再往里走,废弃木板堆积的地方坐着几个孩子。
那些孩子年龄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稍微年长的孩子挡在年幼的孩子身前,清澈的眼神里满是对夏州到来的警惕和疑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夏州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布袋包裹扔到了那些孩子面前。
年长的那个孩子顿了顿,似乎有些怀疑,但是出于对那个布袋的好奇,他小心提防着缓缓蹲了下去。
打开一看,是长方形的曲奇饼干。
那股弥漫出来的香味让身后幼小的手忍不住伸了过来,年长的孩子打掉那只手,将地上的饼干捡起来看着夏州,“给我们的?”
“是。”夏州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看着那些孩子狐疑的拿着饼干吃进嘴里才开口,“这几天在铁网那里有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咳咳…咳。”年长的那个孩子被夏州这句话呛得把嘴里的饼干屑喷了出来,他攥着那一袋子饼干,“我们不知道,没去过那边。”
说着,他揽着最小的两个孩子走到另一边,其他孩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一时之间,这块空地就剩下了夏州一个人。
正当夏州要走的时候,身后的木板里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我知道。”
夏州转过身,透过那个堆积的木板能看到里面空了一个位置,那漆黑的地方有什么在蠕动着。
随着渗透进木板的光线,一个男孩爬了出来,他坐在木板门前,隔着两块板子的缝隙看着夏州。
那双眼睛清澈圆润,但是扒在木板上的手瘦弱得仿佛就像枯枝。
夏州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你有看到过吗?”
“嗯,有。”那个人说,“铁网靠后边的位置有个地方是可以推动的,我当时看到有几个人进来了。”
夏州皱起眉,“有几个?”
“不知道,我当时躲在草里看不清楚。”他声音极小,“而且当时还有巡逻兵……”
所以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直到那些人走了他才敢爬出来。
夏州脸色沉凝,巡逻兵不止守卫长,就连其他的长官能任意调动。
目前是谁在接应还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在这个基地里可能也有和塔拓一样想法的人。
如果那个人身居高位,就算秦嚣把整个贫民区翻过来,也不一定能找出那些人。
夏州回过神,看着那双渴望的眼神抿紧唇。
他就只带了那一袋子的饼干。
“没关系。”像是看出夏州的窘迫,他不介意地说:“黑子哥也会留给我的。”
他说的黑子,大概是刚才那个年长的孩子。
夏州站起身,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孩子叫住他,“大哥哥,谢谢你。”
夏州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离开了那个地方。
审判议事厅正门口,随着一辆车缓缓停下,那些围观群众再次看到了身为人类与兽人之间的差别。
左右两侧几十名警卫拉开警戒,总长站在门口挺胸直背,傲气依旧,但光是他站在这里一点,身份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秦嚣弯腰从车上下来,走上前扫了总长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总长狐疑了一会,然后跟了过去。
随着审判议事厅大门的关闭,那些围堵在周围的居民也一哄而散。
基地与兽人的议论总是机密的,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商讨的是什么话题,处理的是什么事情。人们对此有着莫大的兴趣,但最终那股兴趣又会消弭在稳定的日常生活中。
议事厅七楼总长办公室里,靠墙的整面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文件,整个房间奢华荼蘼,镶嵌在台灯上的金面都有些扎眼。
秦嚣看着书桌上的文件,拿起那张巡逻次数的报告挑了挑眉,“既然巡逻时间这么严密,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跑出去?”
“这个我也在查。”总长双手局促地握着,同时也在注意秦嚣表情的变化,“就目前为止,所有记录都没有问题。”
所以那些人也不一定从基地里逃出去的。
秦嚣笑了下,“你这是在推卸责任?”
“没有。”总长诚恳说着,显然不敢再说一句不是。
“自签订合约起就有明确规划地盘,那些人的出现已经是破坏了合约。”秦嚣转头看着总长,眉头微微皱起,“你们是要撕毁这个合约?”
“绝对没有的事。”总长否认着,生怕秦嚣再多说一句,他走到秦嚣面前看着书桌上的那堆资料,“只是时间没有限制,要找起来还是很困难。”
如果能明确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那就能查到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基地进出都设有岗哨,想进出没那么容易,但是某些地方就不一样。”
那个地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注意到身边的人是否有什么变化。
听出弦外之意,总长犹豫着,“但是要调查贫民区……”
那个地方鱼龙混杂,而且环境恶劣,没人会想去那个地方执勤。
一触及到秦嚣的眼神,总长后半句就噎在了喉咙里。
这个事情,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做与不做的问题。
不做,那基地将会失去兽人这个庇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时候的场面,没人会知道发生什么。
秦嚣出来的时候,凌双还在外面等着。一看到秦嚣,凌双立马迎了上去,“已经协商好了吗?”
秦嚣没说什么,在上车时忽然瞥到了位于议事厅左侧的一个店铺。
那个店铺橱窗下有一双男士皮靴,在那批色彩多样的皮鞋里像是一匹黑马一样脱颖而出。
赵启和凌双顺着秦嚣的视线看过去,都看到了那双对于兽人尺码来说有些小的黑色皮靴。
秦嚣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夏州站在一家店铺前,浑身脏乱得就像是街边的乞丐。
秦嚣走下车,看着夏州看过来的明显有什么要说的眼神,伸手抹掉了夏州脸上的黄泥,“怎么了?”
“我想买个东西。”
“什么?”
“笔。”
半晌后,夏州拿着那个精装的礼品盒放进口袋里,显然要送的人不在这里。
秦嚣略微皱起眉,“你要送给谁?”
“熊老。”
“嗯?”秦嚣有些疑惑,虽然夏州偶尔会去数据室,但是应该还没到送熊老礼物的程度。
夏州声线冷淡,“他说要给我做双鞋,所以这是回礼。”
像是在以物换物一样,夏州对于这种都会平衡划分。
秦嚣笑着,没说什么。
赵九齐在防护墙外送走秦嚣他们之后,看着夏州那沾满泥水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当即招来一个士兵,“去查查夏州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
回程的路上,秦嚣递给夏州一块手巾包裹的东西,手巾外面浸染了一点红色汁水,看起来像是什么野果。
夏州接过打开,在看到里面物品的时候停下脚步抬眸看着秦嚣。
察觉到夏州没跟上,秦嚣转头看到夏州拿着一袋子野红梅站在原地,“勘查的时候看到的,味道还不错。”
夏州没说什么,收起那点野果跟上了秦嚣的队伍。
等到了部落,夏州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走向秦嚣,互相交换着信息,“有人看到阿廖他们和基地巡逻兵在一起。”
秦嚣稍稍挑起眉,似乎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
夏州看着秦嚣,喉咙紧涩,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夏州说出来的语气带着一股隐隐的期盼,“你们签订合约的条件的是保护人类,那你们得到的是什么?”
其实早在接触外面时夏州就有所警觉,被圈禁在基地里的人类,堪比战士的兽人队伍,身为兽人的他们完全可以不用特地去清扫那些变异种。
但是出于某种条件,他们成为了人类基地的另一道“防护墙”。
夏州很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条件能让他们选择妥协。
秦嚣站起身靠近夏州,暗蓝色眼眸里深邃得像是一汪湖泊。他双手搭在夏州身后的餐桌上,嘴角微微笑着,“你不吃吗?”
“什么?”
顺着秦嚣的视线看过去,瞥到桌上的野红梅,夏州脸色颇冷,“小孩子喜欢吃的玩意我没兴趣。”
没等夏州说完,秦嚣塞了一颗在夏州嘴里,野果饱满的汁水瞬间在夏州嘴边爆开,直接让夏州吞咽了进去。
“我的呢?”
“什么?”
秦嚣笑着,“回礼。”
“没有。”夏州脸色冷下来,想逃离这个圈套,却发现秦嚣早就已经把他的所有退路都挡住。
“有。”秦嚣说着,俯身咬住夏州的嘴唇,舌尖抵在夏州嘴里。果酱味在口腔里蔓延,野果香甜的味道融入了一点夏州的气味。
士兵禁区
翌日。
聚集在广场上的各族士兵看到突然出现的狼族士兵都有些疑惑。
“三月时限还没到, 怎么就回来了。”
“听说受到了重创,一队全部覆灭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什么?狼族一队不是挺勇猛的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狼族除了名声独树一帜的秦嚣之外, 还有就是能在八年前那场血腥里同样存活下来的江一。
当时部落虽然没有详细说明具体事情的经过, 但是光看秦嚣沉睡了一个月,就知道当时的情况肯定不一般。
而江一能从那个修罗场存活下来也是有点实力的,不然狼族一队队长的位置也不会给他。
“狼族一向都挺稳当的, 怎么这次伤亡这么多。”那名士兵声音压低的同时,视线也瞥向了站在他们前面的夏州。
那几名士兵看着夏州, 眼神都有些不屑。其中一位士兵稍稍提高音量,“还能有什么原因,带了个拖油瓶呗。”
“也不知道狼族他们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听说他以前在人类基地是指挥官, 估计也想在我们部落里争个头衔吧。”
“就他也能当上指挥官?该不会是用……”
夏州脸色铁青,脸颊微凸的咬肌也在证实着他的忍耐力到了极点。
但是等夏州一转身, 那些狼族士兵却早已挡在夏州面前把那些人团团围住, 人形高墙彻底将两边的视线隔断开。
那些人或许也没想到会有人帮夏州, 在那股压迫感前顿时有些紧张的将视线看向了别处。
看那些人老实安分了, 狼族士兵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散开。
其中一名狼族士兵转过身, 面对夏州视线也不知道放哪,“你别误会,只是看你上次救了我们。”
当时在冰山中毒的时候他们也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事后他们才知道是夏州救了他们, 只是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夏州道谢。
“你别扭什么。”一名士兵拉了一下那人, 让他别摆出一副臭脸色, 然后看向夏州, “夫人,谢谢你, 当时要不是你我们可能没命了。”
“没事。”夏州没多说什么,身上那股戾气也消失了点。
在冰山时他失去记忆,帮秦嚣他们完全是出于私心。他想了解到底哪方才是对他有益的,哪方才没有利用他所以才先将秦嚣他们排除在外。
说到底,这也是因为夏州不信任他们才做出的决定。
身后那些士兵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再说夏州的不是,而是在小声讨论着狼族士兵帮夏州的举动。
直到江宁他们过来,广场上议论的声音才彻底平息。
江宁位于广场正前方,将秦嚣这次提前回来的原因一一叙述。
带有毒性的变异种、消失的驻扎员、十几米的深坑、西北地区的冰山等等,这些事情江宁都一字不落的公之于众。
但是唯独没有提起江一和塔拓族的事。
这两个存在,都被江宁寥寥几句给掩盖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州抬头看着同在上方的秦嚣,而秦嚣也像是注意到夏州的视线一样,两个人对望的时间里,似乎把对方的心思都猜了个透彻。
这些事情为什么隐瞒士兵,应该就像基地隐瞒其他人类变异种的存在一样,有着不可公布的内幕。
按照士兵对人类的厌恶程度,他们不会豁出性命替人类解决那些变异种。
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些士兵对于合约内容也不知情。
如果夏州猜想的是真的,那双方因为关系不合没有接触的原因,所了解到的事实一定也存在某种误差。
集合结束之后,执勤的士兵按照区域执勤散开。秦嚣和夏州互相对望着,似乎都在找一个合适的契点。
等到人群差不多散去,秦嚣从台上走下来,看着夏州希望自己向他解释的表情微微皱了下眉。
不远处秦晚看向两人,那股视线让秦嚣眼角余光向后看了看,叮嘱着夏州,“我还有个会议要开,你先上楼休息别乱走。”
夏州没说什么,只是那股视线让秦嚣又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秦嚣垂下眸,手扶上夏州的腰侧,“这里还疼么?”
“别碰。”夏州挡开秦嚣的手,声音里带有一丝冷意。
昨晚开始夏州的腰就有些酸痛,可能前面被变异种撞到树上的时候就已经伤到了腰部,但是最近这股疼痛感加重,像是快断了一样。
这其中也不乏有秦嚣一半的“功劳”。
秦嚣收起手,语气柔和,“可以去找熊老看下,他那里有专门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
“知道。”夏州冷冷应着,视线也在瞥向不远处散去的士兵身上。
秦嚣就像看穿他的想法一样,微微挑起眉,“我希望我会议结束后能看到你在房间里。”
夏州收回视线没说话,秦嚣就当是默认了。
广场上蛇族和虎族的士兵外出执勤,狼族士兵充当内勤,其余长官一同尾随江宁进行会议,一时偌大的广场就只剩下夏州一人。
夏州看向左侧士兵居住的地方,跟上了那些狼族士兵。
砖瓦铺盖着整条街道,房屋相连有着各自的门牌号。士兵居住的地方与贫民区无异,只是透过门窗看起去这里比贫民区好得多。
没有贫民区的荼靡,也没有贫民区的脏乱,连那些最简单的生活家具这里也是有的。
原先帮过夏州的士兵稍微一转头,就看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夏州,其余三名士兵也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一转头顿时僵在那里。
他们不明白夏州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几个人站在那里想看夏州是不是在跟着他们,但其中有个实在忍不住,“夫人,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夏州收起打量四周的视线,转头望向那几名士兵,“我有些事想问你们。”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默到最后还是原先那名道谢的士兵站了出来,“那去我家里说吧。”
街道拐角的最后一间房门上,挂着“7099”的牌匾。
推开门进去,士兵居住的房间整体不大但是家具俱全。对于一个人来说,这间房的生活空间是完全足够的。
夏州看着这摆设简单的房屋,几乎没有生活气息的布局愣了片刻。他转头看向那些士兵,坐在后面推搡的几人顿时愣住,不理解夏州突然的举动。
夏州遗漏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在来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
只是兽人部落过于严谨的等级分层以及他当时迫切想离开秦嚣的想法让他没有去关注这些东西。
在这个部落里,他看不到女人和小孩,这种作为种族繁衍欣荣的象征在兽人部落里却没有。
但是这里面也不排除兽人身体构造和人类不同,可以同性繁衍的性质。
夏州吞了一下喉咙,脸色冷静眼神复杂,“你们同性可以繁衍吗?”
在基地里,完全没有关于兽人的记载,就算有一些讯息,也是捕风捉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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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士兵愣了一秒,其中一人问:“夫人,同性怎么繁衍?”
像是再正常不过的常识一样,他们看向夏州的眼神里也带有一丝探究,“人类同性可以繁衍么?”
双方了解的不多,都没有相关记载,对于彼此都只是只言片语的说明。
夏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既然不了解人类,那你们为什么讨厌人类?”
初到部落里的恶意,并不是在夏州来到后形成的,而是一开始他们就对夏州抱有贬低和不屑的态度。
这种态度,换到其他人类身上,却成了惶恐和不安。
人类畏惧着兽人的强大和怪异,同时也被基地的法则所限制。
那些野兽类的特征以及强大的身躯,就已经给了人类刻板的印象。再加上基地对兽人地位的烘托,这份倨傲似乎就成了他们“残暴”的标志。
从表面上看是兽人异于常人的外表给他们带来了压迫,但实际上却是基地的法则让他们畏惧着从未了解过的兽人。
5911拧着眉不明白夏州这个问题的意义,“讨厌就是讨厌,还需要原因?”
明明是人类对他们趋之若鹜的,但这个原因却还要他们说出来。
“人类和兽人本来就不合啊,这还需要原因吗?”
“就是啊,种族就不一样了,思想能一样吗?”
7099倒了一杯茶,拿着茶杯说话也吞吞吐吐,“再说…不是你们人类先贬低我们的么?”
在他们眼里,那些畏惧和嫌恶都成了贬低他们的理由,曾有几次他和秦嚣进入人类基地,听到最多的也就是“该死的兽人”。
这个诅咒似乎已经挂在了人类的嘴里,也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
只要接触过人类,他们就知道,那些表面上对他们恭恭敬敬的人类,实际上对他们厌恶非常。
5911顿了顿,仰躺在沙发上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而且我们在和人类签订协议之前就不合吧。”
只是那段不合的历史,没人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在签订协议后,人类和兽人划分了地界,从此不相往来。
人类圈禁在了基地,而兽人拥有了一片广阔的森林。
这个事在基地里的时候,夏州觉得是这些兽人独断专行。但是在亲眼见证过基地外的世界后,他对这件事改变了想法。
这个地界的划分,兽人占了劣势。
那些变异种的存在以及为什么会划分地界,为什么会产生不合,这些都没有详细记载。
仔细想想,有关外界的一切都很扑朔迷离,尤其在人类的渲染下,这份神秘已经成了人类不可触碰的话题。
“以前的事情你们都不记得吗?” 夏州从他们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可能好像这类词,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些事情似乎都没有确定性的含义。
“那些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们哪里知道。”6035说着撇了夏州一眼,对夏州的态度也不比其他三个恭敬。
在场的大多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签订合约的时候应该才几岁年纪。
“那你们小时候呢?”夏州敛去眼里的想法,抬眸看向那些士兵,“小时候有听过这些事吗?”
四个人愣了片刻,面面相觑着,最后选择沉默。
6035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们等下还要去做内勤,你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会?”
他没有参与冰山那次行动,对于夏州的事情都是听来的,所以他对夏州还是抱有偏见的态度。
其他三人拉了拉6035示意让他语气好点,毕竟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夏州,那层身份也不是6035可以顶撞的。
夏州站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看他们没有想说的意思便没有多问。
夏州转身走的时候,7099也跟了上去。
房里两个人推着6035怪他没控制好脾气,6035推开两人的手,“你们怎么还帮他说话,明明就是他耽误时间问些有的没的。”
5911和7913沉默着,在冰山夏州救了他们的命不假,但6035说的也是真的。
这些问题,于夏州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不愿提及的。
“长官夫人。”7099追上夏州,看到夏州转头看着他,他犹犹豫豫的,“我们大多小时候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是从首领栖息地里出来的,而且那个地方…也不是我们能谈论的话题。”
那个除了长官以上才能踏进去的地方,是他们成为士兵后无法踏足的禁地。
在他们的记忆里,有关于栖息地内部的事情都很模糊,而且部落里严禁议论首领栖息地,所以一般士兵都不会提及这个地方的存在。
这个地方,对于士兵来说是禁区。
夏州眼神暗了一下,“你说的栖息地在哪?”
“管辖处后面,直走通过花园看到石门就可以抵达。”7099顿了顿,拧着双眉,“不过那里没有长官徽章无法进入,没有传召也不能贸然闯进去的。”
因为就算闯进去,执行官也会在第一时间就将人拖出来。
夏州从士兵居住的地方出来,看着管辖处楼下那个空旷的大厅。
此时广场上只有寥寥几人,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几乎是迟疑的一瞬间,夏州脚步就向管辖处的方向迈了出去。
管辖处后方,一扇铁门隔断了两边,花园里养殖着各种从森林里移植回来的花草。将花园围住的铁门上镶嵌着一个黑匣子,上面红色的灯光微微闪烁着。
看起来像是一个识别器。
夏州将信将疑地把手伸过去,识别器的红线自动扫描着夏州手上的戒指。
叮——
锁头响动了一下,开了一道缝隙。
夏州推开那扇门穿过花园,藏在深处的栖息地也显现在眼前。
眼前石门呈拱门形状,紧紧闭合着。栖息地里听不到任何动静,里面就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沉寂的气氛让夏州缓缓抬起手。
就在夏州要推开那扇门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带有笑意的声音,“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声音带着一点愠怒,让夏州搭在石门上的手轻轻一颤。
年少照片
夏州僵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在转身的时候, 夏州想了无数种借口,只是在他视线瞥到秦嚣身后不远处的人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嘴边。
那三人穿着军装, 其中一人看起来像是长官级别的人物, 戴有白手套的手里拿着一根棕色皮鞭,站在那里静静观望着。
那双眼睛里的阴险与狠毒,似乎秦嚣再晚来一秒, 夏州此刻都不会这么完整的站在这。
夏州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拢,拿出最蹩脚的理由, “迷路了。”
秦嚣拧着眉沉着脸,看着夏州接近冷漠的脸色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到夏州走进栖息地的那一刻,秦嚣真的想给夏州打造一片专属他的牢笼, 把他囚禁在自己所能触及的范围里。
“你以为这个部落里没有人在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夏州看了一眼还在后面等着的人,自知自己理亏所以没有反驳。
眼看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 秦嚣挑起眉看着夏州, “等下你什么也别说。”
执行官走到两人身后, 双手背在身后掂量着皮鞭, 视线稍稍瞥向夏州。在看到夏州那副不屈折的眼神时, 执行官嘴角勾出一点弧度,然后看向了秦嚣,“秦长官,我们聊聊。”
几个字不轻不重, 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
秦嚣挑着眉头看向身后的人, 执行官显然收敛了一点露出笑容。
“首领找你。”顿了顿, 他又看向了夏州, “还是说…你想带着你夫人一起?”
秦嚣没有回答执行官的问题,反而看向夏州皱着眉, “你先去找熊老先治疗一下你的腰伤,我等下来接你。”
意思就是待在数据室里不要再乱跑了。
夏州瞥了秦嚣一眼,然后看向秦嚣身后的人。
那个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体型高瘦,另外一只眼球接近白色,身型只不过比夏州矮了一点点。
比起兽人,这个人似乎更接近人类。
“那我等你。”夏州没有多做犹豫,与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也能看到那个人紧盯在他身上的视线。
等到走到差不多距离的时候,夏州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的身影也恰好消失在了石门后。
沉寂无声的数据室里,再次响起铁链拉动的声音。
熊老站在书柜前整理着书籍,看到夏州从电梯里走出后露出一点笑容,“夫人,你怎么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州拧着眉眼神飘忽,很显然没有注意熊老说的什么。
出于疑虑,夏州问起了那个人的官衔和地位。
“管辖处的执行官。”看出夏州的担心,熊老安慰着,“放心吧,秦长官不会有事的。”
夏州微微侧过脸,神色冷漠,“我没说是关心他。”
熊老笑着将书放回书架上,拿着围裙擦了擦手,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夫人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最近腰有点疼,听说你这里有药酒,所以来找你要点。”
“我还以为什么事…”熊老笑着,冲夏州眨了眨眼,“这光有药酒还不行,还得有我推拿的本事。”
顿了顿,熊老有些呆滞地问起:“不过夫人你怎么突然腰疼了?”
夏州撇开头,耳根有些红,“前面外出被变异种甩出去撞到树了,可能是这个原因。”
“你就是太拼命了……”熊老显然有丝心疼,正想让夏州以后注意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急急忙忙走向书桌后面的房间里。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熊老才把夏州邀到自己平时躺睡的卧室。
那个类似树洞的卧室并不阴暗,透过窗户还可以看到外面绿荫的景色,软皮毛垫铺在偌大的床上,看起来温馨舒适。
“夫人,你先把衣服撩开躺床上。”熊老在旁边的橱柜里翻着东西,一边吩咐着,“我也是好久没帮人推拿了,等会要是下手重了,你说一声。”
夏州脱掉外套,抽出里面的衬衣撩起一截露出腰部趴在床上。
床垫上带着一股清香弥漫在鼻尖,像是怕夏州不喜欢房间里的气味一样,熊老还特意撒了点香料在床头。
熊老翻出药酒,看着夏州那截白皙的腰愣了一下,走上前倒出药水,糙厚的手掌覆在夏州腰上轻轻抹开。
那突然的接触让夏州身体颤了一下,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夏州觉得有些违和。
药水的味道在房间里蔓延,带着一点清香味混杂其中。
熊老声音压低,像是怕吓到夏州一样,“夫人,以后别和秦长官频繁运动,这几天最好休息一下。”
夏州刚想出口辩驳,一垂下头却瞥到自己腰背上斑驳的咬痕,顿时咬着牙红了耳朵,趴在枕头上侧着头一声不吭。
熊老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腰部加重的力道让夏州抓着枕头,大脑也有些浑沌。
夏州侧过头,看着仅摆放了一些生活用品的橱柜眼神暗了暗,“熊老,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数据室活不多,所以我也没招助手什么的。”
“不是。”夏州垂下眸,“我是说家人。”
那些二十几岁的士兵也就算了,但是熊老六十多岁,如果一直都是一个人的话,夏州想不到他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熊老顿了顿,按压在夏州身上的手有些迟疑。
夏州察觉到异样,转过头却看到熊老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陷入纠结一样左右难以抉择,表情也有些呆滞疑惑。
熊老嘴里念着,“我的家人……”
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区一样,熊老摇了摇头,看上去对自己的记忆很模糊,“记不清了,人老了很多事都忘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熊老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过。
夏州看着,眼里多了一丝疑惑,却也没再多问。
等按摩完,熊老又拿来毛巾给夏州热敷了一下,“如果还觉得疼就再来找我,我帮你推一下。”
“好。”夏州应了一声,热气腾腾的毛巾再加上熊老的推拿确实让他腰部的疼痛减轻不少。
“那你先休息着,等下再出来。”熊老上一秒还在笑着应和夏州,但是在关上房门后,他站在门前表情凝重,嘴里念念有词,“我的家人…”
熊老想不明白,走到书桌前坐在那张躺椅上想了许久,视线也聚焦在那盏台灯上有些出神。
直到夏州出来,熊老才像是清醒过来,看向夏州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休息好了。”
“嗯。”夏州应着,视线不经意间一扫,顿时被书桌上那个透明注射器般的玻璃瓶给吸引住。他走过去拿起那个玻璃瓶,不属于部落里的东西让他微微皱起眉,“这是什么?”
“哦赵启说在野外捡到的,想让我看下这里面是什么成分。”熊老说着将夏州手里的玻璃瓶拿过来,里面虽然已经没有了液体,但这个瓶子还是要还给赵启的。
“为什么不交给管辖处?”夏州问出口的瞬间就看到了熊老看过来的眼神,顿时也明白过来。
可能说这个东西对赵启来说还没有到上交给管辖处的份量,但是赵启觉得这个东西有问题是毋庸置疑的。
熊老替赵启解释着,“害…他也是好奇。”
夏州对于这件事也没追究,只是看着熊老拿在手里的注射器,“那这里面是什么成分?”
“这里面加了一种普罗的催眠植物,能让人忘记以前的事。”熊老想了想,“简单点来说就是失忆。”
药物如果注射过量还有致死的可能性,所以这种药量把控严格的注射器会出现在野外,也让熊老有点费解。
正常基地里的人类,是不会制造这种注射药物的。
夏州一愣,看着那个注射器顿时想到了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一次。
当时他神智不清,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边是什么人。
一醒来脑子里模糊的记忆告诉他自己是塔拓族的一员,但是当时对于塔拓族的记忆,夏州脑海里却只有寥寥几句的介绍。
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个注射器应该就是塔拓给他注射的那一只。
夏州脸色沉凝也不想回顾那段过往,只是等他走到电梯门口时他突然怔住。
脑子里断续的片段连续起来,再联想到之前士兵说过的话,夏州像是找到关键点一样愣在了原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这种药也曾用在过兽人士兵身上呢?
夏州转过身,看着那幽深昏暗的数据室。
书桌上的那盏灯亮着光,像是在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束一样,照亮了整片黑暗。
夏州走过去,看着熊老眼神恳切,“熊老,这种药会因为年龄关系而作用不同吗?”
熊老皱起眉,显然没想到夏州会问这么深层次的问题,“如果是催眠的话,确实会因为心智成熟的不一样,产生的药效时间也不一样。”
也就是说,如果年龄越大,因为心智成熟的原因,这种药效保持的时间就会变短。但是反之可能会造成不一样的效果。
年龄越小,越有可能忘记以前发生的所有事。
夏州想着以前的种种,那个年少的身影忽然从他脑海里一晃而过。他微微握拢手,声线有些紧,“熊老,能不能把秦嚣的档案再给我看一眼。”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上次不是看过了吗?”
“有些事我想确认一下。”
熊老笑着,站起身走向长官那一栏的书架,翻出秦嚣的档案,厚厚的一叠资料让他双手捧着拿下来,“要说秦长官的功绩,那可是三天三夜也看不完的。”
这二十几年里,秦嚣创造出来的奇迹无数,击杀的变异种在同期里也是佼佼者。
狼族凶猛的称号就像是为秦嚣而生一样,完美的契合了秦嚣的敏锐与强大。
夏州翻着秦嚣的资料,除了第一页有秦嚣的照片之外,其他都没有具体的图像显示。
照片上的那张脸像是雕刻出来的塑像,棱角分明,阴鸷冷漠的表情也给那张脸增添了一点疏离。
这张脸与夏州记忆里的不相符合。
资料上显示秦嚣是15岁登记士兵身份,在夏州的记忆里,年龄相差也有点岁数。
夏州抬起头,“这里面没有秦嚣以前的照片吗?”
熊老也被夏州问倒了,“你要这个做什么?”
“想看看。”
“你呀。”熊老笑着,指着夏州摇了摇手指,还以为夏州是想抓秦嚣以前的小尾巴,“我存了一份以前的,我给你看一眼但是你不要说出去,也不要跟别人说。”
按照规矩,以前的照片是需要销毁烧掉的,但是熊老念旧,所以每个人替换的照片他都偷偷存了一份。
熊老转身走到书桌前蹲下身,在遮挡的书桌下方,有一块木板是可以撬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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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老撬开那块木板,拿出里面存放着的木盒,站起身将木盒放在书桌上打开,翻出写着秦嚣名字的照片。
只不过照片满满一大盒,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
就在熊老想说等他找到再给夏州的时候,夏州拿起木盒将照片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夏州在里面翻找着,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写有秦嚣名字的照片。
夏州拿起那张照片,将它翻转过来。
上面的脸有些稚嫩,眉宇间也没有那么成熟,只不过那个眼神依旧像是生存在荒漠里的孤狼,光是隔着照片也能看出秦嚣的倨傲。
夏州呼吸停滞了一瞬,这张脸虽然跟他印象里相差太多,但是不难从秦嚣的五官间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确定…秦嚣是十五岁入的士兵吗?”夏州视线黏在那张照片上几乎没有挪开,语气里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是熊老却听出了里面一点压抑的情感。
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像是得知真相的后悔。
熊老有些迟疑,“资料是这么登记的话,那就是没错的。”
夏州没再继续问什么,而是把照片还给了熊老。
一张纸的内容,只要对事情不知晓的人就可以随意捏造。
那些资料上的年龄,未必是真的。
夏州从数据室里出来,正好看到秦嚣从栖息地那头出来的身影。
那个人依旧迈着沉稳的步伐向他走来,那股强大与自信仿佛与生俱来般,让夏州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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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第一次见到夏州时一样, 秦嚣站在夏州面前用那种沉稳没有感情的视线看着他,眸色浓郁深沉。
像是讶于夏州平淡的反应,那双眉峰微微挑起, “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语气里的打探, 让夏州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如果夏州的猜测都是真的话,那现在的秦嚣就只是秦嚣而已。
夏州敛起眼里的思绪,眼神恢复往常般冷静, “没什么,基地那边什么时候有消息?”
秦嚣皱皱眉, 深谙的眼眸里映着夏州的身影,“我等下过去,虽然收获不会太大, 但至少要监督一下。”
江宁还等着他事情处理的汇报,而那些老鼠, 也未必会乖乖待在那里等着被抓。
“那我也去。”看到秦嚣稍稍不悦的脸色, 夏州冷着脸, “我比那些士兵更清楚塔拓族的族人长什么样。”
夏州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对于这点秦嚣也没有理由拒绝。
秦嚣顿了顿, “但是你不是身体……”
“已经没事了,熊老替我按过好多了。”夏州瞥了秦嚣一眼,没和秦嚣再继续这个话题。
秦嚣看着那个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夏州那冷淡的语气里有着一丝赌气的意味。
广场上, 士兵们已经集结完毕。这次秦嚣带的人不多, 除了二队队长因为调养没来, 其余都队长都在队列中。
秦嚣看了赵启一眼, 赵启愣了愣,想着两个人刚才在管辖处的模样, 顿时明白了秦嚣的意思。
在赵启一个人目送着整个队伍离开后,他直接转身走向了管辖处。
基地门口。
李九齐和凌双带着警卫站在门口迎接,见到秦嚣的第一眼就打了招呼。
总长站在最前面,和秦嚣热络禀报着最新的情况,“目前已经让人把贫民区围起来了,就等着长官大人来发号施令了。”
现在的贫民区就像是一个牢笼,任凭里面的人再怎么躲都逃不出去。
“嗯。”秦嚣散漫的应了句,只是等他一转头,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同消失的,还有秦四。
秦三解释着,“长官,小四已经去追了。”
秦嚣视线冷冷看了秦三一眼,那一个动作像是能看穿秦三说的谎言一样,让秦三不敢抬起头。
事实上,秦四是跟着夏州走的。
“让人把他们找回来。”秦嚣皱皱眉,语气说不上有什么情绪。
“是。”
夏州这次进基地,本意是想等秦嚣他们离开后找李九齐核实一些事情,但是却被身后一直跟着的尾巴逼到了贫民区。
想着在贫民区再甩开身后的人,但是等夏州从那个陡坡下去,踏进那条街道开始,所有人看他的眼色都变了。
躺在街头的乞丐一瞥到夏州,忽然紧张地坐起来收拾着东西,眼神闪躲着像是生怕沾惹上什么一样。
街上的氛围突然变得怪异沉寂,警惕和厌恶的眼神就像是把夏州当作异类。那种恶狠狠的目光,夏州曾在审判广场上体验过。
夏州回顾着过往,脚步越来越缓,到最后夏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个乞丐。
乞丐撞上夏州的眼神像是吓了一跳,立马卷起铺盖溜进了房屋后面。
夏州眼神一凛,二话不说就跟着跑了过去。
在追逐中,乞丐压根没想到夏州这么穷追不舍,最后还是在一条死胡同里被拦了下来。
眼看夏州走过来揪起自己的衣领,乞丐摆着手神色慌张,“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告诉守卫长说你见了那些孩子。”
夏州皱起眉,抓着乞丐的衣领向前提了提,“你在说什么?哪些孩子?”
“在在你走后,守卫长带人过来了……我就说了你去找那些孩子的事……”他当时以为夏州提着的是一袋子钱,还想着抢夏州一笔,但是跟过去才发现就一袋子饼干。
正好那时守卫长的人过来询问,说提供线索有奖赏,他就说了,但是他也没想到那些孩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真的,我要知道你是长官夫人,我肯定不会说的。”乞丐语气里有着悔意,但是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一点对那些消失孩子的愧疚。
夏州甩开乞丐,转身往防护墙那边走。
在防护墙上的守卫长休息室里,门再次被人敲开,亲信急急忙忙冲进去舌头也打结。
李九齐躺在沙发上抬了下眼,见是亲信又缓缓阖上眼,“急什么,贫民区那边有消息了?”
“不是,守卫长,长官夫人他去您的地下室了。”
提到夏州,李九齐睁大眼睛从沙发里蹦起来,气得骂骂咧咧,“他这是又发什么疯?!”
等李九齐过去,牢房左右两边站满了巡逻兵,而夏州站在那个空旷的牢房里周遭气息阴沉,整个人像是定在那里一样。
还不等李九齐开口,夏州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睛更像是一把刀子冷冷划着李九齐的脸,让李九齐不禁一个寒颤。
“那些被你抓的孩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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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齐装傻,“长官夫人,你在说什么孩子?”
“贫民区的那些孩子,有人亲眼看到你带走了他们,别说你不知道。”夏州目光冷冽,像是一头在野外磨练出来的恶狼。
李九齐见摆不平,连忙让人把那些孩子从另一个牢狱里放出来,“我就找他们问些话,我立马放了他们。”
等让士兵把那些孩子提出去,李九齐装模作样般恭恭敬敬,“这下你该满意了吧,长官夫人。”
对于这个再三强调的称呼,夏州也没恼,“我记得你和总长曾经说过每个月要上交固定的人数上去,这个上交是上交到哪里?”
李九齐心一惊,想到今早接到的指令,他让所有士兵都退下,斟酌着看向夏州,“你真的想知道?”
在得到夏州肯定的眼神时,李九齐把夏州带到了那个交易的山洞里。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交易的对象是谁,只知道交易的地点是一个山洞。
“我们都是在这里交易的,他每次都是用信封通知我准备好需要的人数。”
那封信每次都能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桌子上,但是每次他都找不到是谁放在那的。
而且按照对方的语气,李九齐如果不照做的话那他用这件事换来的地位也不保。
有次他不信邪,没按照时间规定去提交人数,但是没多久总长就找上来了。
总之这个基地背后似乎比他想的还要阴暗。
“每次只跟你说人数,没说其他的?”夏州皱起眉,看着这个能容纳几十人的山洞。
这里基本就是空的,没什么特别之处,深处漆黑一片也看不清情况。
山洞位置处于贫民区后方,周围野草密布,是很好藏身的地方。但是就在这个山洞里,那些人被不知名的人带去了别的地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说了人数,其他没说别的。”李九齐摸着肚子,想起那个人的办事风格也是很捉摸不定。
夏州盯着李九齐,“你既然都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你为什么要替他做这个事?”
“一些贫民区的人……”李九齐说到一半,看到夏州渐冷的目光顿时停住了,垂着眸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些话就算没有说出来,夏州也知道李九齐要说什么。
贫民区的人低贱没有什么作用,就算少几千人不会对基地的运转产生任何影响,反而是在减轻基地的负担。
那些人,从基地建立之后就被弃之如履。
这种厌恶,跟厌恶兽人一样来的莫名其妙。
而李九齐能保住自己地位,觉得损失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
在这场交易中,李九齐虽然是供给人数的一方,但也只是充当烟雾弹作用,真正的幕后主使还躲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夏州越接近这些迷雾,越被这些迷雾缠住,越让他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但可以确定的是,指挥李九齐的幕后人在基地里。
能将信悄无声息的放在指定位置不被发现,夏州觉得除了基地里的人没别的人了。
而且这个人知道所有事情,比李九齐和总长的地位还要高。
李九齐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悄然离开了那个地方。
寂静的山洞里,夏州一个人站在那,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变成一条条线,连接着那些他所知的事。
塔拓说基地的高层和兽人部落最了解变异种是什么东西。
所以两方对自己部落里的人有所隐瞒,而他们隐瞒的恰恰就是人类和兽人之间的关联。
没有人会想到,兽人是人类演变而来的。
他们失去了记忆,活在部落里成为基地的盾,被基地里的人操控在手里,玩弄于掌股之中。
而基地里的人类,被内部和平的假象所欺骗,误以为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完美无缺。
在出现塔拓族的时候,夏州就应该明白一切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基地里的人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夏州不敢确定贫民区的人会不会和塔拓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到时候维持的秩序也将会陷入一片混乱。
在夏州脑海里,这件事像是陷入了死局。在得知真相后,他也在犹豫和纠结中默然。
公布,到时候事情的发展会一发不可控制。
隐瞒,所有人都会处于这个巨大的谎言中。
在混乱的思维里,夏州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在这场人类与兽人的交易中,他迫切的想知道秦嚣在这里面充当着什么角色。
但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山洞口一块巨石落下,遮挡了那仅有的一点光芒。
“夏州,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怨恨基地了吧。”阿廖的声音在山洞外响起,他相信夏州如果不是查到这一步,不会来看这个山洞。
阿廖语气愤然,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般一股脑宣泄出来,“那些人就该死!你知道真相的话那就该理解我们!只要你肯加入我们,那我们的计划会更加顺遂的。”
要不是在几十年前他逃出基地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外面的世界是这样子的。
“你指望我懂什么。”夏州手握紧拳,眼神盯着漆黑的山洞口,“因为基地高层处事不当所以要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吗?”
基地里十几万人,那些人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一直活在基地高层的谎言里。
等到防线突破的那一天,夏州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些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惊恐。
慌乱。
哭声。
哀嚎。
场面陷入混乱,泪水伴着血液染红整个基地。
不出几天,整个基地里没有一人生还,所有人类生存的地方都被变异种所占据。
“你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夏州声音冷得骇人,“这件事是隐瞒所有人的基地不对,和其他人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塔拓族的人却在接触外面的世界后,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基地里的人。
不分对象,不分彼此,要把所有人都成为满足自己仇恨心理的储粮。
阿廖沉默许久,像是对夏州的回答失望透顶,“看来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跟你那个兽人长官一样,都是基地的走狗。”
说完这句话后,阿廖像是离开了一样,外面寂静无声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在这片黑暗中,锁头的声音响动,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身后传来低低的嘶吼声,隐匿在暗处的地方浮现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它们像是被解开镣铐的恶犬一样向夏州扑了过来。
噗呲——
漆黑的视线里,夏州只能凭感觉去找准那些变异种的脊背,匕首拔出来的时候,鲜血飞溅在墙上,那股血腥味在山洞里蔓延。
被撕咬的地方麻木,夏州坐在血泊里靠着墙,脑海里回响着阿廖说的最后一句话,阴暗潮湿的山洞顿时让他感觉冰冷刺骨。
夏州撑着墙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一步一步往洞门外走着。
秦四跟丢夏州之后,立马跟秦嚣汇报了情况。
在基地找寻一圈无果之后,搜寻的范围扩到了基地外面。
几队人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外出回来的李九齐,一听到是在找夏州,李九齐看着这个阵仗害怕不说死得更惨,立马举起手,“长长官,我知道在哪。”
等秦嚣过去的时候,只见夏州拖着被变异种撕咬的伤口,浑身是血,那双眼睛像是蒙上一层尘一样,看着他就那样停在了原地。
那副眼神让秦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惧怕的停住了脚步。
在夏州眼里,似乎藏着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身后的人稀稀拉拉跟了一路,尤其是李九齐在看到夏州这副模样的时候心更是一沉。
夏州咽着喉咙,声音嘶哑,眼神里仿佛只有秦嚣,“所以你是知道他们和你们的交易,是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不一样
秦嚣皱着眉, 还在思考夏州这句话的含义,却在看到夏州身体倒下的时候身体最先做出了反应。
夏州身上的伤口多处,被撕咬的地方也在缓缓渗出血迹, 那些伤口像是被感染了菌体一样伸着鲜红色的触手。
秦嚣一下子沉下脸色, 打横抱起夏州就往基地里走。
沿路士兵只看到秦嚣抱着浑身是血的夏州,但是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顿时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出血量, 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致死的了。
血迹一直沿着森林到防护墙滴了一路,秦嚣抱着夏州踹开贵宾室的门, 手忙脚乱地将夏州轻放到浴缸里拧开了水龙头和花洒。
腥味在浴室里蔓延,鲜红的血被水冲刷着晕染出淡红色,像是夏州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一样, 渐渐变得苍白。
李九齐带着医生急急忙忙赶过来,结果被守在门口的兽人拦住, “这是干什么…?”
秦三一把抢过医生手里的医疗箱, 翻看着里面的包扎药品, 然后才懒懒抬起眼瞥了李九齐一眼, “小四, 看着点门口,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知道。”秦四应了一句,挡在李九齐面前,人形高墙将门里那条缝隙遮挡得严严实实。
李九齐愣了愣, 看着秦三消失在门后, “不是, 小长官们, 我带医生过来是来救治长官夫人的。”
秦四低头扫了一眼,依然站在门口不动如山。
“我看长官夫人伤的挺重的, 没有医生救治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啊。”李九齐着急地拍着自己的手,一方面他是真的怕秦嚣会把事故原因推到他头上,一方面他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夏州那副模样就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咬伤一样,伤口都是血肉模糊的。
但是据他所知,在人类森林范围内,是没有任何大型野兽的。
秦四抿了抿嘴,眼神稍稍往门里看了一眼,倾斜的身体也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李九齐见状,立马把夏州的安危拿来说事,就指望秦四能放他进去。但是任凭他怎么说,秦四也没有搭理他一句。
最后李九齐没办法,也只能带着医生在门口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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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提着医疗箱进去的时候,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那股味道像是在刺激着他的鼻腔一样,让他站在了卧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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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站的方向来看,能看到浴室门口被水冲过来的一点血迹。
伴随着浴室里一阵水声的响起,秦嚣抱着夏州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浴室门口。
秦嚣将夏州放在床上,接过身后秦三递来的药箱替夏州处理着伤口。
秦三站在后面,只能看到夏州一点身影,但是他也看到了夏州腿上被撕裂没有愈合的伤口,“不是说他身体变异了吗?”
秦嚣转过头,挑眉的模样让秦三提着一口气解释,“我听赵启说的。”
当时赵启在数据室出来后就跟他们说了,说夏州很有可能会顶替空缺队长的位置,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夏州作为一个人类想当上小队长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到时候如果夏州拿出实力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秦嚣没有回答秦三的话,而是继续处理着那些过深的伤口紧紧皱起了眉。
菌体在本体受到伤害的时候会进行自我修复,同理上夏州身上的伤口也应该会自我愈合。
但是这一次,秦嚣却看不到菌体修复身体的现象。
在这之前,秦嚣曾看到那些伤口在修复的一瞬间又开始断裂,像是无法连接起夏州的身体一样,渐渐就没了动静。
就像是被夏州的身体抗拒一样,那些菌体被迫在夏州身体里休眠。
这一点,不排除跟夏州的自我意识有关。
秦嚣替夏州包扎好伤口,拿起床上的浴巾擦了擦手,“去拿套干净衣服给我。”
“是。”秦三刚要出去,又听见身后秦嚣说:“让守卫长进来。”
“是。”秦三走出去拉开大门的时候,李九齐还在秦四身上下着功夫。听到对方各种替夏州着想的表面话,秦三笑了一声,打开一边大门,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长官让你进去。”
“我?”李九齐指了指自己,在确定真的是自己后才让医生也跟上。
但是在李九齐进去后,那名医生却被秦三拦在了门口。
看到李九齐的眼神,秦三扯了一下嘴角,有些不屑解释道:“长官只让你一人进去。”
李九齐心里拎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让他一个人进去,于是他求助的眼神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接到讯息,立马转身离开了这里。
秦三看着秦四往里面看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言语里颇带点讽刺,“放心,有长官在照顾着,没什么大事的。”
秦四瞥了秦三一眼,懒得搭理他。
秦三却是笑开了,又拍拍秦四的肩膀,“你在这守着我一会过来。”
秦四不耐烦拍开秦三的手,这不耐烦的举动让秦三更乐了。
奢华荼蘼的客厅里,秦嚣站在沙发旁染着一身血污,带着血色的双手解着纽扣,眉骨上的一点血迹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加沉郁。
李九齐低着头走到秦嚣面前,眼睛只敢看着那双沾了点血液的皮靴,“长官。”
秦嚣回头看了一眼,在转过来的同时,那只手脱下了身上带着血液的军装,“怎么回事,说说。”
低沉带着烦躁意味的声音立马破碎了李九齐想好的借口,那股注视在他身上的视线以及周遭的压迫感也让他许久没有开口。
在长久的沉默中,秦嚣似乎很有耐心的等着他自白。
迫于压力,李九齐不得不开口。
“长官,这件事其实跟我无关的。”他急着撇清关系,在抬头看到秦嚣的同时,也被那双深邃的眼眸所震撼住。
像是一潭深渊,稍有不慎就会坠落其中。
李九齐低下头,犹犹豫豫,“那个地方是…是别人让我带长官夫人过去的。”
在今早的书桌上,李九齐放到的信封里不再是所需要的人数,而是要把夏州带到约定地点的字眼。
起初李九齐觉得把夏州单独带出去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凑巧的是夏州自己来问了。
那个人就像是准确地抓到了夏州的心理一样,将这件事安排得滴水不漏。
“一封信就能让你把夏州带出去?”秦嚣蹙着眉,阴鸷的眼神让李九齐一句不落的把所有事抖了出来,包括夏州听到这些事的反应。
想起夏州对他说的那句话,秦嚣沉默着,那双眼睛黯淡下来又让人难以琢磨到主人的心思。
客厅里此时静得可怕,连带着李九齐也不敢喘上一口气,周遭压抑的气氛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躺进了一具棺材里。
刚好这时秦三走进来,提来了秦嚣所需要的衣服,这才让冰点的气氛缓和了一点。
“出去吧。”
听到这句话,李九齐如蒙大赦,没多停留一秒就走了出去。
出去的瞬间,李九齐双腿发软靠在门口,擦着额头的冷汗,在看到匆匆赶来的总长后。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李九齐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秦三出来看到李九齐这副模样嗤笑一声,站在那大声说给赶来的总长听,“长官说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说着,秦三睥睨着比他矮了一截的总长,“长官还说,清查贫民区的事继续,另外森林外面的事由我们接手。”
总长对着秦三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想发作也说不出来,只能挥手让人下达命令。
房间里,白色印花的床单染着一点红色,那些血液渗透一层层纱布浸染着棉被。
夏州整张脸没有血色,眉头微微皱着,抓着棉被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截被单。
这一觉,夏州睡的很不安稳。
那些虚无遗忘的场景像是梦魇一般又浮现在了他面前。
白茫茫望不到尽头的雪原里,大雪如同柳絮般飘荡在眼前。锁链、机械的声音混杂着,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回响起来,显得这里格外寂静。
“你叫夏州。”
一声轻喃,让夏州想起了七岁之前已经忘却的记忆。
那个茫茫无际的雪域里,有个长发男人站在他身后,穿着一身毛绒保暖的塔拓族服饰。
而他在雪地里奔跑着,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一样,那些聒噪嘈杂的声音让他一刻也不敢停歇。
直到身后那个身影随着风雪消散在空中,直到他双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被尖锐的石头划破脚底流出鲜血,翻涌滚烫的泪水才从眼眶里掉下来,哭声回荡着整个森林,那些变异种都站在他的身后静静观望。
嘶哑稚嫩的哭声让夏州心猛地揪紧,睁开眼的瞬间,眼前一片茫白,滚烫的泪水也从眼眶里滑落。
那股灼热感,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样,让夏州那个以前的虚影产生了共鸣。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夏州看清床顶上吊着的帘幔,也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秦嚣。
秦嚣伸手擦着夏州额头上的汗,“做什么噩梦了?”
夏州挡开秦嚣的手坐起身,脸色也在意识清醒后一点点冷了下来。
秦嚣挑了挑眉,看着那双微红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这个人像是在抗拒着他的接近一样,在闹着不明显的小脾气。
顿了顿,秦嚣又问:“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吗?”
夏州眼神冷冷扫向秦嚣,声音嘶哑带着疏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记得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秦嚣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
甚至一句解释,他都没有听到。
秦嚣皱眉靠近夏州,想让夏州先告诉他基地外面发生的事情。
但是对方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明显没有任何要和他说明的意思。
秦嚣收回视线,“李九齐的事跟我们没关系,那是另外一批人的交接。”
至于是谁,似乎已经很明显。
这个人,坐在基地里操控着一切,生怕这场闹剧还不够看一般给秦嚣添了一点石砖瓦块。
还不等夏州说话,秦嚣又说,“部落里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会采取这种方式来扩充部落。”
士兵筛选严格,绝对不会这么大批次没有要求地跟基地索要人数。
夏州听着也抓到了重点,“所以你是知道兽人是人类演变来的。”
那近乎肯定的语气让秦嚣看着夏州良久,才说了一句,“是。”
按照秦嚣这个说法,加入部落的人类都是自愿的,只不过他们在踏进部落的那一刻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秦嚣作为挑选者,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夏州这才把在山洞外见到阿廖的事情说了出来。
再结合李九齐说的那些话,那这个和李九齐交易的人很有可能是给阿廖他们提供庇护所的人。
这个人,和夏州之前想的一样,极有可能是基地的高层。
“基地里高层不多,如果能锁定……”
听出夏州话里的意思,秦嚣皱起眉,“你想找出那个人?”
夏州没有隐瞒,“我想找出那个幕后主使,再将所有事情公之于众。”
基地和贫民区的倾斜,让夏州看不到基地对人类的公平。
光是兽人都是贫民区的人这点来说,就无法再让夏州容忍下去。
“就算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也什么都不要做。”
因为这并不只是一个交易那么简单,秦嚣更担心夏州会因为这件事卷入更大的漩涡里。
秦嚣一字一句,不容夏州反驳,“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需要调查清楚的话,我可以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但是事情的结果要由我来定夺。”
夏州微怔,“凭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你和我不一样。”秦嚣拧着眉,声音低沉,“至少在我眼里,是不一样的。”
人类和兽人的身份早就摆在两人面前,但是夏州在看到秦嚣那双眼睛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划开两人身份的视线。
唯一能看到的是他原先厌旧着的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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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侵占意味的视线里有着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那种情绪像是跌入泥埃里的凡人在捧着他高贵不可玷污的神佛一样,在寄托着最后一点希望。
秘密线索
幼年时期的夏州和年少时期的秦嚣相遇的时候, 夏州正蹲在贫民区上面的垃圾场里扒拉着能吃的盒饭。
那个时候夏州已经饿得几天没吃饭,浑身脏兮兮,脚丫子上沾着血水和泥土, 两只手在往嘴里塞着米饭。
他全身上下都是脏的, 唯独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得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看着就很好欺负。
这也是秦嚣对夏州的第一印象。
秦嚣弯腰看着这个蹲在地上的孩子,黢黑的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 “只有狗才吃剩饭,你是小狗吗?”
夏州抬头看着和他搭话的这个人, 正顶的阳光让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但是夏州扒饭的动作明显因为这句话越来越慢。
那质疑的声音让他心理产生了抗拒,自尊心让他把嘴里饭吐出来, “我是人,不是小狗。”
“这就对了。”秦嚣把那盒还新鲜的盒饭捡起来, 转身坐到一边的石墩上, 折了两根木棍当作筷子, 直接当着夏州的面吃了起来。
夏州愣了愣, 又有点被人戏耍的恼怒, “你不是说小狗才吃剩饭吗!”
“是啊,我是小狗,我吃。”
一句话,呛得夏州站在那里干瞪眼, 眼睁睁看着秦嚣把那盒盒饭吃完。
随着时间的流逝, 那点恼怒又化成这几日来没吃到东西的憋屈, 那股幽怨的目光让秦嚣顿了顿, 他看着盒饭里最后一口饭,从石墩上跳下来把盒饭递给夏州, “给。”
夏州把头一撇,有些闹脾气,“小狗吃的我不吃。”
“给你吃你怎么还骂人。”秦嚣皱起眉,顿时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夏州又转过头,看着这个比他高的人,“是你自己说的。”
“…………”秦嚣黑着脸色扒拉完最后一口饭,什么也没说又回了贫民区里。
只是秦嚣没想到,夏州也跟过来了。
虽然夏州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吵也不闹,但确确实实是在跟着他。
秦嚣回过头看了一眼,瞥到夏州那双带血迹的双脚一阵沉默,对方也像是有些害怕一样站在原地拘谨地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贫民区靠北边的一条小沟里,夏州坐在岸边伸着脚,看着秦嚣把他脚上的污渍洗干净,露出那些被划破的伤痕。
伤口像是被水侵染了许久,已经被泡的发白,所幸的是没有感染,好好包扎一下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秦嚣抬头看了夏州一眼,发现他在紧紧盯着自己,“看着我做什么?”
“你是好人。”夏州说,在他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些人都没有管过他的死活,也不会替他处理伤口。
甚至还会骂他,让他走远点。
偌大的地方,没有一个人会搭理夏州。
秦嚣顿了顿,拿着那捡来的几缕碎布替夏州包扎着伤口,“你家里人呢?”
“没有。”
“只有你一个人?”
“嗯,我一个人。”
秦嚣抬起眸看着夏州,那双眼睛里没有别的感情,像是还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地方,年幼等死的孩子有很多,他们大多都以没有能力抚养的理由被父母遗弃,但是像夏州这么小的,秦嚣还是头次见。
放任不管的话,这么小的年纪在这里肯定是无法存活的。
但是以秦嚣现在的条件,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养一个孩子。
“我就照顾你这一次,明天伤好了就别再跟着我。”秦嚣没有等到夏州的应答,一抬起头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杂质,真的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就算是从贫民区出生的孩子,也不该有这种眼神的。
等秦嚣给夏州包扎好,秦嚣半跪在夏州面前,擦干净夏州的脸和手,“叫什么名字?”
“夏州。”夏州回想着那个抚养他长大的男人说的话,“T字目又上撇的夏,三竖三点的州。”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嚣正想把人拎起来,却听到夏州肚子叫了一声。
夏州抬头看着秦嚣,眼神软得有点糯。
两人对视几秒都陷入一阵沉默,最后秦嚣妥协般走向了防护网那边的一人深的野草里。
没多久,秦嚣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片大芋叶包裹的东西。等他放在手里打开,里面全是红彤彤饱满的野红梅。
夏州看着那些和雪原里差不多的东西却是皱起了眉,“虫子。”
“什么虫不虫的。”秦嚣看夏州那么嫌弃,直接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刚开始夏州还有些抗拒,但是那股香甜饱满的浆汁在嘴里爆开之后,夏州就彻底喜欢上了。
夏州接过秦嚣手里的野红梅塞了一把放进嘴里,“好吃。”
秦嚣嘴角弯了点弧度,伸手擦着夏州嘴边的浆汁。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贫民区的街道上,秦嚣拿着一袋子新鲜采摘的野红梅,背上背着夏州,那一点余晖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街道两边的人都躺在地上望着那片被夕阳烧红的天空,唯独秦嚣偶尔侧头看向后背上那张稚嫩的脸,确保对方没有被自己的动作弄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堆满废弃木板的废墟里,几块简易架空的木板下隐隐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四周有些寂静,只能听到别人翻着垃圾铁罐发出的一点声音。
透过月光洒下来的微弱光线,秦嚣也能看到原先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夏州一点一点挪到了他怀里。
幼小的手抓着他的一截衣服,“小狗,我明天能不能还和你在一起。”
秦嚣皱起眉,“为什么?”
夏州攥着秦嚣衣服的手又紧了紧,“因为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在这里,夏州不认识任何一个人,只能凭借着秦嚣对自己的善意来辨别对方是不是可以让自己跟着。
秦嚣想拉开夏州的动作顿住,看着怀里的人迟迟没有说话,抬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下轻轻拍着夏州的背,“明天再说。”
所谓的明天,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借口。
等到明天到来,夏州一睁眼时,那个不大的木板简陋房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周围和他来时一样,偶尔会有人在这里翻找可以用的东西,但是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存在。
他坐在那从清晨等到中午,看着那狭小人来人往的巷子,肚子饿了也不敢出去找东西吃,就怕错过回来的秦嚣。
耳边无比寂静,仿佛没有任何声音,夏州又像是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在那片广阔的雪域里漫无目的的奔跑着,对自己的目的地没有任何方向。
他当时没有任何想法,一心只想离开那个地方。
夏州站起身,沿着秦嚣去过的地方开始一条一条的街道找,逢人他就问,“你有没有看到小狗?”
没人知道他问的小狗是人还是狗,但是大多数人都懒得搭理他选择敷衍了事。
但是也有少数人会问他找的是哪个小狗。
“这个地方小狗多得是,你找的是刘小狗还是李小狗,又或者是没人要的小白狗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同行的人被那人的话给逗笑,推搡着人往前走,“你行了你,没事逗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夏州听不懂那些人话里的讽刺,只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像秦嚣这样的人了。
回去的路上,夏州边走边哭,眼泪一滴滴砸下来,眼眶也红得彻底。
只是等他走到那个简陋的木板房里,在看到里面秦嚣的身影时,夏州又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秦嚣带着一身伤静静躺在里面,血腥味刺激着夏州的大脑,那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夏州原本停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背影没有一点动静,夏州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个场景,他在雪原的实验室里看过很多次,那些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也是一股这种味道。
哭声从木板房里传出来,路过巷口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个哭声而驻足,他们只是冷漠的扫了一眼又继续着自己手里的事。
秦嚣被他哭的不耐烦了,强忍着痛翻过身,声音嘶哑,“你在哭什么。”
夏州顿时哑声,睁开眼睛擦着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你死了。”夏州跪在秦嚣旁边,攥着秦嚣被血浸然的一截衣服,“你不要死。”
秦嚣气笑了,但是看着那张哭得通红的脸也没骂他,只是伸出手擦了夏州脸上的泪水,“你怎么就赖着我?”
“因为只有你肯搭理我。”夏州说,这里的人都很冷漠,但是秦嚣却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那个时候夏州只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把握好这次机会,那他就再也遇不到第二个秦嚣。
这里人的冷漠,像是对任何一件事都已经形成了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秦嚣擦着夏州脸庞的手顿了顿,半晌才放缓了声音:“放心,我不会死。”
“那你以后别扔下我一个人。”夏州低着头,紧紧攥着秦嚣的衣服,仿佛那样就能让秦嚣甩不掉自己,“我今天找了你很久,但是他们都不认识你,小狗,你姓什么?”
秦嚣笑了笑,“秦。”
“是三横人禾字秦的那个秦吗?”
“是这个吧。”秦嚣没有在意夏州说的什么,只是觉得在这种地方能看到这么一个人挺稀奇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你是叫秦小狗吗?”夏州对白天那些人说的话耿耿于怀,所以再三确认了秦嚣的名字。
秦嚣继续笑着,“你喜欢这么叫就这么叫吧。”
“是这个吗?你没有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
夏州回想起这些,都会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过相信秦嚣。
那时候秦嚣经常会一连消失一整天,然后傍晚的时候再带着一身伤出现。当时秦嚣解释说是打架才这样,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只是秦嚣用来欺骗夏州的手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州撇开头没有直视秦嚣的视线,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参与,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从以前秦嚣的行迹来说,就已经瞒了夏州很多事情。
但是对于现在的秦嚣来说,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发生的所有事。
所以夏州现在确认也是徒然,并且没有任何意义。
秦嚣皱起眉,“所以这件事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再改变这个想法?”
“不会。”夏州垂着眸,收敛着自己眼里的所有情绪。再抬头,那双眼睛里依旧冰冷如常,“有些事我没有亲眼目睹是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尤其是秦嚣,夏州觉得他还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比如说人类怎么从人转变到兽人这一点,秦嚣并没有坦白整个过程。
秦嚣皱起眉,视线一直在夏州身上没有离开过,“哪怕这件事会危及你的生命?”
秦嚣依旧记得,夏州在坚持死亡时的挣扎,那种迫切想活下来的情绪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秦嚣的脑海里。
“无所谓。”夏州坦然自若,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恐惧。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此刻只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所有真相。
包括秦嚣对他隐瞒的事情。
秦嚣沉默着。半晌,他才开口,“你想要查清楚这些事也可以,但是你做的任何事都要和我商议。”
起码在这些事上,秦嚣要主动掌握住夏州的任何行踪。
像是料定了夏州会拒绝一样,秦嚣脸色沉了下来,“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这一切免谈。”
如果秦嚣不同意,那夏州想踏出这个房间都很困难。
在权力上,夏州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最后,夏州不得不妥协,“可以。”
共享情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夏州还要考虑秦嚣这一因素的可能性。
秦嚣视线扫向夏州,“所以你接下来打算先查基地里的人?”
“不。”夏州抬起头,眼神寂然,“我想先去北方。”
既然阿廖都能自由进出基地的话,那夏州觉得想揪出幕后主使也并不容易。
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他更想知道这些变异种的来历。
那个被封尘在记忆里的雪域,说不定会有解开这个世界的秘密线索。
洽谈外出
北方, 一个兽人不会踏足的领地。
那里气候寒冷,变异种更是稀缺,想在目前的情况下申请去北方调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嚣脸色沉凝, 对于夏州说的话稍稍挑起眉, “你想去北方的依据是什么?”
夏州看着手上没有愈合的伤口,缓缓转头看向了秦嚣,“因为我以前在那里见过那个男人。”
为什么见过, 夏州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夏州是从北方来的,那个时候他误打误撞进入了基地, 留在了贫民区。
后面审查的时候来审查的人也是把他当孤儿申报了上去。
看到秦嚣那副沉凝的眼眸,夏州撇开视线,“阿廖他们说不定也知道那个男人没死, 在去往北方的路上。
夏州作为唤醒男人的“工具”,却被阿廖关死在那个山洞里。
这一举动只能说他们不需要夏州了, 或者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夏州关于那个时候的记忆很模糊, 但他依旧记得和那个男人相处的点滴。
时隔二十多年, 那个男人的外貌一点都没有改变, 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类。
那个地方, 藏着夏州和变异种的关联。
“就算他们都不在那里,我也想去北方看下有没有其他线索。”夏州想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人类。
秦嚣沉默了一会,才缓缓站起身, “这件事我会向上级申请调遣令, 但是在此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
看着夏州那副一言不发的模样, 秦嚣挑了挑眉, “你最好别想有其他想法。”
夏州冷然,但也没有正面跟秦嚣起冲突, “如果你没有拿到调遣令怎么办?”
秦嚣看着夏州眼睛,深邃的眼眸里映出夏州的身影,“那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房间里静了下来。随着脚步声和关门声的响起,那个高大的背影也消失在了门后面。
接下来就如夏州所说的那样,整个贫民区就算在总长的配合下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塔拓族的人。
那些人仿佛没有存在过,没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
另一边部落数据室里——
赵启秉持着打探消息的想法,一见到书桌后的熊老就装作不经意间问起,“熊老,我刚看夫人脸色不好地从这里出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熊老从自己思绪里回过神,抬起头和赵启说了前面夏州来这里发生的事,然后又把那个玻璃瓶递给赵启,“这里面的东西我查出来了,是可以催眠致使人失忆的。”
赵启捕捉到的信息却不在熊老这句上,“夫人没事要看长官以前的照片干什么?”
“这我不清楚,只是他看完之后问了些关于催眠剂的问题就出去了。”
赵启皱起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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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熊老顿了顿,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赵启听完从数据室里出来,坐在管辖处背面的角落里看着那张照片开始陷入沉思。
秦嚣年少时的照片虽然和现在的样貌有些出入,但赵启却觉得这张照片里除了这个,还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管辖处背面的另一头,廖起刚拿出一张纸将烟丝卷起来放在嘴边,转头观察四周的一瞬间顿时把他呛得咳嗽不止。
藏在身后的卷烟被廖起折断收进手里,有些慌张的视线却在看到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盯着一张照片时冷静了下来。
廖起将卷烟捏在手心,走过去看着那张照片,声音没有温度,“你拿着长官的照片做什么?”
赵启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廖起,又回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照片,不禁皱起眉,“你怎么知道这是长官的照片?”
虽然说照片有几分相似,但是年岁差了这么多,就连赵启看到的时候都不敢轻易确认。
“我比长官只差一期,所以认识。”
“哦。”赵启是八年前来到这里的,所以不认识年少的秦嚣也是正常的。
只是赵启在看向照片的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又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廖起。
廖起被他看得皱了一下眉,“怎么了?”
如果说廖起在几十年前就认识秦嚣的情况下,看秦嚣的照片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作为人类的夏州来说,几十年前他根本不认识秦嚣!
除非……
赵启被自己这个破天荒的想法给吓到,顿时从石墩上蹭地一下站起来看着手里的照片。
在脑海里想法形成的同时,赵启脸色也在无声中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廖起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那点声音唤回赵启的理智,他抬起头看到廖起疑惑的眼神顿时换了副脸色,眼睛扫着廖起,干笑了几声,“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二队长看着挺年轻,年纪居然也这么大了。”
廖起:“…………”
赵启也没想多停留,“那二队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走了几步,赵启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廖起要抬起右手却又因为他回头而停下动作,“二队长,烟少抽,这个东西在我们这里是禁物。”
被抓到,那就不是像赵启这样警醒一下这么简单。
被藏在身后的卷烟随着指尖的摩挲一点点碾碎,廖起看着赵启的背影,又想到了上次抽签时,赵启刻意折短的木签。
除了警告,对方大概只是一片好意。
想到这,廖起扬了手里的烟丝,离开了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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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从管辖处后面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要去汇报结果的秦嚣。
两人视线交汇的一刹那,赵启在纠结中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异常,而这种结果却让秦嚣微微皱起了眉。
夏州跟在秦嚣身后,被秦嚣的身躯所挡住视线,自然也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等到了栖息地门口,执行官将夏州拦住,冷漠的眼神里显然将所有都已经说明。
“你在这里等我。”秦嚣吩咐了一句,而夏州也没说什么。
随着那扇石门的关闭,寂寥的花园里此时也只剩下了夏州和执行官两人。
在长久的沉默中,夏州目不斜视,声线冷漠,“你是人类。”
对方那双眼睛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类该有的,但是从身型和骨架来说都无疑不在告诉夏州这个人的人类身份。
执行官轻笑了一下,嗓音带着沙哑的清冷,“我还以为经过前面的事会让你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至少,在看到秦长官替你处理那堆烂摊子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了不是吗?”
部落不需要藐视命令,不服从管教的人。
而夏州现在的问话,更是不应该。
“无论你是长官夫人还是士兵,你都应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执行官背在身后的手掂量着手中的皮鞭,声音带着点笑意,“还是说你想继续连累秦嚣?”
一句话让夏州缓缓转过头看着执行官,而对方察觉到夏州的眼神也是稍稍侧头看向夏州,嘴角挂着抹清浅的笑。
“什么意思?”这暗示性的意思让夏州瞬间想到了秦嚣之前说的那三十鞭,“那三十鞭不是说没有执行吗?”
“三十鞭?”执行官像是被夏州这句话给笑到,好一会才将余光看向夏州,泛白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冷光,“三百鞭对于秦嚣来说也只是皮肉之伤。”
看夏州怔在那里,执行官将皮鞭挽在手上,“你应该知道兽人的愈合速度比人类要快吧。”
见夏州没有反驳,执行官又说:“区区三百鞭,愈合不就是一个下午的事吗。”
在冰山里就是,夏州抽的那一鞭子,没有多久,秦嚣的伤口就愈合了。
夏州咽了下喉咙,转头看向那扇关闭的石门,侧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个漆黑的房间里,秦嚣站在光线下,将这次调查的结果告诉了所有的上位者,并且提出了要去北方探查的要求。
不出所料,在场所有人都反对秦嚣的这个决定。
“北方我们从未涉足过,而且他们逃到北方也只是你的猜想。”
“我们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猜想就将所有的士兵陷入危险之中。”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高座上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保持着漠视的态度想让秦嚣自己知难而退。
对于秦嚣这个毫无根据的想法,此时所有人的默契仿佛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秦嚣挑挑眉,对于这些人的反应也没有过多排斥,“如果继续放任不管的话,事情可能会发展到意想不到的程度。”
“他们的想法只是空谈,想越过我们这道防线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人类的妄想也只能终止在他们是人类的身份上。”
高座上的人都表示赞同,毕竟普通人类想操控变异种,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而最上位的人坦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在默认着其他人的行为。
看所有人立场这么坚定,秦嚣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秦嚣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挑了挑眉,“有件事我忘记说了。”
那一双双眼睛注视过来,似乎在等着秦嚣的下一句。
“在喀疴山里我看到了一个尸身不腐的男人,据说那个人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至于去了哪里,应该不用秦嚣过多说明。
这些人,就算是外面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按照严格的规矩处理。
随着最后一句的爆出,那些人在秦嚣说的话中也渐渐失去理智。
他们想让秦嚣回来把话说清楚,可惜那个身影在他们的视线里越走越远,甚至已经消失在了走廊拐角的尽头。
石门打开的瞬间,秦嚣也看到了夏州望过来的视线,那张脸上的情绪起伏不大,眼神也些冷淡。
夏州冷着脸色:“怎么说?”
秦嚣笑了下,“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应该就会下来。”
那些被甩了鱼钩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潜在威胁危及到他们的地位。
夏州沉默着,扫了一眼秦嚣的身体,没多说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出乎意料的态度让秦嚣挑起眉,将事情的原因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执行官。
执行官勾了勾嘴唇,很显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
待两人走后,执行官打开那扇石门,走向了和上位者所在房间相反的方向。
豢养了各种花草的温室里,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显现出一片光影。
那点光影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影,投食鱼塘的动作也因为身后的动静而停顿,“怎么样?”
执行官回想起夏州的反应,就连他也有些意外,“出乎意料的在意。”
对比起执行官所想到的反应,夏州的反应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那人沉默了一会,投喂鱼食的动作也放缓了几次,“没想到……”
随着手里盛着鱼食的茶盏一放下,那人微乎其微的声音也隐藏在了那个清脆的声响里。
作为筹码
从栖息地里出来, 夏州站在管辖处大厅看着身后的秦嚣,“我去趟数据室。”
秦嚣愣了一下,那双眼睛里看不出多少情绪, 但夏州确实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可以。”
夏州想去数据室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想知道执行官的身份。
但是当夏州看到执行官信息那一栏时,夏州从资料里抬起头看向了熊老, “他不是人类吗?”
“不是,是偏少系的一个种族。跟夫人你很相近吧?”
也不难怪夏州会误认为对方是人类, 执行官身高和夏州差不多,也没有特别的兽族标志。
“他是属于管辖处的管理者。”熊老想着,放下手里的活含着下巴看向夏州, “夫人你是犯了什么事了?”
“不是我。”夏州坦然,“听说他罚了秦嚣三百鞭。”
听到这句话, 熊老笑了, 老花眼镜的镜片下泛起一点精光, “这不对吧, 执行官哪有那么大能耐动秦长官, 秦长官是直属首领手下的,江军长也不敢动秦长官啊。”
按照熊老的说法,秦嚣虽然挂着长官的头衔,但是地位在部落里仅次于首领的地位。
看夏州沉默, 熊老像是反应过来, “夫人, 你这是在担心秦长官吗?”
“没有。”夏州冷着脸色说了一句, “我只是来了解执行官的身份。”
熊老笑着迎合着夏州说的话,只是那副模样怎么看都是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等夏州走后, 书架后探出一颗熊耳脑袋,憨厚老实的模样正是以前在广场出发前和夏州搭话的熊族士兵。
熊老板着脸斥责着,“以后少听墙角。”
那人撇撇嘴,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比夏州早来了几分钟,站在书架后面恰好没被夏州看到,“原来秦长官和他夫人感情这么好啊?”
秦嚣和夏州在部落里的互动不多,而且都是各走各的。
尤其是广场上夏州踩秦嚣的那一脚,让他们都以为两人感情不合。
“你少打听别人的事,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找个。”
“哎呀熊爷,我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吗……”
两人从八卦聊到家常,最后熊族士兵实在扛不住熊老的唠叨,直接找了个借口从数据室逃了出来。
广场上除了外出回来的士兵,还有夏州和秦嚣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熊族士兵站在管辖处的台阶上静静看着,突然觉得两人相似的气质还挺般配的……
调遣令就如秦嚣说的那样,没几天就下来了。
为了应对北方寒冷的天气,他们还要准备好足够抵御寒冷的披风。
所以这几天里,那些出外勤的士兵都可以看到秦嚣的队伍在猎杀变异种的身影。
附近原本就不多的变异种,在秦嚣的队伍下没几天就扫荡了个干净。
蛇族和虎族的士兵在一旁看着,功绩完全被狼族的人抢先占了。
尤其是在看到夏州在猎杀到A级变异种的时候,两方士兵都压低着声音在讨论夏州这异于常人的能力。
夏州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那股冷淡的视线扫过来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跟在后面的秦嚣察觉到这股气氛,视线看过去的同时那些人更是不敢和秦嚣对上眼。
秦嚣看了夏州一眼,声音里没多少起伏,“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休息。”
夏州没说什么,只是冷着脸色在往部落的方向走。
等那个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秦嚣才又看向了那些聚堆在旁边的士兵。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压迫感,“你们刚才说的什么?”
面对长官的质问,没人敢不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正当要解释的时候,他们却又在秦嚣阴鸷的视线里成了哑巴。
在绝对的压制面前,没人敢说夏州半句不是。
一度沉寂下来的气氛里,还是虎族士兵在人群里问出声,“长官,你真的为了这个人类被罚了三百鞭吗?”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那个人,似乎在倾佩那名士兵的勇气。
在他们所了解的事情里,是那个人类犯事,而秦嚣则是热脸贴冷屁股替那个人类顶罪,最后还得不到对方的半点好脸色。
这对于秦嚣来说可能是不能提及的事情,但是虎族士兵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这句话会引起秦嚣的不悦,但是当他们再看向秦嚣的时候,这位长官挑起眉,眼尾带了点笑意,那副模样又像是知道被人捏造是非后的冷静,“这句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摸不透这位长官的心思,也不敢随意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那位虎族士兵,“长官,我也忘了谁说给我听的,但是据说是那个人类不确定这件事,先问的熊老。”
秦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是吗?”
这一句反问让在场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没想到那名虎族士兵还是应了一句,“是的。”
秦嚣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正准备走的时候,那名虎族士兵又叫住他,“所以长官,你替那个人类受罚是真的吗?”
那一问到底的语气也让秦嚣多少听出了一点端倪,他回头看着那名士兵,皱着眉没有过多解释,“他是我夫人。”
至此,所有士兵看着秦嚣离开的背影恍然想起。
狼族。
自始至终都会对另一半忠贞不渝。
哪怕在他们眼里,对方只是个不起眼的人类。
在秦嚣眼里,却是这一辈子都认定的人。
回到住所的秦嚣在自己房间里没有看到人后,一如既往的去往了三楼的训练室。
布满树木的模拟训练场里,夏州蒙上眼睛站在树林正前方,寂静空旷的空间一点风吹草动都影响着夏州的判断力。
那些隐匿在树林里的变异种蠢蠢欲动,已经将夏州的正前方团团包围住。
秦嚣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处在一楼的夏州却只能听声音来辨别变异种的数量。
在变异种冲向夏州的同时,隔绝两方的护栏也从上空落下,夏州也准确地报出了他心里的数字,“三十六只。”
摘下黑布的同时,身后赵启有些无奈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是四十只。”
夏州已经测试几次了,但是在听觉上可能还是不及他们兽人灵敏。
另外四只的变异种体型较小,动静也可能不大。
所以夏州漏算了数量。
夏州看了一眼护栏外冲他呲牙吼叫的变异种,确认是四十只后才转头看向身后的赵启,“再来一次。”
赵启无奈,只能将那些变异种又归拢到树林里再升起护栏。
夏州再次将眼睛蒙上,听着树林里变异种蚕食完肉块的动静,周围似乎又回归到了平静。
在那极致的平静中,夏州听到了一声呼吸。
那声呼吸像是在夏州的前方,又像是在夏州的后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夏州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摘下眼罩时,秦嚣俨然已经站到了他的眼前。
那双眼睛在微光的折射下泛着一点光芒,秦嚣嘴边染着一丝笑意,“不是让你休息?”
“还不累。”
事实上,夏州这几天都会针对自己不足的地方进行特训,有时候出完任务回来一练就是到半夜。
秦嚣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用词,“你不休息赵启也要休息。”
夏州动了动嘴,看向秦嚣身后同样和他出完任务回来的赵启。不同于夏州的精神饱满,对方显然已经处于疲惫状态,“我没考虑到这些……”
想了想,夏州又问,“外出令已经拿到了吗?”
除了首领的许可,还需要得到管辖处执行官的许可。
物资发放一直都是管辖处在整理。
对于即将要远赴北方的他们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我晚点去拿。”秦嚣看夏州沉默,微微挑着眉询问,“所以夫人可以去休息了吗?”
夏州看了秦嚣一眼,没计较秦嚣话里的揶揄,“我再练一会……唔,秦嚣!你干什么!”
对比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夏州想在部落里争取到一席之地还差得有点远。
这点秦嚣也看出来了。
这几天夏州急于求成一直在强迫自己进入高强度的训练,就连今天猎杀到的变异种,也是夏州在听到消息后赶过来击杀的。
寻常士兵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就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夏州却恰恰相反,像是提前在消耗着身体的能量一般,一直处于最好的状态。
秦嚣扛着夏州往电梯那边走,不顾夏州的反抗,禁锢着夏州的手没有松开过。
夏州挣扎着,脸也被秦嚣这个举动气得通红,一时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秦嚣你个畜牲!你快放我下来!!”
秦嚣把人扛进电梯放下来,将夏州压制在电梯栏栅间。随着月光在透过玻璃的照射,夏州也看到了那双暗蓝色眼眸里深邃的欲/望。
“畜牲?”秦嚣冷声质问着,暗涌的情绪里压制着深深的欲念。他伸手摁上夏州的嘴唇,眼眸深邃,“夏州,这次你这张嘴该塞点什么?”
夏州恍然,秦嚣最先教的规矩里就是改掉骂他的这一行径。
经过前面的事情,夏州也有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无意识下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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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夏州本能地想逃,但是在踏出去的一瞬间又被秦嚣拉到三楼阳台的角落里压在墙上。
训练室里还有士兵在做着肉搏的训练,那些嘈杂的声音都被夏州的心跳声覆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夏州鼻尖上,像是抚摸在他腰上的手一样,有着烫人的温度。
随着训练室里的一声重响,夏州也清醒过来,双手推开秦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在瞥了秦嚣一眼后,夏州擦着嘴边的水渍转身走进训练室里,所有的一切反抗似乎在这一秒成为了妥协。
在秦嚣去往管辖处的路上,位于八楼的房间门外也亮起了一点微光。
管辖处最高层执行官的办公室里,秦嚣坐在执行官面前,翘起的左腿搭在办公桌下的横栏上,“是你跟夏州说罚了我三百鞭?”
执行官签署文件的手一顿,对于秦嚣的兴师问罪,他放下笔双手交叉抵在书桌上身体前倾,“这不是激励长官手下士兵的办法吗?”
结果也和他料想得差不多,在夏州逞强的性格上,这几天制造出的惊喜也让他意外。
那个A级变异种,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嚣冷笑着挑起眉,“你们到底想验证什么?”
“一些你没上报的事情。”执行官放下姿态仰躺在座椅上,完好的右眼里像是看透了秦嚣的心思,“比如说…关于夏州血液这一回事。”
这件事,秦嚣一直在瞒着,甚至把事情隐藏得很好。
只不过秦嚣千算万算,漏了看到夏州变化的赵启。
在赵启眼里,夏州可能只是因为菌体的侵入产生了变异,但是他们却知道正常菌体的侵入只会导致人类死亡。
除非那个菌体是更早之前的物种。
其实仔细思考一下就可以看出秦嚣报告的空缺,关于喀疴山里的事,秦嚣描述得很模糊。
管辖处那些整理资料的人对秦嚣的报告审批归档时,他们也没有看出这里面的端倪。
不过大概也没人会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人类身体里,居然有着和变异种差不多的血液。
看到秦嚣沉下来的脸色,执行官笑了笑,十指交叉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还没有上报首领他们。”
他们也想知道夏州作为不同寻常的“变异种”,能将身体里的潜能激发到什么地步。
那些活在黑暗里的上位者,要是知道夏州是那1%的可能性,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夏州的存在抹杀。
毕竟,这种人类是所有人都畏惧的存在。
“我们也没有和你们敌对的意思,只是想在人类和兽人之间搭起一个桥梁。”
这个桥梁,夏州是最好人选。
执行官看着秦嚣,“他作为你的夫人,并且有着变异种的血液,要构造出一个和平的世界也不是一件难事。”
在和人类分离的几十年里,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和人类融为一体。
只是那些人类对于他们,已经有了警惕心。
但是夏州不一样,只要夏州愿意,完全可以推翻两方现在的处境。
秦嚣听到这,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不是你们能摆布的人。”
“是吗?”执行官却是笑着,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夏州的弱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嚣挑起眉,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拿捏住夏州的话,那你就错了。”
秦嚣从来都不是可以用来威胁夏州的筹码,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
相反的,秦嚣觉得对方在拿这个和夏州谈条件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输了。
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夏州可能会在对方松懈的同时反扑过来给对方一击。
而那一击,足以让对方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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