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满楼停下脚步,看向黎世安:“何事?”
黎世安从椅子上坐起来,挥退下属,拢起气质雍容的长袍,邀请道:“此处不便说话,不若一同前去浮云楼商议,我让人备了你爱喝的杜若,小酌一杯吧?”
苏满楼也知道他关于今天的案情还有言外之意,便点头道:“那走吧。”
到了浮云楼后,店小二将他们引到顶层雅间,便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退下了。
黎世安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硬朗刀削一般的脸此刻被夕阳洒上一层金光,明暗交错,深邃的眼看着窗外景色,似在回忆过往,斟了一杯酒,缓缓道:“小满,少时我们同在国子监求学时,苏伯母不让你吃酒,但你好奇求着我带你尝尝,我便带你来这浮云楼偷喝杜若,那时候你还不像现在这么生分,你会叫我‘太子哥哥’。可现在你也必然是不肯了。”
苏满楼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忆起母亲的音容笑貌,一口饮尽:“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你今天叫我来不是说这些的吧。”
黎世安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回忆道:“我和顾清辞,你永远都是先选他,以前在学堂便是,从前只见你对人不假辞色,唯独对他却是百般相护,”冷硬的眉眼也随着几杯酒入喉带着些许醉意,“若是没有他,若是没有他,你眼里会不会有几分我的位置?”
苏满楼想起那清风明月的人,永远在自己心里成了一道疤,痛感随至,又将酒一饮而尽,沉声道:“清辞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在我心里……”
黎世安却自嘲一笑:“在你心里没有半分我的位置,对吗?”
苏满楼不耐道:“我想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男人。”
“是不喜欢男人,还是不喜欢除了顾清辞以外的男人?那个和尚莲池呢,你又对他是何看法?不喜欢男人,为什么和他却走的那么近?”
苏满楼并未作答,妖冶的眉目此刻冷意十足,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已快耗尽。
“不说这些,便说些你关心的吧。”见苏满楼不耐,黎世安快速转移了话题,“今日沈伯父的事,我并不知情。你信吗?”
苏满楼冷声道:“他的死活与我无关。”说罢,又一饮而尽。
“此酒虽不烈,但酒喝多了伤身。”黎世安拦住了苏满楼的动作,又继续道,“我先前说过,父皇已经开始疑心诸侯王爷了,此事未必不是他对晋安侯的一番敲打。”
苏满楼冷笑一声:“像敲打苏伯公那样吗?”
“此话当着我面讲也就罢了,万不可对其他人说。我知你对当年之事颇有不满,但圣意难改,今日之事便是父皇对诸侯的警醒,我已吩咐人善待沈伯父,先前我已说过,彻底解决此事的办法不是没有,便是你同我结亲,如此后父皇便也不会对晋安侯发难了。”
苏满楼沉默了片刻,轻轻一笑,不紧不慢道:“殿下何必如此粉饰,结亲是假,顺道收回沈斌三万禁兵兵权是真吧,只是晋安侯三万禁兵乃先帝所赐,怕是强取的话师出无名,只能联姻顺手推舟吧。”
黎世安硬朗的面庞只僵硬了一瞬,片刻后笑了笑:“你很聪明小满。”
“无事的话,在下便告辞了。”苏满楼已经耐心耗尽了,放下酒盏转身就打算走,谁料黎世安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苏满楼正欲震开他,阁间紧闭着的门却先被震开了。
苏满楼愕然抬头看向门口,却见到面无表情脸色晦暗的莲池站在那里,而莲池在看到黎世安扣着他的手腕后,一向温和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杀意。
不等苏满楼反应过来,手腕上传来一阵酥麻,黎世安被一股极强的内力弹开,外面听到动静的暗卫想赶进来,却被一股无形的墙阻拦住。
莲池向前抓住苏满楼,挡在苏满楼身前,看向黎世安,清润的声音带上极强的冷意:“你若非太子,早已变成一具白骨。”
黎世安也带着怒意,冷笑道:“若不是你现在对父皇有用,你又以为你还能活几时?”
又是这一副极其让人生厌的争夺画面!苏满楼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晕,额头青筋暴起,正欲挥掌,却头一歪,倒在了莲池背上。
莲池并未和他多言,见此情形,将杜若隔空取到掌心,探查到无毒后,抱着醉倒的苏满楼离开了浮云楼。
玄机寺中。
莲池将苏满楼放在床上,转身正准备给他煮一碗醒酒汤,却突然被拉住了衣袖,让他动弹不了,便只好停下动作,坐在床边看向苏满楼。
苏满楼似乎很热,他扯了扯衣领,漏出白皙光滑的锁骨和优雅颀长的脖颈,妖冶倾城的脸上此刻也染上了一丝薄红,朱红泪痣在醉意下熠熠生辉夺人心魄,半醉半醒间,平时冷若冰霜的双眼此刻却氤氲着无限柔情地看着莲池。
他轻声唤道:“清辞,你来看我了吗?”
莲池轻轻替他擦除额头的汗,片刻后又听他催促道:“清辞,清辞,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此时的苏满楼和平时的样子简直截然相反,像是褪去了一身的硬刺只剩下柔软皮毛的小动物,莲池将他的衣领拢好,正欲转身去拿湿毛巾给他擦擦脸,却倏然被背后的人环抱住腰,一股好闻的沉香从身后袭来。
“清辞别走!”苏满楼将头紧紧贴在莲池背上,焦急地挽留。
莲池僵硬地转过身,轻轻松开苏满楼的手,却被苏满楼反手一把紧紧握住,片刻后,冰凉的手上滴上一滴滚烫的眼泪。
莲池颤抖着手轻轻擦拭掉苏满楼脸上的泪水,此刻的声音也带上一丝颤抖,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滚落:“对不起,小满,别哭好吗?是我不对,是我……”
苏满楼却摇头:“别说对不起清辞,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我,都怪我,我没用!”
莲池正欲张口,却被苏满楼突然吻住,嘴上传来温热的柔软触感,令他感到震惊之余还有心跳如擂:“小满,你……”
“清辞,清辞,清辞……”苏满楼在他嘴边喃喃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莲池脸上,苏满楼扣着他的头,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随着苏满楼唇舌的入侵,二人唇/舌相缠之间,莲池眼底的深色越来越浓,他抱住苏满楼的腰,枕住他的头,将他压在床上,探进他衣内摸/索着精瘦的腰身,吻住苏满楼白皙光滑的锁骨,轻柔地摩挲着。
苏满楼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热,热的他想除去这身上多余的衣物,他在这厮/磨之间,寻着身上的人:“清辞,看着我,清辞……”
莲池抬头深深地注视着他,苏满楼也沉沉地凝视着他,两个人彼此对视,呼吸急/促,只消瞬息便是浮沉。莲池低下头再次深深吻住他,噙住他的舌用力搅动,喘/息之间,他慢慢分开那笔直修长的双腿。
正欲动作间,却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大师傅,苏公子,师尊叫你们用膳。”
见没人回答,明元又敲了几下:“你们在吗?咦,明灯说看见你们进来了啊,怎么会没人呢。大师傅你在吗?”
“在,稍后就去,你去给苏公子煮一些醒酒汤,他喝醉了。”莲池声音沙哑地回道。
“啊?苏公子喝醉了?我这就去。”明元连忙应道。
莲池平复了呼吸后,再转身看向床上的苏满楼,此刻苏满楼已经沉睡过去了,梦里的他皱着眉头,莲池将他眉头抚平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道:“对不起。”
翌日,苏满楼从宿醉中醒来,头依稀还有些疼,而随之一起来的是昨晚残留的记忆,他好像又梦到了清辞,而他还亲了……
“小满,你醒了,吃点早饭吧。”莲池如以往一般端着清爽可口的早饭进来了。
“你叫我什么?”苏满楼注意到他称呼的变换,眉头皱起来。
莲池掀开食盒,摆好碗筷,声音有些沉闷:“黎世安都可以唤你小满,我不可以唤你吗?”
“那是他一厢情愿。”苏满楼皱眉厌恶道。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那就是说我可以唤你小满,对吗?”摆好碗筷后,莲池坐下静静看着苏满楼,明亮的眼底流淌着清澈的微波。
“随你。”苏满楼回避他的视线,起身洗簌,擦脸时却在铜镜中看到脖颈处的斑斑红点,震惊中又急忙翻开衣领,看到锁骨处更多的暧昧红痕,想起昨晚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他还在半梦半醒中看见了顾清辞,梦见顾清辞温柔地替自己擦除眼泪,那一颦一笑,都生动的让人心悸,而昨晚最后的记忆是莲池出现在浮云楼……
显然,这一切都在清晰地告知他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砰——”铜盆里的清水被震的水花飞溅,苏满楼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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