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喝醉了小满,我只能带你先回……唔——”红袍飞扬之间,莲池被苏满楼倏然扣住脖颈,白皙的脸被勒的发红,完全有能力反抗的他却并未还手,只是任由苏满楼死死掐着。


    “再敢碰我,以后别怪我翻脸无情。”苏满楼放下手,声音冷漠阴冷,说完不再看莲池一眼,转身离开。


    莲池立在原地,看着苏满楼离去的方向,澄澈的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苏满楼在出寺门时,碰到清扫的明元和明灯,明灯看到苏满楼急匆匆的样子,关心道:“苏公子,你头还痛吗?昨夜慧寂师傅照顾了你一宿,现在应该好多了吧?”


    苏满楼顿了一下脚步,道:“昨晚你们也在?”


    “对啊,苏公子,昨晚上我们都在,我给你熬的醒酒汤。昨晚上你一直搂着慧寂师傅的腰不放,叫着什么‘清辞’,我们拉都拉不开你,你还……还哭了,还是慧寂师傅哄好你的。”明元小心观察了一下苏满楼的神色,吐了吐舌头,“苏公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我和明灯都没有哭过啦。”


    明灯皱眉撞了撞明元的腰,示意他别说了,对苏满楼笑道:“苏公子这么早要去哪里?”


    苏满楼神色稍霁,摸了摸他们的小光头,柔声道:“去长安城给你们买好吃的。”


    长安晋安侯府。


    来到熟悉的高墙青瓦前,苏满楼屏息之间,足尖轻点,神不知鬼鬼不觉地进入院内。


    苏满楼将门口守卫清理干净后,攥紧了手心里的一团纸张,推开门迈步进入书房中。


    似乎早已预料到苏满楼一定会来,沈斌并未有丝毫惊讶,抚着胡须,坐在堂中悠悠地喝着一杯茶。


    “把我娘遗书还给我。”苏满楼沉声道。


    昨日在府衙中,沈斌对峙之时,一旁的小厮将一团纸快速地塞给苏满楼,纸上写着“要想拿你娘遗书,务必于翌日午时来王府书房寻我。”


    沈斌道:“你帮我解了眼下困境,我自会给你。”


    苏满楼冷嗤:“我一介草民,哪来的这通天本事,侯爷莫不是太高看我了。”


    沈斌被气的欲拍案而起,又顾忌着府中还有眼线,便讪讪又放下了手:“你这个逆子!这么多年不回来,一见面就知道气我。你若帮我解了眼下困境,肯认祖归宗,别说是你娘的亲笔遗书了,我麾下的三万亲兵尽皆归于你!”


    苏满楼不屑:“山芋烫手就想抛给我,谁稀的你那三万禁兵,自个留着养老吧。我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回我娘的遗书。”


    沈斌坚持道:“你先帮我洗脱嫌疑,你娘的遗书我定会完璧归赵。”


    “即便我今日帮你洗净嫌疑,你来日就不会是皇帝的眼中钉吗?”苏满楼反问道。


    这句话显然也刺激到沈斌,他忿忿道:“狐死狗烹,当日我为他登基相护,到最后家破人亡,这厮却卸磨杀驴!”


    苏满楼紧闭双眼,心中厌恶至极,多年前为了侯府那所谓的尊荣,连自己的老丈人也可以出手相卖,后来屈于翰林院权势,对林月母子之死忍而不发,沈斌此人,便是为了所谓的“晋安侯”名号和面子,即便牺牲所有,也要维持。


    可以说,他现在的下场全是咎由自取。


    沈斌又看向苏满楼,眼中迸发着希望:“还好,还有你小满,即便你再怨恨我,可我们都有割不断的血肉亲情,你永远都是侯府世子。我知道太子倾慕于你,他也向我侯府下过聘书,虽为侧君,但他对你一向呵护有加,必不会亏待你。你只要嫁入皇宫,来日太子登基,我们沈家永远都是国丈,沈氏满门荣光指日可待——”


    “够了!”苏满楼怒喝一声,他揉着额角的青筋,压住眼中暴风雪般的杀意。


    谁知沈斌却越说越激动,斥责道:“你还记着那顾清辞吗!那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沈斌对他可以说有养育之恩,还认他为义子许他去学堂读书,天天纠缠你和你不清不楚也就罢了,谁知这猪狗不如的家伙竟暗中逼疯阿月,若不是他死了……你!”


    “砰——”地一声,沈斌身旁的茶盏碎裂成渣,苏满楼一身红袍飞起,脸上是滔天的怒意,他勾起一丝残忍的邪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弑父?你再骂一句清辞试试看?”


    沈斌呆愣地看着那破裂的茶盏划破了自己袖袍,在惊惧交加间,他看着怒气冲天的苏满楼,真的相信他会不顾情面地杀了自己,终于还是冷静下来,转变了语气:“不提他,不提他。我只是,只是——”


    苏满楼收起掌风,转身丢下一句话:“我会帮你洗脱嫌疑,届时你把我娘的遗书原封不动还给我。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还有,此事之后,你是死是活,都别再找我。”声音已是疲倦之极。


    顺藤摸瓜,抓到了两个那天在药铺门口看见的鬼鬼祟祟的人后,苏满楼将他们捆住丢到了晋安侯书房门口。


    苏满楼从酒肆中买了一罐酒,提着酒拍开封泥,身形晃荡走在长安街头,却看到街角不知是哪户达官贵人在准备乔迁之喜,那红艳喜庆的场景穿过了苏满楼幽深的眼底。


    只见一面容清秀长相儒雅的男子颤巍巍爬上高高的竹梯,将大红的灯笼悬挂在大门屋檐之下,正准备挂第二个之时,却突然踩空,即将坠地之时,却被一人提着脖子稳稳放在地上。


    林博文感激地看向救自己的人,却被出现在眼前的绝色妖冶的脸惊地呼吸一滞,呆滞地看着那不似凡间该有的艳绝花容,脸都红透了,结结巴巴道:“谢——谢谢。”


    苏满楼并未回答他,提着他手上的第二个灯笼,轻松飞身将其挂在屋檐下,转身便走了,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林博文呆愣愣地看向他的背影,喃喃道:“居然是位公子……”


    “御史大人,您怎么自己挂起灯笼来了。不是说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吗,哎呀您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听到动静赶来的下人立马围住了林博文,焦急地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无碍,谁挂都一样。”林博文毫不介意宽慰道,几次回头看向那消失的街角。


    “大人,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林博文摇摇头,自嘲笑了笑,被下人们簇拥着走了进去。


    苏满楼深夜独身来到顾府灵堂后,修整好仪容后,打开那灵堂中正中间的棺椁,看到棺椁中容颜依旧,芝兰玉树的人之后,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捧着那冰冷的如玉脸庞,颤抖着嘴唇轻轻吻了一下那形状完美的薄唇,擦拭掉落在那脸上的水珠,合上了棺椁。


    坐在冰凉的地上,苏满楼眼前一片艳红,记忆回到了顾府迁府之时。


    那时的顾府也如今天街角看到的那般,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青砖绿瓦,红灯垂幕,苏满楼身着红袍,与这满府火红热闹融为一体。


    应苏满楼要求的顾清辞也着一身红衣玉带,就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柔声道:“小满,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苏满楼神色黯然道:“以后你若娶妻了,府中哪有我的位置。”


    顾清辞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刮了一下苏满楼的脸,精致的眉眼里流淌着脉脉细流,轻启薄唇承诺道:“我顾清辞永不娶妻,顾府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


    苏满楼灿然一笑:“那我苏满楼也永不娶妻,只做这顾府二公子。”


    侍立在旁的下人们催促道:“玉荀程祥,鸣凤栖梧。二位公子,请入大堂吧。”


    苏满楼和顾清辞相视一笑,在这漫天红幕之中,仿若一对新人,一起步入红装素裹的大堂。


    在鞭炮声中,苏满楼每一步都走的极认真,仪态端庄,神色肃穆,在他心里,这不是乔迁,而是他和顾清辞的婚礼。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庆典。


    多年倾慕,不敢宣之于口,唯恐被厌弃,太过在意,便不敢妄言。占着顾清辞对自己的疼惜,即便是兄长之情,苏满楼也只想贪婪地独占,即便不能言爱,做一辈子兄弟,那也是他极为珍视的情谊。


    他是胆小鬼,是不为世人理解的疯子,是脾气喜怒无常的怪人,却也是顾清辞放在心尖上的小满。


    一声叹息中,一阵檀香袭来,灵堂中走来一个身姿挺拔的人。


    莲池轻轻将苏满楼弯腰抱起,似是感到寒冷,苏满楼抓紧了莲池的衣袖,轻声呢喃:“清辞”。


    将怀中的人放在内室的软塌之上,不忍之色浮上莲池的脸,他手中捻起一颗佛珠,消散在苏满楼额心,忽略脑中那刺的头疼欲裂的声音,沉声道:“只是幻术,不算泄露天机。”


    苏满楼似有所感,阖着的眼眸睁开,看向塌边的莲池:“清辞,又是梦吗?”


    莲池替他盖上被褥,漆黑的眼中满是关切:“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夜深霜寒,怎么在地上睡?”


    苏满楼却掀开被褥,凑到他面前,细细摸索着他的脸,眼中含着不确定:“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清辞,我没有认错……”


    “每日酗酒,即便是铁人也扛不住,你就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莲池痛惜地摸着苏满楼光滑的脸庞,声音带上一丝哽咽。


    “我……清辞,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明日就戒酒。”眼看顾清辞不说话,焦急的苏满楼摸索上他的嘴唇,似要确定他的存在一般,急切地吻住,感受到那柔软的唇瓣,那熟悉的温暖简直让他心醉。


    “小满……”唇舌交缠之间,酒香在二人口腔中四溢。莲池嘴角吞入一滴苦涩的泪水,分开了搅动的唇舌,感受到他的离开,苏满楼急切地拉着他的衣袖,就像要剖开自己滚烫的内心,字字如血泣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相逢犹恐是梦中1。清辞,我,我想对你说,我心悦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心悦你了,你,你懂我的心意吗?”


    莲池眼里激荡起千层浪最终都化为层层柔意,他疼惜地吻去苏满楼脸上的泪痕,回道:“我知道,我懂,我也——唔!!”突然,脑中仿佛有无数个手在他脑髓里搅动,疼的他面容都扭曲起来,从床上滚到地上。


    “清辞!你怎么了!”苏满楼焦急地看着痛苦的莲池,急的手忙脚乱,额心却传来一阵灼热,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莲池颤抖着手给苏满楼轻轻盖上被子,一手按着疼痛欲裂的头,咬牙切齿道:“够了!”


    脑海中那机械刻板的声音却一直在响。


    “警告!警告!剧情出现偏移!警告!请尽快完成主线任务——夺嫡之争!否则将被系统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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