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
等容时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别墅时, 程珏和汤兰正排排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响起,程珏欢呼雀跃地扑过来, 从容时手里接过一个小袋子。
“你们回来的好快啊,都买了什么?”程珏将袋子放到茶几上, “可以打开吗?我和兰兰姐一会儿去逛, 怕东西买重浪费了。”
“好啊。”容时点点头, “我和星驰都是吃的,大家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程珏拿起一条巧克力棒, 惊喜道:“哇,这种超级好吃, 好多呀, 那我不客气了哦。”
汤兰看了看, 也拿了一条巧克力,就连稳坐在另一旁的施以观起身跟着拿了条。
童千瞥了好几眼见没人招呼他,不屑地抬起头:“这些廉价巧克力都是代可可脂的,我都是吃sm大师手工定制1999一块的金箔巧克力。”
“那你好有钱哦。”楚星驰含着巧克力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这个打折, 但是是纯可可脂的呢。”
童千吃了瘪,冷哼了一声,继而又用目光瞟向容时。
他听陆曦说容时被认回来之前就是个孤儿院长大的土包子,别说sm大师手作, 就连那些廉价的代可可脂巧克力说不定都没吃过。今天买这个回来估计是看到打折穷人思维又发作了, 这群人也是蠢,竟然还捧着他吃打折的垃圾货。
童千眼珠一转, 语气中阴阳怪气的味道简直要透过屏幕飘散到直播间观众家里去:“容时哥哥,你家这么有钱, 一定也吃过sm大师的手作巧克力吧,这个味道是不是差远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容时如果想维持有钱公子哥的身份一定会点头,这样他就可以在众人面前揭穿他的谎言。
容时喝了口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平静,准确来说,可能是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他抽出纸巾擦了下沾了水珠的指尖,声音中带着零星无奈与不解:“你这么关注我的话,都不上网看看么?”
童千踢了下桌腿,险些撞到自己的小脚趾,他忿忿道:“谁关注你了,你算什么啊!”
容时坐在那里,就凭他这点微弱的攻击力别说破防,血皮都没蹭掉一点。
半分钟后,就听童千状似无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十分刻意地说道:“我和曦曦经常吃呢。”
说完,见没人理他,还刻意清了清嗓子。
“哦。”容时在他挑衅的目光下扒开一颗巧克力,“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建议你去看看牙,顺便把脑科也挂一下。”
童千在众人带着笑的目光中终于呆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恨恨跺了跺脚,也不管摄像头还在,直接气呼呼地往外走。
容时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楚星驰渴望的目光中顺手将另外半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陆曦从哪找来的小朋友,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观众们愣了一下,随后弹幕开始疯狂增长。
【好好好,顺手把咬了一半的巧克力塞给老公对吧,想间接接吻对吧,你们直接亲吧啊啊啊啊啊,就当我们不存在】
【前一秒:这个童千是什么品种的傻逼,cue时宝低级茶言茶语我杀杀杀
下一秒:你们小情侣完全没被影响啊,kswlkswl】
【楚星驰你每天背着我们吃这么好是吧,老婆咬一半的巧克力是不是特别甜。】
【我以为我点进来的:日常下饭综
实际我点进来的:小情侣恋综
这是我减肥戒糖人应得的!】
【你们注意看施以观的表情,笑死我了哈哈哈,他看起来恨不得把那块巧克力从楚星驰嘴里掏出来】
【我也想做美人的狗!我也想吃美人咬过的巧克力!!!】
【楼上抓紧闭眼,梦里什么都有。】
与网友们的欢呼雀跃不同,在直播间的另一端,陆曦抄起新手机恶狠狠地扔了出去,之后他仍觉得不解恨,又扑过去用锤子砸得落在容时脸上的那块屏幕布满裂痕才肯罢休。
“童千这个蠢货!”他握紧拳头,“蠢死了,去死去死去死!”
在暴怒之中,他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林慈恩手中的饭盒落地,汤水从裂缝中缓缓漫出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疯狂扭曲的容时,半天才说出话来:“小曦,你在做什么?”
陆曦回过头,在林慈恩惊愕中还带着丝恐惧的目光中向她走去,林慈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妈妈……”陆曦看着她的样子,露出和之前一样可怜又乖巧的笑容,“妈妈,我手机不小心摔坏了,你能帮我买个新的么?”
林慈恩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隔空扔给他,只是她投掷的力气很大又实在没什么准头,卡在空中飞过,反而划破了陆曦的手。
“小曦,你怎么是这样的孩子,你让我很失望。”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擦去身上溅到的污渍,“卡里有十万,你拿着买吧,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陆曦呆立在原地,颤抖着开口:“妈妈,你也不要我了吗?”
林慈恩眼里先蒙上了一层泪光,看着他说道:“我也舍不得你,可小时才是我亲生的孩子啊,你这么恨他,我怎么能还留你在身边呢?这样怎么对得起小时吃的那么多苦。”
不等陆曦反应过来,她果断转身离开,在转身的瞬间,她眨了眨眼,眼底又是干干净净。
“那如果没有容时,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爱我吗?”陆曦看着手上流血的伤口,嘴角不断上扬,“没有他的时候,我们一家五口不是也很好么?”
他声音很轻,林慈恩又走得飞快,没有听到他的低语。
不过即使听到,她说不定也会装作是听错了吧。
容时还不知道另一边陆曦和林慈恩的母子情已经破裂,他下午去公司签了个合同,又撸了下触手,此时正和别墅里的人分工合作准备晚上的大餐……顺便还要打掉楚星驰时不时伸过来试图吃豆腐的狗爪子。
童千到吃饭的时候也没回来,副导演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到最后,他索性把副导演拉黑了。
不过别墅少了一个人,气氛反而更加和谐。
童千上这个节目本身就是因为家里投资硬塞进来的,又把节目搅得向撕逼线路狂奔,上午收到新的投资方投资后,制作组对他的不满终于爆发。
导演直接给童千发了最后通牒,警告他如果今天不回来不仅要退出节目组,还需要按合同支付违约金。
在这样的威胁下,童千终于在晚上十点回到了别墅。
几人正一起在二楼观影间看恐怖片,大厅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电影中鬼从井里爬了出来,容时突然感觉左边睡衣口袋变重了,他往口袋里一摸,果然摸到了个滑溜溜会动的东西。
与此同时,他手机的震动了一下。
【触手怪:童千身上有可恶冒牌货的味道。】
【不要在看恐怖片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别人口袋里好么……】
口袋里的触手很委屈似的蜷缩了一下。
奖杯
之后的几天童千都没再作妖, 只是偶尔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好像他那天和陆曦碰面就只是普通的朋友交谈。
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 嘉宾们步入了像上一季一样的和平阶段。
毕竟除了童千不吐点毒刺出来不舒服以外,工作一天回来, 大家也没什么空再来找别人的麻烦。
当然, 同样很闲的还有我们的赛车手楚少爷, 楚星驰自己练了两天车后自觉给够了节目组工作素材,开始天天跑去容时公司“陪读”, 终于在撒娇卖萌无所不及后,邀请到了容总在周五下午空出半天来参观他的奖杯室。
s市的雪下的不算大, 昨天才下了雪, 今天就只剩下薄薄一层, 楚星驰拿了条带着红色狐狸耳朵的帽子戴在容时头上,又用一体的围巾绕了两圈,成功把穿着薄羽绒服的容时围成了个小狐狸面包。
他自己还带了条有姜黄色狗耳朵的同款二合一围巾,触手在口袋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最终被容时强势镇压。
“就八百米, 我们走着去吧。”楚星驰在容时对着车子微微抿嘴前笑着说道。
直播小球稳稳地跟在后面飞,二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楚星驰眼珠转了转,暗示道:“今天零下五度哦, 你冷么?”
“穿这么厚, 零下十度也不会冷吧。”容时拉开了点围巾,没踩进楚少爷新鲜挖好的陷阱里。
楚星驰又寄过来一点, 继续暗示:“可是你没有戴手套,不觉得冻手么?”
右边羽绒服口袋里的触手适时发热, 像个自动调温的暖手宝,容时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舔了舔唇道:“不觉得啊,很暖和。”
楚星驰见几番暗示宝贝肉骨头都不上钩,转身刻意夹着嗓子撒娇道:“有多暖和呀,我手冷,我也想进去暖暖,可以嘛?”
容时对空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拉过围巾两边就地把这丫勒死,楚星驰听懂了他的沉默,乘胜追击:“我可以牵哥哥的手嘛?”
“牵牵牵。”容时在心底默念无数次杀人犯法,终于压下那点不能播的冲动,面无表情威胁道:“你要是再这么说话就把你舌头拔了做烤肉哦。”
没想到楚星驰在前几天开了小荤之后胆量和脸皮也像做火箭似的嗖嗖上涨,不但没闭嘴,反而咽了口口水:“可以亲一下再拔么?”
容时额头青筋跳了一下,眼刀比屋檐下的冰溜子还冷:“嘴闲着的话建议去路边舔舔铁栏杆呢。”
耷拉下来的姜黄色狗耳朵让某个做梦都想啃肉骨头的大狗看起来反而有点可怜巴巴,楚星驰搓热了手,顶着眼刀塞进羽绒服左边口袋与他十指相扣。
与外面寒风截然相反的温度在掌心间传递,楚星驰在他头顶的狐狸耳朵旁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用下巴在毛毛上蹭了蹭。
容时轻轻歪过头问道:“你在嘀咕什么?”
“下次再告诉你。”楚星驰欠扁地笑了笑,“我们该转弯了。”
容时没有听到,刚还转到前面的摄像头却把他的口型拍了出来,观众们立刻沸腾了。
【快来个唇语分析大师,告诉我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急急急!】
【楼上别急,让我先急,到底是什么秘密还要背着老婆和老婆说。】
【甜死了,这次我产品真的是真的,纵容狗狗撒娇跑酷女王时和想拉手还把手搓的暖呼呼怕冰到老婆的狗狗驰,我磕磕磕磕磕磕!】
【所以到底说了什么悄悄话!】
【家人们,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最后说的是「……和我在一起好么」,前面还有一句,头偏过去了没看清】
【好好好,告白直接和老婆本人排练对吧,你小子怎么过的这么好!】
【还没谈上就拉拉小手吃老婆咬过的巧克力了,我都不敢想象等谈上了你小子吃的多好。】
【楼上胆小鬼,我就敢想,无非是xx又xx,我倒没什么,就是我一个喜欢时宝朋友有点破防】
【楼上无中生友是吧,我也有个朋友】.
楚星驰身上看不出来什么赛车手的样子,但他在国外竟然真拿了不少奖项,摆了大半个陈列柜。
奖杯在暖光灯的照耀下每一个都闪着金光,它们乱中有序地摆在陈列柜上,下面写着的赛事哪怕容时不了解赛车,光看名字就知道它们的含金量。
在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柜子里,最上面那层竟然摆着一个商场中随处可见的、只开了封的手印摆件。
容时目光那个平常但放在这里有点奇怪的摆件上划过,欣赏着楚星驰的每一个奖杯,最后一个奖杯是在三年前。
“之后怎么没有了?”容时拿起年份最近的奖杯,是M国锦标赛的冠军奖杯。
楚星驰笑了笑,轻松道:“这次比赛回去路上出了个小车祸,昏迷了两年。”
容时食指轻蹭着奖杯底座,他没有问严不严重这样的废话,垂眸问道:“现在还痛么?”
“早就好了。”楚星驰眨了眨眼,“我体质特殊,醒来之后没多久就恢复了,别担心,八块腹肌还是有的,嗯哼?”
“你想多了。”容时哼了一声道,“没有人关心你的腹肌。”
观众一溜烟打趣:
【我关心,我关心,让我看看。】
【+1】
【+10086】
【我成年了让我看看,好东西就要一起共享】
楚星驰掏出手机调出直播间,嘚瑟地给他看网友的弹幕:“看,大家都想看,不过我只偷偷给你看哦。”
弹幕风向顿时变成了【离观众的世界远一点】【距离产生美】【小气鬼】甚至还有长达二百字几字一个星号的虎狼之词。
容时扯了扯嘴角:“谢谢,不需要这种殊荣。”
楚星驰将顶层的摆件拿下来,小心翼翼观察着容时的表情,嘴上吊儿郎当道:“那我有这个荣幸请容总在这个上面印下手印么?”
容时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喜欢你也是一种荣誉啊。”楚星驰笑了笑,语气却格外的认真,“这是对我审美的肯定,全世界最有眼光的人特等奖。”
时间凝聚在奖杯上的光晕中,M国锦标赛冠军奖杯被放进架子里,容时收回手,很轻地笑了一下:“土狗。”
“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楚星驰举起他们握在一起的那双手,郑重地印了下去。
另一边的透明玻璃下凸出了很大一块,柔软的细沙包裹住铁珠,缓缓将这个形状固定。
那是他们十指紧扣的印迹。
真心话
直播间简直要磕疯了, 然而在他们沉默的几秒中,直播时长到了,没等观众反应过来, 屏幕就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这个时候停了,我饭刚吃进嘴里啊啊啊啊啊】
【我新鲜的, 热乎乎的cp在哪里?在哪里!?】
【不放出来就当是拉灯了哦】
不过不管直播间怎么哀嚎, 直播再次亮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回别墅时了。
副导演见人都聚在客厅, 拿着大喇叭敲了敲,站在大厅中央清清嗓子宣布道:“各位嘉宾们、直播间的观众们, 大家都知道我们直播的网站是实名认定只有成年人才能上的对吧,所以我们今天有一个惊喜活动……”
他抛下了个钩子准备等嘉宾接话, 结果沙发这头的容时悠哉靠在沙发上, 用平板玩消消乐, 楚星驰一边在他左侧抻着脑袋看,一边在下面踩试图把脖子伸得更长的施以观。
还好两人穿的都不是白鞋,不然这会儿工夫就该变成潮流大牌独家定制脏脏鞋了。
另一边,汤兰面色严肃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些什么,童千的事情看起来比她还要急, 手指都要在屏幕上敲出火花来。
全场只有程珏一个人看起来在听他的话,见副导演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望过来,唯一听众程珏耸了耸肩,笑道:“导演, 周五晚上的打工人是这样的, 一颗一颗心飞出了天窗。”
直播间观众的注意力一半被副导演的“成年人”三个字勾成了翘嘴,一半打工人产生了共情。
【所以快说什么好东西是我们成年人才能看的!】
【难道是下午拉灯后续么?真是的话我封你为我们的生活导演, 谁赞同谁反对?】
【哈哈哈哈哈演我精神状态】
【是这样,今晚加班开会在下面看直播的我心已经放假了】
【行, 你们都双休是吧,只有我单休还不知道拉灯是什么吗,一听就是好东西】
容时消去最后一个小狐狸,抬头面无表情地捧场道:“好期待,是什么啊?”
副导演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倒也不必如此生硬。”
楚星驰在抬手鼓掌,眼里的期待看起来不似作假:“所以有什么惊喜活动是成年人才能参与的呢?”
“咳咳。”副导演眼睛一转,“大家可以来猜一下,猜对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抽一张关于今晚这个游戏的福利劵哦。”
程珏举起手:“国王游戏?”
“很接近,提示一下,这个游戏在座的各位都很熟悉哦。”
“打牌?”施以观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赌博不也属于少儿不宜么?”
副导演:“当然不是了,赌博不仅少儿不宜,还属于违法行为,我们节目组不会触犯法律的。”
容时打了个哈欠,随意开口道:“不会是真心话大冒险吧。”
“那也太土了吧,你就只知道这些过时小游戏么?”童千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见缝插针地讽刺道。
副导演脸色明显黑了一个度,他本来就不白,这下子看上去更像包青天了:“对不起,我们节目组就是这么土。”
“今天晚上的活动是真心话大冒险,我这里有一个签桶,抽到红签的人需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具体内容由抽到白签的人提问,观众都是成年人,内容可以大胆一点哦。
友情提示,我们的文导演特意为此提供了一台由s市研究院设计的简易版测谎仪,如果选择真心话测谎仪响了或者答不上来,都要喝半杯酒哦,节目组准备了啤酒白酒和葡萄酒,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童千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半杯而已,要喝就……”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副导演从身后掏出一个杯子亮在镜头下,这个杯子不是他想象中的小酒杯,甚至不是饭店的茶杯,而是扎啤店的大酒杯。
这次换成嘉宾沉默了,楚星驰半张着嘴:“饮牛也没这个饮法吧。”
“所以不要说谎哦。”副导演得意地笑了笑,看起来让人恨不得用拳头亲吻他的鼻梁,“我们的测谎仪真的非常准,你们可以先来试试。”
程珏兴冲冲地把手按进大嘴鲨造型的测谎仪嘴里:“我喜欢吃葱花香菜。”
“滴滴滴——说谎。”测谎仪红灯嗖的一下亮起,恨不得闪瞎众人的眼。
汤兰有些好奇地走上前,把手放进测谎仪,声音语调都和以往没什么区别:“我是程珏。”
“滴滴滴——说谎。”
施以观见状也有了点兴趣,走过去试了下:“我是施以观。”
这次机器发出了柔和的绿光,“滴,真话。”
剩下的三人都坐在原位,童千不知道又在和谁聊什么,屏幕点得比刚刚还快,楚星驰哼着小曲给葡萄扒皮,容时靠在沙发上,唇上还沾着一点晶莹的葡萄汁。
虽然这两个人都看着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比手机屏幕都要戳漏的童千看起来更让人心梗呢。
单身三十年的副导演默默腹诽,坏心眼地端起测谎仪朝沙发走去。
“大家都试一下吧,免得一会儿有人说仪器有问题。”说完,他还悄悄瞟了童千一眼。
“我喜欢香菜。”童千把手塞进去,不耐烦道。
机器果然亮起了红灯。
楚星驰挑了挑眉:“我讨厌香菜。”
机器再次亮起红灯,容时紧接着答了个正确的问题,机器确实可以分辨简单的谎言与真相。
“那么游戏开始,请抽签。”
第一局抽到红签的就是童千,他什么都没选直接闷了半杯啤酒,脸上迅速泛起了红。
第二局抽到红签的人是容时,抽到白签的竟然是童千,他得意地勾起嘴角,就差急得苍蝇搓手了。
“我选……”容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真心话。”
童千脸上的失望都要溢出屏幕,不用看就知道他在大冒险准备了多大的惊喜,不过很快,他就重振旗鼓,笑着问道:“我特别好奇你小时候在孤儿院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是不是特别穷啊?”
容时缓缓端起酒杯,只见童千站起身,非常刻意地把自己喝剩的半杯酒倒进他的杯子里,挑衅地笑了:“不好意思,手滑了,你喝吧。”
“幼稚。”容时当着他的面抬手把他们两个的酒杯都扔进垃圾桶里,“孤儿院其实不是特别穷,但孩子很多,分到每个人头上确实也没什么钱,院长因为家里原因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等别人吃饱了再去吃,等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挨打,这是就是你想知道的。”
测谎仪发着温润的绿光,童千刚准备嘲讽几句,就见手机震动了下,他跟着指示打开直播间,发现观众不仅没觉得容时是个孤儿院来的土包子“少爷”,还都很心疼他。
【揭别人的伤疤,偷窥别人的苦难就让你这么有快感么童千,恶心死了】
【心疼时宝,童千这个烂人怎么这么有优越感,孤儿院怎么了?穷怎么了?没钱就不是人了么?】
【虽然时宝说起来轻描淡写,可我不敢想象他小时候吃了多少苦,什么院长这么不是人!?】
【没人管管么?虐待孤儿?】
【不是,只有我注意到了时宝说“因为家里原因”,已知时宝有父有母,家里还很有钱,所以院长知道他家里,还在孤儿院呆了这么多年?】
【我就说一直觉得怪怪的,又不是被拐卖了,陆家那么有钱,怎么找不到一个孤儿院的孩子呢?】
容时感觉楚星驰握紧了他的另一只手,他笑了笑,平静道:“但很多孤儿院的院长和工作人员都是很好的,都过去了,当时的感觉我也已经忘记了。”
测谎仪仍旧发着莹莹绿光,楚星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心疼,容时回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去看测谎仪。
童千瞪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观众和其他嘉宾都共情一个抢占少爷位置的穷鬼,他连忙扣上手机转移话题:“行了,下一局吧。”
接下来几局都平淡的过去,问的问题也并不尖锐,第六局童千再次抽到了红签,这次抽到白签的是程珏。
她想了想,最后搜刮出了一个很俗套的问题:“在坐的嘉宾中有你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留着问容时。”汤兰嘴角挂着零星笑意打趣道。
程珏也觉得这个问题问的不好,刚想换一个,就见对面的施以观对她做出了个等待的手势。
等什么,难道在场还真有他喜欢的人不成?他喜欢谁都是鬼故事吧……
程珏眨了眨眼,童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张口:“有。”
酒【0.15有补字
众人看着亮起的绿色小灯齐齐陷入了沉默, 仿佛他们听到的不是童千暗恋在场嘉宾中的一个,而是他其实是哥斯拉和奥特曼爱的结晶一样。
不,哪怕他是那美克星来的, 场面可能都不会这么安静。
提出这个问题的程珏率先站起身打破了沉默,她拿起测谎仪, 像修理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那样, 上手拍了两下。
“这东西不会是坏了吧, 导演你买这个是经过测试正式上线的产品么?”
“虽然这个东西是老同学送我的内测版本,还没有正式售卖, 但已经注册了专利,可靠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副导演推了推滑倒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不如想想童千喜欢你们之中的谁。”
楚星驰夹了块酱牛肉放进容时盘子里, 漫不经心道:“那还不如说是机器坏了呢。”
童千脸色黑得像厨房杀手刚炒完菜的锅底一样, 若不是他只有两只眼睛,可能要把在场每个人都瞪一遍。
“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啦。”程珏笑嘻嘻打圆场道,“就是你看起来平等的孤立每一个人,完全看不出来端倪啊,不像是喜欢谁对谁很特别的样子……等等, 要说特别还真有一个。”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眼睛瞪得溜圆:“你不会是那种喜欢谁就要欺负谁的小学生吧,你喜欢的不会是容时吧!?”
容时正默默咀嚼着卤牛肉,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微微抬起头, 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思维发散到这种地步, 简直是唱歌不带曲本,离谱到家了。
他咽下嘴里的卤牛肉, 身旁楚星驰扒虾的手微微颤抖:“大可以不必这么有想象力。”
童千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本来吃的爆浆豆腐,到嘴里变成了包浆苍蝇, 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比他今天穿的彩虹色艺术t恤还色彩斑斓,他猛地拍桌站起身,愤怒道:“你疯了吧,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哪里值得我喜欢了,一个孤儿院出来心肠歹毒的土包子,他也配!?”
楚星驰和施以观一齐抬头面色不善地看着他,童千冷哼一声,去厨房重新拿了个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又坐下不说话了。
“你不喜欢小时是你的事,别人管不了你心里怎么想,但我不允许你污蔑他!”楚星驰严肃道,“不管你从陆曦那里听到了什么,他所有遭遇都是他咎由自取,别想趁机往小时身上泼脏水。”
施以观更加直接,他眼神像是淬了冰的弯刀,恨不得把童千的舌头割下来,不过很快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人淡如菊的道长,说出的话却依旧冷漠:“是你配不上他。”
童千兀自闷了口酒,恶狠狠瞪着容时,容时吃了个楚星驰剥好递过来的虾,在他的目光中毫无波动地回视。
他这种仿佛把他当做跳梁小丑的沉默比起对喷更让人愤怒,童千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恶狠狠道:“就算你再看不起我,你也只是个beta罢了,你等着吧。”
如果我把你的alpha抢走,你还会是现在这副把我当空气的样子么?alpha和omega结合才是正统,一个beta而已,凭什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alpha捧着你。
童千愤恨地想着,他又喝了口酒,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容时崩溃的、无能为力的样子了。
“哦。”容时淡淡应了声,万分敷衍地做了回应,又被楚星驰投喂了一只虾。
虾肉吃起来很q弹,带着淡淡的鲜甜味,他恶趣味发作,刚要仔细欣赏一下陆曦这个朋友被气得乳腺结节的样子,楚星驰递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摆了两圈扒好的甜虾。
他转过头,楚星驰已经不再理兴许下一秒就要气炸的童千,正用一种等待投食的大狗狗的目光,暗示地看向摆着甜虾的盘子。
容时嘴角抽搐了下,一筷子夹了半圈虾肉,楚星驰见状张大了嘴,像是等待鸟妈妈投喂的幼鸟。
幼鸟小楚满意地吃到了“鸟妈妈”投喂的爱心甜虾,表情看起来像是吃了容时亲手扒好沾了蜂蜜糖浆的水果一样甜,他美滋滋地拿起虾递到容时嘴边,沉迷在这个互相投食的游戏中。
观众经历了沉默、惊讶、愤怒、不忍直视一波三折的情绪过后,终于抽出空打字了。
【节目目前分为三个阵营:总是被沉默组:以汤、程、施三人为主,情侣组:这个不必多说,爆破组:孤立了所有人无时无刻不愤怒的童千】
【我觉得施以观应该另开一组,他看起来真的很渴望加入情侣组,虽然他基本不发言,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落在容时和楚星驰身上的次数比另外三个多百分之九十九】
【楼上这么一说,你还别说,真别说】
【你们小情侣别太若无旁人,童千眼睛都要喷火了哈哈哈哈哈】
【感觉如果杀人不犯法,童可能早就拿出刀把他俩穿成糖葫芦了】
【只有我坚持在八卦前线么?我真的很好奇童千到底喜欢谁,这个真的看不出来啊】
【我盲猜一个楚,他这么恨时,不会不止是因为朋友教唆吧】
【感觉楼上可能真相了,虽然我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刀了楚,但这个是最有可能的了,而且他还强调时是beta,说明他喜欢的是alpha】
【虽然但是,这屋alpha比狗还多】
“我们继续吧。”汤兰整理
了下签桶,这会儿工夫,童千已经默默干了两大杯酒。
下一个抽到红签的是容时,白签则握在楚星驰手里。
楚少爷笑眯眯地晃了晃白签,像个张扬的大喇叭花:“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容时清了清嗓子,微微张开嘴,楚星驰眼睛几乎要黏在他的唇上,容时甚至感觉自己隐约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他拿过杯子,浅浅抿了一口酒又放回桌上,目光中带着笑意:“如果我选大冒险呢?”
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楚星驰脸上瞬间爬上一层红色,他紧张地抓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仍然没能缓解嗓子的干涩,酒精带着灼热的辣意反而一路从喉咙烧到心口。
“你确定么?”楚星驰嗓子哑得过分。
容时笑了笑,目光里像是有钩子一样,把他的心勾得悬在半空:“这个还可以反悔么?”
“当然不能了!”程珏拉着汤兰在旁边兴奋地起哄,“快说快说,终于真正进入成年人专场了。”
“内容是,你要再……”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浓烈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突然飘散在空气中,在场的三个alpha连忙捂住鼻子。
童千捂着后颈,从脸到手红得像熟虾一般,面前的高度数红酒已经被喝得一干二净,显然信息素溢出者不言而喻。
他似乎已经彻底醉倒了,大半个上身都趴在桌子上,容时转过头,看到了童千故意对着他露出来的、充满挑衅的微笑。
野兽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紫藤花香充斥在别墅中,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是beta,因此他们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等三个alpha都站起来后, 副导演才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中猜出了问题。
汤兰作为警察,受过信息素方面的专业训练, 一眼就看出了童千的意图, 她眉心拧了个结, 冷声道:“你的抑制剂在哪,童千……”
童千带着媚意轻哼了一声, 额角布满清热产生的汗水,他醉意中带着七分真三分假, 迷迷糊糊道:“什么一只鸡?我、我不吃鸡, 我不饿你们吃吧。”
“童千!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汤兰面色严肃。
童千继续趴在桌子上, 耍酒疯道:“你说什么啊,我不知道……我好热啊,我脖子好烫,我好难受……”
他酝酿了一会儿,撑着桌子站起身, 跌跌撞撞却又目标明确地走向楚星驰,路上还不忘“无意间”挑衅地看了眼容时。
童千心里其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胸有成竹,楚星驰的目光和他想象中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的目光不像是看一个正在散发信息素香香软软的omega,而是在看一个大型垃圾场朝他走来。
直播间观众的心情和副导演巧妙地重合了, 像是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 身后带着了个风中凌乱的沃尔玛购物袋。
【啊啊啊啊啊啊退退退!!!】
【他绝对是故意的吧,我之前只知道他是个傻逼, 没想到还这么贱!!!】
【能不能谁冲上去喂他个安眠药啊,这么大一个节目组都没有omega抑制剂么?】
【童千不会真的醉了吧, 不然他怎么感当着直播间这么多人的面上演这么拙劣的戏码】
【尼玛别拆我家产品啊,我杀了你!!!】
【不过我怎么感觉他们信息素匹配度很低啊,你们看小楚的表情,看起来很厌恶的样子,不像是强忍欲望】
【!好好好,我又活了】
楚星驰皱了皱眉,闪身躲到容时身后:“你离我远点,呛死了,什么味儿啊?”
童千声音里带着委屈:“楚哥哥,我好难受啊,我怎么了啊?”
他此时此刻简直发挥到了人生前二十年的演技巅峰,后二十年也未必会超越,楚星驰丝毫不为所动,像看到有袋垃圾长着腿向他走过来一般,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抗拒。
不知道是生理反应还是特意为了表达对童千的厌恶,楚星驰在他走过来时干呕了一声:“呕,别这么叫我,太恶心了,我跟你不熟。”
容时抬脚勾过凳子,挡在童千前进的道路上,童千犹豫了一下,左脚拌右脚万分拙劣地假摔了。
“啊,好疼。”童千装模作样地捂着腰,泪眼盈盈的看向楚星驰,“我起不来了,楚哥,你扶我一下吧。”
他这个眼泪倒还有几分是真的,哪怕他脸皮再厚,喝酒了装醉释放信息素去勾引alpha,不仅被质疑,而且还没成功,这几个加起来足够让他大哭一场。
在场的所有人都冷眼看他的独角戏,容时单手捂着额头,竟轻声笑了出来。
他皮肤太白,喝酒难免上脸,刚刚喝的那两小口酒带着两抹淡淡的绯红爬上他的脸颊,看起来比努力释放着信息素的童千还要更诱人几分。
这种美丽与诱人其实并没有很多色情的意味,而是山顶皑皑白雪染上霞光、美丽坚硬的贝壳露出一点柔软的白肉、高岭之花一脚踏入凡尘中去。
他的笑仍然是带着点尖锐与嘲讽,但在那抹绯红的衬托下,又添出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楚星驰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下,像个真正的大狗似的在他后背蹭了蹭头,掩饰自己身下的尴尬。
童千没想到自己万般引诱加上信息素的威力竟然都比不过容时的一抹浅笑,愤恨之下有一瞬忘了掩饰,用恨不得除之后快的眼神忿忿瞪着容时。
“童千。”容时没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不是所有人都是野兽,闻到一点omega的味道就像个发情的公狗一样扑上去的。”
他目光中似有疑惑:“陆曦不也做过同样的事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
施以观脸色突然变了下,不等容时动作,单手扯着童千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够了。”他手上青筋暴起,如果不是在直播的话,童千丝毫不会怀疑这个男人会一拳把他打进医院,“你这样的演技做群演都要饿死,还想骗得过谁?”
他调出直播页面,将弹幕放大,直接怼童千面前,让他仔细看清那些将他内心龌龊看得一清二楚、愤怒辱骂他的观众:“从现在开始躲着人走吧,或者叫你爸妈送你出国,你这个恶心的……蟑螂。”
施以观的声音不大,刚好维持在童千能够听清,机器又收录不进去的程度。
他看起来比容时和楚星驰这两个当事人还要愤怒,童千其实并不在乎弹幕那群人是不是在骂他,在他看来,自童家阶级以上才值得关注,至于只能在直播间发疯的普通人……人怎么会管窗外麻雀怎么看自己呢?
但真正另他发懵的是施以观的态度,他脖子被拎得难受,低头活动了一下,这才终于恍然大悟。
“我演技再拙劣你不也……”
副导演找来的城市管理小队终于拿着抑制剂和空气净化喷雾姗姗来迟,为首的壮汉二话不说直接给童千扎了一针,目光在屋内alpha身上转了一圈,又把手里的另一个注射器放回去了。
“我们来之前联系了警方,你这种情况属于恶意释放信息素,需要去警局接受一天教育。”
楚星驰完全没接收到童千哀怨复杂的目光,拉着容时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可以只是你的野兽么?”
“想的还挺美。”容时冷嗖嗖地轻哼一声,但他没抽回手,任由楚星驰这么握着。
这种没有动作的反驳更像是一种纵容,楚星驰在隐蔽的挠了挠他的手心,和刚才拒绝童千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直播间观众纷纷欢呼雀跃,而与他们不同,网线另一端,几个姓陆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灰了。
陆思衡陆弘景两个被陆曦信息素操控过的人,听到容时的论断简直羞愤欲死。
陆弘景叼了根烟刚要点燃,又鬼使神差地把打火机放了回去,只用力咬着烟屁股沉默。
陆思衡捂住脸,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迟迟没有动作,如果不是睁着眼,倒像是睡着了。
而与他们的羞愧和后悔相反,陆曦简直肺都要气炸,他没想到童千竟然可以蠢到这种地步。
童千很久以前就崇拜在M国搞赛车的楚星驰,虽然自己是暗示过他通过特殊的方式挖墙脚,但那个特殊的方式是下药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而不是拙劣地装醉公然释放信息素去勾引他啊!
这家伙到底对自己那个呛人的信息素有什么误解啊,难道他以为勾勾手楚星驰就会看得上他么?
陆曦刚要把手机摔了泄愤,可想了想这次没有林慈恩买单,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果然不能有靠那个蠢货的想法啊,陆曦想,还是要我自己动手才行。
等容时死了,一切就都正常了。
生病
【公告:童千由于个人原因已退出节目组。】
第二天一开屏, 直播间顶端就挂着鲜红的滚动弹幕,与此同时,【我们的生活】昨晚也在视频网站更新了第一期剪辑版。
【哈哈哈哈哈, 昨天刚被那个叫童千的无语到,打开直播间乳腺瞬间通畅了】
【新的老婆已经到来, 怎么可以止步不前】
【挖了一夜新老婆的粮, 今天睁眼就要看到新鲜的老婆了, 斯哈斯哈】
【节目组干得漂亮,没了老鼠屎, 感觉空气都清新多了】
【恶补了这个瓜全程的我只能说童千和陆曦不愧是好朋友,蛇鼠一窝, 两个人都喜欢滥用信息素捏, 一个勾引别人alpha, 一个污蔑别人,时宝遇上你俩这对卧龙凤雏真是倒血霉了……】
【不过这个节目真的演我本人,九点了,客厅里空无一人】
弹幕刚划过去没有半分钟,别墅大门打开, 汤兰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像是刚运动过不久,手上还拎着距离别墅五公里那家超市的塑料袋。
过了半小时,程珏才打着哈欠从二楼走下来, 她像只小狗似的在空气中嗅了嗅, 兴冲冲跑到餐桌边。
眼看时钟逼近十一点,楼下的两个人不仅吃了早午饭, 还洗了水果在沙发上看完一集电影,另外三个人还没下来, 昨天解散前说了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副导演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带着小蜜蜂摄像机上楼敲门去了。
【直击赖床现场,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十一点还没起的总裁、赛车手和道长,我沉默了……】
【好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失眠人士羡慕哭了】
【只有我觉得很过分么?拜托,虽然没有剧本和行程,但是也是领了钱的吧……】
【呃,昨天导演自己说的啊,这也能怪嘉宾?】
分屏弹幕上吵开了花,副导演的手还没落在门上,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楚星驰险些和副导演撞在一起,他看起来目光清明,半点不像是赖床刚起的样子。
“怎么是你?”副导演后退了两步,仔细看了看位置,确认自己真不是记忆力衰退记错了门号,“这不是容时的房间么?”
他话音刚落,楚星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施以观在他身后露出了头。
“你,你们?”副导演一时不应该捂住摄像头还是叫楼下摄影也上来,“我在直播呢啊,你们注意点影响。”
“我们三个能做什么啊,导演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楚星驰一脸你怎么这么龌龊的样子,看得副导演一阵心虚,“小时突然生病了,叫他过来把个脉而已。”
施以观点了点头:“我略懂一点中医。”
副导演关切道:“啊?容时生病了,怎么回事?严重么,要不要叫个医生啊。”
“没什么事,谢谢导演关心。”容时披着毯子走了过来,他面上带着明显的苍白,只有唇色是嫣红的,“可能是昨天喝多了不太舒服,已经吃过药了,是有活动么,我收拾一下就下去。”
这个脸色看起来可不像没事啊,说是命悬一线都有人信,副导演连连摆手,脑袋摇成拨楞鼓:“不不不不不,没有活动,你休息吧,那个小楚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需要和我们说啊,千万别客气,我就不打扰了。”
他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回头问道:“那个,真不需要去医院么,我给你叫个救护车?”
“真没这么夸张。”容时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道,“放心吧导演,我不会嘎嘣在这儿把节目组租的别墅变成凶宅的。”
【呜呜呜时宝快点好起来吧,看起来脸色真的好差】
【等等,有人注意到他睡衣袖口有块暗红色的么?不会是吐血了吧……】
【呜呜呜,宝宝,你是脆弱可怜的小玻璃球】
【还以为时宝是在赖床,怎么突然生病了啊】
【快点好起来吧】
楚星驰合上门,死死抿着唇,施以观也是面色严肃,眉间印着一个川字。
床上淅淅沥沥散落了几滴的血迹,容时反而是其中最轻松的一个。
“都这么严肃做什么?”容时脚下发飘又坐会床上,他安抚地摸了摸藏在被子里触手,“这个阵一定耗费施鹤很大精力吧,我父亲真是……煞费苦心啊。”
尽管心里清楚这件事很可能是施鹤这个老怪物自作主张,施以观还是点点头,假装没听到后半句:“是的,我师父在五年前用过除……用过这种阵法,此后他整整一年都没有出关。”
容时随意摆了摆手,甚至很浅地笑了一下:“我已经不在意了,你不用避讳这点,既然这个除邪阵法这么厉害,如果到了七天我没被除去,他也要付出很大代价吧。”
“如果失败布阵者也会被反噬,我曾见过师伯除邪失败后吐血不止,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最终在下一次失败时仙逝了。”施以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扫了楚星驰一眼,楚星驰莫名其妙地回视,不明白这个搞玄学的怎么突然带着优越感看他。
“我知道了。”容时笑容中带了点邪气,“这样就很好,我不会死的。”
施以观淡淡笑着看向他:“我相信你,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不能现在就去把那什么阵法毁了么?你不敢的话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楚星驰语气中带着焦急,“他很疼啊,七天那么久!”
“抱歉,这个阵法是没办法轻易破坏的,而且我也不清楚位置。”施以观的目光很奇怪,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同情,“我要先回去准备要用的东西了,楚少爷,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干净利落转身关上门,楚星驰没理会他的挑衅,伸手想要摸容时的脸。
“只偶尔有一点疼罢了。”容时勾了勾唇,抓住他迟迟没落下的狗爪子,“别搞得我好像玻璃做的一样,我想施鹤死呢,楚星驰。”
“那也是他活该的。”伸出许久的手终于落在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上,楚星驰心痛地轻轻虚抱住他,“我帮你直接杀了他吧,这样你就不用难受了。”
容时食指抵住他的额头,结结实实弹了一下:“那是犯法的啊,你想铁窗泪么,蠢狗?”
“放心吧,我不会死掉的,你不是很爱我么?只要你足够爱我,哪怕死掉了,我也会活过来的。”容时顿了顿,“黑猫是这样说的,毕竟我可是怪物啊。”
“哪有你这样不害人又老被人害的怪物啊?”楚星驰像条大狗似的又抱了上去,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那我会很爱很爱很爱你的,让你活成老妖怪。”
容时眨了眨眼,任由他这么抱着。
过了似乎很久,楚星驰才听到他声音很轻地开口。
他说:“好。”
抽签
活成老妖怪这种事离得还远, 但有些人非要阎王门口上吊快人一步,那真是拦也拦不住。
随着时间流逝,宿渊的力量逐渐恢复, 这个触手怪现在已经可以同时派出好几个小触手像监控一样到处游走了。
口袋里的小触手示意容时看手机,宿渊发了一条消息:【陆曦买了刀子】
好原始的方式, 容时嘴角轻勾, 怀疑如果自己不给他创造机会的话, 他这把刀估计只能用来削苹果皮。
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和衣服被某只大型犬科动物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转得让人怀疑下一秒滚筒门就要飞出来。
容时换了件浅色卫衣, 在“我扶着你吧”“不了,离死还早”“要的要的”“真的不了, 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看起来要挂了”“可我很担心你……”的争论中, 最终败在大型犬科动物的楚楚可怜狗狗眼攻势下, 鬼使神差就点了下头。
在被楚星驰像后宫剧里扶老佛爷一样扶着下楼梯的时候,容时恨不得穿回两分钟前,给自己脖子上支个钢架。
副导演看到他下楼,像个谄媚的小太监一样跑过来扶住他的左手,容时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摄像头, 只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他甚至可以想象,网友们截图p成表情包,p成小新闻的样子。
副导演关切道:“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啊小时, 生病了就多休息嘛, 我刚刚不是上去催你们的。”
“我已经好了导演。”容时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面无表情道:“您别这样看着我, 我害怕。”
副导演对于嘉宾当误流程的怨气还没来得及酝酿出来,就被陆思衡新加的一笔巨大的投资冲散了。
别说不满, 他甚至都想雇个轿子抬着容时走,生怕把这个金佛扔掉一点渣。
“我们节目组是很有人文关怀的,你真的不用逞强。”副导演笑眯眯地真情实意道。
容时轻笑了下:“我真的好了,是星驰太夸张了。”
直播间观众刚刚还在各种心疼,听到这句话,顿时连潜水的非粉也炸出来了。
【呦呦呦,是星驰太夸张了~】
【我新来的,不懂就问,这俩是婚后么?】
【呦呦呦,楚小狗关心则乱了是吧,这样显得刚刚笑你们是老佛爷和他的小丫鬟的本单身狗很小丑】
【让小楚做时的贴身丫鬟不美死他了,亲手替他更衣什么的,想想就……】
【行了,我懂了,我倒没什么,就是我有个朋友吧,他有点破防了,然后我替我朋友问一下,时宝贴身丫鬟还招人么?我朋友倒贴二百】
【谁家cp粉天天吃这么好啊,原来是我啊~】
副导演仍然有点担心:“但我们这两天安排的任务是户外的,现在外面还下着雪呢,真的没问题么?”
容时点点头抽出被楚星驰捧着的那只手,见楚少爷控诉地看着他,安抚地在他手上捏了一下。
“兰啊,有没有觉得我们有些闪耀。”程珏坐在沙发上咯吱咯吱嚼着脆柿子,拍了拍汤兰的肩膀。
汤兰平日鲜少网上冲浪,别人都更新到了5g,她还在3g徘徊,她不明所以地看向程珏,程珏顺手把她捏成小鸡嘴,解释道:“我们像不像几个电灯泡,布灵布灵。”
“啊。”电灯泡这个词她还是清楚的,“是挺像的。”
施以观在手机上看一个奇怪的阵法,见状冷哼了一声:“我觉得不像,电灯泡至少有人注意到它发亮,你觉得他们像是眼里有别人的样子么?”
“嘻嘻。”楚星驰得意地昂着头坐在施以观对面,看起来像个在肉骨头大战中大获全胜的狗狗。
施以观感觉头更疼了,唯一让他有点安慰的就是副导演走过来,说今天的活动因为缺一个人,所以分组抽签决定。
【感觉施道长好像酸酸的,他们道士也能谈恋爱么?】程珏偷偷在手机上打字,递给汤兰看。
汤兰打完字还给她:【施道长的派别是可以的。】
她们这段小动作清晰地被镜头记录下来,弹幕中笑成一片。
【这对也很有cp感,冷脸但事事有回应的警察御姐×阳光e人运动员甜妹】
【施道长竟成本节目唯一单身狗】
【施以观:对修行的考验就要来了】
【一个冷知识,施道长的门派允许恋爱哈哈哈哈哈】
【施以观:不是条件不允许,而是单身更有性价比】
【夹在小情侣和预备小情侣之间的闪亮电灯泡一枚】
【节目组来之前也没说让带cp啊?】
【建议施道长和他的猫组成cp……等等,我笑死了哈哈哈,施以观竟然真的开门放猫了】
【好样的,就这么卷,好少见到猫猫,我投猫猫和施道长一票】
施以观抱出白猫又重新落座,白猫灵巧从他肩膀跳到桌子上,在程珏跃跃欲试的搓手和楚星驰暗暗威胁下,优雅地伸出雪白的毛爪子去勾容时的衣服。
不愧是姓施这货的猫,好心机!楚星驰看着白猫不仅伸爪,还试图用头去蹭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触手也在口袋中缠住容时的手腕,在他手心里写字。
容时感受了一下,发现宿渊写的是“咪咪在看”。
他嘴角僵硬了一瞬,一手被楚星驰握着,另一只手被触手缠着,这两个家伙在这种事情上倒是一致对外。
容时看着白猫柔软的毛,在楚星驰“你要抛弃我们爷三么”的目光中哭笑不得道:“我家猫在看直播,他看到要吃醋了。”
白猫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夹着嗓子“喵喵”叫了两声,见容时半点没有动摇,只好转身又跳回施以观肩上。
“让我摸摸吧,咪咪。”程珏渴望地伸出手,在她灼热的目光中,白猫舔爪的动作一顿,转了个身用毛屁股对着她。
施以观抱歉地笑笑:“白梨比较内向,不太喜欢别人摸它。”
他丝毫没解释白猫双标的事,程珏遗憾地收回手,汤兰安慰道:“我家也有一只白猫,你有时间可以来摸……它还会后空翻。”
“我们今天的活动是两人一组堆雪人,大家需要在三小时内自己寻找合适的地点并堆出节目组指定图案的雪人,完成度最高的一组将获得神秘大奖。”副导演不知道有什么阴谋,美滋滋地亲自cue流程道,“抽到空白签对应的是本期神秘嘉宾,会在游戏开始时公布哦,大家来抽签吧。”
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施以观暗暗掐了个诀,触手也缩成一个米粒大,钻进有机关的签桶里,黏住了两个签。
五分钟后,被动了无数手脚的木签终于被发到了每个人手里,施以观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空白签和对面容时与楚星驰手中红签,与副导演一同陷入了沉思。
下一秒,收到副导演消息紧急赶过来的神秘嘉宾陆弘景拿着空白签推开门,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同样拿着空白签的施以观身上,满脸写着抗拒。
刀光
陆弘景站门口吹了一会儿冷风, 在直播摄像头转过来时果断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空白签丢进雪地里,拍拍手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我们的神秘嘉宾,z国极限运动协会会员, 曾在世界极限运动会取得难度攀岩、高山滑翔双项金牌的好成绩,还……”
副导演正滔滔不绝地介绍荣誉, 恨不得拿横幅直接举在他头顶, 走到哪宣传到哪。
陆弘景跑来节目显示不是为了展示他拿了什么奖的, 他不耐烦地甩了甩头,用出前半生最优秀的演技, 假装迷茫地打断了副导演:“你们都抽签了么?怎么没等我,我来晚了?”
副导演心领神会, 脸面诚可贵, 投资价更高, 他厚着脸皮应和道:“那为了彰显公平,给每个嘉宾均等的机会,我们六个人一起再抽一次吧,有人有意见么?”
施以观第一个将空白签放回了签桶里,汤兰和程珏也只好顺应着放了回去, 楚星驰紧紧抓着红色的签,像是抓月老的红线一样紧。
直播间的观众又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出了问题。
【这个新嘉宾好玩不起,下次再抽不到是不是还要重抽啊?】
【我刚去搜了一下这个陆弘景, 他是陆家二少爷啊, 不会是为了小时来的吧】
【呃,别说是哥哥, 就算是二大爷也不能玩赖吧】
【玩游戏脸皮厚的才是胜利者,这话今天真让我学到了】
【他塞钱进来的吧, 导演这么舔着他】
【xx的,怎么总有人想拆我家cp啊,小楚抽到老婆容易么?】
【施以观扔下签的速度不要太快,看出来两个人都很嫌弃了】
【真的很无语,看得出你们都想和时宝组,但是也不看看时宝鸟不鸟你们】
陆弘景笑着看向容时,他知道弹幕肯定现在齐刷刷都在喷他玩不起、带资进组,但他今天的目的就是和容时缓和关系,网友再怎么骂也掉不了肉。
“无聊。”容时瞥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他无所谓地将签扔回签桶里,意有所指道:“哪怕重来一千次,也改变不了原来的结果。”
楚星驰见状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把签也放了回去,冷嗖嗖白了陆弘景一眼,眼神竟然和容时有七分相似。
明明达成了重抽一次的愿望,陆弘景的笑容却还是僵在嘴边,他沉默地接过副导演新装好的签桶,抽出了那根一模一样的空白签。
接下来的结果好像上一局的复刻,容时抽出的那根签带着清晰的红色,楚星驰美滋滋地捧着红签,兴奋地正要亲上去,容时微微挑眉,伸手拦住了他。
“你猜这个东西干净么?不要什么都往嘴边放啊,蠢狗。”他后半句声音很轻,只有楚星驰一人能听见,某大型犬科动物像是被按下了神秘开关,抓着他的手重重亲了一口。
容时抽回手,面无表情地把手背上薛定谔的口水都抹在楚星驰裤子上,楚少爷阴影尾巴甩得呼呼响,衬得陆弘景脸色更黑了。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楚星驰目光在拿着空白签面色阴沉的施道长和陆二少爷转了一圈,嘚瑟地举起手中的红签,“导演,所以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呀?”
如果不是在直播,副导演都想把眼睛伸进去看看这个签桶的机关是不是坏了,他对陆弘景露出了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干咳两声说道:“我在群里发布了五个堆雪人地点和指定雪人图片,有远有近,雪天路滑,禁止使用一切交通工具,时限三小时,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心怡的地点,最终由专业人员和网友共同评分,第一名的组将获得神秘大奖哦!”
“接下来,将分成三个直播间按小组进行直播,大家可以根据链接跳转到分组直播间,也可以留在本直播间三屏同步直播哦。”
工作人员拿过几个小蜜蜂摄像机打开,导演三二一还没读完,就见程珏拉着汤兰风一般冲了出去,摄像机险些都没跟上去。
副导演在门口高喊:“慢一点,我们摄像机时速不高的——”
“我们慢慢走吧,我堆雪人超快的。”楚星驰抱出帽子、围巾、手套把容时包裹的严严实实,“怎么样,要不要再贴几个暖宝宝?”
容时抿唇轻笑,顺手拿过鞋柜上的小球揣进口袋,在毛绒绒的狐狸帽子下看起来非常柔软的样子:“已经够去北极露营了。”
陆弘景向来都要挣个第一,但这次却迟迟都没出门,慢悠悠地穿外套,一只眼偷瞄着容时。
他好像都没见过容时这样呢,像是毛绒围巾一样温暖柔和,顺从地任楚星驰动作。
就好像他知道这个人非常爱他,哪怕伤害自己也永远不会伤害他一样。
如果早在回来时他就能无条件地相信他,做一个好哥哥,今天小时会不会也对他露出这样柔软的神情呢?
陆弘景重重闭了下眼,楚星驰在口袋里揣了五六个暖宝宝、两把别墅门口柜子淘出来的迷你塑料小铲子,拎着把大伞终于走出门。
【沉默,蓝组已经快到了,红白组还在原地】
【很需要楚星驰这个羽绒服的链接,感觉里面能装下两室一厅】
【时宝已经进化成了时宝plus】
【如果不是背不动,我怀疑小楚可能会把房子背上】
【撒狗粮二人组后面还跟着吃狗粮的,完美闭环是吧】
容时指着地图分析道:“汤兰他们应该会选择森林公园,这边距离近而且位置相对偏僻,我们去这个动物园吧,地图上标注这里有个活动广场,有大型喷泉池,这个天气应该停止放水了,里面会有很多积雪。”
“好,那我们就去这里。”楚星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走在内侧。
别墅到动物园会路过一片建筑工地,路程大概三十分钟,施以观和陆弘景跟在他们身后,还没到建筑工地,两个小蜜蜂摄像头突然一前一后陷入了漆黑。
【写做新研发高精尖设备,读作试验品是吧,刚出门就双双报废】
【我真的沉默了,节目组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
【隔壁来的,也太巧了吧,两个组的突然一起坏了,我看了下汤兰她们组还在正常直播】
【查了下地图,前面是没完工的建筑工地,细思极恐】
【就是节目组设备问题吧,也别太自己吓自己了,光天化日哪有阿飘啊】
此时,前后距离能竖着躺下一个半人的四人还没意识到直播间已经陷入了黑暗,楚星驰紧紧拉着容时的手,表面看起来出了站的位置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前面好乱,应该很适合藏人吧。”容时抬起头,轻声说道,他唇边还挂着一抹微笑。
小球被触手从口袋里推了出来,动动翅膀眨眼间取代了原本的那只小蜜蜂。
一道身影猛然从建材堆放形成的阴影中冲出,刀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光,那人抬起头,露出一个扭曲快意的笑容。
“容时,只要你死了一切就能恢复原状了。”
“所以拜托你,去死吧……”
枪响
【主直播间又关联了一个新的, 有画面,可能小蜜蜂线路抽了,大家快冲】
【双设备的我只能表示那个直播间我震惊!】
【!!!有人打110么?不像演的】
【我擦, 这人不是陆曦么?】
【时宝!动刀了!!!快报警】
【这是故意杀人吧!】
直播间瞬间涌入一大批人,短短几秒钟, 就来了上万人, 陆曦被心中的愤恨和幻想的美好未来冲昏了头脑, 全然感受不到口袋中手机疯狂振动。
他情绪太过激动,第一刀下去容时躲都没躲, 自己就捅偏了。
一刀落空,陆曦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了大半, 他虽然早就做过□□的事, 但叫别人动手和自己动手是有本质区别的。
他刚要心生退意, 就见容时嘲讽似的冲他笑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开口,但陆曦却听见可恶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
“你果然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废物,一个愚蠢的替代品。”
他看到容时轻启薄唇,无声对他做了个口型。
“就凭你么”
口型渐渐与耳边的声音重叠, 他死死握住刀,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面目狰狞,在他再次挥刀的瞬间,他看到容时抬起手, 似乎是要阻拦他。
可嘴角却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呢?你马上就要死了, 你的一切都要是我的了,从此陆家只有一个三少爷是我,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在白刃落下的瞬间,楚星驰抓住容时的胳膊, 两人位置颠倒,容时错愕地瞪大眼,布料割裂的声音一时竟如此清晰,雪白鸭绒飘散在空中,他分不清落在身上的是雪,还是散落的鸭绒。
“没事没事,摸摸毛吓不着,我就说穿得厚有好处,没划到,没划到。”楚星驰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可他分明看到飘出的鸭绒中带着刺目的猩红。
这明明是他为陆曦安排好的结局,这一刀下去后,他被判至少十年的有期徒刑,如果有幸没在监狱里被霸凌至死,他将会在出狱前夕死于一场械斗。
为了让陆曦享受这个他安排好的故事,他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
但这个代价里不包括楚星驰。
原来真的有人明知道我不会死、清楚我的卑劣,还会在危险是挡在我前面,容时默默想,我身体里果然流着怪物的血,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想这些。
羽绒服的口袋突然变得轻了,他下意识摸了摸——是空的。
那根一伸进口袋里就会热情缠上来的触手就像它来时一样神出鬼没,突然的消失了。
楚星驰的下巴轻压在他肩膀上,衣服里的鸭绒终于飘尽了,可他一动也没动——那是一个环抱着的、保护的姿势。
容时很快地眨了下眼,他想了那么多种可能付出的代价,在知道自己不会死掉之后,他更可以心安理得、很自然地利用健康来复仇。
他不是没有更安全的方法,但陆曦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时间,时间是宝贵的,这具怪物的、不死的身体又有什么可珍惜的呢?
可最终,付出代价的,竟是楚星驰。
陆曦见了血,眼睛红得过分,他不仅没有退缩,心里杀人的恐惧反而在此刻烟消云散,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做都做了。”
既然如此情深,那就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陆曦举起刀,再次对准容时捅下,他又听到耳边有谁在喊他的名字,但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棉布。
他看到容时的目光终于浮现出愤怒与杀意,刀刃划破手套,血液滚落成一小摊,然而即便如此,容时竟然还牢牢抓着,抽都抽不出来。
他声音很轻,却比顺着鞋子钻进来的雪还要冰:“陆曦,该死的人是你。”
“你为什么不乖乖去死呢?”陆曦松开刀把,接连后退几步,在直播间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放弃逃跑了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枪,对准容时按下了扳机。
下一秒,子弹嵌入温热的□□,血溅了陆曦满脸,伴随着直播间观众的尖叫声和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他颤抖着松开手,□□深深陷入雪地,很快被新下的雪盖上了。
陆曦终于从杀意中脱离,他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他的哥哥。
在最初,他曾经抗拒过他到来,在得知自己被信息素蛊惑后,他们也曾撕破脸,可后来他被父亲排斥、被大哥厌恶、被母亲抛弃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最不靠谱的二哥接了他的电话,在他说有困难时,二话不说给他打了一笔钱。
他在出发前思来想去,联系之前那个人用这笔钱买了把叫不出名字的消音□□,卖家送了他五颗子弹,有四颗都在练习时打掉了,而唯一剩下的这颗,被他亲手射进了二哥的身体里。
“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你别恨我……”陆曦双腿发软跪在雪地里,泪水欲下不下可笑的挂在脸上。
“是我错了,我应该在你打电话时候就告诉父亲的,我不该给你钱的。”陆弘景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后悔与陌生,“我应该像大哥最开始说的那样,和你划清关系的。”
陆曦终于感受到了就连警笛声都没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高抬着头,颤抖着去抓陆弘景的裤脚,他看到陆弘景脸上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有力气挪开的话,陆曦丝毫不怀疑他会一脚把自己踢开。
“你怎么可以后悔,你是我哥哥啊!你不愿意做我哥哥了么,二哥——”
陆曦歇斯底里地哭喊,这次他的表情不再我见犹怜,甚至还有些丑,可他顾不得这些了,哪怕他再尽力表演,台下也没有观众来看他演戏。
他终于挥霍尽了手里所有的筹码,和刚来到陆家时一样空荡荡了。
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所以再往前走,尽头都是悬崖。
陆弘景没再看他,而是转头望向容时,他全身力气似乎都随着血液流逝而消失,还没倒下也只是有一股莫名的信念在支撑着。
他们离得这样近,然而容时眼里没有半点他的影子。
也是,楚星驰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同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他眼里怎么还会有自己这个自食其果的背叛者呢?
陆弘景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沉默地颓然倒下。
他其实想说:“不要恨哥哥。”
他还想说:“这次我能勉强配得上做你哥哥了么?”
可他纵容陆曦,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又怎么能压着心虚把这些话说出口呢?
亲人
在警车与救护车交杂的警笛声中, 小蜜蜂终于被赶来的警察关闭,只留网友们对着直播间漆黑的屏幕中播种下无数绿色植物。
容时跟着楚星驰上了一辆车,陆弘景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 被送去另一辆救护车,陆曦想要跟着, 但他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死死压制在地上, 生怕他再拿出什么东西来伤人。
施以观叹了口气, 只好沉默地上了陆弘景的那辆车,顺手给陆家大哥打了个电话。
救护车内, 楚星驰心疼地捧着容时那只被刀子划破的手,像个吹风筒一样不住给他呼呼吹气。
他抬起头还想说上两句, 但在容时的目光中, 一种犬科动物本能的第六感发作, 让他把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别乱动。”容时已经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想也知道那刀要是真扎这货大动脉上,丫现在也没这么大力气呼呼呼吹个没完。
他沉默地随车护士的示意中小心绕开伤口把楚星驰外套脱下来,脸冷的像窗外纷飞的雪。
车内开着空调,足足有二十度, 然而楚星驰看着容时的脸色还是打了个冷战,总觉得等伤好之日就是狗肉汤开火之时。
楚星驰趴在担架床上,七分真实三分做戏地痛哼了两声,果然见容时冰封似的面色终于融化了一点。
“很快就不疼了, 等医生处理完就不疼了。”容时握着楚星驰的手, 睫毛颤动了几下,像是被淋湿翅膀飞不起来的蝴蝶。
楚星驰看见他抬起另一只流着血的手重重地抹了把脸, 眼底的水迹像是幻觉般一闪而过,暗红的血印在脸上, 让他看起来既危险、又很可怜。
他又不忍心叫他担心内疚了。
楚星驰压着背后伤口消毒带来的疼痛笑了笑,柔声道:“我骗你的,其实也不怎么疼,叫护士给你处理下手上的伤口好么?”
“我知道很疼。”容时飞快地眨了下眼睛,垂眸看向医生拿过灭菌纱布填塞在伤口中,交握着的那只手更紧了,“到医院再说吧。”
虽然兴许是真的穿得很厚的原因,在救护车上初步判断没有伤到脏器,但到了医院,楚星驰还是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进去之前还叮嘱容时一定要处理伤口。
容时坐在手术室门外,他从前都是躺在里面的那个,这还是第一次感受那张塑料凳子的温度——本来这次他也应该是里面那个才对。
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启,医生拿出一张手术单找他签字。
容时下意识拿起笔,要落下时才想起,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楚家人的联系方式。
血液顺着笔杆滴落在惨白的地砖上,他指尖颤抖了一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从他掌心抽出笔,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是他大哥,楚远航。”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正巧和你大哥谈生意,听见这混小子又出事了,就跟着过来了。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陆弘景那边有你大哥。”
容时仰起头,看着手术灯亮起,他下意识伸出手握手,又想起什么,很快收了回来。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仍旧是面无表情,不过看起来倒是带着几分乖巧。
楚远航耸耸肩,给他看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你也别太担心,我看这小子没什么大事,在救护车上还有空给我发消息让我别为难你呢?难道我是恶婆婆么,可笑。”
“而且我看他明明能直接把陆曦踢开,非得挡这一下,多半算准角度玩苦肉计呢。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因为他玩这点苦肉计挨了老爸多少皮鞭沾凉水,奥斯卡怎么就没给他颁发一个小金人呢?他当时想去玩赛车的时候老爸不同意,给他打电话叫他滚回来,结果这小子接电话时候出了个小车祸崴脚了,愣是让他演成快截肢的样子,后来老爸就不管他怎么搞了,要不是后来……”
楚远航突然沉默下来,见容时盯着他,随意摆了摆手:“算了,让这小子到时候自己和你讲他的辉煌战绩吧,我这个做哥的就不多嘴了,那个……护士,麻烦您处理一下他这个手吧。”
容时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他没办法在楚星驰的家人面前说他拿肉挡刀是为了让陆曦牢底坐穿……他不知道如何诉说这些阴暗。
如果他大哥知道是我明知有问题还故意带着他入险境,应该会恨不得一刀把自己捅了吧,哪会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安慰呢,容时默默想道,他们兄弟感情看起来还挺好的样子。
他用力闭了下眼,手套和伤口黏连在一起,扯开时带着清晰的、皮肉分离的痛意。
“呀,这伤口好深,要缝针吧!”
他感受到小护士惊讶的跳起,噔噔噔跑去找医生,针尖在掌心穿过,不知道是不是麻药起了效果,就好像是在缝别人的肉一样。
他终于从半个灵魂被抽走的状态中清醒,对着警察微微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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