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坐在办公桌前，桌上只有几叠简陋的文件，临时办公室的配置跟总裁办公室根本没法相提并论。叶廷将文件夹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程先生已经在伯努利大学安顿下来，目前一切正常，身边有个alpha对他很照顾，那人是t大唐教授的外孙，在伯努利大学的修金融学博士，这是追踪报告和那人的详细资料。”
赵煊盯着蓝色的文件夹，对那份资料似乎有些踌躇和畏惧，眼神晦暗，没有翻阅。沉默了许久，吩咐道：“给我准备一个月的行李。”
叶廷：“您要去找程先生吗？那我去订最近的机票。”
“不，我要去训练基地。”
“为什么？”叶廷忍不住问道，想起来他的老板不喜欢被质疑决定，又低头说：“对不起，我马上去准备。”
“是董事长的要求。”赵煊破天荒回应了他，表情惨淡。
才出拘留所，就要去训练基地，赵翀是要雪藏赵煊吗？叶廷道：“可您才刚回来。”
“我必须去。”赵煊捏了下高挺的鼻梁，“近期集团里的事，多亏有你。m国那边，你继续盯着。”
叶廷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动，一方面，赵煊不轻易夸赞别人，得到他的肯定就像社畜被老板打了鸡血，另一方面，他一毕业就进赵氏做了半年管培生，后被赵煊看中直接进入总裁办公室，赵煊算是他的伯乐，如今伯乐虎落平阳，他的心情又很复杂。
顿了顿，叶廷忍不住又多嘴：“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去找程先生？”
赵煊修长的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认真思考后才说：“暂时让他先在那儿。不把公司这个烂摊子彻底捣毁，他就算回来了，过得也不顺心，更不安全。”
闻言，叶廷开始隐隐激动。
赵氏集团体量庞大，实则内部分裂，尾大不掉。上有赵翀把持，中有两兄弟明争暗斗，下有一帮亲戚蠹虫持有股份，指手画脚。总裁的位置看似光鲜，实则压力重担巨大。近两年赵煊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勤勤恳恳为集团当牛做马，暗中其实也谋划了很多，叶廷参与了大部分，手上握着不少内幕资料，足以让很多人一朝满盘皆输，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赵煊想要撼动他爷爷的根基，可他爷爷一句话能把他送进监狱。说来容易，做起来有多惊心动魄，只有当局者才知道。
赵煊：“我需要避开董事长的视线暗中运作，训练基地是最好的选择。以后只能用私密号码电话联络。”
叶廷：“我懂了，您尽管放心，m国那边我会继续盯着。”
“辛苦你了。”
说到这里，大门哗啦一下被打开。
叶廷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眉头紧锁，脸色黑沉的alpha，心里一阵突突：“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临时办公室的膈应效果没有总裁办公室好，赵煊看着年轻的堂弟，心里在揣度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赵极棋冷着脸关上门，走到赵煊面前，突然笑了：“哥，你终于开始跟爷爷斗了吗？带我一个呗。”
……
周末天气很不错，晋清予开车载程廿去五公里外的郊区接大小姐出关，三人计划去公园湖边烧烤。
程廿将牛排和里脊放在烧烤架上煎至半熟，撒上孜然、迷迭香、烧烤酱料、烤得外脆里嫩，焦黄酥香，再挤一点柠檬汁去腥，夹出来切片，吃的时候裹上生菜叶。锡纸盘里放上洗净的金针菇，浇上事先准备好的蒜蓉辣椒酱，放在架子上烤十分钟。将腌制猪颈肉、青椒黄椒、洋葱圈、圣女果、菠萝块用铁签穿成一大串烤，三道经典的中式烧烤就完成了。
晋清予闻着味儿，口水不断分泌：“这什么，跟我吃过的所有bbq都不一样，好香啊！”
“我以前在欧洲待过，对用国外的食材做出中式的味道很有研究。”程廿得意地弯了下眼睛：“再等会儿，很快就能吃了。”
“你的厨艺真好，要是能当我室友，我就再也不用吃没有味道的白人餐了。”
程廿被他逗笑，他的厨艺在国内不算什么，但是出国碾压绝大多数白人。
晋清予道：“祖国人民都吃这么好的吗？不行不行不行，我这十几年吃的都是些什么，味蕾都变迟钝了。”
屈樱泉戴好整套轮滑护具，呲溜一下蹿了过来，扶着一颗歪脖子树，支着下巴端详这对腻歪的ao：“喂，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晋清予和程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别过脑袋，切断眼神。程廿道：“朋友而已。”
屈樱泉半信半疑。
程廿去看屈樱泉的时候，都是晋清予开车送去的，他跟屈樱泉早就熟络了：“你林老师怎么没跟你来。”
屈樱泉：“我给她放了一天假。”
“你是给你自己放了一天假吧。”晋清予打趣道，“不在老家做你的小公主，带着帮人跑到国外来游戏人生吗。怎么样？来了两个月，适应得了这里的生活吗？”
“那当然，倒个时差而已，其他就跟在我家一样啊。”
晋清予竖起大拇指：“beta就是适应力顽强，你程哥哥第一次来，大病烧了三天，烧退后喷嚏打到牙齿都快松了。”
程廿挥舞着签子作势打他：“别取笑我！”
屈樱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晋清予：“我当然知道，还是我照顾他的呢。”
“哦。”
“话说回来，我很想问问，你小姑娘家家的，来这儿既不入学，又不进军海外影视圈，到底来干什么的？”
屈樱泉张开五指掰着数了数：“上夏令营课程、练习外语口语、外语写作、学大提琴、参加舞会交朋友……反正我很忙，要学的东西很多。我最近学了一点当地的话，比如说……”
然后，屈樱泉嘴里冒出了说了一连串短语，都是些难以入耳的脏话，把程廿吓了一大跳，制止道：“先别说了，你都是哪里听来的？”
“我夏令营的同学告诉我的啊。”
程廿猜测八成是顽皮的学生见她不懂，忽悠她学的：“以后少跟他们说话。”
屈樱泉奇道：“林小姐听了，也告诉我不能再跟他们一起玩，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不能再用这些词语。但是她都不告诉我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到底能不能说，你说是不是很奇葩？”
晋清予挑眉道：“是啊，又要人避开这些，又不告诉别人哪些需要避开，为什么要避开，的确是个矛盾的问题。来，我告诉你什么意思，这个a开头的字母就是……的意思。那个f开头的，通常要和m开头的字母放在一起……”
程廿想去阻止他教小女孩这些并不体面的“常识”，但又觉得他说的没什么不对，要求对方对一件事物敬畏，首先要告诉他那到底是什么。就像从前赵煊对他严加保护，却不告诉他那意味着什么，前方到底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那不叫守护，而是自私的控制欲在作祟。
屈樱泉扣着鼻屎听他讲解，听完了，觉得很没意思：“切，我还以为有什么猎奇的含义呢？就这？”蹬了两下腿，踩着轮滑又滑走了，又回头喊：“烧烤第一串一定是我的！”
晋清予看着她欢脱的背影，小声嘀咕：“她真的是名门闺秀吗？怎么跟个野孩子似的，还有点男孩子气。”
“可能这才是她真正的天性吧。生在那种家庭，家长老师时刻盯着，得无时无刻装成乖乖女，好不容易摆脱管教的人，就让她好好玩儿一天吧。”
晋清予赞同点点头。
烧烤好了，但屈樱泉还在玩轮滑的广场上风驰电掣，程廿的目光时刻注视着她的身影，不敢有一丝马虎。旁边玩的几个beta小男生被他吸引，其中金发的那个围着她转了好久，明摆着对女孩示好。林老师和保姆不在，屈樱泉用蹩脚的外语跟他们驴唇不对马嘴交流了几句，最后似乎达成了共识，掏出手机来互相加了社交媒体账号，可惜账号的所有权目前掌握在某位来自东方的女教师手上。
晋清予拿起烤肉用生菜包住，一口下肚，吃完了舔舔手指，嗯嗯嗯几下，嘴上根本停不下来，一连塞了好几口，程廿给他道了一杯冰镇过的茶让他喝下去解腻。
晋清予闻了闻杯里茶的香味，暧昧地看他一眼，凑近程廿说：“其实我觉得你的气味也很解腻。”
alpha成熟的气息拢了过来，程廿对他的亲近无所适从，晋清予近期表现得体贴周到又热情，作为一个追求者可以打满分，加上他身上书卷气十足，那副温和儒雅的外表让人向往，随和开放的性格让他没有任何距离感。作为omega，对这样的alpha有好感是很正常的，程廿无数次用理性的视角，从各方面认真审视过，结论是，晋清予的确是自己的最佳选择。
可问题是，他仍然无所适从。
屈樱泉喊着“快看那个男生的发型好像炸鱼啊！”滑过来，然后看到了他们凑在一起的两颗脑袋。从她那个绝佳的借位角度看，这俩人绝对是在接吻，绝对！
程廿往后一仰，还在晋清予身上推了一下。
女孩瞪着大眼，诡异道：“朋友？”
晋清予真后悔带上这个小灯泡：“小孩儿去一边儿玩去。”
“玩儿累了，我要吃烧烤！”
程廿递给她早就准备好的第一串：“给你，坐下吃，横着吃，小心签子扎到喉咙。”
屈樱泉接过烤串就忘了别的，在小马扎上一坐，美美地吃起来。
为了扫除尴尬的氛围，晋清予主动找话：“你知道吗？黄宸和你们学校那个方博士确定关系了。”
“好事儿。”程廿道，在异国他乡能邂逅一段姻缘，真是再好不过。
“他们能走到一起，里面还有你一份功劳。不然以老黄那个个性，到四十了都没牵过女孩的手。”
程廿笑道：“怎么国外的理工男beta也这样。”
“是吧。”晋清予道，“老黄说他还跟方博士去学校的healthcenter，测了信息素匹配度，你猜达到多少？90%以上。”
程廿一惊：“这里也有信息素匹配测试？”
“是啊，m国医疗发达，十年前就有了，校园里都能测，国内还没成熟吧。”
“我听说国内也有一家机构在推广。”
“老黄说那个测试特别准，结果出来如果数据高的话，能坚定情侣在一起的决心。”晋清予激动道，“我们一起去做吧，作为你的……参考。”
“我……”程廿的脸色开始不安，他绝对不能将自己的信息素送到医疗机构。
晋清予看出他的为难：“怎么了？”
程廿想了想，突然觉察到不对劲：“可是他们都是beta，怎么会有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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