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晋清予与一位r国小哥合租了栋两层小房子,二楼是两间卧室和卫生间,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后面室友回国,他为了养宠物,没有再找室友。家里一人一猫一狗,住得很舒心。程廿偶尔也在他忙不过来时帮他遛狗、喂猫。
天气开始降温,晋清予停了车,进门脱下长外套抖了抖,羊绒毛衣压在腰带里,露出两条修长的腿,刚兴奋地说一句:“程廿,外面下雪了。”他养的那只金毛犬从尚未来得及关上的大门蹿了出去,跳到门前的草地上蹦跳撒欢。
“alex!comeback!再不回来我关门了,让你在外面玩个够。”
lindy在猫爬架上梳理它的长毛,优雅、慵懒,它一点也不愿意出去把自己弄脏弄湿。
程廿端着盘虾仁炒西芹从厨房出来,看着大金毛在浅浅铺了一层的雪地里欢腾,眉眼弯了弯,笑了。
晋清予回头,微窘,像自家孩子公然出糗了一样:“你瞧它那德性。”
程廿道:“落雪落雨狗欢喜,它高兴很正常啊。”
晋清予站在玄关处,用手抵在下巴上冥思苦想,接着拿出手机,打开中文搜索引擎,自行查找这句话的含义。
“你在看什么,快过来吃饭。”程廿解下围裙,催道。
“落雪落雨狗欢喜,麻雀肚里一包气,说的是下雪天狗狗开心得满地打滚,麻雀却因为白茫茫一片找不到吃的要气死了。”晋清予点点头,按熄屏幕,“我懂了。”
程廿想笑:“不用查,下次直接问我啊。”
alex想跑进门里,但晋清予嫌弃它满身雪渣子,嘭地关上了门,把它锁在外面。他在餐桌前坐下,笑着看程廿说:“我可不想表现得一点常识也不知道。”
“那我尽量不说了。”
晋清予道:“不,我喜欢听你说这些,老祖宗的智慧很有意思。有你当我的中文老师,回国之后才能天南海北无障碍沟通。”
程廿的脸憋得有点红:“快洗手吃饭,我去把alex叫回来。”
alex已经开始挠门,爪子冻得冰棍一样。回到有暖气的屋子里,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程廿拿它专用的大毛巾将它从头到脚擦一通,防止他跑去和lindy滚在一起把它也弄脏。
程廿的做菜水平放国内只能混中下游,季小岚对他烧的饭没有什么正面评价,但离奇地很合晋清予的胃口,于是程廿经常请他来家中吃饭。这次要照顾晋清予的猫狗,便买了菜到他家烧。晋清予今天不用吃m国的junkfood,也不用吃没有味道的白人餐,简直不要太幸福。饭后一杯鲜榨苹果汁,口感酸酸甜甜的,让人心情愉悦。
独居alpha还养猫养狗,家里免不了杂乱,因为程廿要过来,他还特地清扫过。但回来后发现散落的猫狗玩具收拾到空箱子里,置物架上的灰尘都没了,书籍也摆得整整齐齐,晋清予道:“客厅你整理过了?”
程廿抄起碗筷:“我九点就来了,做饭还早,就稍微收拾了下。”
晋清予道:“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呢?”
“没事,反正也是闲着。”
晋清予的目光从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转移到干净明亮的客厅,再到程廿垂着眸子小口吃饭的斯文秀气的脸上。程廿快被他盯出个洞来,抬头,奇怪地看着他:“我脸上有脏东西?”
晋清予习惯性挠头,羞涩道:“我觉得我做人还算讲究的,跟你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你真的好贤惠啊。”
晋清予在国外呆久了,性格也变得和当地人相仿,言语交流中丝毫不吝啬赞美。在他眼里,程廿有着无穷无尽的闪光点。
程廿从小自卑到大,难得能有一个人用钦慕欣赏的眼光望着他,真诚、不生硬、恰到好处地说两句赞美的话。好像自己从里到外都令人稀罕。这中赞赏的确是他缺乏的,他学会了享受被他人认同的过程。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提到,尊重和被爱是人在社会中高层次的需求,离开赵煊,他的生活开始变得失去了意义,而晋清予及时出现,重塑了他的价值,让他知道这个世上爱他的人很多,他也值得被爱。
他还沉浸在飘忽不定的思绪里头,不知不觉,晋清予慢慢靠了过来,两颗脑袋凑得很近,程廿能听到他微微不稳的呼气声。
他们明明没喝酒,耳尖却都有点红,程廿呆住了,看着他凑近的脸,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眼里有明晃晃的希冀。
见他没有明显反应,晋清予喉结的滚了滚,大胆地将手覆在他脑后,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微微压了下,往中间靠。同时,释放出一丝alpha诱人的信息素。
好几个月了,他们之间一步步熟稔,却停留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不能更进一步,晋清予迫不及待想打破现状,然而程廿肩膀一抖,突然用力地推开他。
晋清予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筷子砸在地上,alex吓了一跳,似乎也感觉到主人和客人的气氛不正常,凑上来汪汪叫了两声。
晋清予稳住身体,回头严肃道:“alex,安静!”
大金毛乖乖趴回狗窝。
晋清予低着头不敢看程廿:“我太心急了。”
程廿满脸羞红,声音颤抖:“不,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只是觉得刚才气氛比较好,就没忍住。”晋清予踌躇道,“这些日子,我们在一起吃饭、逛街、旅行,我能感觉出来,你对也不是完全无感吧?”
程廿沉默,攥了攥拳头。
“如果上次我只是对你有好感,那今天,我想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想守护你一辈子的那种喜欢。你可能觉得我轻浮,但是我觉得感情就是要表示出来,让对方清晰地知道我喜欢他。我这人不习惯把感情压在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语气有点激动,殷切地注视程廿,“一方面我的性格就是这样,还有就是,我们都三十了,我不想再浪费青春。那个……我们,能不能,试一下?”
程廿脑子里早就五光十色炸起了烟花,像个傻子似的呆在位置上,半天,才道:“可是我、我还没准备好。”
晋清予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你不用做什么,只不过,你能先接受我的喜欢吗?”
程廿抬头,恍恍惚惚看着他。
“我知道上一段感情给你的打击很深,可能没办法这么快就答应我。但你能否给我一点希望,暂时接受我的表白,不然我每天想东想西、提心吊胆的,太难受了。”晋清予微微蹙眉,看起来有点委屈。
这样猛烈的追求程廿是第一次遇上,无措和呆滞是正常反应。对他来说,晋清予的确是最合适的alpha,他们的个性互补,学历、等级、样貌、情感经历各方面都相当,家世上他配不上人家,但也不会差距太离谱,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天,程廿无不感到舒服又惬意,更何况他们还有长辈的祝福。
他也曾问过自己,如果不是晋清予,那还能是谁呢?如果他放过了这个人,他还能找到比这更加优秀体贴的恋人吗?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所以,当晋清予轻轻托起他下巴的时候,他迎着他灼热的目光,轻轻回了个:“好。”
*
出国半年后。
赵氏集团走到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国内房地产下行趋势不止,购房者失去信心,地价与房价又居高不下,赵氏集团房产成交额连续两年下跌,利润更是跌到了负数。
毫无疑问他们面临的是整个时代的转折点,各大集团相继剥离房地产业务,退出市场,进入其他领域竞争,但是经济危机的森森之寒遍布全球各行各业,什么生意都不好做。赵鹤行主导的海外酒店业务遭遇迎头痛击,多家当地合作方利用合同漏洞,企图中途毁约,前期十几亿的投资差点打水漂。多亏了赵煊重新担任总裁一职,赴海外谈判,短短五天时间,飞去了七个国家,力挽狂澜,将败局掰了回来,项目按期交付使用应该没有问题。
程廿家隔壁的写字楼新建了两年不到,听说要改做酒店。两个月前施工队入驻,白天都会听到敲敲打打的噪音。
一开始他还能忍受,因为白天他也不常呆在家里,直到那天,他亲眼看到十几个工人在楼顶,用吊机将一个硕大的蓝色圆形标志安装在了大楼侧面,他才明白酒店的大东家是何方神圣。
赵氏集团的标志悬在头顶,让程廿如鲠在喉。赵氏一家子给他造成了难言伤害,也给他少年时期的他大笔经济上的帮助。至今他都对赵氏有种混杂着畏惧以及归属感的复杂情绪。那栋楼伫立着,就像个威严的大家长在旁边注目,使他忍不住害怕地想,那个人会不会坐在大楼顶层宽敞华丽的办公室,凝着幽深的蓝眸注视着这边?
盯久了脑仁儿疼,程廿拉上床帘,选择眼不见为净。
晋清予来给他送点水果,掏出钥匙开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互换家门钥匙的程度。
晋清予进门之后发现客厅昏暗无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他放下东西,拉开窗帘,凸肚窗外的阳光撒满了地毯。
程廿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楼梯上说:“拉上拉上!”
晋清予仰头看他:“怎么了?阳光进来暖和点儿。”
程廿轻咳嗽一声,然后下来把自己的顾虑跟晋清予说了。
晋清予已经详细得知程廿与赵氏的过往,程廿之前主动跟他提的,他不想留下什么秘密。
晋清予才认出那个酒店徽章正是赵氏的标志,瞄了两眼,然后也膈应得慌,一把拉上帘子。
两人坐在桌前,程廿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半晌,晋清予握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传递给他。晋清予说:“要不,退了这间房,搬到我哪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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