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走火 > 137、第 137 章
    听筒里响了几十秒,无人接听。


    杰奎琳用英文骂了句脏话,这句屈樱泉听懂了,她以前在m国学得最顺溜的就是这一句。


    杰奎琳不能呆着干等赵煊,可是油箱快空了,得找地方加油才能上路,杰奎琳搜索附近的加油站,不远不近的距离,二十分钟就能到。


    屈樱泉发觉杰奎琳要离开,回头扫一眼死不瞑目的尸体,脸上浮现畏惧和厌恶,冲到女人的机车面前:“姐姐,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杰奎琳带上头盔,扫了女孩一眼:“你已经安全了,你的哥哥很快就会来。我也有我要找的人,而我还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我的时间更加紧迫。听我的,在这里乖乖等着。”


    屈樱泉思索道:“你是在找那位满头银发的姐姐吗?”


    杰奎琳猛地一怔,下车,死死扣住女孩孱弱的双肩:“你见到她了吗?她在哪里?”


    “那个姐姐跟我,还有程哥哥关押在一起,她……有点不好。”屈樱泉不忍心说出卡翠娜一路上的遭遇,只能含糊地用“不好”来代替。


    “他们现在呢?在哪里?”


    “今天有个姓赵的保镖大哥来救人,他打坏了那辆车,我们这三天都被关在里头。”屈樱泉指了指停在阴影处那辆中型运货车。“之后程哥哥和银发姐姐就被关进越野车里,被他们带走了。”


    杰奎琳松开女孩,奔向货车车厢尾部,看到里头翻倒的座椅、断裂的绳索、地面污秽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腐败味、血腥味、汗液和排泄物的腐臭气味。即使这样,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车内残留一抹冷冷的玉龙茶的气味。


    屈樱泉站在车后,听到车厢内传出绝望愤怒到极致的怒吼。


    女孩悲伤地摸了把眼泪,那个姐姐一定是杰奎琳深爱的人,她此刻停留在她曾经呆过的空间,时间上却交叉错过了。


    尖锐的鸣笛一声高过一声,伴随着顶级越野车狂猛的声浪,从门外传来。


    杰奎琳的机车后,一辆黑色牧马人越野车缓缓停下,可惜道路被挡住了。


    后头还有十几辆轿车和警车,赵氏集团的保镖能调的都被赵煊调来了。


    从风城到西云省,全程一千二佰多公里,杰奎琳昼夜不息,竟比赵煊的私人飞机转越野车还要快地赶到。


    杰奎琳冲出门,她见到了赵煊,以及身后的警车。她双目通红,暴突的青脉清晰浮现在额头和太阳穴,癫狂过后沉静更为可怕。


    警用直升机以及任何飞机都不能靠近西云省南部深山,在国境线附近,谁也没有特权可言。


    半个小时后。


    女孩将身体探出警车车窗,全然忘了半小时前死去的男人,在旷野公路上疾驰,拥抱狂野的大风,感受极致的刺激。


    这辆警车负责将她送到临近市的警察局,在那里有秦宏的专人送她回风城。同车的女警心惊胆战地提醒女孩不要把头伸出去。


    成排车辆风驰电掣,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狂沙。


    赵煊手握方向盘,将油门踩到最底,嘴角紧抿,执着地望向落日的方向。


    狂风拍打在杰奎琳狰狞的脸部,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在太阳彻底西沉之前,他们追逐落日而去,却希望见到曙光。


    *


    军用越野为6+2座位布局,共三排座位,前排坐一个司机,剩下两排空间不小,分别是人质和扛着枪的打手。为了留足空间,车顶还分别坐了一个人。


    这帮人一个个都端着枪,对四名人质的监控比重刑犯还严。程廿和赵迅是第二辆车里的人质,赵迅中弹昏迷,程廿也是伤员,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那一枪没有命中关键的脏器,赵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子弹还在他宽厚的肩背里。车内的根本没有医疗条件,连消毒的酒精和绷带都没有,程廿只能将不太洁净的衬衣扯成长条状,紧紧绑住止血。


    半天后,赵迅背后开始化脓,继而是炎症带来高烧。而且他们忌惮赵迅的力量,将他的两只胳膊都卸了下来,腿部也用绳索捆住,他只能像个宰杀前的牲畜一般,缩在越野车后排。


    赵迅不是个合适的人质,程廿知道,若不是宋知习的警告,赵迅此时已经死了。


    半夜,赵迅在颠簸中醒过来。程廿低声询问他伤势以及的状况。


    盯梢的是那个白人面孔的alpha男人,就是在宿舍往程廿腿上扫了一棍的。他冷冷地扫了程廿一眼,并未阻止他说话。


    赵迅冷静地说:“没事的,脱臼是常有的事。”


    程廿安心不少,又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直都在。”


    程廿闻言一怔,却觉得,赵迅说的一直,应该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他不过是赵迅一次任务的保护对象,却让他豁出了性命来搭救,程廿的肺腑中顿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愧疚。保镖也是人,他们的生命难道就不珍贵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能让一个深受赵家大家长器重的顶级保镖这般牺牲自我来保护。


    赵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我在你宿舍楼外发现异样,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在风城,我没有手下,就一直跟着。那个怀着孕的omega,突然冲出来,拦住了我的车。说可以帮我,我就带着他,走了三天。”


    “原来是这样。”程廿还想详细问问,但是观察到那个盯梢的打手明显不耐烦的神色,识趣闭上了嘴。


    车辆猛地急刹车,车内的人都因为惯性往前扑了一下,赵迅的伤口磕到了车坐椅边缘,伤口又往外冒血。程廿吓得魂不附体。


    “不碍事。”赵迅毫无痛苦的表示。


    急刹车是因为前方带路的越野车辆停了下来。紧接着,那辆车上发出男人暴喝,女人的嘶吼,拳脚到肉的动静,带着恶意的诅咒和谩骂。程廿听着尖锐的争吵和痛呼,心脏也跟着剧烈颤抖。


    很快,前面那辆车车门打开,贺罹下车,怀中还抱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形,往后面这辆车移动。


    他不能再让宋知习跟那个女人呆在一辆车上,那个女人迟早会把所有人逼疯。


    贺罹让第二排的同伴去第一辆车里,拉扯着宋知习换了一辆车。比起卡翠娜的疯狂,程廿则顺从得好像车上没他这个人一般。


    两车继续上路。


    宋知习的身孕已有七个多月,但他挣扎起来完全顾忌不上腹中的胎儿,上车之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排的程廿,只是顾疯狂地试图挣开男人的胸膛,男人顺势将他制得更牢固。他往对方的手腕上狠狠咬去,贺罹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手腕上一圈血液流淌下来。宋知习整个人彻底失去理智,暴躁的情绪在弱小的身体里汹涌流窜,他好像一个持续发病了很久的疯子。


    好在他已经耗尽了力气,在男人的软语哄声中,渐渐脱力,又因多日无休无眠,昏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


    窗外天色漆黑,宋知习被什么惊醒过来,第一眼见到头顶男人关切的目光,宛如见到一只厉鬼,下意识动作,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程廿被那响声惊醒,透过车座的缝隙,警惕地观察两人。


    宋知习看了看自己又麻又痛的手掌,又看了眼男人微微泛红的刀削般的侧脸,苍白的小脸僵住了。


    他成了一只脆弱的惊弓之鸟,迅速将自己蜷起来,小小的一团往角落里缩。莹莹泪花闪动,小鹿受惊似的眼眸中闪烁巨大的恐慌,牙齿不受控制地喀喀作响。为了远离眼前的男人,几乎滚下座位。


    贺罹脱下身上的皮夹克,缓慢地落在omega单薄的脊背上,将他包了起来。过程中用手护着他隆起的肚子,是细心的保护的动作,仿佛雄兽安抚孕育生命的雌兽。


    omega毫无反抗,身体像一块僵硬的石头。二人就像是两块同极但力场差异巨大的磁铁,alpha身上的磁场让他只想远远逃离,靠近便痛苦不堪。


    十分钟后,男人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宋知习在他怀里安定下来,垂下眼眸,躁动的omega信息素被抚平。


    男人定定地望着怀中的omega,眸光渐渐迷离。


    程廿沉默着,观察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实则他早已寒毛倒竖,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无比怪异。


    窗外下起了雨。


    车停了,窗外是一片密林,根本没有路,可是他们就是在这样的道路中驾驶了一天一夜。


    阿琴领着装食物的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冒雨过来,将一半食物和水交给第二辆车的司机。在窗外看了眼贺罹以及裹在夹克衫中的omega。她道:“前面要经过一个村庄,但是出这片林子的时间不够了,这回吃完东西后就不停了,直接走吧。”


    贺罹接过递来的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凝视窝在座位上皱眉睡得极不安稳的omega,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顿了一会儿,道:“略作修整,我去一会儿。”


    说完,将那块压缩饼干丢向后座。


    程廿看到地上的食物,咽了口唾沫,他与赵迅一整天都没有进食饮水了。


    贺罹下车,说:“你看好人。让其他人休息会儿。”


    阿琴却道:“你要进村?没时间了,万一条子追过来……”


    贺罹不应,在雨中独自走向村落。


    阿琴坐了进来,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宋知习身上扫来扫去。或许是感知到外界的恶意,omega在梦中皱起了脸。


    男人的离开让程廿极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捡起那块压缩饼干,拿出藏在角落舍不得喝的一口水,先喂给了赵迅。他的手腕也被麻绳捆住,但还是留下了一定的行动自由度,这伙匪徒可没有耐心给人质喂水喂食。


    alpha的忍耐力和抗击打能力很强,进食之后,赵迅体能短暂循环起来。


    寂静的一个半小时过去。贺罹回来了。


    山路湿滑,男人鞋帮子上沾满了泥,单薄的中衣湿透,头发也是潮湿的,发型很乱,胡渣也来不及刮,下半张脸泛着青色,显得很颓唐。


    他把沾了水和泥的靴子以及湿漉漉的中衣脱下,上了第二排座位。他回来后,阿琴便可以离开了。


    贺罹踏进车中,车厢抖了两下,宋知习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挂着慵懒的神态。贺罹拖着脖子将他扶起来,头颅枕在自己的胸膛,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热腾腾的馅饼类食物,柔声问:“醒了吗?吃点儿东西。”


    原来男人冒着风险出去,是去村庄买点能入口的吃食。


    宋知习第三次睁开眼,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乖模样,揉揉眼睛,把脸在男人怀里埋了埋。


    男人竟然柔软地笑了,放软了声音,哄人似的:“快点,吃一口,再不吃点东西,肚子里的宝宝也要抗议了。”


    宋知习睁开眼,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饼,卖相不太好,是农人家中自己做的,但是香气很不错。他似乎真的感到了不小的饥饿,乖乖张嘴咬了一口,咀嚼,下咽,表情是木讷的温顺。


    宋知习就着他的手将饼推到他唇边,小声道:“你也吃。”


    贺罹笑了下,眼波泛起仅属于爱人的极致温柔,他张了张嘴,牙关咬下,假装自己吃过了。便又去哄他吃。


    男人看omega像是失去了自我一般投入的眼神,让后座的程廿感到荒唐。


    宋知习是真的饿坏了,吃完了饼,便又躺下,把头枕在男人腿上。男人抚摸着他鼓起的腹部。里头那条小生命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这些天来的意外一点也没有波及到它。那一定是被神明眷顾着的孩子。


    车还没开,砍哥走过来,喊贺罹出来,他们好像有事情要商量。就聚集在车边上,似乎就接下来的去向产生了一些分歧。


    车内只剩下三名人质,程廿瞪着眼睛,喘气都很轻微,不太敢惊动前座的omega。顿了顿,轻喊了声:“小宋?”


    宋知习抬起头,动作笨拙又迟缓,往后座看了一眼,似乎才发现后面还绑着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问:“是你在叫我?你是谁?”


    程廿懵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程老师啊。”


    “程……老师?”omega男孩茫然地望着他,那一双瞳仁像是纯真的琥珀,仅属于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少年。


    赵迅缓缓道:“人格分裂。”


    这便是这一路来,让程廿胆战心惊的真相。


    他时而疯癫狂躁,时而胆小懦弱,时而又如眼前这般乖顺得不像话,因为他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程廿心痛如绞。


    omega是世上最为脆弱敏感的物种,他猜到宋知习在男人身边的情绪会不太稳定,不想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人格分裂症,或者说分离性精神障碍的起因,大多是患者少年时期遭受过巨大心理创伤,达到了无法承受的程度,继而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创造出一个或者多个新人格来替自己分担痛苦。这些不同的人格互不认识,拥有完全不同的行为处事习惯。普通人具有的稳定的心理特征和统一的情绪,在他身上都将不存在。


    所以眼前的,以及数个小时之前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宋知习,这个人不认识他,甚至已经忘了曾经的仇恨,忘了他为什么会来到贺罹身边,忘了他的目标和前路。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套着一模一样的躯壳,代替那个被仇恨折磨的omega而活着。


    程廿感到绝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穷人的公道,只有一次接一次的磨难和打击。


    但他又庆幸,如果变得痴傻能让他忘却往事和痛苦,那他宁愿宋知习缩在厚厚的心墙保护壳里,用另外的灵魂代替他承受现实,好过日日面对深恶痛绝的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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