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阮明芙捏着小指头, 一件件数着。
“带完儿子又带孙子,要是命不好跟儿子媳妇处来来。人家小两口一个炕上的人,怎么都比亲娘亲近。吵架的时候站儿媳, 血都要呕出来。”
“等老了, 儿子有良心会养,没良心还是把亲娘轰出去……”
她每说一件, 那个嫂子的脸便铁青一层。
尤其听到最后那句,在场所有嫂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村子大了,总会出几个不肖子。把自己当成被轰出门的老人,她们心情能好才怪。
有些军嫂更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个军嫂更是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你这是、这是胡说!哪有像你说的那样。”
怎么没有!
其他嫂子撇了撇嘴。
不肖子多了去了, 谁也保不准等死了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李晓月却是双眼一亮, “阮嫂子, 闺女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阮明芙听到这个称呼,一时还没反应对方是在叫自己。
待反应过来, 便是满头黑线。
她芳龄十八, 阮嫂子这个称呼叫得她多老?
“当然了,”她细数女儿的优点,“女儿多贴心, 爱干净还讲卫生。好好培养,不一定会比儿子差, 再说了, 伟人还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个时代,哪怕解放了, 一些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就比如重男轻声。
阮明芙很不屑。
家里又没有皇位, 还这么执着生儿子。越生越穷,越穷越生。
“我在国外的报纸上看到一则报告, 孩子的性别是由男人决定,与女人无关,”她目露嘲讽,“所以啊,生不儿子不怪女人,而是男人不行。”
“嘶——”
各位军嫂都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理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嫂子,这是真的假的?”
“阮同志可是文化人,还能骗咱们不成。”
“天哪,这也太震惊了,怎么会是这样?”
“呸!放你的屁,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都不用阮明芙出马,那个军嫂就其他一言两语地解决了。
“阮同志可是跟外国人交流人,知道这种事应该很正常的吧。”
“就是啊,阮同志骗我们干什么?”
“国外可比我们发达多了,把生男生女这种事研究出来,也挺正常。”
……
也有几个嫂子备受催生儿子的苦,当下就骂了出来。
“遭瘟的老太婆,明明是她儿子没用,偏生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看我回去怎么反驳她!”
“可不是,赶情真相是这样,咱们被骗得好惨。”
“要我说闺女儿子都一样,哪分什么三六九等……”
病房里一下子沸腾起来,李晓月却不觉得吵。自生完女儿以来,尤其是她不能生了,承受了太多的恶意。
阮明芙的这些话,将她身上压着的大石移开,让她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嫂子,谢谢你……”
李晓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脸上满上感激之色。
“想要把日子过好,脾气要硬,腰板儿也要硬,”阮明芙看她可怜,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拼不拼。你有手有脚,踹了顾营长或者能过得更好。”
刚踏进病房的顾营长:“……”
怎么回事,一进来就听到有人教唆他媳妇踹了他。
李晓月现在是奉阮明芙为神明。
她一脸认真地听着,还点头:“嫂子,然后呢?”
“当然是分钱啊,你手里有他唯一的闺女,每个月至少给一部分的抚养费,你坐月子营养费也得给。”阮明芙干脆坐了下来,“要我说,顾营长也是个废物,连儿子都生不出来。”
阮明芙换了一副刻薄的嘴脸,活像恶婆婆给‘儿子’说媳妇的坏话。
“嫂子,他不给怎么办?”
“你就闹,大不了让部队给他转业,让他回家吃自己。”
她顿了顿,“反正顾营长亲娘都把事情闹成这样,上头早晚要找他谈话。一个弄不好,还得回家吃自己。”
顾营长听着阮明芙的话,本来十分生气。
这不是教他媳妇成个搅家精。
可听到后面的那句话,顾营长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家的事最近在家属院闹得特别大,影响很不好……
阮明芙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顾营长哪里还敢进去,飞奔下楼跑去处理他亲娘的事了。
“嫂子你说的对!”
李晓月点头附和。
其他嫂子有心说两句反驳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仔细一想,阮明芙说的竟然还挺有道理。
顾营长如果真想管他老娘,怎么都能管,而不是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李晓月有这个结局,完全就是当丈夫的不靠谱,一味顺着老太婆。
才来没多久,存折每月的津贴全给了过去。
弄得李晓月身上没一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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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
阮明芙摇了摇头。
按她说,每个恶婆婆身后,都有一个助纣为虐的儿子。
不是啥好东西。
呸!
站在人群中的李香兰,也露出沉思的模样。
嫂子们把带人的东西都帮她放好。
一个嫂子也提着饭盒,“我炖的是鲫鱼汤,可鲜了。我放在这里,等晚上你让护士帮忙热热就行了。”
李晓月感动得眼泪又要掉下来。
“谢谢,谢谢各位嫂子。”
“晓月,你可得跟顾营长好好谈谈,”林嫂子随军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弟妹说得不错,能不能把日子过好,还是得看自己能不能立起来。”
要她说,李晓月的脾气太软了。
换个脾气厉害点的,老太婆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阮明芙也没有多呆,只悄悄地往孩子的衣服里放了一个红包。
离开医院,她还得意着。
她可真的太善良了。
等人走了个干净,李晓月这才忍不住放声大喝。
她这个人从小命苦,无父无母被踢皮球一样地辗转在各位亲戚家里。她父母那一辈子的兄弟姐妹多,但凡少几个,她都不会安稳得长这么大。
后来碰到顾营长,少男少女有了好感,就结婚了。
李晓月知道,顾母一直不满意她。
觉得她无父无母是个拖累。
对她再坏,也是默默忍受着。直到她怀孕了,顾母开始变了脸色,对她好了起来。
李晓月以为对方接纳她了。
谁知道现实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嘴巴子。
对面床的一位五十多岁,长相和善的大妈见她哭得实在是惨,忍不住过来安慰她。
“闺女,别哭了。”
“刚刚还有那么多人关心你呢。”
大妈心地挺好,之前见她一个人也没一个陪床的。偶尔还会给她搭把手,看她没人送吃的东西,还给她端了一碗自己熬的鸡汤。
李晓月扑在大妈怀里,哭得更惨了。
就在这时,顾母披头散发地闯了过来,一巴掌就打在李晓月脸上。
大妈懵了,李晓月也呆了。
“你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大妈挡住顾母,“你怎么能打孕妇?”
病房里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看了过来。
顾母还要动手,大妈将她死死拦住,不许她过去。
“你个小贱人,是不是跟我儿子说什么?”
她双眼腥红,看着仿佛要杀人似的。
李晓月捂着脸,无助地摇头。
“我不知道,妈我今天还没见过他呢。”
“放屁!”顾母气得胸口极速起伏,“你没见过我儿子,他会好端端地过来说让我回老家?”
李晓月眼里挂着泪,“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的,顾母为什么不信。
顾母被档住,没法儿动手。她又气又急,将柜子上的东西全给掀了下去,声音落地发出嘈杂的声响。
病房的人吓得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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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孩子也都哭了起来。
李晓月心疼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哄了起来。
顾母看到却更气了。
“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却生了个赔钱货,你个废物!还不能生了,那我要你干什么?”
李晓月听了这诛心的话。
泪是忍不住地流。
“囡囡也是您的孙女啊。”
“我不稀罕!”
顾母看到李晓月就烦。
当初也就是靠得她会哭,勾得她儿子非她不娶。结果呢……这个废物别说给她儿子添点助力,连儿子都生不了。
抱不到孙子,她死了都得爬出来!
李晓月哭得更凶。
“大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妈有些为难,劝了一句,“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只是生了闺女,下回肯定能给你生个带把儿的。”
“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这是好事。”
大妈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往顾母心口扎刀子。
她眼睛更红了。
“生什么生,这贱人不能生了!”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的身上,李晓月难堪地低下了头。
大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妹子,你先消消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坐下个屁!
想起顾营长刚刚说要把他送走的模样,顾母心头恨得滴血。甩了一巴掌还不够,她还要再打。
大妈真怕闹出个好歹来,死死地拉住她。
李晓月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神情渐渐变成木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直直地朝顾母看过去。
“好啊,小贱人生了个赔钱货还敢这么看着我?”顾母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更想冲过去打她。
暴怒的人总会激发出内在的潜力。
顾母就是这个样子。
大妈比她吨位重,也让她挣脱了。
她趁机走到李晓月床前,挥手便打。力道极大,半点也没留情。打人的声音更是在整个空荡的病房里回响,让所有人都听得牙疼。
这个老太婆心可真狠。
打儿媳妇就跟打仇人一样,下手也太狠了。
病房里一个大男人看不下去,正想站起来制止,却见门口急急跑来了一个人。看到这一幕更是头一颤,与大妈一起,将顾母拉开。
“娘,你究竟要怎么样,是不是想让我死?!”
李晓月一个病人,还抱着孩子,哪儿能抗得了顾母。她只能将女儿护住,露后脑与背。
顾母毒也是毒。
她也不打背部,直接打李晓月的头。
旁边大妈看了都惹不住倒吸口凉气。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伤我心?”
顾母眼眶红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了。
果然,顾营长听顾母这么一说,立刻手足无措起来。原先的愤怒不见,只余满脸的无奈。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母子二十多年,顾母可太懂怎么拿捏儿子了。
抱着闺女的李晓月眼中越发木然。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与顾母起了冲突。她只要哭一哭,天大的事顾营长也能原谅她。
毕竟是亲妈,顾营长这个孝子能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她了。
李晓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怎么回事,我在一楼大厅就能听到你们这样吵闹的声音,”一位护士站在门口,“在这里要保持安静,让同病房的人怎么休息?”
顾营长眼中闪过一抹难堪。
可确实是他妈不对,顾营长只能说好话。
“我们错了,你放心,我们一定安静。”
护士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就要走。却见李晓月拿起柜子上的茶缸,朝着顾母就砸了过去。
她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轻柔地将孩子放好,将顾母压在地上打。
也不知道李晓月究竟是怎么做干的,动作利索丝毫看不出是坐月子的。她骑在顾母身上,左右开弓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连扇对方二三十个大嘴巴子。
直到顾母脸肿得老高,更是因破裂嘴角挂着血丝。
顾母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顾母一下子怒了。只是还不待她动作,李晓月眼明手快拿起一旁的茶缸又敲了她一下。
大家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病床上的两位媳妇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了快意。
她们早就看这个死太婆不顺眼了。
对方不明显不把媳妇当人,让两个媳妇有些感同身受。只不过她们比李晓月幸运,婆婆不是什么大恶人。偶尔的小摩擦有,但闹成这种你死我活还是头一回遇见。
“晓月,你……”
顾营长低头便对上李晓月满是恨意的眼,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们别过来,”李晓月脸上露出凶狠的模样,抓着顾母散着的头发,一手拿着茶缸,“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捶死她。”
她的话,将想过来拉开两人的护士脚步顿住了。
“老东西,你不是很威风吗?你再威风一个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李晓月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顾母被打歪了脸,愤恨地看着她。
顾母额上破了一个洞,却没有流出血来。她两边脸肿得老高,配着夹杂着银丝的乱发,显得格外凄惨。
顾营长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劝道。
“晓月,你别冲动……”
“你给我闭嘴!”
李晓月顶着一身的巴掌印,看着同样凄惨。
“你个废物!”她怒视顾营长,想到阮明芙说的话顿时生出了无限勇气,“你妈还好意思怪我没生儿子,明明是她生的儿子不中用!”
顾营长眼中闪过难堪,“晓月,你冷静一下……”
李晓月才懒得搭理他,她的目标是顾母。
想到顾母对她做过的事,她便恨得咬牙。
“说我是小贱人,你是什么,老贱人?”
李晓月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我生闺女怎么了,你难道不是闺女?”
“哦不对,你这么嫌弃女性,你应该是个双性人。”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试试?!”
……
李晓月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将自己的手都打疼了,也将顾母打得彻底没了脾气。
她觉得再打下去,自己怕不是会被打死。
顾母张了张嘴,就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己的脸疼得厉害。
她想反抗,也不知道李晓月哪里来得那么快的劲儿将她压得死死的,顾母压根动弹不得。
她倒想让人救她。
只是顾营长看着李晓这副凶悍的模样,都呆了。病房里的其他早就看不惯顾母,恨不得让李晓月再多打两下,怎么会去拦。
护士被李晓月狠心的模样给吓死了,哪里敢动手。
“哎,你流血了,”护士看到李晓月裤管的血迹,大惊失色,“停下来,快停下来。医生,医生……”
护士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整个病房也是乱成了一团。
大妈走过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心头一跳。
“闺女,别打了,你得顾着自己的身体……”
直到顾营长反应过来,李晓月早就被抬上了担架。
她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细汗。
是疼的。
顾营长见状,连地上的亲娘都不顾了,赶紧跟了上去,抓住李晓月的手,煞白着脸,“晓月,你哪里疼,你告诉我……”
她的唇色变淡,脸也越发地白了。
李晓月紧紧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这才颤抖地开口,“姓顾的,咱们离婚。”
两滴晶莹的泪掉了下来,滑入她的鬓发中。
顾营长不敢置信。
“晓月,晓月!”
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人已经进了手术室。顾营长一身的气都泄了个干净,坐在后面的凳子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
病房里,顾母仿佛被人遗忘。躺在冰冷的地面,爬也爬不起来。
大妈选择性地忽略她,将李晓月的孩子抱了起来。
孩子很乖,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来看去。
大妈看了眼地上的顾母,“造孽哦……”
她将孩子抱了回去,放在她刚生完媳妇的面前,“你看,这个孩子长得多漂亮。”
有人丧良心。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容不下。
……
阮明芙他们哪里知道后续发生的事,从医院离开之后,就各回各家。
到了晚上,夜幕即将降临。
阮明芙与顾意霖在萝卜地里,拔萝卜缨子。只要轻轻一碰,便能听见一声十分清脆的卡擦声。这时候的萝卜菜,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挑大的还是挑小的?”
顾意霖看着眼前这一大片萝卜地,难得有些呆愣。
“拔……拔大的吧……”
阮明芙也不确定。
前世,她没有吃过这种菜。这辈子倒是吃上了,可她也不知道拔大拔小啊。
麻爪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你是大,我是小。咱们剪刀石头布,谁输了拔什么。”
“不错,是个好主意。”
顾意霖的胜负欲上来了。
这一回,她一定要赢这个臭娘们。
“来!”
第一回合,两人都出的石头。
“不算,下一合回。”
接下来,阮明芙出的是石头,而顾意霖却是剪刀。
顾意霖:“……”
妈的!
别的赢不过这个臭女人也就算了,剪刀石头布也输给她?
好气哦。
阮明芙握着拳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顾意霖,“愿赌服输,咱们来拔大的吧。”
可恶,更生气了!
顾意霖不是个出尔反而的人。
她表示自己输得起,挽起袖子就开始拔菜。顾意霖眼力挺不错,拔的都是地里头最大的。下面垫的萝卜像白玉一样,几乎有她掌心那么胖。
还长。
阮明芙将菜上的泥巴洗干净,这才送到厨房。
“这是你要的萝卜菜。”
她一副得意的表情,仿佛在等谢延昭夸她。
谢延昭看着盆里的半大萝卜有些无奈。
这些萝卜再长半个月,但能长到人的小臂大小,也预示着它的成熟。而现在,它被人拔了……
“真棒!”
阮明芙更得意了。
她就说嘛。
拔个萝卜菜,还能难倒她?
谢延昭眼中带着纵容。
底下的萝卜这么大,上面的叶子依旧很嫩。谢延昭将两者一分为二,叶子依旧炒着吃,底下的萝卜就用来炒肉吧。
许时吃到了当季时兴的菜,味道格外得好。
哪怕胃口小如阮明芙,也多吃了半碗饭。
顾意霖更是不用说,现在已经添了两碗,还在埋头吃。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旺财最近神出鬼。
不到饭点,别想看到它的狗影。
旺财:它不跑……它不跑还不知道姓顾的疯女人该怎么折腾它。
吃完饭天更黑了,还起了凉风。
谢延昭看了眼院子里低垂的小草,“等会儿应该要下雨,去洗漱吧。”
“好……”
阮明芙刚想站起来,却被谢延昭一把拉住。
“让客人先去。”
顾意霖矜持地点头。
“没错,我是客人,我先去。”
瞧瞧人家,都会做人。再看看塑料闺蜜……顾意霖嫌弃地摇了摇头。
货比货得扔啊。
果如谢延昭说的一样,阮明芙刚从浴室出来,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很快汇聚成了一个个水涡。
凉风吹来,阮明芙打了个寒颤。
屋里的灯关得差不多了,而顾意霖也早就进了客房。
阮明芙正想进去,却被谢延昭档住去路。
他早已洗了澡,身上带着水气。他眸色如墨,细看的话里面似乎还燃着一簇小火苗。目光在落到阮明芙的身上时,火苗越变越大。
“想去哪儿?”
第 52 章
谢延昭注视着她, 眼中带着危险。他倚靠地墙上,高大的身躯将阮明芙死死笼罩起来。
她不由地咽了咽水。
打着哈哈,“我……我看看她睡着了没有。”
“真的?”
“真的。”
阮明芙瞪大双眼, 企图让对方看到她的真诚。
谢延昭轻笑一声, 一把将眼前的人扛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
真想尖叫,却听狗男人开口:“你要是想让她听见, 就开口叫吧。”
阮明芙:“……”
这特么是威胁吧。
但是如果真被顾意霖听到动静,她往后还要不要做人。
可恶!
被威胁到了。
她忍不住抿紧唇,小脾气上来,报复性地往他后背捶了几拳头。但对方体格跟个大石头似的, 丝毫不受影响, 阮明芙的手却红了。
更气了!
谢延昭拍了拍她, “老实点。”
狗男人刚刚拍她哪儿?!
臭流氓!
阮明芙羞愤欲死, 脸更红得滴血。
还不待她想通,对方打开房门便将她整个人扔进床中, 人也压了下来。
他的眸色越发地深, 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从额头到下巴,再到纤细的脖颈……
“怎么不穿上次那条裙子?”
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阮明芙心中有些忐忑, 脑子也有些懵。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脸就是一个爆红。
狗东西!
上回摆也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让她换了, 这回倒是问为什么不穿?
想到穿了那件裙子后发生的情景,阮明芙的脸更红了。
该死的臭流氓!
阮明芙想伸手捂脸, 却被死死压着。
无奈之下, 她只能将眼闭了起来,来个眼不见为净。
谢延昭眼带不满, 手下微微用力。
阮明芙:“……”
她眼中带着水光,羞愤地咬牙看着他,“关灯!”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那晚之后,这些天一直在下雨。屋外湿漉漉,阮明芙也不爱去串门。
顾意霖倒是想出去,可外头雨这么大,也没人出来。
人在无聊之下,就容易折腾点事出来。
就比如现在。
阮明芙架着锅往里头倒各种调料。
很快,锅里的水便黑乎乎的一片,跟顾意霖以前读的童话书中的巫婆熬的汤差不多。
“你确定这东西能喝?”
“怎么不能,”阮明芙尝了尝,觉得不够咸,又倒了不少盐。
顾意霖都震惊了。
她怀疑塑料闺蜜看她不顺眼想暗鲨她!
阮明芙闻了闻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了看一旁的鸡蛋,正想将这些倒进去,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来敲鸡蛋。”
顾意霖满脸问号地看着她。
却见她拿了一根撖面杖将每个鸡蛋都敲了几遍,顾意霖这会儿倒不觉得塑料闺蜜有病,她好奇地走了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
阮明芙头也不抬,“做茶叶蛋。”
“好吃吗?”
顾意霖越发好奇起来。
伸手拿着蛋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要将手里的蛋看出花来。
“好吃吧?”
阮明芙有些迟疑。
她家阿姨做得一手好菜,其中茶叶蛋最有名。阮明芙曾经好奇,向她讨教了几手。秘方还是那个秘方,但她是第一次做,是不是那个味道就不知道了。
都怪垃圾闺蜜。
这两天见谢延昭下厨房,嘲讽她好吃懒做。
可恶!
她高低得露一两手,让垃圾闺蜜知道她阮姐是有点子手艺在身上的。
“不会毒死人吧。”
本来就不相信阮明芙的手艺,听她这么一说顾意霖更不敢吃了。
阮明芙眯起眼睛。
看着垃圾闺蜜那颗毛茸茸的头,握紧手里的擀面杖,梭巡着下手的地方。
突然感觉到危险,顾意霖缩了缩身体。
锅里的水翻涌起来,空气中渐渐弥漫了大料的香味。
顾意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拿过阮明芙手里的擀面杖,“你动作太慢了,让我来。”
不得不说,垃圾闺蜜干活确实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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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半盆的蛋就被敲好了。
阮明芙将茶厂代表送的红茶拿了出来,拿水泡了泡,连水带茶全都倒锅里。
揭开锅盖,空气中的大料香味更浓了。
顾意霖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什么时候能吃?”
她双眼冒光,期待地看着阮明芙。
“你刚才不是说不吃吗?”
垃圾闺蜜,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嘲笑她。
顾意霖咽了咽口水,“啊这……这不是刚才脑子不清醒?再说了,我还给你干活了呢。”
她伸手指着盘里敲碎壳的鸡蛋。
阮明芙得意极了。
又压了垃圾闺蜜一头。
将蛋放进去,再大火煮一会儿,阮明芙便把火灭了,将蛋在汤水里闷。
闻着空气中的香味,顾意霖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
“诶,什么时候能吃?”
“快半小时,慢四小时。”
“这么慢……”
说话间,旺财也跑了过来。
它就蹲坐在厨房门口,也不进来。见阮明芙看过来,张嘴叫了几声。
旺财刚来的时候才一个月大,这会儿却比之前要胖上许多。圆鼓鼓,肉敦敦,一看就是只可爱小狗勾~
阮明芙朝它招招手,“旺财,快过来~”
它被狗男人驯得十分有规矩,除了院子客厅,其他地方都不会乱闯。尤其是厨房,哪怕里面的味道再香,旺财都不会过来。
阮明芙更喜欢它了。
她剥了个鸡蛋,放在它的面前。
旺财双眼放光,尾巴摇了起来。看了阮明芙一眼后,这才吃了起来。
“可恶,你竟然给狗吃?”
顾意霖渴望地盯着旺财嘴里的蛋。
经过炖煮,又经过浸泡,洁白的蛋黄不在,上面染了一层淡淡的褐色。细闻之下,除了有大料还有红茶独有的厚重味道。
她幽怨极了。
旺财朝顾意霖吼了两声,叼着蛋夹子尾巴跑了。
阮明芙:“……”
她要是不在,垃圾闺蜜是不是还打算跟狗抢食?
就在无语中,胡宛宁带着小胖子直接从前院绕了过来,看到两人笑了,“我一猜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嫂子,你怎么过来了,”阮明芙将小凳子递了过去,“快坐。”
顾意霖也道:“快坐。”
小胖子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眼阮明芙,又朝着顾意霖看过去,指着她便开口:“姐姐。”
“是姐姐。”
胡宛宁应了一声,将他的手放了下去。
“不要拿手指着别人,不礼貌。”
小胖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乖,”胡宛宁撸撸小胖子的头,“那边的小白菜又长了,我给你送一些过来。上回拔的那些你炒了没,吃着怎么样?”
“挺好的。”
阮明芙回想了一下。
这种白菜非常嫩,没有茎膜。只拿猪油简单地炒了,单放了点盐,其他什么都没有。
吃着鲜嫩可口,还有股甘甜。
“这可是我从京城带过来的种子,”胡宛宁笑了笑,将手里的白菜放进阮明芙准备的盆里,“喜欢就去拔,这些天在下雨,那边又长了好多,都摘不过来。”
这种菜遇水就长。
几天没去看,都能长到合并的虎口粗。
但它有种特性,就是长再怎么大都不会老,吃着依旧鲜嫩。
“那几颗大的我也拔了,”胡宛宁指着旁边两颗,“叶子就跟其他白菜一起炒,杆子留下来,让你家老谢拿肉一炒,那叫一个香。”
顾意霖在一旁听得都快流口水了。
“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
阮明芙确实挺喜欢吃这种白菜。
胡宛宁耸耸鼻头,“好香啊,一来就闻到这股味儿了,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
“是茶叶蛋。”
阮明芙拿大勺子从锅里拿了两个。
转头便看到顾意霖那眼巴巴的模样,心头一梗,又从锅里再拿了一个。
“刚做没多久,本来应该再闷一会儿,”阮明芙解释了一句,“味道应该会更好。”
胡宛宁看着手里的蛋。
蛋壳还没有剥,原本白色的蛋壳被染成了更深的褐色。上面还有一条条的裂缝,作为厨房里的老手,胡宛宁一眼就看出这是为了入味敲的。
她凑近闻了闻。
蛋壳上面还散发着与空中一样的香味。
胡宛宁剥开壳咬了一口,紧接着双眼就是一亮。
“不错,蛋白很香,”她细细品了品,“是不是盐放得有点多,咸了点。不过,拿来配稀饭吃正好。”
“嫂子说得不错,确实是盐放多了。”
阮明芙自己也吃了一个,咸味很重,但依旧能入口。
她应该忘了。
酱油里面也有盐。
头一回做,这次就算了,下回她得记着少放点。
顾意霖却吃得头也不抬。
“我觉得挺好,还挺香的。”
她三两下就把整颗蛋下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满足神色。
再泡一会儿,应该会更香。
阮明芙吐槽:“你吃什么不香?”
她这个塑料闺蜜仿佛饿死鬼投胎,饭量直逼谢延昭这个大男人。但看身材也不胖,也不知道把饭都吃那儿去了。
胡宛宁自己吃蛋,还不忘喂给小胖子,一边跟阮明芙说起正事,“对了,你那块菜地打算种什么?这两天下雨,土都泡松了,正是翻地的好时机。”
“我也不知道,”对于这块地,阮明芙头疼得很,“等老谢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
“可得抓紧了。”
这边的冬天太冷。
种晚了菜没长成,抗寒能力没有那么强,同样会被冻死。
阮明芙点头。
“我知道了。”
“哎,你知道晓月吗?”胡宛宁说起这事,身体微微向前倾,眼中还带着惋惜,“我听说她最近在跟顾营长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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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霖眼大双眼,悄悄地将耳朵竖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李晓月那个面团似的性子,竟然还有胆子跟顾营长闹离婚。
阮明芙都不敢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是谁给她的勇气?”
胡宛宁古怪地看了阮明芙一眼。
她前段时间在医院说的那些话,对她的触动也很大。从来不知道,女人还可以这么活。
与其他军嫂不同。
胡宛宁与阮明芙相处亲密,知道得比旁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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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其他,阮明芙自己能赚钱这一点,就够她挺直腰杆。哪怕跟谢延昭离婚,自己一个人照样过得好。
她就不一样了。
胡宛宁要是跟许诸离婚,头一个难关就是她娘家。
想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阮明芙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嫂子,你该不会是说她提离婚,是我教唆的吧。”
胡宛宁抿唇看她。
阮明芙:“……”
好家伙。
说李晓月性格软吧,她还知道离婚反抗。
“不止呢,”胡宛宁接着开口,“估计现在军区所有人都知道,顾营长夫妻是你搅和黄的。”
阮明芙:“……”
她好冤枉……
但是,如果真让李晓月摆脱老太婆这种恶毒的婆婆,应该也算大功一件叭~
顾意霖看阮明芙的眼神都不对了。
可恶!她之前为什么没有跟过去,这样就知道塑料闺蜜说了什么。
等回去,说给她爸妈听,能拆一对是一对。
天天在她面前秀。
她让他们秀!
“你在医院说完这些话后,回去就有几个跟丈夫吵起来,”胡宛宁继续说着家属最近发生的事,“弄得那些男人怨声载道,组团在老谢那儿告你呢?”
“怎么,老谢没有跟你说?”
“没有,”阮明芙摇了摇头,“没听他回来说过。”
胡宛宁笑了起来,揶揄地看着她,“我听我家老许说啊,老谢把过来打他告状的人全收拾了一顿。”
阮明芙也控制不住地嘴角扬了扬。
狗男人,还怪好的嘞~
顾意霖双眼亮晶晶。
军人打架……想看!
说回李晓月的事,胡宛宁脸上的笑意也拉了下来。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她满脸不平,“就因为顾营长要把老太婆送回去,认为是晓月挑拨,冲到医院把人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
“造孽,我听说晓月被打得下.体又撕裂,又做了手术。”
胡宛宁摇头。
顾母的行事,她都看不下去了。
“要我说送走也好,省得跟刘婶子这个搅屎棍凑一起,咱们也能过会儿安生日子。指不定李……晓月就不跟顾营长离婚呢。”
胡宛宁并不看好李晓月要离婚的事。
阮明芙却与她抱着不同的看法。
“我倒是觉得离婚挺好,”对于她来说,比起顾母明显顾营长更可恨一些,“顾营长能靠得住,顾母就不会这么对她了。”
胡宛宁仔细想了想。
“你说得也对,只是晓月现在这个模样……难啊。”
二婚到底不如头婚好。
李晓月离婚后,哪怕部队看她可怜,给她安排工作又能干得了多久。再说了,跟前夫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胡宛宁还是觉得不离的好。
只要把搅和的老太婆送走,两人日子自然能好起来。
“对了,我跟林嫂子说好明天去捡菌子,你去不去?”
“去去!”
顾意霖双眼一亮。
作为城里娃,别说捡了,她连山都没有爬过。捡菌子这事,一听就很好玩,她要去!
回想起上回的经历,阮明芙并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
“明天能有菌子捡?”
“上回不是扒过菌窝?”胡宛宁想了想,“这几天下了雨,肯定会有。菌子不像蔬菜,有的一晚上就能长成。”
“那行,我准备准备。”
“对对对,”顾意霖心痒难耐,“听说山上还有野果子,咱们得带个大篮子去才行。”
山上有点野菜都被人铲干净了,更别说野果子。
阮明芙不忍打破这个瓜娃子的幻想,只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啧啧,天真呐~
……
医院中,顾营长坐在椅子上吸着烟。眉头皱得极紧,一脸愁容。
自李晓月生产开始,就没一件事顺心。
烟雾在他眼前缭绕,顾营长只要一想起李晓月提起离婚时的模样,便心痛难忍。他维持着一个动作,许久没了动静,仿佛静坐的雕塑。
不多时,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朝病房走去。
李晓月做完手术,便重新移回病房。
医生交待,产妇刚做完手术,不能再受刺激。
顾营长这些天,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
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李晓月苍白的脸,眼中带着沮丧。他也不敢出声,生怕弄出动静吵醒了她。
但李晓月还是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顾营长。
她眼中带着漠然。
“你来干什么?”
声音没有起伏,让顾营长的心揪了起来。
这些天,他过得很不好。身上的衣服就跟榨菜干似的,下巴冒出胡茬。眼下青黑,像是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泄气窝在凳子上,那副可怜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晓月,我……”
李晓月转过脸,拿后脑勺对着他。
未竟的话就这样重新咽回肚子里。
顾营长觉得好难,比他上战场还难。
“晓月,你听我说,”他看着她,“……咱们不离婚好不好,闺女还需要爸爸。”
房间安静了许久,久到顾营长以为李晓月不会回答时,她说话了。
“你还知道闺女,她生下来你看过几眼,给她喂过几回奶,换过几次尿布?”
顾营长艰难地动了动唇。
“我……我这一直在处理你跟妈……”
“结果呢?你处理的结果呢?!”
李晓月激动起来,扯到伤口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顾营长急得站了起来,伸手扶住她,“晓月,你哪里痛,我去叫医生过……”
“走开!”
她一把打掉顾营长的手,忍着撕裂的疼。
“顾长郢,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晓月这些天想得特别清楚。
与其费那个心力跟老娇婆斗法,她还不如离婚。像阮嫂子说的,总会有出路。再苦再累,也比对着老妖婆舒服。
看着李晓月坚定的表情,顾长郢怕了。
他抓着她的手,恳求:“晓月,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第 53 章
“不好。”
李晓月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
对比顾长郢的苦苦哀求, 李晓月这副冷情的模样,显然格外凉薄。
却没人会怪她。
对床两个媳妇子有了李晓月这个反例,立马觉得自己的婆婆眉清目秀起来。近两天, 更是与婆婆相处得十分融洽。连她们身上的坏习惯, 都看着顺眼。
顾长郢惨白着一张脸,“晓月……”
她双眼微红, 偏过头去不想再看他一眼。
“晓月,我们不离婚好不好?”顾长郢慌得很,“我待会儿就让她走,咱们不离婚, 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顾长郢才是对李晓月一见钟情的那个。
并不是她离不开顾长郢, 而是他离不开李晓月。
李晓月闭上眼, 没有说话。
顾长郢还想再说什么挽回她的心, 却被之前劝架的大妈给拦住了。
“小伙子,晓月现在在气头上, 你说再多也没用, ”大妈语重心长,“还不如把其他事情料理了,等冷静之后, 晓月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她刚动完手术,身体还很弱, 你别再刺激她了。”
“这……”
顾长郢有些犹豫。
但不得不说, 大妈是对的。
他看了眼病床上瘦弱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伸手从身上掏出好几张大团结, 塞进大妈的手里。
“婶子, 就麻烦你多照顾她,给她做点好吃的, ”顾长郢有些不舍地看着李晓月,抿了抿唇,“我……我先走了。”
李晓月依旧没有反应。
顾长郢眼中带着失望,这才大步离开。
“诶……”
大妈看着手里的钱,正想叫住他却很快没了人影。
顾长郢塞给她足有四五张大团结。
张张崭新,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借的。
这么大一笔钱,大妈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李晓月似乎知道大妈的无奈,“婶子,你就拿着吧。这些天也多亏你照顾,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行。”
大妈收好钱,这才走了过来。
“晓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她摇了摇头,翻身就想坐起来。可刚动完手术的人,伤口还没有长好,一动就钻心的疼。李晓月白皙的额头冒出细汗,大妈见状赶紧搭了把手。
紧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大妈这才坐在凳子上,“你啊,也是倔。”
李晓月嘴里发苦。
“晓月,听婶子一句劝,差不多就行了别再犟下去,”大妈接着开口,“这次让他把老太婆送回去,你就回去跟她好好过日子。”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做女人哪有不苦的。”
李晓月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大妈又劝了一句,“在顾营长面前,我可不会这么说。也就只有咱娘俩,我才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外头的世道,” 大妈皱眉摇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能上哪儿去?不说别的,单说‘青纱帐’之类的事……”
李晓月惨白了一张脸。
“善人当然有,但你不能拿自己的人生去赌别人的良心。”
“晓月,你还带着孩子呢……”
“要是离婚了,顾营长还年轻,马上又能再娶,”大妈叹了一口气,“人家媳妇孩子热炕头,你呢?”
搁地里头吃糠咽菜?
大妈又劝了一句,“不要因为一时热血上头,把自己给坑了。趁顾营长有悔意,及时把他笼住。任老太婆再怎么折腾,她也翻不出浪花来。”
李晓月眉头紧皱,双唇紧抿。
大妈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顾营长还是在意你的,你这会儿闹一闹,他会把那老太婆送回去,你们小两口依旧可以和美地过日子。晓月,听婶子的别把事情闹得太狠。”
李晓月愣了许久,双眼放空,良久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对了,这是我给囡囡换尿的时候发现的,”大妈见她想通了,脸上的笑意更深,她将一个红包拿了出来,“幸好我发现了它,丢了可就不好了。”
她微微一愣,将接了过去。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五张大团结。李晓月看着钱一愣,豆大的眼泪更是说掉就掉。
“哟,这么多钱啊?”
五张大团结呢,可是一个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出手也太大方了。
大妈有些羡慕,“有了这些钱,你也能把月子坐好。”
“我知道是谁给的?”
李晓月擦掉眼里的泪水,抬头看向你大妈。
“是我的邻居。”
“嘶——”
大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还以为是什么亲近的长辈给的呢,没想到只是一个邻居。
邻居就能给这么多钱?!
大妈呆了。
李晓月拿着这些钱,对阮明芙感激得无以复加,对未来的生活更有了期望。
……
谢延昭晚上回来,就闻到了香喷喷的茶叶蛋。
他吃了一个,对上阮明芙亮晶晶的眼眼。
“怎么样,好不好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咸了点,但味道应该还是挺好的。
她虽然对茶叶蛋有信心,可对上狗男人还是有些紧张。
“好吃。”
他拿了一颗蛋,又吃了起来。
阮明芙开心极了。
下巴微扬,她就知道,她的茶叶蛋肯定能惊艳所有人!
谢延昭看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晚上,阮明芙躺在床上。
怕狗男人再捉她,阮明芙这些天老实得很。
谢延昭进来,就看到长发解开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她。昏黄的灯光洒在阮明芙的身上,为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喉结微动,一把便将她拥入怀里。
阮明芙皱着漂亮的眉头,拍掉他的手。
“干嘛呢,我有正事跟你说。”
每天晚上,狗男人都会不知疲倦地折腾她。阮明芙无奈得很,想跟他分房睡,还会被打包扛走。折腾几次,阮明芙也就认命了。
虽然闹得凶,但他到底知道点分寸,不会真弄伤她。
谢延昭没放手。
睡衣扣子微微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被子下还有腹肌,结实有力的大腿……
这该死的扑面来的荷尔蒙。
狗男人真的帅到她心坎里去了。
阮明芙的脸悄悄地红了。
“你想说什么事?”
对上狗男人那双眼睛,想说的话到嘴边突然卡壳。良久,待她重新组强语言后,这才开口。
“听说最近有人在你面前告我的状?”
“谁说的?”谢延昭没在意,只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手指轻抚她的红唇,“找你麻烦了?”
阮明芙一把拍开他的手。
“你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
“好。”
谢延昭眼中带着笑意,作乱的手倒是收了回去,只是依旧将她搂得紧紧的。
“这么说,有人真告我状了?”
呸!臭男人心眼这么小。
生在这个时代算是他们幸运,再过五六十年,只能打光棍。
“唔,”谢延昭眼神有些飘忽,“不用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阮明芙拉开腰间的手,坐了起来。
“他们心里没丁点数,媳妇为什么跟他吵,他不知道吗?”
他们倒是到她面前说啊,夫妻俩不黄也得给这些王八蛋搅黄了。
越说越气,眼见谢延昭的手伸了过来,阮明芙一把拍掉。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延昭:“……”
他有些懵,火怎么突然烧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男人全不是好东西,”阮明芙挣扎着下床,却被谢延昭一把抓了回来。她气极,拍拍他的手臂,“臭男人,快放开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臭男人?
谢延昭眯起双眼,死死地压制住挣扎的阮明芙。
“我不是好东西?”
阮明芙:“……”
果然,狗男人想制住她真的不要太简单。阮明芙动了动,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几根手指头。
阮明芙:“……”
“你放开我!”
谢延昭目光危险地看着她,“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是好东西行了吧?”
谢延昭:“……”
他怀疑阮明芙趁机骂他。
这样的话……那就更不可能放过她了。
这一晚上,阮明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折腾。隔壁房间还睡着顾意霖,她怕弄出声音来,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她也是个能忍的,如花瓣一般的唇印着深深的牙印。
到最后,天泛鱼肚白。
这个狗东西还没停歇,气得阮明芙狠狠咬上他的手臂。
臭男人铜皮铁骨,她本就没了力气,咬这一下仿佛轻吻,对方更卖力了。
阮明芙:“……”
后来,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阮明芙动一下就觉得酸。
妈的!
离婚,必须要离婚。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狗男人若现在就在她的眼前,她非咬下这个王八蛋一口肉。
换件衣服出门,狗男人早就走了。
顾意霖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看到阮明芙过来便开始告状。
“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家男人有多过份。昨天煮的茶叶蛋全被他给卷走了,一个也没给我留。”
看塑料闺蜜男人小气的。
她待会儿去乡下收二十个、五十个……不!一百个蛋回来,看他怎么跟她抢!
阮明芙深吸了一口气。
狗男人还挺有良心,给她留了早饭。
顾意霖见阮明芙没有说话,回过头便看到她唇上的痕迹,“你嘴怎么了?”
阮明芙:“……”
昨天闹得太狠,咬破了皮。
话却不能实说,“扒死皮,不知道怎么回事,拔出血了。”
也不知道塑料闺蜜信不信。
“可不是,这风的风沙是真的大,”顾意霖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在这里呆的几天,我皮肤都糙了不少。”
白担心了。
也是,她塑料闺蜜心眼大得能跑马,她能知道什么。
阮明芙赶紧低头,吃了起来。
与仿佛被妖精吸了精气不同,谢延昭神采奕奕,见人三分笑。
弄得大家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屋里,许诸正往嘴里塞着鸡蛋,一边不住地点头。
“别说,你还真别说,”他接着开口,“弟妹虽然不会做饭,但熬得一手好汤,做这什么茶、茶叶蛋也不错。”
胡宛宁先前从阮明芙那时里要走了补肾汤的方子。
但他喝了好几回,感觉都没阮明芙煮的那个味儿,让他遗憾极了。
“行了,”眼见许诸还要再拿,谢延昭拍开他的爪子,连蛋带盆拿到一边。
他摸了摸自己被拍红的手,嘴里嘟嚷:“小气。”
谢延昭闻言,视线落在他面前那一堆蛋壳上。
只见那些蛋壳堆成了小山高。
许诸眼中带着羞臊,轻咳了一声这才正色道:“你刚刚不知道,又有两人过来跟我告状,说弟妹破坏他们夫妻俩的和谐生活。”
说完,他抬眼朝谢延昭看过去。
他坐在桌前,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虽然解放了这么多年,但有些战士的思想还停留在以前,我觉得要加强他们的思想教育。”
许诸:“……”
可真护犊子啊。
抛开事实不谈,弟妹难道一点错也没有吗?
但是他不敢说。
他要是敢开口,都不用老谢动手,回去胡宛宁就得给他好看。
她这段时间看他特别不顺眼。
仿佛吸呼都是一种苦,许诸嘴里泛苦,却又不敢吐槽。
呜呜呜,痛苦!
谢延昭抬头,眼神示意他。
“你写份报告,交到老领导那里。赶紧批了,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教育。”
许诸:“……”
真不愧是两口子,杀人诛心。
他能干嘛,只能认命拿起笔开始写报告。
报告交给老顾头时,他双眼一亮,一拍大腿,“是个好主意,老子怎么没有想到。”
“许诸,你小子真行。”
许诸:……
不,他不行。
老顾头拿着报告,一边看一边思索。
“士兵的思想教育确实应该加强,但不能只有一方,军嫂那边也得弄,”他抓抓自己的头,“我记得那个……柳明芙……”
许诸:“是阮。”
老顾头大手一挥,“管她叫什么。”
“那个阮明芙曾在上交会做出了成绩,那边把感谢信都寄到我这儿来了。”老顾头一拍脑门,“这样吧,军嫂这边就拿她作一个典型,做好这个思想教育。”
“就这么定了,”他坐了下来,“士兵那头要开展,军嫂这里也不拉后腿,你负责跟后勤对接,抓紧把这件事落实。”
“我听说家属院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老顾头说的,应该就是顾家老太婆的事了。
许诸点头,“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做思想教育的时候,把家属一块叫上。”
家属院就是整个军区的后方,后方不稳还打个屁的仗!
“我知道了,”写个报告,给自己揽了两个活。想到接下来忙得昏天黑地的情景,许诸眼前就是一黑,“我现在就去办。”
老顾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这才朝他一挥手。
“你这个政委得抓紧了。”
许诸心里苦。
妈的,这上哪儿说理去?
……
京城,一处精致漂亮的小楼前。
谢吟一下车就往里走,果然看到小保姆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头抬也不抬,手里依旧缝着衣服。
她不满地撅起嘴,将脚底的鞋踢到一旁。
眼见对方依旧不动如山,谢吟的动作更大了。换鞋时,砸得鞋框嘣嘣响。
小保姆放下手里的针,这才朝她看了过去。
“你又在闹什么?”
谢吟快步走了过去,“妈,我回来这么久,你怎么都不问我一下。”
“我问你,你怎么问你?”小保姆拿起针线,又开始缝了起来,“让你跟我说你在上交会怎么丢人现眼的?”
“妈,我是你女儿~”
小保姆放下衣服,瞪着她,“你要不是我的女儿,我才懒得管你。”
“去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好好表现,外交部那边正缺人,到时候让你爸使使劲儿,把你弄进去。结果呢,你是怎么做的?”
谢吟皱起眉头,不满地道:
“妈~”
“这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撒娇。”
谢吟嘟起嘴,“爸就不能让我直接进去吗?凭爸的能力,跟那边打声招呼就够了吧。”
她说这话时,眼中还带着骄傲。
“闭嘴!”
小保姆脸色一变,“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谢吟见小保姆发怒,缩了缩身体,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一个‘哦’。
“多大的人,说话过过脑子,”小保姆白了她一眼,“你爸位高权重是不假,但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收敛点。”
“哼!”
谢吟是小保姆与前头丈夫生的孩子。
小保姆嫁进谢家后,拖油瓶改了名字,成了谢家小姐。
“爸现在都这么大年纪,哪儿还能再生。亲儿子以不认他,最后能依靠的不就是我。他不为我打算,还能为谁?”
在这方面,谢吟有着自己的逻辑。
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抛弃。
“闭嘴!”
小保姆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仰头朝厨房看了过去,“不许胡说,跟我过来。”
厨房里的张妈听了这对母女俩的话,翻了个大白眼。
母女俩上了楼,房门一关。
刚刚还跟菩萨似的小保姆,立刻凶了起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外头胡言乱语,更不能当着人的面,你是一点也没有听近去!”
谢吟见小保姆发怒,有些害怕。
“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怕什么……”
小保姆:“……”
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女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真怀疑当初在医院,是不是有人把她孩子给换了。
小保姆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暴躁,“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胡言乱语。”
谢吟虽然不满,但迫于亲妈的淫威,还是点头。
从她印象中,谢司令就对她妈言听计从。都到这个份上了,也不知道她妈在谨慎什么。
“对了妈,你知道我这次去上交会碰到了谁吗?”
“谁?”
“大哥新娶的媳妇。”
说起阮明芙,谢吟眼中便闪过一抹嫉妒。
小保姆想了许久,这才想清楚谢吟嘴里的大哥是谁,眼中闪过厌恶,随后便是疑惑。
“她怎么会去上交会?谢延昭带她去的?”
“不是,”谢吟摇头,“她的本事可大着呢……”
她将上交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小保姆露出震惊的模样。
不是说谢延昭新娶的新婚妻子是个乡下女人?
消息传过来时,大院儿里的所有人家都在看谢司令的笑话,气得他动手砸了自己最喜欢的烟灰罐。
小保姆还记得,老谢气得很了,就要亲自去抓谢延昭回来。
还是她好说歹说,对方才打断了这个念头。
小保姆眼中闪过了然。
她之前就知道,谢延昭这个王八犊子是个会玩心眼的。新婚妻子是乡下人这种消息,应该当是他故意放出来迷惑她的。
想到这儿,小保姆眼中带着狠意。
还真让他得逞了。
小保姆的想法若是被谢延昭知道,非得赏她几个白眼。
就她,也配值得他这么费心?
小保姆太高估自己了。
“行了,”小保姆看到这个女儿就头疼,若她有谢延昭一半的心眼,她也不至于这么愁,“你这段时间老实在家呆着,多讨好讨好你爸,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单位。”
外交部福利好,工作也体面,无奈谢吟自己不争气,错失了这次机会。
“不行,妈我就要进外交部。”
小保姆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别人想进就能进?”
若是谢吟在上交会老实点,也不求她能干出点什么成绩,她倒是能求老谢使使劲儿,把她塞进去。
现在……呵!
“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外交部。”
小保姆知道它的好处,谢吟当然也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会在上交会那么嚣张。
“闹什么闹!”
小保姆不耐烦得很。
若非这是亲生的闺女,她早就让对方滚了。她也知道,这个女儿闹腾起来有多磨人。
无奈之下,只得松口。
“我帮你看看,”小保姆深吸了一口气,“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目的达成,谢吟喜笑言开。
这会别说让她讨好谢司令,哪怕让她去讨好她最怕的谢延昭,她也会去。
小保姆正想离开,却被抓住手臂。
“妈~”
谢吟露出羞涩,还带着丁丁谄媚的表情。
小保姆:“……”
“说!”
一露出这个表情,她就知道谢吟肯定有事求她。
果然……
“妈,我在上交会看中了一个人,”似乎怕小保姆会拒绝,她赶紧接着说,“有权有势,听说还是什么家族的继承人。每次出行,身边都会跟着好几个保镖。”
“哦?”
小保姆也来了兴趣,干脆坐了下来,听她慢慢说。
谢吟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人长得也精神,妈,我想嫁给他。”
想到未来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的日子,她便双眼冒光。
第 54 章
谁的女儿谁知道。
小保姆可不认为她闺女会看上一个穷小子, 闻言点头便问。
“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名字我还不知道,”谢吟满脸羞红, “听他身边人的口音, 应该是港城那边的。”
祁阳焱都换了一个芯子,说话怎么可能还会带口音。
她女儿不错, 眼光像她!
港城可是大城市,比京城都好上不好。
可小保姆随即却将眉头皱了起来。
“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事不太好办。”
不是她打击谢吟,对方是港城人,她在那边没有根基人脉, 连人家的边都摸不着。
“我……”谢吟扯着小保姆的衣服, “我知道线索, 我知道怎么找到她。”
“你?”
小保姆用怀疑的眼神看她。
“对, ”正事要紧,换平时谢吟高低得跟小保姆辩一辩, “大哥新娶的那个媳妇, 就是他认的妹妹。”
“你说什么?!”
小保姆猛地站了起来,面目狰狞。
谢延昭那小子竟然有这么好的运道!
她当初就不应该放任那个臭小子在外头结婚,更不应该听说只是一个乡下姑娘就放松警惕。
“你说的都是真的?”
谢延昭翅膀越硬, 对她越没有好处。
她恨不得把谢延昭攥手里一辈子,把他养成一个废物。
只可惜……
想到白家那两个老东西, 小保姆眼中的凶光更甚。
“怎么了?”谢吟却不像小保姆这么如临大敌, “妈,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瞧把你给吓的, 大哥媳妇只是他认的妹妹。”
“等我嫁过去,他自然就跟咱们一条心了。”
一个刚认的妹妹, 能有什么感情。
小保姆眉头紧皱,心里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可想到谢吟的话,她又放下了心。
也是,一个妹妹哪有天天睡一块的媳妇亲。
“那你可得抓紧了。”
小保姆可清楚得很。
对方如果真的有像谢吟嘴里说的那么优秀,盯着他的人多了去了。迟一点,对方就会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小保姆能拿下谢司令,靠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妈~”
谢吟晃了晃她的手臂。
小保姆的眉头皱得死紧,“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让我帮你牵线搭桥?”
谢吟用力点头。
“妈,你就帮帮我吧,”她靠在小保姆的身上,“再说了大哥结婚这么久,您还没有见过新媳妇呢。不得立个威,让新媳妇知道知道您的厉害?”
想到阮明芙毫不留情拒绝自己的样子,谢吟心气就是一个不顺。
若非她是祁阳焱的妹妹,她高低得给她点厉害瞧瞧。
“妈~”
“哎呀呀,烦死了,”小保姆拍掉她的手,“行吧,我就替你走一趟。”
谢吟眉眼舒展,“妈,您可真好。”
“少给我带高帽。”
小保姆虽然嘴上嫌弃,但对女儿的亲近撒娇很满意。她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
她警告地看了谢吟一声,“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
谢吟用力点头。
只要她妈帮她把这事办好,别说在顾司令面前装个乖女儿,哪怕装孙子她也乐意。
谢司令今年五十有余,面容坚毅,身材也与谢延昭如出一辙的高大。
他刚回来,身上还穿着整齐的军装,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在看。
谢吟像只花蝴蝶一样的扑了过去,挽住谢司令的手,“爸,你回来啦~”
“老谢,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小保姆十分端庄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带着笑意。双眼没挪开过谢司令身上一秒,仿佛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谢司令放下报
铱驊
纸。
“知道小吟今天回来,提前走了。”
“爸,你真好。”
听到对方是专门为自己回来的,谢吟露出惊喜的表情。
小保姆在谢司令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无奈地道:“老谢,你别太宠着她,都把她给惯坏了。”
“哦?”
“你是不知道,她在上交会惹了多大的乱子。”
说起这事,小保姆便一脸生气的模样。
谢司令却没注意这一点,“你训她了?”
“爸,”谢吟撒娇,“您不知道,我一回来妈就把我骂了一顿,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她越说越委屈,抓着谢司令的手臂还使劲儿晃了晃。
“你说你,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可急的,慢慢教就是了。咱们谢家的闺女,就该无忧无虑地活着。就算我们走了,不是还有谢延昭那臭小子为你保驾护航。”
谢吟嘟起嘴,“大哥怎么可能会对我好,他都不理我。”
“他敢!”谢司令眼中划过怒意,“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打断他的腿!”
甭管谢吟心里想的是什么,面上十分乖觉。
“爸,你真好,谢谢爸~”
小保姆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语,“……你就这么惯着她吧。”
谢司令接过小保姆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你就是太严厉,事业前途就让男人去闯。老子当这个司令,要是连闺女都护不住,岂不窝囊。”
“行,怎么说都你们父女俩有理,就我是外人。”
小保姆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
随即,她抿抿唇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谢司令察觉到了,“你想说什么?”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也知道,延昭那孩子结婚这么久了,都没带新媳妇上门,”见谢司令脸色有些不好看,小保姆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是不是得去看一看?”
“延昭对我成见很深,我……”
谢司令脸色更黑,“当初我就该打断他的腿,你非要拦着。现在好了,跑到宛城去了!”
“真以为天高皇帝远,老子就拿他没办法了?”
提起谢延昭,谢司令的表情不太好,脸色越发地黑。
私自嫁娶,他还有没有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小保姆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忧心忡忡。
“宛城那个军区刚建没多久,延昭许是忙……”见谢司令的脸好了一点,小保姆又开口,“都怪我,让你们父子闹得这么僵。”
“当年的事,他还小……”小保姆露出伤感的神情,“我也不怪他,这次正是个好时机,你们父子冰释前嫌,我也能放心。”
谢司令看小保姆这个样子,更是暴怒。
“他一个做儿子还要老子先给他低头,他算个什么——”
“老谢!”
小保姆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心下却是嘲讽极了。
在一起睡了十多年的人,她哪儿能不清谢司令是真怒还是假怒。
谢司令虽然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眼底却没有半分怒意。
小保姆很清楚,这些年谢司令也在想这个儿子,只是碍着面子。
到底还得有个自己的孩子……
小保姆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嘴里却说的好话。
“父子哪儿有隔夜仇,再过几年延昭当了父亲也会明白你的苦心……”她笑起来温婉极了,“老谢,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这不好吧……”
“但是我不想跟你分开,”小保姆很温柔,看着谢司令眼露不赞成的神色,“咱们在一起十多年,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不管多远都想跟着。”
厨房里的张妈:……yue!
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谢司令一脸感动。
他抓住小保姆保养得宜的手,“这些年幸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小保姆微笑。
“只是……延昭那个性子你也知道,我怕你会受委屈。”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委屈我都愿意受。”
谢司令越发感动。
谢吟在旁边都看呆了。
她妈拿捏男人的手段真厉害,她也要学!
“正好,组织最近派我去宛城处理公务,”谢司令笑道:“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走。”
小保姆:……
什么公务,怕是思儿心切,向组织申请的吧。
她心头一凛。
幸好自己下手为强,若真让谢司令一个人去了,被谢延昭笼络过去,她们母女俩哪儿还有这样的好日子。
想到这儿,小保姆不禁松了一口气。
“爸,我也要去,你跟妈休想撇下我。”
谢吟嘟起嘴,撒娇般地抓着谢司令的手晃啊晃。
谢司令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晃晕了。
“行行行,带你带你,别晃了我的小祖宗。”
“我就知道,爸最好了。”
谢吟满脸欢喜地靠在谢司令身边,与小保姆交换了个眼色。
……
“菌呢,菌在哪儿?”
顾意霖弯着腰,拿着根树枝在落叶林中找来找去,但就是没捡到一个。半小时过去,她的篮子还是空的。
“你再念叨也不会有菌出现。”
胡宛宁提着篮子,好笑地看着她。
顾意霖探头就朝胡宛宁的篮子看了过去。
却见她小小的篮子中放了半篮子的菌子,大的几乎有她整个巴掌大。模样好看,有的还是鲜红色的。
她深深地嫉妒了。
为什么别人就能捡到菌子,就她捡不到。
难道是因为人品不行?
“嫂子,你有没有捡菌子的办法,快教教我。”
眼见塑料闺蜜的篮子里也装了不少,顾意霖急了。
“捡菌子能有什么办法,”胡宛宁摆摆手,“你看底下的落叶,看有没有拱起来的地方。再看周围茂密一点的草丛。其他的,就只能拿眼睛看。”
“啊?”
这算什么办法?
顾意霖郁闷地找菌子,阮明芙这里却是一堆又一堆,好运暴棚。
多得她都摘腻了。
弄到最后,非大的她都不要。
阮明芙为自己的好运气得意。
她该不会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又一次扒到一个菌窝后,阮明芙对自己是老天爷亲闺女的事实深信不疑。
运气这么好,就问还有谁!
到最后菌子多得连篮子都装不下,阮明芙干脆不捡了,摘掉头上的帽子坐在树荫底下凉快凉快。
现在是初秋,虽说温度不像之前那么高,但秋老虎还是很磨人的。
“弟妹。”
胡宛宁牵着小胖子过来。
她的收获也不错,装了得有大半篮子。可对方却看到她满满登登的篮子惊了:
“弟妹,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她辛辛苦苦瞪得眼睛都酸了,还有小胖子当助力,才捡了这么点。
胡宛宁不得不佩服。
“真厉害。”
“运气,运气而已,”阮明芙看着里面杂七杂八的菌子,“嫂子给我掌掌眼?”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尝到捡菌子的快乐。
果然很爽,怪不得网友那么刷别人捡菌子的视频。
“好啊。”
胡宛宁连想都没想,一口就应了下来。
她拿起三只巨无霸,满眼惊奇。
“我的天,弟妹,这三个也太大了吧,”胡宛宁拿着杆朝自己的手对比,“都快赶上我手腕粗了。”
可不是,杆子大伞盖也大。
胡宛宁伸出自己的手,放在这几个巨无霸面前,竟然显得娇小无比。
“这三只是我一起发现的,就长在一起。”
她全给一锅端了。
只可惜没有手机,要不然她非得拍个十几二十张,记录下这个幸运快乐的时刻。
“这三个就够吃一顿了,”胡宛宁将这三只放到一边,开始分类,“这是红菇,吃起来可鲜了。吃不完还可以晒干,等到冬天,拿来炖鸡,可好吃了。”
“这种是奶桨菌,同样好吃。”
“这种是牛肝菌……”
胡宛宁将阮明芙篮子里的菌子全都分好类。
“弟妹,你捡的菌子种类还真不少,”她又拿起一只白白的菌子,比那三只巨无霸要小,又比普通菌子大。菌盖上带着灰色,“弟妹你看,这种就是鹅膏菌。”
“你以后避开这种菌子,毒性很强,吃了就会中毒。”
阮明芙认直地打量它一眼,“那会不会死啊?”
她在一个地方发现了一片,只是看它这个颜色不太妙,只摘了一朵打算找人看看,却忘了就一直在她篮子里。
“当然会死,毒性可强了。”
阮明芙惊呆了。
好家伙,她以为是什么新品种的菌子。毕竟颜色灰白又能吃的菇又不是没有,弄半天原来是吃席菌。
幸好她让胡宛宁给她掌眼。
“那得扔了。”
“没关系,只要及时分辨就行,”胡宛宁坐了下来,“这些菌子的味道好,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都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捡菌人。”
有时候运气不好,来晚了连毛都没。
她们这次天不亮就来了。
到的时候,山上就已经有了不少人。林嫂子将她们带上之前那条小路,这才到了这边。
今天夏天没去年那么干,下过雨后,连带着山里的菌子都长得好。
清晨,树林里起着薄雾。清风吹来,身上的燥意被抚平。
捡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这才决定回去。
路上,顾意霖看着自己只有一个篮子底,个个还小得可怜的菌子。再看阮明芙的篮子,满满登登,不知道的还以她去打劫了呢。
顾意霖没忍住,露出嫉妒的嘴脸。
她紧紧地盯着阮明芙篮子里的东西,恨不得把它们变成自己的。
天光大亮,几人一进家属院便发现前面闹哄哄,听声音好像隔得不是特别远。
阮明芙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这是出什么事了?”
胡宛宁踮起脚,探头看过去,却见那边围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林嫂子她们也往那个地方去。
有瓜吃,谁还走得动道。
走过去后,阮明芙这才看到,她家周围围了不少人。以为自己家出什么事了,正赶过去却听隔壁顾家传来一声嘶吼。
“……不孝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要赶老娘走……”
阮明芙:“……”
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她家。
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顾营长要把老太婆送回去?阮明芙奇怪,就顾营长这个大孝子能狠下心把搅屎棍送回老家?怕不是受刺激了。
林嫂子几个人站在阮明芙的院子里。
这里视野不错,能第一时间吃到隔壁瓜,还不用跟外面那些人挤。
阮明芙干脆把凳子搬出来,让大家坐下。
顾母与初见时不同,狼狈得很。
头发散落下来,跟个糟老太婆似的。也不知道在哪儿打滚,衣服上到处都是泥。
那叫一个凄惨。
阮明芙却看得十分可乐。
谁让这个老太婆不做人,初见时埋汰她就算了,就当被疯狗咬一口。后来还在背后骂她,说得特别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阮明芙刨了她祖坟。
她自认没有得罪这个老太婆。
若不是住在她隔壁,谁认识她。
“看这样子,顾营长是打定主意要把人送走。”
王嫂子摇了摇头,“既然知道他妈是什么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接过来。晓月生孩子没人照顾,送点粮食花点钱,拖家属院的家属也行。”
“怎么着都比这个老太婆靠谱。”
“可不是,”林嫂子也开口,“造孽。”
顾母折腾这一回,除了把李晓月害得半死,把自己儿子的家庭折腾得七零八落,还捞到了什么好处。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胡宛宁吃着瓜,“能跟刘婶子搅成一块,能是什么正经人。”
还是妇联干部?
这种人也配。
说到这儿,林嫂子开始教育这里唯一的未婚女同志。
“意霖啊,婆媳相处是一门学问,以后谈对象,得睁开眼睛。”
顾意霖吃瓜吃得正乐呵,冷不丁被cue,疑惑地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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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找一个无父无母的人结婚。”
“嗨哟,这就更不行了,”王嫂子是过来人,上头就没有婆婆,“没婆婆更苦,家里家外都得一把抓,连分担的人都没有。坐月子,出月子还是我妈伺候的。”
她娘家嫂子可有意见了。
“等孩子大了,要带吧,”王嫂子现在回想起来,还都觉得可怕,“一个倒是可以,两个三个呢?男人白天又要忙部队里的事,压根顾不上。”
有个婆婆好歹能给她搭把手,没有就只能自己熬。
顾意霖:“……”
好家伙,有婆婆也不行,没有更不行,这特么让她怎么选?
“这种事得看人,”林嫂子这个老江湖最后一捶定音,“只要未来对象拎得清,就不怕婆媳之间处不好。”
阮明芙就不用考虑这样的问题。
哪怕有恶婆婆也不用怕,她哥那么多保镖,到时候借几个,一溜站在她面前,保管一点儿声都没有。
那边还在闹。
“……不孝子,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赶我走?”
顾母双眼猩红,伸手就朝他抓过去。顾营长没有防备,被抓了个正着,脸上出了好几条血口子。
周围的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下手这么狠,这真的是亲母子?
顾营长也不反抗,就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似的任她打骂。还是吃瓜的大妈看不下去了,将顾母拉开。
她挣扎得很激烈。
“放开我,放开我……”
阮明芙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无语。
“真不是个人。”
“啥,你说啥?”
顾意霖还以为她是在骂自己呢,撸起袖子就想跟塑料闺蜜干架。
“我说顾营长,扭扭捏捏一点果断都没有,”阮明芙看了都想叹气,“在那儿装什么大孝子,既然选择把人送走,态度为什么不强硬一点。”
快刀斩乱麻。
多大个人,怎么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装出这副死样子,除了让人看笑话,茶余饭后多了点谈资,还能有什么用。
幸好谢延昭不是这样人。
若不然,她高低把狗男人给踹了,省得气出乳腺结节。
顾意霖附和地点头。
“就是,都当定这个不孝子了,做事还这么拖拉。”
这个得记本本上。
以后找对象,第一个排除这样的人。
那边还在闹。
哪怕有好几个大妈拉住她,顾母依旧挣扎个不停。力气极大,好几次都差点让她逃脱。
顾营长低下头,“娘,你就回去吧。”
他甚至想跪下来求她离开。
他知道他不孝,可是……可是他不能失去晓月。
“不孝子,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顾母高声怒骂,却被一个大嘴巴子给打断了。
顾营长愣愣地看着来人,不待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脸上同样挨了一个嘴巴子。
他打这两人没留情,清脆的声音将整个场面震住。
巴……巴掌侠?
顾意霖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爸,您怎么来了?”
顾营长捂着脸,却不敢喊疼。
顾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我再不来,你们母子俩就要翻天了!”
草!
他竟然是顾营长的亲爹?!
顾意霖手里的瓜子掉在地上,看着哪怕一把年纪依旧挺拔的顾父,“这老头好帅……”
阮明芙赞同地点头。
哪怕顾父脸上多了些风霜,但依旧能窥得年轻时候的帅气。
再看看一旁披头散发,狼狈的顾母。
阮明芙可惜地摇了摇头。
啧啧啧……好好的一朵牡丹被狗尾巴草碰瓷了。
“爸!”
“闭嘴。”
顾父转头看向顾母,对方眼里有些心虚,“老……老头子,儿、儿子他不孝……”
“我们离婚。”
“你说什么?”
顾母愣愣地看着他。
比起顾营长这个儿子,顾父这个小老头儿才是她的命根子。
顾母是个颜控。
光看着顾父那张脸,就能下三碗大米饭。
年轻时,顾母惊鸿一瞥,看到顾父的身姿久久不能忘怀。她大着胆子,拖人上门说媒却被拒绝。但顾母没有放弃,终于在媒人第五次上门后,对方答应了。
她还想着百年后跟顾父埋一起,怎么能离婚?
顾母害怕极了。
“老头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跟我离婚……我去跟李晓月道歉,以后再也不插手他们之前的事了。她不能生也没关系,我再也不管了……”
“老头子……”
顾母可没忘。
老头出现时,好几个老娘们的眼都亮了。
她绝对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顾父看了眼周围的人,“进屋去说。”
“哎!”
顾母应得飞快。
她挣脱几位大妈的手,跟个小媳妇似的跟在顾父身后。那羞答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结婚没多久的小媳妇。
阮明芙:……震惊!
现在就是一整个大震惊。
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走向。
但顾父是真的强。
“啊这……”
吃了个不明不白的瓜,顾意霖有些消化不良。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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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阮明芙提着篮子进屋,顾意霖赶紧跟了过去,“就算有结果,人家凭什么告诉你。”
顾父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人。
不过也好,李晓月的事闹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那李晓月能顺利离婚吗?”
“离婚哪有那么简单,”阮明芙接着说,“只要军人自己不同意,另一半闹得再凶都不会离。”
她也是后面才知道的。
想起这件事,就恨不得给狗男人咬下块肉来。
“啊?”
顾意霖还是头一回知道。
她想了想。
虽然她馋兵哥哥们的身子,可是要负责,那……那还是算了吧。
“别发呆了,去把菌子洗了。”
“你呢?”
阮明芙理直气壮,“今天起得这么早,当然回去接着睡啊。”
顾意霖:“……”
塑料闺蜜好样的。
心里在吐槽,但顾意霖还是抱着篮子走了。毕竟,她也馋这一口。
待阮明芙醒来,谢延昭已经做好饭菜。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香味,她打开门,香味更浓了。
“该吃饭了,快过来,”顾意霖朝她招手,“说真的,你男人的真厉害。”
她也想找个厨艺好的男人。
“吃吧。”
谢延昭将碗摆了出来。
今天不仅有菌子,还有他从食堂里打的红烧肉。油腻腻的大部分都是肥肉,阮明芙不爱吃。
顾意霖却吃得很高兴。
到了最后,这顿饭是她与谢延昭两人一起消灭的。
顾意霖拍拍自己的肚皮,“幸福~”
这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
两人躺在沙发上,谢延昭这个家庭煮夫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手。
阮明芙突然傻笑起来,指着他的后背。
“老谢,你怎么长了翅膀?……还是绿色,怪好看的呢……”
顾意霖手舞足蹈。
“我是一条鱼,一条鱼……那个王八蛋敢叉我,看我一尾巴甩死你……”
谢延昭:“……”
他将阮明芙扶了起来,对方软软地靠近他的怀里,傻傻笑道:“你怎么会长翅膀……跟个、跟个……”
跟个什么她没有说出来。
“明芙,明芙?”
他眉头微皱,试图叫醒她。
可阮明芙只傻笑着看着他,还伸出手摸了摸谢延昭后背的翅膀。
“咦?竟然是软的……”
谢延昭:“……”
完了,菌子中毒了。
他忘了。
阮明芙与顾意霖都很少吃这种菌子,哪怕一丁点都会中招。谢延昭没事,是因为他身体好,又经常吃这种菌,这才幸免于难。
无法,谢延昭只得将两人送进了军区医院。
检查时,阮明芙还非常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医生,她多久能好?”
“你看那里,”谢延昭顺着医生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一众人挂着针,还依旧手舞足蹈,旁边一起来的家属摁都摁不住。
那个地方的人特别多,堪比磕药现场。
“那边都是吃菌子中毒的。”
谢延昭:“……”
“老谢,你这个王八蛋!”
阮明芙在骂完谢延昭之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还是谢延昭眼疾手快,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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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霖就惨了。
就她一个人,护士又忙得很。倒在躺椅上,想像自己是条鱼。
谢延昭:“……”
等阮明芙清醒过来,已经是傍晚。
她看着手上挂的针头,还有明显是医院的地方,这才看向一旁的人,“谢延昭,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
阮明芙双眼抱头。
以前就听说吃菌子会中毒。
她前世没有中招,这辈子却进了医院。
阮明芙:“……”
想起网上中毒后的模样,她双手捂脸,“……那、那我应该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依你的想法,什么事才算是出格?”
阮明芙:“……”
好想说一句,让她丢脸的都是。
呜呜呜,她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没了。幸好这个时代没有相机,不会将她之前的模样记录下来。
阮明芙会更想死。
“她怎么样了?”
看着一旁睡着的顾意霖,阮明芙有些担心。
她都醒来了,塑料闺蜜壮得跟牛犊子似的,应该比她更快醒来才对。
“她吃得比你多,中毒要深一点,”谢延昭解释了一句,“应该还要晚点。”
阮明芙:“……”
这是造了什么孽,吃顿饭都能把自己吃进医院。
“你在这里陪了我一下午?”
谢延昭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一个人在医院,又没人照顾,他自己也不放心,干脆请了下午的假。
阮明芙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还没有好,困是正常的,先睡一会,”谢延昭伸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等打完这瓶药,咱们就回去。”
“好。”
阮明芙安心地闭上眼。
……
而另一边。
从阮明芙这里知道阮父阮母的地址后,祁阳焱径直找了过去。
一大批人,又听说是来投资的,把农场的最高领导黄主任都给惊动了。他虽然一头雾水,但他是准备迎接外商。
真能拉到一笔投资,农场今年的冬天也能好过点。
刚见面,黄主任就被为首的人的年纪震了一下。
这也太年轻了。
看着怕是三十岁都没有,黄主任有些忐忑,年轻人做事没有定性,真不是来涮他的?
第 55 章
“你好你好, 我姓黄,叫我黄主任就行了。”
背对着他的人这才转过身,淡淡地道。
“我姓祁。”
“原来是祁同志, ”黄主任十分热情, 指着简陋办公室的椅子道:“请坐,请。”
他将自己珍藏了许久, 舍不得喝的茶叶拿了出来,泡了递了过去。
“祁同志,别客气。”
祁阳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黄主任, 我这次来的目的你也知道, 我想实地了解一下, 农场的基本情况。”
“好好, ”黄主任观察了眼祁阳焱,“反正在这里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咱们去农场转一转也好。”
祁阳焱点头。
“祁同志, 咱们边走边说。”
黄主任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这边投资,但既然来了,不榨点油都对不起他这个运道。
天越来越冷, 农场的人穿上了厚袄子。
与穿着西装,外面还套着一件黑大衣的祁阳焱仿佛不在一个时空中。
四周灰白, 只余土地上还有一点绿色。
“祁同志, 我们是全国最大的农场基地,包揽了国家一半以上的棉花, ”黄主任引着祁阳焱走在前面, 除了他带来的保镖,还有农场的人, 以及县市的领导干部。
乌泱泱一群人走了出来,够引人注目了。
“农场主要生产棉花,红枣以及其他一些农作物,”黄主任苦着一张脸,“那些农作物只是维持农场的运行,并没有营利。”
可不是,这点儿菜卖给谁去。
农场的位置不太好,交通是最大的问题。
祁阳焱抬头,扫视周围一眼。
“黄主任,你的意思是棉花现在是农场的主要经济支柱?”
“对。”
棉花的价格很高。
但收棉花的成本也高,整个农场只有两台收棉花的机器。可农场这么大,两台机器哪里够用,还是依靠人力。
除此以外,还有去核……这一系列的工序,也都只能依赖人工。
黄主任带着祁阳焱再走一段路,便看到了一群人在白花花的棉花地里忙活。他们双手不停地将棉花从花茄里摘出来,连额头的汗都没空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地里头还有不少妇女儿童。
看到有人过来,皆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采起棉花来。
嘴上却聊了起来:
“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领头的那个好有气势,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看着好贵啊。”
“我听说好像是外商来我们这里投资。”
这人话音一落,大家便纷纷质疑起来。
“真的假的,来我们这个地方投资什么,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们。”
“啧,你懂投资是啥意思不?还想让人给你钱,看把你给美的。”
“我咋不懂?!这边穷乡僻壤,除了棉花还能有什么东西……烦死了,每天睁开眼就有摘不完的棉花……”
“这些人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怎么就成外商了?你可别糊弄我,我好歹也是见过几个红毛外国人。”
“谁说外商就一定是外国人?你们不懂,我懒得跟你们说……”
嘴里说着话,摘棉花的动作却半点不耽误。两方人隔得远,声音也没传来这边来。
祁阳焱看了一圈,没有阮父阮母的身影。
在他临行之时,为免两方人相见不相识,阮明芙特意与他描述了阮父阮母的样子。
“这样摘太慢了。”
“祁同志说得不错,”黄主任趁机卖惨,“之前那一百亩棉花,连人带机器花了七八天才收完。幸好那几天没有雨,要不然就糟了。”
黄主任想得很明白。
哪怕对方不投资,他高低也得给农场争取两台机器。
祁阳焱点了点头。
黄主任摸不透他的意思,也将嘴闭了起来。
走过棉花地儿后,便是一片枣树林。这些枣树大概一人高,枝叶很茂盛,上面还挂着一个个诱人的枣子。
黄主任自觉介绍起来,“这是我们种的枣树,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冬天。枣树的叶子会掉光,我们再将枝头上晒好的红枣收拾出来,对农场来说又是一个收入。”
枣树打理得很好。
棵棵排列整齐,地里头也没有太多的杂草。
黄主任上前摘了几颗红色的大枣,“祁同志,你尝尝看,我们农场的枣子可甜了。”
枣子很大,全都呈褐红色,一看就很甜。
祁阳焱也不介意枣子洗没洗,拿着便咬了一口。
很清甜。
这种枣子拿来做红枣可惜了。
黄主任吃完一个,“祁同志,怎么样?”
“确实不错,”他看了眼一望无际的枣树,“农场的种的枣树全在这里?规模有多大?”
“跟棉花比有点不够看,”农场的重心还是放在棉花上,黄主任想了想这才开口:“……算一算,差不多有一万八百多株。”
祁阳焱点头。
“我全要了,”看着黄主任呆愣的脸,又加了一句,“新鲜的。”
黄主任蒙了。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万八百多株枣树啊,哪怕产量少点,一颗树就算一百斤。这么多树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斤。
黄主任在心里算了一下,哪怕一斤枣子按批发价三分来卖,也有两万多块钱。
他双眼猛地一亮。
发了,发了!
虽然卖红枣也给三分钱,但它是晒干的啊,哪有新鲜枣子划算。
“祁同志,你说的是真的?”
祁阳焱朝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便站了出来。
“黄主任,你派个人去跟他把合同签了,我会先付一半的价钱。等枣子收完,剩下那一半当面付清。”
“明白,明白,”黄主任殷勤得不得了,“刘副主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哎!”
刘副主任也很兴奋。
农场穷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
自从周扒皮事件发生后,黄主任发了好大的火。将整个农场从里到外都给整顿了一遍,而刘副主任就是周扒皮姐夫下台后,黄主任后来提拔上来的。
“祁同志,这边请!”
比起之前的态度,黄主任现在热情的不是一点半点。只要祁阳焱能给钱,别说让他带个路,哪怕让他扭个秧歌,他也照干。
给钱的就是大爷!
不管之后的投资成不成,有了这两万多块钱,农场今年也能过个好年。
走过枣树林,便看到一块地。
有好多人都在上面忙活。
黄主任很自觉,“这是我们农场种植各类蔬果的地方,祁同志不是我吹,农场这边种植的瓜果都很香甜。你看这个——”
他下了地,将一颗哈蜜瓜摘下来。
“这是今年最后一批蜜瓜。”
这一批量不大,本来打算拖到本地的供销社去卖。其实这种蜜瓜很受国人的欢迎,但运远一点,就不划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到底,还是交通不方便。
当然,如果能跟枣子一样卖出去最好。
黄主任正想找刀让祁阳焱尝尝。
可他找来找去,身边都没有。还是祁阳焱的一个保镖靠谱,掏出一把小刀,把哈蜜瓜削成好几片。
祁阳焱尝了一口,在黄主任期待的眼神中,“不错,我全要了。”
黄主任的眼又锃地一下亮了。
其实这里是种水果的最佳之地。
只是现在整体的温饱还没有解决,怎么可能会有人买水果,又不能当饭吃。也基于这一点,农场种的都是像棉花这类的植物。
祁阳焱吃完后,又拿了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污染的原因,他总感觉现在的水果比五六十年后甜多了。
黄主任笑得牙不见牙,整个人都差点乐开花。
可不是,哪怕这批蜜瓜不多,但七八百斤也是有的。算一算,又要进账一大笔……
发了发了!
他老黄今天走什么运道,竟然碰上这么一个大财主。
前面光秃秃的,黄主任提议,“祁同志,那边没什么好看的,要不咱们原路返回?”
一路走来,之前碰到的人就已经穿得够破烂的了,但这边的人却穿得更加破。只因这些人是上头送来这里改造的,干的都是些最累最重的活。
黄主任上位后,他们的日子还算好过点。
在他整顿整个农场时,将他们居住的地方改了,至少不用再担心房子漏风的问题,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这个东西一命呜呼。
祁阳焱摇头,“只有了解了整个农场,我才能更好的投资。”
一听这话,黄主任立马闭嘴。
天大地大,钱最大!
别说只是去前面转一转,哪怕他想去阎王殿,他老黄也敢去闯一闯。
黄主任热情地带路,“整个农场吃的蔬菜,就是这块地种的。自给自足,也不用花钱去外面买。”
就是这边温差大,哪怕夏天也只有四五种蔬菜可以吃。
祁阳焱顺着黄主任指的那块地看了过去。
却见不少人在地里头忙活,与之前见的人不同。这些人身上都泛着死寂,就一口气吊着,跟行尸走肉似的。
而在人群里,有俩夫妻特别显眼。
他们精神饱满,浑身上下干劲儿十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女人在浇水,男人拿着锄头。偶尔偏头与她说什么,对方还嗔了他一眼。虽然如此,两人却没耽误手上的活。
毕竟这边有人看着,一偷懒就会挨训。
祁阳焱忍不住上前一步。
这熟悉的画风,熟悉的相处模式……是他亲爸亲妈没错了。他有些激动地看向那个地方,只是身边跟着一大堆人,祁阳焱也不好把情绪暴露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得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手,以压下胸口的激荡。
那边,阮父阮母也注意到了那些人。
他朝那个地方看了一眼,“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干活吧,”栾女士白了他一眼,“他们做什么也不关你的事。”
阮父正想低头,却见为首的年轻人隐秘地朝他使了一个手势。
第 56 章
众人回到办公室, 皆是十分紧张地看着祁阳焱。
这位可真有钱。
还没怎么着,就在农场花了三四万。
三四万啊!
什么概念。
在如今工厂的正式才只有三四十块钱一个月的时代,三四万能得让一个人不吃不喝攒上好几年。
对于这种有钱还大方的财主, 黄主任对接下来的投资更有了期待。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祁同志,您看?”
“一百万。”
话音刚落, 整个办公室的人就都震惊了。
什么东西?
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点问题。
黄主任更是屏住呼吸,颤颤巍巍地道:“……祁、祁同志,您刚刚说的是多少?”
“一百万!”
“嘶——”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百万啊,这得有多少钱?
他们不敢想。
黄主任眼中散发着狂热, 看祁阳焱的眼神更是如同看着一只金娃娃。
他双眼发亮, “真……真的?”
因为太过惊讶, 黄主任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手更是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祁阳焱点头,又接着扔下一个炸弹。
“这只是初步投资, ”他双腿交叠, 靠在椅子里,“看后续情况,如果可以的话, 后绪我会再追加。”
顶着黄主任期待又灼热的眼神,祁阳焱的声音显得平静多了。
“每次皆不低于一百万。”
黄主任震惊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的天哪!
若非祁阳焱还在这里坐着, 不能表现得太丢人。黄主任高低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看看是不是他在做梦。
这也太吓人了。
不怪黄主任有这样的反应,其他县市下来的干部早就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黄主任还算好的了。
震惊过后, 他便感动到了。
边疆生活不易, 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他这个主任看着土地的贫瘠与风沙,若不是为了心中的理想, 他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偏偏有人,一投资就是百万。
说句过份的话,黄主任恨不得认祁阳焱当爹。
妈的,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救世主。
“太感谢祁同志了,”黄主任眼眶都红了,“您放心,我们边疆人民一定会将您刻在碑上。”
祁阳焱:“……”
他还没死呢,刻什么碑。
黄主任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的话里有歧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道歉:“祁同志,你看我这个人,一激动就不会说话了。”
“我说的是纪念碑,上面刻的都是对边疆有贡献的人。”
祁阳焱点头,“具体的事情我会让我的助理与你联系。”
“应该的,应该的,”黄主任现在看祁阳焱,那简直比看自己的亲爹还要亲切,“您放心,只要要求合理,我们一定无条件配合您。”
给钱的就是大爷。
黄主任已经自觉用起了尊称。
“不用客气,”祁阳焱看了周围一些人,“有点事我想找黄主任单独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黄主任看了那些人一眼,其他几人适时离开。
“方便,放便。”
待人都走了出去,祁阳焱这才开口,“黄主任,实不相瞒,我刚刚在这里看到了与我长辈有旧的故人,能不能请你行个方便,让我见他们一面。”
黄主任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下来。
“您说是谁,我马上给您叫来。”
“下放过来的姓阮的夫妻,”祁阳焱又补了一句,“早年我祖父与阮家有点交情,现在祖父年纪大了,想念起旧友来。黄主任放心,我只是想与他们叙叙旧。”
“回去之后,老爷子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黄主任当然知道祁阳焱说的是谁。
谢延昭知道他要来这里任职,还拖他照顾他的岳父岳母。
其实能下放到农场,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这些人被波及的居多,况且近两年的风声也不像前几年那么紧,指汪定什么时候就能平反回去。
黄主任并不是认死理的人。
但上面没发话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只适当给他们减个负,也算结个善缘。
“哎!”黄主任心思百转千回,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有什么要紧,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叫他们过来。”
为了讨财神爷欢心,黄主凭还十分贴心地给三人准备了一个小型办公室。
阮父阮母过来时,便看到站在房中的祁阳焱。
“你是……”
栾女士皱眉看向来人,却被阮父拉了一下。
“他是儿子。”
“儿子?”栾女士是真的惊的,上下打量了祁阳焱好几眼,“我怎么看着不像……该不会也跟我们一样吧?”
“对!”
走近之后,祁阳焱一眼就认出了阮父阮母。
除了单薄瘦弱点,脸色腊黄点,丑了点……排除这些东西,倒是与前世的父母相差不多。
“你怎么也来了,”栾女士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反而将眉头皱得死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只是做了一场梦?
可栾女士掐自己的时候,是有痛觉的。
祁阳焱将自己阮明芙解释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也在找线索。
只可惜,没有半点头绪。他们连自己为何来到这里的原因都不请楚,能找到线索就怪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阳焱也想寻求一些科技人员的帮助。
可他们的事非同小可,不到生死关对,不可能让除他们四人外的任何一人知道。
“算了,”阮父却是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祁阳焱沉默,“爸,妹妹也是这说的。”
“看,”阮父更得意了,“我就知道,我闺女肯定跟我的想法一致。”
栾女士白了他一眼。
“爸妈,你们别呆在这里,”祁阳焱既然知道阮父阮母在农场,怎么可能还会放任他们在这里受苦,“我去走通走通关系,你们就跟我回港城吧。”
谁料,阮父头一个反对。
“我不同意。”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跟你港城,不是拖累你吗,”栾女士擅长抓关键点,“你去的那个家族,听着内斗也很厉害,我们还是不给你去添乱了。”
阮父点头,“你妈说得对。”
港城祁家元配的儿子,下面还有二房,三房,五房,这几房还都有儿子。
可想而知,这里头的争斗有多厉害。
“对了,你这具身体的母亲对你好不好?”
栾女士心情复杂。
毕竟她花费心血培养得好好的儿子,眨眼就成了别人家的了。
上哪儿说理去?
“去世了,五年前就走了。”
栾女士:“……”
说真的,有些心疼。
她儿子这身世也太难了点。
“港城那边就是这样,个个都花,还什么二房三房,”阮父嫌弃地摇头,“但一般呢,大房元配都是最惨的。”
他最看不上这种人。
上一世他身为阮家当家人,不用看这些人的眼色,将这种货色通通拒之门外。
久而久之,那些便知道阮父最讨厌私生活混乱的人。为了搭上阮家的边,甭管内里怎么花,反正明面上这些人都是一溜烟的爱妻。
祁阳焱:“确实。”
母子俩都被人给弄死了,可不惨吗?
“对了,你既然去看过了你妹,”对于阮父来说,女儿才是她的心肝儿,“她过得怎么样?”
想起对阮明芙几乎千依百顺的谢延昭,祁阳焱怎么开口。
“挺好的。”
“就这……”
祁阳焱点头。
“哎呀,你快仔细跟我说说。”
栾女士拍了他的大腿一巴掌,“那么心疼你闺女,还嫁什么人。等回去就让他们离婚,你以后就把你闺女拴裤腰带上!”
阮父摸摸被打疼的腿:“……”
他委屈,他心疼闺女怎么了?
阮明芙从小到大都是泡到甜罐子里长大的,没让她吃过一点苦。知道阮明芙下乡当知青时,把阮父心疼的啊。
那一天,都没睡着觉。
祁阳焱:“……”
所以呢,他这个儿子就扔了是吧。
“行了,”栾女士了阮父一眼,“说正事。”
“你好好去港城那边发展,”阮父直起身体,“这里虽然苦了点,但胜在安稳。我想从这个农场开始,一步步往上走。”
祁阳焱蹙眉,“爸,你想从政?”
“都做一辈子的阮董了,重来一回,我想换个活法。”
他脑子里有远超这个时代五十多年的眼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一条更有挑战性的路。
谁心里还没有一个强国梦了。
来到这个时代,阮父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仔细数数,他至少能干个二十年。更何况,他可是搞经济的一把好手。
想的虽然好,但不要忘记事实。
“爸,你是下放过来的。”
“下放怎么了?!”阮父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老子回去就把计划书写出来,肯定能让黄主任眼前一亮。”
他之前就是这么想的。
阮父看得很清楚,黄书记是个有理想的,也想为人民作贡献。
这种人就不会在意他的身份。
前提是,他写的报告足够诱人。
祁阳焱想了想,“爸,我刚刚投资了一百万。”
“可以可以!”
阮父双眼一亮。
他之前还是感慨,农场太穷,好多计划都实施不了。有了一百万,只要给他三个月的时候,他一定能让这里脱胎换骨。
回去就改报告!
栾女士白了阮父一眼,“我不担心你妹,就是担心你。”
这时候的港城富豪,不仅有内斗,外面还有不少凶徒虎视眈眈。
“你要好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栾女士接着开口,“不用跟着这些人斗来斗去,争那三瓜两枣。你父亲能把阮氏发扬光大,你也可以在这里再造一个阮氏。”
栾女士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有底气。
她与阮父本就是门当户对,只不是联姻时两人刚好看对眼了。阮父是阮家掌门人,但栾女士靠着她那一手祖传的药膳手艺,身价比起阮父也差不了多少。
“妈,我知道了。”
祁阳焱点头。
祁家他是一定要捏在手里的。
如今的祁家当家人,不过是个上门女婿。要没有元配,他也发不了家,更不可能娶这么多姨太太。他占了人家的身体,当然要为母子俩出口气。
他要是帮原主拿到整个祁家,其他三房估计气都要气死了。
栾女士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白说了。
“你自己有数就行。”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爸妈,”祁阳焱又皱起眉头,“你们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哪怕不跟我回港城,回海市……哪怕是去明芙那里,也比这里好。”
说话间,外头起了风。
漫天的黄沙将整个天空都染了个色儿,地里头的人见了兜头就跑。慢一步,就得吃一嘴的沙。若是运气不好,被沙活埋了都有可能。
他们那个时代比这时发达多了。
边疆依旧是这个样子,四五十年过去都没变一下。
这样的地方,想要发展,付出的财力物力将会是一个无底洞。阮父投身进去,还不知道要蹉跎多少年,才能看得到结果。
祁阳焱有些头疼。
阮父这算什么,人老了也开始任性一把?
“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阮父拍胸口拍得震天响,面上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祁阳焱:“……”
他妹这么作是有根儿的。
“妈,你劝劝他。”
这边离国内繁华的地方太远,不说别的只说物流运输,就是一个大问题。
有些事,一腔热血不够,还得讲究地利。
“行了,”栾女士却不像祁阳焱似的那么操心,“你让他碰个壁,自己就知道缩回来了。”
祁阳焱:“……”
他真的是全家最操心的人。
话谈得差不多,三人便走了出去,便见黄主任欣喜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
“你们夫妻在这儿正好,倒省了我再跑一趟,”他将手里的单子递了过去,拍拍阮父的肩膀笑道:“阮老兄,恭喜啊,你被平反了。”
“什么?!”
阮父又惊又喜,拿过单子亲自看了起来。上面并没有多少字,连前因后果都没写。只是说阮父无罪,并官复原职。
“阮老兄,恭喜恭喜。”
栾女士听了这话,也露出了笑容。
与旁人相比,阮父和栾女士是幸运的。毕竟他们才下放多少日子,对比那些在农场呆了五年七年的人简直不要太幸福。
“客气了,同乐同乐。”
虽然阮父想留在这里,但能平反当然最好。
黄主任特别善解人意,“阮老兄,你如果想离开的话,后天咱们农场有车出去,你如果这天走,我让人跟司机交待一声。”
祁阳焱朝阮父看了过去。
“黄主任,我不打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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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现在震惊的人成了黄主任。
多少人盼着离开这里,阮父竟然不走了?而且下达的文书上着复原职,黄主任记得阮父是海市钢铁厂的厂长吧。
那可是海市!
大城市的钢铁厂,可比他这个主任风光多了。
真不明白阮父是怎么想的。
“实不相瞒,黄主任,我看到咱们农场这个情况,心痛啊,”阮父捂住胸口,“我想留在农场,与您一起带整个农场甚至整个边疆富裕起来。”
祁阳焱:“……”
黄主任双眼一亮,猛地朝阮父看过去,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熊熊燃烧的火苗。
霎时,两人王八看绿豆一下看对眼了。
“好!阮兄弟有理想,”黄主任与阮父一下子亲近起来,“农场有你,一定会富裕起来的!”
阮父也道:“黄主任……”
“叫什么黄主任,太生疏了。看你比小大一点,我就叫你阮大哥,你就叫我仁忠吧。”
黄主任全名叫黄仁忠。
“好,”阮父亲亲密密地与拉着黄仁忠,“我之前就在农场做过调查,关于它我有好多想法……”
“哦?”黄仁忠双眼一亮,“阮大哥去我的办公室,咱们慢慢聊……”
栾女士一言难尽地看着阮父的背影。
“你爸是死活要留在农场了。”
祁阳焱:“……”
他现在就是一整个大无语。
想着一家人团圆。
好嘛,他妹结婚了。找到亲爸亲妈,亲爸中年焕发事业第二春,死活不愿意跟他走。亲妈要跟亲爸在一起,也不可能撇下阮父离开。
折腾一圈,他还是一个孤家寡人。
栾女士是管不了阮父了,她摇了摇头。
“走吧,带我去最近的邮局,我要跟你妹通个电话。”
栾女士说这话时,那恶狠狠的模样让祁阳焱手一抖。
突然开始抬心她妹的生命安全。
阮父与栾女士被平反,眼下不受农场管制,当然也不需要再劳作。打个电话而已,农场办公室就有,不用特意跑邮局去。
办事员拨好号,这才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等了一会儿,电话才通了。
只听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你好,我是阮明芙。”
栾女士握着话筒的手都捏紧了,“阮明芙,是不是打量着我不在,你就随便折腾,还敢嫁人?”
话筒对面的阮明芙听了这个声音,整个人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
“栾女士?”
栾女士阴恻恻地开口,“你叫我什么?”
“……妈。”
那头的阮明芙想到栾女士对付她的招,整个人忍不住一缩。
呜呜呜,穿越就让她一个人穿好了,为什么也要让栾女士过来……
呜呜呜,她命真的好苦。
“是不是在心底骂我。”
阮明芙一个激灵,“没……没,哪有。”
栾女干冷哼了一声。
这个糟心女儿一撅屁股,她就知道要作什么妖。
“我跟你爸,打算去你那儿看看。”
“啊?”
话筒对面的阮明芙惊讶了。
“啊什么啊。”
“妈,你跟爸被平反了?”
阮明芙这才反应过来,更惊讶了忙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们的乖女儿了?”
说这话时,还有一些委屈。
栾女士:“……”
她应该庆幸她不在身边,要不然非得敲爆她的狗头!
“闭嘴!”
对面那头的阮明芙依旧在委委屈屈,只是迫于栾女士的淫威,“……哦。”
“别废话,我跟你爸明天就动身过去。”
“这么急啊,你们要不要先休息几天?”
阮明芙那是纯粹的关心,才不是怂。
栾女士眯了眯丹凤眼,“少给老娘打哈哈,就这么说定了!”
她懒得再跟这个糟心女儿废话,将话筒递给祁阳焱后,便出去了。
“明芙。”
“哥,”栾女士雷厉风行,又是个爆脾气,一不小心就得挨顿揍,阮明芙不敢问太多,但在祁阳焱这里却没什么顾忌,“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意霖之前就说她爸妈要平反,结果她等了几个月都没动静。
现在她不等了吧,阮父阮母又平反了。
还说要过来找她。
阮明芙苦着一张脸,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腿……
别问,问就是怂。
祁阳焱将今天发生的事简直说了一下,还将阮父的决定告诉她。
“哥,爸不是被关了太久,傻了啊?”
祁阳焱:“……”
这话到栾女士面前说,看她揍不揍你就完了。
“爸估计有他自己的思量。”
“有啥思量啊,”阮明芙想不通,“农场难道比海市还好?”
她不明白。
放着海市的钢铁厂厂长不干,跑去农场吃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爸有毛病呢。
“对了哥,你真的要在那边投资?”阮明芙想了想五六十年后的边疆,忍不住皱起了漂亮的眉头,“你确实能把本收回来?”
祁阳焱:“不确定。”
阮明芙:“……”
哪怕在另一个时空,她哥还是那么的财大气粗。
然而,祁阳焱用事实告诉她什么才叫真正的财大气粗。
“不过一百万,收不回来就算了。”
祁阳焱的语气特别平淡,仿佛给出去的不是一百万,而是一块钱。
阮明芙:“……”
她好酸哦~
监听员:……
他也好酸。
“爸要是打算在农场发展,我准备后绪再追加九百万的投资。”
祁阳焱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其他两个人差点闪了腰。
监听员:……
拼命掐自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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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芙:“……”
万恶的有钱人。
“哥,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对比一下,她真的是个废物。
难受!想哭……
“港城最大的银行,最大的马场,最大的酒店以及包揽了港城四分之三的轮渡生意,”祁阳焱话语依旧风轻云淡,“上年底核算,资产已超二十亿。”
他穿过来,并非什么事都没干。
这些是他所有资产,但都隐藏在暗处。
阮明芙:“……”
咽口水……
怪不得出门带这么多保镖,哪个人把他哥抓起来抖一抖,估计就能成为下一个富豪。
而且,她哥是不是对最大有什么执念?
第 57 章
万恶的有钱人, 阮明芙彻底酸成了一颗柠檬精。
监听员:……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暴露一点声音。
“哥,你这是打算在国内投资?”
祁阳焱点头, “没错, 我打算每年拿出一个亿,投资国内发展。”
一个亿虽然很多, 但对祁阳焱来说却不算什么。
他一年能将自己的资产提升十倍,自然也能提升二十倍。况且他生长在这片土地,为它出点力不是应该的?
阮明芙现在只想尖叫。
一个亿啊!
这可是五六十年前,相当于后世的几十上面亿。
她的天哪, 她哥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大财主, 可把她给震惊坏了。
“哥, 你真厉害。”
阮明芙说这句话的时候, 完全发自内心。
“行了,你想想等爸妈过来, 该怎么交待吧。”
阮明芙:“……”
精致的脸又皱了起来。
她忍不住捏住指头算了算:
祁阳焱是上交会结束后直接出发去的边疆, 除了今天,在路上应该花了……
“在想什么?”
“在算我的死期。”
祁阳焱:“……”
现在知道怕了?
他有些无语。
“差不多行了,有爸跟着, 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可即使听了这话,阮明芙心头还是慌。
“栾女士真想揍我, 我爸也拦不住啊。”
她发起疯来, 父女俩一起挨揍!
祁阳焱:“……你慢慢算吧。”
挂掉电话,阮明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面露慌张, 急匆匆地往家属院赶。
两个监听员, 一个放下自己的手,一个龇牙咧嘴地摸摸被掐疼的大腿。两人皆不约而同地拿起一旁的电话, 开口就是。
“领导,我有要事汇报!”
……
在家属院,自从部队把阮明芙在上交会上的表现当典型拉出来宣扬后,她就火了。
见阮明芙急匆匆地往回赶,嫂子凑一起说起话来。
“阮同志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咱们要不要过去搭一把手?”
“现在知道人家厉害,就想着巴结……早干嘛去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啥巴结咱们家属院不都是这样互帮互助?”
另一个嫂子,“……”
你是懂语言艺术的。
“你们不知道,死老太婆之前还骂阮同志是败家娘们。结果呢,人家赚钱的比谢团长都多,可把她脸给打肿了。”
“该!”
“可不是,原以为她是个讲究人,谁知道这么恶毒。”
“这么对儿媳妇的在家属院也属她头一份。”
“可别提她了,听到我就来气。要不是因为老太婆,咱们怎么会被拉去做思想教育,还写什么思想报告……这不是为难人吗?”
“说得不错,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仿佛引起了大家的共呜,几位军嫂都七嘴八舌地吐槽起军区刚开展的思想教育。
阮明芙回到家,连过来讨摸的旺财都没空搭理。
她径直朝狗男人扑了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道:“谢延昭,大事不好了。”
他骨节分明的指头还在翻书,看到她过来这才合上。
“怎么了?”
看阮明芙的脸色,谢延昭也皱起了眉头。
“我妈要来了,”她坐在沙发上,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妈要来了,栾女士要来了。”
啊啊啊……
想发疯。
她妈肯定会狠狠地教训她!
阮明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谢延昭:“……”
丈母娘这么可怕?
他也开始慌了。
阮明芙站起身,走来走去,急得就像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
她苦着一张脸,满脑子都栾女士刚刚说要收拾她的话。这副模样,看得刚才的谢延昭更紧张了。
说起来。
比起阮明芙,他才应该是那个更害怕的人。
毕竟他与阮明芙结婚的时候,可没通知人家父母。
阮明芙折腾自己还不够,又开始折腾起谢延昭来,她晃晃对方的手臂,“老谢,你说怎么办啊?”
“……妈有这么可怕吗?”
栾女士何止可怕。
阮明芙如果是孙猴子,她就是那个紧箍咒。她是阮父的克星,那栾女士就是她的克星。
小时候她好奇,拔了人家种的花,被栾女士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才知道,那东西是人家种的雪莲……
“你挨过揍吗?”
谢延昭:“……”
这算是什么问题。
“你能知道栾女士的手劲有多大?”
一巴掌下去,红还是轻的,关键是疼。她每次就只能哭,栾女士可不吃这一套,而且打得更狠了。
谢延昭:“……”
丈母娘好凶。
阮明芙突然安静起来,“我不好过,反正你也跑不了。咱们半斤对八两,在栾女干手底下对一对亡命鸳鸯。”
许是虱子多了不痒,到底是亲闺女,栾女士总不能打死她。
躺平,摆烂.jpg
谢延昭:“……”
他开始好奇起阮明芙的父母来。
但能教出阮明芙一样的女儿,应该也没差。
他好笑地揉了揉阮明芙毛茸茸的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如果丈母娘要动手,就冲着他来吧。
话虽是这么话说,但谢延昭心底还里还是没底。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上了狗头军师。
许诸眼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从文件堆里抬头。饱含着怨念看向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帮我支个招,”谢延昭似乎难以启齿,吱唔地道:“……怎么讨丈母娘欢心。”
许诸:“……”
先是一愣,随后便爆发***笑声。
老谢啊老谢,你也有这么一天!
许诸觉得神清气爽,连日加班的郁闷一扫而空,连手底下的文件都看顺眼了不少。
“闭嘴!”
谢延昭咬牙切齿,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他带着压迫的目光朝许诸扫了过去,对方立刻收起笑意,正襟危坐起来。
“快说。”
许诸得意极了。
老谢这个狗东西压迫他,给他增加了不少任务量。这些天,他苦哈哈地看着从下面收上来的材料。这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可罪魁祸首,却天天准点走人。
许诸那是又嫉又妒。
这两天骂谢延昭的次数,比之前一年还多。
谢延昭有些不耐烦,“赶紧说!”
许诸看他,忍不住在心底啧啧两声。
王八蛋,你也有今天!
“我跟你这情况可不同,”许诸微俯着身体,朝他看去,“我跟我媳妇是相亲认识的。”
相亲嘛,当然是一方早就打听好对方的家世人品,满意后这才会安排两个年轻人见面。他与胡宛宁是水到渠成,并没有什么挫折。
丈母娘更是对他满意得不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每回看着他都是笑脸相迎。
谢延昭:“……那你就说说,你与丈母娘是怎么相处的?”
“多买礼物,嘴甜一点,多夸夸丈母娘的好……”
许诸一边说着,一边捏指头算。
“老谢,你是不是使错了劲儿,”他猛地抬头朝谢延昭看去,“跟咱们打交道的应该是岳父,你怎么光想着讨好丈母娘?”
谢延昭:“……”
许诸想笑,却被他一个眼神扫过来,他赶紧把笑意憋回去。
“哎,”他正色起来,“你的岳父岳母只有弟妹一个孩子,只要弟妹乐意,他们应该没什么意见。况且,你也不差啊。”
年纪轻轻,又是团级,前途光明。
谁不愿意找这样的女婿。
哦不对,谢延昭这么凶,普通人还真的不敢找。
许诸怜悯地看着他。
啧啧,他这个兄弟苦啊。
才过多久的好日子,又要被打回原型了。
想到昨天一晚上因为亲妈要来,翻来覆去一整宿睡不着的阮明芙,谢延昭更担心了。
“说点有用的。”
许诸:“……”
他刚才不是说了?
“老谢,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将心比心,只要你对弟妹好,他们会看在眼里的,”许诸猛地看向他,“不对,你今天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谢延昭沉默了一会,“岳父岳母平反了。”
“这可是好消息啊!”
许诸双眼一亮,“那弟妹一家就能团圆了。”
团圆?
想到一听到丈母娘来,就瑟瑟发抖的阮明芙,谢延昭好笑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他这个丈母娘是何方人物,竟然能让阮明芙怕成这样。
“嘶——”
许诸看着他。
“我说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种事,突然是新女婿要见人了啊。怎么?怕人家父母不满意你,来个棒打鸳鸯?”
谢延昭:“……”
实在没有话说,可以闭嘴的。
“啧啧,”许诸摇头晃脑,“太惨了啊~”
“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练一练。”
许诸:“……”
妈的,失策了。
……
顾意霖在揉搓旺财的肚子,“狗勾这么可爱,就跟姐姐走吧。”
装死的旺财:……
它一个激灵,从顾意霖手里逃脱,走到阮明芙的脚边躺下。一双乌黑的小眼睛瞪着顾意霖,仿佛是在说‘我是有主的’。
阮明芙伸手摸摸旺财顺滑的狗毛。
“别想打我家狗的主意。”
生是她的狗,死是她的死狗。
顾意霖撇撇嘴。
开个玩笑而己,看塑料闺蜜小气的。
哼!
“我都来了这么久,”顾意霖撑着下巴,“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猛……哦,不对,是男同志。”
阮明芙:“……”
她要是敢去,小气吧啦的狗男人又要给她‘好看’!
为了自己的小身板子,她还是老实一点。
“看了是要负责的。”
顾意霖:“……”
她只想看看,并不想负责……
阮明芙白了她一眼。
自从她被拉出来当这么个典型之后,走在路上都会有人围观。
阮明芙虽然挺享受众人的目光,担这目光也太如狼似虎了。甚至还有一些军嫂将自己的孩子带过来,让她伸手摸摸他们的头。
美其名曰‘开光’。
阮明芙无语极了。
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哪儿也没去。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看见胡宛宁装着一堆东西过来,“弟妹,我进来咯。”
“嫂子进来吧,门没关。”
阮明芙进屋,搬了个小凳子出来给她。
“这是我地里白菜作的酸菜,特意带给你尝尝,还有一些菌子,”胡宛宁揶揄地看着两人,“我听说你们还菌子中毒了?”
阮明芙:“……”
爱请别提!
她不爱出门的又一原因。
除着她在上交会的事迹爆火,她吃菌子中毒也火了……
“嫂子!”
“好好好,我不提了,”胡宛宁知道她爱面子,“这些菌子没毒,又鲜又好吃,我特意给你送了点过来。”
阮明芙:“……谢谢嫂子。”
“嫂子,这些菌子怎么跟我们之前吃的不一样。”
顾意霖听见听的就兴奋,探头朝篮子里看了过去。
“当然了,这是鸡枞,可鲜了。”
也是运气好。
胡宛宁发现了一个鸡枞窝,就全一窝端了。她与许诸又吃不了那么多,就给各家送了一点。
鸡枞的大名谁不知道?
阮明芙当然也吃过。
“这么好的东西,咱们拿来炒着吃吧。”
顾意霖听着胡宛宁的描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炒着多浪费,咱们炖汤。”
冰箱里还狗男人补货时买的鸡,正好给它做了。鸡枞炖汤,想想都觉得鲜。
“嫂子也留下来喝点。”
胡宛宁摇头,“我就算了,家里还有两张吃饭的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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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把他们一起叫过来就行了。”
两家人处得亲近。
胡宛宁更是照顾她,吃顿饭怎么了。
“嫂子,你可还没尝过我炖的汤呢。”
她眼中闪过迟疑。
之前在阮明芙这里要的方子,她也炖过好几回,但老许总说不是那个味儿。
胡宛宁倒没怀疑阮明芙给她个假方子。
“那好,那我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这有什么,”阮明芙转头便理直气壮地顾意霖来,“你去把冰箱的鸡斩了。”
塑料闺蜜天天吃这么多,还不长肉。
可恶!
顾意霖:“……”
看在美食的份上,她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明芙虽然不喜欢下厨房,可偶尔炖一炖汤还是可以的。
她把剁成块的鸡放到她的专属瓦罐中,用小火慢慢煸。等身上的油煸出来了,这才把水加进去。
这是一只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炖的时间要久一点。
在鸡汤滚开后,顾意霖与胡宛宁便闻到了诱人的香味,阮明芙这才将洗好的鸡枞扔了下去。
接下来,就用小火慢慢煨着。到饭点,肉质软烂仿佛溶进汤里。
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胡宛宁看着她的步骤,与她平时炖汤没什么两样。
“弟妹,不用放一些药材?”
上回的汤,胡宛宁就看到她放了不少,最后那个味道……看到她每每回想想来,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不用,”阮明芙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好的食材加太多东西,反而不美。”
胡宛宁点头。
这句话不错,她也是这么想的。
顾意霖才不管这两人说什么,她现在眼里只有这锅汤。
这时,旺财稚嫩的叫声突然传了出来。紧接着,便听一个男声:“阮嫂子,你在吗?”
第 58 章
阮明芙在部队这么久, 还是头一回到他们的办公室。
小战士带着她来到一个门前,轻轻敲了一下,“报告首长, 阮嫂子来了。”
阮明芙:“……”
每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总感觉自己上了年纪。
办公室的门开着,但站在门前并不能看到里面的人。却能看到对面一柜子的档案, 框门上有些地方还落了漆。门边的位置放着几把椅子。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上面刻着精致雕花。
一看就不普通,与简陋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部队的人,该不会穷疯了跑去垃圾场捡漏吧?
对方也没让她多等, “进来。”
小战士看向阮明芙:“嫂子, 首长请你进去。”
她进去才发现, 谢延昭竟然也在办公室。
好了, 提着的心放下不少。
老顾头笑眯眯地看着阮明芙,“阮同志来了, 快坐。”
这人她是见过的。
头一回碰面, 便见他把狗男人骂得狗血喷头。第二次是去他家拜访,老顾头倒没了之前的凶神恶煞,对她更亲切不少。
但那是在家。
在办公室这种严肃的地方, 她多少有些打怵。
阮明芙回想了自己近期干的事。
应该……大概,或许没干什么坏事吧?
阮明芙坐在谢延昭身侧, 拿眼神询问她, 对方只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老顾头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
拿起桌上的茶叶, 又放了下去, 扭头便朝谢延昭瞪了过去。
“媳妇来了,都不知道泡茶, 没点眼力见儿,”待转头看向阮明芙时,老顾头又笑成了一朵花儿,“阮同志别紧张,咱们今天就是聊聊家常。”
谢延昭瞥了老顾头一眼,淡定地拿起茶叶泡了一杯,放到阮明芙面前。
老顾头看了身前空荡荡的桌子,“……我的呢?”
“我没眼力见儿。”
老顾头:“……”
要不是阮明芙这个女同志在这儿,他非得让谢延昭这个瓜娃子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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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头瞪了他一眼,又重新跟阮明芙拉起家常。
“阮同志,在这里呆得还习惯?”
“习惯,”摸不透对方的意思,阮明芙只能顺着话说:“家属院很好,嫂子们也很热情。”
她住进来这么久,不习惯也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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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头坐直身体,“那可太好了。”
“家属院就是整个军区的后方,只有后方安定了,咱们才能安心打仗,你说……是不是?”
“当……当然是了。”
谢延昭将泡好的另一杯茶放在老顾头面前,“有什么事赶紧说吧,绕什么弯子。”
老顾头:“……”
老子好不容易渲染的气氛,就这么被这个狗破东西破坏了。
生气!
要不是顾及阮明芙这个女同志,老顾头非得让这个瘪犊子滚。
“对啊,”阮明芙看了谢延昭一眼,“老领导,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锅上还炖着汤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是这样的,”老顾头轻咳一声,老脸有些羞涩,“阮同志你也知道咱们军属的不易,好些个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我想着你哥能不能在咱们附近办个厂……”
都一把年纪了,说这种事怪让人难为情的。
老顾头见阮明芙脸上没什么反感的情绪,再接再厉:“你放心,只要你哥愿意,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咱们司令部出面,一定给它落实了。”
一个亿呢……
虽然不能独吞,但对方妹妹好歹是他们军区的人,应该能喝口汤吧。
只要能将这些军嫂带动就业,部队也能松一口气。
他们也调查过祁阳焱的背景。
虽在港城,却是名副其实的爱国商人。在祖辈时,便拿出大半家产供他们打仗。
老顾头听手底下人汇报。
阮同志的哥哥可有钱了,光一个破农场开口就是一千的投资。
听到这个消息的老顾头差点闪了腰。
反复确认,他一刻都没耽误,立刻召开了司令部的会议。只是这些老东西都鸡贼,到了要钱的时候单单把他一个人推出去。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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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为了军区发展,老顾头早撂挑子了。
“老领导,不是我为咱们军区着想,”对上老顾头期待的模样,阮明芙有些为难:“投资的事,我说了也不算。但我哥过几天会过来,到时候我牵个线,您来跟他聊怎么样?”
阮明芙倒觉得这事不是什么问题。
她哥财大气粗,给老阮投资个一百万就跟洒洒水似的。
再说那些军嫂也确实挺难的。
如果有能力,她确实也想帮帮这些人。
“阮同志,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老顾头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他本来就没想着让阮明芙把这件事包揽下来,只想让她牵个线。毕竟那通电话过后,外交部的对外司也该找人了。
那些王八蛋全是成了精的狐狸,恨不得把人榨干。
晚一点,他们这边连汤都喝不到!
“家属院的安置至关重要,”老顾头激动完,又开始惆怅,“咱们战士浴血奋战,能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只是咱们现在……也难啊。”
阮明芙明白他的意思。
“老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跟我哥说。”
“……倒不是那个意思。”
到最后关头,老顾头还扭捏起来。
“说完了没?”谢延昭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老顾头的施法,“我们该回去了。”
老顾头:“……”
王八糕子!
他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指着门口怒视着他道:“滚!”
谢延昭利索地拉着阮明芙转头就走。
阮明芙:“……”
牛逼哦。
谢延昭将她送到门口,“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哦。”
她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谢延昭一眼。
狗男人身形挺拔,双手掐兜,漆眼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阮明芙心头一跳,忍不住别过头。
站在阳光下的狗男人,竟然出奇的顺眼。
可恶!
不得不承认,狗男人虽然气势很凶,但还是有点子美貌在身上的。
快走几步,又想起一件事。
“嫂子今天来我们家吃饭,你到时候叫上许诸一起过来。”
谢延昭应了一声,“去吧。”
……
近几天雨下得不少,菜地里的杂草生了一大堆。这天,阮明芙带着顾意霖将院子里萝卜地中的杂草清理干净。
顾意霖薅了一把草,“咱们今天再吃一顿萝卜菜吧。”
她砸巴嘴,似乎还在回味这道菜的滋味。
塑料闺蜜男人的手艺真不错。
切了点干辣椒,再用蒜炝锅,只简单地拿猪油炒一炒,就特别香。
“好吧。”
阮明芙站起身,“你拔吧,记得挑小的。”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阮明芙有就些窘。
她拔了那些大萝卜狗男人也不跟她说,还是她看胡宛宁拔菜的时候,问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意霖挑挑捡捡,拔了不少中意的萝卜菜。
“我也想要这样一个院子,”她叉腰看着周围种的菜,“也这样种菜。”
她家虽然也是独门独栋。
但她妈矫情的样子跟阮明芙特别像。
好好的院子拿石板填了,别说种菜了,锄头挥在上面都能冒火星子。
“这还不简单,以后买一个不就得了?”
“这里能买?”
“……美的你。”
部队家属院,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住进来。哪怕是祁阳焱是她亲哥,但因为他身份敏感,阮明芙都不敢在明面上与他走得太近。
哪怕两方即将合作,部队也不会允许他踏入军区。
在与他相认后,阮明芙第一时间去部队报备。
她总担心,会不会因为她与对方的关系,让谢延昭回家吃自己……
“哼!大不了我让我爸给我建一个。”
这种漂亮惬意的房子,她必须要拥有!
阮明芙捶了捶自己的腰,将薅的草扔到一边。过上一两个月,在大自然的作用下,它就是天然的化肥。
正想招呼顾意霖进屋,却见院门口突然露出一截衣角。
阮明芙皱起眉头。
光天化日,又是家属院,该不会有人行凶吧。
她拿起一旁的棍子,这才悄悄地走了过去。顾意霖看她这样子,也自觉闭起了嘴。
阮明芙走到门口,正想拿着棍子打下去,却看见一个熟悉瘦弱的身影。
“铁柱,你怎么在这里?”
她将手里的棍子扔到一边,这才惊讶地看着来人。
铁柱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他以为阮明芙是来赶他的。
家属院有些人就是这样,特别介意门前有衣衫褴褛的人,说是会破了这个地方的财气。铁柱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后来,他就蹲在墙角,这样就没人会赶他了。
只是他今天干了一天的活,又累又饿,没注意又住人家大门口。
“等等!”
阮明芙把他叫住,看了眼他手臂上腿上的青紫痕迹。
“你后妈又打你了?”
铁柱眼中浮现出俱怕,想到后妈肥壮的身体,凶恶的脸……头点到一半又飞快摇头。
“没有,后妈没有打我。”
注意到阮明芙的眼神,他将双手背在身后。穿着破裤衩的腿没法儿遮,他只能往后挪,以希望阮明芙看不到。
可那么大的痕迹,阮明芙又不是瞎子。
他欲盖弥彰地描补了句,“这……这是我摔的。”
阮明芙看了他一眼,叹口气。
“铁柱,帮我把菜地里的草给拔了,我给你两个馒头怎么样?”
“啊?”
“啊什么啊?”阮明芙眼一瞪,“你去不去!”
“……去。”
铁柱看着漂亮干净的院子,忍不住缩了缩自己脏兮兮的脚。眼见阮明芙己经进去了,他也赶紧跟了过去。
顾意霖看着小叫花子似的铁柱,朝阮明芙呶呶嘴。
“怎么回事?”
第 59 章
阮明芙摇头。
“亲爸娶了后妈, 前头的孩子就成这个样子了。”
顾意霖牙疼。
对方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都成了榨菜干,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部队不管?”
“哪管得过来。”
部队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 家属院有一两百户人家, 比一般的村庄人口还多呢。铁柱后妈做得过份,也警告过她。但对方是个滚刀肉, 嘴里好好好。
回过头,又是之前那个样子。
铁柱爸倒是想管,但铁柱妈膘肥体壮,惹极了连着父子俩一块打。
他爸最近出任务去了, 暂时顾不到他。
铁柱这才饥一顿饱一顿。
阮明芙有些无语。
反正这么多家属, 总有几家是奇葩。
她将早上吃剩的杂粮馒头装了几个, 又拿了一件小衣服。
阮明芙最近跟胡宛宁在学着做衣服, 这些碎布头子扔了可惜,她干脆缝了起来, 只可惜布头不多。
现在给他穿, 正好。
铁柱干活很卖力,拔草也很快。阮明芙才进去这么一会儿,菜地里的草就去了大半, 比她与顾意霖两个半大废物强多了。
对啊!
阮明芙灵光一闪。
像这种繁琐又伤手的活,她以后就交给铁柱嘛?
她可真是个天才!
“铁柱, 你以后来我家帮我干活, ”阮明芙想了想,“我给你提供一日三餐, 怎么样?”
铁柱双眼一亮。
这可比他帮刘婶子干活好多了。
刘婶子今天拉住他, 不干活就不让他走。他干到现在才把活干完,饭点也错过了……从早上饿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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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芙看铁柱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手里的馒头上, 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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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吃吧。”
铁柱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拿着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那个模样看得顾意霖微微皱眉。
“慢点吃,别噎着了。”
“算了,”阮明芙走了进去,“我去给他倒杯水。”
铁柱接过水时,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婶子。”
他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应该是饿得狠了。吃饱之后,铁柱更有力气了,拔得飞快。许是为了感谢阮明芙,不一会儿地里的草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没有杂草碍眼,阮明芙看那些排列整齐的萝卜苗都顺眼起来。
“铁柱,真不错。”
顾意霖是真的高兴。
她与塑料闺蜜干一上午,都不如人家这两三个小时的成果,还是大人呢。
“柱子,这件衣服给你。”
铁柱一看,头摇得飞快,“婶子,我不能收。”
给馒头就够了。
衣服多贵啊,他哪里配穿新衣服……
阮明芙可不懂他的弯弯绕绕,没好气地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尺寸除了你还有谁能穿,赶紧的。”
铁柱看了一眼。
迟疑了一下,便被阮明芙塞了个满怀。
“拿着拿着。”
铁柱看着怀中的衣服,闻着布头散发出来的味道,他很欣喜。
声音细若如蚊:“……谢谢婶子。”
“铁柱,你还要不要馒头?”
他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得这么饱。可他爸说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铁柱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婶子。”
“阮嫂子,你在吗?”
阮明芙:“……”
真的,每一次听到这个称呼都感觉自己上了年纪……
她朝门口的人看了过去,“你是?”
“我是李师长的孙女,李秀秀。”
来人穿着一件白衬衫,身前编了两根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这副清丽明媚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谢延昭话中描述的那么脑子有病。
她眼带笑意,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像极了五六十年后的大学生。
阮明芙有些疑惑,但来者是客。
“李同志别客气,进来吧。”
她这才看到,李秀秀手里还提着东西。
“不了,”她显得很有分寸,“奶奶说你爱吃鱼,爷爷今天去钓鱼,与小吴叔在后面的水库里钓了不少。正好顺路,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是这样啊。”
阮明芙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对方是来打探敌情的,原来只是送鱼。
“你进来吧,我去拿桶。”
李秀秀很规矩,哪里走进院里,眼神却没有乱看。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明芙拿着桶过来,便看到她这副样子。
鱼不算大。
有一条草鱼,约莫一斤半的样子。还有好几条巴掌大的鲫鱼,拿来炖汤正好。
李秀秀这才看清阮明芙的模样,眼中闪过惊艳。
这可比她见过的人都好看,更是把渣男同学比到地沟子里。李秀秀双眼一亮,本不打算动手的她亲自捉住水里的鱼。
哪怕因为鱼挣扎而弄湿身上的衣服,她也不恼。
“阮同志,我来就好!”
正想动手的阮明芙:……
虽然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但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她还是挺满意的。
“阮同志,我奶让我给你带话,让你去找她老人家聊聊天。”
李秀秀将鱼全弄走,这才直起了腰。
“我知道了。”
在家属院,吴芸华算是与她最亲近的长辈了。老人家宽和,阮明芙还是很喜欢她的。
李秀秀特别有分寸,“那我就先走了。”
阮明芙将她送出院门。
本就不熟,硬留下来也尴尬。况且,她还不知道李秀秀今天上门的目的呢。
……
出了院门,李秀秀心情颇好地提着桶回去。
叶秋早就回来了,坐在桌前一边听着广播,一边织毛衣。她可能做人有点毛病,但是织毛衣的手法真的牛逼。
手速飞快,人还看不清她就已经织完一圈了。
看到李秀秀回来,她懒懒地掀开眼皮,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李秀秀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什么怎么样。”
“别给老娘打马虎眼,”叶秋将手头的毛衣放到一边,“你奶那边怎么说?”
她动作飞快,蹭蹭地跑到叶秋面前。
李秀秀翻了一个白眼,“我没说。”
“你怎么没说?”这个消失对叶秋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皱起眉头:“出门的时候我是怎么交待你的,你为什么不问?”
“丢人。”
叶秋:“……”
紧接着就是暴怒。
“死丫头,老娘让你去问你为什么不问?!”她狠狠地拧了李秀秀一把,“还说丢人,老娘这不是为了你?”
李秀秀避开她的手。
“妈,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
叶秋:“……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气死我。”
虽然她属意的女婿是谢延昭,但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的,她也没法儿搞事情。就在她抓耳挠腮时,隔壁顾营长听说要离婚了。
这不是天赐的良缘?
只因被吴芸华打过招呼,不让她进军区。叶秋急得满嘴是泡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把李秀秀给弄出去。
谁知道……
“妈,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李秀秀头疼得很,“人家还离婚呢,我现在就去问,奶不得看轻我。”
烦死了!
天天催她嫁出去,生怕她烂在家里似的。
李秀秀觉得自己早晚都要疯掉。
“看轻什么,”叶秋胸口起伏,“她是你亲奶,本来就应该为你的事出一份力。顾营长虽说比小谢差了点,配你足够了,你究竟还有什么不知足。”
李秀秀:“……”
算了,跟她妈是说不通道理的。
她扭头坐在沙发上,“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老娘要是能进得去家属院,还用得着你,”叶秋压下心头的火气,走过去,“你跟妈说说,觉得顾营长怎么样?”
李秀秀:“……”
她觉得玉皇大帝挺好,她妈难道还能让她做王母娘娘?
“你别说了,顾营长都还没离婚……”
“没离婚咋了,咱们这叫未雨绸缪,”叶秋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儿,“先了解一下,觉得合适等他离婚后,就可以跟你结婚。”
“妈!”
每次跟她妈说话,李秀秀总有一种憋屈的无力感。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知道你这个行为算什么吗,那是破坏军婚,犯法的!”
她怒,叶秋更怒。
“你现在翅膀硬了,都敢跟我这个当妈的吼了!”
吴秀秀闭了闭眼,烦躁地深呼了一口气。
“你也不去外边听听自己的名声?”叶秋站了起来,越数落越来劲:“还有谁家会要你?之前一个干部,看上了你。人家不嫌弃你未婚带孩子,你倒好,反嫌弃人家年龄大。”
“前段时间的那个小伙子,年龄不大吧?你又嫌人家长得丑。”
“李秀秀,你已经是个老姑娘了,不嫁人难道我们还能养你一辈子?你小弟还小,未来上大学、结婚、生子……”
听着叶秋的长篇大论,李秀秀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
“你每次都拿我的名声骂我打压我,我在外头口碑不好是谁造成的?”
叶秋心中划过心虚。
“你每天拿着我的事跟那些碎嘴婆子唠嗑,”李秀秀心头压抑着怒火,“别人说我不好,你不反驳也就算了,还在那里附和,谁家当父母当成你这个样子!”
“外人放个屁都是香的,我干什么你都觉得不对。”
“嫁个屁的人,老娘不嫁!我有工作,我能养得活自己!!!”
李秀秀双眼猩红,将这几年压抑在心头的委屈全爆发了出来。
叶伙愣住了。
“你天天就顾你的面子,”她越说越气,越气越委屈,“面子面子,你跟你的面子去过好了。”
她径直冲到房里,把自己的东西胡乱塞进箱子里,抱着在房间里自己玩的小宝打开门。
□□正好在门外,看着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抱着小宝的女儿微微愣住。
“这是怎么了?”
“滚!”叶秋将一团毛线砸了过来,神情愤怒到了极致,“让她滚,老娘就当没有生过她!”
□□:“这……”
那一团毛线正好砸中李秀秀,也将她心中最后一点犹豫给砸没了。
“爸,我以后再来看你。”
李秀秀忍着泪,扛起儿子就走。
“媳妇,又怎么了……”
看着李秀秀那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叶秋仿佛吐了一座火山。
“闭嘴!”
这回可不是毛线,而是瓷缸杯,擦着□□的脸砸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滚,再在我面前提她,你也跟着一起滚!”
看着瘪下去的缸底,□□突然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小心翼翼地把搪瓷缸捡回来,关上房门,却看到叶秋坐在一旁抹眼泪。
“她竟然说我不配当她妈……”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没良心的臭丫头……”
叶秋这会儿哪儿还有在吴秀秀面的强硬,红着眼眶看起来伤心极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叹了一口气。
……
阮明芙虽然见栾女士就像老鼠见了猫,可心底还是期待他们过来的。这天,谢延昭正好休息,她便拉着他出门了。
顾意霖看着他们的背影撇撇嘴。
哼!
她才不当这个电灯泡,找胡宛宁玩儿去。
坐在车上,阮明芙拿着手里的单子,一边跟谢延昭絮叨。
“我爸妈肯定是要住在我这儿的,那间杂物间就腾出来……还有床单,栾女士喜欢用丝绸的……”
这会儿没得买,幸好上次上交会,丝绸厂代表送了她一点。
等回去就裁成床单……
阮明芙想了想,“对了,栾女士很讲究,房间的香味要那种清新淡雅的木质香。”
这会儿哪有什么香买,待会儿去供销社那边看看有没有橘子。
还有窗帘,床跟枕头……
买的东西可多呢。
谢延昭一边开车,余光一边注意着她的神情。
“不用紧张。”
阮明芙看他,“你不紧张?”
那可是栾女士。
她承认,她就是怂。
谢延昭:……
毛脚女婿头一回见丈母娘,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对了,还得给你再买两身衣服。”
阮明芙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嫌弃。
一天到晚,不是军装就是老头背心。军装才好,老头背心看得她心梗。今天回去,她高低要把狗男人的老头背心给扔了!
“我有衣服,你多买几件。”
有一说一,狗男人这样子真的很让人不心动。
嘤嘤嘤,她脸都有些红了。
“不行,”阮明芙一口拒绝,“你不收拾一下,看着更显老。到时候栾女士觉得你辣眼睛,棒打鸳鸯怎么办?”
谢延昭双眼一眯。
这已经是多少次她说他老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咬牙切齿地道:“买!”
阮明芙点头。
这才对嘛。
男人穿得好,带出去自己也有面子。
她拿着笔又在她的小本本写写画画,她微低着头连车驶向了哪里都不知道。
待阮明芙感觉底下的车停了下来,打量周围一眼。
“这是哪里,不是去供销社吗?”
谢延昭却下了车,阮明芙见状也跟着一起下来。
站在车外,周围的东西看得更真切,她好奇地问了一句,“来这里干什么,你有事要办?”
谢延昭喉头一梗。
“咱们还有点事没有办。”
阮明芙刚想开口,却被谢延昭给拉了进去。
外面看着简陋,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她抬头看着前方领路的狗男人,漂亮的脸挂着笑容。啧,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
弄得神神秘秘,不就是拍之前没拍的结婚照嘛。
狗男人还是有点浪漫细胞。
阮明芙拼命控制自己的嘴角,就是不让它往上翘。
照相馆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时双眼一亮,“两位同志,拍照吗?”
“拍照。”
“她是……”
“我爱人。”
“原来是这样,”老板点头,“我明白,同志跟我来。”
老板把他们带上二楼。
这时候不像后世那么花里胡哨,连衣服都没换,头可以重新梳一梳,就没别的了。老板让两人坐在一块挂着红布的墙前,刷刷几下就拍完了。
两人各坐各的,比后世少了份亲密。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来都来了,一个人要不要也拍几张?”
“好。”
阮明芙这几天有了铁柱干活,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爽。她每天只要跟胡宛宁她们聊聊家属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再就是跟旺材玩。
没有烦心事,小脸嫩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人的气色一好,阮明芙看着比之前更美。
哪怕是素颜,也能秒杀后世那些浓装艳抹的女明星。她一个人站在红布前,整个人白得仿佛会发光。
老板试了好几回,只得道:“等一等,我调一下曝光。”
阮明芙应了,走到一旁抓着谢延昭的衣角。
“你怎么不早说啊,弄得我眉毛都没修,衣服也没有换……”
听着耳边传来的吴侬软语,谢延昭喉结滚动,眸色微深。
“很美。”
阮明芙脸有些红。
狗男人也会开始说情话了?
她拼命压住上翘的嘴角,怀疑地看向他。
“真的?”
谢延昭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想摸她的脑袋,却被阮明芙一把抓住。
她有点恼怒,“待会儿还要拍照呢,被你弄乱了我又得重新梳。”
照相馆的梳子是共用的,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
她才不想用呢。
阮明芙声音柔软缠绵,听着不像生气,而是在撒娇。
谢延昭眼眸更暗。
“好了,可以拍了,”老板看着站在一起朗才女貌的两人,笑道:“你们感情还挺好的。”
阮明芙得意极了。
她身后要是有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拍完照后,便轮到谢延昭。
狗男人一年一个表情,拍他压根就不费力。比起拍阮明芙时,老板显得敷衍。刷刷几下,连一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阮明芙:“……”
好、好高效。
“同志,一共是三块钱。”
谢延昭瞥了一旁的大相机,“加急呢?”
“那可就贵了,要五块。同志,你要加急吗?”
阮明芙也好奇,“加急得多久?”
“那就快了,”老板想了想,“最多两个小时。”
那还挺快。
阮明芙一捶定音,“那就加急吧。”
这里离军区远着呢。
过几天要去火车站接她爸妈,估计也没有时间绕到这边来,还不如加点钱也省事。
“嗯,我们过一会儿再来。”
谢延昭应了一声,将钱付了。
离开照相馆后,两人便去了供销社。
胖经理看到他们时,双眼一亮,“谢同志跟阮同志来了。”
“王经理。”
“不用客气,”胖经理笑起来时,一双豆豆眼迷成了一条缝,“阮同志,意霖那闺女没有给你们添乱吧。”
顾父顾母拖胖经理照顾顾意霖,他当然没有敷衍了事。
前几天还带了点东西去看她,胖经理这才知道顾意霖嘴里的好朋友竟然还是熟人。
“哪有,王经理太客气了。”
“你们来得及时,今天刚到了新鲜的水果,还没来得及铺货,你们跟我来。”
胖经理带着两人走到一间类似仓库的地方。
走进一看,里面满满登登放了不少水果。阮明芙打眼看过去,竟然还有红彤彤的大枣子。
她馋水果馋好久了。
除此比外,还有又大又红的桃子。
阮明芙没有忍住,一样买了不少。这种事可遇不可求,不多囤点下回吃上水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王经理,太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举手之劳而已,”胖经理看着两人的样子,十分懂事,“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夫妻俩将买的东西放进车里,阮明芙适时拿出她的小本本。
一样一样地买了过去,每买一种就在本子上画一个叉。等到全部换完,谢延昭手里已经提了不少东西。
走到半路,阮明芙停了下来。
“你说,我们要不要多买几只小土鸡。我跟你说,栾女士炖的汤可绝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撑起那么多连锁店。
想到那个滋味,阮明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谢延昭看了供销社一眼,这会儿并没有鸡卖。他想了想,“等哪天,我去乡下收几鸡回来。”
家属院其实是有养鸡的。
住平房的嫂子就把鸡养在院子里,筒子楼的也有办法。在菜地那边拿人高的竹子圈块地,鸡飞不出去,还能随时有菜叶子吃。
那边好多都是这么养,也不怕别人会偷。
阮明芙却嫌埋汰,养是不可能养的。
“好,”她十分赞同。
家属院如果有人要生孩子,养的鸡不够吃也会去乡下收。
部队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借G委会两个胆,都不敢跑这边来抓人。
待将东西全提到车上两人这才去了照相馆。
老板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一叠有些惋惜,“照片如果有颜色,你们这一对应该会更漂亮。”
他看着两人同框的那张照片。
越看越觉得登对,越看越觉得漂亮。
阮明芙好奇地接了过去,一张张翻看起来。待看到其他中一张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怎么不笑一笑,皱着一张脸,跟小老头似的。”
谢延昭:“……”
他磨了磨牙。
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另两张吸引,他伸手拿起来忍不住看了两眼,“同志,把这两张照片放大。”
老板揶揄地看着他,“明白,我明白。”
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人的合照。
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艳如花。两人坐在一起,竟然分外和谐。
另一张却是阮明芙的独照。
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明艳灼人。眼含笑意,里面仿佛蕴含着万千星尘……
“还能放大啊。”
阮明芙好奇探头,想看看谢延昭选的是哪两张。但他身高体长,哪怕是将头伸成长颈鹿,也没看到一点。
哼!
她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谢延昭又付了些钱,等了一会儿这才将他指定的两个相框做好。
阮明芙这才看着两张照的真容。
别说,还真别说。
狗男人的眼光怪好的呢。
阮明芙心底美滋滋,之前的那点小郁闷早就散了。
回到部队,天都暗了下来。
顾意霖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脚边还躺着一只万念俱灰的旺材。见阮明芙从车上下来,幽怨地道:“你们还知道回来。”
知不知道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可恶!
顾意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倒是想看看,这两人出去这么久究竟买了什么!
“快来帮忙提东西。”
顾意霖:“……”
还使唤她,她一肚子的怨气还没散呢。
该死的女人!
话虽是这么说,但顾意霖还是走了过去。待看到里面的桃子时,更是惊呆了。
惊讶之余还不忘把声音压低,“我的天,你从哪里弄到的水果?”
还是桃子。
这玩意儿更难买。
阮明芙简单解释了一句,“别废话,快把东西提进去。”
“哦。”
谢延昭去还车了,阮明芙坐在沙发上,捡查第一样东西。
“对了,你吃饭没?”
顾意霖:“……”
等阮明芙记起来,她早就饿死了。
她吃了,在胡宛宁家吃的。
顾意霖奉行一个忠旨。
只要脸皮厚,处处都能是她家。
等谢延昭回来,除了客厅亮着灯,周围全是暗的。阮明芙坐在沙发前,笑眯眯起地看着他。而顾意霖,早被她打发回房睡觉。
“回来了?”
谢延昭了一声,“爸妈说了什么时候过来?”
“没,”阮明芙摇头,“应该就是这几天。”
他们不告诉她,该不会想来个突然袭击?
很像栾女士的风格。
但阮明芙可不急,这里查得紧。没有军人、家属带领,他们压根进不来。
阮明芙得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突然想知道栾女士被人拦在外面,那副傻眼的样子,她还没看过呢。
“对了,我给你做了一碗面,快吃吧。”
她将桌上的盖子拿开,谢延昭这才看到底下竟然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他喉结滚动,却见她笑靥如花。
“谢延昭,生日快乐。”
第 60 章
面条显然是刚做的, 还冒着热气。澄黄的汤底,加上白色的面条,上面还点缀着绿色的葱花。面条上卧着一个蛋, 旁边还有两颗烫得绿油油的小白菜。
光卖相就觉得不错。
整碗面蒸腾出来的热气, 模糊了谢延昭的双眼。
他艰难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他便想了起来,自己的证件都在阮明芙这里, 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谢延昭深深地看着她,“多谢。”
“不用客气。”
阮明芙两手撑脸,笑得两眼弯弯。
“快吃,面条都要坨了,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她的手多宝贵。
要不是狗男人生日, 看在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份上, 才不会给他做什么长寿面呢。
这可是她的第一次。
要是被老阮知道, 都得嫉妒死。
谢延昭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塞了好多东西,胀得生疼。喉咙发干,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将视线落到面条上, 喉结飞快滚动着。
两人回来时,便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阮明芙下的面条并不多,也就两筷子的事。
面条的汤是下午剩的鸡汤, 用来下面条刚刚好。
见谢延昭吃了起来,阮明芙期待地看着他。
“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
他吃得很快, 将面汤也一起喝了。
狗男人这么捧场, 阮明芙那是既高兴又得意。
她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
这可是她第一次给人煮面条,狗男人要是敢扫兴, 今天晚上就让他去跟旺财作伴!
除了面条, 她可还准备了另一件礼物呢。
谢延昭将东西收拾好,洗了个战斗澡回房, 便见阮明芙穿着睡衣靠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他走过去,将她手上的书抽走。
“别在晚上看书,伤眼睛。”
阮明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臂。
“你怎么又洗凉水?”
她眉头微蹙。
“别仗着自己年轻,等老了有你受的。”
谢延昭:“……”
没算错的话,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三个老字。
狗男人听不得老,就像阮明芙不能忍受别人说她胖。
他双眼微眯,危险地看着她。
“我很老?”
阮明芙一抖。
她有预感,她要是敢说点头,对方绝对会让她好看。
阮明芙怂得很快。
“怎么会,年纪轻轻的正值壮年,怎么会老呢?”
哪知,谢延昭看她的目光更危险了。他喉结微动,有些单纯的好奇,“哦……哪里壮?”
阮明芙:“……”
狗男人学坏了,都会开车了。
她稍稍侧头,双眼便落入谢延昭的眼中,让阮明芙心头一跳。带着无边无际的黑,似乎要将她整个包围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
恍然间发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靠得那么近。
阮明芙微微动一动,便能挨到对方的身体。
这个距离危险。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点,却在谢延昭的逼视下,不敢再动作。
阮明芙手微地一抖,避开他那灼热又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她不敢看,里面的强烈的对她的占有欲让人心惊。
她的心也不由自主跳得飞快。
房间中的空气似乎也变稀薄粘腻,让她透不过气。
她轻咳了一声,打破此时的气氛。赶紧指着一旁的衬衫:“这是给你做的。”
“你亲手做的?”
谢延昭虽然面容依旧平静,却不难看出他眼底的欣喜。
扯证时,阮明芙便说过要给他做一件衣服,但一直见她没动静。谢延昭心中虽然渴望,却也不想累着她。
只当没有这件事。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阮明芙理所当然,“那当然了。”
她可是特意找了胡宛宁,让她教了好几天。她练了不少次手,做废了五米布,到前两天才做出这件勉强让她满意的衣服。
“你试试看。”
阮明芙拿起衣服递过去,却被抓住了手腕。
皓如如雪与小麦色的肌肤交织在一起,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阮明芙心头一颤,忍不住松开了手。
衬衫掉了下来,却被另一只大手接住。
谢延昭直勾勾地盯着她,抓住阮明芙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她动了动,对方握得死紧。
被握住那块地方的温度越来越高,阮明芙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升高。周围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引得她红唇微张,呼吸急促。
“你很热?”
阮明芙眼眸清澈,在灯光的映射下仿佛蕴含着一池春水。
她抬起头,谢延昭看了过去。
“没……没有。”
谢延昭轻笑一声。
小骗子……
这一晚上,谢延昭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对阮明芙准备的礼物有多喜欢。
第二天一早,谢延昭便神清气爽地换上阮明芙给她准备的衬衫,看着正在熟睡的阮明芙更是狠狠亲了她一口。
她被闹醒了。
眯着困顿的眼睛,抬手就给了他一爪子。
“滚!”
谢延昭有些心虚。
却不打算再闹,转头便走了。
路上,恰好磁到许诸关门出来,嘴里还叼着一个红薯,看着他打了声招呼,高兴地看着他,“老谢,一起走啊。”
他伸手刚想搭上谢延昭的肩,却被他像避瘟神一样的避开。
一脸嫌弃地看着许诸,“洗了手吗?”
手脏兮兮的就往人身上拍,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不讲究。
许诸:“……”
不是,他今天没事吧。
“老谢,今天是怎么回……”话还没有说完,许诸便看到他身上的衣
LJ
服,“这衣服哪里买的,看着不错诶。告诉兄弟,我也让我媳妇帮我买一件。”
谢延昭挺直了腰板儿。
整个人更是从里到外都透着股骄傲,“什么买的,这是我媳妇做的。”
“嘶——”
许诸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里的红薯都差点没拿稳掉了下来。
“真的假的,真的是弟妹做的?”
他想上手,却被谢延昭一把拍开。
“身为军人,没个正形,动手动脚的算什么样子。”
许诸捂着自己被打疼的手:“……”
小气!
不让碰就不让碰,还这么义正言辞地来训他。不就是件衣服,他媳妇给他做的还少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谢延昭这么狗呢?
“老谢,你实话告诉我,真的是弟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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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阮明芙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家里的饭还都是谢延昭做的。要不是她在上交会大放异彩,早就被家属院的老娘们埋汰得不知道什么事。
就她,怎么可能会给谢延昭做衣服。这位大小姐,怕是连扣子都不知道怎么缝吧。
许诸觉得,肯定是谢延昭为了让他嫉妒故意这么说的。
男人间虚荣的小把戏罢了。
谢延昭瞥了他一眼,“不是我媳妇做的,难道还能是你做的?”
许诸:“……”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怼人。
啧,那他就勉强信了吧……
然后,许诸在这一路上终于了解了,谢延昭能有多招人烦。
恨不得回到十分钟前,打死那个邀他一起走的室友。到了办公室,许诸快步走了进去,后头仿佛有恶狗在追。可不是嘛,他满脑子都回荡着:
“我媳妇手艺真好。”
“媳妇做饭也好吃。”
“媳妇心疼我,还给我炖汤……”
救命!
也不管谢延昭那个狗东西有没有进来,许诸一把关上门,这才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他双目无神,坐了一会儿便听门外接着传来谢延昭的声音。
声音低沉平稳,细听却不然发现其中蕴含着的得意。
“我身上这件衣服,是我媳妇亲手做的……”
许诸:“……”
啊啊啊!!!!!
想尖叫,想发疯!!
他将整个人埋在案前,两手死死地捂住自己耳朵。
可谢延昭声音的穿透力依旧那么强。
“我媳妇说了,这件衣服……”
许诸:“……”
救命!!!
……
胡宛宁坐在阮明芙的院子里,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模样。良久,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以前没发现,老谢还挺调皮。”
阮明芙木着一张脸。
狗男是这些天是疯了。
逮着一个人,就跟人家显摆他身上的衣服。还着重强调,这是他媳妇亲手做的。
现在好了,家属院中又多了她的谈资。
……她都不好意思出门。
顾意霖却没顾及,捂着肚子笑得的打跌。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他怎么这么好玩啊……”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意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哎哟喂,可真的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阮明芙阴恻恻地盯着她:“再笑,饿你三顿。”
顾意霖:“……”
草!
好歹毒的塑料闺蜜。
为免把人惹急,她终于收敛了一下。
“弟妹,后天老谢他们休息,”胡宛宁说起正事,“咱们不如去山里打一天的柴?”
冬天要烧柴火取暖,柴可不能少。
“一天够吗?”
“肯定不够,慢慢来吧,”她的接着开口,“有两个大男人在,省得咱们费那儿工夫。”
本就是积少成多的事,哪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
阮明芙点头:“这边过完整个冬天得打多少柴火?”
要是麻烦的话,她倒宁愿花钱去买。
“至少得把厨房先垒满了。”
顾意霖惊讶,“这么多?”
阮明芙的厨房本来就大,真要垒满整个厨房,还不知道要废多少功夫。
“不止呢,”胡宛宁打破她的惊讶,“这边冬天长,想要顺利过完这个冬,还得再多囤一些。要不然等真正的数九寒天到了,冻都要冻死人。”
“每年光下的雪就有膝盖深。”
“嫂子,真的假的?”作为一个南方娃,就没见过膝盖深的雪,顾意霖狠狠期待住了,“膝盖那么高……那也太深了。”
胡宛宁见她有兴趣,便多说了一句,“还会结冰呢。”
“这里每年,湖面上都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人站在上面动作再大也不会裂。”
顾意霖哪听过这种,双眼亮晶晶的。
“嫂子,那不是很好玩?”
“当然了,过年还会在冰面上举办猜春联,”胡宛宁也是越说越起劲,“到了十五,还有冰灯能看呢。”
顾意霖拉着阮明芙,“我,我要看我要看。”
听着就这么好玩,肯定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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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没问题啊,”阮明芙瞥了她一眼,“就不知道到了年底,你家里人还会不会把你放出来。”
看看人家说的时间。
都是阖家团圆的大日子,顾爸顾妈会让顾意霖往外跑就奇了怪了。
顾意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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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白期待了。
“对了嫂子,你不是准备回京城过年?”
胡宛宁点头。
她与许诸都一两年没回去,正好小胖子大了,带回去给家里长辈看看。
“诶?”胡宛宁突然想了起来,“弟妹,你父母不是平反了,可以回海城去啊。那边应该没有这边冷,可以呆久一点。”
“我父母也是刚平反,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
“这个我知道!”
见两人看了过来,顾意霖扯出一个笑容。
她怜悯地看向阮明芙,“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你家的房子被人占了。”
阮明芙:“……我下乡还没满一年呢。”
整一个大无语。
阮明芙虽然没住过海市的院家,却也从原主中的记忆得知,阮家非常漂亮,是一座小洋楼。前后还都有花园,种着阮母先前从各处淘来的花草。
但是运动一开始,就拔了,朴实地种上了菜。
想想这么漂亮的小洋楼就这么被人糟蹋,阮明芙便有些气不顺。
“我都打听到了,搬进去三户人家,”顾意霖看着她,“个个都不好惹,你这个房子想收回来,玄!”
她转念一想。
“不对,既然你父母平反了,工作呢?”
如果阮父还是之前的钢铁厂厂长,保管这些人麻溜地搬。如果上面对阮父阮母的工作没有安排,那就麻烦了。
“官复原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意霖点头,“那还可以。”
随即便感觉有些不对!
“你父母官复原职,那我父母呢?”
他们顶的可是阮父阮母工作的缺,尤其是顾母,海市供销社主任的职位,可是让她妈得意了好久。
不敢深想。
“不知道啊?”
阮明芙哪里知道海市那边的事。她跟那边的人有联系的,也就只有一个顾意霖了。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说完,顾意霖便风风火火地跑了。
“弟妹,恭喜,终于能全家团圆。”
胡宛宁的家世虽然也好,但没有阮明芙那么好。一个钢铁厂厂长,一个供销社主任,唯一的女儿只有她。想想便知,阮明芙从小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
她有些羡慕。
都说她命好,但看了阮明芙,她才是真正的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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