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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忠诚度62%

    是血。

    第二日, 温盏拒绝让陆昙再跟去剧组。

    “舒城那边我给她发了你的房间号,她今天就会来找你。”温盏将乔菲准备好的早餐放在陆昙房间的桌子上,道:“早饭放在这里, 记得吃。”

    “不能……再跟着你吗?”老神仙还有些不死心。

    “不能。”温盏感觉自己压了一晚上的火气又有冒头的征兆:“不是说不给我添麻烦吗?你跟着我就挺麻烦的。”

    她在等陆昙反驳她。

    说那只是敷衍周晏苏的话术。

    说我只想跟着你而已, 有什么麻烦的?

    哪怕无理取闹一点, 说我都快离婚了,又生着病, 给你添点麻烦怎么了?

    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可她等了许久,却只等来老神仙说:“我知道了。”

    这样顺从的,不再同她较劲的陆昙, 令温盏觉得陌生。她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陆昙如今什么都尽量依着她,她还会觉得难过?

    可她琢磨了一晚上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纷杂的思绪堵在脑海中堆积, 本能却先一步替她发了声:“陆昙, 如今看来, 离婚是我们二人都喜闻乐见的结果了对么?”

    陆昙愣了一下,却是垂着头发出一声类似于笑的气音:“你说是就是吧。”

    她眼疾未愈,实在看不到身边的姑娘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来是轻松的吧,毕竟在这场七年的婚姻里,温盏受过太多的委屈, 如今没有她的纠缠, 能够顺利脱离苦海,该是值得庆祝的事。

    然而等了许久, 陆昙却只等来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陆昙勾着的唇角僵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放下。她素手一番, 掌心便出现一块泛着微光的小牌子。

    牌子的样式很简单, 却以连理枝为纹路串联起两个人的名字。

    那两个名字不是别人,正是陆昙和温盏。

    ——

    温盏今日的拍摄不在状态,原本只有半天的拍摄内容,却因她的屡次NG而拖长。付静时导演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与她商量着先休息,却被温盏拒绝。

    她不愿意自己停下来。

    因为身体一停摆,思想便开始活跃,而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再想。

    “继续拍吧,付导。”温盏喝了口水调整片刻,便站起身道。

    付静时看出她的坚决,拍拍手招呼工作人员继续。

    这一场是崔家众人被晏宁派出的杀手追杀的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崔家派出的护卫哪里是皇家暗卫的对手?崔不语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为保护她而倒下,却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场无妄之灾出自谁手,她私心期盼着晏宁能知道她的水深火热,能派人来救一救她,救一救她的家人。

    可是没有。

    崔不语最终家破人亡,也没等来心上人的营救。

    这个场景,多人的打斗必不可少,温盏吊着威亚,在道具刀剑里穿梭走位,每一步都有武术指导的精密计算,弓弩手立于高处,以箭矢对向温盏,只等武术指导发号施令,才将暗箭射出去。

    原本设计的每一环都很严谨,使用的箭矢也是特制道具,相对杀伤力小很多,充分保护演员和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

    但实际拍摄的时候,却不知道哪一环节出了岔子,分不清从哪里响起了类似于武术指导发出的指令,比原计划要提早许多。

    温盏绑着威亚,行动很大程度都受到限制,这一个小小的意外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她发现的时候箭矢已经直指她面门而来!

    而她却是被牵制着身子避无可避!

    “阿沅!”周晏苏离得远,却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快闪开!”

    温盏听见她的示警时已然毫无办法,大脑还在此时不听使唤,将这么紧急的时刻将眼前的场景和温清沅的记忆融合。

    她将将侧头避过第一支射到眼前的箭矢,第二箭又追身而来!

    不同于刚才,这一箭又急又利,显然是有目的的冲她而来。

    剧组的其他人都傻了,拉着威亚的人还在下意识地使力,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

    “快松开她啊!”周晏苏一边喊着一边朝温盏的方向而来,可她距离太远了,拍摄的场景又大根本没有人听从她的指挥。

    躲不过去了。温盏想。

    周围似有风呼呼作响。眼前的场景自剧组的布景转入七百年前的密林之中,无论她躲在哪里都能被追兵发现,不断有护卫倒下,最后只剩下她和她的小侍女。

    “你快点逃吧。”她在侍女的手心里写:“别再跟着我,保命要紧。”

    可是后来她被抓获时,却见给官兵指路的侍女。

    “温清沅,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跟着你?!”小侍女终于在层层保护下,露出本来面目,眼底尽是憎恨与厌恶:“我就是在等这一刻,置你于死地!”

    画面一转,大小姐被家族旁支营救躲在暗处,可等了许久却只听到恩人逝世被曝尸荒野的消息。

    据说那救命的恩人为了分散追兵的注意力,将小侍女劫持,最终却被逼自刎。

    残余的记忆逐渐串联,最终,温盏想起了小侍女是谁,那张脸温盏并不认识,可那声音,温盏却十分熟悉,那是属于温暖的声音。

    再回神时,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整个剧组都乱成一锅粥,众人已经围在她面前,以为她被吓到失神,纷纷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温老师有没有受伤?!”

    “箭呢,谁放的箭!”

    “先把威亚解开!”

    “刚才谁发的号!”

    周晏苏离得最近,她扶着温盏的手臂,眼睛不断地在温盏身上转了好几圈,确定温盏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阿沅……”

    温盏的理智猛地回归,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仔细寻找地上的痕迹,她刚才被带进温清沅的记忆里,却忽视了瞬间近至身前的梵香味。

    不可能的,她都没让那个人跟来,就算知道她有危险,那人也不能第一时间……温盏想了一半,就被地上几滴不起眼的液体打断了思路。

    “怎么了?”周晏苏没理解她奇怪的行为,问道。

    温盏没有理会她,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粘稠。

    是血。

    “你手受伤了?!”周晏苏赶紧握住温盏的手检查,可温盏却没什么反应。

    付静时原以为虚惊一场,再转头却见温盏手上的血,火气都快将剧组的顶棚掀翻:“谁来给我解释这又是怎么回事!?”

    温盏被她的大嗓门扯回神,赶忙道:“我没事。”

    她避开周晏苏想要搀扶她的手,维持着最后的一丝镇定道:“付导,我想请半天假。”

    付静时当然同意,立即给她放了行。

    周晏苏还是不放心,想跟着温盏一起回酒店,却被温盏制止。

    “别跟着我。”温盏眉眼甚淡,满脸的抗拒。

    “那你有什么事随时……”她还想叮嘱温盏两句,可焦急的姑娘哪里还有时间听她唠叨,转眼便跑远。

    “菲菲!”温盏几乎是拉着小助理朝片场外跑:“你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陆昙的踪影,我先回酒店,见到陆昙随时跟我联系!”

    “啊?”乔菲一边追着温盏的脚步,一边气踹嘘嘘地重复道:“找陆部?”

    “没时间解释了!”温盏越跑越快:“你照着我说的做就好!”

    商务车在温盏的催促下开出道路限制的临界速度,温盏在车子还没停稳时便下了车,整个人都踉跄了下。

    “你跑什么?”恰好赶到酒店的唐筹赶紧扶住她,问。

    “舒城呢?”温盏看清是自家经纪人后,赶忙道。

    “在那儿。”唐筹指了指不远处从网约车上拎着行李下来的毕舒城。

    温盏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我先去看看华优在不在房间,筹姐一会儿和舒城赶紧上来,我怀疑华优又为我受了伤!”

    她说完人又跑远,留下一脸莫名的唐筹。

    “这是怎么了?”毕舒城只来及看到温盏远去的身影:“怎么把温盏姐急成这样?”

    “她说陆部长又为她受了伤。”唐筹懵懵地重复温盏的话:“说……让我们抓紧上来……”

    “等下!”后知后觉的唐经纪这才反应过来:“盏盏说的是我理解的意思吧?!”

    毕舒城无奈地捏捏唐筹的脸:“怎么这么呆啊。”

    她一边拉起唐筹的手朝酒店外僻静处走,一边道:“你先办理入住,我先想办法上去看看情况,一会儿我们在师姐房间汇合。”

    唐筹知道她想办法的意思,点点头道:“注意安全。”

    “放心!”

    她们这边的情况温盏并不知情,她现在全心都挂在陆昙身上,电梯里她一边踱步一边想起那晚问陆昙的问题。

    那句会不会受伤的问题,陆昙没有回答。

    毕舒城来得很快,就在她出电梯的同时,毕舒城也赶到门口,可是根本没有人给她们开门。

    “你能进去看看吗?”温盏着急道。

    “我们只是脚程快动作快,并不是能穿墙的。”毕舒城摊摊手道:“温盏姐别急,我来想办法。”

    她双手结印,唤出一个半透明的小人爬过酒店的窗户,没一会儿小人便回来复命。

    “师姐没在房间。”毕舒城看着小人比划,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但是……小人看见了……血迹。”

    毕舒城虽然没说得清楚,温盏却从她的表情里意识到严重,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其他的缘故,她双腿有些发软,稍微一个晃神间,便靠着墙蹲坐下来。

    “她会去哪里呢?”温盏颤着声,音量低得几不可闻,倒像是一声叹息。

    回答她的只有毕舒城使用联系符咒的动作……

    陆昙此时就站在酒店的观景台上,身旁是她准备回S市联系的老友。

    她正处在老友设置的结界之中,周围的凡人看不到她们的身形,自然也触及不到她们的空间。

    这是好事,不然她这身上的血腥味着实难以掩盖。

    片场里,差点戳进温盏身体里的箭矢不是普通的道具,而是仙器。

    有驭神印和之前借琉璃珠放在温盏身上的护身印记加持,陆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替温盏挡了灾。

    也仅仅是挡灾而已,她仙力溃散,这样带着强大仙力的攻击术法她躲不开,只得生生受着。

    流失的血液对原本便不大利落的身体雪上加霜,如果不是老友造访,她大概会在酒店房间晕过去。

    两人谁都没急着先开口,过了一会儿,属于老友的仙力渡来,与此同时传来质问之声。

    “陆华优,你当真是为了一个凡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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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忠诚度65%

    再见,阿盏。

    被始作俑者质问, 陆昙只觉得好笑,来自盛琅的仙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朝她输送进来。陆昙喘息着,感觉自己稍稍好过一些, 才缓缓地问:“那你呢?不惜拼着天罚也要为难一个凡人姑娘, 盛明藏, 你图什么?”

    仙途漫漫,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并不容易。在陆华优心里, 盛明藏就是这样的朋友。分享修习的心得,度过应劫的艰险,而后继续做同僚, 陆昙以为她们的友谊会这样平淡却真挚的延续下去。

    她甚至想过,倘若她没捱过消亡的结局,让盛琅帮忙照看些她的阿盏, 未曾想, 那个害温盏至此的人, 却是盛明藏。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以为可以依靠托付的好友,却是暗地里计划着一步步地将她逼入绝境?

    如今盛琅也已经达到目的,又为什么在这里做为她输仙力续命的无用功?

    “是啊,我图什么?我当然是图你尽快解决凡间的这点破事顺利归位!”盛琅轻笑一声, 哑声道:“可你呢?陆华优,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报个恩而已,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为了我?”陆昙觉得盛琅说笑话的能力一绝:“为了我你大费周章将温清沅的灵魂碎片安在温暖身上害我认错人?为了我你在我花了四世终于找到对的人之后, 却伺机要她的命?!”

    “不过是一个标记而已,我有我的理由!”盛琅不为所动, 倒反过来责怪她:“再说这重要吗?你的恩怨簿关联的到底是谁你自己不清楚吗?为什么你非要追究当年的真相, 找到所谓的温清沅呢?退一步讲, 就算是你想偿还恩情,现在做得还不够多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要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无关紧要……”陆昙状似叹息着念出这几个字,试图从盛琅的辩驳里找出盛琅的根本目的。

    倘若只是普通的仙印,的确没有缔结神仙与凡人的关联,更不可能有越过轮回的牵扯。

    倘若只是普通的标记,陆昙不过是通过标记寻人,与真正有恩的大小姐不会有更深的交集,自然也不用操心无字成书的恩怨簿。

    倘若只是普通的标记,温清沅要么捱不过灵魂的损伤,要么在缺失中不断轮回,那大概也不会存在今生的温盏。

    可是天定的因果就是如此,无论是否出自自愿,温盏都和她关联甚深,逃不开也躲不掉了。

    “既然无关紧要,你插进这一脚,试图将我和温清沅的联系断开是为什么?她救过我,我报恩偿还,不是理所应当吗?”陆昙禁不住疑惑。

    “那你呢?”盛琅今天说的话句句不落在重点上,总是跟陆昙绕圈子:“仅仅因为她救过你,你就要在她身上留下仙印?施恩还恩也要分时机,你唯独在她身上较真,是为什么?”

    陆昙听不懂盛琅的弦外之音,更是不明白盛琅自私自利的逻辑,在盛琅看来,好像当年大小姐好心救她是理所当然一般。

    她没有再和盛琅纠缠这个问题,转言道:“所以你觉得,与我关联在恩怨簿上的是温暖?”

    “不然呢?”盛琅蹙紧眉头:“温暖虽然急功近利,却很好操控,你以利换利替她解决一点人间的烦恼,也不至于拖到今天。”

    “以利换利?”陆昙不理解盛琅的意图,顺着盛琅的话问:“你当她是善类?她要求我的哪一件不会积累造业?”

    “和你过不去的劫难相比,积累造业又如何?!”盛琅也不懂她的固执,讥讽道:“华优仙君现在倒是清高得很,能顺利应劫归位吗?!陆华优,道德礼俗千千万,你的命只有一条。”

    盛琅字字句句都在损人利己,显然已失了守持之心,将禅那丢到了九霄云外。

    陆昙虽然目不能视却也知道,盛琅这样,怕是已经被恶念侵蚀生了魔心。

    “盛明藏。”道不同,陆昙已然不需要再和盛琅纠缠于自己的问题,而是道:“你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入魔和生魔心并不相同,神仙入魔若是坚定守持,护住自己的禅那,那便只有消亡一条路可走。这也是神仙无法抵抗恶念滋生后,做出的最后的选择。

    生魔心是神仙接受魔道的选择。

    盛琅这副姿态便是与恶念为伍,彻底放弃神识让自己信奉魔道去了。

    “重要么?”盛琅不以为意,轻嗤一声道:“陆华优,为魔为神只是选择,或许我的选择令你不耻,但是我不后悔。”

    “如果你的选择,是以别人的牺牲为代价,恕我不能苟同。”陆昙不再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的确仅仅是选择,只是,在盛明藏选择生魔心的那一刻起,她们便再也不是同道中人。

    “你有你的缘由,我不想过问。如果你想要拿别人的命做你为魔的基石便直接冲着我来。”陆昙直言不讳道:“盛明藏,别伤害阿盏,不然下次见面,我们便是敌人。”

    盛琅深深地吸了口气,语含失望地道:“所以,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放弃与我近千年的情谊,割席分坐,恩断义绝?”

    “她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凡人,而是我结了婚契,生生世世都该为她守忠的心上人。”陆昙平静却坚定地道:“盛明藏,你若是不念旧情偏要伤害她,我会和你拼命。”

    “婚契……”盛琅极慢地念出这两个字,良久竟露出凄惶的神色,咬着牙道:“是谁当初一再重申自己不会动真感情的?陆、华、优!你当真是好得很!”

    “……”

    与盛琅不欢而散后,陆昙一个人隐在观景台的角落里许久,直到收到毕舒城的符咒,才恍然回神。

    她将需要交代的事通过符咒传递给毕舒城后,便掩住腰间的伤口,径直离开了酒店。

    ——

    老神仙言出必行,竟在那次酒店分别后,再也没出现在温盏面前,连酒店的退房手续都是交给毕舒城帮忙办的。

    她真的打定主意消失在温盏的生活里,只在温盏给她发办理正式离婚手续的见面日期时,简短地回了句“好”,干净利落地好似从没出现过一般。

    温盏甚至怀疑几日的形影不离是假,片场因温盏一次次受伤是假,若不是手里有结婚的红本本,也许连这七年的婚姻都只是温盏一个人的臆想。

    离婚当日,陆昙先一步坐在办理离婚的位置上等温盏。她银发端端正正地束起,眼睛已经恢复,见温盏赶到,侧过头温温柔柔地将温盏望着,随后狭长的眼尾勾起,粲然一笑道:“来啦。”

    好像是经年未见的故人。

    温盏错开视线不再看她,只仓促地点点头。

    陆昙倒是没在意温盏的冷漠,趁着尚未办理手续的间隙,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交给她。

    “这是什么?”温盏没接。

    “离婚礼物。”陆昙神色轻松地道:“祝福我们阿盏脱离苦海后,前路星光万顷,无忧无愁。”

    她说的都是好听的话,却令温盏心头微涩。

    “谢谢。”温盏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接过。

    离婚的手续办理得很是顺利,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效率很高,有些热度的离婚证躺在掌心时,温盏还有些不切实际之感。

    陆昙稍稍看了一眼温盏手上的离婚证,赞赏道:“怪好看的。”

    “什么?”温盏没跟上她的思路。

    “证件照都这么好看。”陆昙微笑着回道。

    哪有人夸别人的离婚证件照好看的?!

    今天陆昙说的话,句句捧得温盏冒火,这火烧得很旺,一路烧到温盏的眼底,逼迫得温盏眨了好几下眼睛,等出了民政部门,才使火气将将压下。

    “恩怨簿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解决?”温盏率先转移了话题道。

    “我已经找到了其他解决的办法,大概不需要你再帮忙。”陆昙面色坦然。

    “那驭神印呢?”

    “会失效吧。”陆昙思索片刻,似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慢条斯理地道:“总之,等灵魂碎片回到你身上,它便不会再影响到你的。”

    这是,彻底和自己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意思。

    温盏点点头,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重新戴好口罩墨镜,将所有面部的情绪都掩盖得严严实实。

    “以后对自己好一点,遇到什么困难,别一个人扛着。”陆昙叮嘱道。

    “知道了。”温盏语气里有一丝不耐。

    陆昙听出她的抗拒,垂着眸沉默半晌,却是又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再见,阿盏。”

    她将道别都说得这样轻巧,简单的几个字就将温盏忍了半天的眼泪催出来。

    温盏本来也蓄了力,想要争锋相对地回一声“不见”,可话到嘴边,却终是酿成一句忍耐不住的怨怼。

    “王八蛋!”

    她这毫无保留的七年,终是在一句怨怼里落下帷幕。

    可笑婚姻都走到尽头,她还是会被陆昙几句随意的言语,轻而易举地牵扯出难以忍受的痛意。

    凡人不是没有神仙的术法修为吗,为什么心却有凝结时间的功能?

    她们人都各自走出很远,感情却在那破碎的有苦有甜的回忆里扎了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化为微尘。

    温盏在这样的困惑里浑浑噩噩地度了几日,每天除了拍戏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

    还是妹妹温瑜来探班,才将她从空洞的情绪里拖出来。

    “温暖听说前两天生了场重病,捂着手臂打滚,连床都下不了了。”温瑜给她念叨着最近发生的事:“二叔一家都急疯了,说是看好几家医院都没结果。”

    温盏正在看唐筹新挑选出来的几个本子,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姐,你说她是不是这几年没做好事,被冤魂缠上了?”温瑜眼冒精光,有些跃跃欲试:“要是真有恶鬼附身,这冤魂办事还怪解气的,我都不知道收还是不收好。”

    温盏的思路再次被打断,无奈地抬头看了温瑜一眼:“这不是你的本职工作吗?好奇的话为什么不去看看?”

    “不去。”温瑜摇摇头:“接亲戚生意,还是个不太愿意往来的亲戚生意,我不收钱我都觉得亏得慌。”

    温盏被她这见钱眼开的模样逗得笑出声,转言道:“小陆呢?”

    “在家里替她小姑姑收拾东西呢。”温瑜撇撇嘴道:“据说她小姑姑出远门,归期未定。房子车子票子,还有一堆有的没的烂摊子,都留给她了。”

    温盏没料到会从温瑜这里听到有关陆昙的消息,垂着长睫应了一声。

    “不过……那天陪怀怀去她小姑姑家里收拾,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温瑜突然拽拽温盏的衣袖道:“姐,您还记得小时候救过您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救了温盏后便匆匆离开,所以温盏只对那个人有一点浅淡的印象:“怎么了?”

    “她身上别着的腰牌挂饰我特别有印象。那天,我居然在……”温瑜停顿片刻,道:“在小怀她小姑姑那里,见到了一模一样的,您说是不是很神奇?”

    作者有话说:

    关于夸赞。

    陆部:离婚照都这么好看!

    阿盏:夸得很好,下次别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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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忠诚度66%

    心动的四季与旁人无关。

    经温瑜提醒, 温盏才想起那场差点葬身在车轮下的虚惊来。

    她不意外陆昙能救她,缘分总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枝繁叶茂,将两个人缠绕在一起。算上温清沅的那一辈子, 她们两个人的恩怨早就不是一句施恩还恩能解决的了。

    “阿瑜。”温盏神色之间布上对人世间因果的茫然:“你说恩怨到底是怎么计算的呢?比如一个人上辈子救过另一个人的命, 另一个人下一世也不只一次还给她, 这份恩怨算两清了吗?”

    “姐你不是厌恶考虑轮回转生这种问题嘛?”温瑜对自家姐姐的转变感到十分震惊。

    温盏愣了一下,她不禁想起几个月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还信誓旦旦转生和自己没有关系,如今却是因为前世的记忆,不再排斥讨论转生这件事。

    她突然想起《伽蓝寺中无此时》里崔不语得知当年被晏宁亲手杀害的真相时候, 说的那句:“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认识你。”

    或许在作为温清沅时,她也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吧。

    可是事与愿违, 越过轮回的温盏还是逐渐拥有属于温清沅的记忆。

    “造化弄人吧。”温盏道。

    温瑜倒没纠结这个问题, 思索片刻, 回答道:“恩怨这种事很难说清,救命之恩的话,越过轮回就很难衡量了。”

    “的确。”温盏附和道。

    温清沅救过陆昙的命,陆昙救过她的命,本就无法相提并论, 是她着相了。

    “但是付出和感恩是可以衡量的。这样产生的恩怨就是双向的, 可以轻易跨过轮回的。”温瑜挠挠头,补充道:“姐, 我虽然是个渡魂的摄影师,但这个轮回已经超过了凡人的能力范畴, 所以我也没办法说清楚的。”

    “嗯。”温盏一边理解着温瑜的“付出感恩论”, 一边道:“我也是随口一问。”

    她在想, 温清沅和陆昙之所以关联在恩怨簿,或许不仅仅因为救命。温清沅当年虽然怨恨陆昙在她临终前将温暖抱出火场,却并非在意陆昙是否前来营救她。

    如果大小姐需要陆昙救命,那破庙那次再相逢,大小姐就应该及时表明身份,而不是反过来保护陆昙的安危。

    温清沅临终前,大概是终于对陆昙失望吧。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的失望,这份恩怨怕是也很难构建,问题或许出在驭神印上,陆昙也看重大小姐这份付出,所以当一个人的付出和另一个人的回馈没有对上号时,才有了这份关联神仙和凡人的恩怨。

    大小姐想要什么呢?温盏在心中对话自己。

    而后不得不承认,温清沅私心期盼的,或许和今生的自己一样。

    只是在前生的动荡里,温清沅将这份渴求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被烧成了灰。

    而今生,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拿真心强求了七年的婚姻也没能得到。

    当真是有缘无分。

    “对了姐,你最近有没有遇到那种很有机缘的人,或者很幸运的事?”温瑜突然道。

    温盏想了半天,道:“提前杀青算吗?”

    最近的拍摄进度的确是快得令全剧组的人咋舌,往日最令人琢磨不透的H市天气也很配合,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再幸运一点的呢?”温瑜引导道。

    温盏认真地思考一会儿,举起手上的几个本子道:“资源不错,想要挑战什么角色就来什么的程度。”

    温瑜抽抽唇角:“还有吗?”

    “不久前电影节拿奖吧。”温盏不知道温瑜到底想听什么:“当时我以为会陪跑来着。”

    温瑜对自家干一行爱一行的姐姐表示十分无奈,只得说:“姐的灵魂原来是那种很干净清透的颜色。这就代表姐在这些年行善事,不产生业障。”

    温盏逮住了温瑜话语里的重点:“那现在呢?”

    “现在姐姐的灵魂颜色是闪闪发光的。”温瑜一面说还一面用手比划:“这种情况,要么是姐最近积累了大功德,要么是遇到了很有机缘的人将自己的善缘交付给你了。”

    温盏被她说得十分困惑,想了半天都没淘出这么一个人来。

    “说起来,我之前还在昙姐……”温瑜话说一半磕绊了一下,见温盏神色无异,才继续道:“在昙姐身上看到过,所以我以为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来着,没想到在感情上这么不负责任,真是瞎了眼!”

    温盏却经温瑜提醒,想起了离婚时,陆昙的那句祈愿。

    “如果……我是说如果。”温盏扶住温瑜的手臂问道:“得到过神仙的祝福,会变成这样吗?”

    “这姐可考到我了。等我想想……”温瑜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道:“我没见过什么现实案例,一般神仙不喜欢和凡人有什么交集的,因为真的产生什么关联,会很麻烦的。”

    “是挺麻烦的。”温盏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温瑜显然没听到,顺着自己的话道:“我记得古籍上说,神仙如果在凡人身上种善缘,需要消耗大量的仙力。神仙一般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的。”

    “明白了。”温盏放下心中的怀疑。

    “姐为什么突然……”温瑜正待发问,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温盏站起身开了门,门口,周晏苏画着精致的淡妆,手里抱了一个礼物盒。

    “晏苏姐有事?”温盏稍稍将门掩着,挡住了周晏苏朝屋里望去的视线,也隔住了温瑜的八卦之心。

    “盏盏马上就要杀青了。”周晏苏见温盏没有让她进房间的意思,只得矜持着,将手里的盒子递出去:“这是给盏盏准备的杀青礼物。”

    温盏盯了礼物半晌,直到周晏苏以为她不会收下时,才礼貌地接过:“谢谢晏苏姐。”

    “盏盏。”周晏苏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斟酌着道:“我们……以后还能常联系吗?”

    她早已收到消息,知道温盏和陆昙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可在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的时候,温盏却对她更加疏远,连私下的聚餐邀约都通通拒绝。

    在温盏的一次次明示暗示下,周晏苏总算明白,温盏对她,是真的不会产生什么友情以外的情谊,甚至,如果她不能掌控好相处的界限,那温盏和她只会有这几个月的短暂交集而已。

    “这次在剧组,多谢晏苏姐的照顾。”温盏没有正面回答周晏苏的问题,而是道:“以后期待能与晏苏姐再次合作。”

    这不是周晏苏想要的结果,她努力了两世,却与她的阿沅渐行渐远,所以她再进一步,直接道:“盏盏,你的心……还在陆昙身上吗?”

    温盏毫不避讳地直视她,却是缄默不语。

    周晏苏感受着她一如既往的冷漠,捂着额头苦笑道:“盏盏……我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晏苏姐会遇到值得你适合你的人。”温盏拒绝的不留余地:“但不会是我。”

    “可我只想做适合盏盏的人而已。”周晏苏不死心地道。

    温盏沉了半晌,道:“温清沅不喜欢焰火,不喜欢花灯。她说不了话,却不是个喜欢沉默的性格。”

    她在周晏苏震惊的目光里顿了顿,又道:“所以晏苏姐喜欢的,到底是谁呢?”

    “怎……怎么会……”周晏苏撤开半步,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晏苏姐,梦该醒了。”温盏再一次道。

    这一次,周晏苏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原来,自己记忆中的女孩,都只是一场幻梦。

    “收下礼物吧。”周晏苏见她又要将礼物递还回来,脸上苦涩蔓延:“就当是……道别礼。阿沅,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

    等周晏苏离开,温瑜才悄悄凑过来,好奇道:“姐~她是不是在追你啊?”

    “没有。”温盏轻轻推开温瑜的脑袋。

    这个周晏苏连自己喜欢的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谈什么追求呢。

    温瑜的目光却落在温盏托着的礼物盒上,挑眉道:“杀青礼物都要特意送来,这还不是追求吗?”

    温盏没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发散的思维却回到陆昙送给她的离婚礼物上。

    那份礼物,温盏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没拆,而是将它装进自己的行李箱随身携带,那礼物盒上带着独属于陆昙的梵香味道,也提醒着温盏老神仙的确存在过的事实。

    “姐不拆开看看嘛?”温瑜在此时道。

    温盏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不……不了吧?”

    她不敢。

    “一件礼物而已,姐在害怕什么?”温瑜调侃道。

    温盏这才明白,温瑜说的是眼前周晏苏送的杀青礼物,她抿抿唇直接将盒子上的锦带拆开。

    里面是一个黏土小人。看样子有点像《伽蓝寺中无此时》的崔不语,可细看之下,却发现这是当年的温清沅。

    “手工还怪好的。”温瑜称赞道:“人也很用心!”

    温盏呢不置可否。

    “真的不打算考虑人家?连入戏带来的心动都没有吗?”温瑜又说服道:“姐姐现在可是单身贵族,哪怕不考虑结婚,被一段新的感情滋养也是好的啊。”

    “周晏苏给你钱了?”温盏哭笑不得:“这么替她说话?”

    温瑜摆摆手,赶紧澄清道:“这可没有,我可不是为了外人出卖姐姐的人!”

    温盏哼笑一声,将礼物搁置在一旁,自己则去行李箱里将另一个礼物盒拿出来。

    “这是谁给的杀青礼物?”温瑜瞪大双眼:“我家姐姐也太有魅力了吧?”

    “这是陆昙给我的离婚礼物。”

    她不知道为何,忽然生了想要拆开的勇气。她想知道陆昙对她最后的回馈是什么。是像周晏苏那样,随着自己的心意为寻回她心中的温清沅做最后的努力,还是像离婚时那样,送她一份单纯的祈愿。

    陆昙一直都不知道,她是温盏出戏最好的情感支点。经过岁月沉淀,对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老神仙给予温盏的心动,不同于戏中的任何一个人物。

    有时候,只需要和陆昙说几句话,温盏就能找回自己,偶尔入戏太深,也只是对剧本人物性格的沉迷,却不会对对手演员有任何绮思。

    在爱情里,陆昙就像一条永恒的回归线,从此令温盏心动的四季便与别人无关。

    温瑜站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转眼间,自家姐姐已经利落地拆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个木制的风铃,风铃的中间挂着一朵白玉雕刻的盛放的昙花。

    这昙花发出一点淡淡的光泽,却不仅仅因酒店的房间灯光的映照。

    “咦?”温瑜伸出手指,指向昙花花瓣间几不可查的缝隙,道:“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作者有话说:

    关于礼物。

    陆部品评:杀青礼物没有我送的好看。

    盏盏惊讶:你那几块破木头还谈得上好看?

    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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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忠诚度70%

    很短的花期。

    晶莹剔透的暖玉内是中空的设计, 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泽,细看之下,花瓣的纹路间有一条缝隙。

    温盏沿着缝隙小心翼翼地掰开白玉, 里面竟包含一块类似于血玉的小牌, 血玉的纹路很像是树木的枝干, 又似乎藏着几个字,温盏对着灯光细细观察, 才在里面找到这几个字。

    陆……昙……温……盏。温盏在心中一默念。

    温瑜也感到很好奇,靠在温盏身边一并观察血玉的纹路,疑惑道:“就是这个东西在发光?”

    温盏将玉牌托在手上, 牌子却没有任何光芒,她又尝试着放进白玉之中,刚阖上白玉的缝隙, 微光便再次出现。

    这东西绝不是凡品, 温盏想了想, 决定等有机会通过唐筹问问毕舒城。

    陆昙当时轻描淡写一句“离婚礼物”,温盏便没放在心上,甚至在刚刚,温盏都只当它是个普通的手工风铃而已。

    若是真的过于贵重,还是还回去的好。她们之间已经牵扯的足够多, 可别因为一时疏忽, 牵扯到下一世去。

    温瑜也看出了它的奇特,眨眨眼回忆半天:“我总觉得在哪本古籍上见过这东西来着……”

    自家妹妹并不知道陆昙的身份, 如今二人都离婚了,温盏也不想再旧事重提, 只得敷衍道:“可能用了什么特殊的夜光工艺吧。”

    “是哦。”温瑜点点头不再深思, 转而问道:“昙姐送你这个干什么呢?这东西一点都不像是离婚的祝福, 倒像是在……传情?”

    温盏指腹在贴在白色昙花的花瓣上,道:“她对我哪来的情?”

    温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温盏看出她的犹豫,侧了一点身子做倾听状:“怎么了?”

    温瑜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陈述:“那天怀怀跟我说,陆家虽然一直都很有底蕴,但也因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落魄过。她祖父祖母那一辈,为了维持陆家的鼎盛,付出了不少的心力。但有的时候,人即便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没有机遇也很难获得成功的,昙姐就曾经指引着陆家迎接不少机遇和挑战。”

    温盏安静地听着温瑜的叙述没有打断,老神仙有自己的一套行走人间的法则,又活了近千年,总该有一些别人无法具备的能力和眼界。

    “虽然怀怀说得有点夸张,毕竟放在三十年前,昙姐也是个小豆丁。”温瑜并不知晓其中的深意,只随着自己的见解道:“总之陆家从老到少,对昙姐都很……溺爱。溺爱到昙姐想要什么,全家倾家荡产都会给的程度。”

    温盏却从中听出了一点端倪,陆家的资产,怕是大半来自于陆昙。只是她在凡间不好暴露,才转在陆家名下,后来身居高位,更是不适合在经济上把控太多,陆家为人守信又懂得感恩,这才有了当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状态。这些隐秘,没有直白地告诉陆家的小辈们,所以陆谨怀不知道罢了。

    但是……与她何干?

    温瑜也看出了姐姐的疑惑,继续道:“这次昙姐出远门,说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所以交代了几件事。其中有几件是关于姐姐的。”

    “什么?”温盏面上疑惑更甚。

    温瑜抿抿唇,如实道:“第一件,如果姐姐在工作上遇到了自己过不去的困难,需要经济支持的时候,她希望,陆家能解囊相助。”

    温盏目光一顿,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在娱乐圈打拼多年,虽说乐善好施热衷公益,却也具备普通人少有的经济基础,这个解囊相助背后的数字,不可细估。

    “第二件,她手里那些积蓄还有房子里的古董什么的。”温瑜对投资了解不多,经济也主要交给陆谨怀来管,所以说起这些倒不是很有概念:“总之就是有价值的全部留给怀怀了,大概的意思就是昙姐知道姐姐不会接受什么财产赠予,所以这些交给怀怀,有我和姐姐的关系在,让怀怀帮忙照看姐姐。”

    听到这些,温盏大概理解了温瑜的意思,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想,陆昙应该是真的找到了不再滞留人间的方法,所以才走得这样潇洒。

    温瑜盯着姐姐满是落寞的精致面容,也不知道自己提起这些是对是错,偏着心道:“亏得怀怀还难过好久,跟我说她觉得她的小姑姑这一趟远门,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我看昙姐怎么像是对过去的断舍离呢?想来昙姐也知道最对不起姐姐,才用这些身外之物作为补偿,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温盏却随着温瑜的话语,低低地重复道:“断……舍……离。”

    原来她尚且有幸成为陆昙心中难以言说的混沌和眷恋,最终却还是逃不开老神仙的断绝和舍弃。

    “姐,你后悔吗?”温瑜突然问她。

    “后悔什么?”

    “后悔喜欢过昙姐吗?”

    温盏的心,随着温瑜的疑问颤了颤,对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到头来还是吐不出一个悔字,只得垂着长睫说:“我不知道。”

    等温瑜离开后,温盏才又将风铃中间的昙花瓣掰开,取出其中的玉牌对着灯光细看。

    这血玉她总瞧着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更细节的东西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什么烂记性!”温盏敲敲自己的脑袋,却在即将放弃时,蹦出一段模糊的画面。

    那是她哭着蹭在陆昙的颈间,嗅着静谧的梵香哼哼唧唧的模样。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陆华优。”

    “哪怕你现在只有一分爱我,至少让我有机会,得到你满分的爱情好不好?”

    “我们还有半辈子要过呢,我不急,你也别放弃我好不好?”

    而陆昙一寸寸圈紧她,珍而重之地说了声:“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温盏捏了眉心思索良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记忆里没有前情,却自动为温盏补上后续。

    后来,陆昙不知从哪里掏出这块血玉,拉着她的手拿着类似于刻刀的器具,小心翼翼地刻上二人的名字,一笔一划间,尽是隽永温柔。

    温盏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承诺。”陆昙答。

    “或许我这一分的情谊远不及你十分的付出,但……我愿意用你们凡人生生世世的恪守向你投诚。”

    “阿盏,我认栽了。”

    “……”

    字字句句,带着陆昙特有的说话节奏,朝现实的温盏翻涌而来。记忆里的陆昙也没说清楚这块牌子到底是什么,温盏却本能地觉得她想得太简单了。

    老神仙情话信手拈来,却鲜少这样许诺。或许她们神仙的承诺总是轻易跨越凡人一辈子时间,所以更加吝啬。

    可陆昙却说……生生世世。

    想弄清这块玉牌藏着什么秘密的心愈发急躁,杀青之后,温盏连剧组的杀青宴都婉拒,马不停蹄地赶回S市找毕舒城求一个真相。

    觥筹酒吧,私密性很好的包间里,毕舒城不紧不慢地温着酒,拉着唐筹一起坐在温盏的对面,半晌都没有只言片语。

    唐筹看出温盏的急迫,拉拉毕舒城的衣袖,示意她别再拖着。

    毕舒城却是将衣袖拉了回来,自顾自地给温盏和唐筹斟了杯梅子酒。

    她没等和大家碰杯,自己先豪饮了小半壶,而后开口道:“在道明这块牌子的来历之前,我想有些事,还是得同温盏姐说一说。”

    “好。”温盏酒量不好,怕自己听漏细节,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下。

    “从哪里说起好呢?”毕舒城用手指蹭了蹭唇角的酒渍,露出个比烈酒还苦涩的笑容来:“就从驭神印开始说罢。”

    毕舒城受陆昙所托,不久前到不周山找元师祖寻求了一些修补灵魂的法门,也因此得知一些陆昙死死捂住的往事。

    她心疼自家师姐的执拗,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昙心甘情愿的选择,她无从指摘,更不应该因此迁怒温盏,可是……她没办法做到像自家师姐那样,什么都压在心底不说。

    这段感情又不是陆昙一个人的事,温盏总该有知情权吧?

    “驭神印或许在凡人看来就是个特殊的印记而已,甚至都看不见摸不着,不中看也不中用。”毕舒城手指摩挲着酒壶,目光有些放空:“但对神仙却很重要,毕竟用自己去保证一个凡人的安危,在神仙看来,算是得不偿失……”

    挡灾避难,在陆昙口中的四个字,经过毕舒城的解读,却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原来,没有陆昙的驭神印,温清沅怕是会直接扛不过当年灵魂的损伤,就此消逝在人世间也说不定。而一次次的灵魂修复,都有陆昙的仙力护持,温盏却以为,这是轮回带来的福祉。

    “陆昙仙力溃散,频繁爆发的眼疾,是因着驭神印……的作用,是吗?”温盏是个心思很活络的姑娘,即便毕舒城说得简洁,她却能很快反应过来,压着心中的酸涩道。

    “是。”毕舒城给出肯定的答复,她手腕一翻,便拿出一个很小的盒子推到温盏面前。

    温盏不明所以,随着毕舒城的动作打开锦盒,又是一颗琉璃珠。

    “温盏姐麻烦将手腕递给我。”毕舒城一边手执针包,一边对温盏道。

    温盏依言照做。

    手腕刺痛的瞬间,毕舒城便将琉璃珠贴在了温盏的腕间。

    这下温盏瞧仔细了,似乎琉璃珠里有什么东西,认主一般顺着皮肤流入自己的身体里。

    毕舒城手上的动作很快,几处要穴下过针后,温盏便觉得充盈许多,好像有什么东西回归融合的感觉。

    “温盏的灵魂碎片已经修补,剩下的……”毕舒城话说一半,竟哽咽了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剩下的……有师姐……有师姐的仙元在,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

    温盏根本没听清毕舒城在说什么,她觉得手腕很热,连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许久后,终于慢慢降下温度,手腕内侧,却形成一个比肤色还要浅白的痕迹,像是……纹身一般。

    “仙元是什么?”对面的唐筹原本安静地听着不属于她的故事,此时却是替温盏开了口。

    毕舒城眼眶已然漫上水光,颤着声,答非所问道:“之前放在温盏姐身上代替温盏姐受伤的半个,还有灵魂碎片上的半个……如今这不是都完完整整的映在盏姐手上吗?”

    温盏有些听不懂毕舒城在说什么,她迟钝地摸摸耳朵,陆昙的声音蓦地响在耳畔。

    “阿盏,你喜欢花吗?”

    “很小的白色的花,不起眼,不仔细瞧都看不到,花期也很短。”

    而今,温盏终于见到这种花,它们一团一簇开得甚是低调,却小心地聚在温盏的莹白皓腕间,形成一个几不可见的——盏。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场外。

    陆部:神仙牌纹身,你值得拥有。

    盏盏:……怎么洗掉?

    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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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忠诚度71%

    爱无所依,怨亦无凭。

    温盏倏地握住自己的手腕, 她力度很大,指缝间都能映出雪肤上的薄红。心脏也像是被人揪紧,在窒息感中传来一下又一下的痛意。

    她想起陆昙抱住她抵抗威亚的冲击时腰身触目惊心的青紫, 又想起后来那场打戏之后, 留在片场和酒店的血。

    怪不得温瑜会说她遇到了机缘, 切肤之痛皆由别人一力承担,如今的她当然会无忧无愁。

    “她人呢?”温盏突然不想听毕舒城再说什么, 她要听那个人亲口对她讲。

    “温盏姐指的是什么?”毕舒城抹了一把自己湿润的脸颊,抽抽鼻子道:“若温盏姐指的是神仙用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将针包卷好后,才指了指温盏的手腕, 哑着声道:“那她不是在这里吗。”

    温盏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进,抖着唇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一直在蒙蔽自己,告诉自己陆昙已经找到了顺利归位的方法, 所以不会有再滞留人间的必要。

    她一直以为陆昙的道别是为了各自安好。

    可如果……陆昙的道别只是为了道别呢?

    温盏不敢再想。

    她惶惶不安起来, 急需用什么缓解一下内心的动荡, 索性将眼前的酒灌入喉中。

    唐经纪看出温盏的异常,赶忙拉住毕舒城道:“你别卖关子,陆部现在到底在哪里?”

    只是未等毕舒城作答,温盏将酒杯中重重落于桌上,压抑着道:“筹姐别问了, 求你……”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毕舒城还是坚持说出真相:“她事先切断了所有的魂魄上的感应, 用她剩下的半个仙元将温盏的灵魂碎片夺回来之后,便用岁破将魂魄同仙元剥离。”

    “我依照师姐的嘱托, 拿到琉璃珠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任何魂魄和神识的存在。”

    “你刚刚问我仙元是什么对吧?”她微微侧身, 迷蒙着眼睛对唐筹道:“那是我们作为神仙的本体, 比肉身更重要的东西。”

    毕舒城说完, 手上动作利落地做了一个复杂的结印。待再张开手掌时,掌心竟现出一簇绿色的嫩芽。

    “喏,这就是……我的仙元。”她脸色泛着灰白色,眼角还凝着泪,神情却甚是轻松:“你看,我只是将仙元从魂魄和神识里拿出来便已经这样痛了。”

    唐筹见毕舒城近乎自虐般的行径,眉头拧紧托住毕舒城的手背,道:“毕荼,快收回去!”

    毕舒城手腕一翻,仙元便消失在眼前。

    “那就接着说回驭神印吧。”

    当年温清沅的灵魂受损,有陆昙的仙力护着,才捱过一次又一次轮回进行重塑,来到第四世成为今生的温盏。

    所以温盏的灵魂比常人的更加脆弱,而原本属于温清沅的灵魂碎片在温暖身上融合,关联着温盏和温暖两人。

    倘若强行取回驭神印,会造成温盏灵魂的破碎。

    两人的纠葛到了这一世,早就拧成一团乱麻,轻易解开并非易事,不巧的是,陆昙的仙力有耗尽的征兆。

    恶念在老神仙最脆弱的时候悄然滋生,诱惑着老神仙步入歧途,不依从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若想彻底解决,唯有立即了结恩怨,解了驭神印的禁锢。

    可驭神印关联着温盏的脆弱魂魄,制约着陆昙不敢冒进一步。

    在自己的顺利归位和温盏的安危面前,老神仙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擅自选择了后者。

    “我让她只管考虑怎么保重自己。”温盏听毕舒城一点点道出真相,盯着杯子里的影子,声音几不可闻:“她当时说‘不采纳’,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时候的陆昙便做好了决定吧?所以才那样坦然地对自己道别。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脑子更是被太多的纷乱堵住,垂着眸纹丝不动,只有自下巴滴在酒杯上的水痕暴露此刻的情绪。

    毕舒城没有注意这些细节,继续道:“驭神印对于神仙的关联,盏姐应该是从师姐那里知道一些。”

    驭神印代表着神仙一生的承诺,与神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果最后陆昙没有抵住恶念的侵蚀入魔,那驭神印会随着陆昙的入魔而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

    陆昙也冒不起这个险。

    假如……走到魂飞魄散是必然,那早一点和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呢?

    半个仙元,远比仙力更有保障,附在驭神印之上将灵魂的碎片保护着脱开温暖,再完好地保存在琉璃珠内交给毕舒城。

    在陆昙入魔之前做到这些并不难,至于剩下的,便是身后事了。

    “魂魄因为岁破的缘故,和仙元彻底分离,如今纯净的,完好的仙元都在温盏姐这里。”毕舒城叹息着笑了一声:“也许,千万年后,仙元化生出新的神识,师姐能再回来吧。”

    “千万年后……”温盏重复着毕舒城的话,只觉得心直坠谷底,看不到一丝光明。

    新的神识也好,魂魄也罢,还会是陆昙吗?温盏不知道。

    至少此生,她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老神仙总是言出必践,说不缠着她,便真的连一点回转的可能都没有。

    只是,神仙拿自己没有轮回的一世换凡人安稳顺遂的一生,傻子都知道不值得,陆昙在凡间蹉跎四世,为什么反而不懂这样浅显的道理呢?

    这一场名为“报恩”的过往,到最后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仅仅是为了补偿?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泪水一颗颗地落在酒杯的边沿,又破碎成几瓣,只留下一点晶莹在杯壁上,温盏的长睫上铺着水珠,睫毛轻轻地颤动,却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这一场为时七年的感情,爱最后无所依,怨亦无所凭,于是连疼痛都不敢喧闹,只能埋在无声的破碎里,消弭于沉寂。

    “我猜,以师姐的性格,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便没有对温盏姐表露过喜欢了吧。”毕舒城发出一声类似于笑的气音,手指对着那风铃一抬,风铃中央的昙花花瓣便顺势打开,牌子也落在毕舒城的手上。

    “她自己都不肯讲明的话,我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她恢复了一点情绪,捏着这块玉牌简明道:“这个东西是我们神仙的婚契。刻在婚契牌上的姻缘,即便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不能违背。”

    “这是……神仙的结婚证?”唐筹盯着那玉牌,问道:“那盏盏和陆部长……是离婚了还是没离?”

    毕舒城深深地吸了口气,解释道:“婚契牌是属于神仙的契约,只约束神仙,不限制凡人。签了婚契的神仙,是要一辈子为对方守忠的。”

    “不限制凡人?”唐筹纳闷:“那这牌子对于盏盏有什么意义……”

    她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渐渐地收了声。

    “是啊,有什么意义呢?”毕舒城戏谑一声,接过唐筹的话茬道:“现在师姐已经和温盏姐办完离婚手续,在你们凡人的法律上讲,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这份契约,只是束缚师姐一人而已。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没离婚,温盏姐的人生短短百年,下一世与谁在一起都是未知。可师姐仍要守着这份婚契至死方休,是不是挺可笑的?”

    她说完,竟真的莞尔,只是那笑容如何看都不是真心实意:“和凡人签婚契,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唐筹这下听出了毕舒城语气里的责怪,替温盏道:“毕荼,这是陆部长自己的选择,怨不到盏盏身上!”

    道理毕舒城都懂,只是心中的郁结无处宣泄,于是她抿着唇不接话,半侧着身自顾自地豪饮起来。

    “盏盏……”唐筹看着自家艺人无声的哀痛,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没事的,筹姐。”反倒是温盏先开了口,她没在意毕舒城话里话外的责怪,或者说有关毕舒城的态度,她都没认真听。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或许陆昙是喜欢她的。可惜凡人和神仙天生便存在时差,而她们的时差尤为明显。

    她以为陆昙喜欢她的时候,陆昙还纠结在恩怨簿中;等陆昙意识到喜欢对她表达的时候,她又陷在前世今生里,对老神仙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在这场夹杂着恩怨和转生的感情里,她最后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这代价……着实让人承受不起。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对么?”那晚,温盏抱起陆昙给她的离婚礼物,问了一个谁都不需要再回答什么的蠢问题。

    见不到了。

    即便幼稚的姑娘固执地不肯道出那个字,也改变不了她与陆昙幽明永隔的事实。

    ——

    一切都回归正轨,人生还要继续。在外人看来,温盏很快便调整过来,投入工作,积极生活。戏一部接一部地拍,通告一个接一个地赶。

    只有她自己知道,遮住手腕上的浅白色纹身需要花多久的时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夜阑人静之时,她能对着那风铃发多久的呆。

    温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她想不通,为什么命数原本更长久,神通也更广大的神仙消失于浩瀚的人世时,连一丝痕迹也无。

    总局宣布新的部长任命时,圈内便没有人再提起陆部长这个人。

    家人朋友甚至最了解其中细节的唐筹,都避讳着在她面前提起陆昙。

    只有时常被夸幸运的际遇和与陆昙相关的旧物提醒着温盏,这个人实实在在地存在过,给予过她岁月的缱绻。

    哦,还有一个始终忘不了陆昙的人,那便是温暖。

    她曾经疯狂打听陆昙的行踪,还因此跑温盏家门口找上温盏。

    “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对不对!?温盏,你到底指使她对我的灵魂做了什么!?”

    “神经病。”温盏连个眼神都懒得,毫不犹豫地报警将没完没了的疯女人赶了出去。

    的确是神经病。

    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完整的缘故,前世的细节陆陆续续被温盏想起来。

    比如,温暖作为温清沅的自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的侍女,为什么最后却恩将仇报。

    原来,小侍女的母亲原本作为通房丫鬟,同温清沅的母亲一起嫁入夫家,但温清沅的父亲此生将自己的妻子视作唯一,即便温清沅的母亲身故也没有再娶的念头,他像温清沅的母亲一样视小侍女的母亲为妹妹,撮合着小侍女的母亲和自家的管事结了亲,这才有了小侍女温暖。

    可温暖却在得知前因后果后,记恨上了温家,认为她本来有做温家小姐的机会,却最终只是一个服侍主家的丫头。

    所以她背叛温家,背叛大小姐,时至今日都记恨着,好像温家真的亏欠她什么一般。

    对此,温盏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不禁再次想起陆昙。

    老神仙因着被误导,在这么个人身上花费毫无意义的几百年,也是够倒霉的。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场外。

    陆部:我……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盏盏:真——合、格、的前任。

    陆部:……

    小作者:下一章,再抢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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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忠诚度72%

    你、敢、走!

    刚得知陆昙不在了的时候, 温盏的大脑像是有自我保护般,主动地屏蔽了所有与陆昙有关的记忆。

    与好友相聚时自动避开所有和陆昙一起去过的餐厅。

    家里沐浴露,车载的香水都换成陆昙绝不会使用的水果味道。

    就连机场出口, 温盏都会选择从前不方便陆昙接人而不常走的那一个。

    眼不见耳不闻, 心不动。

    可最近, 温盏最近倒是时常回忆起有关陆昙的细节。

    想起她总会在温盏杀青后,订下新开的几家网红餐厅的位置, 然后陪温盏挨家吃过来。

    想起她会记得温盏所有的生活细节,水要喝烫一点的,拖鞋不喜欢穿底太厚的, 护肤用品的摆放遵照温盏习惯的使用顺序,衣服的柔顺剂都要特定的品牌和味道。

    想起她每次到机场接自己,都能恰到好处地准备一些温盏需要的东西, 有时是一个暖手宝, 有时是一包小零食, 有时是一双平底鞋……

    她总是在特定的日子像是故意的一般忽视温盏,可又在细枝末节里做到极致。

    冷静期那会儿,温盏总是想到陆昙种种漠视的证据,离婚后,时隔近一年, 温盏一点点回忆起的却是老神仙的好来。

    况且最近, 她总能时不时闻到静谧而悠远的梵香气息,普鲁斯特效应更是如影随形。

    “想什么呢?”徐静珊拿着荧光棒, 在温盏眼前晃了晃。

    温盏回过神,口罩掩去大半面容, 只能冲她困惑地眨眨眼。

    “我问你在想什么呢, 这么出神?”徐静珊又问了一遍。

    “没想什么。”温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话说你这纹身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徐静珊好奇道:“这种颜色和花样还挺特别的。”

    温盏垂着眸没回答, 倒不是不想说,有关那个人的含义过于复杂,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代表……一种祝福吧。”最后,温盏含混地道。

    “这种小花是什么花啊?”徐静珊没纠结前面的问题,而是道:“还挺精致的。”

    “优昙婆罗花。”

    关于花纹,温盏特意去查过,那是陆昙的本体,传闻诸天神佛正觉才得一现,能见到的都是有大功德的人。可这样的祥瑞如今静静地躺在她皓腕间,只做凡世的一朵无名的小花。

    “还挺少见的。”徐静珊不知道其中的深意,顺着温盏的话评价道。

    “话说,你非要让我陪你来听演唱会是为什么?”温盏将话题揭过,转言道。

    徐静珊被她的问题成功转移注意力,将手中的荧光棒递给她,沉吟道:“当然是……”

    后面的话温盏没有听清,因为演唱会已经正式开始了。

    台上的大明星火力全开,一上来便是七首歌连唱,台下的气氛被轰地点燃,周围人都用力挥舞着荧光棒。

    徐静珊也很激动,在温盏的耳边高声说:“我从没想过,她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不知道是褒是贬,温盏谨慎地没接话,耐心等着好友的下文。

    “她出道前,是学校里最乖巧的孩子,成绩样样优异,从没让老师和家长操过心!”

    徐静珊或许也不在意温盏听见多少,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一下自己而已。

    “从Z大顺利毕业,深造,然后回学校教书,一生都不被浮世所扰。”

    “这是我以为的,之之会过的人生。”

    “她只管做她喜欢的事,剩下的都有我,这也是我挣钱的意义。”

    “可是这样美好的未来,却被我亲手毁了。”

    “如今,她大概终于理解我,但是……也不再需要我了吧。”

    徐静珊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哽咽。

    “她现在依旧令我骄傲,可是,我却没有站在她身边的权利了。”

    温盏望着好友红透的眼眶,良久,大声地说:“喜欢就主动一点!”

    她们还有机会解释误会,还有机会重新开始,这一切都为时不晚。

    “怎么主动啊?”徐静珊声音放轻:“她现在连我的面都拒绝见。”

    温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却能通过对好友的了解,知道她在问什么。

    正值演唱歌曲的间隙,前排的兴奋的歌迷中,不晓得是谁先喊了一声:“之之,我喜欢你!”

    于是其他的歌迷也被带起节奏,纷纷对台上正在调整耳返的林安之表白起来。

    “之之,我好喜欢你!”

    “之之,你是我的神!”

    “之之,我想做你老婆!”

    “之之,我爱你!”

    “之之,看看我!”

    ……

    声音此起彼伏,舞台前大屏幕也一直在转,不断地切到向林安之大胆表白的歌迷。

    “听到了。”台上魅力四射的女歌手摘下半边耳返,挂在耳骨上,声音里带着微微的低哑:“不用那么大声,保护一下嗓子,一会儿和我一起唱歌好不好?”

    歌迷们没想到她们的偶像能回应,会场一时间沸腾起来,呼声也更高了。

    温盏趁着这个机会,将手围在口边,也蓄起声大喊:“之之,你老婆在这里,看看我!!”

    她喊得毫无顾及,却恰好赶上周围一众声音落下的间隙,所以尾音格外明显。

    镜头很快捕捉到温盏,舞台的大荧幕上同时映出她那张捂得严实却依旧能看出精致轮廓的面容。

    徐静珊顿赶紧从座位上蹲下身抱头捂脸,念经般自言自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台上的林安之回身看着大荧幕里的人,目光停顿两秒,才举起话筒回应道:“嗯,看到了”

    乐坛顶流的女歌手笑得魅惑倾城,台下的歌迷们也随之疯狂。

    “啊啊啊你好幸福!”

    “之之单独回应你了!”

    “我也想要之之的单独回复啊啊啊……”

    “挺可爱的。”林安之歪了歪头,重新将耳返戴好,她这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周围的歌迷们的情绪更加激动,纷纷凑在镜头里对林安之挥手。

    今晚台上的女王做出一个让下面安静的手势,简单地聊了两句,便又开始新一轮的卖力演唱。

    热闹过去,歌迷们的注意力重新放在台上,徐静珊才爬回椅子上,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我觉得你有必要和你的团队报备一下今晚的情况,毕竟顶流歌手被影后表白什么的……不爆热搜都对不起你俩叠加起来的热度。”

    “你……”温盏眼角微抽,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临阵脱逃的……怂蛋!”

    为了不被媒体拍到,演唱会过半后,徐静珊便拉着温盏悄悄出了场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演唱会里得到了释放,好友今晚心情很好,拉着温盏的手大力地摆动:“盏盏,我下个月要去参加一档恋综节目。”

    温盏没跟上她的脑回路,瞪大了美眸道:“你这来看演唱会是为了告别过去,拥抱新生活?!”

    那她刚才代替徐静珊表白属实是多此一举。

    “什么啊……”徐静珊笑出声:“我托朋友打听过,确定之之会去参加,我才要去的。”

    温盏松了口气。

    不然她刚才的丢人真的是更难跟团队解释。

    “盏盏。”徐静珊忽然将话题引向她:“如果你心里还有那位,不妨去把人找回来,别把岁月都耗费在空等上。”

    因为陆家说的是陆昙出远门,所以温盏也按照她的意思,对周围的朋友这样解释陆昙的动向。

    除了唐筹和毕舒城,没有人知道陆昙的真实情况。

    “我没有在等她。”温盏反驳道。

    她确实没有在等陆昙,千万年的时间,根本不是凡人能够肖想的。

    “那你这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是在干什么?”徐静珊不以为然:“总不能是真的不再谈感情了吧?”

    “有何不可呢?”温盏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旋即解释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温盏说一半又卡了壳。

    徐静珊看出她的迷茫,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到底是在享受空窗期,还是忘不了谁啊?盏盏,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温盏摇摇头。她其实根本都没想太多。

    刚离婚那会儿,温盏还接受不了陆昙不在的事实,她尽量屏蔽一切与陆昙有关的回忆,只为了自己能够继续过日子。

    当一个人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消失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思念本身都会成为难以承受的负累。

    后来,这种负累感终于轻了些,温盏才得以喘息,悄悄将有关陆昙的记忆放出来。

    不至于忘不了,但以后遇到别人,还会不会有这样深刻的感情,温盏心里没底。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她也做好履行婚契到死的准备。尽管那东西对她毫无约束力,可精神的枷锁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开的。

    “那就等你想清楚再说。”徐静珊拍拍她的肩膀,没一会儿又道:“对了,我有个表姐知道我和你是好友,想认识你来着。”

    这话术,明显是要给温盏介绍对象的意思。

    “我还没想清楚呢。”温盏挑眉道。

    “我知道啊,这又不妨碍你结识新朋友。”徐静珊语气调侃:“我那表姐很不错哦~虽然可能外貌比不上你……呃前妻优越。但是凭我对你的了解,她应该也长在了你的审美点上。”

    温盏对徐静珊的热心肠哭笑不得,敷衍道:“再说吧。”

    “那这样,下次咱俩约饭,如果她恰好有时间,我就把她叫来。有我在,你就当认识朋友,也不尴尬。”徐静珊擅自做决定道。

    “你先把你的小朋友追回来再说。”温盏倍感无奈。

    “一码归一码,快给你团队报备好,下个月我还要跟我的小朋友上恋综呢,你要是先跟她上了热搜,我这多尴尬啊!”徐静珊做出嫌弃的表情。

    温盏在她面前捏紧拳:“这件事不是应该问问某个怂蛋,为什么刚才脸都躲椅子下了吗?”

    “怂蛋?哪来的怂蛋?”徐静珊拒不承认自己的懦弱行径:“我只看到一个对着喜欢的人害羞矜持的姑娘~”

    “……”

    与徐静珊分开后,温盏回到家里将自己今晚的尴尬事对唐筹一五一十的报备。

    这事想澄清倒是不难,只是需要林安之的团队配合。

    唐筹听了之后很快找到最佳的处理方案,还顺水推舟,预备联系最近参加的跨界节目一起带带热度。

    温盏不禁给自己能力顶呱呱的经纪人竖起一个大拇指。

    “盏盏。”唐筹却真诚地道:“我倒是希望你偶尔能像今天这样,给我添添麻烦。”

    “筹姐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温盏不解其意,哭笑不得地道。

    “你这一年除了工作,的确没给我找过事做,太乖了。”唐经纪承认道:“盏盏,我只是希望你能走出来。”

    “……”

    挂断电话后,温盏才走到镜子前捏捏自己的脸:“我没走出来么?”

    她觉得她挺好的,事业蒸蒸日上,生活稳定。可是周围的人,似乎都在担心她。

    温盏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余光里,竟在角落里看到个模糊的虚影。

    她吓得一个激灵,正打算找件趁手的东西防身,却听那虚影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这声音温盏太过熟悉,却比她记忆里的更加稚嫩一些。惊疑,无措,委屈,欣喜,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温盏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眼泪似乎有自己的意识,率先从眼底冒出来,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落下,连温盏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还……还是吓到你了吗?”虚影更加局促,都快把自己挪出房间之外:“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

    “陆华优!”温盏却以为她要离开,抖着嗓子恶狠狠地道:“你、敢、走!”

    作者有话说:

    【抢救了,但又没完全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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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忠诚度73%

    我做错什么了吗?

    虚影似乎颤了一下, 便真的定在那里不敢动了。

    还算听话。

    温盏没急着走过去,在洗脸池边将面颊上挂着的泪痕洗干净,调整好情绪, 才来到虚影面前。

    “陆华优?”

    “在。”虚影答得很快。

    “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虚影沉吟半晌, 道:“抱歉,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什么意思?”温盏追问。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今天似乎更完整了一点……”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似乎在用手比划着:“我精神不大好,偶尔才能清醒一阵, 这几天似乎好一些,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

    “总之,我也不知道,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虚影对自己的表达能力感到不满, 挫败地道。

    温盏没在意她的语无伦次, 伸出手小心地触碰虚影,却最终只能摸到空气而已。

    “这是……你的魂魄?”温盏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奇怪的情形,揉了揉还泛着红意的眼睛,问道。

    “可能是吧。”老神仙现在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门不着的状态。

    “那我为什么能看见呢?”温盏纳闷地问了一句,随即不等陆昙回答, 便指着手腕的印记继续道:“因为你的仙元在我身上?”

    “可能吧。”陆昙又是一句含糊地回答。

    温盏倒是不在意, 一边在心中捋顺,一边抛出问题:“既然我手腕里有你的本体, 那你能不能进入你的仙元里?”

    “可以,但是它在你身上, 我取不走。”虚影此时倒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后接着道:“需要我现在进去吗?我感觉……我的出现让你有点不开心。”

    她在真诚的询问着温盏的意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陆昙仙元在身上的缘故,温盏竟能理解老神仙的未尽之言。

    她之所以站在这里不跑是因为温盏不让她走,而她又担心自己让温盏不开心,所以想缩回到仙元里。

    所有的出发点都是温盏,所有的行为都在考虑温盏的感受,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这样古板。

    温盏对着虚影眉心的位置做出一个戳戳的动作,道:“那回到仙元里,会不会对你的身体好一点?”

    “我没有身体。”陆昙诚实地道:“我现在的能力幻化不出实体的。”

    “……”温盏噎了半晌,补充道:“我想问,会不会对你的身体健康好一点?”

    神仙的存活方式总是很令人费解,但现在温盏却无比庆幸,眼前人是个令人费解的神仙。

    “会的。”虚影言简意赅地道。

    温盏没再犹豫,伸展开手臂做出邀请的姿势。虚影在空气里调整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缩进仙元里。

    手腕间闪过星芒,转眼便消失不见。温盏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很多话没问,不禁道:“陆昙,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不知道是不是温盏错看,那印记上方似乎有什么浮动了一下。

    温盏放下心来,又问:“你之前……就在我身边醒来的吗?”

    “嗯。”

    “那时候我为什么看不到你呢?”

    “可能是太脆弱了吧。”老神仙敷衍道。

    温盏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忽视了,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只好顺着思路继续道:“舒城说你的神魂和仙元分离,没有千万年的时间不会化生出新的,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新的神魂,但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清楚。”老神仙又回归一问三不知状态:“舒城是谁?”

    温盏没有料到她的记忆会受损成这样,惊诧道:“你不记得舒城?”

    “嗯……暂时没有记忆。”老神仙严谨地道。

    “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温盏话一问出口又觉得不对,如果老神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话,刚刚应该不会回应她吧,但陆昙却给出她不一样的答案。

    “不知道。”虚影沉默片刻,道:“但是听你唤这个名字,我就想应声,没有缘由的,也许是以前听你这么喊过……”

    她表达得很模糊,却令温盏回忆起一桩旧事。

    那是温盏和陆昙新婚不久,两个人刚刚吵过架,老神仙不知道真有工作上的急事还是故意避开她,声称需要加班,让温盏晚上不用等她。

    温盏正在气头上,见她这么躲着更是有火没处发,在手机上发了句狠话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她计划熬个通宵,等陆昙回家再将陆昙臭骂一顿。

    结果,陆昙还没等来,家里却停电了,温盏一个人待在空荡且黑暗的屋子里翻找蜡烛的间隙,便听到了开门声。

    “陆华优?”温盏有些紧张,小心地试探道。

    没有人应。温盏又开着手机的灯光朝门口张望,确实空无一人。

    “听错了么?”温盏自言自语道,一转身的功夫,眼前站了个人,“啊啊啊啊!!!”

    有些失真的喊叫将午夜的钟声都盖过,等温盏缓过来时,眼前人已经不见,只是手中多了根她之前一直找不到的蜡烛。

    温盏:“……”

    陆昙虽然没有理会她,但动作却很快,确定家里的电费充足后,很快找到了短路的位置。

    家里重新恢复明亮之时,温盏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火气又冒上来。

    “好了。”陆昙在她身边坐下,关心道:“刚才吓到你了吗?”

    “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温盏做出一个她明知故问的表情,反问道。

    陆昙很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回道:“不是你要求的么?”

    “什么?”温盏没理解她的意思。

    陆昙拿出手机的信息递给温盏看:“你特意发消息告诉我的,最好今天都别理你。”

    温盏被她噎得不行,感觉自己要骂人的冲动又上来了。

    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

    “那现在呢?你为什么又愿意理我了?”

    陆昙又切回手机的屏幕给她看:“零点已过,不算今天了。”

    “……”

    最后温盏反倒忘记原本跟陆昙吵的是什么,而是就着气话的理解问题与陆昙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而陆昙也向她保证,以后只要陆昙能听见的范围,一定“有求必应”,不会再做那种不理会的吓人行为。

    这么多年,老神仙都是言出必行,即便到现在记忆残缺,仍对温盏的话做出本能的反应,显然是将对她的承诺刻印在脑子里。

    可能是温盏失神太久,待在仙元里的人又质疑起自己来:“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温盏回过神,对虚影肯定道:“你做得很好。”

    仙元像是有神奇的力量,让温盏轻易地了解到老神仙的所思所想,譬如此时,温盏就能感觉到陆昙原本有点失落,却因她的一句实话瞬间雀跃起来。

    “那就好。”虚影并不知道温盏的感触,刻意停顿一会儿,才稳稳地道。

    温盏没忍住噗哧一声,她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眉眼弯弯地继续自己的问题:“那我呢,你记得我吗?”

    老神仙似乎又变得失落,但这种失落还混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比如伤感和迷茫。

    可最后,虚影只是淡淡地道:“不记得了。”

    温盏心里一顿,手上端着水的动作也慢下来:“嗯。”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在对她解释:“对不住,我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忘了她?

    虚影话没说完,似乎有些懊恼地沉默下去,温盏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昙在为不记得她而感到难过。

    “但我知道你叫盏盏。”虚影又补充:“我听到别人是这样喊你的。”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温盏大度地摆摆手:“没关系。”

    陆昙的情况现在有些棘手,记忆力又混乱,只待在这个所谓的仙元里并不是长久之计。

    思及此,温盏一边拨唐筹的电话,一边对虚影道:“把你现在记得的东西先在脑子里整理一下,一会儿统一告诉我好么?”

    “记得的东西包括什么?”

    “人、事、物。”温盏想了想道:“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

    虚影应了一声便不再吵她,耐心地等着温盏讲电话。

    手机那边很快被接起,经纪人原本以为温盏还有关于演唱会的细节需要聊,未曾想却是关于陆昙的。

    得知消息的毕舒城也很激动,直言现在就要来温盏家探看自家师姐的状况。

    温盏原本也想应下,可却在此刻感受到虚影的慌乱情绪,那是一种无处可逃的恐慌感,于是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下,转而道:“明天吧,舒城,你先查查有关的古籍,明天一早我们再见面。”

    时间已经不早,陆昙又忽然出现在凡世,饶是毕舒城也需要消化一下:“那好,明天我们过去。盏姐……”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顿了两秒还是如实道:“师姐真的在您身边,不是错觉吗?”

    温盏被她的疑问弄得愣了一下,毕舒城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也许……这是一场梦呢?她捏捏自己的面颊,却又在这样的困惑中很快清醒过来。

    不是错觉。

    虚影明明连样子都不是很清晰,但她就是知道。也许是因为驭神印,也许是因为陆昙种在她身上的仙元,抑或者,只是因为她们朝夕相处的七年,她对陆华优的熟悉感已经形成本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出来。

    所以,温盏也没反驳,只对手机里的人道:“明天见。”

    老神仙方才一直不吭声,连听到毕舒城的质疑都没反应,这会儿温盏刚挂电话,她便急匆匆地问:“你是不是要将我送走?”

    温盏没想太多,坦言道:“你现在的魂魄状态不好,得让舒城帮你看看。”

    “你不能照看我吗?”虚影立即道。

    “我是个凡人,我们生病都是去医院治疗。”温盏不知道怎么和记忆不大行的神仙解释这种问题,只能尽量浅显地道:“但是你生病我带你去医院没有用啊。”

    “所以你不要我了。”虚影语气肯定地总结。

    温盏听她有点孩子气的言语,有些哭笑不得。

    记忆受损的陆昙似乎智力也有点退化,如今倒像个离不开妈妈的孩子,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依赖。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昙,却听陆昙又开了口:“你可以不赶我走吗?我不会在你面前刷存在感的,也不会影响你,我只是想跟着你……”

    “为什么想要跟着我?”温盏追问:“我与你非亲非故,连物种都不一样。”

    虚影半晌都没回答。温盏在沉默里感受到虚影的茫然。

    她大概又会说不知道吧。温盏暗暗地想。

    其实她没打算为难陆昙,也不介意被她跟着,只是她当下的状况并不适合任性。

    老神仙却在她晃神的须臾间找到答案:“喜欢。”

    与此同时,温盏感受到一股类似于吃糖的情绪。

    “因为喜欢。”虚影重复道。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后续。

    盏盏:不认识我却喜欢?这一定是网恋诈骗!

    陆懵懵:……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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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忠诚度74%

    我不记得她。

    这话哪怕老神仙知道她是谁, 温盏都不能够相信,残缺的记忆,不稳定的魂魄, 谈喜欢着实太过缥缈和随性。

    但从心底传达来的不需要任何言语表达的东西却骗不了人, 也由不得温盏辩驳。

    陆昙在为待在她身边这样最简单的小事而开心。

    陆昙在向她大胆地表达喜欢时, 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

    “我的记忆里没留下什么实际的东西,但是我有感觉, 喜欢的,讨厌的。”虚影将自己的话补充完整:“我喜欢和你待在一处,不需要特意做什么, 哪怕是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都很开心。我……我讨厌你和别人说……”

    她话没说完,声音便低了下去, 温盏好奇后续, 问道:“说什么?”

    虚影沉默良久, 下定决定道:“说老婆在这,看看我。你是她老婆吗,你喜欢她么,为什么要那样说?”

    温盏被她断章取义的理解弄得失笑,同时也感觉到虚影更加郁闷。

    “我没有开玩笑, 我很严肃。”

    “你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不听听后续?”温盏维持着笑意道。

    “那是我不想听吗?”虚影很是委屈:“那是我精神头不大足, 捂个耳朵的功夫我就晕了,再醒来就听见你说盯热搜什么的……”

    温盏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所以你心里着急, 才出来见我的?”

    老神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郑重其事地应了。

    温盏一边细细感受着虚影的心情, 一边喝掉杯中的水。她特意放缓动作, 与此同时感受到虚影的心情由忐忑变成低落, 不禁觉得好笑。

    记忆丢了,情绪倒是保留不少,这坐过山车一样起伏的心情若不是温盏能够感同身受,还真不相信老神仙会有这么多心思和变化。

    她是因为现实什么都不记得才放大了情绪,还是原来就有许多的细微变化,只是隐藏得太深看不出来呢?

    温盏不清楚也不打算深究。眼下,还是先让陆昙恢复健康再说。

    她打了个哈欠,将杯中的水饮干净后,便起身朝卧室走去,虚影在她手腕上,自然是要跟着她的,只是……

    “等一下,你刚刚说你醒来就在我身边?!”

    “是。”

    “我睡觉你也在我身边?”

    “……”

    “我换衣服你也在我身边?!”

    “……”

    “我上厕所你也在我身边?!!”

    “……”

    饶是温盏心理素质再好,此时也禁不住红了脸。她顶着赪颜咬牙切齿:“变、态!”

    “我多数……多数时候是……晕的!”老神仙磕磕绊绊的反驳显得很是心虚:“况且,我会捂眼……眼睛和耳朵。”

    温盏双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做类似于功法的深呼吸,才道:“你也需要睡觉对吗?”

    “对。”

    “一直都想跟着我,所以不会跑丢对吗?”温盏耐心很好。

    “不会。”

    “那行,现在,从仙元里出来。”温盏手指另一个房间命令道:“去次卧住,不然别说明天,今天晚上就把你轰出去!”

    “……”

    “魂魄需要盖被子吗?”温盏贴心地道。

    “……我可以……”虚影老实地从仙元里出来,露出一个几近透明的人形。

    “不可以。”温盏立即知道她想说自己不听不看,截断她的话道:“晚安!”

    “晚安,盏盏。”虚影这样回她。

    可温盏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孤单和失望。

    和前妻的魂魄在一张床上睡觉?!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温盏拍拍自己的脸,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她进到自己的房间,还特意关上门,等了好久见虚影没有要趁她不备偷偷摸进来的意思,这才彻底放心。

    只是……虚影好像也没有去次卧的动作。

    自从用凡人的肉眼看到老神仙的灵魂之后,温盏发现自己和虚影的联系好像不止这些。

    温盏能轻松地感受到她的情绪,而且如果温盏集中注意力,她甚至能了解到虚影的位置。

    心有灵犀。

    譬如此时,她能感受到陆昙没有去次卧,而是站在门口安静地当尊门神。

    不理她,她困了自己会去次卧睡觉的。温盏在心中对自己道。

    没一会儿,卧室的门打开。

    虚影回过神,反应慢了一步,只好缩紧自己的身体,悄悄朝次卧挪。

    “干嘛去?”温盏倚靠在门口,抱着手臂对鬼鬼祟祟的虚影问。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明显听到了她的话,动作的幅度更小了。

    “反了,次卧在那边。”温盏随手一指。

    “哦不好意思……”虚影下意识地道,说完又察觉不对,悄咪咪捂住了耳朵。

    温盏挑眉:“掩耳盗铃?”

    虚影立即端正道:“我只是在门口发呆,一会儿就去次卧睡觉。我不会在你不允许的情况下再近你的身的。”

    温盏却没顺着她的意思,转而伸出手臂道:“进来。”

    虚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又揉揉耳朵。

    温盏看她比晚上还要清晰些的动作,分析道:“待在仙元里,对你的恢复又显著的助力,那就先这样养一晚上,一切等明天舒城来了再说。”

    虚影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待了这么久,多计较一天着实没有必要。

    虚影的情绪因为她的话又开始多变起来,温盏却委实有些困,打着哈欠催促道:“赶紧进来!”

    老神仙没再犹豫,一股脑钻进温盏手腕间的印记里。

    “晚安,盏盏!”她语气较之前明显不同,简短的一句后便不再吱声,乖巧得很。

    温盏此时就像一个带孩子的老母亲,将孩子安顿好之后,自己也精疲力尽,回屋里倒在床上,没一会儿便进入深睡。

    所以她不知道,虚影在月光下又悄悄从印记里出来,坐在她床边默默地看了她一个晚上。

    ——

    第二日,温盏醒得很早,原本应该赖床的意识却在想到陆昙重新出现在凡间的一瞬清醒。

    眼睛还没睁开,手却先朝仙元的位置抚去。

    陆昙还在仙元里老实待着,温盏能感觉到。

    她还活在这世上,并非大梦一场。

    想到这,温盏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人也彻底将困倦挥散。

    唐筹和毕舒城来的时候,温盏正在啃着全麦面包和水煮蛋与虚影讨论她在仙元里跟着自己走来走去,会不会晕的问题。

    “师姐……”不同于唐筹什么都看不见,毕舒城轻易便认出了神魂的身份,眼泪一下就氤在眼底。

    “你好。”虚影简单对她打了个招呼,就转过头来对温盏道:“我不晕,你别想以这种莫须有的理由赶我走。”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以前在游乐场坐个海盗船都晕。”温盏反驳:“每次陪我玩这种项目还要跟我讨要奖励。”

    虚影忍耐半晌,似乎不想拆自己的台,含糊地道:“也许晕不是重点呢?”

    温盏此时理解她的意思已经驾轻就熟,根本不需要琢磨:“所以跟我讨要奖励才是重点?!”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虚影理直气壮,好像失忆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行,陆华优,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想起来。”温盏笑得阴恻恻的。

    毕舒城:“……”

    看着温盏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唐经纪拽拽毕舒城的袖子,悄声道:“你跟我说实话,陆部真在这里吗?不会是盏盏脑子……”

    毕舒城对她点点头表示陆昙确实在,而后红着眼上前一步道:“师姐让我看看吧。”

    不同于温盏只能看到虚影,毕舒城看到的却是残缺的魂魄,这是服用岁破造成的创伤,可想而知当初师姐为了脱离仙元不入魔,对自己有多狠。

    她是真的一点都没考虑自己。

    陆昙对她有些戒备,没有立即给毕舒城任何反馈。

    倒是温盏先开口:“坐好,让舒城看看你的情况。”

    虚影对温盏的要求言听计从,老老实实地坐在毕舒城的对面。

    趁着毕舒城给陆昙探看的间隙,唐筹拉着温盏走到一边,问:“你这是怎么发现陆部的?”

    “她之前一直都藏着。”温盏摸了摸手上的优昙婆罗花印记,“昨天才出来的。”

    唐经纪注意到她的动作,道:“因为你有她的仙元,所以能看到她的魂魄?”

    “不知道驭神印的缘故还是仙元的缘故。”温盏如实道。

    “不害怕吗?”

    “开始确实被她吓一跳,不过知道是她就不会了。”

    “哪怕是鬼魂,你也希望能见见她。”唐筹一针见血道。

    温盏被她说的一愣,停顿两秒坦然承认道:“是。”

    她的确想再见见她,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安稳在温盏心里是道过不去的坎,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她朝夕相处了七年的爱人。

    正式离婚时,陆昙的那一句道别,没有为她们的婚姻画上句号,反而给温盏留下更多的疑惑。

    “你不怕她伤害你啊?”唐筹又问:“万一她入魔了呢?”

    “如果她因入魔而伤害我,或者自然而然走向消亡。我就不会意难平了吧?”温盏的眉眼弯出一点释然的弧度:“可她偏偏是因为我……”

    坦然接受心上人的付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那时候,她们已经离婚,连关心彼此都有隔阂。

    于是,温盏的自责、痛苦、惶惑,都通通憋在心里,时隔一年都不能消解。

    她还有好多话想要问问陆昙,可最后却只能酿出名为遗憾的苦果交给时间。

    放下不是遗忘,只是,无可奈何。她总要继续生活。

    想到这些,温盏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远处的虚影身上。

    陆昙似有所感,竟也抬头与她对望。

    可能是在仙元里待了一晚上的缘故,老神仙的轮廓比昨晚上更清晰一些,以至于,温盏能够看清她的细微表情,眉梢温润,眉间的小痣有一点淡淡的光泽,和她有身体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时间中积累的满腹的疑惑不知怎的在这一刻突然没有问出口的冲动。

    温盏感受着虚影安稳的情绪,突然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

    她能好好地存在在这个世界里,足够了。

    毕舒城原本还在对陆昙的近况进行询问中,等了半晌没等来陆昙的回答,一抬眸,果然见自家师姐注意力都飞远了。

    “师姐,您理理我……”毕舒城无奈道。

    虚影的目光只拉回来一瞬:“我在听。”

    毕舒城无言以对。

    “只要还能待在她身边,我就没什么不舒服的。”陆昙补充道。

    虽然以陆昙神魂现在的情况,既然不能取回仙元,那待在仙元周围自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毕舒城还是觉得有些吃味,捂着脸夸张地道:“师姐现在不记得相处几百年的师妹,却记得相处短短几年的温盏姐,什么都别说了,感情淡了!”

    虚影没理会她的造作,道:“我不记得她。”

    “您不记得为什么跟温盏这么亲近?”毕舒城讶异道。

    “不记得她是谁又如何呢?”陆昙却不以为意:“依从她,追随她,陪伴她。这些感觉不会骗我的。”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访谈I。

    小作者:现在再看到陆部是什么感觉?

    盏盏:见鬼的感觉。

    陆部:……嗯?

    盏盏补充:字面意思。

    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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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忠诚度75%

    我要将她超度!

    毕舒城着实没有料到失去记忆的陆昙这么直白, 眼角微抽着试探道:“万一是因为仙元和驭神印呢?”

    “驭神印是什么?”虚影疑惑的声音响起。

    毕舒城这才确信,自家师姐是真的失忆了,而不是为了黏在温盏身边想出来的馊主意。

    因为所有她只对神仙与生俱来的本性有所了解, 像一些后天成长学习才会懂得使用的复杂结印, 陆昙是没有记忆的。

    “我对仙元的归属感的确存在, 但是那和我对盏盏的感觉没关系。”虚影解释道。

    毕舒城当然知道没关系,只是想炸一炸陆昙罢了。

    谁知道陆昙反而质疑起她来:“我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个师妹, 你不会是趁着我失忆,故意冒充我师妹蒙骗盏盏吧?”

    “哦?”毕舒城仗着陆昙现在是个破损的神魂,故意逗她:“就算我是蒙骗温盏姐, 你能拿我如何?”

    陆昙眨眨眼,对她这耍赖一般的言论表示不解,随后高声对温盏道:“盏盏!”

    她声音带着焦急, 温盏好不容易见到她, 心里总担心她再次消失, 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她:“怎么了?”

    “她不是我师妹,而是靠幻化蒙骗你。”陆昙语气平静得好像是在讨论今天农历初几。

    温盏吓得一精神,也没顾及身边的经纪人,赶紧走过来,满脸戒备地将虚影护在身后。

    “温盏姐, 我……我开玩笑的。”毕舒城没料到陆昙来这样一出, 有些措手不及。

    唐筹一看温盏和毕舒城的表情也觉得不对劲,随着温盏过来, 道:“怎么了?”

    “刚才我问她是不是趁着我能力不足蒙骗你。”陆昙不紧不慢地道:“她说是,问我能拿她如何。”

    毕舒城被她这信口开河的言论弄懵了:“我刚才是……这么说的?”

    结果, 温盏将虚影护得更严实了:“你不是舒城却会幻化?你难道是当初害陆昙的幕后之人?!”

    唐筹也被带节奏:“毕荼以外的神仙也会幻化吗?”

    “会的。”温盏深受其害, 肯定道:“我亲眼见过可以幻化成陆昙的神仙。”

    这下连唐筹也对毕舒城打量起来。

    “……”

    怎么在凡人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的确是个难题, 最后毕舒城在温盏的见证下和唐筹对了许多恋爱的细节才算令众人心安。

    临走时,毕舒城简单地对温盏交代了一下陆昙的情况:“师姐现在的记忆缺失和灵魂受损有关,等灵魂慢慢修补好,她的记忆也就回来了。我先回去配一点将养灵魂的药,至于师姐,还是让她跟着自己的仙元比较好。所以,您还要受累照看师姐一段时日。”

    温盏昨天已经考虑到这个结果,直接应下:“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比如她不能接触什么?”

    “注意不要被师姐骗了。”毕舒城撇撇嘴:“您别看她什么都不记得,依旧坏滴很!”

    “她不会的。”温盏回头望了望坐在客厅坚决不过来却朝门口伸脖子张望的老神仙,眉眼间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咦,温盏姐现在为什么愿意相信师姐了?”毕舒城十分疑惑。

    温盏但笑不语,有些东西,诉诸于口反而没意思了,她还挺喜欢这种与老神仙心意相通的感觉。

    等确定毕舒城走后,虚影才挪到温盏身边,道:“舒城说我会逐渐恢复记忆,到时候我就能想起你了。”

    “嗯。”温盏随意地应了一声,似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还说有关于我和你的关系,只能我自己去回忆,外人不可说。”老神仙很是纳闷:“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的关系很复杂吗?”

    “嗯。”温盏没着急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舒城说的对。”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虚影见温盏没什么接话的兴致,不禁有些心虚。

    温盏立即捕捉到她的小情绪,问:“为什么心虚?”

    虚影沉吟良久,坦白道:“我刚才是故意质疑舒城的身份的。”

    “理由?”

    “怕她带我走。”虚影有些委屈,却还是主动认错:“对不住,我不该乱说话。”

    温盏用气音哼了一声,倒没计较这些:“我本来也没想将你送走。”

    她听毕舒城讲过神仙和仙元的关系,私心以为,陆昙离仙元近些或许更好,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养一个神魂在身边,所以才让毕舒城来替陆昙看看。

    “你最近一直跟着我就好,尽量不要离我太远。”温盏叮嘱道:“如果不舒服就赶紧进你的仙元里,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好。”虚影应承得很是痛快。

    温盏却感受到了她的不以为然。不知怎的,记忆便回到当初陆昙的那句“不采纳”上。

    “比我重要。”温盏补充一句常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虚影理解了她的意思,不以为然的情绪更加强烈:“没你重要。”

    温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抹魂魄较真这种问题,手机刚好在这时候响起。

    “姐,我和怀怀快到了!”温瑜刚结束一个大单子,整个人都很开心。

    温盏这才想起来,和温瑜她们约着钓螃蟹的事:“好,我现在出来。”

    她换了身不怕沾泥的休闲服,又简单地涂了点防晒便准备出门。

    可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来对虚影道:“你能晒太阳吗?”

    “可以。”

    “那就先别进仙元里了。”温盏心里已有打算。

    “好。”老神仙对温盏的决定没有丝毫质疑。

    温盏带着虚影来到楼下的时候,陆谨怀和温瑜已经停好车在等她们。

    温盏简单打了个招呼,特意多开了会车门,确定虚影跟上她才关上。她没特意表明什么,也是想看看陆谨怀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小姑姑。

    只是她下意识挪出的位置,还是令温瑜觉得有些奇怪。

    “姐……”温瑜回头刚喊了一声,就看到一个受损严重的魂魄,顿时转了转手腕,笑得阴森森的:“好啊,一只游魂都敢舞到老娘这里来了!”

    可怜陆谨怀刚开出几米,又猛地踩了刹车:“什么游魂?哪儿来的游魂?”

    温瑜解掉安全带,直接从副驾转过身来,眼瞧着就要朝虚影挥拳。

    虚影被吓得下意识做了结印的手势,却又生生放下。

    温盏赶忙一手扶住车门,将妹妹和虚影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你要做什么?!”

    “姐你看不见。”温瑜扶着温盏的手臂解释了一句,又对虚影道:“今天不收了你都对不起老娘的职业!”

    温盏万万没想到虚影没有引起陆谨怀的注意,倒先惹到了自家妹妹,赶忙道:“阿瑜住手!她是陆华优!”

    温瑜手上的符咒都快飞出去,闻言又乱七八糟地抓了回来:“啊?”

    “你看清楚,她是陆华优!”温盏又重复一遍。

    温瑜这才揉了揉眼,道:“昙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下是不能好好开车了,陆谨怀又将车开回临时车位,回身道:“小姑姑在哪儿呢?”

    怎么对陆谨怀和温瑜解释陆昙当下的情况是个很麻烦的问题,以至于温盏有些后悔不让陆昙缩进仙元里。

    好在陆谨怀的想象力不错,听温盏含混地说陆昙现在是个受伤的灵魂之后,居然自行脑补了一段有的没的,十分难过地道:“小姑姑这是在旅行中遇到意外了吗?”

    虚影不知道她回答什么,做出扯温盏衣角的动作。

    “算是吧。”温盏敷衍道。

    温瑜倒是对陆昙当下的情况有所怀疑,但看清后也确定是陆昙的模样,将信将疑地道:“昙姐的魂魄怎么会伤成这样?很像是……岁破造成的损伤。”

    “你知道岁破?”温盏疑惑。

    “对啊。”温瑜瞪大双眼:“姐也知道?”

    “嗯,她自己误食了岁破。”温盏真假掺半地道。

    “原来如此。”温瑜听自家姐姐说,点点头道:“不对啊,姐为什么会对岁破有了解?”

    “我经纪人的爱人也对玄学有所研究。”温盏只得将毕舒城搬出来。

    “明白了。”温瑜不再生疑,转言道:“但是姐姐为什么能看到魂魄啊?”

    “你不是说我之前可能遇到机缘了吗。”温盏信口雌黄道:“可能这就是机缘。”

    “呃……”温瑜挠挠自己的脖子。

    “能看到她,总归不是坏事。”温盏拍拍温瑜的手臂。

    陆谨怀待在一旁有些伤感:“小姑姑这样……还有什么办法还魂吗?”

    温瑜蹙眉道:“你是想让昙姐变成厉魂?那我肯定是要六亲不认将她超度的。”

    温盏听到这话,更加后悔刚才没让陆昙待在仙元里了。

    陆谨怀听到温瑜略显冷血的言论,也不着痕迹地朝温盏的方向挡了挡。

    “不对。”温瑜没注意她的小动作,摸着下巴自顾自地思索道:“昙姐服了岁破的话,那就是和身体脱离了,只要找到方法回归身体,还是有救。”

    温盏暗暗地松了口气。

    陆谨怀却犯了难:“那小姑姑的身体现在在哪里呢?小姑妈……呃……盏……盏姐知道吗?”

    她一顺口又喊出原来的称呼。

    温盏倒是没在意,随口道:“我不知道她身体现在……在哪里。”

    她磕绊了一下,却不是因为陆谨怀,而是感受到属于虚影的强烈的情绪,像是第一次看到雨后彩虹的感觉,潮湿中带着一点很微妙的紧张,连心都兴奋得颤抖起来。

    老神仙她……这是怎么了?

    陆谨怀点点头接话道:“那我还是和家里说一声,找找小姑姑的行踪。”

    “告诉她不用。”虚影这时开了口:“我自己有办法。”

    温瑜虽然能够看到老神仙的魂魄,却并不能和魂魄以非通灵的方式交流。陆谨怀更是连陆昙的影子都看不到,于是温盏自动承担起传话的工作。

    而虚影的情绪终于在她们的交流中逐渐平复下来,只是仍有一跳一跳的花火在心中活跃着。

    简单的交流后,陆谨怀总算接受陆昙暂时以魂魄的形式存在的事实,而温瑜又找到了疑问:“昙姐现在的情况算是游魂,需不需要我帮忙现将她收……”

    “不用。”温盏打断她。

    “不用!”与此同时,虚影朝温盏身边凑了凑:“怎么都想将我从盏盏身边赶走!”

    她难得犯了脾气,手间结印的动作又起。

    “收起来!”温盏被她的坏情绪影响,声音也有点大。

    虚影顿时泄了气,窝成一个气包不说话了。

    温瑜被温盏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自己盛放灵魂的法器,正襟危坐,从后视镜里偷偷瞄她。

    温盏捏捏眉心,道:“我不是在同你说话,阿瑜。”

    作者有话说:

    关于神魂。

    温瑜摩拳擦掌:来活儿了,超度!

    温盏:?

    陆部嗤笑:区区凡人。

    温盏大惊:你敢动我妹妹!

    陆部: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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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忠诚度76%

    她厌恶她?

    温瑜拍着胸口缓了一会儿, 才咽下口水,道:“姐……”

    “嗯?”

    “你刚才好可怕……”

    陆谨怀却竖起大拇指,赞赏道:“怪不得小姑妈能管得住小姑姑。”

    温盏:“……”

    她这句话虽然缓和了车里几人的气氛, 却让虚影更加委屈。那是一波又一波漫过沙石的细浪, 踏着雾霭氤氲, 毫不留情地将小螃蟹辛苦打的沙洞冲散。

    小沙蟹看着垮掉的家,举着小钳子无可奈何。

    可是太阳已经快要出来, 再多的水分都会被烈日烤干,故而她的委屈又被蒸散了一点。

    “是她先招惹我的。”因为角度的问题,虚影看到了温瑜拿法器的动作, 可温盏却不知情。

    “她是我妹妹。”

    虚影不再辩驳,朝角落里又缩了缩,只留给温盏一个近乎透明的背影。

    她有点瘦, 一身连体的牛仔衣裤, 不知道是不是保留当初脱离身体前的穿搭, 脚踝收口,袖子上的衣扣也系得很紧,只有领子的衣扣微微解开一颗,延颈秀项若隐若现。

    呼吸间,都能看到颈部的纤细线条。

    背部很单薄, 衣服收腰的位置已经很窄, 却还是有余量,即便在同温盏置气, 也是一副板板正正的模样,端的是一派林下风致。

    好像什么都云淡风轻, 好像什么都无动于衷。

    可是不是的。

    温盏能感觉到, 老神仙的酸楚都咕嘟咕嘟地往上冒泡了。

    从前, 陆昙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吗?只是她一贯能装,又是万千思绪不在脸上显现半点的沉稳性格,所以温盏根本不知道,她也会有这样脆弱敏感的时刻,可以因温盏凶她一下而觉得难过。

    想到这,到嘴的责怪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温盏叹出口气,道:“朝我这边坐过来点。”

    她真怕老神仙再贴边,能将自己的神魂贴出车外去,可她根本触及不到她。

    虚影朝车内靠了靠,动作上很顺从,背影却还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温盏觉得她的影子好像比刚才淡了一点。

    从昨晚到今天的经验告诉温盏,虚影越清楚,代表老神仙的魂魄越稳定。那现在这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感席卷而来,迫使温盏开口询问:“陆华优,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虚影朝她投来一眼,申请道:“我想回仙元里待一会儿。”

    她的确没想什么,只是精神头不大足,随时有昏过去的风险。

    她并不知道自己昏过去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吓到别人,之前温盏注意不到她,她也就不用刻意绷着,可现在不行,她担心再次吓到温盏。

    在她模糊的轮廓里,温盏的担忧更加严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好”。

    温瑜就算怀疑陆昙的身份,对着自家妹妹也可以再解释。

    但是老神仙如果再次消失……温盏怕是真的没有再见到她的机会。

    虚影反应了一下温盏的应答,又小心瞧瞧温盏的表情,确定温盏对她只有关切时,才道了声“谢谢”,随后缩进仙元里。

    浮动的虚影使得仙元现出微茫,又迅速消失不见。

    温盏将挡着陆昙的身子侧开,轻轻舒了口气。

    一个神通广大的神仙,如今脆弱得连具完整的身体都没有,灵魂是破碎的,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依赖的不过是身怀她仙元的温盏而已,不该凶她的。

    温盏只手撑起额角,将有些后悔的情绪全部压在眼下。

    “咦,昙姐去哪里了?”温瑜看不到灵魂所在,果然发出疑问。

    “她已经不在这里。”温盏敷衍道。

    “姐。”温瑜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回身将法器递给温盏,道:“这个给你,它是个专门对付厉魂的法器,万一……昙姐出了什么意外,你可以用这个装载她的魂魄。”

    虚影产生了微不可查的情绪波动,可当温盏去注意仙元时,又看不出任何变化。

    陆谨怀原本忍着不愿意发声,此时看到温瑜一意孤行,严肃道:“老婆,她可是我小姑姑,你就算是不讲情面,也不该盲目吧?”

    “可我怎么能预知昙姐什么时候会出问题呢?”温瑜不以为然:“防患于未然总没错吧。”

    “小姑姑身上有业障吗?”陆谨怀被她的执拗弄得无可奈何,直接反问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温瑜针锋相对:“我见过的厉魂还少吗?”

    “所以你就因为你的经验,失去你对灵魂本身的判断吗?”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温盏觉得头更疼了:“你们俩别吵了!”

    温瑜很是听自家姐姐的话,抿着嘴不再多言,只是手还是固执地朝温盏伸着。

    温盏为了打消妹妹的疑虑,终是接过来,随意地放进包里。

    她想等陆昙恢复一些,能后幻化出身体,再把这东西还给温瑜。只是以后,在老神仙恢复之前,还是让温瑜少与她接触为妙。

    “那个法器我已经打开禁制,姐姐打开盖子就能用。”温瑜本来也没赞同陆谨怀的说辞,此时见温盏行动上支持自己,对陆谨怀露出个小小得意的神情,对温盏说明道。

    陆谨怀朝另一边看后视镜,压根不想理会自家老婆什么都要争个对错的脾气。

    温瑜见陆谨怀不接茬,火气也消得极快,沉默片刻如实道:“但是对魂魄还是有一点影响的。姐姐还是谨慎使用。”

    这个有点影响,已经是避重就轻。

    温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更加坚定了绝不能再让温瑜接触老神仙的想法,点点头算是应下。

    仙元里的虚影彻底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像之前一样将自己完全藏起来。

    温盏原本昨晚便睡得很少,又需要同时消化属于自己和虚影的复杂情绪,所以反应还是有一点迟钝的。这会儿没有老神仙的干扰,温盏反而有空闲思考。

    她刚才对老神仙说“收回去”,是担心老神仙使用仙力伤人伤己,温瑜为什么会做出反应?

    除非……温瑜刚才做出了令虚影觉得危险的动作,比如,祭出法器。

    “阿瑜。”

    “啊?”

    “如果刚刚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打算收了陆华优的魂魄?”温盏定定地望着温瑜,直言不讳地道。

    她声音已经恢复正常的音量,语气却十分郑重。

    温瑜哪敢隐瞒,略显心虚地点点头:“我怕姐姐受伤……”

    所以陆华优看到这个东西,才表现出这么大反应,她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可自己呢……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了温瑜那边。

    人总是喜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和一贯坚持的,所以信任一旦崩塌便很很难重建。

    若放在离婚前,温盏不会轻易对陆昙产生误会,可是现在,即便温盏能感受到陆昙的情绪,照样会第一时间考虑到最坏的结果,然后站在老神仙的对立面。

    是她的意识出现偏颇,但陆昙也不解释反而让她更难受,这种遇到问题不好好沟通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然而无论她怎么去触碰仙元,老神仙都不给她任何反馈。

    昏过去了吗?

    温盏心中的焦急无处安放,跟着陆谨怀和温瑜出来玩也变得魂不守舍起来。

    明明是用简单的竹竿挂上长线勾着小鱼甩进养蟹的池塘,这样毫无技术的娱乐项目,却在温盏第三次将鱼竿一并甩进池塘而变得复杂起来。

    温瑜和陆谨怀帮温盏将浮在池塘水中的钓竿再次勾回来,疑惑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陆谨怀同样困惑地摇摇头。

    温盏将钓竿收好,对二人道:“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便径直出了虾蟹养殖场地。

    她特意走到没有监控,也没什么人注意的位置,才对着自己的手腕道:“陆华优?”

    “在。”虚影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应了声。

    “你还好吗?”温盏关心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保护好一个神魂,除了口头上确认她的存在和安好,竟没有任何实用的办法。

    可能会再次失去的恐惧感又冒上来,温盏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将这阵恐慌压抑下去。

    “我没事。”虚影可能听出她的不安,宽慰道:“你不用担心。”

    “之前在车里,是我……”

    温盏原本打算和老神仙道歉,可陆昙并不想和她再旧事重提,飞快地打断她道:“我知道她是你妹妹,我不会伤害她。”

    她对温瑜可能给她带来的危险只字不提,倒是先对温盏做出保证。

    “况且我们生而为神的,本来也不能随意伤害凡人。如果你还是有顾虑,我可以进到法器里。”

    温盏却对她的保证没有任何踏实的感觉,蹙着眉道:“你知道那法器会对你的魂魄造成损伤吗?”

    虚影没有说话。

    温盏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所以你觉得,你不顾自己安危,我会感到高兴?!”

    虚影沉默片刻,竟自嘲道:“我的出现对你而言本来不就是一种困扰吗?”

    温盏莫名其妙,她昨晚上到现在有任何排斥陆昙的表现吗?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老神仙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理由:“一种感觉吧。尽管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处,但总是战战兢兢的,担心你厌恶我。其实你厌恶我也应该的,突然被一个魂魄无时无刻地跟着,是挺让人烦躁的。”

    她的字字句句都在表示理解,声音也很平静,但温盏却被她灵魂深处透出的无力感影响,捏捏眉心道:“我不讨厌你。”

    她开始疑惑陆昙这些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属于一个神魂本身的,还是受曾经的影响?

    正式离婚前,陆昙因为她而频繁受伤的时候,也表现出这样一副礼貌又疏离的模样,那时候,老神仙总是说,不影响她,不给她添麻烦。

    那些话语的背后,陆昙是不是也在担心她厌恶她?

    命运有时候是懂得怎么捉弄人的,老神仙明明近在咫尺,却给温盏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温盏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自己的感受,索性不再藏着掖着,也不去管老神仙能不能理解,尽量直白地道:“我们的确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我已经能够理解你的身不由己,所以不存在什么厌恶憎恨的情感。相反,我很庆幸,能够与你再见。”

    “不愉快是指什么?”虚影稍稍变得轻松了些。

    “等你恢复了记忆会知道。”温盏没有展开说,转言道:“另外,还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

    “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访谈II。

    小作者:盏盏讨厌陆部吗?

    盏盏:不讨厌。

    陆部:开花!

    盏盏:也不喜欢。

    陆部:干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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