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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忠诚度89%

    你打算复婚吗?

    老神仙的坦白令温盏无所适从, 从她的叙述中,温盏才隐约想起来,当年陆昙的确委婉地问过几句有关私教的事。

    原来那时候陆昙不去锻炼, 却执着于她一遍遍的废话文学是这个意思。

    她的询问代表坦荡, 而陆昙的拒绝, 也是一种逃避。

    那些周折婉转的想法太难琢磨,如果不是现在的陆昙告诉温盏, 温盏怕是永远都想不明白陆昙的意思。

    婚姻七年,温盏根本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了解陆昙,至少, 对于老神仙内心到底藏了几道弯,温盏是不清楚的。她恍然,或许她们之间的问题, 不仅仅在于陆昙的欺瞒, 也有她对陆昙很多情绪的忽视。

    只是, 如今陆昙选择坦诚,温盏却依旧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没办法回应陆昙。

    “不行吗?”虚影看出温盏的犹疑,眸中似有光坠落,转眼间又恢复常态道:“没关系, 我只是不想再隐瞒你。怎么做, 是你的自由。”

    温盏点点头,道:“嗯, 我知道了。”

    “回家吧。”陆昙面上不见任何情绪,淡淡地道。

    “陆昙。”温盏却能感受到老神仙内心深处的压抑, 开解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等你恢复后, 你有你的神官道,我走我的无恙路。其实你……不用将自己的注意力过多的放在我身上。”

    陆昙在凡间已经耗费太久,也为了这一场说不清楚的恩怨搭上自己的命一回,她还有为神的劫难要历,急需回蓬山好好休养。

    而她一个凡人,等不起。

    千百年后,她也不再是她,还让老神仙一个人守着岁月,守着轮回,太残忍了。

    所以,待一切回归正轨,两人真的没有必要再产生太多的交集。现在牵扯越多,以后越难以割舍。

    陆昙明白她是在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只是感情若是能够收放自如,这世间便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姻缘了。

    “抱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虚影拒绝道:“盏盏,我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什么,陆昙没说清楚,温盏也不想再追问,她二人之间,有些沟通深了浅了,都是对彼此的伤害。

    如今即便陆昙能对她坦诚相待,温盏也不能无视老神仙的性命之忧,将真心坦露。她们……回不去的。

    “你身上的衣服是幻化出来的吗?”温盏指指脑袋,强行转移话题。

    陆昙领会温盏的意思,身旁的姑娘是在问,这件衣服是不是靠她凭空想象幻化出来的假象。

    “不是。”虚影否认道:“你的运动衫,或许也不止运动衫,我会特意找情侣款或同款买下来。”

    温盏美眸浮现讶色。

    虽然老神仙这样说,但温盏从未见陆昙穿过。她买这些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但是的确都收起来了。”陆昙为她解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心思,没有特意穿出来过。”

    什么小心思,陆昙顾及着当下温盏的想法,不再肯明说,而温盏也没追问。

    她在回忆那些被她遗漏在时光里的细节。

    她们原来的家里,衣帽间柜子很多,温盏依稀记得每隔一段时间,老神仙便会很仔细地收拾一回,而她也没过多留心陆昙的衣服。

    陆昙虽然不是专业时尚人士,却在穿搭上很有自己的审美,温盏不操心她的穿着,所以即便陆昙买了什么新的衣服,也被她粗心地忽视掉。

    那时候她总认为是陆昙对她的关注不多,可现在回头想想,她似乎也没做得更好。

    所以最后有关前世的纠葛被暴露出来后,她才会完全否定陆昙的感情,陆昙说婚姻无关紧要,她便真的信了。

    陆昙见温盏神色怔忡,猜想不准备和自己再有牵连的姑娘怕是不喜欢这身有暗示性的衣衫,瞬息间又换了件。

    这件温盏倒是见过,寻常的灰色针织衫,牛仔裙,只是那光洁的肌理紧实的小腿还是让温盏呼吸一滞,忙扭开视线。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再说什么,呆愣间,温盏听到有人敲车窗,这才按下窗户。

    来的人是陆昙刚和温盏提到的私教。

    “盏盏!”私教拿出自己准备已久的一个小礼物,递到温盏面前:“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舒缓肌肉筋膜用的精油,送给你。”

    温盏思索两秒,弯起一个礼貌的笑意,婉拒道:“刘教练,我挺懒的,你就算给我也是浪费了。”

    “只是一瓶精油而已,谈什么浪不浪费的。”刘教练脸色微红道:“或者你自己懒惰,下次来了多待一会儿,我也可以帮你揉搓。”

    温盏只是随着笑笑,没有作答。

    女人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主动,退一步道:“这精油我其他学员也有,算是我的课程福利,没有别的意思。”

    温盏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对方纠结太久,想了想还是接过道:“那谢谢教练。”

    女人喜上眉梢,问:“盏盏下一次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最近工作还忙吗,不忙的话,我们可以把课程安排得完整一点。”

    教练的言语没有任何僭越的地方,可温盏却很难再以平常心对待,扯了个由头敷衍两句,便迅速地同女人道了别。

    等车子开出去后,温盏才察觉,陆昙早已不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陆昙?”

    虚影反应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

    “陆华优?”

    “在的。”老神仙不大情愿地应下,道:“盏盏,我在仙元里修养一阵子,你不用担心。”

    “你受伤了吗?”温盏心头一紧。

    “没有。”陆昙言简意赅。

    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这副什么都记不得解决不了,身体也不中用的样子,很讨厌。

    温盏回到家的时候,唐筹和毕舒城已经等在门外。

    “温盏姐,师姐呢?”毕舒城没见到人,问温盏道。

    温盏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腕间,做了个很微妙的表情。

    毕舒城不知道陆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紧张道:“师姐?师姐您受伤了吗师姐?”

    “别喊了。”虚影现出身形,狭长的眼尾夹着一抹烦躁的弧度:“我好得很。”

    “您没事大白天钻仙元里做什么?”毕舒城纳闷。

    在她看来,师姐恨不得黏着温盏,这时候却与温盏零交流,简直奇怪。

    陆昙没有回答,跟着温盏进屋后,才道:“盏盏,次卧借我用一下。”

    温盏家的房子不大,没有将功能房分得那样清楚,所以陆昙想要和毕舒城私聊,只能选择一个卧室。

    温盏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客气,抬手道:“你随意啊。”

    陆昙点了下头,便和毕舒城走远。

    唐筹见走远还送自己一个飞吻安抚自己的毕舒城,嫌弃地抽抽唇角,道:“她去做什么?”

    经纪人看不见老神仙的动作才有此一问。

    “陆华优和舒城有私事要谈吧。”温盏后知后觉地蹙起眉头。

    陆昙这是……有些话不能被她听见?

    之前还保证不会隐瞒的老神仙,不过一日便避着自己,这让温盏感觉不大舒适。

    可转念一想,陆昙凭什么要事事对她坦诚呢?她们早已不是妻妻一体的关系,陆昙本来也不需要做这样亲密的承诺。

    唐筹没注意到温盏的情绪变化,拿出平板递给温盏,自然地聊起工作:“林安之团队那边我已经对接好,届时会让你做一期嘉宾。另外,你休息的这段时间,考不考虑接一接综艺?”

    “什么综艺?”

    “有几个旅行类的,还有观察团的。”

    “再说吧,我先看看。”温盏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有个综艺,我倒是觉得你会有兴趣。”

    “是什么?”

    “暂时保密,平台那边尚且在计划阶段,等过一阵再告诉你。”唐经纪神神秘秘地道。

    温盏的目光开始朝次卧飘:“可以。”

    “下周有个电影节要去,作为颁奖嘉宾,最近不要吃太多放纵餐,做好身材管理。”唐筹将平板划到下一个确认行程,提醒道:“于自真也会参加,到时候安排你们两个人一起走红毯。”

    “好。”温盏痛快地道,只是她听进去几分,唐筹却没把握。

    自家艺人注意力都在次卧那边,唐筹心知肚明,也不拆穿她,只悄悄将话题引到陆昙身上:“这几天毕荼已经将稳固魂魄的药物制了出来,估计用不了多久,陆部就能恢复。”

    温盏果然被她的话语吸引。

    唐筹面露无奈:“盏盏,等陆部恢复,你打算复婚吗?”

    温盏想都没想就否定道:“我没打算和她复婚。”

    “那你现在这副将整颗心都记挂在人家身上的样子是什么情况?”唐筹十分了解她,未等温盏反驳,便道:“别告诉我你只是心在她身上,理智是另一回事种话,心要是能和理智真正分开,你都不会收留她。”

    温盏:“……”

    ——

    客厅二人的谈话,次卧里的两个耳朵尖的神仙并不知情。

    因为一个刚用了过量的固魂丹药,另一个则边给她施针,边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仙力。

    “师姐这么着急做什么?!”毕舒城真想敲敲陆昙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神仙此时被业火烧得昏昏沉沉,紧闭着唇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她的魂魄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凝聚。

    若说今天之前,陆昙还想着从长计议,那在温盏收下教练的礼物后,陆昙就明白了,有些事多等一秒都是变数。

    因为温盏不会等她。

    好心肠的姑娘只是出于对她的怜悯,才容许她在身边待着。

    可她从来都是图谋不轨,假使在她失忆期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别人捷足先登,陆昙怕是要将后槽牙咬碎。

    修为和仙力都可以慢慢修,但是记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这样她才能找到她与温盏离婚的症结。

    神魂在业火的煅烧中不断修复,逐渐变成更完整充实的模样。

    陆昙稍稍缓过一点力气,虚弱地道:“又不会出什么岔子,你喊什么?”

    她不想毕舒城的大嗓门将温盏和唐筹吸引过来。

    毕舒城对她的极端举动十分无奈,但好在神魂已经稳定住。

    只过犹不及,速成带来的后果不好好处理也会落下病根,思及此,毕舒城迅速抽出几张纸巾堵住陆昙的口,手上的针扎在陆然要穴出,逼得老神仙呕出几口淤血,这才停手。

    “多谢。”陆昙依旧疼得浑身都在发颤,神色却甚是轻松。

    毕舒城没忍住“哼”了一声:“师姐满意就好。”

    陆昙现在仍有一些重要记忆是空缺的,但因为神魂的修复,想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两人在房间耗了几个小时,陆昙的面色才算有所好转。

    “这件事我自己来说,你不要告诉阿盏。”陆昙将染血的纸巾包好攥紧,对毕舒城道。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场外。

    盏盏:果然恢复一点记忆就要开始作妖。

    陆部沉吟半晌:屈膝在温盏的腰身上吻了一下。

    盏盏一激灵:你做什么??!

    陆部:嘬腰。

    盏盏:……

    【最后手动感谢投雷的汤姆布利布小可爱!这篇文我写得很慢,又赶上工作有点忙,只能保证日更,所以很感谢一直在默默陪伴我的追读小可爱们!今天的小剧场算是日后某一章的预告啦,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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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忠诚度90%

    我不好。

    毕舒城直觉自家师姐又要闹幺蛾子, 没有立即应下,而是警惕地道:“师姐是指什么?”

    “自然是我现在能维持人形的事。”陆昙挑眉回望。

    “温盏姐本来对师姐的信任便不足,师姐可别又一意孤行, 好心办坏事。”毕舒城提醒她。

    “放心。”陆昙摆摆手, 又转换成虚影的模样。

    “可您这样在温盏姐家里耗着, 也不是办法啊。”毕舒城担忧道。

    “我并不是消极地黏在温盏身边,而是想办法解决我们的问题。”陆昙为自己辩解:“我们之间, 不需要再有除了感情以外的任何牵绊。”

    业火一层一层地烧灼,也将她压在破碎神魂里的记忆逐渐翻出。原来她和前世的温盏,是因为报恩结缘。后来却阴差阳错, 在背后人的误导下认错了人,还屡屡伤害温盏。

    驭神印、恩怨簿、前世今生的纠葛就是一笔烂账,越算越糊涂, 等她仙力足够便将这些事解决, 绝不再给温盏添麻烦留隐患。

    “所以师姐想起来那幕后之人是谁了吗?”毕舒城试探道。

    陆昙捏捏眉心, 在记忆中搜寻半晌无果,挫败道:“那幕后之人和冒名顶替温盏的人都很模糊,无论是容貌还是相处的记忆都非常空泛,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毕舒城轻轻松了口气。

    “你担心我会去与那人硬碰硬?”陆昙捕捉到她的情绪:“我为什么要在自己仙力未恢复的时候做这种蠢事?”

    “师姐之前不就干过这样的蠢事?”毕舒城伸出手由上至下虚虚一扫,鄙视道。

    陆昙知道, 毕舒城是指她现在这副失去仙元的状态就是在犯蠢, 但在她看来,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如今还能存在在世间, 已然是上苍垂怜。

    她当时被恶念侵蚀扰乱心智,入魔不说, 还可能因为驭神印拖温盏下水, 服下岁破脱离仙元是最好的结果。

    她毕竟是神仙, 千万年后总还有归来的机会,可温盏一个凡人,被她牵连四世,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

    况且,现在的结果很好不是吗?

    她心智恢复,顺利重塑仙身。

    只有一事不明。

    “舒城,你知道是谁在我魂飞魄散之后搜集我的神魂吗?”

    “不清楚。”毕舒城猜测道:“难道是……师尊?”

    收集神魂碎片并不是容易的事,凡人是做不到的,但陆昙只记得她苏醒的时候就在温盏身边,这其中必有修为高深的仙者鼎力相助。

    知道她与温盏的纠葛,还恰恰能在她魂飞魄散之时出手搭救的,只剩下基本不出山的几位长辈。

    “也许吧。”陆昙倒不纠结,道:“待日后有机会回蓬山再问问师尊。”

    毕舒城却听出陆昙的潜在意思,道:“师姐不准备回蓬山闭关修养?”

    “没有这个打算。”

    毕舒城猛地吸一口寒气:“那仙元呢?师姐也不准备收回来?!”

    “重新与仙元建立联系并不是容易的事,放在我身上和放在阿盏身上并无不同。”陆昙不以为意道:“再说距离我应劫还有些时日,这事大可从长计议。”

    脱离仙元过活是什么感觉,毕舒城不清楚,但仙元对于神仙有多重要,毕舒城却是知道的。

    “师姐,您知道这样会影响寿数吗?”

    陆昙被她这副天塌了的模样逗得失笑:“我们做神仙的,有千万年的时间,还在乎这几年寿数?”

    “几年?”毕舒城不解道:“师姐,我们不同于凡人可以在轮回中修正,我们只有一世,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凡人就有吗?”陆昙反驳道:“通过轮回洗涤灵魂忘记一切,重来一世的凡人,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吗?”

    “师姐……”毕舒城神情严肃,眸头紧紧皱着:“您越来越不像您了。”

    放在从前,陆昙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便身处凡间几百年,她也是坚持不会入世的那一个,她和凡人总有思想上的壁垒。

    可如今,那个清醒的遗世独立的华优仙君仿若因这一场变故而消失不见,只剩下有血有肉会爱会痛的陆华优。

    原本毕舒城担心和陆昙相处的温盏会受伤,而师姐也会因为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而遗憾,可如今,看着因温盏而转变的师姐,毕舒城依旧没能将自己的忧思放下。

    “师姐,我有点后悔当初引导您支持您去挽回感情。”

    陆昙此时是虚影,所以象征地拍拍毕舒城的肩膀,眉眼含着笑,宽慰这个一直在帮衬自己的师妹:“别担心,这份转变不是坏事。”

    毕舒城见劝说不动,也不再执拗,只道:“师姐下次做决定,一定要慎重,哪怕是与我们商量一下也好。”

    陆昙噙着笑,道:“好。”

    她面色有些苍白,人却已恢复精神,稍事休息后便和毕舒城一起出了卧室。

    两人谁都没注意时间,出了房间才发现天色已晚。温盏和唐筹一直都没有打扰她们,趁着这段时间叫了一些火锅食材。

    “一会儿阿瑜和小陆她们也要过来,干脆咱们一起在家吃饭……”温盏只抬眸瞧了一眼陆昙,停顿一秒,转言道:“你脸色怎么回事?”

    陆昙神魂强行恢复,又重塑了仙身,此时脸色差本属正常,但作为一个飘来飘去的虚影,再差的面色也不会有太明显的表现,未曾想,温盏只看了一眼便瞧出端倪。

    “没事的。”老神仙指尖蓄上仙力上前帮忙,随意地找个借口道:“固魂丹有点副作用,休息一晚上就好。”

    唐筹还是不大适应陆昙作为虚影的状态,毕竟在她眼里,温盏家里的菜刀在案板上自己剁剁剁实在是有点冲击凡人脆弱的神经。

    毕舒城辛辛苦苦制作稳定魂魄的丹药,转头就被陆昙栽赃诬陷说有副作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揽着唐经纪的腰身,道:“师姐,您要是想帮忙就直接现、身,这样对于看不见的人而言真的很恐怖。”

    特意强调现身二字,明显是意有所指。

    陆昙回身见自家师妹对自己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意,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温盏的注意力却不再这上面,凑近老神仙关心道:“副作用是什么?”

    “美白。”老神仙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温盏:“……”

    满嘴跑火车的老神仙着实可气,温盏睇她一眼,闪到一旁不再理她了。

    陆昙目的达到,又开始折腾菜码,谁知毕舒城幽幽地挪过来挑衅。

    “师姐不现、身一起吃点火锅吗?”显然是还在记恨陆昙说她丹药有副作用的事。

    陆昙知道她也是借题发挥,暗暗提醒自己恢复仙身需要吃饭的问题,嘴上却没退让:“食凡间烟火又不补身体,何必多此一举。”

    “那师姐还想吃什么?”

    陆昙慢条斯理地将菜码端上桌,状似认真地道:“吃神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说完还微微抿唇,用舌头舔了舔唇角。

    温盏人虽然远离她,注意力却没有,余光一瞥,便见红色发带系着银发如雪,眼尾勾着凉薄的弧度,薄唇红艳,小舌尖还微微露出一点,活脱脱是来凡间饱餐的妖精。

    “陆昙。”

    “嗯?”

    “神仙和妖怪是怎么区分的?”温盏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昙精简道。

    “好看的是神仙,丑的是妖怪。”毕舒城坐在一旁补充道。

    “你这样傲慢又自恋,让妖怪听了不会揍你么?”唐筹问。

    “哪里,我这是有自知之明。”毕舒城理直气壮:“你以经纪人的眼光评判一下,就我这颜值,放在娱乐圈都不错吧。”

    唐筹沉默半晌,勉强道:“凑合吧。”

    “筹筹!”毕舒城抱住唐筹的手臂开始无理取闹:“你们凡人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边儿去。”唐筹露出嫌弃的表情:“恶心吧啦的。”

    温盏被她们逗得眉眼弯弯,一转身,却见老神仙凑过来:“我算西施那一类的吗,盏盏?”

    “啊?”温盏没领会她的意思,如实道:“我没见过西施长什么样子。但你应该……”

    她话说一半便止住,慢半拍的脑子这才跟上陆昙的思路。

    好险好险,差点直接对陆昙说你应该比西施好看。好不好看倒在其次,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长了一双情人眼吗?

    “我应该?”陆昙顺着她的话茬追问:“应该怎么?”

    “你应该去准备火锅蘸料了,七人份。”温盏转移话题道。

    “……”

    陆昙本来有些纳闷,只是温瑜和陆谨怀来家里,就算她一起吃,满打满算也是六个人,为什么到温盏这里却要准备七人份。直到人都到齐,陆昙才明白过来,温盏根本没算她。

    火锅上水汽蒸腾,众人围在桌边言谈甚欢,徒留老神仙一个人坐在一旁生闷气。

    为什么卫颖会来温盏家做客?

    这是离婚后,真的不将当初的承诺当作一回事了?!

    温盏其实也没想到卫颖会来,但眼下并不是和陆昙解释的时机,索性将老神仙的情绪忽视掉,作为主人和在座的友人畅谈闲聊。

    除了温盏之外,有限的能见到陆昙的两位,一个幸灾乐祸看着自家师姐难得吃瘪,另一个更加幸灾乐祸。

    温瑜这几天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姐姐和陆昙接触,这才和陆谨怀约着过来看看,如今见陆昙和姐姐没有什么异常,她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陆谨怀没戳破老婆那点小心思,低声问温盏:“小姑妈,小姑姑还好吗?”

    温盏的目光朝沙发上一瞟,正要低声回答,却被虚影抢了话头:“我不好。”

    这一天见俩情敌,谁能好的了?!

    温盏没理会她,对毕舒城道:“挺好的。”

    陆昙被她这阳奉阴违的样子气笑了:“我好在哪里?”

    温盏抽空瞪了她一眼,又对陆谨怀补充:“她脑子不大好,其他都还不错。”

    陆昙:“……”

    她还骂她!老神仙更委屈了。

    “脑子不大好?”陆谨怀有些紧张。

    “她记忆出了点问题,得慢慢恢复。”温盏努力压住唇角的笑意,拉回正题。

    “哦哦,我问过阿瑜,那可能是岁破的影响,不碍事。”陆谨怀舒了口气。

    陆昙很想反驳,但又不愿意这时候对温盏道出自己已经恢复大半记忆的实情,憋得更加郁闷,原本便不大好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

    全程支着耳朵的毕舒城闻言乐得欢快,给唐筹的蘸碟里放了一些花生碎,柔声道:“来来来,亲爱的多吃点花生。”

    “为什么?”唐筹虽然领了她的情,却不解其意。

    “补脑。”毕舒城笑得眯了眼睛。

    陆昙:“……”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场外。

    毕舒城:让师姐吃瘪我可太开心了!

    温瑜:让昙姐吃瘪我可太开心了!

    陆昙抱着手臂:哦?

    毕舒城打了个哆嗦,改口:也不是那么开心!

    温瑜:那我还是开心!

    陆昙盯着陆谨怀:哦?

    陆谨怀:老婆你收敛些,不然苦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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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忠诚度91%

    自求多福。

    饭后, 几人闲来无事,商量着打打麻将消遣。

    原本算上陆昙,刚好凑两桌, 但老神仙还是个不能被别人看到的虚影, 所以几人合计一下只能开一桌。

    “我们两人一组换着玩如何?”秦时暮提议道:“盏盏就吃点亏, 让我们多赢几回~”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温盏拎着麻将盒反驳。

    秦时暮心大,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你那水平我们还能不知道?这次没有陆部帮忙, 你以为你还能当常胜将军?”

    卫颖赶紧扯扯她的手臂对她使眼色,秦时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抿了抿唇面上有些尴尬。

    温盏没注意她的神色, 目光还停留在不远处坐在沙发里的老神仙身上,顺势回:“那可不一定。”

    现在的陆昙依旧在她身边,只是她们看不到罢了, 怎么可能狠下心不管, 让她输呢?

    陆昙还在一个人生闷气, 察觉到温盏的视线后,默默地背过身子,决定忽视她半分钟。

    一顿火锅的功夫,社交能力很强的毕舒城已经和温瑜等人聊开,接着温盏的话道:“我敢打赌, 温盏姐这么聪明不会输的。”

    秦时暮调侃:“那你一定没和盏盏打过麻将, 她的智慧在麻将上可是不堪一击。”

    “秦小姐这话可就片面了。”毕舒城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反驳道:“麻将这种东西和彩票一样, 再精湛的技术都不如开了挂的运气。”

    说完还朝自家师姐那边投去一抹眼色。

    温盏这才想起来,陆昙是掌管机缘的神仙, 怪不得会对麻将这种需要依靠一些运气的娱乐活动手到擒来。

    “打个麻将而已, 靠脑子就够了, 还用不到仙力。”陆昙见温盏露出恍悟的神色,便知道温盏误会了,但她还在和温盏赌气,所以同毕舒城道:“师妹若是不服气,大可以试试。”

    秦时暮并不知道她们的对话,自顾自地道:“不是我小看她,盏盏从前可没什么运气,天天赢她我都不好意思。”

    温瑜仅仅能看到虚影,却听不见陆昙说什么,但她晓得,此时陆昙在,温盏一定不会吃亏,最后倒霉的只能还是秦时暮和卫颖,不禁摇摇头,提醒道:“时暮,今天你还真不一定能笑着走出去。”

    “什么情况啊?”秦时暮不乐意:“就因为我输过那一回,连阿瑜都不认可我的牌技了?”

    她揽着卫颖的手臂道:“卫卫来,我们一起征服她们,为自己正名!”

    毕舒城也很久没打麻将了,摩拳擦掌道:“有赌注吗?”

    “我有柠檬。”温盏提议道:“输家吃柠檬?”

    “我车里还有两箱啤酒!”秦时暮一拍脑门道:“小酌怡情,输了的可以选择喝一杯,或者吃柠檬怎么样?”

    毕舒城本来就自己经营酒吧,对这类的小打小闹毫不惧怕:“没问题。”

    “那我和怀怀一组,卫卫和时暮一组,毕小姐和筹姐一组,姐你……自求多福。”温瑜补充:“以小组为单位,输家吃柠檬或者喝酒都可以。”

    陆谨怀虽然看不到陆昙,却也知道有自家小姑姑坐镇,没人能赢得了温盏,索性也站起来:“我去车里取解酒糖。”

    “还没喝就要解酒吗?”秦时暮鄙视道:“谨怀什么时候这么不行了。”

    陆谨怀看她现在的张扬模样,发出老干部的叹息:“时暮你就现在嘴硬吧,一会儿可别找我要。”

    秦时暮不理解,今天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开始小看她,且不说第一次见面的毕舒城,她就算再不济,也得比温盏强吧?

    她斗志昂扬,谁知坐上牌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运气一般技术也一般的毕舒城在牌桌上大杀四方,而本以为会垫底的温盏也不落于后,摸的牌张张有用,常常是秦时暮她们还没捋顺牌,温盏就已经胡了,虽然都是屁胡,但禁不住次数多啊。

    到头还还真是她们这组以及温瑜那组输得一塌糊涂。

    “我好像又胡了。”温盏看了一眼,作势要推牌。

    秦时暮刚吃完一块柠檬,酸得心肝肺都紧绷,闻言赶紧阻止道:“盏盏可注意不要炸胡哦,不然得赔三家。”

    有自家师姐的仙元在身上,运气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毕舒城毫不意外,帮着温盏将牌推开:“我就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秦时暮仔细确认后哀嚎一声趴在牌桌上:“盏盏,你这运气不去买彩票真是可惜……”

    卫颖坐在一旁忍俊不禁,一边帮秦时暮吃了块柠檬,一边对温盏竖起大拇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厉害了我们盏盏!”

    温盏手抚上自己的腕间花印,又装作不经意地朝老神仙望去一眼。

    陆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也许是还在和她闹脾气,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温瑜也在纳闷,蹙着眉思索,她清楚地知道陆昙没有过来给自家姐姐支招,可是温盏的牌运依旧势不可挡,当真十分奇怪。

    陆谨怀倒了一杯啤酒出来,道:“小姑妈今晚是有如神助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温瑜感觉脑中灵光一闪,却还没捕捉到什么。

    “可别神助了。”毕舒城满脸写着抗拒:“本来就有气运在,还神助,让不让我们菜鸟活?”

    秦时暮抬头盯着今晚最大的赢家,质疑道:“你菜?!”

    毕舒城笑眯眯的,嘴上谦虚道:“还好还好,鄙人的技术还是比运气中用点。”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陆昙听着她们这边的动静,此时睁开双目,朝毕舒城淡淡地掠了一眼。

    她被业火烧得累得慌,趁着几人娱乐的时间休息片刻,听到毕舒城的话,慢条斯理地回怼:“你那技术还能称得上中用?”

    “只是中用?”秦时暮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拉卫颖上前:“卫卫,替我报仇!”

    卫颖只是笑笑却没接话。

    秦时暮帮卫颖捏捏肩膀,还吹嘘道:“我们组要好好打了,卫卫,你看我输得这么惨,可不许放水啊!”

    温瑜回身对陆谨怀道:“你上来替我一会儿?”

    “那咱家不是更要输?”陆谨怀对自己的水平有清晰的认知。

    温瑜此时主要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思考,闻言豪迈道:“输了算我的。”

    “得嘞!”陆谨怀得了保证便不再推辞,她和秦时暮几个打牌习惯了,也好奇毕舒城所谓的技高一筹是什么感觉,想要亲身体验一番。

    毕舒城牌瘾上来,活动一下手腕道:“那我可要真的中用起来,温盏姐,对不住了哈。”

    这是要认真玩的意思。

    “毕小姐光盯着盏盏,可就是小看我们了。”卫颖码牌速度很快,语速却不快。

    “卫卫,我们联手怎么样?”陆谨怀玩笑道:“一会儿想要什么牌记得给我使眼色。”

    “好好的。”温瑜拍了陆谨怀一下,注意力已经从牌桌上抽回,盯着跃跃欲试的毕舒城若有所思。

    陆昙当然知道自家师妹在变相喊话她,身形一闪便挪到温盏身边,指尖结印朝温盏腕间一甩,气定神闲地道:“盏盏,一会儿听我的。”

    手上的印记较以往暗淡许多,但老神仙站在温盏身边,却比刚才还要安温盏的心。

    温盏如扇面一般的眼帘铺出一道俏皮的弧度,看着比刚才有底气许多。

    毕舒城当然没漏过自家师姐的动作,惊讶道:“玩这么大?”

    她们做神仙的,有仙元在身,气运天生便优于凡人。陆昙这种能够左右神仙机缘的神仙,更是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

    就像刚刚,即便陆昙不出手,凭借仙元也能促成温盏轻松获胜。

    但屏蔽仙元,只用神仙的头脑,自家师姐倒是对自己很有自信。

    一边正准备提高赌注的秦时暮接话道:“玩大一点才有意思。从这局开始,庄家按牌型算赌注翻倍,八番封顶!”

    “这不正如你所愿吗?”陆昙勾着唇角不以为意。

    “那倒也是。”毕舒城露出一点窃喜,手上也结出禁制。

    抛开仙元和修为,就像是只比基本功的习武之人,谁胜谁负可就不一定了。她为仙这么多年,除开她研习的医术,还没在其他地方胜过陆昙,这次难得有机会,哪怕只是娱乐,都能激起毕舒城极大的兴趣。

    不同于虚影做动作无人察觉,毕舒城没什么避讳,几人又坐得很近,自然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

    “你这手上翻个花是什么意思?”秦时暮纳闷道。

    “做法。”毕舒城信口雌黄道:“打牌致胜的不二法门。”

    秦时暮:“……”

    别人不懂,可那手势却逃不过温瑜的眼睛,她猛地站起身,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

    这种结印,她只在老师给的古籍里见过,是神仙和即将飞升成神的修道者才会使用的术法。

    几人被她的动作吓一跳,陆谨怀拉拉她的衣袖问:“怎么了老婆?”

    “没什么。”温瑜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新坐下来。

    她目光在毕舒城身上打量,总算想明白一些事。

    “我去个卫生间。”温瑜逃也似的离开,仍不忘回身安抚陆谨怀:“怀怀,你好好玩。”

    “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的,我马上就回来。”

    温瑜走路很快却稳,看着的确没什么不适,陆谨怀稍稍安心,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牌桌上。

    “谁的庄?”

    “我的。”毕舒城将骰子掷出去:“欸,自首。”

    与在座几人一打牌,嘴就不停歇不一样,温盏身边的老神仙安静得过分,指点温盏出牌也是言简意赅。

    “左三不要,右二下次打。”

    温盏摸不准她的牌路,只全心地依赖她,即便觉得不能理解,陆昙说什么她也照做。

    两圈打下来,毕舒城虽然赢的次数多,可顶不住温盏这边胡的牌型大,次次自摸封顶,还有几次刚好抢在她前面胡牌,针对的意味明显。

    替毕舒城喝酒的唐筹饶是酒量不错,酒杯也不大,这会儿也被灌下好几瓶,面上铺了一层淡淡的粉。

    剩下两家更是惨不忍睹。

    陆谨怀自己打自己喝,到后面都算不清楚自己要胡什么,有温瑜指挥着才勉强没有犯规。

    秦时暮已经举手投降:“盏盏,你今天真是开了挂啊。”

    温盏坐久也有些累,在朋友面前放纵地伸了个懒腰,意有所指地道:“承让,可能是因为多福在我身边的缘故吧。”

    “什么多福?”许是因为看不到陆昙的缘故,卫颖比上次有涵养得多,不再计较输赢,笑吟吟地问。

    “阿瑜让我自求多福嘛。”温盏眨眨眼,似玩笑似真心地道:“这不就让我求来了?”

    知道温盏喝不了酒也不喜欢吃酸,所以刚才打牌的时候,格外用心的陆多福:“……”

    卫颖见她心情很不错,笑意也加深许多:“盏盏,看到你离婚后过得不错,我们……做朋友的,都很为你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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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忠诚度92%

    她值得。

    温盏没料到卫颖会突然提起这个, 眼底真心实意的笑容消退,只垂着长睫算是应和。

    周围闲谈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朝卫颖这边看过来。

    卫颖今天却没打算一言带过, 而是道:“盏盏, 别再纠结在不值得的人和不需要再被记起的过去上, 这次脱离苦海,以后会有值得的人陪你长久。”

    听到这, 温盏连眼帘上的那抹弯弯的弧度都淡了。

    外人说她是脱离苦海,陆昙在离婚的时候也这样说,可她从未觉得那段婚姻是错的, 当时只是为自己的一厢情愿感到委屈罢了。

    “她没什么不值得的。”

    即便和陆昙没能走到最后,温盏依然不喜欢去言及有关陆昙的问题。她们两个人的事,涉及的不止今生, 不是别人能够评说清楚的。

    况且感情的问题如人饮水, 即便是分开的人, 一味诋毁对方都不能抬高自己。如果爱的人真的那样不堪,那么这份执迷的喜欢该如何自处呢?

    “她紧急卸任,如今又见不到人,将所有杂务都推给谨怀阿瑜两口子,背后不定牵扯多少事。”卫颖蹙着眉, 将凭空臆想说得格外理直气壮:“盏盏, 这种人无论包装得多体面,都掩盖不了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实。”

    温盏诧异地望向卫颖, 实在不明白,陆昙的事卫颖分明不知情, 为什么却能自己圆出一个看似很正直的理由,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断诋毁别人。

    卫颖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 稍稍颔首,换上温和的口气:“盏盏,我只是心疼你,被她耽搁这么多年。”

    温盏不想接卫颖的话茬,她忽然意识到,即便没有当年和陆昙结婚,她和卫颖也不能维持更长久的友谊,有些人,在逐渐成长的过程里,就会变成你最陌生的模样。

    秦时暮见温盏沉默,赶忙拉着卫颖道:“忽然提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替盏盏鸣一鸣不平而已。”卫颖说着,起身要来帮忙。

    “不用了。”温盏拒绝卫颖的好意,道:“终究是我自己要经历体会的事情,与旁人无干。”

    她话中有话,将卫颖之前的话不轻不重地顶回去。

    “盏盏这是在嫌弃我多管闲事?”卫颖感到十分受伤。

    “不然呢?”毕舒城耳朵尖,帮忙收好桌子,回到客厅便道:“别人的感情生活,甜的苦的都是人家自己的体会,温盏姐还没说什么,卫小姐倒来掺和一脚。”

    “甜的苦的,都不该令我姐受伤,如果我姐在其中受了欺负,做朋友的凭什么不能为她出头?”温瑜插话道。

    “出头没错。”陆谨怀听过卫颖的尖锐言语,原本已经在忍着脾气,此时听温瑜这样说自己小姑姑,不禁开口维护:“但总要问一句别人是否需要吧?”

    “我姐不是不需要,只是不好意思。”温瑜针锋相对:“再说她一个普通人,被你小姑姑耍着玩七年,即便她自己顾及着体面不说,我们都要为她抱屈。”

    “耍着玩?”陆谨怀不能接受温瑜过激的言辞:“小姑妈自己都没这样说,你倒是一副知情的模样?那当着小姑妈的面,你倒是说说,小姑姑怎么耍人了?”

    毕舒城更是气得冷笑出声:“原来你们今天来温盏姐家是来组团批丨丨斗我师姐的?好好好!”

    她原本便对自家师姐千辛万苦捡回一条命,却又为了和温盏在一块,执意留在凡间的事颇有微词,如今看到一群局外人联手数落她师姐的不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拍手,继续道:“一个一个来,我倒要听听,我师姐怎么就耍着温盏姐玩了?”

    “原来昙姐是毕小姐的师姐。”温瑜却从毕舒城的言语里找到印证,此时更加执拗道:“那毕小姐不是明知故问吗?在时间上,我们就与你们耗不起不是吗?”

    “什么耗不耗得起的?”毕舒城被她略显隐晦的言语绕得头晕:“一件一件说,我师姐怎么对不起温盏姐了!”

    温瑜本来想提起温暖,但碍于卫颖和秦时暮在场,又忍耐着,瞪着毕舒城不说话。

    “阿瑜,未知全貌,不予置评。”陆谨怀理智回笼,不愿再加入争吵,缓和语气道:“我们始终是她们感情里的外人,应该交给小姑妈自己来处理不是吗?”

    “所以你这是帮亲不帮理了?”温瑜将火气撒到陆谨怀身上。

    “人人在婚姻里都讲理,那还怎么过日子。”陆谨怀无奈道。

    “你这是什么话?”温瑜横眉冷目:“阖着在家里讲理本身就错了?!你一个打离婚官司的律师连是非都不分了?”

    陆谨怀感觉自己言行有失,但好在将温瑜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这里,索性认道:“老婆,我错了。”

    温瑜甩开陆谨怀的手,翻了白眼。

    “但凡陆部对得起盏盏,以盏盏的性格,为什么会选择离婚呢?”卫颖不愿意又将话题不了了之,非要与毕舒城争论。

    温盏捏捏眉心,被这一群聒噪的人闹得头疼,微微提高声音:“都别说了!”

    几人站在这里争吵不休,可知道内情的如毕舒城,唐筹,却不能将真相道明。

    完全不知情的如卫颖,也不晓得是不是记恨着当初被陆昙言语上压一头的事,偏要找个借口占上风。

    半知情如温瑜的,更是因为心偏在她这个做姐姐的身上,并不能理智分析二人离婚的原因。

    总之如同一群门外汉探讨武林秘籍,没一个人说到点子上,全是废话。

    “第一,她是个很好的人,无论我们在不在一起,我都会这样说。她的工作没有什么指摘的地方,私下也是个正直善良,光明磊落的人。所以卫颖,我和她离婚不该成为你凭白污蔑她的借口,如果你掌握什么证据,大可以去总局实名举报。”

    温盏终于在沉淀一年后,重新找回支持陆昙决定的底气。

    作为神仙,陆昙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原则道义的事,哪怕有心智受损的征兆,都被老神仙消灭在萌芽里。

    她一直都有自己的坚守,不惜以命做赌注。

    “第二,感情是如人饮水的事,虽然我们没有走到最后,但我不曾后悔。”

    不曾后悔遇见,不曾后悔喜欢,如今……也不后悔放手。时至今日,恢复前世记忆的温盏已经能够理解陆昙被蒙在鼓里的不易和忌惮,也在点滴的回忆里找到老神仙投入这段感情的端倪。

    如果是两情相悦,便更没什么不甘心的。现在,温盏反而希望陆昙更爱自己一点,不要为当下的感情去做不可挽回的牺牲。

    “婚姻里的确有对错,陆昙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不是事事完美。所以走到离婚这一步,不是因为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是……我们都很难再近一步而已。”温盏总结道:“有缘无分,从前我觉得这都是不够爱的鬼扯,现在倒是相信一些。”

    “盏盏,你到现在,还是站在她那边?”卫颖不可置信地道:“我们这些朋友在你眼里还没一个前妻重要么?”

    “我只是阐述自己的感触。”温盏直言道:“所以不用想着宽慰我,也不要打着我的名义再诋毁她,否认这段婚姻。对她的感情是我自己的事,无需别人置喙。”

    “好。”卫颖苦笑一声:“我不会再说了,白白惹你厌烦……”

    “但我要说!”温瑜挥开陆谨怀拉着她的手,道:“姐,作为你的妹妹,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跳火坑两次!”

    “火坑?”毕舒城被温瑜激出火气:“这点咱俩倒是一致,我也不想师姐为了待在这里浪费她的寿元,命都丢一回了她还执迷不悟,我全力支持你劝退我师姐,只要你能办到,有什么要求随你……”

    “毕荼!”唐筹本来不愿意加入到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里,此时见温盏一脸凝重,不得不出声:“别再说了。”

    毕舒城原本也是一时脑热,这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谨慎地住了口。

    “命都丢一回是什么意思?”温瑜不依不饶:“怎么?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还要赖在我姐头上吗?!”

    “你想知道就去问你姐,别问我。”毕舒城坐到一边不再理会温瑜。

    “姐?”温瑜对着温盏露出疑惑的表情。

    卫颖、秦时暮还有陆谨怀也朝温盏看过来。

    温盏一个头两个大,直接做出送客的动作:“你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温瑜斟酌片刻,拉着陆谨怀边走向玄关边道:“姐,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和怀怀再过来。”

    温盏点点头。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想想怎么跟温瑜说清楚。

    秦时暮被这顿争吵闹得酒醒了大半,明白温家姐妹这是有些事不能当着她们说,也拉着不情愿的卫颖告辞。

    “你们都喝了酒,叫好代驾再走。”温盏叮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等她们陆续走开,毕舒城才被唐筹推至温盏面前,低着头懊恼道:“温盏姐,对不起,我好像给您和师姐惹麻烦了。”

    温盏叹了口气,摆摆手算是回应。温瑜怕是已经瞧出端倪,这事还需要找陆昙商量。

    “你刚刚说待在凡间影响寿元是什么意思?”

    毕舒城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此时也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坦言道:“温盏姐,您也知道师姐恢复之后是应该回蓬山闭关修养。但今天师姐却对我说,她不会回去,也暂时不会从您身上取走仙元。长久下去,师姐一定会损耗寿数的,她经历这么多波折,能不能顺利应劫归位都不好说,再折损寿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您帮我劝劝她行吗?”

    “我明白了。”温盏应承得很爽快:“交给我吧。”

    唐筹却敏锐地捕捉到温盏眼中的迷茫。

    其实她下午也和温盏聊过,知道温盏的克制与难舍。她二人之间的感情羁绊太深,在一起却又这么难,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温盏处理得更好了。

    “毕荼,陆部和盏盏的事,我们作为局外人,不该干涉太多。”

    “可是……”毕舒城仍有挣扎。

    “设身处地想,如果你是陆部,你能做到只考虑自己吗?”唐筹一针见血道:“你连与我十年相守,都纠结这么久。”

    毕舒城被唐筹点醒,思索片刻诚恳道:“温盏姐,是我偏颇了,我希望您和师姐都能获得幸福,也尊重您们的任何决定。刚才的话是我冲动,您别放在心上。”

    “盏盏,不要为难自己。”唐筹也跟着道:“有些事,不要自己做决定,你总要问过陆部的意见。”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温盏还需再想想,点点头没再多言。

    只是经毕舒城和唐筹提醒,温盏才注意到,自方才几人争吵便没见到陆昙的身影,老神仙都消失好久了。

    “她人呢?”

    温盏话刚问完,房间里便传来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

    作者有话说:

    【欸,老神仙她人呢?╮(╯▽╰)╭】

    第95章 忠诚度93%

    忘了什么。

    陆昙倒不是故意躲清净, 只是她当下确实被束缚在结界之中走不开。

    结界内,戴着兜帽的人故意隐了模样,比陆昙作为虚影的形态还难以辨认。

    兜帽人不说话, 陆昙也不急于开口。

    她在确认当下的位置。

    被这位拖进结界之前, 陆昙记得自己还在卫生间里, 她重塑仙身后,有了正常人的应急需求, 不止在于吃饭喝水,终归和只是虚影的阶段有区别。

    只是她刚刚解决好自己,正要隐去身形转化成虚影, 就被强制拖进结界,想来,这结界就设在屋内。

    神仙和魔物即便拥有强大的能力, 也不能做到在不破门破窗的情况下私闯民宅, 所以……眼前的人看着离自己近, 却还是有一定距离,至少中间会隔着窗之类的东西,并非像眼见般触手可及,自然……也不需过分提防这人忽然发难。

    陆昙倒不担心这人伤害自己,毕竟都是有仙力的人, 只是她在温盏家, 还是有所忌惮。

    她害怕这人伤害温盏。

    温盏好久见不到她,是不是又要着急了?才过了短短两日, 她又闹失踪的戏码。幸而今晚有亲人朋友在温盏身边,能分散一点温盏的注意力。

    思及此, 陆昙抬眸看着还在审视她的兜帽人:“阁下把本君圈在此处, 是有什么事吗?”

    兜帽人轻嗤一声, 哑声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陆昙心下戒备更甚。

    知道她消逝又归来的人,恐怕与幕后之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前为了一个凡人散尽仙力,如今又回到凡人身边当保镖?”兜帽人分明在笑,却显得十分阴翳:“陆华优,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陆昙平白无故挨了顿奚落,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露在脸上,垂着眸不发一言。

    “怎么,哑了?”兜帽人还在挑衅她。

    陆昙还是没理她,这人言语间都是对凡人的贬低,好似在突显自己的高贵一般,脑子委实不大好使。

    她只是在想,这位了解她情况,却和她道不同的人究竟是谁?

    记忆里依旧空空,找不到任何有关这人的痕迹。

    兜帽人也没料到陆昙会这样沉得住气,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发一言,不禁挫败道:“陆华优,即便温清沅是你婚契上的伴侣又如何,她比你的漫漫仙途还重要吗?你对她是有承诺,那你对我呢,你说我们会做千年万年的知己同僚,一起修行一起为官,因为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都不做数了?”

    她以为陆昙会至少解释两句,谁知陆昙沉默半晌,问道:“您哪位啊?”

    “你不记得我?!”兜帽人上前半步,似是不可置信。

    “阁下照镜子看看您这副藏首露尾的模样呢?”陆昙礼貌却无奈地道:“就算是同僚,恕本君眼拙,实在分辨不出您是哪位。”

    “呵……”兜帽人却不知想到什么,后退一步道:“也好。”

    正当陆昙以为她会就此撤掉结界离开时,兜帽人却出手如电,带着十足杀气的仙器伴随着破窗的剧烈声响,直袭陆昙的面门!

    刀锋寒气四溢,陆昙猝不及防,赶忙双手结印抵挡,但她刚刚重塑仙身,如今仙力还没恢复,仙元在温盏身上又为着娱乐被她下了禁制,眼下委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兜帽人仙力充盈,修为不在陆昙之下,还隐隐有魔气护持,数招之后,陆昙便被兜帽人逮住空档,一击之下在陆昙腹部劈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刚稳固些的魂魄也随之再次受损。

    陆昙朝后撤开几步稳住身形,将到嘴边的痛哼压了下去,伸手捂着腹间的伤,鲜血立时自指缝中流出,滴在地面上。

    兜帽人却不乘胜追击,利落地收了手上的仙器,道:“这是警告陆华优,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日后不会,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若是下次,你还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拿你当我成圣的垫脚石!”

    这人动作很快,话音未落结界便撤开,人亦不见踪影。

    陆昙在氤氲中逐渐看清自己尚且在房间中,支撑不住直接靠着墙面倒了下去。

    温盏和毕舒城恰恰在此时被房间内玻璃破碎的声音惊到,推开房门找到她。

    “陆华优!”

    “师姐!”

    陆昙已经没有余力顾及自己是不是将仙身显露出来,只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姓,喉中憋了许久的那口血顺势喷出,老神仙猛地咳了一阵,才缓过来呼吸,下意识地安慰道:“我没事,阿盏……”

    说完,便昏了过去。

    她因失血而面色发白,双目紧紧闭着,温盏看着她腹部一直在冒着血的伤口,双手抖着却不敢触碰她。

    “陆华优,你别吓我……”

    毕舒城率先反应过来,一边朝陆昙渡仙力,一边拿出针包扎在陆昙身上的几处要穴上。

    “温盏姐,帮我拿下家里的药箱!”

    温盏这才反应过来,身形微晃,不住地道:“对对,我这就去!”

    待一切应急的治疗完毕,伤口被包扎止血后,毕舒城也出了满头的汗。

    温盏赶忙小心地揽住陆昙向一侧歪倒的身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筹也纳闷地道:“刚才打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有人刚刚来过。”毕舒城站起身,帮温盏一起将陆昙扶到床上:“这人修为不在师姐之下。”

    ……

    陆昙做了一个万分拖沓的梦。

    梦里她与一位友人共同修习成长,二人本体虽相去甚远,但在为仙的修行法门上却是异曲同工。

    幼时二人心智未开,就将彼此认定为同类,互相照应保护,避免被觊觎她们仙体的人伤害欺负。

    陆昙甚至回忆起那人应劫归位前,对自己的唠叨,好像面临生离死别一般。

    “老昙……陆华优……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吧?”那人紧张得语无伦次。

    “只是应个劫而已,我们日后还有千万年要多多指教的。”陆昙拍拍那人的肩膀。

    “我怕雷又怕火,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搓搓自己发僵的面容。

    “的确,要不是与你认识多年,知道你的斤两,我都怀疑你不能顺利归位。”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那人给了她肩膀一拳。

    “好了。”陆昙安抚她道:“顺利归位,等着我,我们继续做同僚。”

    “说起来,你也快应劫了吧?争点气啊!”那人反过来担心她。

    “我应该比你顺利点。”陆昙不紧不慢地道。

    “你在自信心方面的修为还真是比我高出不少。”那人吐槽她。

    “不过没关系,你应劫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很成熟了,届时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如何帮我,帮我挡天雷还是陪我一起烧业火?”陆昙调侃道。

    那人想了片刻,拿出勇气道:“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后来……

    那人说,与过不去的劫难相比,积累造业不值一提。

    那人放弃自己的守持之心,就这么毫无压力的接受魔道。

    那人声称是陆昙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放弃二人近千年的友谊,却对自己走到为魔的分叉路上只字不提。

    “别伤害阿盏,不然下次见面,我们便是敌人。”

    “陆华优,是你将我看轻还是将温盏看得太重,一个凡人有什么值得我挂心的?”那人不屑道:“倒是你的仙元和神魂……陆华优,你若还是一意孤行将自己的心思耗费在温清沅身上,就别怪我物尽其用,让你再无归位的可能!”

    所以……我们当真要走到势如水火的地步么?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陆昙彻底清醒过来。

    ——

    老神仙醒的时候,毕舒城还趴在她身边小憩。陆昙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记忆和现实分开。

    她依旧没能想起那人的名姓和样貌。

    但对于那位旧友的所作所为,陆昙却已然回忆得很是清楚。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旧友为什么要图谋温盏身上的驭神印,又为什么要与当年的温清沅过不去。

    这就像是所有谜题的至关重要的一环,解不开它,陆昙便如同陷入有关轮回和恩怨的迷障,勘不破也走不出。

    那人昨晚说的最后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

    这最后一次,会不会再将温盏卷进来?

    陆昙心里没有底。

    她轻手轻脚地起来,又将没有醒来迹象的毕舒城用仙力拖到床上。自己则按着腹部的伤口悄悄地出了房间。

    客厅里支了个露营用的帐篷,唐筹还在安睡,而温盏则靠在厨房墙上发呆。

    “阿盏。”陆昙的声音将温盏的神思唤回。

    温盏目光落在老神仙身上,赶忙走过来扶她坐下:“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

    昨晚陆昙晕过去后,毕舒城一直在帮着老神仙疗伤,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天蒙蒙亮才算帮陆昙稳住伤势和再次受损的神魂。

    温盏和唐筹在一旁帮不上忙,却也无法入睡,与毕舒城一起捱到天亮。

    借着无事可做的功夫,唐筹和她聊了许多,有涉及今后的发展方向,更多的是有关于陆昙。

    唐筹希望温盏不要顾及太多,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如今和陆昙好不容易心意相通,就不要将二人之前的误会看得太重,珍惜当下才是首要。

    温盏明白经纪人是在为她着想,可在温盏看来,珍惜当下的前提是陆昙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二人的幸福要用老神仙的寿数为代价,那她不会要。

    况且陆昙虽然不会再质疑欺骗她,可事事爱隐瞒她自作主张的毛病却是屡教不改,而她也不敢保证,再遇到感情危机时,她能不能摒弃过往,重拾对陆昙的信任。

    如何爱人是一生的修习,不是一句误会解除就能学会的。

    譬如当下,唐筹刚睡一会儿,温盏不愿吵到她,遂低声问老神仙:“你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希望老神仙能亲口告诉她有关仙身的情况,以及昨晚突然受伤是怎么回事。

    可老神仙却眨眨眼,学着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黑眼圈都出来了。早餐我来做,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气得温盏恨不得赠她一个爆栗。

    陆昙人虽清醒过来,身上的伤口却还是牵扯得她神经一跳一跳的,只是面上不显。

    可身旁的姑娘这时候还要考验她,和她玩猜心游戏,搞得陆昙一阵迷茫。

    “你就只想与我说这个?”温盏问。

    “阿盏要不给我一点提示?”陆昙是真不晓得温盏想听她说什么。

    温盏盯着她那张精雕细琢的,此时却毫无血色憔悴万分的面容,叹了口气,决定先不与伤患计较。

    “你再去休息会儿吧。”她顺势推推老神仙的手臂。

    陆昙正在卷自己针织衫的袖子,闻言回应道:“我现在不……困。”

    她磕绊一下,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场外。

    盏盏:你应该重塑的不是仙身。

    老神仙:?

    盏盏:而是智商。

    老神仙:……

    第96章 忠诚度94%

    我坦白你会表扬我吗?

    阳光透过窗慷慨地洒在客厅内, 陆昙盯着自己落于地上的影子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

    相处多年的习惯令温盏熟悉每一个有关陆昙的微表情,外加有仙元的感知。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老神仙下一秒就会捂着自己的伤口和她耍赖。

    然而, 经过这段时日, 老神仙总算有所进步, 竟然学会对她坦诚:“阿盏,我……昨天已经借着舒城的丹药重塑仙身。”

    温盏想了想, 又问:“所以你昨天脸色不好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止,重塑仙身需要耗费仙力和业火一层层地灼烧,所以会看着有些疲惫。”陆昙摸摸自己的脸, 道:“对不住,我……又瞒着你。”

    温盏伸手点点她眉心的小痣,道:“除了这件还有吗?”

    “我记忆恢复不少, 只有对驭神印盗取的人, 以及有关温清沅的部分还有一点缺失。”陆昙知道自己隐瞒不过, 索性都坦白给面前的姑娘。

    “为什么又隐瞒我?”温盏面上看不出喜怒:“你明知道我最在意这个。”

    “怕你知道后,会赶我走。”陆昙知道自己做错事,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知无不言,认错态度良好:“我喜欢你, 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等我们解决驭神印和恩怨簿, 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留在你身边了。”

    她面上仍是一副淡淡地模样,连道歉都不去刻意流露出伏低的表情。

    只是心中明明白白的失落和忐忑还是准确地传达到温盏的感受里。

    自从老神仙苏醒, 温盏也在思考,两个人该怎么相处, 以及怎么解决横亘在她们之间许多年的问题。

    她的魂魄已经完整, 且被修复, 取走驭神印已然不成问题,全看陆昙的仙力能否达到。

    她的前世记忆完全恢复,恩怨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可以做尝试。

    仙元虽然在她身上,但是如果她谎称着对她而言是负担,强迫陆昙取走仙元,想来老神仙还是会顾及着她的需要而不情不愿地完成。

    最麻烦的,反而是现在还摆在卧室风铃里的婚契牌。

    她们虽然已经接触凡人之间的婚姻关系,但神仙的婚契却还将老神仙一个人束缚着,她的人生短短几十年,眼睛一闭重入轮回,之前和今生的记忆都会全部还给岁月,不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陆昙不同,她的一生很长,生生世世守着这份回忆过活,对陆昙而言是件很辛苦的事。

    温盏想劝陆昙,将神仙的婚契也解除,却也知道以陆昙的固执不会同意,甚至会用那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来搪塞自己。

    如果被自己逼急了,陆昙说不定会拿个假的姻缘簿来哄自己签。

    用陆昙的表情去判断她的行为太难了,同样的表情下,温盏真的无法判断真假。

    反过来,用老神仙的行为去思考她当下的真实情绪一样很难,心思深为人又沉稳的陆华优做事一向很有自己的坚持,现在又愿意事事以温盏为先,所以温盏也不知道自己单方面的决定,到底对陆昙是好是坏。

    只能一件一件徐徐图之。

    “陆华优,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要作为报恩,许给我三个承诺?”温盏斟酌良久,才正式开口道。

    “记得。”陆昙顺着她的话道:“第一件是对温清沅的过往知无不言,不得隐瞒。”

    “嗯,你做得很好。”温盏肯定她。

    陆昙对她这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挑了挑眉头,心里却十分熨帖。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大对劲,接着温盏的话问:“为什么忽然表扬我这个?是因为我最近的隐瞒又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温盏美眸中漾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那我坦白别的你也会表扬我么?”陆昙不大相信她的说辞,追问道。

    “比如?”温盏抱着手臂问。

    “比如,之前你打算送给剧组合作的演员作为礼物的那个定制胸针,在家里书房第二个柜子左下角的杂物盒里。”陆昙撇开视线道。

    温盏感受到一丝尴尬的情绪,知道陆昙这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困惑道:“你藏那个做什么?”

    那部戏拍得时间很长,花了快一年的时间,前后还补拍过,无论是前期的拍摄还是后期的制作都很用心,给温盏带来很畅快的表演体验,和许多收获。

    当时剧组戏份快要杀青,温盏给合作的同事们都用心准备了礼物。唯有给对手演员的那一份,怎么都找不到,温盏无奈,只得临时找了份别的东西替代。

    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温盏也再没想起来,更不会将这件事和陆昙挂钩。

    “那位对你有一些非分之想,而且你给她准备那枚胸针的牌子,也就是那个演员一直喜欢的牌子,是有品牌理念的,不晓得你查过没有。”

    这事温盏确实没在意,但陆昙此时说必然有她的用意,遂顺着她的话问:“那个牌子的品牌理念是什么?”

    “予你是我一生所钟。”陆昙仍旧记得当时看到温盏送这个牌子给同事的时候的心情。

    温盏:“……”

    她蓦地想起,那段时间陆昙总是不愿意交流,躲她的意味明显,可她问陆昙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老神仙又三缄其口。

    直到她正式杀青,投入下一部戏的拍摄中,陆昙才恢复正常。

    她那时候只当陆昙有工作压力,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才明白陆昙的意思。

    只是吃醋却嘴硬不提及也不肯表现出半分的老神仙,实在是……有些难以捉摸?

    “还有……”陆昙停了一会儿又道:“我看你给大家准备杀青礼物,自己却没有,所以我也学着你的方式也给你准备了。”

    温盏满目盛满疑惑:“我没收到啊。”

    “因为那时候在生你的气,所以一直都没送给你。”陆昙解释道:“日后你拍的所有戏都有杀青礼物,我都没送给你。”

    温盏:“……”

    见过吃醋的,却没见过吃醋吃好几年的。

    陈醋的味道有多好温盏不清楚,有多酸如今温盏倒是随着老神仙体会了一把。

    “那些礼物和胸针放在一个位置。你没问过我,我也不想说。”老神仙尽量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表达清楚,却仍有未及之处。

    好在现在温盏有仙元在身上,竟能将陆昙用言语表达不出来或者实在难以启齿的含义体会清楚。

    老神仙或许也在等,等温盏发现,等她主动来问。毕竟在那时候的陆昙看来,温盏一直是主动且善解人意的那一方。

    “如果我看到了,主动问你,你会说什么?”温盏沉吟半晌,问道。

    “会跟你道歉,会叮嘱你那个牌子不适合送给别人,会把那些一并送给你。”陆昙如实道。

    那些证明老神仙真实情绪的点滴,都遮掩得很扎实,藏在雾里盖上薄纱,倘若温盏不能自己发察觉,陆昙一个字都不会说。

    她还固执地装作自己游刃有余,不敢承认在这场以恩怨簿为起始的纠缠里,到了这一世自己已经输得彻底。

    在这场婚姻里,陆昙蒙蔽的不止有温盏,还有她自己。

    “对不住。”陆昙想到过去自己那些别扭的行径,也没了主动讨夸赞的心思:“那时候是我做得不好,以后不会的。”

    温盏明白,陆昙指的是以后都对她坦诚,不会再故意躲着她,把嘴巴当摆设,让她摸不着头脑。但其实理解了陆昙的许多想法后,温盏反而不大在意陆昙同她闹别扭。

    老神仙什么都习惯自己消化,不爱倾诉,只是感情上的想法,都可以慢慢磨合,温盏担心的还是陆昙遇到生死的劫难之时,选择悄无声息地牺牲自己。

    这才是温盏万万不能接受的。

    “陆华优,我想让你履行答应我的第二个承诺。”她思索片刻,郑重其事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说。”陆昙将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端正态度道。

    “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以自己为先,保护好自己。”温盏目光停在陆昙的伤处,伸出手虚虚地放在陆昙的腹部,一点力都不敢用:“你是神仙,却也有生老病死,会伤会痛,并非无所不能。陆华优,就当是我自私吧,我承受不了你为我舍命的愧疚。”

    陆昙许久都没应温盏,双手逐渐握成空拳。这件事,没有违背道德原则,她却很难做到。

    她在明确拒绝温盏和向温盏解释自己的心路中犹疑不决,斟酌半天措辞,才道:“我与温清沅的恩怨归根结底是我考虑不周,给温清沅带来了灭顶之灾,这么多年仙力受损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所谓舍命,并非为了保护你,而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入魔。即便没有驭神印,没有恩怨簿,我可能也会走到这一步,或早或晚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与我产生瓜葛,你也不会有今生的诸多磨难,还被魔物盯上。要论亏欠,也是我亏欠你。至于服下岁破,那是我自己不愿放弃自己守持的选择,阿盏,我为自己考虑更多的决定不该成为你的负累。”

    “即便波及的不是你,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她将所有的后果都揽在自己身上,一贯的避重就轻,是老神仙熟悉的维护人的方式。

    可温盏也不是当初的温盏,并不会因为她的撇清就放下,追问道:“那将仙元长久放在我身上也是你为了自己的选择?那你说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经过温盏的提醒,陆昙才想起之前给仙元下了禁制的事,她一只手握住温盏的手腕,另一只手指尖结印,点在温盏的手腕间:“舒城对你说的?”

    知道她不准备取走仙元的只有她那个藏不住事情的师妹。

    “你先回答我。”温盏不随着她转移话题,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的确是为我自己。”陆昙乌眸中墨海腾出细浪,转眼便消失不见:“仙元留在你身上,我才有归来的机会啊,就像现在这样。”

    说着要坦诚相待,转眼就开始诓骗面前的姑娘,陆昙有一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算诓骗,她确然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而她的私心,如今都系在温盏身上。待一切尘埃落定,仙元是她和温盏仅剩的联系。届时,如果她还有机会,是不是可以继续陪在温盏身边呢?

    “那你心虚什么?”温盏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

    “没有的事。”陆昙本能地否认。

    “没有?”温盏露出个令陆昙不解的笑意,干脆将仙元的秘密挑明:“你知道仙元放在我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

    “你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我感同身受。”温盏直言不讳:“所以,你还敢将仙元托付在我身上吗?”

    “……”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后续。

    老神仙:好像也……不错?

    盏盏:?

    老神仙有些开心:以后吃醋不用自己憋着你也能明白了!

    盏盏:……

    【忠诚度部分很快结束啦,这部分主要是陆部对待爱情的一些改变和感悟,也有盏盏的忧虑。后面的部分大概会甜一点?只能甜一点,多了不敢保证(毕竟手里还有刀子没发)……另外,大家有兴趣可以猜猜后面是什么度?(*^▽^*)答对的小可爱可以送个小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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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忠诚度95%

    我的爱不再口说无凭。

    陆昙面上终于露出不淡定的神色。

    她这么多年, 一向活得独立又沉稳,早已习惯将思绪不露于人前。

    这还是头一回,在不自知的情况下, “毫无保留”地面对一个人。

    只是想到这份毫无保留是给予温盏的, 她便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此时, 陆昙的表情仍显出惊慌,脑子却转得飞快。

    除去乍一听到的尴尬与无措, 陆昙找不到温盏了解她情绪的任何弊端。

    人与人之间之所以会产生误会,往往是因为不能体会和确定对方的心意。

    陆昙在处理误会的时候又格外笨拙,毕竟她根本不擅长将自己剖析清楚。

    有了共同的感知力便不一样了, 陆昙再也不用担心无法向温盏表明心意。而这难以表明的心意里,也包括……喜欢。

    思及此,陆昙内心的愉悦如同不败的月色在高塔之上映射出四溢的光芒, 每一块, 都是圆满婵娟的形状。

    而在知道温盏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之后, 陆昙索性连表情都不再控制,露出一个璀璨得不行的笑容。

    “你这是又在开心什么?”温盏无奈道。

    “忽然觉得仙元还挺有用的。”

    老神仙乌眸里都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带动着温盏也想勾起唇角。

    “你不担心被我窥探内心?”温盏发问。

    “不会。”陆昙回应得很快:“这正是我需要的,毕竟口说无凭。”

    她将温盏的手心按在自己的心口,与温盏四目相对却不再依靠语言表达。即便溪田中的麦穗永远不知沧海间深藏一粟, 此时此刻, 能在云月斑驳之中,共赏一片山河影。

    那份强烈的心跳声顷刻间随着温盏的掌心传达过来, 而有仙元的加持,更是令温盏觉得心口发烫。

    她想收回手, 却被陆昙固执地捉紧着。

    “你知道的, 对吗?”陆昙定定地望着她, 话都不说完整。

    可温盏却轻而易举地了解陆昙在表达什么。

    我的爱意原本无凭无据,但感恩上苍垂怜,如今我已能笃定,你会懂。

    帐篷里的轻微声响总算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氛围,温盏借机收回手,起身道:“我去看看我煮的汤。”

    家里还有几块排骨,温盏早晨躺在沙发上也睡不着,便切了玉米段和山药,做了一锅排骨汤。

    陆昙看了看汤的火候,沉默半晌又去冰箱取一点肉和几只虾出来。

    “剩下的交给我吧。”老神仙将肉放在案板上,熟练地料理起来。

    “你要做什么?”温盏凑近道。

    陆昙却没急着揭秘,只对她道:“你爱吃的。”

    她总是这样,虽然起步不如别人快,但学习和成长能力很强。

    温盏还记得当年的第一顿家常便饭是温盏主动做的,后来,却是陆昙常常动手。

    在爱情中亦然,只要陆昙想做,就不会放温盏一个人唱独角戏。

    “你刚刚的要求虽然不违背任何道德原则,但也是我力所不及的,所以我没办法答应你。”老神仙主动延续之前的话题:“但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做任何决定,都让你知情,不会再自作主张,可以吗?”

    温盏的美眸中闪过讶色。

    原本她以为告知陆昙仙元的秘密会令窘迫的老神仙改变决定,及时收回仙元,未曾想适得其反。陆昙似乎根本不在意被她窥探心事,甚至以此为傲。

    而她提到的有关要陆昙履行的承诺,也被陆昙轻巧带过。

    温盏一时间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说服陆昙,大约也觉得今天的沟通会不了了之,然后陆昙在此刻给了她意外之喜。

    老神仙依旧故我,却也开始尝试理解体谅她。

    “仙元我也不是一直放在你身上,只是重新建立链接需要时间,况且而有人还在暗中盯着我们,放在你身上保护你,我就少了许多挂碍。阿盏,我不想当初温清沅魂魄受创的意外再次发生在你身上。”陆昙补充道:“等这些事顺利解决好,你就不需要再费心帮我保管仙元。”

    她说得很诚恳,温盏思忖片刻,道:“那你的寿元怎么办?”

    “那是长时间脱离仙元才会导致的局面,只要你还愿意我待在你身边,和仙元保持感应,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两个人交流过后,也算是给彼此一个相对满意的交代。

    温盏点点头,转移了话题:“你的伤还是要多休息,现在想做什么饭食我来帮你。”

    “不碍事。”陆昙也露出轻松许多的神色:“一个小口子,我们神仙恢复很快的。”

    若是小伤,也无需毕舒城和唐筹在这里守陆昙一个晚上。温盏没反驳她,却将目光转移到帐篷上一会儿,而后才又回身望着她,仿佛在说:你觉得你说的话有可信度吗?

    陆昙顺着她的目光回身瞧见帐篷,轻咳一声,道:“吃完饭我就去休息。”

    闲话间,陆昙手上的动作也不慢,肉被她剁成肉馅,和着虾肉碎、葱花、姜末、花椒水,没一会儿便调好馅料。

    与此同时,陆昙叫跑腿送来的馄饨皮也刚好送达。

    温盏拎着一袋馄饨皮,又看了看陆昙准备的肉馅道:“你要做小馄饨?”

    “嗯。”陆昙接过她的袋子,从里面拿出馄饨皮,道:“早晨有些赶,就不自己压面擀皮了,帮我一起包?”

    温盏自然不会拒绝。

    一个个皮薄馅鲜的小馄饨包好,用排骨汤煮好一锅,等小馄饨熟的过程里,陆昙又将排骨做成拆骨肉装碟。

    等毕舒城和唐筹起来的时候,正赶上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出锅。

    “洗漱的用品浴室里都有新的,醒了就过来吃饭吧。”陆昙将碗筷都摆上桌,对还在揉眼睛的毕舒城道。

    毕舒城见她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师姐,您昨晚可要吓死我了……”

    “没什么大事。”陆昙安抚她的师妹道:“那人本来也没打算置我于死地。”

    自家师姐一向淡然自若,是个天塌下来都不会慌张的性子,毕舒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刚想劝劝陆昙爱惜自己,却已经被食物的香气先一步夺走注意力。

    “好香啊!”

    唐筹已经收拾好自己,坐在餐桌前,闻言催促她:“那就快去洗漱。”

    几个人折腾一晚上属实饿了,趁着毕舒城去洗漱的功夫,唐筹对着眼前的美食疑惑道:“这是……”

    温盏明白经纪人的疑问,回应道:“陆华优做的。”

    曾经温盏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从前,温盏说在家是陆昙做饭,唐经纪还不大相信,而今亲眼见到更是觉得惊奇。

    “不敢邀功。”陆昙如实道:“我是看阿盏熬了骨汤,才心血来潮做点小馄饨吃。”

    “陆部长以前也是自己做饭吗?”唐筹再次向当事人确认道。

    “会做一点。”陆昙回答后,又道:“唐经纪尝尝看。”

    唐筹陪着毕舒城折腾一晚上,腹中确实有些空,闻言也不再等某个磨磨蹭蹭的家伙,自己先品尝起来。

    色香味都很足的小馄饨挑不出一点错处,如果不是看着厨房里还有未用完的馅料,唐筹更愿意相信是温盏买来的成品。

    “我来啦!”毕舒城很快过来,搓搓手开心道:“好久没吃到师姐的手艺了!”

    陆昙缓缓地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汤水,而后将桌前的拆骨肉推到离毕舒城近些的位置:“是你盏姐的手艺。”

    全然不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当回事。

    毕舒城笑嘻嘻地改口;“谢谢盏姐款待!”

    温盏朝一旁平静地对着小馄饨吹气的老神仙投去一眼,没再反驳,而是道:“锅里还有许多,不够可以添。”

    “唔……好嘞~”毕舒城吃得有些急,被烫得直抽气。

    “这个馄饨的馅是怎么调制的,陆部可以教教我么?”唐筹很是喜欢这个口味,咸淡适中,鲜味又保持得很好,是唐经纪小时候最爱的口味,后来因为没什么时间回家看望父母,反而很少吃到了。

    “想吃我们直接来盏姐这里蹭饭不就好了?”毕舒城接着她的话茬道:“还自己做,多麻烦。”

    “你还好意思说?”唐筹横了她一眼:“之前是谁告诉我,神仙和厨房相克,所以为仙者都不会做饭的?”

    “神仙的确和厨房相克。”毕舒城睁着眼睛信口雌黄:“所以我很确定,这碗馄饨是出自温盏姐的手!”

    唐筹抚着额角不准备理身旁胡搅蛮缠的毕舒城。

    毕舒城也没在意,又想起什么,道:“不过师姐,你做饭都没声音的吗?为什么我连你剁肉馅的声音都没听见?”

    陆昙眼神都没抬,做了个打响指的手势。

    毕舒城立即领悟,陆昙是用仙力设了阻隔声音的屏障,嘴上碎碎念道:“师姐能不能珍惜一点自己的身体?您身上还有伤呢,那么大一个口子不疼吗?大早晨又是做早餐又是动仙力,真当自己无坚不摧吗?”

    陆昙感受到身边姑娘的视线,面色一僵,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口。”

    毕舒城仗着温盏在,陆昙肯定会收敛,所以大胆道:“给您疗伤很费仙力好不好!好歹珍惜一下医者的劳动果实。”

    她说的句句属实,又是当着温盏的面,陆昙无法反驳,抿着唇道:“我一会儿就去休息。昨天晚上……辛苦你们了。”

    “师姐知道我们辛苦就说说昨晚上的情况吧。”毕舒城顺势问道:“是谁伤的师姐?”

    “应该是当初窃取温清沅驭神印的人。”陆昙垂着眸思虑片刻,继续道:“生了魔心的神仙,对我很熟悉,曾经是我的至交好友,但是我还是没能想起她的名字和长什么模样。”

    “又是她……”毕舒城凝眉道:“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始终与师姐和温盏姐过不去呢?”

    “这也是我一直不解的地方。即便她不知道我种在温清沅身上的是驭神印,只当它是普通的仙印,作为神仙,她也没有窃取的必要。”陆昙放下筷子,道:“如果她想要拿我的仙元炼丹涨修为,昨天是最好的时机。可她昨晚却说,她要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她口中的机会是什么?”

    “是啊,没道理啊。”毕舒城挠挠脸颊:“还有之前她用仙器在剧组袭击温盏姐的事,就算她与师姐有仇怨,也没必要牵连到温盏姐身上吧?”

    二人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唐筹忽然出声道:“如果理智上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从感情上想一想就通了?”

    毕舒城:“什么意思?”

    “很多做起来毫无道理的事,如果考虑到感情因素,就会变得合理许多。”唐筹分析道:“比如,喜欢或者嫉妒。”

    温盏跟着道:“筹姐的意思是,那个人嫉妒陆华优?”

    “不。”唐筹否认道:“她能对陆部手下留情,恰恰证明她对陆部有感情。她是喜欢陆部,嫉妒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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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忠诚度96%

    我想你长命百岁。

    “可在认识温盏之前, 我们已经有几百年的交情。”陆昙纳闷道。

    不同于凡人与神仙隔着时光和轮回,投入感情前需要深思熟虑。神仙之间可以相伴更长久,表达感情并不需要思考太多。

    再说, 陆昙虽然在情感上很单纯, 但不是傻,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几百年间都没表现出任何其他的行为, 怎么可能与喜欢挂钩?

    “这就是陆部长在感情上的见识少了,朋友间的惺惺相惜也是一种喜欢。”唐筹道:“人的感情说白了是一种感觉,在感情上分辨不清楚的大有人在。有的人做朋友也有很强的占有欲, 不能接受自己的朋友存在关系密切的相处对象。”

    “可是,友情与爱情,本来就是两码事吧?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毕舒城也不能理解。

    唐筹耸耸肩:“那要问过计较的人才知道。”

    毕舒城不以为然, 可一转头却见自家师姐紧蹙眉头, 眉心的小痣都挤出郁闷的形状, 显然是将唐筹的话听进心里。

    “师姐,您也别多想。我觉得盛……呃,就是您那位故交不一定如唐筹所说。”毕舒城宽慰道:“咱们正常人总是不能搞明白神经病的心路历程的。”

    “嗯,我也只是一种猜测,没什么依据的。”唐筹附和。

    陆昙面色微微发白, 不知想到什么, 眸中墨海翻出巨浪滚滚,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怎么了?”温盏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扶上她的手腕问。

    陆昙渐渐回神,对唐筹道了声谢, 侧过身对温盏道:“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我最近时间都很充裕。”温盏想了想道:“下周有个电影节要参加, 剩下的时间都是我的假期。”

    唐筹补充道:“盏盏还有两个通告, 不过都在两周后。”

    “有关驭神印和恩怨簿的事,需要带你分别去趟不周山和蓬山。”陆昙表明道:“这两处都离家不近,算下来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那就下周,我参加完电影节,我们直接从Y市出发?”温盏顿了顿,关心道:“你的伤口可以受得住吗?”

    “可以。”陆昙决定道:“那就这么计划。”

    “师姐要去见师尊?”

    “对。”陆昙承认道:“恩怨簿的事我还没弄清楚,在没带着阿盏见到师尊和孤卜仙君之前,我总觉得不踏实。”

    “那我过两日制一点丹药,师姐回蓬山的时候,把它带给敬雪可以吗?”

    “好。”

    饭后,毕舒城又替陆昙看了下伤口的情况,才和唐筹告辞。

    临走前趁着陆昙在卧室,千叮咛万嘱咐温盏,不要让陆昙的伤口沾水。

    “师姐是我们几个徒弟里,最让师尊省心的,可也因为过于省心,连她自己都不会爱惜自己,不将伤病当回事。”毕舒城恳切道:“温盏姐,只有您能管得住她。”

    “放心吧。”温盏应允道:“有我在,不会让她乱来的。”

    只是这保证才说出去没多久,温盏将毕舒城她们送出家门回来后,便生出枝叉。

    “陆华优!”温盏敲着浴室门,急道:“你现在的伤口不能沾水!”

    隐约的弹指声响起,浴室门应声而开。

    水雾缭绕中,老神仙仅浴巾裹在身上:“一点小伤,真的不碍事。”

    她刚洗完头,发梢还挂着大颗的水珠,沿着白皙的脖颈落入颈窝,又在锁骨处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

    她的肩膀瘦却不显脆弱,线条静雅有力,延伸至全身,手臂薄肌紧实,皮肤白得剔透,上面还沾着轻薄的水汽,仔细看可以看清皮肤下纤细的血管。

    温盏却没心思赏眼前的“美景”,也没在意陆昙穿得清凉,她手不避讳地朝陆昙腰身探去:“给我看看你的伤。”

    陆昙赶忙捉住她的手腕,提醒道:“真要看?”

    “不然呢?”温盏不明白她在扭捏什么,挣开她的手将浴巾解开,目光钉在陆昙小腹处的纱布上。

    老神仙果然不叫人省心,这还没一会儿,便有血渗了出来。

    “不行,我去给舒城打电话,问问要不要去医院缝针。”温盏避开陆昙的伤口将浴巾重新裹好,转身便出了浴室。

    陆昙看着火急火燎的姑娘,又瞧了瞧自己的身体,面上显出一丝挫败的表情。

    温盏这是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吗?

    若是方才从前,面皮薄的姑娘早就该脸红了吧?

    只是还未等她想清楚,温盏又拿出一套宽松的棉质睡衣,递给她磕磕绊绊地道:“我……我家里没有你……你的换洗衣服,这件我从没穿过,你看看能不能将就一下。”

    “可以。”陆昙疑惑道:“但是你磕巴什么?”

    温盏没理她,将上衣抖开,侧开眼靠近陆昙,急躁道:“那就快……快穿!”

    陆昙盯着温盏的赪颜思索两秒,酿出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气仍一本正经地道:“你手抬高一点,我伤口疼,蹲不下。”

    温盏稍稍抬了抬手臂。

    “再高一点。”老神仙得寸进尺。

    温盏叛逆心起,干脆将手举过头顶,挑衅道:“这样的高度你是不是刚刚好?”

    她这动作正中陆昙下怀。

    老神仙不动声色地单手支撑住温盏的手臂,另一只手掀开衣摆下沿,将自己钻了进去,哪有半点伤口疼的样子。

    温盏还扭着头,眼睛半眯着,等半天没等到陆昙有什么动作:“还没穿好吗?”

    陆昙目光定在她细嫩的颈部皮肤,用鼻音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温盏以为她是真的因为伤口影响动作,转过头关心道:“那你别动,我帮你……”

    唇角蹭过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柔软,带着老神仙特有的兰若梵香味道,温盏猛地定住,慢半拍的脑子里像是过慢镜头一样闪着乱七八糟的念头。

    某人的嘴唇薄薄的,唇线精致清晰,日常也是轻轻抿着,上下唇之间留下一条优雅的弧,唇珠小巧又轻弹,咬一下就像吃到布丁,又软又嫩,与某人的性格截然相反。

    陆昙见温盏久未动作像是被定身一般,想了想又动作很轻地蹭了蹭温盏的唇角后,这才若无其事地退开。

    见好就收的规矩她懂。

    她伸手接过温盏的睡衣,动作利落地撤下浴巾换上了衣服,只是……温盏没走她也没提醒罢了。

    温盏失神许久,才猛地清醒,摸摸不争气的心跳道:“一会儿你出来,我给你吹头发。”

    说完便蹬蹬地快步走远了。

    也不知道是在躲些什么。

    陆昙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浴室之中,才极轻极缓地将笑意在狭长的眼尾绽开。

    阿盏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沉淀了七年,又被她否定质疑过,如今藏在诸多麻烦之下,不仔细探索,根本触及不到。

    自从她苏醒后,在温盏身边的这些时日,陆昙甚至有种温盏把她当娃娃养的错觉,这可不利于挽回感情。

    所以唤醒温盏对她的心动很重要,好在,温盏刚刚的反应没有让她失望。

    她还是有机会,让温盏重新喜欢她的。

    压抑许多日的想要和温盏重新开始的念头冒出来,又被陆昙渐渐压下去。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反复告诫自己欲速则不达,她清楚地知道,温盏不想和她谈及感情。

    坦荡又直率的姑娘如果想和她再续前缘,就不会阻止她之前的表白,也不会在被她亲过后落荒而逃。

    只是通过陆昙的观察发现,温盏不会再像刚离婚那会儿,对她露出厌倦和烦躁的神色而已。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得循序渐进,不断改正自己的错误,满足伴侣的择偶需求。

    等陆昙从浴室出来,温盏已经恢复如常,拿着干发巾和吹风机在等她。

    “过来坐。”温盏站起身,拍拍旁边的椅背。

    老神仙望了温盏一会儿才缓缓地挪过来,心有惴惴。

    她直觉温盏要对她说一些她并不想听到的话。

    “我有些累,可以不吹头发直接休息吗?”

    “用不了多久的。”温盏驳回她的要求。

    陆昙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微微闭上眼睛,无声地抗拒着与温盏的交流。

    温盏自是感受到那种隐隐的较劲,叹了口气道:“陆华优,有些事,不是我不提就可以不存在的。”

    陆昙微微颔首,没有理会她。

    “你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在凡间停留太久。”温盏继续说服她道:“凡人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你作为只有一生的神仙,怎么反倒固执起来呢?”

    陆昙却没被她的言语劝服,反而睁开眼睛,目露期待道:“所以这个才是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喜欢的理由吗?不是因为你不喜欢?”

    温盏将干发巾盖在老神仙的头上轻轻替她擦拭着,沉了两秒,才道:“这是客观因素。”

    “那主观因素呢?”陆昙追问道:“阿盏,我只关心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盏认真地思考片刻,道:“我想你长命百岁。”

    “阿盏,凡人因为人生有限,匆匆几十年一眨眼就能望到头,所以才期盼长命百岁。”陆昙语重心长地道:“可神仙不同,我们神仙活多久是由劫难定的。你看我当下无病无灾的,可不知道哪天,一个以我修为根本渡不过的劫难摆在面前,即便我躲在蓬山结界里静修万万年,被师长护着,也是没办法顺利渡过的。”

    “可这不该成为你留在凡间消耗生命的借口。”温盏并没有被她带偏,而是道:“如果只是寻常的劫难,却因为你的修为没有及时恢复而无法渡过该怎么办?”

    “不要低估神仙的预知力,连舒城都能预知自己的劫数,将应劫和与唐经纪在一起很好地安排开,我为什么不能?”陆昙条理分明地道。

    “是吗?”温盏听到这里却更没有信心,将干发巾搭在扶手处,道:“那当初在我逐渐恢复记忆时,你为什么没有与我立即签恩怨簿,现在却可以了?”

    有些事她虽然没有提过,却不代表她想不到。

    当初陆昙之所以要那么仓促地服下岁破自毁神魂,即便陆昙说与她无关,温盏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问心无愧。

    老神仙不仅是怕自己入魔,更是怕因为自己的入魔而影响到魂魄本就受损还与陆昙的驭神印挂钩的温盏。

    神仙在入魔前,尚且有是否丢弃自己守持的选择,可陆昙却不敢带着她去赌。

    温盏反复在想,如果当时陆昙强行解决驭神印和恩怨簿,还需要走到这一步吗?

    不会的,陆昙的仙力会逐渐恢复,恶念不会再那么容易地影响到她。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替她重塑魂魄耗费太多仙力,又因为恩怨未能解决而在凡间逗留百年,老神仙都不会仙力溃散受恶念侵扰。

    她和陆昙到底谁欠谁多一些,时至今日,早就分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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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忠诚度97%

    卖二手活宝。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作响, 陆昙的心却在温盏的疑问中冷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被她忽视很久的事,她分不清现在温盏对她好是不是出于愧疚。

    如果,温盏只是出于前妻为自己受过伤而想要弥补, 那她们……是不是再无可能了?

    偏偏她不敢问出口。

    陆昙忽然想起温盏在离婚冷静期那会儿, 也曾介意她是不是出于愧疚才想挽回,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她为猜不透温盏的心意而发愁,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只是终归与温盏不同,那时候温盏决意与她离婚,对过往的情意有多少都不大在乎, 可现在自己还想着和温盏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于是这样的担忧也只能憋在心里。

    她甚至有些龌龊地想,哪怕温盏对她只是愧疚, 她也想将温盏留在身边, 时间长了, 温盏总会对她再生出些久伴的情分。

    之前经唐筹提醒而产生的揣测愈深,陆昙不敢深想,怕自己的情绪被敏感的姑娘察觉,那她恐怕更没有机会。

    可温盏还是感受到她的心境变化,关掉吹风机, 道:“在想什么, 心情起伏这么大?”

    陆昙垂着眼,简单收拾心情后, 回答温盏之前的问题:“恩怨簿也不是现在就能解决,只是我对我们的恩怨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需要同师尊和孤卜仙君求证, 带着你去, 终归更踏实。”

    温盏收好吹风机,点点头算是回应。

    “阿盏,我是个挺自私的神仙。所作所为皆是以自己为出发点,我没你想得那么舍己为人。”陆昙不想坐以待毙,还是尽量对温盏解释道:“不解决驭神印和恩怨簿完全是因为,当时不是解决的最好时机,没有必要再为它们耗费仙力。况且于我而言,哪怕我不在,我……我最在乎的姑娘,也不会将我忘记不是吗?你看,我有很多只考虑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些想法不方便启齿而已。”

    她这一番言论说得毫无依据,编造得太过虚假,却让温盏体会到了她背后的慌张。

    “而且,阿盏,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但还有婚契在,维护你的利益也是成全我的心意。你偏要我以平常心对待你,有些……强人所难。”陆昙不知道还能怎么对温盏倾诉自己,乌眸里现出郁闷之色:“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已经足够多,算不清账的。”

    陆昙说得非常隐晦,温盏微微思索一会儿,才慢慢理清她想表达的意思。

    老神仙还将她当自己的妻子看待,妻妻之间互相维护彼此是理所应当,算什么谁为谁付出的多呢?

    老神仙的言行都是出于喜欢,所以以她为先,也是在变相满足自己的心意。

    老神仙害怕温盏是因为愧疚,才亲近照顾她。

    离过一次婚,两个人的角色像是对调一般,如今忐忑不安的是陆昙,而她反而成为对这场感情认知清晰的那一个。

    可陆昙现在还不理解,爱一个人就是即便倾尽全力,仍是会对对方有亏欠,总觉得自己的付出还不够似的。

    这也是近日来温盏才体会到的。

    两方的沉默里,温盏感到陆昙的不安越来越清晰,没忍住噗哧一笑,回道:“那就不算,总归恩怨簿上记着的已经不少。”

    “你这笑容就像我师尊给我讲古籍里的晦涩术法后,看我一次次尝试碰壁的那种……幸灾乐祸。”陆昙瞥了她一眼,道。

    “你这形容……”温盏学着陆昙悠闲的模样,手指蹭着鼻尖沉吟半晌。

    “不对嘛?”老神仙抿抿唇,却对温盏的反驳抱有期待。

    “不,怪贴切的。”温盏肯定道。

    陆昙:“……”

    老神仙似乎被温盏打击到,揉着被温盏吹得凌乱的银发不再理会她,进卧室补眠去了。

    温盏趁着她休息的功夫,预约了门窗维修,又在网上订更多的纱布消毒棉等老神仙需要的医疗用品,这才靠坐在沙发间闭目养神。

    她在想她该怎样与陆昙相处。

    这几次交流之后,她深刻地意识到老神仙的顽固。

    她坚持着她的喜欢,无论温盏说什么都不为所动,却又担心说多了令温盏反感,固执刻板地连爱意都表达得隐晦。

    她也会害怕,会忐忑,会多想,偏偏都压在心里,不愿意多透露一句。

    她将自己的感情贯彻落实,用行动去做改变,又绝不诉诸于口。

    其实陆昙如果能像毕舒城明确地去和唐筹要十年陪伴一样,对温盏提出感情上的要求,温盏未必不会答应。

    可温盏知道,老神仙根本不会要求她,只会苛责自己。

    这才是温盏最不愿意松口的地方。

    一年前,温盏还怨恨陆昙的欺瞒亵渎了她们的婚姻。

    而今,温盏却害怕老神仙的自作主张会伤害到她自己。

    或许去蓬山与陆昙的师尊商量下会是很好的办法,陆昙再固执己见,总会听得进去长辈意见吧?

    晃神间,门铃声响。

    温盏深吸了一口气,暂且放下纷乱的情绪,起身走去开门。

    门外,是昨晚承诺会过来的温瑜和陆谨怀二人。

    “姐,你有空吗?”温瑜揣着几本温盏看不懂的梵文旧书,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有的。”

    温盏正要引她们进来,却被温瑜制止。

    “姐,让谨怀留在这里可以吗,我想和你出去说。”

    温盏微微蹙眉犹豫,陆昙身上还有伤,她不放心老神仙在家。

    “就在这里说。”陆谨怀率先反驳道:“这有什么需要背着小姑姑的么?”

    “如果她图谋不轨呢?”温瑜回身瞪她一眼:“万一她伤害你们,以我的能力根本护不住你们!”

    “小姑姑若是想害任何人,早就可以动手不是吗?”陆谨怀难得与自家老婆针锋相对:“就因为她与我们不同,你就将她看得如洪水猛兽?!那你每年收集的厉魂该怎么解释呢?他们曾经还是人呢!”

    “恶灵我好歹能用法器让他们魂飞魄散,你小姑姑可以吗?!”温瑜气得嗓门都大了。

    “停停停!”温盏赶忙制止:“怎么又吵上了?你两口子要吵回家吵。”

    陆谨怀深吸一口气,对温盏颔首道歉:“抱歉小姑妈。”

    听她二人这几句争论,温盏也大概明白温瑜今天想找她聊什么,直接道:“不用出去说,阿瑜,你想说的我之前就知道,进来慢慢聊吧。”

    温瑜露出万分惊讶的神情,怔愣着被温盏拉进屋内。

    “姐……你……你知道?”

    想起陆昙之前对自己知无不言的模样,温盏唇角泄出一抹轻柔的笑,道:“嗯,比你知道的只多不少。”

    三人走进客厅,温盏给她们倒水,方才还争吵不休的温瑜和陆谨怀此时也冷静下来。

    温瑜扯扯陆谨怀的衣袖,压低声音问:“我姐说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谨怀双手交叉支在腿上,闻言抬眸:“字面意思吧。小姑姑和小姑妈做妻妻这么多年,知道也属正常。”

    “她知道还执意和你小姑姑在一起?!”温瑜更加不解:“万一真出点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陆谨怀打断她:“小姑姑在陆家这么多年,她想害人陆家都没我了吧?”

    “仙凡有别,陆谨怀,你们陆家没事有可能是她图在凡间行事方便呢?如果哪天她不需要,毁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照你这么说,所有神仙都可以来凡间为非作歹,那咱们为什么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呢?”陆谨怀戳戳温瑜手里的古籍:“你不要拿这里的只言片语和你的凭空臆想当作全部好么?这里的文字你都能看懂吗?不会以偏概全吗?好歹也要分析一下现实吧?”

    “你就是偏心眼陆谨怀,但凡她不是你小姑姑你会这么说嘛?”温瑜愤愤道。

    “那我们将心比心,但凡和我小姑姑在一起的不是你姐姐,你会这么紧张吗?”陆谨怀反问。

    “要吵出去吵。”温盏端着水杯出来,强调道:“陆华优身上有伤,得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是二人不能吵到老神仙。

    温瑜没在意温盏的警告,揽着温盏坐在自己身边,道:“姐,昨天晚上毕舒城用的术法是神仙或者得道者才会的东西,昙姐又是毕舒城的师姐,她们……”

    “她们都是神仙。”温盏顺着她的话道:“活了几百年的神仙。”

    “姐你果然知道……”温瑜露出挣扎的表情:“所以,姐姐即便知道她们不一样,还是坚持和昙姐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有,姐姐不是因为这件事与昙姐划清界限的?”

    “不是。”温盏否认得很是干脆。

    那会儿温盏并不知道陆昙是神仙,拿她当妖怪来着。但是……

    “我和她在一起与她是什么身份没关系。”温盏补充道。

    “姐姐不介意,那姐姐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吗?万一昙姐有其他的意图呢?”温瑜追问道。

    温盏心说她当年还真有别的意图,说出的话却仍旧透着对老神仙的维护:“阿瑜,神仙与我们凡人的确不同,她们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但也受天命约束,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

    温瑜不信任温盏的说辞:“这都是昙姐告诉你的?姐,你别听她的一面之词,我昨天晚上回去古籍,里面说的可不是这样。”

    陆谨怀拍了下手,指着温瑜的古籍道:“那你跟小姑妈说说看,古籍里是怎么说的?”

    “古籍里说,神仙能降临凡世,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温瑜煞有介事地道。

    “那你翻到那一页,具体跟小姑妈说说。”陆谨怀拆穿她:“逐个字解释!”

    温瑜狠狠地揩了她一眼:“你今天故意找我茬是吧!?”

    陆谨怀挑眉道:“自己学艺不精还不让说?一页梵文就认识两个字还危言耸听!”

    温瑜被气得朝陆谨怀挥拳头:“你倒是学霸!你给我念全啊!”

    “术业有专攻。”陆谨怀躲开温瑜的拳头,道:“我要是会梵文,还会在这里听你胡编乱造么。”

    “我哪里胡编乱造了!”温瑜不服气,放下古籍朝陆谨怀过来,誓要给今天处处和她抬杠的爱人一个巴掌。

    “你把第一页的神仙和第五页的凡世毁灭凑到一起,不是造谣是什么?”陆谨怀也站起身,灵活地躲着温瑜的“攻击”。

    温盏:“……”

    她捏着眉心看家里的两位没长大的活宝围着沙发乱窜,不禁开口道:“阿瑜,有收凡人的法器吗?借我用用。”

    “姐要那个做什么?”温瑜抽空回应自家姐姐:“很危险的。”

    “收废旧活宝。”温盏一本正经地道:“还是两个,挂二手都卖不出的那种。”

    温瑜,陆谨怀:“……”

    第100章 忠诚度98%

    她是我的长生。

    温瑜也清楚自己有一些小题大做, 但是她没有同神仙打过交道,不知道和神仙相处有哪些忌讳,如今自家姐姐又与神仙有过一段婚姻, 着实令温瑜十分头痛。

    “姐, 我没有开玩笑, 昙姐终归不是凡人,姐姐和她在一起是会吃亏的。”

    “哪里吃亏?”陆谨怀探过头来问道。

    “单从寿命上讲就很吃亏啊!”温瑜直白道:“她能活那么多年, 可我姐姐呢?等姐姐岁数大了,正需要伴侣相互扶持的时候,她将姐姐抛弃, 选择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在一起,那姐姐找谁哭去?”

    “老婆,你是在贩卖年龄焦虑和容貌焦虑吗?”陆谨怀不以为然:“两个人都在一起过日子这么多年了, 我小姑姑就不能改审美, 从喜欢年轻貌美小姑娘, 转变为喜欢风韵犹存老太太吗?”

    温盏:“……”

    感谢陆谨怀,还夸她晚年会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太太。

    “那是重点吗!?”温瑜接着她的话茬道:“岁月不败美人!无需你小姑姑改变审美,我姐到老了也有很多人喜欢的。”

    温盏深深地吸一口气,瞥了眼成功被带偏的温瑜,问:“所以, 重点是?”

    “哦对!”温瑜一拍脑门, 道:“重点是两个人的时间不对等,你小姑姑根本不能陪着我姐终老!”

    “说反了吧?”陆谨怀回嘴道:“小姑妈就算活成长寿老人, 也不会比小姑姑长吧,那最后为小姑妈送终的还是我小姑姑。谁先走谁轻松, 这样看明明是必然要承受别离的小姑姑更难受啊。”

    “你小姑姑还有大把的时间, 有什么难受的?”温瑜横眉冷对, 语含嘲讽:“等把我姐送走,她可以再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继续快活的情感生活啊!到时候我姐姐成什么了?她丰富感情史的一段吗?”

    “你想得是不是太过长远了点?”陆谨怀跟着温瑜的思路道:“都把小姑妈送走了,还要计较身后事?”

    莫名其妙被送走的温盏:“……”

    “况且,如果感情能够这么轻易地走出来,那以我小姑姑的条件,多谈谈恋爱不好吗?走进婚姻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很亏吗?”陆谨怀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你才是树!”温瑜指着陆谨怀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全家都能凑成森林!”

    “那你可得多爱护我。”陆谨怀引以为傲:“守护森林,人人有责。”

    “陆谨怀你来我这里玩诡辩是吗?”温瑜撸起袖子,又开始追起陆谨怀来:“我还守护你,我现在的火都能给你点了!”

    温盏被她俩闹得头痛,真想将二人从家里轰出去。

    温瑜又和陆谨怀打闹一阵子,气喘吁吁地道:“姐,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神仙和凡人在一起,有多少不确定的因素我也不知道。万一她只将你当作露水姻缘呢?”

    “不会。”温盏利落地否认道。

    她倒是希望老神仙将和她的感情看得轻一点,这样她也不会担心陆昙有性命之忧。

    可婚契摆在那里,即便她们没有在凡间合法的契约关系,老神仙还是会用比凡人还要漫长许多的时间,默默地守着这块约束神仙的玉牌。

    思及此,温盏忽然发现,她在不知不觉间对陆昙的感情较婚姻里更加安心。老神仙还是用实际行动,在潜移默化之间,将她遗失在婚姻里的安全感,还给了她。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之前我问你你是不是存在复婚的想法,你还会否定我。”温瑜忽然凝重地道:“可现在,我说神仙和凡人在一起,你却没反驳我。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动摇了?”

    温盏怔愣半晌未有言语。

    或许从老神仙苏醒后,未有一刻不在动摇,只是她克制着逃避着不想看清自己的期盼。

    她们之间被太多的纠葛和迫不得已蒙蔽了双目,总要用理性去抗拒感性。

    从前是陆昙不肯承认这份早已偏离她计划和目的的感情,而今是温盏不敢奢求,还能和陆华优谈天长地久。

    温瑜在自家姐姐的沉默里找到答案,失望道:“姐姐,你真的确定昙姐心里有你吗?如果付出得不到回馈,你还能有勇气再放手一次吗?”

    “阿瑜,你错了。”温盏垂着眸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眼帘如铺开的扇面隐去一方山水,长睫在眼底扫出一片阴影:“我现在只有放手的勇气。”

    现在的温盏不再畏惧放弃,却没重新开始的胆量。

    “小姑姑?”陆谨怀突然喊了一声。

    温盏猛地抬头,正见陆昙站在卧室门口,乌眸中深海卷出可攀天的浪花,转瞬间却又消逝于寂然之中。

    “吵醒你了?”温盏柔和了声线,走过来扶住她。

    “怎么会。”陆昙狭长的眼尾勾起一道弯弯的弧度,回应道:“我已经休息好,再睡会影响晚上的睡眠。”

    温瑜没有料到,昨晚还是一抹魂魄的陆昙,今日就现出真身,心中戒备更甚,紧皱着眉头道:“昙姐这是恢复了?”

    陆谨怀并不了解神仙可以重塑仙身,只当她像凡人一般还魂,于是接着温瑜的话关心道:“小姑姑的灵魂顺利回到自己的身体了是吗,不会再变成游魂吧?”

    “嗯。”陆昙点点头,回答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不用担心。”

    温盏却直接戳穿道:“没有恢复,她身上还有伤,得好好休息。”

    “哦对,刚才小姑妈说您身上有伤?”陆谨怀赶忙也过来托住陆昙的手臂:“是之前出什么意外了吗?”

    未等陆昙回应,温盏便代替她道:“她昨天晚上被人拿刀划伤腹部,很长的一条血口子。所以一会儿你们两口子再拌嘴,也不许闹到她。”

    她语气里暗含满满当当的警告。

    温瑜对自家姐姐的偏颇感到无可奈何,扁扁嘴嘟囔道:“昙姐不是神仙嘛,离魂都能靠自己的术法再回到身体里,身体上的小伤应该也很快就能好的。”

    她声音虽小,吐字却很清晰,明摆着是说给别人听的。

    陆昙笑笑没接话,温盏却郑重其事地道:“阿瑜,都说仙凡有别,可神仙也不是无坚不摧,陆华优她也会受伤也会流血,疼痛不比我们凡人少半分。你手上划破个口子都要和小陆诉苦,为什么到陆华优这里,腹部那么大一个伤口,却要被忽视呢?”

    温瑜见温盏真的动了脾气,赶忙收敛起来,抿抿唇不再多言。

    陆昙脸上没什么血色,心口却随着温盏的话语变得滚烫起来。

    温盏不知道,神仙也因修为而分出高下,像她这种与天命机缘相关联的神仙,修为的上限都比一般的神仙高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即便后来拜了师,有师尊有师妹,她也总是充当被人依赖的角色。

    好像她天生沉稳又强大,没有事能难倒她。

    连她自己都习惯作为别人的依靠,而忘记她也有想要依靠别人的脆弱的时候。

    曾经,她那位故人给过她言语上的支撑,所以她将对方引为知己,可后来,那人却与她反目成仇,甚至扬言要拿她的仙元修魔。

    如今她已习惯自处,身旁的凡人姑娘却在尽己所能,给她的脆弱一个居所。

    类似的言语陆昙不止听温盏说过一次,可每一次听都有一种压抑的羞怯。

    何德何能,被这样通透又善良的姑娘记挂怜惜。

    如果有一天,温盏也这样在乎别人心疼别人,她能够坦然放手吗?

    她做不到的。

    她没有温盏那样有勇气有魄力,她只想紧紧地攥住这份难能可贵的感情,坚定地守在她的心上人身边,恪守不渝。

    “怎么了?”温盏觉察到她的思绪,问道。

    陆昙粲然一笑,捉住温盏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这段时间老神仙行动一直积极,却不会在肢体上有过于亲密的举动,更多时候都是遵循着温盏的态度来,十分克己守礼。

    像这样,在别人面前牵着温盏还是头一回。

    温瑜盯着陆昙逾举的动作,眉目里聚着火,倘若陆昙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恐怕她就要将自家姐姐拽开。

    “小怀阿瑜,出于我个人的私心,之前没能够告诉你们我的情况。”陆昙坐在沙发的一侧,诚恳道:“我为我的欺瞒道歉。”

    她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反而让温瑜不知道该怎么发难,瞪着她半晌未能言语。

    陆昙停顿片刻,转过头对身边的温盏道:“阿盏,可以帮我倒杯水吗?我有些口渴。”

    这是要支开温盏的意思。

    温盏思索两秒,便起身离开,临走时不忘叮嘱陆昙:“不许乱说话。”

    今天开门见到温瑜的时候,温盏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和陆昙商量有关她身份暴露的事。现在已经来不及,所以只能寄望于陆昙可以与她心有灵犀。

    她知道时至今日,陆昙已经不介意表明自己神仙的身份。但她不希望陆昙提起温清沅的事,温瑜就算懂得玄学的知识,却也是不能跨过轮回的凡人,性格又冲动,如果她知道自己和陆昙前世的纠葛,只怕会当场找陆昙的麻烦。

    “不会。”老神仙保证道。

    谁知一转身的功夫,陆昙便在客厅设了结界,徒留温盏对着听不到声音的无形屏障语塞。

    老神仙的确没乱说话,她乱用仙力啊!

    陆谨怀没懂陆昙那一个响指是什么意思,也跟着尝试打了个响指,满脸的困惑表情。

    温瑜却死死盯着陆昙的动作,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有些话说出口怕你姐姐担心,所以只能单独对你们说,只是个噤声的屏障而已,别担心。”陆昙缓缓地道。

    “你想说什么?”温瑜见不远处的温盏确实没有任何异常,稍稍安心。

    “之前你说,担心我对阿盏是露水姻缘。”陆昙随着温瑜的视线,回身看了看在厨房替她倒水的温盏,乌眸里的墨海似被暖阳烫出温度:“她不是什么露水姻缘,她是我的长生。”

    “什么意思?”温瑜不解道。

    “你既然有关于神仙的古籍,想来也清楚,仙元对神仙的重要性。”陆昙回过身,视线落在温瑜身旁的书上,继续道:“温瑜,我愿以仙元作保,护她余生安稳,无忧无愁。”

    “……”

    陆昙与温瑜聊得很快,没一会儿,室内便重新恢复声音。

    温盏见她们聊完,这才将水端过来,睇了老神仙一眼,低声道:“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陆昙莞尔,应得很快:“好。”

    与方才不同,温瑜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对陆昙有很大的敌意,揣着心事站起身道:“姐,你和昙姐好好休息,我和怀怀先回去。”

    一旁的陆谨怀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走之前还拽着陆昙的手臂,欲言又止地道:“小姑姑……”

    “放心吧,小怀。”陆昙拍拍她的肩膀。

    等二人离开,温盏才板起脸道:“和阿瑜说什么要背着我?”

    “你真想知道?”陆昙卖起关子。

    “不然我问你做什么?”温盏挑眉。

    “阿盏。”陆昙双手牵起温盏的手,定定地将她望着,缓缓地道:“我很后悔,在那自欺欺人的七年里,在无数次可以对你道出实情,表明心意的时候退缩。”

    “我也很庆幸,能在你身边苏醒,服下岁破后又与你重逢的每一天,我都无比珍惜。”

    “我不敢对你太过主动,是怕惹你厌烦,可是,我现在更害怕我不表达,就没机会了。”

    说到这,陆昙轻轻地吸了口气,似乎有些紧张,

    感同身受的温盏也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静静地听她诉说。

    “阿盏,你说你只有放手的勇气。那我把我们二人在一起的勇气都补上好不好?”老神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想与你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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