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暴动
林渡水当晚写了家书寄回, 却并不打算立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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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还说我父亲受了伤,我想去看看他。”林渡水折好信纸。
北塞距离南线一带路程要十天左右,且路上经过几座城镇, 疆域多是穷凶极恶之徒, 沿着边境一路过去只怕前路难走。
胡施想了想, 近期有一车商队正好途径南线,前前后后二十多号人,若林渡水与乔谨一同,倒也算安全许多。
胡施问了林渡水的意见,考虑到乔谨也要一道过去, 自己身体又尚在调理中,林渡水点头同意。
乔谨得知要即将出发去疆域南线, 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他不是去见林盛弦将军,他这是要去见岳父!
乔谨左右瞧了瞧,失落地眨了眨眼,这里除了几套衣物,没有一件贵重的东西可以拿得出手, 想送礼都嫌不得体。
林渡水见他神色慌张,不明所以弯腰与他面对面,凑近了看,“不想去见父亲?”
乔谨摇头,直视林渡水瑰丽的面容, 脸色微微涨红, 有些不好意思退了两步,垂眸道:“我两手空空去, 印象会不会不太好”
原来是担心这个。
林渡水看他纠结的小表情,不由笑了起来, 轻笑着拍拍他的脑袋:“我父亲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去给他看一眼就好了。”
林渡水成亲之时林盛弦也未曾归家,自然也没见过乔谨的模样,林母几度送去家书,在信中给他细细描述乔谨的模样,看得多了,倒也生出了好奇。
让他女儿这般疼惜的坤泽,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一早,林渡水面不改色喝了药,收拾好行囊,在胡施的带领下,见到了商队的领头。
领头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岁数摆在这儿,精神劲头却不错,看着身强力壮,一身凛然正气。
他见到胡施便熟络地轻捶了下他的肩头,道:“有段时间没见了,怎么你憔悴了许多?”
胡施笑了笑:“事务太多,忙昏了头。”
胡施说完立刻给林渡水与乔谨介绍:“这是李盛,以前军营里的副将,受了些伤,回家做生意了。”
李盛并不介意胡施这般介绍他,笑呵呵点了点头:“久闻林小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是客套话,李盛与林渡水交谈片刻后,胡施放了人,亲自带他们送出军营,嘱咐李盛:“我的人,你可得多照顾照顾。”
李盛不耐烦道:“这我还不懂吗?用得着你教,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
胡施“嘿”了一声,到底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上马车。
林渡水来到马车前,掀开帘子看向乔谨。
后者将行李丢上去,随后抬脚爬了上去,林渡水紧随其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内,里面空间并不宽敞,四周都放了杂物,形形色色的货件,都是要拿去买卖的。
空间被挤压到两人面对面坐着,曲起的双膝都能触碰对方,林渡水拿了行李垫在身后,又张开斗篷,换了个方位坐着,拉过乔谨与她靠坐在一起,随后那斗篷被她拉至乔谨脖颈下。
伸手触了触他眼底的青灰,略显憔悴,她知道乔谨自从她解毒之后,接过了煎药调理一事,每日早起煎药,昨晚又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
林渡水的指腹从他眼窝触到眼睫,两指转移到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按压起来:“这些天你一直没休息好,昨晚又没睡好,现在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乔谨看向被厚厚帘子遮住的小窗,有些失落道:“我还没和黄金花好好道别,还有白笙白焦,黄药师”
沉默良久,乔谨看向林渡水,问道:“我们以后还能再来吗?”
林渡水难以解答,这次向南出发,看完南线状况后便直驱京城,北塞之地大约很久再来一趟。
“你若是想念他们,过两天写几封书信托李大哥带过去吧。”
乔谨还想说些什么,林渡水盖住他的眼睛,低头在他耳边低语:“睡吧,我看着你。”
在林渡水的轻抚中,乔谨慢慢沉入梦乡,呼吸绵长了起来
车队行走了几日,很快过了大半路程,李盛骑马行在前头,路过湖泊,扬起手让大家稍作休息。
乔谨跳下马车,手里端了药壶,想去打些水来。
趁着休息间隙,他得赶紧煎药,不然又继续上路了,哪有时间煎。
来到湖泊边上,发现水面已经凝结成冰,几颗石子丢下去发出“啪”的一声,冰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乔谨又搬来石头,打算凿开冰面,可力量不足,在他眼前只有些许被砸下来的冰碎屑。
于是他返身回去拉来了林渡水。
这段时间他也明白了,坤泽与乾元之间的力量差距甚大,与男女两性根本没什么关系,总而言之就是林渡水这只病猫都比他力气大,两人在马车内笑闹时,乔谨总是被林渡水一把镇压,反抗不得。
林渡水一来,取水这件事果然就简单了许多,她接过乔谨手中的药壶,躬身舀了些水上来,乔谨在一旁看着,忽然看到水面下升起一串串气泡,几条鱼游过。
“姐姐,有鱼!”乔谨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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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水把手上装满水的药壶递给他,道:“等着。”
说着,林渡水不知从来找来细细的丝线,在光下闪着一丝微光,几乎融入白色的背景。
乔谨看着她从冻僵的泥土下挖出几条冬眠的虫子,身体被砍成两三段绑在丝线上,随后通过那冰洞投入水中。
乔谨看明白了,这是要钓鱼。
林渡水手上轻轻摆动着,模拟水中虾米跳跃的动作,很快引来大鱼上钩,如法炮制钓了好几条鱼上来。
商队的人看到,有样学样,今日的午餐便是这湖中的鱼了。
李盛坐在岸边抽焊烟,看着一群人都涌到冰面上,立刻上前阻止,只派几人去钓鱼就好,没必要这么多人,不然这冰面承重不住,天寒地冻的,掉进湖里可得不偿失。
林渡水拿了几条鱼给李盛,让他拿着吃。
李盛倒也不客气,伸手收下,又扔过去一个扁扁的酒壶:“拿去吧,温些酒喝可以祛寒。”
“那就谢谢李大哥了。”
“客气。”
林渡水回到乔谨身边,帮他架起了火,又拿了他身上的匕首去处理鱼。
林渡水蹲在岸边,刀面划开鱼肚子,将里面的脏器全部掏出,又刮下来鱼鳞,处理好后,她又找到枯黄的野山姜,挖了几块过来。
乔谨全神贯注煎着药,手上没有扇风的扇子,便随手捡了路边宽大的叶子慢慢扇着,热气腾腾的白雾冒出,衬得他的鼻头更加红了。
林渡水洗干净手,提溜处理好的鱼回去,娴熟架起锅,放了鱼头和姜进去熬煮,药味混着鱼肉鲜香的味道别具一格。
乔谨耸了耸鼻,巴巴看着那锅鱼汤,汤水被熬得浓白,咕嘟咕嘟冒着气,看着差不多了,林渡水又把鱼肉放了进去,洒了些细盐,一锅鱼汤就算好了。
又烤了两个馍,林渡水与乔谨一手换饭,一手换药,两人分工明确。
汤水下肚,暖意沿着四肢舒展开来,乔谨这才感觉饿了。
林渡水看着乔谨吃得心满意足,眉目舒展开来,眉梢微扬,道:“你吃慢些。”
乔谨吃得肚子圆鼓,感觉自己好久没吃得这么尽兴了。
吃完午饭,林渡水将鱼骨倒掉,拉着乔谨上了马车,忽然乔谨顿住。
“我把药壶落在那里了,我去拿回来。”
说着跳下马车,往刚才休息的地方小跑过去。
“啊!”
不远处响起乔谨惊讶的叫唤声,林渡水心头一凛,立刻下车跑去,只见乔谨呆站在原地,似乎受了惊吓。
“姐姐,这里有两个人!”乔谨扭头看向林渡水。
他面前的两人衣衫褴褛,瘦可见骨,蹲在方才的地方,捡着鱼骨放进嘴里咀嚼,想是要把这些骨头吞下肚。
“老、老爷,我们只是路过,见地上有吃食,就捡来吃了。”
这两人一大一小,大的看起来二十以上,小的才十几,看向林渡水和乔谨的眼神带着恐惧。
都饿到要吃鱼骨头了。
乔谨皱起眉头,于心不忍。
林渡水将方才没有吃完的烤馕递过去,又把一些生鱼肉给了他们,帮这两人升起火。
“谢、谢谢老爷!”两人感激涕零,给林渡水与乔谨瞌了两个响头。
乔谨还不适应被人磕头,立刻闪身躲到林渡水身后。
“你们从哪来?”林渡水问道。
“我们是从三英县逃出来的,那里被胡人入侵,我爹娘被杀,只好带着弟弟逃了出来。”
三英县是南疆的一座县城,距离她父亲军营不远。
林渡水闻言,眸光微动,问:“镇南军呢?”
镇南军便是她父亲手下的兵,一直跟随她父守卫南疆一带。
若是三英县被攻,镇南军不可能视若无睹。
那人哭着回答:“镇南军来了,可惜晚了,城中许多百姓被杀,我爹娘也没了,便打算去北塞投靠亲戚。”
林渡水神色一滞,片刻后拿出身上碎银给了他们。
两人告别继续往北塞去。
目送两人走远,上马车后乔谨感觉林渡水不太高兴,赶紧贴了上去,环着她的脖子不断说话,偶尔还要蹭她两下。
察觉到乔谨这是要哄她开心的意图,林渡水不由勾唇,心中堵滞疏散了些。
她轻吻了下乔谨的脸颊,道:“再过几日,我带你去见见父亲,他想见你许久了。”
抵达南疆
商队进了城, 生意便开始了。
李盛一行人卸下车上的货物,走走停停,卖出去大半。
夜间住店, 李盛点了酒菜, 边吃边叹道:“现在生意难做, 尤其是这里刚发生动荡,往常这个时候,带来的货差不多都快卖光了。”
这一路进城,人群稀少,街道两边有不少摊贩, 灰头土脸的,仍尽力吆喝, 就求着东西能够卖出,换些银两过年。
乔谨四处看着,他们脸上多是愁苦,越是见过京城的富饶,再对比此地, 就能深刻感受到和平是多么难能可贵。
吃完饭,林渡水带着乔谨上楼,拿上酒盅,又唤了小二给房间换一壶开水。
乔谨不明其意,却见林渡水悠悠将酒盅放入热水中, 静待了一会, 触摸瓶身,温度上来后才拿出李盛给的酒袋, 解开瓶口将酒倒进了酒盅之中。
“姐姐,你在做什么?”
“温酒。”
乔谨“哦”了一声, 双手撑住下巴盯着冒起的雾气,百无聊赖等待着。
啪嗒、啪嗒——
有节奏的声音在桌底下响起,是乔谨用脚踢着桌脚。
林渡水将温好的酒倒出递过去,轻笑道:“尝尝。”
乔谨接过,醇厚的陈米发酵出来的香味扑鼻而来,混着一些别的香味,他低头稍稍抿了口,白酒温过之后有一股温和的味道,乔谨形容不上来,总之没那么烧喉,尝着味道,他还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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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杯!”乔谨把空了的杯子递过去。
林渡水也依他,给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酒盅都喝空了,他才停手。
温酒下肚,热意很快就蔓延四肢百骸,连带着乔谨白皙的面颊也多了几分晕红。
“姐姐。”乔谨忽然站起身来,扑进林渡水怀中,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话语含糊,“要、我要”
“你想要什么?”林渡水反搂住他,哑然失笑。
她没想到乔谨酒量居然这么差,这酒度数本身就不高,加上温过之后,更不容易醉人,没想到还是醉了。
乔谨还俯在她身上絮叨着,身体无意识发出信香,之前两人未通心意之时,林渡水一直觉得闻乔谨的信香是十分无礼的行为,此时此刻她却十分坦然,甚至凑近了闻。
橙花的香味十分淡雅,光是闻味道,脑海中猜想的该是一位温婉娴静的坤泽,哪里是这般古灵精怪的性格,可当真乔谨站在她眼前,林渡水又觉得合该是这样的。
兴许是自己的要求一直得不到回应,在怀中的乔谨忽然闹了起来,嘴上不断嘟囔着什么。
“你想要什么?”林渡水再度问了一遍,手上暗暗施加了力道,按压住了乔谨的动作。
乔谨被这么一问,似乎又想到自己需要什么,眼神迷离的静默了一会,忽然咧嘴笑开,整齐的小白牙都透着乖巧。
“信香,我要闻你的信香。”乔谨说道,伸手去扯她的衣领。
林渡水抓住他的手腕按下,不一会儿,松香从她身体处发散出来,浓度不大,她收敛着不发散范围太大。
乔谨闻着味,满足了,逐渐安静了下来,两者的信香相互交缠,他像是待在舒适圈里的小猫,慵懒的伸展四肢,翻开肚皮,打了个哈欠就缓慢闭上眼睛。
呼吸逐渐绵长了起来。
林渡水抱起他放到床上,脱下外衣与鞋袜,帮他盖上被子,看着一脸惬意的样子,林渡水忍不住低头轻笑,掩住眸中翻滚的欲望,道:“睡得真舒服。”
又过了两日,商队到了终点站,再过不远就是三英县了,而他们也即将返程,赶往下一个地方,并不经过三英县。
“林小将军,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李盛抬手抱拳道,“接下来我们要走另一条路了,把没卖完的货物全部卖出去,再收购一批货物回来。”
商队就是将一车的货物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买卖,又收购当地货物运回去卖,从中赚取差价。
林渡水同样行礼:“能送我们到这里,已经十分感谢李大哥了。”
说着,她掏出细银放到李盛手中,“这一路你们助我良多,我无以回报,身上还有些银钱,李大哥若是不嫌,便拿去和兄弟们喝些酒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盛不可能不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听说三英县还有暴徒,林小将军过去,千万小心。”
“多谢李大哥提醒。”
两路人分道扬镳,林渡水牵着黑白两马,让乔谨穿好披风,又将帽子戴上,将他整个人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姐姐,我们是不是准备到了。”乔谨转头目送着李盛的商队,行驶的马车在雪地上撵出两道弯曲的车轱辘印子。
“过了三英县,就到达镇南军驻扎之地了。”林渡水看他坐好,便也翻身上马,两人一道骑马往三英县的方向骑行
入了城门,目光所及之处是残垣断壁,毁坏的房屋,路上的人宛如游魂一般,灰头垢面,目光呆滞。
乔谨看得有些害怕,便敛眸避开,紧紧抓着马绳。
林渡水蹙着眉头,不远处阴暗的巷子口传来叫喊声,她下意识摸到腰间的武器,声音越来越大,两人对视一眼,一道翻身下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在我身后。”林渡水展臂将乔谨拦在她身后,随即扭身去看,只见一男子覆盖在一女子身上,彼此衣衫半落。
男人身下的女子不断挣扎喊叫,那男子掐住她的喉咙,恶狠狠道:“喊啊,你喊啊,现在有谁能来救你?镇南军吗?”
“林盛弦那狗贼伤得这么重,你以为还能有精力来这里?”
看身形壮阔,口音非大周人士,林渡水果断出手,匕首投射出去,破开凌空插入男子背后。
鲜血从刀口喷涌而出,男人惨叫一声,下意识要捂住后背伤口,拧头看到林渡水,嘶叫一声猛然扑过来。
“退后!”
话音刚落,乔谨接了命令般快速后退,林渡水则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身到了男子身后,握住刀柄狠狠一转,男子迅速瘫倒在地,没行动力。
林渡水解决完男子,解下身上的披肩扔了过去,并未转身回头看,而是拖着倒地的男子出了小巷,留了空间给女子。
乔谨小跑了过来,踢了男人一脚,愤恨道:“□□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渡水蹲在地上冷冷看着男人,本来那男人已经几近昏厥,林渡水猛然按了其中一个穴位,男人倒抽一口冷气,眼眸清明了许多。
“你刚才说林盛弦怎么了?”
男人露出讥讽的笑:“林盛弦被我们打得卧病在床,再过阵子,他就该死了。”
林渡水一拳将他打晕,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他昏迷中闷哼一声断了气。
林渡水站起身来对乔谨说道:“我们得加快脚程了。”
乔谨点头,看出林渡水眼中的担忧,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轻声道:“你放心,爹会没事的。”
原本乔谨对林渡水口中的林盛弦从不唤爹,后来林渡水给他纠正,乔谨才红着脸改口。
林渡水“恩”了声,五指收拢,微微用力。
过了一会儿,女子从小巷走了出来,身上披着林渡水给的披肩,脸颊泪痕未干。
“丽奴谢谢恩人搭救。”女子轻盈福身,两缕碎发滑过额头,看起来娇弱可怜。
丽奴面容秀丽,肤色如玉,虽脸上有脏污,但仍见气质温婉,想来那倒地的男人便是盯上了她的美色。
林渡水问了三英县的现状,丽奴如实相告。
原来□□当日,镇南军很快就到了,可到底三英县城门失守,胡人乌泱泱闯了进来,宛如蝗虫过境,大肆宣扬林盛弦命不久矣,随即与镇南军交战。
日暮时分镇南军胜,街道遍地残骸,有胡人的,有百姓的,也有镇南军士兵的。
尸体很快清理出去,可毁坏的房屋却无法立刻修复,镇南军也不知为何自那日后再没来过三英县,仿佛放弃了这个地方,任这里存活下来的人自生自灭。
“那日可见到了林盛弦将军?”林渡水问道。
丽奴回想后摇头,她那时候躲在仓库中,听着外头声音不断,支开窗户一角偷偷往下看,镇南军中只看到了将领曹虎将军。
曹虎是林盛弦手下副将,林渡水也受过他的教导,也算是被看着长大的。
林渡水沉吟片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样拿了些碎钱放到丽奴手中,道:“既然姑娘没事,那我们便先走了。”
忽然丽奴双膝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恳求道:“丽奴家中只剩我一人,现下身无所依,丽奴什么都能做,什么也不要,只求恩人能给一口饭吃!”
林渡水没有应声,乔谨看着可怜,但也没出声,在这战乱中,谁都兼顾不暇。
林渡水扶着乔谨上了马,转头对丽奴道:“若身无牵挂,就离开此地吧,重新找安身立命之地。”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乔谨往镇南军驻扎之地而去。
夜幕即将降临之时,两人终于到了地方,向看守小兵出示令牌,很快得以接应。
岳父出事
“姐姐, 我们真的不管她了吗?”
乔谨凑近了问林渡水,目光微转,只见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有一衣衫褴褛的女子在静静地看着两人。
原来丽奴还未死心, 看到两人走后便一直在身后跟随, 脚怎么快得过马呢,丽奴身影不见了一段时间,以为终于放弃了,没想到林渡水与乔谨在驻扎营地大门等待通报之时,丽奴又悄然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林渡水瞥眼后瞧, 丽奴微微躲身。
“出来吧。”林渡水道。
丽奴这才踉跄走来,踌躇着不敢说话。
“为什么不走?”林渡水眸光凌厉, 仿佛没了耐心。
丽奴低着头,呐呐道:“我、我要报恩。”
乔谨抿着唇,拉了拉林渡水的手,后者面色稍稍温和了些,声音仍旧有些冷:“若你愿意, 以后就跟在乔谨身边伺候吧!”
丽奴立即跪下,连声道是。
就在这时,通报的人回来了,一旁是大步流星的曹虎。
曹虎一见到林渡水,炯炯有神的虎目一亮, 迫不及待上来将她拥住, 声音粗哑:“渡水,好久不见, 身体怎么样?”
林渡水见到曹虎也十分高兴,笑了笑道:“已经全然好了。”
曹虎上下扫量, 见她精神不错,便权当信了这番话。
林渡水拉过乔谨,道:“曹师,这是我夫郎,乔谨。”
因曹虎曾教导过林渡水,林渡水一向称他为曹师。
乔谨也会来事,简单介绍了自己就开始问好,他模样乖巧,又生得好看,很讨年纪比较大的人喜欢,曹虎看着他,就像看到喜欢的小辈般,脸上充满慈爱。
轮到介绍丽奴,曹虎脸上神色显然一顿,林渡水顺势问:“曹师,三英县如今这般情形,为何不派兵协助?”
曹虎很是为难,长叹一口气:“我们也是心有力而余不足,这军营里军粮准备告罄,新的粮至今都还未到。”
“实在不是我们不想帮,军中那些兄弟也要吃饭啊,更何况你爹”
“我爹怎么了?”林渡水双眸紧紧盯着曹虎,后者也不隐瞒,直接带着他们进入主帅的帐中。
帐内蔓延着一股浓重刺鼻的膏药味,混着血腥气味,厚重的绒皮上躺着一人,正是林盛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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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林渡水快步走近,林盛弦眼睛紧闭着,对她的叫喊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军营郎中正在为他换药,看到林渡水也是诧异一瞬,随后激动道:“林小将军!”
“我爹怎么了?”林渡水问道。
“主帅被箭刺伤肩膀,箭羽差点伤及心肺,自从取出箭后至今未醒。”郎中答道。
曹虎原原本本道出当日之事。
原来暴动当日,林盛弦遭遇刺杀,胡人不知怎么的进了军营,趁其不备,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架势扑上前来。
加上凌空飞来带火的箭羽,密集遍布空中,就算林盛弦再生三头六手也难以阻挡,于是便身中一箭,被大家抬了回来。
群龙无首,大家伙只能听从副将指挥,曹虎命人照顾林盛弦,自己则带兵斩杀了那些胡人,随即又赶往三英县。
这次暴动,他们损失的兄弟不少,曹虎回到军营后,又和另外几名副将紧急安排军中事务,原本想带一帮兄弟去三英县分发放粮,却被告知军中的粮仓准备空了,原本该半个月前就该送来的粮食至今未到。
既然如此,他们只能先紧着自己,毕竟死伤兄弟的补给是一点不能少。
林渡水闻言眉头一紧,又问郎中:“曾老,我爹何时能醒?”
这名郎中原名曾伟生,是之前给林渡水诊出蚀骨青的人,他在军营中扎根已有十多年,治了无数弟兄,在这里威望高,便得了大家尊称曾老,另外的几名军医全都是他教导出来的。
曾老捻着胡须,摇头:“我也不知,但看情况下去,若是三日内不醒,之后便难以再醒来了。”
林渡水的心高高吊起,沉默地站了半晌,曹虎识趣地带着曾老一道出去,留了空间给三人。
乔谨坐在林渡水身侧,刚才他们的对话都一一落到了他耳中,父亲收了这样重的伤,身为子女自然是十分不好受。
乔谨也是第一次见到林盛弦,原本以为林渡水更像林母,可此时见到威名在外的林将军,这一双眉目与鼻梁和她几乎是等比例刻出来的,只是林盛弦更显坚毅,而林渡水则多了一丝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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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水看着林盛弦,一年多未见,觉得她爹似乎又生了皱纹,较之前老了许多,想到家中盼望与林盛弦团聚的祖母与娘亲,她心中涌上酸涩。
乔谨察觉到林渡水的悲伤,也不知道怎么宽慰,眼睛一转,正儿八经地给昏迷中的林盛弦介绍起自己,又有声有色地说了他在林府中的一些趣事。
“祖母与娘亲待我都很好,也经常和我说您的事,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什么,但我能知道他们心里其实很想念你。”乔谨道,“爹你要快点醒来,祖母和娘他们可想你了,姐姐也很想。”
压抑的气氛被乔谨的一番话消散了不少,林渡水拉过乔谨,与他对视一眼,补充道:“恩,家里人都十分想念你。”
他们没发觉,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忽然动弹了两下。
出了主帅的帐篷,曹虎立刻安排新的帐篷给他们住下,丽奴则与军中其他女眷中庸一道住,乔谨洗了把脸钻上床,外头荧荧火光透过一层布帘照射进来。
乔谨侧趴在枕头上,明眸映着林渡水的身形,她接了发髻,满头乌发散落在肩,给她原本轮廓分明的脸庞多了一份秀美冷清,宛若谪仙。
真好看。
乔谨心里乐滋滋的,这样好看的仙女姐姐以后可就是属于他的了。
林渡水见乔谨又在发呆似的望着她,挑了挑眉,坐在床边除去鞋袜衣裳侧躺了上去,与乔谨面对面,拥住他,拉起厚实的被子盖住两人。
“整日瞧我,我就这么好看?”林渡水笑道。
“特别好看。”乔谨真诚回答,“你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好看的。”
林盛弦还年轻时便容貌出众,林母的容貌在京城也有美名,两者结合出来的林渡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林渡水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样貌,自小便与军营中的人厮混,鲜少出门见人,自然也更在不在意自己的样貌,如今见乔谨喜欢,心中自然也欣喜,鼻头轻轻蹭着他的鼻尖,两人笑闹起来。
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乔谨压着林渡水的唇磨着,还是生涩的不敢伸舌头,林渡水却无师自通一把擒住,反客为主,唇齿相交。
信香的气味愈发浓烈,林渡水感觉身下一股冲动,她立刻放开乔谨,后者迷茫睁眼,眼角带了一丝水雾,喘息有些重。
林渡水深吸一口气,压下冲动:“睡吧!”
第二日清晨,天微微亮时林渡水就起了床,她找到曹虎,接替了军中的一些事务。
她在这里待了几年,对一切都十分熟悉,做起事来自然是驾轻就熟。
乔谨还在熟睡中,林渡水在间隙中不忘去了曾老那里一趟,拿了药材过去煎煮,乔谨陪她连日奔波,今日就好好休息吧。
曾老起的也早,见到林渡水也不惊讶,而是招手让她坐过来,伸手为她诊脉。
林渡水自然而然坐下,安静等他诊完。
曾老三指覆盖在她脉络处,闭眼冥神,忽然睁看眼睛,惊讶地看林渡水,不可置信地再次诊断,还是得到一样的结果。
“你毒解了?”曾老问道。
“解了。”林渡水微笑,拿出药包,“只是还得吃药,我正拿了药过来托您给我煎煮。”
曾老接了过来展开,捻起碎末药材放到舌尖去尝,道:“是犀葛花,这般毒性大的药材你从何而来?蚀骨青又是如何解的?”
林渡水悠悠道了她在北塞遇到黄俟一事,又着重说了解毒的过程,她知道曾老对这方面最感兴趣。
果不其然,曾老越听眼睛越亮,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他的法子妙极!若是有机会,真想与他交流一番。”
林渡水笑了笑,将煎药的事情托给曾老后,就放心去处理军务了。
这次暴动来的突然,林盛弦又躺在床上,林渡水的到来无疑是打了一支强心剂,她先和曹虎商量了派些士兵前往三英县助清除胡人余孽,随后助三英县的百姓修补房屋,现下这个时候天寒地冻,若是没有个防风遮雨的地方,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曹虎提出疑问:“如今百姓最缺的是一口吃食,若肚子里没点东西,又怎么有力气一道修缮房屋?”
林渡水问:“粮草还有多少?”
曹虎:“不足一百石,只够兄弟们吃七天了。”
林渡水拧眉:“为何粮草还未到?”
曹虎也很疑惑:“我们派了人前去查,至今还没消息,这粮草已经迟来半个多月了,现下胡人虎视眈眈,再不来怕是要出大事。”
镇南军的粮草是从河州发来,河州是大周良田最多之地,每年盛产粮食,与汉亩有双粮之仓的名称。
林渡水思来想去,决定先给胡施那边送封信,托运些粮草过来救急。
忙了一日,林渡水回到帐中,只见乔谨拿着笔纸,正深恶痛绝地写着家书,嘴上念念有词:“敬爱的祖母、娘亲、大哥、大嫂,我已经来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军饷抵达
乔谨一边写一边冥思苦想, 完全没发觉林渡水进来了。
林渡水悄然站在他身侧,看他一笔一划尽是潦草,但比较在京城那会的字, 已然好了许多。
只是乔谨一向不乐意写书信, 上一次写也是因为突然离开北塞, 还未与黄俟白笙等人好好辞别,才写了信托李盛带回去。
怎么突然想起写家书了。
林渡水看他认真的侧颜,瞟到一边放着的几封信件,一眼瞧出那是林母又托人送来了书信,已经拆开看了。
乔谨写一封信挠头搔耳, 林渡水看着好笑,便靠进他后背, 一只手盖在他手背上面继续写了下去。
在上半张弯弯扭扭的字体中,下面换成了苍劲有力的清携字体。
乔谨愣了一瞬,发觉是林渡水,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她发挥, 凝神看后半段的家书,都是些问候语,再说些近况,以及道林盛弦的伤势不重,现下正在修养。
也对, 林府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说了林盛弦真正的伤势也不过徒增担忧。
“你还要向娘亲说说你恢复得如何,她在信中十分担忧。”乔谨提醒道。
原来之前林渡水已经在家书中坦明自己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林母知道后喜出望外,再度写了书信过来, 既有给林盛弦的,也有给林渡水与乔谨的,而其中给林渡水和乔谨显然更关心她身体恢复得如何。
乔谨已经看完了信件,林渡水刚忙完回来,自然是不知道内容,所以这才有了提醒。
林渡水闻言,又洋洋洒洒多写了半张纸,直到折好放入信袋,她才道:“怎么今日你来写信。”
乔谨撇撇嘴:“你这么忙,只能由我来写了。”
他才不会说白天曾去找过林渡水,看见她忙的脚不沾地,也不好意思打扰,讪讪而归。
就在此时,帐篷外响起声音。
“公子,晚饭备好了。”
是丽奴,她遵从林渡水的安排,这天都在乔谨身边服侍着,她心思细密,做事利落,乔谨并不反感。
“进来吧!”
丽奴掀开帐子进入,目光扫过桌面,看到林渡水便垂下头,掩盖着眸中的慌张。
“放这里吧!”乔谨还未说话,林渡水收起书信,桌面空了出来。
丽奴将饭放好,很快就退了出去。
晚饭只是简单的白菜炖肉和一碗黄白相间的米饭,白菜炖肉自然是白菜多肉少,汤面上没飘多少油水。
在南疆这种地方,倒也不稀奇。
“你吃了吗?”乔谨问。
“恩,刚陪曹师吃完回来。”林渡水应道。
乔谨点点头,端起饭碗开始吃,他喜欢大口将饭菜一道塞进嘴里,也不急着咽下,像储存食物的仓鼠,两颊鼓起后才开始慢慢嚼。
他也不挑,白菜肉沫混着米饭吃得很香,唯一不足之处大约是这米饭不是精米,大半混了些喇嗓子的米种。
“吃慢些。”林渡水摸了摸他鼓起的两颊,眸中溢出笑意。
“我饿。”乔谨含糊说道,眼睛抬也不抬,吭哧奋斗着,突然嗓子一噎,他瞪大眼睛看向林渡水。
林渡水立即倒了水递过去,乔谨没接,仍旧看她,林渡水会意,唇角弧度微扬,杯子抵住乔谨的下唇,等他嘴微微张开,才慢慢将水倾倒下去。
水倒得太急,乔谨嗓子细,喝不下太多,唇角流出清亮水渍,林渡水将杯子放下,又用手背帮他抹去。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又亲到了一块,乔谨手上的筷子掉落在桌面发出“啪嗒”的声响,两人这才如梦初醒。
乔谨红着脸,顶着被咬红的下唇呆呆看她,林渡水捡起筷子重新塞回他手里,“先吃饭。”
乔谨继续埋头吃饭,有了被噎住前车之鉴,这次他显然放慢了速度,林渡水出去打了热水进来,等他吃完饭两人漱口洗脸,用毛巾抹了抹身体。
林渡水又换来水给他泡脚,乔谨执意拉着一起。
膝盖碰膝盖,脚碰着脚,乔谨脚爪动弹着,时不时打出水花,时不时轻踩林渡水的脚背。
林渡水常年不见光的脚白皙异常,几条淡淡的青筋分布在上面,乔谨看着,伸脚去比划长度,她的脚竟然比自己的略长。
身高比不上就算了,居然脚也比不上。
乔谨有些负气地多踩了两下。
林渡水不明所以看了他两眼,看出他有些不甘,至于不甘什么,她也不明,不过这两脚不痛不痒,便随了他去。
看着乔谨的脸颊,她想起一事,从脱落下来的衣物衬袋里掏出一瓶脂膏,是她今日去三英县查看时路过一家店面看到的。
眼看这雪下了好几场,南疆气候又较京城干燥,皮肤很容易皲裂,因此有些人便会在冬天时买来一些脂膏抹脸上保湿。
林渡水待久了自然不怕,乔谨初来驾到,她得多看顾些。
叩开盖子,林渡水剜了一指尖点在乔谨脸上,掌心快速覆盖抹开。
“这是什么?”乔谨一愣,察觉脸上粘腻的感觉问道。
“脂膏,这里天气又冷又干,你抹上一些防脸干。”林渡水答道。
乔谨摸了摸脸,确实脸上不怎么干了,他将林渡水手里的脂膏夺过来,嘿嘿一笑:“我也给你抹。”
“我不用。”林渡水拒绝。
“那不行!”
乔谨上半身倾倒过去扑住林渡水,后者接了个满怀,水花溅起,他们已经倒在了床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谨勤勤恳恳帮她抹好脂膏,嘟囔道:“这张脸可得好好保养,不然老的快。”
林渡水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反问道:“是不是老了就不喜欢了?”
“那不一定。”乔谨回答,“你看爹爹,年纪上来了但还是一样好看,你以后长成他那样,我也很喜欢的!”
林渡水没想到这人到底还是看脸的,笑道:“登徒子。”
闹了一阵,水都凉了,两人也懒得出去倒水了,就这样搁置在帐篷里,擦干脚就往床上躺。
夜深,两人依偎睡去
“渡水,渡水,你醒了吗?”
“将军且慢,林小将军与公子还未醒。”
“他们什么时候醒?”
嘈杂的声音唤醒林渡水,乔谨揉了揉眼睛,脸蹭着枕头,似要往被子底下钻。
林渡水轻手拍了两下他的肩,等他继续睡后,才披起长衣走出帐子,声音压低:“怎么回事?”
丽奴一早就起来了,此时天还未亮,四周是架起的火把,有轮值的士兵在把守。
“将军,曹将军来找您。”丽奴说道。
曹虎看到林渡水出来了,眼睛一亮,拉着她就要说话,林渡水反拉住他走远,道:“我夫郎还在睡,曹师还是小声些吧。”
曹虎闻言立即压低了声音,将方才探马发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军饷快到了,但大雪封路,官道不能走了,改走羊肠道,但山况难走,又有山匪挡道,现在正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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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肠道顾名思义是一条小道,两面环山,地势险峻,但较其他小道,羊肠道已经算是平坦了,可这条道土匪盛行,盘恒在山中,抢掠路人行囊财务,更有甚者直接杀人取财。
镇南军原本缴清过这山上土匪,当时就是林渡水领兵前去,可惜只是一时的太平,没多久那山中又来了一批新的土匪。
“我们需得派支兵前去接应,事出紧急,现下其他将领负伤的负伤,卧病的卧病,我也只能想到你,只有你熟悉那里地形。”曹虎说道。
林渡水想到现在军饷即将空了,胡施那边运来的粮草一时半会也来不到这里,若是路上这一批到了,便能先解决三英县的温饱问题。
“我去。”林渡水立刻应了下来,“曹师稍等,我先进去与我夫郎说一声,他醒来若是不知道我去哪里,会害怕。”
“这是当然。”曹虎点头,看着林渡水露出欣慰笑意,“年少时整日说不娶亲的人,现在也有了心爱之人。”
“恩。”林渡水坦然承认。
“去吧,我在外头等你。”曹虎摆摆手,忽然想到家中婆娘与孩子,这么久没见到了,也不知道在家如何,稚子是否还躺在她怀中哭闹。
林渡水进了帐篷,立刻拿来衣服穿好,伸手进被窝摸了摸乔谨的脸颊,将他从被子中扒拉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睡觉总喜欢蒙头睡。
乔谨被她冰凉的手激得一个哆嗦,醒神了些,只见林渡水俯身在他耳边道:“乔谨,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乔谨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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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路,我要带兵去接军饷,你先睡着,等你醒了吃过午饭,就能见到了我。”林渡水答道。
乔谨彻底醒了过来,双手碰着她冰冷的手掌,抬眼看她:“危不危险啊?”
“一点危险,不妨事。”
乔谨盯着她,眉头皱成八字,显然不相信她口中所说的一点危险,但他明白军饷重要,此刻也阻止不了林渡水的去向,只能要她保证:“那中午你一定要回来,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林渡水笑了声,声音很轻,带着暗哑的气音:“好。”
乔谨恋恋不舍放开了她的手,林渡水系好披肩,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又给他掖好被子,道:“我走了。”
“好。”
林渡水出了帐篷,吩咐丽奴照顾好乔谨,随后和曹虎去挑选三十名士兵,又展开地图看了这一年里羊肠道的地势变化,与她当年攻打的地方大差不大,心底落了底,道:“带上两辆投石车,十五名兄弟随我前往,另外十五名侧绕过羊肠道,翻山上去。”
“是。”曹虎领命而去。
待一切准备好,林渡水牵出黑风,翻身上马,带着十五名士兵披着风雪而去。
山匪之战
乔谨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 闭上眼都是林渡水的脸。
一点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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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不是在框他?
越想思虑越重,乔谨最后一点睡意彻底消散,他坐起身来想去倒杯茶喝, 却不小心踢到昨晚的水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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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响不算小, 丽奴的声音立刻响起。
“公子, 您醒了吗?”
“醒了。”乔谨叹了口气说道。
“那我进来了。”丽奴继续说道。
乔谨披好衣服,“恩”了一声。
帐帘子掀开,丽奴悄然而入,手上端着热水放在桌面上:“公子,先洗漱吧!”
乔谨顶着一头乱发点了点头, 游魂般漱口洗脸,丽奴将地面上的水盆端了出去, 再进来时拿了泡好的热茶,倒了一杯给他。
“公子,坐下吧,我给您束发。”
乔谨乖乖坐下,虽然没有镜子, 看不见丽奴怎么束发,但明显能感觉到她手势熟练,像是做了多次。
乔谨百无聊赖问道:“一直没问,你是哪里人?”
“河州人。”
乔谨刚来大周时曾在林渡水的书阁中看过大周地理书籍,虽然记不住多少, 但那本书中多张篇幅详细介绍河州与汉亩, 原因无他,仅是这两处良田甚多, 江河分布广泛,因而当地人多以耕种为主。
大周一半的粮食就发源了河州与汉亩, 是当之无愧的大周粮仓。
但他记得这河州离南疆十万八千里,丽奴既然是河州人怎么到了这里。
他这般想,也这般问出口,他身后的丽奴手上动作一滞,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
乔谨不傻,立刻就意识到也许丽奴并不想说原因,自己这样问就是冒犯了她,微抿了唇,他开口道歉:“丽奴,抱歉,我不问了。”
丽奴摇头,道:“公子,您是主子,奴不敢不答”
乔谨截住她的话头,“这不是主不主子的问题,是我触到你的伤心事了,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
听到乔谨的话,丽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笑意浮现,道:“其实也并非不想说,丽奴是逃难而来的,家人在路上死的死,伤的伤,之后定居在三英县,暴动过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乔谨听了皱起眉,暗骂自己不该多嘴。
洗漱穿衣好,丽奴端来早饭,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粥,里面放了剁碎的白菜叶子,南疆严寒之际,最不缺的就是大白菜了,易储存还盛产。
乔谨没有嫌弃,咕噜咕噜一口喝完,抬眼看了看天空,天还没完全亮,暗淡的晨曦只占据天幕一角,雪花密集飘落,也不知道林渡水此时怎么样了。
另一边,林渡水骑马前行,她带来的士兵都是精良的兵将,两辆投石车被推着前行,车轱辘转动的声响在雪中几不可闻。
“将军,不好了,投石车被卡住了。”
林渡水下马查看,只见投石车被卡在厚重的雪中,任由后面的几名士兵来推,也难以动弹半分。
“挖!”林渡水下令,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铲子开始挖雪。
过了一阵,投石车终于被挖了出来,原来是卡到了埋在雪中的石头。
“将军,我们为什么要带投石车过去。”
有一士兵提出疑惑,围剿土匪带这个过去不见得有什么用处,再者这天寒地冻的,推投石车去也是徒增负担。
这里大半的人没有去过羊肠道,自然不知道地势,林渡水当年授命前去围剿,那时便被困在羊肠道上,那里四面环山,道路蜿蜒曲折,那些山匪狡猾嗜杀,最喜欢蹲守在山上攻打底下路过的行人。
当年她便吃亏在这一点,若不是带了箭羽,只怕死伤更多。
这一次林渡水打算速战速决,投石器是最快能够攻打到山上的武器。
她将羊肠道的地势说了下,手下士兵不再多说什么,冒雪前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羊肠道。
天色阴沉,火把燃起的光映射在雪面上,林渡水行走在前头,环顾四周,山上枯黄的枝茂宛如张牙舞瓜的鬼魅,黑幽幽地站立在雪地上。
林渡水拿出地图,看了下地势,心中估量着另一支兵马所在的方位,掐算时辰,再过不久大约就上山了。
“将军,到了。”有人禀报。
林渡水点头:“先找到押运粮草的弟兄!”
“是!”
那人点了更多的火把,照亮了大片地方,忽然前方有人跑了出来,身上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盔甲,看穿着打扮是镇南军。
“我在这里!”前来的人高喊,看不清脸。
拿着火把的士兵神色一亮,立即迎上前去,骑在马背上的林渡水却架起了弓箭,一箭射进跑来的人的胸膛。
“将军?”士兵懵愣片刻,诧异回头看去,却见林渡水摆了个手势,她身后的士兵立刻做好架势,抽出武器。
“你回来,他不是我们的人!”林渡水厉声道。
话音刚落,忽然凌空投来一物,林渡水再次射箭出去,正正好刺中,争取了那士兵跑回来的时间。
不一会儿,羊肠道上两边的山腰亮起点点火光,宛如星星火。
是山匪。
“你们果然出现了,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回去,你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嘹亮的笑声带着得意,回荡在山谷之中。
林渡水猜想押运粮草的士兵应该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如果真是这样,只能打到他们老巢,将粮草夺回来。
山匪一共有三十来人,个个手里拿着大砍刀,还有自制的箭羽,林渡水并不惧怕,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转好投石车的方位,架起盾牌。
无数石头与箭羽纷纷投射下来,林渡水长棍一扫,打落多支箭羽。
山匪并不精通骑射,因此射下来的箭有气无力,这箭羽也是最普通的树杈磨成。
“打!”林渡水冷声下令。
投石器上放上了滚好的雪球,里面夹杂着尖锐的碎石,投石器出去的力度很大,雪球经过一个圆弧的曲线过去之后,响起哎呦声一片。
林渡水趁势射箭,一箭一个,加上她之外士兵寥寥十几号人,倒也不落下风。
山匪到底战了人数多,又身在高地,他们又忙于应对攻势,无法冲上山去,一时之间两方胶着了起来。
“扔!”
沉甸甸的木头从山上滚落下来,方向正是朝着他们,一根木头下来之后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林渡水眉头紧蹙,迅速捡起粗大的木棍投射横插在雪地上,虽挡不住木桩滚落,却能缓冲攻势。
晃铛!
投石车被滚落的木头狠狠撞击,顿时就罢了工。
“将军,这投石车坏了!”有人喊道。
突然山腰火光映射,黄橙橙的光线混着天边晨起的天色,仿佛阳光抚照。
“冲啊!”
一群镇南军打扮的士兵从山匪后面包抄了过来,是另外一批兵将到了。
林渡水见状,立刻让人停下投射雪球,带着十几号人冲上山去,前后包抄,山匪们顿时乱作一团。
林渡水厮杀在前,很快见山匪头子降伏,她压着人问:“我们粮草呢?”
山匪头子冷哼一身:“粮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林渡水不再多话,枪头刺进他的掌心,惨叫声起。
山匪头子痛骂:“你们不是镇南军吗?竟然欺压百姓,呸,你们枉为大周良将!”
林渡水对他贼喊捉贼的行径冷笑一声,再度举起长枪要刺他另一只手臂,山匪头子见她来真的,叽哇乱叫:“我说、我说就是了!”
很快在山匪的带领下,林渡水一路攻进他们老巢,里面竟然都是他们掳来的中庸坤泽,专程服侍他们吃喝,更有甚者已经大了肚子。
看见是镇南军来了,这些人痛哭流涕,林渡水见状眸中闪过不忍,无言地狠踢了山匪头子一脚。
“你们要找粮草?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们去!”其中有人说道,他声音很小,整个人几乎瘦的脱骨。
“劳烦。”林渡水点头,立即跟着他过去,在山寨的仓库里锁着粮草,已经被卸下大半了,她立即命人前来收拾。
随后也找到了被关押士兵,林渡水有条不紊安排好所有事,扫空山寨里的所有物资,清点完毕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军营的方向去。
林渡水抬眼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已大亮,雪停了,她心中估量着时间,想道:不知能不能赶在正午前抵达,与乔谨吃上一顿午饭。
与此同时,乔谨正在曾老的帐子中同时看守好几个药炉,一边扇风一边整理绷布,这些都是刚晾干的布条。
因为南疆物资紧缺,绷布是循环利用的,从伤患身上换下来的绷布经过烹煮后晾干再次使用。
乔谨无事,便想着给林渡水煎药,来到了曾老的帐篷中,又见他忙得脚不沾地,便主动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免得他太闲,脑中总是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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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好药整理好绷布,乔谨又开始帮忙碾药材,此时帐篷中只有他一人,曾老已经拎着药箱前往另外的帐篷为士兵看病。
就在此时,帐篷外响起曹虎的声音——
“曾老、曾老,主帅醒了,你赶紧去看看!”
林盛弦苏醒
乔谨放下手中的活, 听见声响也跟着跑出去。
只见曹虎拉着曾老的胳膊,凭着一股蛮劲将其拉扯出来。
曾老手忙脚乱稳住他手中还未来得及合上的药箱,嘴里叨着:“慢些, 慢些!”
乔谨见状, 立刻上前接住他的药箱, 双手捧着,道:“我帮您拿着。”
曾老见他如此上道,便温和地点了点头,可曹虎此人是个急性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扛起送进主帅的帐营中。
乔谨紧随其后, 掀开帐帘,只见林盛弦斜穿着黑衣、露出被白布包裹的胸膛靠坐在床, 一件厚重的外衣披在他的肩头上,那双看过来的眸子与林渡水如出一辙,只是较她更为黝黑深沉,像是经历过风霜雨雪后的镇定。
乔谨心口一跳,忽然升起一丝慌张, 这回他可真是货真价实见到了岳父,尤其是林渡水还不在身侧。
“药箱。”曾老在床边坐定,转头见乔谨愣愣站着,手上的药箱也没放下,便提醒了一句。
“哦, 好!”乔谨恍若初醒, 立刻将手上的药箱捧到曾老左手边放好。
曾老先是给林盛弦诊脉,脉象平稳有力, 气足血。
“将军已无大碍,只是胸口的箭伤需要好好养。”
说着, 他熟门熟路从里面拿出完好的绷布与药,解开了林盛弦胸口上绑着的绷布。
“麻烦曾老了。”林盛弦说道,他面色微白,绷布解开便是狰狞的伤口,上面血迹凝固成黑红的颜色。
曾老眉头微皱,转头看到曹虎,脸上露出嫌弃之色,又看向乔谨,面色瞬间温和了下来,道:“乔谨,你帮忙出去打盆温水进来,伤口需要清理血迹。”
“好!”乔谨应了声,立刻跑了出去。
林盛弦听见曾老话语中的名字,疑惑道:“‘乔谨’这名与我家女儿新娶的坤泽倒是同名同姓。”
曹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主帅,他可不就是渡水的夫郎。”
林盛弦听完神色讶异,看向曹虎,问道:“怎么回事?”
曹虎道:“渡水听闻你受了伤,从北塞赶了过来,将她夫郎也一道带了过来。”
“那渡水何在?”
“凌晨时她带兵去接军饷了。”
林盛弦惊讶道:“军饷到了?”
“到了,只是被困在了羊肠道,那里山匪横行,只能让渡水过去接应了。”曹虎在林盛弦威逼的视线中低了头。
“胡闹,难道你不知道渡水身上有伤!”林盛弦声音大了起来,动到了肩膀,那干涸的血迹隐约有湿润的迹象。
曾老立刻按住他,“别乱动!”
林盛弦看了眼曾老,没再动了,曾老又答:“前日我帮她诊过脉,渡水身上的毒已经全然解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盛弦还想问更细,乔谨已经端着温水进来了。
曾老润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伤口,乔谨站在一边有些局促,林盛弦也初次见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曹虎左看右看,道:“主帅,这是乔谨,渡水的夫郎,前两天和渡水一道来看过你呢!”
林盛弦忽然想起昏迷时听到林渡水与另一人的声音,那时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还真有可能是林渡水和乔谨在他耳边念叨。
曾老动作很快,金创药重新洒了一遍,又仔细包扎好,这才将披肩重新拉回的他肩上盖住伤口。
“孩子,你过来如果我看看。”林盛弦露出笑,“我夫人寄信过来,总说你生得好看,与渡水十分相配,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乔谨卷了卷手指,听他夸赞露出八颗标准大白牙,毫不客气道:“恩,我也觉得。”
林盛弦见他不是个怕生的坤泽,松了口气,曹虎与曾老听见他的回答,也都笑了。
初次见面,林盛弦也没什么能送的,叫曹虎从他桌子下的抽屉里拿来一个小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原玉,没有经过打磨,但色泽透亮,带着翠绿的纹路,十分好看。
“这块玉石是我偶然在南疆所得,现在就送给你了。”林盛弦递过去。
“不、不用,我有玉了,林语姐姐之前送过我一枚。”乔谨推辞道。
“她是她,我是我,不一样。”林盛弦强硬塞到他手上,乔谨正苦恼怎么拒绝,忽然小兵来报,告诉曹虎林渡水带着山匪回来了。
“回来了!”乔谨眼睛一亮,连玉石都顾不上了,立刻跑了出去。
离军营大门越近,乔谨就看到一抹身着盔甲的高挑身形,那可不正是林渡水。
她脱了头盔,横在手臂和腰之间,正侧着身子低头与他人交谈,眉头紧锁,眸光凌厉,周身气势逼人萧索,很是威严。
“林渡水!”乔谨一边喊一边跑过去。
林渡水听见声音,转过头看,看见是乔谨,转身不由自主张开双臂,双腿微曲,将飞扑过来的冲天炮一把接住,幸好自小勤练扎马步,不然就该往后倒了。
“姐姐!”
乔谨抱住林渡水,原以为是温软怀抱,却不想她这身铠甲又冷又硬,他讪讪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脸,掩不住面上高兴的神色。
“吃过午饭没?”林渡水问道。
乔谨摇头:“没,等着你回来。”
林渡水笑了笑,拉住人往旁边站着,她快速叮嘱身边的士兵:“这些山匪先关着,他们身后这些掳来的人找个地方给他们休息吃饭。”
“是。”士兵响亮应了声。
说罢,林渡水牵着乔谨走了,而在他们身后,那士兵严肃的神色转为好奇,又转为羡慕。
林小将军原本气势盛人,眉头一紧,那双如鹰般的眼睛往他们身上一打,比这冬天还冷,可当乔谨一出现,周身气势收放自如的收敛了回去,温和带笑的脸庞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果真是娶了夫婿就是不一样。
什么时候到他也能娶上一良人。
那名士兵心里想什么,乔谨不知道,他看见林渡水回来就很高兴,左看右看没找到一个大的伤口,盔甲上带着深褐色的血迹,大约是杀人时溅到的。
乔谨摩擦着她的掌心,上面有细小的伤口,于是边打算等会就去找曾老拿些药,说到药,乔谨又想到自己煎了她每日要吃的药。
“姐姐,你今天的药我煎好了,吃完饭你记得喝了。”乔谨提醒道。
林渡水“嗯”了声,视线在他手上的小木盒停留了两秒,问道:“你手上拿着什么?”
乔谨低头一看,脑袋一拍,眼中闪过懊恼:“这是爹给我的,我给忘了,对了,爹醒过来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说着乔谨拉着人过去。
进入主帅帐篷营,林渡水迎上林盛弦沉静如水的双眼,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涩意,混杂在欢欣的情绪中。
“爹!”林渡水上前。
林盛弦朝两人招了招手,曾老收拾好药箱,拉着曹虎出去了。
“这次见你,似乎比以前胖了些,看来家里将你养得很好。”林盛弦嘴角含笑,露出欣慰神色。
还未等林渡水说话,又迫不及待确认蚀骨青是否真的完全解了。
林渡水如实将在北塞的经历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偶尔提及胡施本人,话题说着说着,便转到了军饷上面。
“爹,我已写信给胡施将军,让他送来两车军饷缓急,如今朝廷发来的军饷到了,我打算匀出去一些给三英县的百姓。”
林盛弦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偏头仔细看一年未见的女儿,想在一年前,林渡水身上还有年少轻狂之气,为人处世木讷且固执,整日严肃着连装深沉,如今一年后,她身上是沉甸下来的沉稳,为人处世冷静自若,考量也比以前细密了许多。
视线转到她身旁笑得一脸灿烂的乔谨,林盛弦想道,大概这变化,也有成家了的功劳吧。
乔谨察觉林盛弦的视线,立即将手上的小木盒递过去,道:“这我真的不能收。”
林渡水若无其事地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块玉石,又触及林盛弦的眼中的含义,瞬间明白了过来,交还到乔谨手里,道:“既然爹给你了,你就收下。”
乔谨看了看林盛弦又看看林渡水,从后者神色中得到肯定,于是从善如流响亮一声:“谢谢爹!”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渡水给林盛弦说了家中了一些事,尤其是京城风云密布,大皇子与三皇子夺嫡之争几乎想将所有官员下拉水。
说起此事,又将她在北塞调查出来的案件说了一遍,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道出了其中深浅,尤其是买卖坤泽得来的钱财买粮流向京城,其中疑点重重。
若不是拿去买卖,就很有可能豢养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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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都之下养私兵,是犯诛九族的大罪。
私兵这一点林渡水未曾在送进朝廷的密信中提及,无凭无证,她空口说也只会徒增被拿捏的风险,既然她能想到这一点,不代表周元帝想不到。
密信送达,她在北塞收到周元帝出的命令,命她停止调查,尽快回京。
但听到南疆出事,她还是优先到了这边。
林盛弦听了面容沉重,道:“等过些时候我写几封信给圣上,告诉他你来了这边,你协助有功,圣上定不会责怪。”
林渡水点头,乔谨此时饥肠辘辘,听得云里雾里,突然肚子发出的响声同时拉来两人的注目。
我陪着你
“饿了。”乔谨讪讪说道。
林渡水这才记起他还没吃午饭, 现在晌午已过,不知火头营还有没有饭。
林盛弦很是贴心的止住话题,道:“你先带乔谨出去吧, 顺便将曹虎叫进来。”
“好。”
说着林渡水便牵着乔谨起身, 将曹虎叫了过去。
她带着乔谨先回了自己的帐营中, 将小木盒妥善放好才去的火头营。
来到火头营,这里的士兵已经唰锅洗碗,收拾残局。
由于夺回了军饷,今日出来的饭精米居多,大家吃的满足, 锅里是一点没剩下。
“将军,我来重做一份吧!”有士兵说道。
林渡水摇头, 刚吃完饭是每日例行的休憩,她不愿意占用,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乔谨看着林渡水翻着储物的地方,他好奇问道:“姐姐,你会做饭吗?”
“会一些, 不难。”
林渡水进入军营,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做将领的,林盛弦要求严苛,将她放下去同普通士兵一般对待,毫无特殊对待。
火头营并非固定士兵做饭, 而是按日子轮值, 林渡水在刚来那几年自然也来过火头营当值,负责大家一日的吃食。
只是火头营饭菜清淡, 油水少,一般是能吃就行, 因此也比不上林府的厨子。
乔谨很是给面子,咧嘴笑道:“不管姐姐做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吃。”
林渡水笑了笑,俯身找到了一小袋面粉,又拿来麦糠,道:“还没吃上,就知道喜不喜欢了?”
“反正是你做的,肯定好吃。”乔谨信誓旦旦说道,一副盲目崇拜的模样。
她放水揉面,又洒入麦糠,麦糠吃起来喇嗓子,但是混在面食中既中和了口感,又增加韧劲。
这法子还是那时候与她一起值守的老兵告诉她的。
林渡水是乾元,下手力气重,三两下就将面粉揉成团,乔谨在一旁干站着,他看着林渡水揉得轻松,便手痒也想试试,道:“姐姐,分些给我,我帮你。”
林渡水抬眼瞥他,见他眼中有跃跃欲试之意,不由想起小时候,她祖母过寿,娘亲亲手下厨做一碗长寿面,她与大哥二姐三人站在灶台边上看着,见娘亲揉得轻松,也纷纷伸手要面团来揉。
最后林氏各个了一小揪的面团放到他们手上,打发他们拿着玩。
林渡水眼角弯弯,也学着林氏那样子,揪了小小的面团放到乔谨手里,道:“揉吧。”
乔谨目瞪口呆看着两拇指大的面团,眼中闪过疑惑,看向林渡水的视线仿佛再问这能做什么。
“好小。”
乔谨嘴上虽然嫌弃,但还是学着林渡水的样子揉了起来,不同的是林渡水揉面用掌心,他用拇指。
面团很快柔光滑,乔谨将手里的面团丢过去,道:“不能浪费。”
林渡水笑了笑,在南疆,确实食物珍贵,一丝一毫都浪费不得。
她在锅中放了水,又升起火,乔谨自告奋勇帮她添柴烧水,林渡水则抽出擀面杖,将面团擀得又扁又圆,拿着菜刀划成一根根面条。
等全部弄完,水咕嘟咕嘟烧开,林渡水放了些盐进去,才甩打这些面条放进去。
只有面看着有些清淡,林渡水又放了些白菜叶子进去。
除了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调料,可是乔谨却能闻出清香。
等三碗面倒出,林渡水道:“留一碗给爹。”
乔谨想起林盛弦也没吃饭,点头道:“那我们过去和爹一起吃!”
林渡水找了食案出来,将三碗面托进主帅帐营。
此时林盛弦正和曹虎说着话,看见林渡水与乔谨进来,惊讶道:“怎么不回去休息?”
乔谨嘴快,答道:“我们来找你一起吃饭,今天是姐姐亲手做的面!”
后一句话听着有夸耀的成分,林盛弦笑了笑,曹虎好奇看去:“吃什么?让我瞧瞧。”
“是面,这真是渡水亲手做的?”曹虎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有假!”乔谨反驳。
曹虎看他笃定模样,笑着揶揄,一边走一边说:“看来渡水为了你,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行了,我不打扰了,改日我要让渡水给我做一份,我也尝尝味道。”
林渡水点头:“自然。”
曹虎出去了,又只剩下三人,乔谨分了筷子,每人一碗。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入口便有些急,一下子烫到舌尖,忍不住吐出来晾晾:“烫、烫。”
林渡水见状立刻递过去水,接了他手上的面条,帮着搅动晾凉。
“慢点吃。”林渡水嘱咐道。
乔谨点头,眼巴巴瞅着那碗面,等晾得差不多了,林渡水才重新端给他。
这一回乔谨吃的津津有味,虽然清汤寡水,但胜在食材天然无污染,自然出品,加上手艺雕琢,面条兼具嚼劲与清香。
“好吃。”乔谨赞叹道。
林渡水露出淡淡的笑。
林盛弦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林氏之前担忧林渡水不与乔谨同房一事,怕只是做表面夫妻,又道她待乔谨温柔且耐心,可看出与旁人不同。
林盛弦原本还想着该是什么样的不同,却没想到今日能见到林渡水对待乔谨温柔似水,和他认知中的仿佛又不是一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爹,你怎么不吃?”乔谨抬起头来,抿了抿水光盈盈的嘴唇,“是没胃口吗?”
林盛弦摇头,开始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林渡水便带着乔谨回到帐中休息,她今日起的早,又是一场战打完,躺在床上困意上涌,没一会儿拉着乔谨便睡着了。
几日过去,林盛弦写信送去京城,那帮山匪被从充进了军营,在曹虎手下管着,而掳去的男女则安置在三英县。
林渡水每日早出晚归,频繁前往三英县,她负责将粮食运过去分发,修缮好房屋,又带人将农田里损毁的作物抢救回来,务必先撑过这个冬天。
在林渡水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三英县很快安稳了下来。
乔谨也跟着去看过,现在三英县逐渐步入正轨,他问过丽奴要不要再回去,丽奴摇头:“家里只有我了,回到家中也不过睹物思人,不如不回。”
乔谨尊重她的决定,对这件事没有再提。
在南疆拢共待了半月余,林盛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开始接过林渡水手中的事宜,将朝廷送来的密信递给她,道:“眼下南疆事已逐渐安稳,圣上命你尽快回京。”
林渡水接过来看,里面言明圣上对她调查一事要亲自过问,命她尽快赶回京城。
如此这般看来,周元帝大约是生了什么想法,想着亲自与她确认,又或者说另有一层深意,皇帝的心思城府极深,忌讳又多,林渡水猜不中,与林盛弦对视一眼。
“既然圣上催你尽快回京,这几日你就出发吧。”林盛弦说道。
“好。”林渡水答话。
林盛弦见她接受如此快,便又再问:“以后你还回这南疆吗?”
罕见的,林渡水面上露出犹豫之色,若是以前,她定当斩钉截铁说回。
林盛弦也不意外,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道:“此次回京,你便向圣上求一官半职,在宫中值守”
“我会回来。”
林渡水截住了他的话头,再次看向林盛弦时眼神坚定,再无犹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盛弦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娘,自从她嫁给我,我就鲜少归家,她一直在家中守候,为你们心神劳累,侍奉祖母,我没有尽到为人夫的责任,你也想乔谨像你娘一样吗?”
这话说的语气温和,却重重打在林渡水心头。
她知道林盛弦说的话是正确的,而她也是基于这一点才会犹豫,以前她独身一人,父母兄姐健在,她可以后顾无忧跑来南疆是因为她知道家里有娘亲与大哥,可多了一个乔谨,她便多了重担。
“你再好好想想吧!”林盛弦说道,转身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林渡水出去的档口,突然发现林盛弦黑发中夹杂着白发,记忆中伟岸的身躯也变得不再那么高大。
算算时候,她父亲是时候回京与母亲团聚了。
“爹,我会回来的。”林渡水闭了闭眼睛,重重说道。
说着,她掀起帘子出去了。
吃过晚饭,乔谨一边更衣一边瞟林渡水,不知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她心事重重。
乔谨拉着林渡水说话,翻着曾老给的医书,嘴上不断问她药材,偶尔说笑两句,林渡水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笑。
“你终于笑了,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乔谨抬眼亮晶晶地看她,笑起来时是一颗颗小糯米白牙。
“等后天我们就要回京了。”林渡水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真的?”乔谨激动起来。
“嗯。”林渡水点头,她又问,“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回去能见到娘亲、大哥、大嫂,祖母,还有安安!”乔谨掰着手指头细数。
看他这般高兴,林渡水也笑着,只是眼神暗淡了下来,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声音很轻,又带着小心翼翼:“如果有一天,我需要驻守南疆,你当如何?”
乔谨没察觉到她语气不对,仍是高高兴兴回答:“我陪着你过来!”
吵架啦
到了晚上睡觉, 乔谨即将进入梦乡的前一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思绪——
林渡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会又想将自己独自扔在京城吧!
乔谨猛然睁眼,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这事是有先例在的。
他立刻钻出被子, 深吸了一口凉气,借着外面的火光偷看林渡水,只见她双眸紧闭,呼吸平稳,看不出有没有睡着。
可现在乔谨睡不着了, 他迫切想知道林渡水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想把他扔在京城?
想到这个可能性, 乔谨活像被渣女欺骗的纯情少年,忍着心事不敢说话,只独自放在心里难以消解。
最终乔谨心中郁气越来越重,索性钻出林渡水的怀抱,往着角落的位置缩去, 心里直骂不管哪朝哪代都有渣男渣女,算他倒霉。
脱离了林渡水的怀抱没多久,倏忽间被一双手揽了回来,林渡水叹道:“怎么不睡觉?”
乔谨哼了两声没说话,林渡水意识到自己估计是惹他不开心了, 仔细回想白日里她有做过哪些事惹了人。
要真说来也只有用过晚饭后她想到林盛弦那番话, 心中不虞,胡思乱想下便冷下脸。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乔谨那个时候极力逗她开心, 这又是怎么惹到的?
林渡水在心中反思了一圈,仍是不确定, 乔谨却见她问了一句就没再问了,更加气闷,咕哝道:“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生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渡水看出他的委屈,又被他直白的话语逗笑,更紧地拥住他,随即问道:“为什么生气?”
乔谨顺台阶下,问:“你是不是又想把我独自留在京城?”
林渡水还没回答,乔谨却从她眼中看出了答案,他像是紧紧攀住绳子的失足者,声音急切:“你别想把我留在那里,我要跟着你!”
林渡水没想到乔谨已经察觉了她的想法,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如果你一定要把我留在那里,那我也能偷偷跟着你,你别想甩掉我!”乔谨恶狠狠地瞪她,强硬地挣脱了怀抱,整个人缩进角落,林渡水碰他的手也被拍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渡水能想到乔谨会抵触,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抵触。
“睡觉!”乔谨气呼呼地说道。
林渡水闻言只能收回手,两人中间隔了好大的空隙,风灌进来吹得生冷。
第二日,乔谨焉了吧唧地起身,眼睛底下挂着两抹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
林渡水想同他说话,可此时曹虎前来有事需要她帮忙,还没说上两句,曹虎那个急性子就想拉着人走,是一点没察觉她与乔谨之间的尴尬气氛。
乔谨用眼角余光看着两人走远,身上的硬气仿佛鼓胀的气球被戳了个小洞口,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他生气归生气,却并非毫无理智可言,只要林渡水多哄哄,他就不生气了,可偏偏像根木头,根本领会不到他的意思。
林渡水肯定还是那一套说辞,什么京城安全稳定,又繁荣富饶,南疆动荡难测,又有胡戎进犯,对比之下肯定京城最好。
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答应的。
乔谨想好今晚等林渡水回来再好好谈一次,这时帐篷外面响起丽奴的声音:“公子,曾老过来找你。”
乔谨这才想起昨日他与曾老约好今天要外出。
暴动之后,军营伤残不少,用药也剧增,人手不足,在这个情况下仿佛只有乔谨是个闲人,于是他主动去帮曾老的忙,一阵子下来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自然而然产生了兴趣。
昨晚读的医书就是曾老送的,他有意教教乔谨,于是昨天便问他要不要随自己出去采药。
乔谨一口答应了下来。
差点忘了。
“等等,我马上就好!”乔谨揉了把脸,一碰一跳穿好鞋袜就出去了。
“曾老,我来了。”乔谨笑了笑,“走吧!”
曾老做郎中许久,一眼瞧出他面色不佳,捻着胡子道:“不急,你先随我去药帐。”
他口中说的药帐其实就是放着药材的帐篷,乔谨这些天都在里面帮忙,不可谓不熟。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乔谨疑惑不解。
只见曾老有条不紊端出热水壶,从百子柜中拿出一味草药放到茶杯中,热水滚滚而下,细末的药材打着旋浮上来,立在杯面上。
“你喝了它,能提神醒气,补气血。”曾老推过去,“昨晚没睡好?”
乔谨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低低的“嗯”了一声。
曾老见他一副愁容,也不多问,在他喝茶的间隙中找出小背篓和小锄头。
等他喝完,两人一人背着小背篓出了军营。
曾老鲜少去镇上的药堂买药,首先是贵,药材不一定好,因此他闲暇之余经常外出采药,这次带上乔谨,两人踩着地面薄薄的一层雪,有些打滑,乔谨紧张看向曾老,生怕他一个脚下不稳就摔了。
曾老如履平地,脚步稳健,察觉乔谨视线,还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乔谨摇摇头,看这四面都是雪,稍稍有消融迹象,雪中混着褐色的泥土,还有枯黄的干草树枝,远没有下大雪时那样的雪景好看。
“曾老,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乔谨跟着曾老走了一段时间,张望四周问道。
“去一处山丘,你不认识,跟着我就行。”曾老哈了口气,白雾从他嘴里吐出。
“好。”乔谨乖乖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相顾无言,气氛却并不显得尴尬,相反乔谨吸着冷气,偶尔抬头看看光秃秃的枝头,偶尔张望空中盘旋的飞鹰,心情不自觉好了起来。
很快来到曾老所说的地方,说是山谷,不如说是地势凹陷,形成了一个范围的圆坑,像凭空摆在那里的饭碗,这里面的雪比外面要厚上不少。
可神奇的事在山谷中长起来的树竟然还有几分翠绿,没有完全枯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曾老一脸神秘,带着他找到一处地方,道:“你把雪挖开看看。”
乔谨疑惑看他,从小背篓中拿出锄头,将面前的一块地方挖开雪,很快一抹翠绿闯入视线,又继续挖,雪地底下竟然藏着大大小小的翠绿植物,只有叶尖枯黄了些,枝身被雪压弯。
乔谨惊喜瞪大眼睛。
曾老才笑着道:“这山谷地势低,四面又是筑起的高地,每到下雨时这里积聚水源,冷风又沿高势走,吹不到这里,因此这里实则土地含暖,这药材在这里自然也长得极好。”
“到了春天,我就哪些药材种子过来在这里撒下,算算日子,也有一批长好了。”
这里长出来的药材十分好,也怪不得曾老看不上药堂的。
之后乔谨在曾老的指导下开始采药,每采一味就认一味,结合在医书上见到的图,乔谨记得更加深刻,只要一说出名字他就能说出药用。
曾老夸赞他:“很聪颖,若你在这里久些,我能教你更多。”
闻言,乔谨神色暗淡了下来,沮丧说道:“我想在这里,但是林渡水不同意。”
曾老挑了挑眉,揶揄道:“怎么生气起来,连‘姐姐’都不喊了。”
说起来就气,兴许是曾老和蔼,身上也没架子,乔谨说了昨晚的事,当然是有删减的。
曾老明白林渡水的顾虑,也理解乔谨的气愤,南疆确实是难熬的地方,除了有志之士想在这里换取军功,其他人若是有条件,根本不愿意来这里。
可乔谨看着是乐意的。
曾老道:“若你在这里有一身本事,怕是想走也走不了。”
乔谨疑惑道:“什么意思?”
曾老笑着道:“年轻时我想过走,我不是自愿来这里的,家里人也想尽办法将我带回去,只是时间长了,我走不了咯,这里太多人需要我这一身医术了。”
乔谨怀疑曾老有自夸的嫌疑,却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兴冲冲说道:“是不是我跟着你学医,就能留在这里了?”
曾老摸了摸胡子,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采完药,乔谨与曾老一同回去,在路上,乔谨不断问曾老各种药材如何入药,学习医术的兴致空前绝后的涨了起来。
曾老倒也不烦,逐一为他解答,待看到军营大门,只见一道身影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是林渡水!
乔谨看见她,下意识扬起笑脸,正要举臂打招呼,突然想到他们还闹着脾气,欣喜的情绪硬生生被他压了下来。
而林渡水见到乔谨,也仿佛有了活气,视线定定地放在乔谨身上,最后扫到他红彤彤的手,眼中闪过心疼,但却犹豫不敢上前。
曾老看在眼里,走到跟前后,主动将乔谨推了过去,道:“今日借了你的夫郎,现下便还给你,小两口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
乔谨没想到曾老竟然如此直白,气鼓鼓地瞪他,“没有伤和气!”
曾老敷衍:“好好好,把药材给我,我要回去了。”
拿着两摞新鲜的药材,曾老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林渡水垂眸看他,过了一会握住他的手,低头哈了两口气,问道:“冷不冷?”
乔谨有些拘谨,“不冷,但我饿了。”
和好啦
晚饭是林渡水亲手做的, 端到帐篷里时,乔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趴在床上翻看着医书, 回忆着今天外出见到的那些药材。
曾老今日所说的那番话, 听着虽然像是开玩笑, 但在乔谨心中却种下了一颗种子,若他真能有曾老那一身医术,也许在这军营中也不算无用之人,甚至可以帮上林渡水的忙。
在林渡水的角度看去,只见乔谨趴在床上, 衣物轻薄,羊绒被子堪堪盖住他的腰和屁股, 白生的脚在外面晃着,仿佛感受不到寒意。
林渡水放下吃食,坐到床上,伸手抓住他的脚踝放进被子里。
乔谨看医书入迷,根本没发觉林渡水进来了, 直到脚上转来感觉,扭头一看正好对上林渡水的视线。
“该吃饭了。”林渡水道。
“好……”乔谨立即爬了起来,想要下床,被林渡水一把按住。
“你就坐在这儿,我把桌子移过来。”
帐篷里的陈设简便为主, 桌子椅子都是可以轻易移动的, 很快林渡水便将桌子安置在乔谨面前。
乔谨盘腿坐着,烧起来的炉子也靠着他。
“吃吧。”
林渡水给他夹菜, 神色淡定,仿佛昨夜与今早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但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罕见的有些许紧张,目光定定地看着乔谨,像是怕他跑没影了似的。
乔谨沉默吃了,尝到嘴里才发觉今日的饭菜不像是出自火头营的临时厨师之手,毕竟火头营出品的饭菜一言难尽,总而言之就是大锅饭的味道,算不上精致,但算得上难吃又能入口。
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乔谨瞟了一眼林渡水,咬着筷子,犹豫问道:“这饭菜是你做的吗?”
林渡水以为不合他胃口,但还是点了头。
“很好吃。”乔谨生硬道。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层纱窗纸,谁都想戳破,但谁都不敢先动手,乔谨十分烦躁,明明想好该和林渡水好好聊聊,现在也是个好时机,但真的要开口了,又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是长草了一般。
思绪纠结,乔谨越想越乱,最后竟然剑走偏锋,开始怀疑林渡水是不是没那么喜欢他,所以就算分离两地也无所谓。
想着想着,吃饭的速度变慢了下来,最后脸埋进碗里,一粒一粒吃着,菜都不夹。
看来是真的不合他口味。
林渡水想道,视线触及他眼角微红时,眸光一滞,心放在火上烤,心疼是什么感觉,此刻她尝到了。
叹了口气,林渡水放下碗筷,轻声道:“过来让我抱抱,我一天没抱你了。”
乔谨抬头,情绪有了发泄的地方,再也装不下冷硬,伸手抱住了林渡水。
“姐姐。”乔谨脸贴着林渡水的胸口蹭了蹭,把湿润的眼睫尽数擦干。
“嗯。”林渡水胸腔伴随她的话语振动,搂他更紧,“一天没见你,要和曾老出去,怎么不说一声,我回来看到帐中无人,又找遍了军营,还以为你走了。”
林渡水形容不出来当时心慌的感LJ觉,一瞬间仿佛坠入深渊,见不到头的黑暗与孤寂扑面而来。
也许不是乔谨不愿意离开,而是她舍不得乔谨。
两人之间的纱窗纸一旦被戳破,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渡水说了很多她年少时见到的父母亲,他们分居两地,明明距离这么远,却互相牵挂,又说了她见过的生死,最残忍的不是死亡,而是此生再无见面的可能。
她来到南疆,提前比那些京城子弟经历了许多,在南疆,人性之恶暴露无遗,处处充满险恶,唯有武力震慑,才能服人。
林渡水太清楚这一点,乔谨是该被保护起来的,在这险恶之地,她却没有自信能保全乔谨。
乔谨听了,张牙舞爪道:“我也能保护你!”
林渡水摸过他耳边鬓发,难得揶揄:“敢问夫郎,你要如何保护?”
想象乔谨那一身骂人的功夫,和街边路人大吵,那跳脚模样,竟然也十分可爱。
想着想着,林渡水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你不相信我!”乔谨愤愤瞪她,忽然挺起胸膛,“今日曾老夸我了,说我聪颖,在医术上能有一番造化,要是我把他一身本事全部学来,有朝一日,定然都是我护着你。”
曾老哪想到自己只是夸聪颖,乔谨却夸大了自己以后能有造化。
这一番话说完,林渡水明白了他这几日为何沉迷医书,原来是这个原因。
坤泽学医术实属难见,林渡水却愿意放手让他一试,无论何人,都不该拘泥于何种尝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渡水顺着他话道:“等回了京城,我便让人教你。”
看来林渡水还是不想让乔谨涉险。
乔谨自暴自弃:“既然你这么想保护我,干脆建个城算了,把我困在里面,我还能和你在一起!”
林渡水听了他的话,垂眸沉思,似乎在思考可行性,最后竟然抬眼认真看着乔谨,给出承诺:“好,我为你建一座城,保你一世安全无虞。”
乔谨听了怔愣两秒:“你来真的?”
“自然,给我两年时间,我会将南疆一切打理好。”
这话放在任何一个人嘴里,乔谨都觉得这人不是中二就是满嘴跑火车,可从林渡水嘴里说出来,他似乎生出了信心。
“好,我等你。”乔谨应下她的承诺。
说开了之后,乔谨饥饿袭来,胃口重新恢复,吭哧吭哧吃着林渡水做的饭菜,顶着油光肉嘟的嘴唇吐出不少夸赞之语,仿佛要把她夸上天了才罢休。
林渡水帮他抹嘴,收拾好残局之后,两人简单洗漱后便准备睡了,再次拥着人,林渡水胸腔充盈,仿佛找到了归途。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回京的日子。
两林渡水和乔谨与林盛弦、曾老、曹虎等人辞别。
曾老偷偷摸摸拉着乔谨,往他怀中塞了一本裹着红布的书,道:“这是送你的,要好好看好好学,我保准你学成之后,渡水再也离不开你。”
乔谨以为他说的是学医之事,立即抱住书,感激又恳切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曾老摸着胡子满意点头。
这边林盛弦也在与林渡水说话,他将昨夜写好的书信递给林渡水,托她带回去给夫人,又给了一些南疆特有的物件,送到林府,家里人手一份。
道别完,两人就正式上路了,刚出军营大门,林渡水与乔谨骑马并驱,忽然有一人冲了出来,双手拦在林渡水面前,生生逼停了黑风。
乔谨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激得脑子一空,双手拉紧缰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林渡水伸手及时,拦腰将他架稳。
“将军,公子,求您们带奴婢一起走吧!”丽奴跪在递上,不断磕头。
林渡水眼中闪过不喜,见乔谨坐好,她才看向丽奴,沉声道:“我已经与曹将军说好,若你想留在军营中,他会为你谋一份营生,若你想住在三英县,也可尽数安排。”
丽奴道:“将军,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侍奉在你们左右。”
林渡水不为所动,骑着黑风想要绕过她,丽奴却不依不饶,继续挡在前头,林渡水此时已经有了怒意。
“你别逼我杀了你。”
乔谨伸手拉住林渡水的袖子,对丽奴说道:“丽奴,这次我们需要快速回京,带上你只会影响脚程。”
丽奴急切道:“奴婢会骑马。”
林渡水审视的视线在她身上扫量,眸光含冷,道:“你既是河州县人,又是奴籍,又如何懂得骑马?”
河州县山江多,草原少,就连那田地都是梯田为主,那里鲜少有马,多是牛驴为主。
再者普通人家根本接触不到马,更何况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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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执意跟着我们?”
丽奴面上闪过慌张,只道:“奴婢只是想报答将军与公子的救命之恩。”
林渡水没了再听下去的耐心,牵过乔谨手中的缰绳,腿上用力一夹,黑风会意走动了起来。
经过丽奴身边时,她的话夹杂在风中:“丽奴,我不傻,你这套说辞骗不过我,从河州县来,又是奴籍,只可能是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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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奴双眼瞪大,站起身猛然看去,咬着干涸的双唇,喊道:“我姓冯,原名冯丽奴,家父是河州知县冯秀,我有冤,要状告当朝恭王爷,求将军开恩!”
林渡水停了下来。
丽奴见状,脸上露出期望,立即跑上前去,将方才说的话重申了一遍。
“你可知恭王爷是谁?”林渡水冷脸看她,周身肃穆。
“奴知道。”丽奴此刻面色平静了下来,只是眼中的恨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帮不了你。”林渡水说道。
“可将军的兄长,林笃泉林大人却能帮我。”丽奴再次跪下,“我知道林大人主掌大理寺一职,专管冤假悬案,我不求将军要如何,我只希望能递上状纸。”
林渡水与丽奴无声对峙着。
乔谨却察觉不出,脑海中想着恭王爷是谁。
左瞧右看,便不由自主傻愣嘀咕:“恭王爷,听着有点儿耳熟,谁啊?”
林渡水周身沉滞的气势忽然破开了个口子,她看向乔谨,想到他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不认识也情有可原。
见他这副模样,林渡水非但没有觉得他蠢笨,反而分外可爱,温和说道:“等回了京城,我带你多认认人。”
林渡水下了马,将乔谨同样拉下,黑风身上的行李匀了一些过白马身上,随后她与乔谨共骑一匹,对丽奴说道:“先上马。”
冯丽奴大喜过望。
冤情
夜幕时分, 林渡水找了一处驿站住下,开了两间房。
林渡水要来了热水,给乔谨倒好后示意冯丽奴将她的杯子也推过来。
“将军, 奴婢自己来就是了。”冯丽奴说道。
此时她没有了清晨那副狼狈之态, 像是专门梳妆打扮过了的, 身形挺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开始切入正题,道:“家父冯秀乃是河州知县,任期已有十余年,这十年时间里他公正办事, 深受百姓爱戴,可在两年前, 家父发现河州有些地方田税升了三成,可多出来的这部分田税却不知所踪。”
“我父亲感觉奇怪,便派人去调查了当地乡绅,发现在提高田税的同时粮也交多了,可这批税款与粮食皆是不知所踪, 正当继续往下查去,我父亲好友王思上门拜访,提点我父亲莫要继续查下去,这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父亲自然不肯,他为人清廉不阿, 当即将此事上报朝廷, 可没过多久来了人,以贪污罪名抄了家, 钱财全部充公,一家人锒铛入狱, 过了几天,竟然连审都不审,就将我父亲问斩了。”
“大周历律罪不及家人,因此除我父亲外,家中其余人口全部流放至南疆,前往南疆路途艰险,我娘忧思过重,在路上便去世了,而我大哥大嫂弟弟,皆死在南疆。”
冯丽奴面容悲切,越说到后面声音愈发哽咽,乔谨听着,也不由同情了起来,眉头皱成一团。
林渡水从始至终都十分冷静:“你如何肯定是恭王爷所为?从你口述中从未出现恭王爷三字。”
冯丽奴抿紧了嘴唇,愤恨道:“我父亲问斩后,我曾去寻王思相助,听到他与其他人交谈,一字一句中皆是对我父亲的轻蔑。”
“更重要的是,我竟然在他手上看到我父亲上报朝廷的信,原来是被他截住了,我听说即将入京,去恭王府当客卿,而他能入恭王府的契机,便是我父亲追查田税这件事。王思此人乃是我父亲同窗好友,十几年的交情,竟然抵不过荣贵。”
“流放之前,我曾偷偷回了趟家,拿出了暗藏的田税账目,都是我父亲收集好藏起来的。”冯丽奴从她不大的行囊里抽出一本有手掌厚的书。
林渡水接了过来翻看两页,发现这里粮食与多出来田税的去处竟然是京城,与北塞那莫名消失的钱财一致。
冯丽奴见林渡水始终没有表态,便以为她还是不信,跪下来言辞恳切:“我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将军,只求您能帮帮我,一家六口人,只剩我一人,我一定要报这个仇,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林渡水合上账目,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告诉我大哥。”
冯丽奴眼角溢出泪水,原本她来了南疆,便做好打算去寻林盛弦将军相助,可是军营难进,她便不由心如死灰,可那日林渡水与乔谨突然出现,见两人关心林盛弦神色不似作假,便猜测他们有关系,于是赌了一把。
幸好赌对了。
快马加鞭十来天,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终于进了京城地段,还没进城,却能发觉周遭的景色已经变了样,没了北塞的孤寂,更多了明艳大气。
乔谨骨碌碌看着,仿佛不认识京城。
他想起林渡水常给他买的果脯,嘴巴情不自禁分泌唾液。
“姐姐,等回了京城,我想吃果脯。”乔谨声音轻快,揣手手地往后顶了顶。
林渡水自然应下,道:“城东有个阿婆卖肘子肉,之前你生病戒荤腥,没给你买过,这次回京我给你买来尝尝。”
闻言,乔谨更馋了,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了声,林渡水嘴角笑意更甚,“今晚就给你买来。”
“好。”
再行几里地,遥看前方,仿佛能看到京城里那筑起的高楼,林渡水从官道转近道,寂寥的小道前方走着一群人,皆是背着行囊,衣物单薄。
看到有马来,他们纷纷避让一边,不敢抬头看,生怕冒犯了人。
乔谨觉得奇怪,便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这一眼,这群人里突然倒下一个人,直挺挺砸在路面。
乔谨瞪大眼睛:“……”这可不兴碰瓷啊!
黑风停了下来,他的同伴上前扶住人,拉到一边,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年长者站了出来:“老爷,冒犯了,请过吧。”
乔谨皱了皱眉,低头问道:“他、他怎么了?”
“就是饿晕了,缓缓就好。”
乔谨看着一群人面黄肌瘦,其中一个小女孩也是面唇发紫,但一双大眼好奇瞧着他们,还不知事。
“姐姐,我们还有些吃食,都给他们好吗?”乔谨询问道。
“嗯。”林渡水将缰绳递到他手里攥着,翻身下马,径自从黑风身后携带的包裹里拿出全部干粮给了这位老人家。
“拿去吧。”
老人颤巍巍接住,双唇都在抖:“谢谢,谢谢老爷。”
林渡水手上的干粮不多,自然是不够这些人分的,一个冷硬的馒头被掰成几份分着,冯丽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手里拿了银两给了些。
“老人家,听口音你们是河州人,怎么大老远来到这里?”
“是,我们是河州人,逃难来的,那里水患严重,我们一地的收成全都白费了,又拿不出钱粮交田税,田地就被县令收回去了。”老人眼含热泪解释道,“没地没粮,家也没了,只能背井离乡。”
冯丽奴趁机问道:“老人家,我想问问你们那儿的田税是多少?”
他不知道冯丽奴问这些有什么用,但还是老实回答:“十五税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冯丽奴佯装惊讶,“大周历律言明都是三十税一,怎么你们那里提了一倍?”
老者叹口气:“官老爷说我们那儿产粮高,地又肥,就多收了些。”
冯丽奴点头,看向林渡水,她这一番问话是专程给林渡水听的,为了就是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无半句假话。
见达到目的,冯丽奴不再多言,离开之时林渡水也给了一些银两进行救济。
过了城门,林渡水出示通行令,今日守城门的校尉与林渡水是旧识,看见是她,惊喜地拍了拍肩:“你可算回来了,等哪天有空,我们演武场比划比划。”
林渡水颔首,要带着乔谨进城,那校尉见他们共骑一匹马,姿势亲密,心中羡慕林渡水得了个美坤泽。
可另一匹马还有一女子,紧紧跟随在两人身后,黑纱裹面,看起来十分神秘,秉着奉公如法的态度,他拦下这位女子,让她解开面纱查看。
冯丽奴为难低头,紧紧攥着,林渡水上前帮她解围:“这是我路途中买下的女子,一道带进府内,她怕生,不好摘下面纱。”
林渡水这理由十分牵强,校尉看了看她,又看看这名女子,霎那间明白了什么,乾元三妻四妾倒也正常,成亲还未一年,想抬妾进府实在明显,所以才这般遮掩。
校尉会意挑眉,摆了摆手,放行了。
林渡水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心中觉得他眼神怪异,但还是骑上马走了。
回到这熟悉的京城街头,人群往来,吆喝声不断,很是热闹,与北塞南疆是截然相反的场面。
乔谨动了动,高兴地看着这一切,迫不及待想要下马,却被林渡水一把揽住腰肢,“先回去见娘亲大哥,等闲了陪你出来。”
闻言,乔谨只好乖乖不动,林渡水瞧他一副受了气的模样,眼角盛着她都未察觉的笑意,于是抬手招来买糖葫芦的小贩,买了一串糖葫芦放到他手上。
“另外一串给后面的姑娘。”林渡水付了钱,对那小贩说道。
冯丽奴没想到自己也有份,略是惊喜的接了过去。
乔谨一路吃着糖葫芦回去,到了林府,门房探头出来一看,发现是林渡水与乔谨,立即打开大门。
“小姐公子终于回来了,老夫人与夫人天天都在念叨着你们。”门房笑吟吟道,转身将两人回来的消息去告诉了主母。
林母在陈氏的搀扶下赶来,看见两人,上下摸了一遍,没缺胳膊没少腿,舒了一口气,随后怒视林渡水:“你怎的出去一趟,还要将乔谨拐出去,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为掩盖乔谨私自出行一事,林渡水那时在家书中解释缘由之时尽数将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不管林府众人信不信,反正林母先指责了林渡水。
乔谨见林母责备林渡水,本身他私自出府这件事是他一人所为,和林渡水无关,挡在她前面,低头认错:“娘,这件事都是我……”
还没等乔谨说完话,林渡水抢先道:“这次我去了南疆一趟,见到了父亲,他托我给你们送了书信与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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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一听,顿时转移了注意力,露出小女儿家羞涩的姿态,惊喜道:“在哪呢?”
林渡水无声微笑,命人将马背上的行李拆卸了下来,冯丽奴自然也下了马,站在他们背后,没什么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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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这是冯丽奴,麻烦您带她前去洗漱一番。”林渡水将书信与礼物给林母后,又对陈氏说道。
陈氏撵着手帕,看来一眼她,道:“刚回来就会使唤人。”
话虽这般说,但脸上毫无不满之色,对冯丽奴道:“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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