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传抬妾
林渡水带着乔谨回了院子, 此时院子银装素裹,乔谨问她:“刚才怎么不给我说完?”
林渡水捏了捏他的手,笑而不语。
乔谨很是不满, 微微噘着嘴, 还想争辩两下, 忽然眼前飞扑过来一人,乔谨瞪大双眼,懵逼定在原地。
腰间横来一手,林渡水利落抱着他转了圈。
安安扑了个空,差点跌倒, 他扭头喊道:“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你把我一人丢在院中,我过得好苦啊!”
安安哭诉着,活像深闺怨妇般凄切地看着乔谨。
不知怎么的,乔谨看他这副哭嚎得伤心的模样,心里愧疚, 当时若没有安安帮他们,他指不定都出不了林府大门。
“你、你别哭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乔谨安慰道。
“那礼物呢?”安安毫不客气伸手讨要。
“这……”乔谨一下子犯了难,他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公子,是根本没有吧, 你到底还是忘了我。”安安自小与乔谨一块长大, 这不着调的性子他最是清楚,心里根本就没真的会有礼物。
“有!”乔谨捡起堪堪掉在地上的脸皮, 将手上的糖葫芦一把塞了过去,“喏, 这就是!”
安安看了眼已经吃一半的糖葫芦,沉默与他对视,乔谨咧嘴笑得明媚,道:“糖葫芦可好吃了,我一直惦记着你!”
安安:“……”
说辞太过牵强,安安也没相信就是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之后乔谨洗了个澡,除去身上污秽,安安在一边服侍,视线不住瞄向他肚子。
这次乔谨出行,他没来得及给公子的行李里塞上避孕丹,看着公子没了以前对三小姐的抵触,甚至还挺粘人,他猜测房事应当不算少,肚子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是公子根本没在意,也许肚子里已经有了呢!
安安打探道:“公子,这阵子你可有恶心呕吐之状?”
乔谨摇头:“没。”
安安再问:“那你喜不喜吃酸?”
乔谨摇头:“我更想吃大肘子肉。”
安安实锤,这胃口好得跟牛一样,一点症状都没有,估计是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紧张了起来,三小姐与公子成亲已有几个月,寻常人家这个时候都会找来郎中看是否有孕,尤其是大户人家,十分看重子嗣,若半年后还没怀上,便会考虑给家中乾元再抬一位坤泽或中庸进来。
安安不由想到他方才听到的闲言碎语,那位三小姐亲口拜托陈氏照顾的神秘女子,莫不是真想抬进门?
那他家公子怎么办?
安安越想越怕,神情先从好奇变为疑惑,又再变惊惧,变脸都没他这么快。
“你想说什么?”乔谨观察了他半晌,见他嘴张了又合,似是想说话。
“公子,你喜欢三小姐吗?”安安问道。
“喜欢啊!”乔谨直言道。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乔谨仿佛炸了毛的猫,立起周身的刺,“生什么孩子,不急不急,这件事等以后再说!”
安安劝他:“公子,这事怎么能不急,关乎子嗣之事有了孩子,您也好在林府立足。”
乔谨道:“立足,立什么足,你看大哥大嫂,他们也不着急不是?”
安安怪异看他一眼,恍然大悟,“公子怕是还不知道,陈夫人腹中孩子已有三月余了,您离开后没多久,陈夫人忽然呕吐不止,谢神医诊脉后发现是怀上了。”
乔谨惊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嘀咕道:“我、我没准备好!”
生孩子这事还需要准备?
安安不解,但见乔谨还是抗拒,便识趣不说了。
……
林渡水换好一身衣服出来,便敲了敲门,道:“乔谨,好了吗?”
原来是三小姐,安安闻言加快了手上速度,帮乔谨挽好发髻,换上一身暖和衣裳之后就开了门。
“三小姐。”安安低头问候,等林渡水点头颔首之后便溜了出去。
此时乔谨抬头看到林渡水,就不由自主想起安安的话,视线移开,问道:“我听说大嫂有了孩子。”
“对。”林渡水笑了笑,“谁和你说的,安安?”
乔谨“嗯”了一声,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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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水察觉他情绪变化,问他:“怎么不高兴?”
乔谨也没藏着掖着,把刚才安安说的那些话都吐了出来,他想起在野史里看过,古代人对子嗣确实看重,那些一年无所出的夫人会被和离,送回娘家。
换而言之,在这里的话,坤泽也是一样的。
可他有生孩子的硬件,不代表他有生孩子的强大心态。
林渡水见他因为此事失落,沉默了一阵莫名笑出声,对上乔谨的视线,又强行忍住,说道:“我有你一个还不够?”
“够了够了!”乔谨立刻应道。
“好了,这件事纯粹杞人忧天,先去看祖母吧,她老人家等了好久。”林渡水唇角微扬,浅浅一笑,“我已和母亲说好,今日你我不在家中吃午饭,我带你出去吃,晚上咱们一家人去扬州楼。”
乔谨脸上忧愁散去,高高兴兴随着林渡水去了雅居阁,那是林老太的院子。
刚看到雅居阁的院门,那里早已有人等候,是林老太身边的嬷嬷,得了林老太的口令,正在这儿等着。
“三小姐,公子,你们可终于到了。”那嬷嬷面慈心善,看见他们笑着迎上去,领着他们进去,敞开大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是大堂旁的一间偏厅,里面放了好几个炉子,又开了地龙。
“快进来。”林老太一看到他们,立刻摆手示意他们过来,混浊的眼珠上下瞧着他们,嘴上叨叨,“受苦了孩子。”
林渡水与乔谨一人坐在林老太一边,她干枯的手指捏了捏乔谨的胳膊,不住说道:“瘦了,北塞倒底太苦,以后莫要再出去了。”
乔谨不知如何回答,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但也不能对关心自己的祖母明说吧!
幸好林老太也没想着他回话,嬷嬷正好端上来点心,林老太说道:“听闻渡水要带你出去吃,就不做午饭了,吃些点心吧!”
“好,谢谢祖母。”乔谨笑得乖巧,很是惹人喜欢。
林老太看他被点心撑起的脸颊,笑呵呵地又捏了捏他的脸。
转到林渡水这边,她也关心了一番,然而更关心的是她的毒,像是为寻求确切答案一般多问了几遍,最终都是得到解毒的说辞,就放下心来。
林渡水与乔谨挑了几件北塞南疆的趣事来说给她听,林老太听得乐呵,偏厅一时之间欢声笑语不断。
过了些时候,嬷嬷再度过来,告诉林老太要准备吃午饭了,林老太这才放两人走。
“祖母,我明天还过来看你!”乔谨说道。
“好,我等着你来。”
言罢,两人出了雅居阁,乔谨拉着林渡水的手,“姐姐,现在出去吗?”
“嗯。”
林渡水带乔谨出行没有骑马,只带了一把油纸伞与红色毡帽,毡帽套在乔谨头上更显他明艳朝气,好一个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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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好。”
出了林府大门,林渡水先带他绕了巷子去买果脯,随即又前往城东,找到熟悉的肉铺,那里的屠夫腰粗圆膀,一脸凶煞拿着屠刀砍肉骨头,寒冬之际满脸是汗。
看到林渡水,放下手上的屠刀,惊喜道:“三小姐,好些日子不见了,正惦记着您呢!”
林渡水微笑:“这阵子外出了一趟。”
屠夫点头,“是,我听说您今早回城,还带了位美娇娘。”
林渡水:“?”
乔谨:“?”
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的美娇娘是冯丽奴,林渡水与乔谨双双对视一眼,然而屠夫却没察觉,继续说道:“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林渡水再度疑惑,“什么喜事?”
屠夫也同样疑惑:“不是娶妾?大家都传遍了。”
林渡水皱眉头,她不过是带了冯丽奴进城,怎么这谣言就传了起来,还从城北传到城东。
她不知道的是街坊邻居间最喜闻乐道的便是达官贵人之间那些八卦,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路过的狗都要被揪着说上一二三,自然是传的飞快。
乔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甩开了林渡水的手,后者顿感不妙,看了一眼,果然人已经将头撇向一边,浑身抗拒。
“乔谨,这些都是误会”
“我知道。”乔谨没好气道,“知道和听说是两码事。”
林渡水一脸肃穆与那屠夫说道:“我只有一名夫郎,从未想过娶妾,你莫要再胡说了!”
屠夫见她面色不好,一身戾气,十分识趣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你谣言从何听来?”
屠夫想了想便答:“今早来我这里买肉的娘子说的,她妻主是演武场里的杂役。”
林渡水心中有了人选,朝屠夫买了两大块熬煮得软糯的肘子肉。
屠夫这儿除了卖生肉,还会卖一些经过烹制的熟肉,这里便是林渡水所说卖肘子的地方。
手里的肘子很香,肉汁还不断往外冒,看着有食欲极了,但乔谨生不出想吃的心思,捧在手里就是不动一下。
林渡水捏了捏他的脸,道:“我知道是谁传播的,我带你去收拾他。”
谣言源头
梁炜守了一个早上的城门, 晌午后与其他人换了轮值,吃过午饭后便回了校场。
他同往常那般到了时辰便去操练士兵,梁炜比起整齐划一的训练, 更喜欢一对一的打斗, 于是搓了搓手, 一把跳上演武场的简陋擂台,豪爽说道:“今儿谁能打赢我,我包一个月的酒!”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心痒难耐,这可是一个月的酒啊。
没多久有一人手持长矛站在他跟前:“梁校尉, 我来!”
梁炜眼中闪过兴奋,喝道:“好!”
……
“六衙都督府?”乔谨抬头看着大门上方的牌匾, 一字一句念出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林渡水拉着乔谨熟门熟路进去,挑眉道:“找人算账。”
乔谨一头雾水,还没等他想明白,两人就已经进了大门, 两旁守卫的士兵见到林渡水没漏出任何诧异。
六衙都督府是大周主掌军事要职之地,左行衙主掌就外战事统筹,林盛弦与林渡水则在其中任有要职,右行衙则主掌大周宫廷城门护卫一职,梁炜就在其中任职, 而中行衙则军部文官为主, 起牵制一用。
六衙都督府因为三军皆在一处,设有校场, 林渡水和梁炜又是常客,久而久之也算是认识了。
梁炜此人, 最是多嘴多舌,林渡水想去今早他那怪异的眼神,结合这莫须有的传言,心中首选的怀疑对象就是他。
林渡水一路畅通无阻入了校场,恰逢梁炜横扫腿将一人踢下台,周围看着的大多数人皆是皮青脸肿、捂着伤口,好不狼狈。
梁炜抹了把汗,神情得意,这大冷的天还冒了不少汗,当即要脱下衣服,□□半身。
林渡水当机立断捂住乔谨的双目,扬声道:“把衣服穿好。”
梁炜正打得酣畅淋漓,气喘如牛,转头看是林渡水,惊喜笑开,利落跳下校场台,走到她面前,“今早才说要比划一番,现在就来了,快随我上台!”
林渡水扫了一眼他衣衫不整的前襟,大片褐色壮实的胸膛露了出来,周遭都是乾元中庸的兵将,过日子粗糙惯了,自然毫不在意,可乔谨在这里,于是她重申了一遍:“把衣服穿好!”
无奈之下梁炜只好穿好衣服,确认没什么该露的地方后,林渡水这才放下手,乔谨乌黑的眼眸打量着周遭,发现这里都是一群肌肉猛汉,身量与林渡水差不多一般高。
“来,与我比划一场。”梁炜说道,“你赢了我,这一个月的酒钱我给你全包了!”
林渡水点头,找了个避风的位置让乔谨坐着,摸了摸他手上被油纸里三层外三层裹住的大肘子肉,还温热着,道:“先吃吧,一会儿凉了。”
乔谨迷茫了一瞬,看见林渡水交代好后上了校场台,这才反应过来梁炜便是她口中所说要收拾的人。
梁炜见林渡水答应了下来,神色更加兴奋,站在台面上紧盯着她,道:“你出去这一阵,我可苦练了不少,今日必然能胜你。”
听这话,周遭响起零碎的笑,大家都知道梁炜三番两次找林渡水比较,没回都落败,现在听他这话,自然是不相信的,正好让林三小姐杀杀他的锐气,报众多弟兄被打之仇。
“三小姐,你可得多加把劲,把这酒钱拿下,给他喝到家底败光!”有人在下面起哄,是方才被踢下来的士兵,被两人掺扶着,缓过劲之后笑闹起来。
“就一个月的酒钱,我家底还败不光!”梁炜笑骂道。
言罢,梁炜正了脸色,摆上架势,对林渡水道:“来吧!”
林渡水回以抱拳之礼,随后一声鼓响,梁炜宛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拳头带着实打实的力道,拳拳带风。
反观林渡水的招式,巧妙闪身避让,出手接下拳头,明明看着没什么力道,甚至温和,梁炜的拳头被顺利接住化解,以手为刀劈在他的后颈。
那是处弱点,但梁炜也不是吃素的,下盘十分稳健爆发,腰身一扭凌空翻身到了林渡水的另一侧。
两人来来回回对战了几回,均是不落下风,梁炜笑了声,道:“三小姐,我这身功夫是不是比以前好许多?”
林渡水点头,“精巧了许多,若往常这个时候你该下台了。”
这句话可不算夸。
乔谨在底下观望着,这梁炜高大威猛,打出来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力道,乔谨这外行人看来都能感觉到这拳头若是打在身上,五脏六腑怕是都要移了位。
他担心起林渡水来,眼也不眨,生怕那拳头在眨眼间就落在林渡水身上。
场上的打斗进入了白热化,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周遭围着的兵将个个都在喝彩,梁炜步步紧逼,不留一丝空隙攻击林渡水,后者则神色淡淡,也学他使拳,拳头不断落在梁炜身体各处。
梁炜的脸色顿时变得好看起来,看似轻飘飘的几拳,落在身上是真的疼啊。
最后林渡水闪避到他身后,手搭上他的左臂,膝盖被重重的一顶,梁炜便单脚跪倒,再也使不上劲。
“我输了!”梁炜也是爽快,知道自己再无可能翻身,利落认输。
“承让。”林渡水放开了手。
梁炜一瘸一拐站起身来,扭着胳膊,疼得呲牙咧嘴,虽然他脸上没落彩,可林渡水专门挑着身上最痛的部位打。
当兵的比划两下,大家都是手上有分寸,不伤及根本,外伤大约淤青之后一两天也就好了,梁炜揉了揉被打的部位,这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估计要疼上四五天。
他再傻,也知道林渡水是故意的了。
“林渡水,你怎么专找最疼的地方打,你哪里不满意我?”梁炜下了台后,咬牙切齿找她对峙。
林渡水眼也不抬,径自到了乔谨身边,看见他手上完好没拆开过的肘子肉,问:“怎么还不吃?”
乔谨抬头笑得一脸灿烂,“我等你一起吃。”
赶来的梁炜:“……”
不知怎么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梁炜缠着林渡水要说法,林渡水不慌不忙看他,问:“城中传我要娶妾之事,你可知?”
梁炜点头:“知道啊,我是不是得该恭喜你,得了美坤泽又有娇妾。”
林渡水沉了脸色,道:“我何时说过要娶妾,此事我猜到是你传出去的。”
乔谨此时和林渡水一条战线,怒视瞪他:“原来是你,姐姐只有我一个人,从没想过还要再娶,你这是造谣!”
梁炜察觉氛围不妥,立即想撒腿溜走,林渡水眼疾手快按住他。
梁炜十分窘迫心虚,挠了挠脑袋哼唧道:“这、这不是看见那人骑在马上谁家买回来的奴婢可以骑马啊,也就独属你一份了。”
林渡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眼中也有了怒气,梁炜见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道:“你放心,我、我一定帮你澄清,保管这言论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好如此。”
算完账,林渡水带着乔谨走了,梁炜一瘸一拐要去药堂拿些膏药,被大山和几位弟兄拦住,笑得奸诈:“老梁啊,去哪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炜:“去拿点药擦擦,你们赶快给我让开。”
大山从衣襟里掏出药膏,挑眉道:“药,我这有啊,咱兄弟这个月的酒你是不是今晚就得请了?”
梁炜:“赢了我的是林渡水,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大山继续道:“可是三小姐方才与我们说她不喝酒,这酒啊,就请我们弟兄了,不用一个月,就把这营里的兄弟请上一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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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三小姐说愿赌服输,说你重诺的人,不会不请。”
梁炜:“”
他欲哭无泪看着这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弟兄,估量着身上的钱袋子,这六衙都督府里尽是能喝的能人,这一晚过去,家产是真的要败光了。
林渡水带乔谨回了林府,溜进了厨房,将肘子热了一番,又亲自下厨炒了几道菜,这才正式吃午饭。
林渡水帮他夹菜,道:“还气吗?”
误会解清,又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果脯和肉,乔谨早就不生气了,此时顶着油嘴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后困意上涌,乔谨回房睡了一觉,林氏听闻两人回来了,便亲自过来。
“娘。”林渡水给她倒了杯热茶,“怎么过来了。”
“乔谨呢?”林母问道。
“睡下了。”
林氏左右见乔谨不在,便也不端架子了,瞪住林渡水,问:“你带回来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林渡水一看她这般神色,就知道她也误会了,说:“娘,她是来找大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母更怒了,“你大嫂刚怀上,你就帮你大哥考虑好了?”
林渡水没想到她这想法剑走偏锋,于是从头到尾解释了一番,林母越听面色越是凝重,说道:“若真是恭王爷所为,我们家又插手此事,以后又当如此?”
林渡水无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林母见状,叹了口气,起身要走时还嘱咐道:“今晚别忘了去扬州楼,娘在那儿定了张大桌。”
敲打
夜晚, 京城街道通火通明,今日是难得的解了禁宵。
在京城严冬之际有一场花灯会,花灯会当日京城解除宵禁, 城门大开, 所有人都可以彻夜在外尽兴后才归。
林渡水与乔谨赶的巧, 花灯会恰逢就在今日。
出门时街道人声鼎沸,两边的摊子摆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玩具,大家面上喜气洋洋,仿佛在过春节。
一家人出行都没想着坐马车,扬州楼离林府不远, 走上两步还能在路上多看看。
人多又拥挤,乔谨顾着看两旁的摊子, 前面有人冲撞过来也没发觉,林渡水眼疾手快,揽住他的肩往一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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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点,注意不要走散。”林渡水嘱咐道。
“谢谢姐姐。”乔谨迷茫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笑得一脸乖巧, 伸出手来牵住她,“这样一定不会走散了。”
林渡水面色柔和下来,从善如流牵住,一路护着他,这一幕落在身后跟着的众人中, 林母露出欣慰的笑, 而林笃泉与陈氏则是相视一笑。
没过多久,扬州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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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楼是京城一家只管吃饭喝酒、不管住宿的酒楼, 大多酒楼都做住宿的生意,可扬州楼偏不, 只做吃食生意,再不济便请一些歌女、说书先生来震场,每当节日之时还会搭起戏台子,请戏班过来唱戏助兴。
三层的建筑,那每层屋檐下挂满了红红绿绿的灯笼,格窗透出明黄亮光,时而能见人影窜动。
见林渡水与乔谨安然无恙归来,林母没多久便差人去定了扬州楼的丁壹房,决定今晚为他们接风洗尘。
丁壹房位置极佳,又在三楼,从楼上的窗户向外看去,能将京城热闹喧闹的街道收入眼下。
美酒佳肴,家人团聚,楼下歌舞升平,这片祥和与乔谨身在北塞南疆之时的景色截然相反,那两个月宛如一场梦境。
林渡水难得放松,这晚喝了不少酒,乔谨却被勒令滴酒不能沾,吃饱后倚靠在窗户栏杆处不断往底下张望着。
林母笑着道:“今晚京城还会放烟花爆竹,坐在这儿正正好能观赏到。”
乔谨没真正见过烟花几回,他住的那个城市过年禁止放烟花爆竹,有一次他与朋友偷偷买了烟花,打算找块没人的地方放,结果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他哥当场抓住。
放烟花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听林母这么一说,乔谨十分期待,悠悠吃着点心,听着大家伙说话,算着时辰,林母提醒乔谨,道:“准备开始了。”
乔谨扭头去看,果然过了几秒,天空“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升起,流光四溢的火光仿佛稍纵即逝的流星,在天空中拉开金线后泯没,随之而来是更大的烟花。
巨大的响动引得包房里所有人都透过那扇窗户望了过去,夜空被夺目的金光照亮,街道行走的人停了脚步,一阵一阵的欢呼声从底下传来,乔谨与林渡水十指相扣,道:“明年我们还要来看。”
林渡水已有醉意的眼眸弯了弯,盛了水般:“好。”
……
天色一早,林渡水与乔谨双双被宣进宫,高公公在前方引路,脚步轻盈踏雪,细尖的嗓音带着柔色,道:“三小姐,皇上惦记您好几回了,听说您回了京城,马上就让奴前来接您进宫了,可见皇上十分看重您,未来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林渡水并不知他话中深意,只淡淡道:“谢皇上看重。”
高公公笑了下,并未被她的冷淡冲撞,而是继续与林渡水道:“此次娴妃娘娘也十分想念你们,皇上体桖她,便一道将您夫郎宣了过来,待您从御书房出来,便可一道前去看望看望。”
林渡水轻颔首:“谢公公指点。”
高公公:“三小姐客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快他将人带到御书房,乔谨不必进去,只能在外候着,林渡水不忍他在外吹风受冻,往高公公手里塞了些钱财,道:“高公公,能否先行将我夫郎带至娴妃娘娘那里?”
高公公点头,手在宽大的衣袖下轻轻掂量,笑开来,道:“自然可以。”
扭头朝一位小太监示意:“小杨,过来,你将这位公子送到娴妃娘娘那里。”
“喏。”
“你先去娴妃娘娘那里等我,我很快出来。”林渡水宽慰乔谨道。
事情安排好后,高公公敲了两下门,扬声道:“陛下,三小姐到了。”
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御书房的大门被由内拉开,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林渡水眉头微蹙,越过门坎,朝那御座上的人低头跪地行礼。
“微臣林渡水拜见皇上。”
“起身吧。”
周元帝面色和蔼,混浊的目光在林渡水身上扫量两下,仿佛十分欣赏满意,绕过那厚重的桌椅,缓缓走到她的跟前。
“许久未见,爱卿脸色比以前好上了许多。”
“谢皇上关心。”林渡水抱拳答道。
周元帝笑了声,转身从那螺起的奏折中抽出她在北塞时送来的信件,“你这信中所说是何意,朕竟没看懂,你来给朕解释解释。”
林渡水抱拳,详说起北塞坤泽被卖一案,从而联系到商人被拉拢联络,竟然在无意间将胡人越了边境,进了大周,又借通行令畅通无阻过了城门。
在之后便是周元帝命她不必继续往下查,而通行令是谁给的,她从未说出半句猜测,只道了那上面有隐晦的胡人字样,那字样换为大周文字,便是恭字。
御书房内气氛沉重,烘烤的炉子源源不断炙烤着。
啪!
火星四溅。
周元帝眉目展开了几分,瞧向她,道:“就这些?”
林渡水抱拳单膝再度下跪,低头道:“是,微臣办事不周,未能查明,请陛下责罚!”
周元帝摆摆手,道:“你做得很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件事总归要有个交代,那几个商人处置处置,杀了吧,至于胡施,他疏忽职守,罢了他的职”
“陛下,不可。”林渡水再度跪了下来,“北塞乃至关重要的防御线,又有往来贸易,若没有胡将军,只怕更加难以抵御胡人。”
“你意思是朝中无能将顶替他?”周元帝收起笑,面色稍稍显冷。
“臣并无此意,胡将军在北塞镇守多年,又受当地百姓爱戴,臣觉得不该被罢职。”林渡水言之凿凿,仿佛只是阐述事实。
“你倒是挺会为他说话。”周元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既然你为他求情,那便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此事你不必再查下去,朕已经另派人手去查。”周元帝摆摆手,“好了,娴妃等你们许久,你先去吧!”
“喏。”
林渡水从御书房出来,紧绷的情绪才得以舒缓,方才谈话中字字句句皆未提及买卖坤泽后的钱财去向,林渡水却深知圣上这是在敲打她,这件事只需有个明面上的交代,其余隐晦的部分不必提及。
定定站在门口吹了阵冷风,林渡水这才出发去寻乔谨。
另一边,乔谨跟随在小太监身后,风雪带寒,这红墙高瓦更显冷清压抑,他抬眼问道:“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
“公子,快了。”小太监答道。
乔谨只好揣手手继续跟随,缩着脖子将下半张脸埋进披肩的毛茸茸中,隐晦地打了个哈欠。
今日一早他被叫醒,还困倦着,就被告知皇上身边的太监来了林府,要接两人进宫一趟。
林渡水进宫他理解,他过来干嘛?
乔谨疑惑得很,高公公才解释是娴妃娘娘想念他们。
娴妃便是林渡水的二姐林语,之前乔谨在射礼之时见过一回,还记着她当时送了自己玉佩。
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会到。
乔谨正想着,眼前跃过一明亮身影,仔细看去,是一位身着红白花裙的女子,明眸皓齿,十分好看,可吐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喜。
“站住。”沈织妤拦住两人,视线明晃晃瞧着乔谨,眼中闪过妒恨,“你就是乔谨?”
“是。”乔谨应道,狐疑看她,脑海中并未想起这号人物,他们应当是没见过面的。
乔谨没见过沈织妤,沈织妤却暗中瞧过他好几回,回回都在大街上碰见,那时他身侧总是伴着林渡水。
沈织妤是沈徐荀之女,当今大周皇后沈徐徐乃是她的姑母,她自幼与林渡水相识,心生好感。
半年前说起她婚事,姑母与父亲曾问她愿不愿意入林府为妻,嫁给林渡水,她自然是愿意的,红着脸点头应下,而她姑母与堂兄则做说情,着手联络林氏,愿两家结为亲家。
谁知林氏委婉拒绝,并称心中已有合意的坤泽人选,林渡水见过画像也十分喜欢。
沈织妤不信,还想磨着姑母与父亲再去说说,谁知没多久林渡水的亲事便热热闹闹办了起来,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打听到林渡水要娶的坤泽不过区区商贾之子,论地位比有田有财的地主还不如,更遑论她的身份。
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入了林渡水的眼。
几次在街道撞见,她见两人言笑晏晏,比寻常夫妻都要甜蜜,心中的妒意再也无法掩饰,是他,夺走了自己中意的妻婿。
争持
“你看着也不怎么样, 真不知道林渡水看上你什么。”沈织妤斜眼瞧他,神色很是不屑。
小太监打着圆场,道:“沈姑娘, 小的还要带乔公子去娴妃娘娘那, 您看这”
还没等他说完, 沈织妤一巴掌打了上去,小太监被猝不及防扇了一巴掌,半张脸迅速肿起,只见沈织妤厉声道:“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乔谨眼里藏着错愕,反应后挡了上去, 道:“你干嘛,要说就好好说, 怎么打人啊。”
沈织妤嘲弄道:“我在教训奴才,怎么,心疼了?要不然,你替他挨啊。”
还没等乔谨说话,又继续道:“你不过一个商贾之子, 若是我这一巴掌扇上去,你猜林渡水会不会同我计较?”
乔谨没想到沈织妤容貌姣好,心思却如此狠毒,自己从未招惹过她,她却自己上来找麻烦, 他也不是软柿子, 含着怒气扬起脸,嗤笑道:“不若你来试试, 看是林渡水计较,还是林府上下所有人计较。”
“我到时再告到爹爹娘亲那里, 爹爹再告到皇上那儿,你猜是我倒霉,还是你倒霉?”
他口中所说的爹爹娘亲自然是林盛弦和林氏。
林家在朝中的地位,乔谨虽然未曾深入了解,却也知道地位不低,尤其是林氏祖上底蕴深厚,直系三代均在朝中任重职。
大周尚武,周元帝看重武将多过文人,林盛弦又把守南疆兵权,威望极高,如今朝中起来的将军,或多或少都曾受过林盛弦的指导。
乔谨是名正言顺娶进来的林家人,就算出身不好,总归来说也是林家人,沈织妤今日这一巴掌下去,无异于打在林家人的脸上,不过是进宫一趟就受了欺辱,林家众人必定咽不下这口气。
他深知这一点,才有恃无恐,不管面前的人是什么来头,既然做了,那他就要闹大,最好闹到皇上那儿,反正他占理。
沈织妤还真不敢,她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管是父亲还是姑母,都十分看重她,想要一切都能到手,唯有林渡水,父亲曾嘱咐莫要太过招惹林家,只能交好,莫要得罪。
如今大皇子周轴与三皇子周崭都是当选太子的热门人选,无数官僚已经战队,唯有林家一脉还在观望,但不管林家支持哪一派,就宛如个中好手,碾压大多数人。
“你!”沈织妤瞪着他,语气恶劣,“你以为本姑娘真不敢?”
乔谨瞟了她一眼,还是那句话:“那你试试。”
沈织妤何曾被人这般轻视过,胸口堵着气,当即抬手扇过去,突然有一位嬷嬷冲了出来阻止,她将沈织妤推在身后,朝乔谨行礼,道:“乔公子,是沈姑娘冒犯了,奴婢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这位嬷嬷是沈皇后身边的心腹,听闻沈织妤去找了乔谨麻烦,立马赶过来阻止。
“加入企鹅君羊 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 每日追更最新完结文沈嬷嬷,你拦着我干嘛,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沈织妤没好气道,还想上前,被沈嬷嬷紧紧拦着。
“沈姑娘真是好气度,不知道这一巴掌下去,沈大人该如何自处?”有一声音传了出来,循声看去,只见周笙在宫墙拐角处不知看了多久。
看见是周笙,沈嬷嬷一下子沉了脸,四皇子在这,这件事很难善了,原本沈嬷嬷拦住沈织妤后,便想着四下无人,胁迫乔谨不能将此事说出,可这一幕被周笙瞧见,便难以掩盖。
乔谨看他大冷的天,衣物也不算厚实,两三件剪裁得体的薄衫叠穿着,很有气度。
缺点就是看着就冷。
周笙缓步走了过来,面带微笑,眼中带着戏谑,又仿佛是没见那一巴掌落下去的遗憾。
“四皇子。”
沈嬷嬷立刻拉着沈织妤行礼,连乔谨身边的小太监也忙不迭跪下,乔谨有些发愣,站着与他对上视线。
“公子,见到皇子需得行礼。”小太监感激乔谨方才相助,便大着胆子轻轻拉扯他的衣袖提醒他。
“你们起身吧。”周笙摆摆手,目光转过沈嬷嬷与沈织妤,淡淡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父皇,你们有什么争执,就到父皇面前说吧。”
沈嬷嬷与沈织妤面色一变,没有言语。
周笙继续道:“你要去娴妃处?我带你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他转身就走,乔谨触及小太监眼神,思忖一番,道:“你快回去吧,我跟着四皇子走就好。”
小太监自然是没什么理由拒绝,立刻起身走了,多留这里一秒,都会被沈嬷嬷抓着不放。
乔谨转而跟着周笙,两人之间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周笙在前,乔谨在后,气氛拘谨而生疏。
乔谨想了想,刚才周笙也算是帮了他,于是道谢:“刚才谢谢你。”
周笙笑了声,并未接受他的感谢,反而说道:“我只是在帮林渡水。”
听见他这样说,乔谨再傻也看出周笙不喜欢自己了,他可不是个会贴冷屁股的人,当即没有再说话。
可周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语气中的疑惑很重,道:“其实我也想不通,我见到的林渡水,总觉得以后该配能文能武、家世比肩的良人,她娶了你倒是让我大跌眼界。”
这话听着很不舒服,明面上是疑惑,仔细听来全是暗讽。
乔谨皱了眉,学着方才沈织妤嚣张的气焰,道:“配不配得上我不知道,反正姐姐喜欢我。”
周笙敛起笑,扭头沉沉看他,只见乔谨笑得灿烂,眼底溢出得意,一脸欠揍的模样。
正说着林渡水,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前方,乔谨眼尖,一边跑一边喊,等林渡水转身过来,他紧紧扑进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
“姐姐!”
“你怎么在这?”林渡水疑惑抱住他,乔谨一早就被带路过去二姐寝宫,怎么现在还落在她后头。
乔谨没急着解释原因,而是放开手抓住她胸口的衣服,惦着脚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笑道:“我想你了。”
林渡水被突如其来的吻惊了瞬间,随即嘴角微微一翘,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浅浅的笑意,“嗯,我也想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谨脱了林渡水的怀抱,转而挽住她的手,这时林渡水才发觉眼前的周笙。
“三小姐,许久未见了。”周笙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攥紧,面上不动声色。
“四皇子。”林渡水抱拳行礼,
周笙情绪隐藏得极好,视线若有若无瞟过乔谨身上,随即调侃笑道:“没想到我竟会见到如胶似漆这一幕,真是开眼了,还以为你不识情爱。”
林渡水不好意思笑了下,“让您见笑了。”
乔谨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四皇子变脸速度可以啊,不显山不露水的。
林渡水又提出疑问,道:“您怎会在此?”
还没等周笙回答,乔谨先跳出来解释了前因后果,听到沈织妤为难乔谨,林渡水眼眸黝黑,闪过不悦的情绪,反应过LJ来后朝周笙道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改日我定会送上谢礼。”林渡水说道。
“谢礼就不必了,你哪天有空,陪我去花楼喝口酒就好了。”周笙揶揄道。
“四皇子慎言。”林渡水提醒他。
花楼便是青楼,多是卖身卖唱的坤泽中庸,堂堂大周三皇子在宫中毫不避讳谈起花楼,若被有心人听去,只怕会生出别的心思。
周笙知道不该谈,但到底没抑制住自己嫉妒的心思,也想给她身旁这位添些不快。
“罢了罢了,我劝不动了,既然你在这,就不需要我送过去了,我先走了。”
“四皇子慢走。”
林渡水与乔谨目送周笙走远,待他身影消失,乔谨才仔细说了沈织妤一事。
林渡水一副护着他的姿态,沉声道:“你放心,此事我会处理。”
闻言,乔谨没再继续,而是转了另外的话题,聊着聊着,便准备到娴妃住的宫殿。
林语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吩咐宫女又是准备茶水又是准备点心,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他们过来了。
“溪娘,他们到了吗?”林语不断望向大门,外头风雪正盛,人影稀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娘娘,别急,我现在出去看看。”溪娘是林语身边的侍女,安抚了她两下,起身走出去。
溪娘站在门口看了看,远远瞧见两处依稀身影,她仔细眯眼,确认其中一人是林渡水后,便小跑回来,道:“娘娘,来了。”
林语闻言,面上担忧瞬间散去,不出片刻,林渡水与乔谨到了。
“二姐!”乔谨看见林语,迫不及待先喊。
林语眼角迸出笑意,朝他招手。
“来,坐这儿。”
等他们坐好,点心热茶立刻就挪到他们面前,林语迫不及待问:“这次去北塞如何,有没有受伤?”
林渡水和乔谨双双摇头。
林语舒了口气,微笑打量两人,几个月不见,似乎比以往亲密了许多。
三人喝着热茶,开始慢慢聊了起来,忽然一群红衣侍卫经过殿门,林语瞧见其中一人,动作一顿。
林渡水自然也见到了,她同样诧异,不由看向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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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瑜, 今日是他值守。”林语淡淡收回目光,眼睫敛下,幽幽叹了口气。
乔谨听见这个名字呆呆的, 疑惑地看向林渡水。
后者并不解释, 只是神色表露遗憾, 精武门侍卫之首李瑜曾与林语情投意合,眼看都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一道圣旨宛如王母金钗生生拆散。
如今林语是皇帝嫔妃,李瑜是那宫墙的守卫,身份天差地别, 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可借着侍卫的便利,李瑜仍时不时经过此处, 佯装巡察来看看他心爱的姑娘。
林语不是不知,但也只能装作不知。
林渡水不说,乔谨便收起好奇,林语看出,释然一笑, 道:“李瑜是我之前说亲的人,如若我不入宫,我大概会成为他的妻子,只是终究还是我们有缘无分。”
乔谨瞬间脑补狗血大剧,眼睛睁得圆圆的, 有点呆。
林语看到他这副模样笑了下, 点了点他的额头,“别想了, 快尝尝这些点心,外面都买不到。”
两人陪着林语聊了一阵, 很快就准备晌午了,林渡水和乔谨在宫里吃了顿饭,尝了御厨的手艺,没多久就告辞离宫了。
来时是坐了马车,回去确是慢慢步行,主要是乔谨吃多了有些撑,加上步行也不算远,就打算消消食。
出了宫门就是京城街道,花灯节的余温还未过,昨晚没卖出去的花灯继续摆着卖,小摊上琳琅满目各种零碎玩具。
乔谨拉着林渡水看,没多久遇上梁炜,今天是他巡城,看到林渡水就感觉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恨不得转头就跑,可同伴左右架着他过去。
“昨日还未来得及感谢三小姐请酒。”
“你们该谢梁校尉。”林渡水看了眼转移视线的梁炜,唇角微勾。
“若没有三小姐,我们哪能让这铁公鸡出血,要我说还是得感谢三小姐才对。”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
“哎,你们这群人什么意思,我怎么就铁公鸡了,昨晚那顿酒我可花了不少。”梁炜反驳道,触及林渡水视线后语气又弱了下来。
同伴想到昨晚梁炜付账时脸色铁青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突然不远处争持声响起,有衣衫褴褛几人在墙角处因为一个馒头抢了起来,差点撞上旁边的摊子。
梁炜正了脸色,推了推身旁的人,仰起下巴示意道:“过去管管。”
梁炜到底是校尉,私下和这些弟兄处得再好,办正事时却十分正经,他同伴立即应:“是。”
看着他们上前阻止,梁炜蹙了蹙眉,不经意间道:“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街上的流民越来越多,也不知从哪来的,经常因为吃食争持起来。”
林渡水闻言蹙眉,询问他:“河州发生水患之事,你可有听说?”
梁炜摇头:“有这事?什么时候?”
林渡水见他神色不似作假,道:“我不过听说罢了。”
……
林府,笙济阁。
“夫君,茶。”
陈氏推开书房门,端上刚换新茶的茶壶,给林笃泉与冯丽奴各倒了一杯。
“辛苦夫人了,这些事给手下人做就好了,你现在该好好休息。”林笃泉上前接过茶壶,生怕她烫到。
陈氏婉约一笑,挽了挽鬓角碎发,目光略过站着的冯丽奴,体贴道:“夫君有要事谈,妾身便不打扰了。”
陈氏出身书香世家,为人最是守礼懂节,她知道林笃泉在书房一向忙要事,从不无端打扰。
林笃泉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嗯,你先回房吧,这里冷。”
不一会儿,书房大门缓缓扣上,林笃泉收起笑,看向冯丽奴,此人是他小妹带回来的,又交给陈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笃泉知林渡水性情,若无要事,一向不会随意将人带进林府,至于那京城的谣言,他更是一个字没信。
今日冯丽奴上门拜见,林笃泉便心知该来的总会来,让人将她带到书房。
林笃泉将茶推过去,道:“冯姑娘,你找我是有何事?”
冯丽奴并未上前接茶,反倒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狠狠叩了个头,额头紧贴着冰冷地面:“大人,民女有冤,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林笃泉怔愣了下,连忙去扶她起身,“冯姑娘,有什么事你慢慢说,不必如此。”
冯丽奴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将事情原委尽数说出,并将证据呈上,林笃泉看完之后眉头紧皱,道:“冯姑娘,此事关系重大,且又涉及恭王爷,若贸然呈给圣上,圣上震怒,只怕你人头不保啊。”
“民女知道,但民女不怕,如今我一家六口人只剩我一人,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早有觉悟。”
林笃泉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容我考虑几天。”
冯丽奴没指望林笃泉立刻答应下来,但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时还是抿紧了唇,眼中闪过失望,不再言语,拿着账本默然退下。
恭王爷乃天潢贵胄,若真是他私吞了河州多缴上来的税,龙庭震怒,林笃泉可想而知这场夺嫡风云的水搅得更加混浊。
朝廷两足鼎立,一边是瑞王爷一派为首,一边是恭王爷一派为首,两方不断拉拢势力,林家一直处于中立,从不插手干涉,可此事若是呈上去,大家便会默认他倾斜瑞王爷一派,很大可能会成为恭王爷一派的眼中钉。
此事关乎重大,林笃泉不敢轻举妄,他抚了抚额头,小妹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时出去的冯丽奴路过一拐角,听到奴才在谈论皇家事,争持太子之位是瑞王爷还是恭王爷。
“当今瑞王爷可是皇后所出,又是嫡长子,怎么说瑞王爷也合该是太子。”
“恭王爷文武双全,又风度翩翩,我觉得太子会是他。”
两人争论不休,不知怎么的说到了两位王爷之间的不对付,冯丽奴听在耳中,忽然一个想法冒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声音太大,引来管事的,立即被骂了一顿,皇家事岂是他们能够说谈的。
冯丽奴没再继续逗留,低头回了房间。
……
这边梁炜一行人继续巡城,林渡水和乔谨回了林府。
等回了房间乔谨便脱了外衣鞋袜躺到床上,林渡水陪他一起躺着,温凉的指尖轻抚过他的鬓角,看着他进入梦乡才起身。
掖好被子,林渡水轻轻合上房门,往谢宇住的院子走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宇住的地方就在林府的东南角,过去时门口敞开着,屋檐上堆积了厚厚的雪层,屋檐下谢宇围炉煮茶。
氤氲热气在小小的杯口中缓慢上升,又消失在空气中,谢宇就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睁开眼皮瞧了一眼。
是林渡水。
“你来了,你要的丹药都备好了,就在偏房第三层架子上,自己拿吧。”谢宇悠悠道。
林渡水脚步拐了个弯进去拿,没多久手上多了两瓶药丸。
“渡水谢过谢神医。”林渡水抱拳道谢。
“小事小事,没什么可谢的。”谢宇摆了摆手,“你要这清心丸与避孕丹他可知道?”
谢宇口中的他自然是乔谨。
“不知道,但我们暂时还不想要孩子。”林渡水老实回答。
“你们真奇怪,其他大户人家恨不得早些生,你们反其道而行之,倒是稀奇。”谢宇笑道,“不过这也是你们的事,我不该多问。”
谢宇从怀里掏出避孕丹的药方,“里面换了几味药,都是温和滋补的,吃了也不伤身,以后你就托人做吧。”
谢宇见林渡水毒已经解了,便不再多留,继续踏上行程,林母与林笃泉劝阻无望,只能放人,再过几日,谢宇就走了。
林渡水接过,“谢谢医师。”
下午时分乔谨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房间空荡荡的,一时之间有些懵,安安听见动静敲了敲门进来服侍。
“姐姐呢?”
“三小姐出去了。”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安安摇头。
乔谨赖在床上没舍得脱离被窝,安安也拿他没办法,倒了茶过去给他润口就完事了。
他忽然想起回来这两日乐不思蜀,将之前在军营信誓旦旦夸下学好医术的决定忘光在脑后。
怎么能荒废学业呢!
乔谨愧疚了片刻,叫安安从衣橱里拿自己的行李过来,翻出当时曾老所赠的医书。
一直没来得及打开看,正好今天看看。
安安见他窝在床上看书,左右无事,自己就退出了房间。
乔谨打开裹在书上的布包,书册封面绘有栩栩如生的一男一女,书名也没写,摸着厚度只有一指节厚。
看着不像是医书,但曾老也没必要拿这个骗人。
乔谨只是疑惑一秒又瞬间打散,毫无防备打开书页,瞪大眼睛愣在当场。
这这这,怎么这一男一女在头页就亲在一起。
往后看去,男女衣物尽数除去,愈发亲密,随后两人一上一下,融为一体。
这特么就是小哔——书!
乔谨立刻合上,十分震惊,脑海中不断闪现刚才见到的画面,书上绘画笔锋柔和,笔划也是寥寥勾勒,但却极为生动形象,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乔谨:“”
胆大心虚
虽然知道不该看, 但是乔谨脑海中却还是忍不住回忆。
他好像成年了吧,成年了是不是可以看?
乔谨忍不住再次翻开,掩耳盗铃般掩盖住眼睛, 指尖打开小缝。
因为羞涩, 乔谨囫囵翻过, 发现这书不过一个指尖的厚度,却分成四部分,男女、男男、女男、女女。
动作姿势也是以平常简单为主,甚至介绍了哪种最容易怀上。
乔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难评,真要硬说, 这就是一本生理教科书。
但乔谨还是看得面红耳赤,连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都没听到。
“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乔谨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合上书本塞到被褥中。
“你藏了什么?”林渡水不知何时进了房间,看见乔谨的动作也是诧异了一瞬,随即对他惊慌失措的神色,不由快步过去俯身去看。
原来是林渡水啊。
乔谨舒了口气,磕磕绊绊道:“没、没什么。”
乔谨不敢看她。
林渡水想道, 他撒谎时不由自主微嘟起嘴唇,眼神飘忽,完全就是一副做了坏事不敢承认的模样。
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林渡水弯眉浅笑,贴近看他,“真没藏什么?我刚才看到你手上拿着一本书。”
乔谨越发心虚, 心虚人胆大, 声音高了起来,“这、这可是曾老给我的医书!”
林渡水原本不想深究, 可看他这副模样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佯装要掀开被子, 道:“是吗?那拿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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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谨紧紧抓住不给她掀开,两人闹着闹着便一道滚到床上,乔谨被林渡水挠着痒痒肉笑个不停,最终被褥罩住两人,林渡水也脱去了鞋袜。
乔谨笑得有些失力,靠在林渡水身上,感受着她身上的凉意,问道:“你哪去了,我醒来都没看到你。”
在乔谨看来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可配着糯音却像极了撒娇。
“去了谢医师院中一趟。”林渡水答道。
“谢医师?”乔谨眨了眨眼,才想起谢医师就是谢宇,之前给林渡水看病那位。
林渡水去那干什么,难不成身体不适,又毒发了?
乔谨紧张了起来,连忙问她:“你去那干嘛?身体哪里不舒服?”
林渡水笑了笑,道:“不是,你想多了,我去拿了些清心丸与避孕丹,他重新改了方子,放了滋补的药材进去。”
避孕丹?
说到这个词乔谨又不可避免想起被他藏在被褥下面的小人书,里面交缠的两人
乔谨脸又快速红了起来,反应很快,道:“我又不吃。”
林渡水扬唇,转回话题,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书,怎么反应这么大。”
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发烫,红扑扑的。
乔谨也没想着瞒她,三两下钻进被子中寻找不知道被他踢到哪里的小人书。
没多久他再次钻出头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些委屈道:“都怪曾老,他来送行时给了我一本书,我还以为是医书,结果”
此时他才明白曾老送行时对他说的“学成之后渡水再也离不开他”是什么意思,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傻乎乎以为是曾老对他寄予厚望。
“他在耍我!”乔谨愤愤道。
林渡水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想到刚才乔谨那神情,更加忍不住笑了起来,笑时胸膛也随之起伏。
乔谨看着她,抿紧了嘴,张牙舞爪道:“你笑什么!”
“没笑。”
林渡水压抑住,喉间到底还是溢出了低低的笑声。
乔谨:“”
“好了,不过是一本书。”林渡水抱住他,当着他的面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乔谨疑惑看她,怎么没太大反应,不知道想到什么,立即问道:“你以前是不是看过!”
还真看过。
林渡水也二十有三,又是乾元,自小该懂的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懂,尤其是在军营,有些正值壮年的士兵也会偷藏了这些书,夜间时候和大家伙一起分享。
连林渡水也不例外看过一些。
“你真看过。”乔谨看她答不出话的样子,笃定道。
林渡水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道乔谨忽然咧嘴一笑,转身趴着,抢过她手上的书,道:“既然你看过,那我也要看!”
说真的,乔谨没受过这方面科普,尤其是在这个性别只分乾元中庸坤泽三性的时代,他虽然羞涩,但兴趣不减,刚才被林渡水吓到,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林渡水看他这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掩面发笑,心中盛满温情。
这可真是,太可爱了。
乔谨一页一页翻过,虽然内心不好意思,转念一想既然林渡水也看过,他也该正大光明看。
翻到女男部分,乔谨瞪大双目,转头难以言喻看向林渡水,视线往下移动,盯住某个部位。
“”
不可置信!
居然是这样式儿的!
也许是乔谨神色太过惊骇,林渡水也顺着视线看了书中小人,无奈笑了笑,道:“怎么这般惊讶。”
乔谨把脸埋进枕头,耳朵通红,声若蚊蝇,“我、我没想到你还有那玩意啊。”
林渡水被他逗笑,抱住他道:“好了,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本册子很快看完了,乔谨躺着发愣,消化其中内容,林渡水就在身旁陪他,到了傍晚,林笃泉过来找林渡水。
“那位冯姑娘今早来找了我,河州那事难办。”林笃泉直言道,“此时关乎恭王爷,若是贸然在朝廷呈上,怕会招惹灾祸,我打算明日面见圣上,将此事暗中呈上。”
“再者她手上的证据并不能证明这件事是恭王爷授意所为,若是贸然在朝堂呈上,只怕有心之人认为我们是特意针对恭王爷。”
林渡水也知道风险大,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辛苦大哥了。”
林笃泉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林渡水说起另外一件事,“我归来时路上遇见几人,皆是河州逃难来的,听闻那边发生水患,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朝中可有提及此事?”
林笃泉皱起眉,肯定道:“从未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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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离京城甚远,都是地方上报京城,冯秀死后,就有新上任的官员前去。
“那上任的官员是曹壬申。”林笃泉似乎想起这一号人,“我未曾听闻河州又水患发生。”
曹壬申是上一年状元郎,在翰林院任职,为人木讷,鲜少话语,在朝中并不突出,因而林笃泉也未有太多印象。
可在冯秀倒台后,曹壬申便被提拔河州知县,此时正在河州任职,若是发生水患,不会不报。
“大哥不若派人探查一番,近日来京城流民越来越多,大半来自河州。”林渡水提醒道。
“好。”林笃泉点头。
林笃泉与林渡水分离,出了院子,便差人去将冯丽奴叫来,要将自己的打算与她说说,将那账目呈给皇上。
林笃泉在书房等着,差人的丫鬟跑了过来,急匆匆道:“少爷,冯姑娘人已经走了,房间空了。”
“什么!”
林笃泉立即命人去寻,寻了一夜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第二日林笃泉忧心忡忡上朝,瑞王爷却意气风发,待准备退朝之时忽然有事禀告,将眼熟的账本呈了上去。
周元帝疑惑接过看了两眼,震惊看向周崭,瑞王爷冷笑了声,又继续道:“父皇,儿臣昨日被一女拦住去路,要我为她父申冤,此女正是原河州知县冯秀之女冯丽奴。”
“今日儿臣也将她带了过来,是真是假,皆有父皇判断。”
说罢,冯丽奴便被人带了进来,路过林笃泉时瞧也不瞧,径自跪倒在大殿之下喊冤,在哭声中道出那时种种,道明王思正是恭王爷府中客卿,意有所指此事暗中谋划之人正是恭王爷周崭。
“冯姑娘,仅凭王思是我府中客卿,便断言此事是无所谓,是否太过偏颇。”周崭不慌不忙,轻描淡写道,“我以客卿之礼待他,不过是看中了他的才华,既然从你言行中窥见此人品行不端,本王回去自会调查一番,若是属实,将他赶出恭王府便是。”
“三弟这话说得可真好,据我所知,王思不过河州小小秀才,废了十年功夫才考上,身上一无功绩,二无美名,不知三弟是如何看上这位秀才,竟然千里迢迢招入恭王府。”
“大哥,他身上有才德,你看不见,并不代表我看不见。”周崭淡然说道。
两人在殿上一来一回,周元帝怒道:“住嘴,大殿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周轴和周崭同时住了嘴,周元帝视线转向冯丽奴,也许是身居高位,又是一国之主,冯丽奴仿佛他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十分沉重。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冯丽奴不敢抬头,颤颤兢兢。
周元帝沉沉看她,随后周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道:“父皇,近日城中多了许多流民,听说河州发生水患,从那里逃了过来。”
河州乃是大周重粮之地,发生水患便意味着粮食受损,周元帝当即黑了脸,将大司农叫了出来。
“今年从河州收上来的粮有多少?”
大司农道:“回皇上,约是三百石。”
“约?”周元帝震怒,“你收上来的粮不知担数?到底多少!”
河州水患
往年从河州收上来的粮都是大批量的, 大司农没太认真数,脑中只有一个大约的数字,没想到今天倒了霉, 被皇上问到。
大司农冷汗冒出, 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来人, 将大司农拖下去,今年河州收上来的粮,由户部重新统计,三日后我要看到结果。”周元帝说道。
大司农很快被拖下去了,周崭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但不曾言语一句,周崭挑衅瞧了他一眼, 提醒道:“父皇,那河州水患一事”
周元帝皱起眉:“河州现任知县是谁?”
高公公回道:“回陛下,是上一年的探花曹壬申。”
“翻翻河州送上来的递文书,朕倒要瞧瞧,水患一事是真是假。”
高公公很快找来了, 周元帝展开一看,里面只有与平日无异的问候,水患一事只字未提,他又怀疑似地看向大皇子周崭,后者显然早有准备, 又命人带来几位流民。
面见天子, 流民不敢说假话,将田税与水患一事抖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曹壬申作为知县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他们皆是疑惑, 这位知县他们还没怎么见过。
周元帝看他们神色,便知曹壬申在河州做这知县不合格,既已任职几个月,怎的当地百姓还不熟知?
他面色更沉,风雨欲来,周轴却站在这风雨中笑得更得意,曹壬申虽是不起眼,但刚当上探花,可是表明了心志追随三皇子周崭,左右也算他臂膀最不起眼的一位。
只要他打了下来,能伤到周崭,心里便会开心。
周轴扬眉吐气般,道:“父皇,这曹壬申毫无建树,竟对河州水患视若无睹,可知他实在不配为官。”
“此事还需再查。”
周轴立刻自请:“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周轴心里想什么,周元帝一看便知,冷哼一声,道:“此事由周笙去吧,至于冯秀一案,交由大理寺林笃泉来办,你们谁也不许插手。”
周轴见捞不到好,敛起笑,但转念一想周笙不过区区中庸,左右威胁不到他,而林笃泉是出了名的严明公正,也从未见过偏颇哪一方势力的想法,便暂时放下心来,大不了多送些礼,督促他将此事办好。
正当他放心下来,以为即将退朝,谁知周笙站了出来,道:“父皇,昨日我在宫中亲眼见到沈徐荀大人之女沈织妤,竟敢当众羞辱林小将军夫郎乔谨,此事皇后身边的沈嬷嬷以及御书房侯守当值的太监亲眼见证。”
“林渡水乃我大周栋梁,进宫面圣遭遇此羞辱,实在令人寒心。”周笙一边说道一边摇头叹息,仿佛十分可惜。
闻言,周轴心里一个咯噔,而林笃泉则瞪大眼睛,昨日还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他家小妹一个字未曾提起,难不成觉得作为大哥靠不住吗?
这种事本不该拿到朝廷上说,大家都默认私下解决,可周笙偏不,仿佛嫌热闹不够大一般,当着众官员的面直言此事。
周元帝揉了揉眉心,无奈撇过周笙一眼,又看向沈徐荀:“确有此事?”
沈徐荀没想到这事竟然祸及己身,不敢抬头道:“是、是有此事,小女顽劣,昨日进宫面见皇后,遇见林小将军的夫郎,没想到起了争执,微臣愿意亲自给林小将军赔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徐荀话说得保守,话里话外像是将这起争持的错误平均分担两人身上,而他愿意做出让步。
都是多少年的老狐狸了,林笃泉自然听得出来,他明白乔谨不是那种随意起争持的人,反而是沈织妤名声在外,实在不怎么样。
林笃泉当即细问道:“不若沈大人先说因何而起的争持,若是我妹婿的错,我自然也会亲自带我小妹与妹婿上门赔罪。”
沈徐荀卡住,这哪能说出来啊。
昨日他女儿回来后,沈嬷嬷也是一同陪着过来的,自然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乔谨这好好走在路上,是他女儿专程去找的麻烦,总而言之理亏。
若这件事没被四皇子周笙看到,还可瞒天过海,可周笙已经这样说了,便意味着不能善了。
沈徐荀想得最多也不过是四皇子私下与周元帝说说,到时他赔罪便是,没想到拿到这里来说,若真说出原因,只怕沈织妤的名声更加不堪。
“不过小事罢了,这件事全当我小女冲撞了林大人妹婿,改日我定当上门赔罪。”沈徐荀说道。
林笃泉心里直骂这老狐狸,这话说的倒是把过错全推乔谨身上了。
咽不下这口气,他问周笙:“四皇子可知缘由?我可不能污蔑了沈大人,若是再来我府邸路上出了意外,我们林家上下担待不起,还是先问了缘由再做定夺。”
林笃泉这一番话令在场官员不由低笑了起来,就连周笙也是一脸看戏样子,悠悠道:“好似不满林小将军夫郎家世,上下左右瞧着都配不上,让他尽早将这位置让出来。”
“没想到沈大人令媛如此关心我小妹婚事。”林笃泉微笑,“但乔谨我们全家都十分中意,就不劳令媛担心了。”
周笙这一番话明晃晃说出来,沈徐荀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周元帝看够了笑话,给了周笙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息事宁人,道:“沈国公,这件事总归是你女儿不对,你找个日子去给渡水夫郎赔罪吧!”
沈徐荀顺台阶下,连忙道:“是。”
此事算是有了定局,下朝后冯丽奴被林笃泉带走,两人在马车上相顾无言。
“冯姑娘,你这招棋走得险,近日最好不要外出,恭王爷的人大约会找你。”林笃泉提醒道,闭眼不再看她。
至于找她做什么,目的已经十分明了。
冯丽奴紧抿着唇,道:“此番多谢林大人相助。”
林笃泉摆手道:“我没帮到你什么。”
冯丽奴低头不再说话,人确是再次住进了林府,就如同林笃泉所说的,恭王那一派会派人前来缠她杀她,而林府正是能保命的居所,总不能扔进牢里。
……
过了两日,沈徐荀携沈织妤登门拜访,乔谨看到他们时一头雾水,直到说明来意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道歉的。
林母带着陈氏也过来了,他们也听说了乔谨在宫中受欺负的事,虽然不能明面上指责,但过来撑腰也是可以的。
沈徐荀与林母寒暄,随即让沈织妤道歉。
看见沈织妤忿然又不敢言的神色,乔谨内心暗爽,拉着林渡水一块,在人前十分亲密。
沈织妤看得一肚子气,直勾勾盯着林渡水,故意提起往日少时趣事,“你我年少之时,我们一同出去玩,我风筝挂在了树上,还是你帮我拿下来的,你可记得?”
林渡水却有些茫然,皱了眉说没什么印象,倒是在六衙都督府内将她哥哥揍哭时沈织妤也跟着一起哭。
因为那时哭声太过嘹亮,林渡水记忆深刻。
“噗!”乔谨忍不住笑出声,沈织妤见林渡水如此不上道,几乎要被气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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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沈徐荀与沈织妤在林府受了一顿阴阳怪气,灰溜溜走了,乔谨回去路上乐得哼起歌。
林渡水偏头看着,听着他不成调的哼哥,不由笑了起来,问道:“这么高兴啊?”
乔谨想到沈织妤那张脸,点了点头,没看脚下的路,忽然踩到了一个软绵东西,随后发出“吱——”的一声弹跳开来。
“啊!”
乔谨惊叫了一声,眼看着这玩意在雪地上跳两下,白色的毛皮与雪景融为一体。
林渡水眼疾手快,乔谨眨的功夫她已经上前将这玩意拎着耳朵提了起来。
是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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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怎么会有兔子?”乔谨好奇道。
安安听见乔谨惊叫声赶来,正好听见他这话,便道:“公子,您忘了,这兔子还是三小姐送您的。”
“什么时候——”乔谨问到一半忽然想起,这不就是去翻陡岭回来,林渡水送他的那只吗?
但怎么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圆滚滚的,胖得跟球一样。
“怎么还没送进厨房啊?”乔谨盯着它眨了眨眼。
“是您当初说太瘦了,要养养,养着养着就养到了现在。”安安回答,“要现在送进厨房吗?”
乔谨接了过来,溜圆溜圆的兔子到他手上有些不安动弹,但身上毛皮松软,温热温热的,天然的暖手袋。
“先不送了,还挺好玩的。”
兔子在乔谨手上被揉搓得不成样子,嘴上自言自语:“先把你留着,等开春了天气暖和,我就吃你的肉,扒你的毛。”
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语气说这般渗人的话。
林渡水摸了一把它,带着乔谨回了房。
再出来时林渡水嘴唇有些发红,她径自叫来安安,嘱托他将乔谨照顾好,自己则去了校场,发泄那一身燥热。
傍晚林笃泉再次来了院子,皱着眉告诉林渡水:“皇上将河州水患一事交由四皇子去查,如今四皇子要去河州一趟,指派了你一同前去,护他安全。”
林渡水听了,自然没什么异议,毕竟皇上答应了下来,她作为臣子只有遵守的本分。
林笃泉却心疼他家小妹还没在家待多久,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而此时,已经快接近年关。
前去河州
“我也去!”乔谨跳了出来。
不知道他听到这话有多久了, 他跑出来后便紧紧环住林渡水的手臂,仰着头再次重申道:“姐姐,我也去。”
林渡水见他衣衫不整, 出来连披风都没带上, 抬头瞧了安安一眼。
“公子出来太急, 我,我追不上。”安安连忙低头解释。
“不怪他,我听说你要去河州,带上我,我也要去。”乔谨急忙道。
林渡水赶紧拉上他的衣服, 摸了摸他的手,“冷不冷?”
“不冷。”乔谨没注意林渡水担忧的神色, 仍旧强调,“我也要去。”
“此事再议。”林渡水说道。
林笃泉看着这一幕,不慌不忙喝了口茶,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乔谨老家,离河州不远, 不若趁这次机会回门看看。”
“这次只是巡查,证实河州水患便可,多带一个人也可以。”
闻言,林渡水点了点头,无奈道:“带你去, 但是你先把衣服穿好。”
得了应承, 乔谨响亮对林笃泉道谢,随后跑回房间。
林笃泉看他欢脱的性子笑了笑, 又仔细看了林渡水无奈又宠溺的神色,道:“他陪你, 我也算放心。”
放心什么,林笃泉说不准,但他能感觉到乔谨陪在林渡水身边,林渡水是高兴的。
事情定了下来,两天后就要出发。
恭王府。
“王思呢?送出去没?”恭王爷问道。
“回王爷,刚送走。”侍卫答道,“在城郊买了座院子,刚帮他搬进去。”
“嗯,这件事谁也不许说,你们以后就护在他左右,等他将那些书信和账目都吐出来,就杀了吧。”周崭淡然说道,眼中闪过狠戾,“如果被发现,就先杀了。”
若非王思私藏了与他往来的书信,又收了田税的账目,周崭早在下朝之后便托人杀了他,王思这人本事一般,胃口却挺大,进了恭王府,便以为有了倚仗,做了许多腌臜事。
“你们去给我查查冯丽奴。”
“是。”
侍卫无声消失,周崭眼神转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忽然在房中自言自语般道:“去查查林渡水的毒是不是解了。”
很快房间响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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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乔谨洗完澡后懒懒躺在床上,床边放了炉子,被褥里暖意十足,他在床上滚了两圈,用被子把自己缠成了毛毛虫,这才仰躺着,手上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话本。
这些日子闲,外面又冷,乔谨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事儿,每天看话本消遣日子。
顷刻后一道修长身影走至房门后,吱呀一声,掩盖的房门开了,烛火淡淡的暖黄流光倾泻而出,林渡水进了房间,关门落栓。
房门紧闭着,烛火映射的身影缓缓走动,直到进了内阁,撩拨了一下炉火,放远了些,防止夜间这暖炉中的火煤炭子烧到被褥。
“姐姐,你快进来,我帮你暖好被子了。”乔谨看见林渡水,立刻掀起被子一角,催促她赶紧入内。
林渡水遂了他的意,进被窝后展开手臂让他枕着,乔谨背靠着她,仍在看话本。
“说的什么?”林渡水问道。
“言情狗血故事。”乔谨脱口而出,忽然反应过来林渡水听不懂,改口道,“门第书香世家女爱上卖油郎,两人历经艰难险阻,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好看吗?”
“不好看。”乔谨把话本丢开,转身抱住林渡水,“看着没什么意思,比曾老给我的那本书还不如。”
“那你怎么不看了。”林渡水笑着问道。
“都看完了,再看多少遍都是那样。”乔谨脸微微发红,脑海中回忆起那几个画像,忽然心痒痒,仰起头轻舔着她的唇角,白皙的耳廓脖颈渐渐染上了一层粉红,提议道,“姐姐,我们试一下。”
林渡水被他看得心神一荡,微微低头与他贴得更近了些,声音暗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乔谨抿着唇,声音粘糯带着温湿,“迟早都会有那一天的不是吗?”
说着,他的手顺着林渡水的胸膛逐渐往下。
林渡水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两手抓着乔谨的肩膀,高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你不要后悔。”
之后乔谨再无说话的机会,只能紧紧抱着林渡水,一只手紧紧环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则在被子下面,他紧闭双目,嘴唇无意识追逐起来。
里衣的带子早已解开,林渡水用手托着背脊的一寸一寸骨节,微凉的指尖拂过之处带来颤栗与高温。
还是太瘦了。
林渡水抽空想道,她长睫微垂,眸中神色暗涌,两唇紧紧贴着,一只手托着他仿佛要将怀中人往身体里按,与之骨血融为一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乔谨无意识轻哼一声,脖颈处的软肉不断扩出橙花香,满室花香,被另外一种信香拉扯交缠,出不了松香的禁制,却又心甘情愿沉沦。
乔谨攥着林渡水后背衣服的指间发白,迷蒙睁眼,水光盛盈。
“动一下。”林渡水轻声哄道,顺毛摸了摸他的头发。
“姐姐。”乔谨迷茫之中喊了她一声,按照她的指示,手上下动弹,直到林渡水往他脖颈那块软肉不留情地咬了下去,临时标记,最后两人都发泄了出来,房间内胶着的气息才逐渐散去。
林渡水没做到最后,而是两人相互疏解,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前去河州,若动真格,只怕乔谨起不来。
“姐姐。”乔谨恍然睁眼,手上黏黏腻腻的,林渡水去拿了泡在热水里的毛巾,拧干之后帮他擦好手。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林渡水轻声道。
乔谨经受不住困意,窝在被子里蹭了蹭,安心地裹着林渡水的信香沉沉睡去。
林渡水轻抚他额头,收拾好后也拥着他逐渐睡去。
深冬的清晨天亮得晚,天边仍覆盖一层厚云,一辆马车已然安置好,四周围环着护卫与丫鬟,里面坐的正是周笙。
这次出行,周笙带了好些东西,密密攘攘地捆在马车后座。
林渡水看这架势,怔愣一下,她身上只有两个包裹,里面是简单的衣物与银两,黑风身上绑着了一些别的,总而言之是轻装上阵。
周笙看见林渡水,很快露出一抹笑,招呼他上马车,可是当看到她身旁的乔谨,又敛起一分,道:“马车宽敞,上来坐着吧。”
乔谨牵着马朝林渡水看了看,他与周笙不熟,不好回答,只能像只幼兽般下意识寻求母兽的帮助。
想到今早起床时,看到乔谨光滑背脊那里深深浅浅的红印,尤其是脖颈腺体那里,咬痕颇深,昨晚林渡水有些失控,意识不到轻重,尤其是眼前这个人是乔谨,压抑着完全标记的冲动,她下口更是重。
“上去吧。”林渡水点头道。
“那你上去吗?”乔谨反问道,若只有他一人上去,与周笙面对面,怕不是尴尬癌都要犯了。
“嗯。”
听到回答,乔谨安心了,林渡水下马扶他上去,两手护着他的腰,稍稍用力便将乔谨抬了上去。
随后自己径自跳了上去,至于黑风与白马交由一旁侍卫看管。
周笙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却又在旁人视线中仍带笑意,看不出一丝一毫阴郁的情绪。
周笙带来的马车极大,空间宽敞,里面还设有小茶桌和暖茶,被褥靠背一应齐全。
果真豪气。
乔谨坐在一旁,接受了周笙带有审视意味的扫量,他可没忘,这人和沈织妤也是一路货色,只是沈织妤明晃晃表露了出来,周笙却是不露声色。
林渡水上来后将行李中的话本抽了出来给他,又将他安置在自己身侧,林渡水正好隔开乔谨与周笙,自己夹在中间。
马车出发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京城。
这次往南下的方向去,林母听闻此次会回门一趟,便嘱咐他们安心过去,至于送去的礼物,自会备好另外送去。
马车上三人安然无事,周笙拿了河州一事与林渡水说,乔谨不懂国事,插不上嘴,识趣拿了话本翻看,看着看着眼皮逐渐沉重,头一点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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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水虽是与周笙谈话,余光中却一直注意着乔谨,见他困倦,便拉拢了被褥过来盖住,曲起的腿展开,拉着他头枕在自己腿上,摸了摸脸,道:“睡吧。”
这一幕落在周笙眼中尤为刺眼,捏着茶杯的手捏得更紧,他再也抵不住心中的妒意,道:“三小姐携带亲眷入河州,莫非将这件事当作儿戏?”
话出口,不仅林渡水愣住了,就连周笙本人也愣住了。
林渡水下意识看了眼乔谨,后者入了梦乡便不受打扰,自然没听到。
林渡水以为这件事大哥已经同周笙商量好了,没想到此时竟然再次提及。
“这次南下,河州离乔谨家里不远,我便想将他带回去看看,顺便拜见他父母亲,不会耽误四皇子的事儿。”林渡水解释道。
周笙也知是他失言了,这件事林笃泉是与他商量过的,他也应承了下来,不该在出行这一刻发难。
埋伏
“抱歉, 是我失言了。”周笙拱手道歉,目光避开林渡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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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笙是四皇子,自然没有他道歉的道理, 林渡水便也说了几句自己不是的话, 没过多久两人沉默了下来, 气氛尴尬,唯独乔谨一人睡得正香。
马车行了几日,一路走官道,越走越荒凉。
官道是条宽敞的大路,许多人走过, 因而路面稳实平整,可如今这马车越走越费劲, 车轱辘碾压过碎石,忽然陷入软泥,动弹不得。
端在手上的茶水撒出一两滴,周笙固定住身形,高声问道:“怎么了?”
“回少爷, 这路凹凸不平,泥土发软,车陷进去了。”
侍卫在外回话,言语之间称为少爷,为的是不过多暴露皇子身份。
有人在马车后面推着, 可不知怎么的这马车就是上不去, 刚滚上去一些高度又忽然落下,车厢内所有东西都跟着移动了两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下去看看。”林渡水出言道。
“我也去。”乔谨立刻出声。
“嗯。”林渡水也知乔谨一人面对周笙会尴尬, 因而并未拒绝,俯身拿过披肩绑在乔谨身上, 这时才跳下车,转身将乔谨也给接了下来。
“三小姐。”侍卫见到林渡水便上前打招呼。
林渡水微微颔首,没多久周笙也从马车下来了。
侍卫加上侍女几人一同推车竟然毫无用处,视线下移,只见那车轱辘被黄色软泥裹住,远看这处软泥与其他里面无异,因而极其容易忽略。
环顾四周,这条官道微微覆有雪花,不多,零零碎碎的,毕竟河州是往南以下,天气比不上京城寒冷。
只是这条路怎么湿答答的?
踩在路面上都觉有些许软软塌陷下去。
林渡水疑惑想着,将乔谨拉至一边,嘱咐道:“在这里站好,别乱跑。”
乔谨点头,林渡水观察了一阵,这软泥十分有粘性,于是命人搜刮了细砂与枯草过来洒进去,又用棍子捅弄两下,再次推车时,马车很快出来了。
“还是你有办法。”周笙笑眯眯道,全然不见几天前的窘迫。
“不过是一些土方法,道听途说来的,试试罢了。”林渡水淡淡说道。
马车成功推上来后,林渡水蹲下身捻了一手指的泥,不像是被人踏过无数遍的,反而更像河水下的淤泥。
“这里大概率遭遇过水患。”林渡水说出猜测。
周笙听她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眼中有了探究,看来水患一事是真,只是曹壬申能将这件事瞒得这么严实,可不像是一个刚上任一年探花郎能做到的事情。
马车抬上来后,又继续一路南下,夜幕时分停在一座小镇客栈住宿。
吃过晚饭,几人早早回房休息,乔谨缠着她,双手绕过她的脖颈,迫不及待想要去亲、想要去气息融合。
林渡水同样气息不匀,双手环抱着怀中的乔谨,唇齿相交,过了一阵,乔谨跪坐在被褥上,眼睛圆圆的泛着红,细而长的睫毛又黑又密,上面附着着些许水汽,仿佛轻轻一碰就掉。
乔谨嘴唇微微红肿涨起,眼角往上抬,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渡水。
“姐姐,还想要。”乔谨呢喃说道。
“不行,多了伤身。”林渡水一本正经回答,用湿润的毛巾将两人身上的液体尽数擦去,吞了一颗清心丸,等待急促的心跳缓慢平稳下来。
乔谨有些失望,默默抿唇,无声表露出他的失望。
没一会儿林渡水摸了摸被褥,里面尚有一丝余温,便将人裹了进去,道:“别着凉。”
默然看了他一会,不忍见他失望的神色,忽然耳尖有些许发红,俯身轻言道:“乖,等回京了,我就全给你。”
乔谨眼睛一亮,“说话算话。”
林渡水眼里露出几分温柔:“嗯。”
等林渡水收拾完,两人窝在一处互相取暖,乔谨蹭着她的脖颈,道:“我明日想骑马。”
这些天一直坐在马车里,三人六目相对,他也不能和林渡水插科打诨,终日只能在上面看了一本又一本的话本,实在无聊,浑身上下都快发霉了。
林渡水答道:“好。”
明日一早出发,林渡水果然与周笙说了要骑马,后者并未说什么,微笑点头。
客栈伙计牵来了黑白两匹马,林渡水扶着乔谨上去,又嘱咐他裹好身上披肩,莫要着凉。
乔谨“嗯嗯”点头,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坐在马背上视线所及之处凭空高出不少,星亮的眸子环顾这冬天早晨的天。
林渡水也一同上了马,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出发,那客栈伙计目送着,又看了看他们行走方向,嘀咕:“这些爷怎么越走越偏了,那一块可没什么地方好玩。”
说罢,看到缩在屋檐角落躲避风雪的乞丐,眼中闪过不忍。
很快正式抵达河州地界,等真正来了一看,才发现河州远比他们想象中的糟糕。
百里绵延的农田灌满污水,上面漂浮着枯枝败叶,残泥堆砌,不远处那村落密集的农庄被毁得破败不堪,屋顶墙壁四处漏风漏水。
贫苦的百姓宛如乞丐一般,身上污秽不堪,弯腰到处捡拾杂物,想要将这四面漏风的房屋修修补补,能有地方遮风挡雨。
他们脸上无一例外愁苦异常,面黄肌瘦,行走仿佛行尸走肉。
正看着,车夫忽然“吁”的一声叫停马儿,马车停了下来,林渡水往前看去,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齐齐跪在马车前乞讨。
“老爷,可怜可怜我们,给些吃的吧。”
他们早早便发觉了外来客,一车货件,又有护卫丫鬟,一看便知是大富人家,当即组了人前来讨要些食物。
这群妇孺中不乏孩子,周笙掀了帐子往外瞧了一眼,示意侍卫过去给些吃食打发走,林渡水下马亲自送过去,视线略过几人,问道:“这里为何如此荒凉?”
这群人拿了食物,正想走开,听见林渡水这样问,深深叹了口气,道:“这里不久前发生了洪水,这些水冲了我们田地,又毁了我们的房屋,没人处理,就变成了如今模样。”
林渡水皱了眉头,“官府不曾派人下来帮助?”
那人摇头,道:“我不曾见到,听说有人曾去官府寻求帮助,可那衙役十分凶悍,官府大门都还没进去就被轰了出来,如今天地毁坏,官府大人反倒催我们交上田税,可如今我们只有一条命,怎么交得起。”
说着说着,那人眼泪流了下来。
“看来新上任的河州知县曹壬申官架大得很,竟然对水患一事知情不报,毫无作为。”周笙听了全程,点评道。
“当务之急先要救助这里百姓。”林渡水道。
如若任由这样下去,只怕这个冬天还没过完,河州先要死伤大半,等春天来后,没了田地又没人去耕种,只怕到时各地粮食难以供应,粮价上涨,到时候不仅仅是河州百姓,只怕各地百姓都有受损。
周笙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但却犯了难,提出很关键的问题:“无粮,又如何能助?”
“先去河州官府看看。”
周笙点头同意。
午后,马车进城,街道也同样荒凉,只有另外的铺子开着,没什么客人。
曹壬申带了官府众人前来接应。
“下官听闻四皇子来了河州,不甚惶恐,今日携带众人前来迎接,请四皇子多多担待。”曹壬申跪地恭敬道。
“担待?我可担待不了你。”周笙下了马车,听到他的话,微微勾起笑,“起来吧。”
曹壬申假装听不懂前一句话,率先起身,弯腰躬身将他迎入府衙。
“四皇子,下官备了茶水吃食,房间也托人打扫好了,皇子不远万里前来河州,定是舟车劳累,先随下官稍作休息。”
周笙摆摆手,道:“不累,先说说河州情况吧,为何发生水患知情不报。”
曹壬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低头掩盖,道:“是,先随下官入内吧。”
一行人进入府衙,立刻有丫鬟侍女递上茶水,纷纷劝着他们喝,嘴上说着好话。
乔谨看他们靠近,这茶都要递到自己嘴边,感觉十分怪异,于是拉着林渡水的袖子,稍稍避开。
林渡水挑了挑眉,将乔谨挡在身后,对还想凑上来的丫鬟厉声道:“退下。”
那丫鬟观她神色冷峻,那眼神好似一把杀人的刀,下一刻便要出鞘将她杀死,浑身一颤,不敢再上前,立刻换了目标。
“府内众人好客,请四皇子莫怪。”曹壬申打了圆场。
“你先说说吧,为何隐瞒水患一事?”周笙不与他打马虎眼,坐下来后便切入主题。
“水患一事,不是下官不报,是不能报。”曹壬申说道。
“为何?”
“下官为大周百姓考虑,若是一旦上报,皇上就需派人前来支援,劳心劳力,又费大周国库钱财,下官心疼,便瞒留下来。”
这话纯属是糊弄人,这算是个什么理由。
周笙一拍桌子,怒道:“放肆,在我前面你竟敢胡说八道,我怕你是怕这水患一事报上去后,你这官位不保吧!”
“说吧,谁替你隐瞒下来的,凭你本事,不可能做到这番地步。”
曹壬申脸上勾起笑,站直了身子,道:“四皇子既已经猜到,又何必多问。”
说罢,大堂乌泱泱出来了一群人围住他们,周笙身边侍卫想要提刀,却发现自己没了力气。
化险为夷
“茶里下了药!”有人喊道。
那些喝了茶水的, 纷纷没了力气,一时之间战力就少了几名。
“曹壬申,你要做什么!”周笙厉声道。
“我要做什么四皇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曹壬申没了方才的恭敬, 面上狠戾狞笑。
“我是大周四皇子, 若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你也活不了。”周笙道。
曹壬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嗤笑了声,道:“四皇子,我不傻,河州水患一事已然成了定局, 我也活不了,不如搭上你这一条命, 咱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河州水患如此严重,若此刻让四皇子走了,向朝廷上报,只怕他也是死罪一条,不若拼了这命, 将四皇子一行人杀了,争取时间,若那人成事,自己便也能迎来泼天富贵,从此官途顺稳, 后代富贵。
周笙脸色一沉, 看出了曹壬申的意图,道:“你最好祈祷你背后的那位快些登上皇位, 不然,你下场也好不到哪里。”
曹壬申笑了声, “我下场如何,四皇子拭目以待吧。”
说罢,他往后退出包围圈,冷声下令:“杀了他们。”
林渡水方才没有喝茶,因此无事,眼见他们攻击上来,赤手空拳打晕一人,夺走他手上武器丢给乔谨,如法炮制又得了几件兵器,均是分了出去。
拿在手上的兵器并不趁手,林渡水使了一会才熟悉起来,她身形利落矫健,牢牢将周笙与乔谨护着,周笙贵为皇子,自小武学也是必备课程,虽不精通,但在混乱中护住自己绰绰有余。
乔谨全凭林渡水之前教的一身功夫,打架很是吃力,对方人多势众,晕了一波又上来一波,曹壬申躲在众人身后观战,面上神色得意,只道:“打,谁能杀了他们,我重重有赏!”
大家更是蜂拥上来。
乔谨有些扛不住,林渡水抽身过来救他,看见人越来越多,他指着周笙,高声怒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当今的四皇子,如果他有任何损伤,或者死在这里,京城肯定会派遣军队前来调查,倒是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这可是灭族的大罪!难不成你们以为就凭曹壬申一人,能够保住你们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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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被他的话震慑到,眼中浮现犹豫的神色,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曹壬申气急败坏,威胁道:“事成之后,你们想要的粮我通通归还,你们不想家中妇幼过个好年吗?”
乔谨冷笑一声,就凭这?
不过是想要粮。
曹壬申可真会拿捏他们,如今河州造成这局面,他占据极大原因,身为知县,不为国为民,第一时间开仓救济,反倒欺压他们吐出最后赖以生存的田地,这种人,怎会长久。
乔谨继续道:“他能给你们粮食,我们也能,这次我们过来,不仅是查明河州水患这么简单,同时也会开仓救济当地百姓,你们可要考虑好,到底是曹壬申给粮是口头说说,还是我们当朝四皇子更有信誉。”
说罢,乔谨给了个眼神周笙,周笙疲于应对过来袭击的人,成功接受信号,也道:“若你们束手就擒,助我们抓住曹壬申这贪官,河州我们自然会不会袖手傍观。”
话一出口,孰是孰非,自有一番分辨。
曹壬申在河州上任不久,不如上一任知县大人那般尽心为民,到了此处不仅搜刮民脂民膏,更是对天灾水祸视而不见,终日求得自己平稳,打发了多少前来求助的百姓,更有甚者打死在府衙门前。
他们在曹壬申手下能拿到一口吃食,带回家中分给家人,已然是捉襟见肘,终日惶惶过日。
河州到目前为止死了多少人,他们最清楚,杀死这些人,也不过得一笔丰厚的奖赏,过不了多久就能花光。
更多人犹豫起来。
林渡水见有空隙,手中刀剑抛掷飞出,直直朝曹壬申门面上去,曹壬申惊叫一声,来不及躲避,肩膀被刺中,钉在在他身后巨大木梁上。
曹壬申惨叫声轰然炸起,林渡水沉声道:“谁还想打?”
犹豫之间,有第一个人扔了武器,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所有人都停了下啦,转头朝林渡水众人下跪,周笙身旁的侍卫立刻上去绑了曹壬申。
曹壬申仍旧嘴硬:“你、你们给我等着。”
乔谨喘了口气,小跑过去拉住林渡水,着急道:“姐姐,你没事吧!”
林渡水轻轻抱了下他,道:“没事。”
曹壬申怎么也没想到,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他竟然会被抓住,早知这样,不如之前就先把这群人杀死。
他心中戾气极重,只当自己运气不好,找了这批人,算他倒霉。
曹壬申心里并没有太过担忧,坚信恭王爷会派人过来救他。
曹壬申考科举几年,次次没中,上一年侥幸考了探花,又在自己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情况下入了恭王爷的眼,心中便逐渐抬高了自己的地位,认为自己的才学终于得人赏识。
控制了曹壬申,很快府衙被全面搜索,从里面搜刮出了不少东西,府衙粮仓里也是堆砌了不少米面。
“明天便开始准备开仓放粮吧。”周笙说道。
“是。”侍卫立即下去安排了。
周笙看着搜来的一堆东西,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摆摆手道:“明日再看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罢,他沿着府衙后院小径路上走,在抬眼的片刻瞧见了两处依偎在一块的身形。
是林渡水与乔谨。
周笙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只能看见乔谨板着一张素净小脸,似乎在问林渡水,后者给了回应,忽然他两条眉毛拧在一起,脸颊气鼓鼓的,伸手揪住前面人的衣角晃了晃。
林渡水神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眼神充满宠溺,朝他敞开了手,乔谨立即给扑了进去。
周笙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渡水,生硬冷冽的气势仿佛冰雪消融,所有的温情仅对一人。
他默默看了会,拐了脚步走了另外一条道。
“好了,不要装了,他走了。”林渡水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含着笑意。
闻言,乔谨掀起一只眼皮看某个方向,那里果真没人,直起身子朝林渡水嘿嘿一笑,眼中闪过狡黠,一双眸子清亮清亮的,好似被水润过一般。
“我还以为只有我发现了。”
林渡水笑了笑,方才乔谨神色表露如此夸张,视线总往一个方向去,想要不发现怕是很难。
没错,乔谨方才的行为是故意的,故意做给一个人看,他早就发现周笙走来,又想到周笙在宫中说他配不上林渡水,为了气气他,于是亲自喂他吃狗粮。
虽然有装的成分,但真情实感占一半,乔谨坐得离林渡水更近了些,抬起头,眼尾耷拉着,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道:“林渡水,怎么这么多人喜欢你啊,我吃醋了。”
林渡水被他眼神看得心软,胸口仿佛烧滚的沸水,灼得她有些难受。
“除了你喜欢我,还有谁?”
“很多啊。”乔谨掰着手指数,“沈织妤,周笙、乔谨……三个人,还不多啊?”
林渡水没想到乔谨会正儿八经把自己算在里面,眼尾牵起笑了下,意味深长道:“乔谨也喜欢?”
乔谨扬起下巴颇为得意,“当然,他最喜欢你。”
林渡水再度笑出声来,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是,我也最喜欢乔谨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眼中笑意。
回了房,乔谨抓着林渡水的衣领,撅着嘴讨吻,林渡水爽快低头,与他缠在一块。
乔谨特别生涩,亲吻了这么多次仍旧没懂换气,硬生生将自己的脸憋红,直到真喘不过气来,才稍微推开林渡水,深喘了几口。
……
第二日,河州府衙正式开仓放粮,街道百姓排了长长的队伍,脸上虽是狼狈,却盛满笑意。
乔谨这回也跟着帮忙,他会简单的医术,于是联合河州郎中一起给严冬患病的百姓看病。
林渡水看了他一会,转身离开去了牢里,曹壬申关押在此处,不过短短一夜,昨日的意气风发尽数散去,他被绑在十字架上,旁边火炉不断炙烤着通红的刑具。
“你来了。”周笙也在牢中,坐在一张凳子上,正看着手底下的人拷打曹壬申。
“审出来没有?”林渡水言简意赅。
周笙摇头,“是个嘴硬的,至今没说出受谁指示隐瞒水患一事。”
林渡水默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使他不说,我大概也猜出是我那些哥哥们了。”周笙笑了笑,“但事事讲究证据,他不开口,我可就抓不住我哥哥们的尾巴了。”
林渡水没有过多说话,天子家事,不是她一个臣子能够枉论的。
周笙也没想着林渡水会答他,幽暗的地牢里燃着火光,风一吹来,火光左右摇曳,照得人身下的影子也不断闪动,显得有几分阴暗。
两人不再说话后,地牢中只有曹壬申的惨叫声和挥鞭子时的破空的声响,周笙视线凝聚在前方,目光有些虚晃,忽然开口:“若那时候,我让父皇赐婚于你,现在会是什么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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