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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哭哭


    “公开......?”


    沈知杳眸光略有些木讷,好似没能一下子理解徐轻话里的意思。


    “就是让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呀。”沈知杳的肩膀并不宽厚,好在那毛茸茸的睡衣还能承起徐轻的分量,柔软又舒适。


    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回应。


    甚至没有感受到沈知杳一丁点儿的欣喜。


    徐轻拍了拍沈知杳的后背,从她怀里出来。


    看到的是沈知杳顺着眼帘,无动于衷的眉眸之间埋着些许忧愁。


    “不好吗?”


    沈知杳愣怔了许久,才点头:“好......”


    依旧没有太多的波澜。


    徐轻不明白了。


    难道沈知杳跟自己心意并不相通?


    那种无端的烦躁再次涌了上来。


    徐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着自己的情绪,眉宇间已然不见平静:“那你怎么想的,你告诉我吧,让我知道该怎么做好吗?”


    徐轻鲜少用这种口吻跟沈知杳说话。


    严肃甚至带着些许严厉,谈不上是质问,却能实实在在知道她在生气。


    沈知杳心突突地厉害,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别的,听到这样的话,她会紧张的手脚发僵。


    恍然一瞬,她觉得这像是江名昱在跟自己说话,没有什么耐心,不愿给自己时间去思考,也不会愿意认真听自己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吗......?”沈知杳的眼眶也发红了。


    她胆怯地看了一眼徐轻,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


    她知道这两天徐轻心情有点不太好,但徐轻一直都在她面前掩饰着,说的话、做的事都跟平常无异。


    猜想着或许是那天自己的拒绝让徐轻不开心了,但那之后她也没有再提,沈知杳也就没在往那方面想。


    后来她们在外面吃饭,徐轻主动地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过分的暧昧亲昵,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关系亲密的好姐妹或是好闺蜜,沈知杳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但她心里同样也略有些不痛快。


    可毕竟徐轻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她还能有什么资格有别的说法呢。


    “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徐轻看沈知杳也要哭了,心里一软,想着今天还是别说这些事了。


    大过节的,别人家都在欢天喜地的吃团圆饭,自己却偏偏要吵架算什么事情:“不说了,继续拼玩具吧,我看看你拼到哪里了......”


    沈知杳:“......”


    沈知杳拨弄着衣服上的绒毛,没有说话,也没听徐轻的话继续去玩玩具。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她扯了扯徐轻的衣角:“你说吧,你跟我说,我就能明白,以前我们有问题也总会好好聊的。”


    徐轻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但不会很常见,多数是她自己有些倔,倔完之后又回头跟沈知杳和好。


    但是沈知杳潜意识里觉得今天的这种气氛跟以往的有些不一样。她也觉得这次的根本原因是出在了自己身上,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得徐轻这种万年不会生气的人,消化了那么多天都没有自愈。


    “大年夜就算了吧,没什么事,是我自己没想清楚。”


    沈知杳:“......”


    “你再玩会儿,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回来陪你。”


    她们之间几乎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吵架,性格上合拍,也不会对对方有什么过分的要求,遇到问题都是互相谅解,不会过多纠缠。


    但怎么说,其实磨合的地方也有,比如沈知杳性格谨小慎微,时常不爱表达自己的情绪,要靠着徐轻去猜去解读。


    而徐轻呢,秉性上又偏固执,喜欢坚持自己的观点,善于自我管理又对自己有很高标准的要求,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所在,所以总是多告诫自己不要那么较真,尽量轻松去面对。当然她本身就高情商,又惯与人打交道,因此这种秉性可能一般人还触碰不到,但沈知杳和她朝夕相处,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


    可能这就是性格互补吧,沈知杳不爱表达,徐轻却善于揣度引导,徐轻偶有理性固执,沈知杳多有让步,不会与她争锋相对,往往平息下来,自然就和解了。


    但有一种情况是难处理的。


    就像现在这样。


    沈知杳觉得问题在于自己,徐轻却偏要把原因归咎自己,徐轻本应该作为那个引导的人,却在这时候抽身离开放沈知杳一个人去思考。这种愧疚感让沈知杳非常难受,却又一下子找不准由头。


    今天不应该喝酒的。


    如果不喝酒,或许脑子还能清楚些。


    徐轻也更愿意跟她说吧......


    沈知杳拨弄着桌上的图纸,一角已经被她掐得泛了卷儿,眼前散落了一桌的塑料小碎片,此时透过眼里那不争气的一包泪,也模模糊糊地完全看不清哪儿是哪儿。


    索性起了身,去洗了吧冷水脸,将餐桌上的残羹冷饭分门别类的收好,放冰箱的放冰箱倒垃圾桶的倒垃圾桶。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背后浴室的门也就开了。


    显然徐轻也调整好了情绪,在见到沈知杳撑在桌边发呆的时候,以为她是头晕了,连忙上去扶她:“不舒服吗,这些放着我来就好了呀。”


    见徐轻来主动哄她,沈知杳委屈道:“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徐轻:“......”


    徐轻揽抱着沈知杳的腰,让她坐下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在洗澡的时候她也好好反省了自己,到现在基本上已经下头了,知道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好,吓到了沈知杳,怎么办呢,自己惹得,不管怎样还是得自己哄好啊:“是我不好,完全浸在自己的里面,还牵累到你。”


    沈知杳不听徐轻这些打岔的话,今天倒是偏要认真起来,像是兔子喝了酒,胆子跟脾气一起起来了:“所以我做错什么了吗......让你这么不开心?”


    生怕徐轻不跟自己说,沈知杳还强调:“我讲道理的,我没有喝多了,调理都是清楚的。”


    见沈知杳这样,徐轻哪里还能犟她,只好无奈嗤嗤一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娘鱼呀,下锅炖了做西施醉鱼吃了吧。”


    沈知杳撅起了嘴吧:“凶我的是你,嬉皮笑脸的也是你......”


    徐轻:“......”


    沈知杳并不沉,徐轻还有力气能颠她,像逗小孩一样。沈知杳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掐了下徐轻的膝窝:“干什么......”


    这姿势,哪里像是要好好说话。


    倒是让沈知杳想起了别的来。


    见沈知杳真的不打算稀里糊涂地跟自己翻篇,徐轻老老实实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半饷才开口道:“我说我们公开关系,你还不高兴,那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做呢,我不清楚你怎么想的......猜又猜不到,心里就烦躁......”


    “刚刚那句话是我语气不好,不是要质问你的意思,你可以把你心里想得告诉我,这样我才好知道怎么去做啊。”


    沈知杳身子软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的心跳也松乏了。


    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呜呜呜,我刚刚好害怕,我嘴笨,都不知道怎么哄你才好......”


    “你嘴笨吗,不笨呀?”徐轻抽了纸巾过来,让沈知杳正对着自己坐,给她擦眼泪。


    怎么回事啊,大过年的,两个人轮流哭。


    “我好难过...呜...我知道你伤心,但是控制不住寄几.....”抽抽噎噎的,语无伦次的,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不哭了不哭了哈。”


    这么情绪化的沈知杳确实也挺少见的。


    徐轻突然觉得,或许她什么都知道。


    自己掩饰了那么多,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心里的不舒服,但事实上沈知杳一直都能体会到,她只是不愿意拆穿而已,与自己一起承受着心里的煎熬,甚至她可能比自己更苦闷,甚至还有内疚。


    所以当自己将明显的情绪抛露出来的时候,沈知杳一下子就崩溃了。


    等沈知杳平静下来,她才慢慢说道:“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问题,给你太多的负担,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原因却在我......”


    那又是关于沈知杳内心的另一桩隐秘,是她长久生活以来,人间冷暖教会她的处事哲学。


    “我怕给你惹麻烦,然后会想,要是以后因此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要怪我的......”她承担不起这样的责怪。


    沈建民、张玉芳、江名昱等等的人,在她的成长中总让她觉得自己是不被爱的人,或是被归咎的人,所以她就努力让自己做到无可指摘,让别人没有缘由去责怪她。


    “我不会怪你的,我那么爱你,难道还要因为他们的不对来怪你吗?”


    “可是他们会骂你。”


    “骂我的一定都是不了解我、也不喜欢我的。”


    “那我骂你呢?”


    徐轻一愣:“打是亲骂是爱?”


    沈知杳吭哧一笑,揽着徐轻的脖子趴在她的肩膀上,小嘴一撅:“双标!”


    “你这么好,我想不双标都难。”


    徐轻安抚着沈知杳,实则也在自我梳理,觉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说道:“别人都以为我特别优秀,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真正了解我,也没有和我一起生活,只有你还有我爸妈,你们这些最亲近的人知道我的缺点,承受过我的情绪......”


    “我也很骄傲,总想着自己去把控自己的人生,不喜欢别人来教我做事,不喜欢别人对我产生质疑,所以你那天对我说的话让我很难过,一方面受到了冲击,觉得不服气,另一方面又认可,觉得害怕......”


    “其实你说得对,我又不是超人,怎么能那么自负觉得一定没有问题呢,我也没有真正的体量你的担忧,只是一味觉得你没有安全感,敏感过头,投鼠忌器。”


    “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很自我的一个人,所以我不是要怪你,而是生自己的气罢了。”


    沈知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被徐轻这一番话又激得淌下来了,胡乱得用手抹啊抹,抹得满脸:“你还说我想...得多,明明...你比我想得...还要多!”


    “但是啊,你不要觉得我意气用事,因为公不公开都无所谓,你觉得什么样的状态对你来说是舒适的,那我们就怎么样。”


    沈知杳嗯了一声,徐轻感觉到肩膀上重了重,她是点了头的。


    “我脸好痛......”沈知杳倏然哽了一句。


    “怎么啦?”徐轻赶忙托着沈知杳的脸看。


    眼镜鼻头都哭红了,脸颊上都是泪痕,徐轻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哎哟,脸都哭皴了啊?”


    沈知杳不好意思了,拧着脖子不给她看:“丑。”


    “先去洗个澡,一会儿给你抹点东西,不然你明天还要干疼呢。”


    “明明一开始你先哭的,结果把我惹哭了,赔钱......”


    说到这个,沈知杳才像是想起什么,从徐轻膝上下来跑去房间里。


    徐轻不明所以。


    直到沈知杳又背着手过来,伸出一张红艳艳的东西来:“喏。”


    徐轻心头一喜,接过来:“啊,不是要我赔钱吗,怎么突然自己掏钱了?”


    “压岁钱,跟那个不一样。”


    “唔,谢谢你呀,可是我忘了给你准备了怎么办?”徐轻接过来捏在手里,这厚度,怕是不少吧。


    “你请我吃大餐,我给你红包,正好。”沈知杳又摸了摸自己酸涩的眼睛,估计是真的不太好受。


    “你快先去洗澡,一会儿出来补充点水分。”说完,徐轻又补了一句:“赔偿款会打到你手机上的,放心,跑不了。”


    沈知杳:“......”


    沈知杳一进浴室,徐轻就喜滋滋地拆了红包。


    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算的,比如周然家的话,只要是孩子不结婚,就每年还能收到父母给的压岁钱。反正徐轻的话,不管是父母还是亲戚,统一是18岁以后不给红包,然后工作以后每年给家里四位老辈一人一个红包意思一下。


    所以这么红的压岁包,除了给出去,她已经十几年没收到过了。


    说不开心是假的。


    悄悄打开数了下,居然有三千,沈知杳居然在这么薄薄的一个包里塞了三千进去,也真是难为她了!


    呜呜呜,好多红票票,捏在手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视线一转,落在床上自己的枕头上,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了。


    看一眼应该没事吧。


    轻巧地掀开。


    果然枕头底下还有好几个红包,一数是三个,但都不如给自己的厚。


    小娘鱼,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这么几个红包一包,怕是半个月的工资都在里面了吧。


    徐轻心虚地咳了一声,将枕头又铺平回去,出去洗了手,回来拿出水乳身体乳来,坐在床边抹,后又听到沈知杳开门进来,就对她招招手:“来。”


    沈知杳已经习惯了,过去躺好,枕着徐轻的腿,让徐轻替自己抹脸。


    “刚用洗面奶都觉得有些疼。”


    徐轻没好气道:“眼泪是什么味儿的?是咸的呀,你说说你这么娇嫩的皮肤,被盐水泡一泡,能不受伤吗?”


    “娇嫩个鬼哦,好干。”


    徐轻噗嗤笑了下,手上的力道也轻柔些了:“话说,你这次就准备了给我的红包吗,小富婆?”


    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呀。”


    “那还有谁?”


    沈知杳支支吾吾两声,后才反应过来:“啊,被你发现了?”


    “傻子,你这点儿小心思,我还能猜不到吗?”


    “唔,就给你爸妈准备了,然后给爷爷准备了,但你是最多的,放心。”


    “那我爸妈他们要不好意思了,怎么能收你的压岁钱?”


    “大家都开心呀,很好的。”


    沈知杳总是那个看上去冷冷情情的人,实际上却有一颗极为柔软的心,她是知恩的,也是知善的,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她。


    可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以前那些人,就是看不到她的好,还要那么欺负她呢。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这么说的,因为也只是偶然看到过几次。”徐轻柔柔地摸着沈知杳的脖颈,细腻的肌肤在指尖的熨帖下,微微发热。


    沈知杳:“嗯?哪句话?”


    “嗯......世界、世界吻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还是......我要报之以歌?”这句话放在沈知杳身上,总觉得好像是贴切的。


    “泰戈尔的。”


    徐轻也不太确定,但沈知杳这么笃定,她一定是读过的:“应该是?”


    沈知杳默默地玩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才轻声说道:“我没有那么好......”


    徐轻将她的手拿过来,也替她抹上身体乳。


    “我觉得另一句更适合我。”


    在文学方面,沈知杳有着她的专业优势,徐轻挑了挑眉,期待地看着她:“什么呀?”


    沈知杳起身,在床头柜上抽出了一本书,飞快地翻着:“有点不太确定,我找找......找到了......”


    “这么快?”徐轻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沈知杳:“我看看。”


    徐轻拿过来,先阖上书,看了眼书封面,才又打开看沈知杳刚刚指的地方。


    是泰戈尔的飞鸟集,前一阵子沈知杳还看过,也读过一段两段给自己听。


    书已经翻到快末尾,诗句的上方悬着“二〇”的字样,下面赫然写着:


    ——我不能选择最好的。


    ——而是最好的选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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