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1
chapter71
白天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到覃惟的心情, 吃过晚饭,她抱公主在怀里狂吸了一个小时,都给猫弄烦了。
十点半, 老爸终于归家,父女两个虚情假意一番, 覃惟拿出了下午给他买的衣服,“好看吗?”
“宝宝买的, 肯定好看啊。”
“妈妈付的钱,不过是我选的哦。”
老爸也不会失望, 立马脱掉了旧外套,试穿了起来,“眼光真不错, 显得我都年轻了五岁。”
覃惟舒服地躺在沙发上, 对马屁很受用,很快爸爸坐了过来跟她聊天,“工作累吧?”
“还好啦。”
“都瘦了。”爸爸用手碰了下她的脚背,发现挺凉的,就顺手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包起来, “不要太辛苦了,工作嘛, 随便干干就好了。”
覃惟搓着猫,“这像什么话?人也是有抱负的好吧?”
“行行行,我们宝宝肯定是顶呱呱的咯。”老爸看着她又问:“谈朋友了没有啊?”
“你说呢?”覃惟诡谲一笑。
这个回答是显而易见的,“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我要睡觉了。”
……
在家里肯定是开心的, 但是不允许太久, 覃惟计划年初四回去。回去之前她还有点别的事儿。
高中班级组织了聚会,还专门私聊了覃惟。覃惟直接拒绝了, 她的高中生涯算不上不快乐,只是聚会的组织者是欺负过她的人。
不是多大的仇恨,但覃惟就是很记仇,她也厌恶莫名其妙的怀旧,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叶晓航要把她爷爷留下来的房子挂牌卖掉,已经有买家来看过了。
说起来,她和小航认识的时候还很小,生活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周考名次掉了好苦恼,你课间陪我去买奶茶吧……时光飞逝,她们已经长大到了可以独立处理房产买卖这样的人生大事了。
覃惟一早就开车过去,快到的时候给叶晓航打电话:“今天可以办完的对吧?然后你来我家住两天。”
“我签一下委托书就可以了。”叶晓航在电话里说,没什么事的。
覃惟按照叶晓航给的地址找到,然后找地方停车,是个老小区,位置挺好的。她走下车又给叶晓航打电话,没人接。
迎面看见一个中介模样的人在寒风里走了过来,在和一男一女说着话。他们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区也一个方言,覃惟听不懂,就上去问了下是不是从叶晓航家里出来的。
男人的眼神讳莫如深,问她是什么人。
“我是她朋友。”
“哦,她们自己家没谈拢,你自己上去看看吧。”说完,几个人很快离开了。
覃惟忍不住皱眉,听语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多少能预料到一些事情的走向,老人的遗产分配不均,自是会引起子女不和。
如果大家发展的都好,不至于为了一套小房子扯头花,但若是经济条件不允许,闹到反目成仇也大有人在。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一串家庭狗血大戏。
她担心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才来找叶晓航。
某一刻,覃惟都想四下看看有没有称手的工具拿上,片刻后,她甩了甩脑袋,不至于。
才到楼下,就听见叶晓航爸爸的声音震响了整个楼道。
她快速走了上去,三楼门是开着的,几个人穿鞋就进去了,一地的脚印。
叶晓航爸爸和继母堵着不让她出门,叶晓航说:“这房子是我的,已经签合同了,其他的你们别想。”
“你敢卖,我就打死你。”
“如果你打我,我会报警,然后告你故意伤害。”叶晓航对她爸爸说。
“啪”一个巴掌甩了下来,落在叶晓航的脸上,把她的脑袋都打偏了。叶晓航的爸爸并不解恨,扯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摔。
这是他十分熟悉的动作,他很清楚如何拖拽一个力量弱小的人,让她毫无反手之力。
覃惟冲上去推开了她爸爸:“你在干什么?怎么可以打人?”
她的力气不小,叶晓航爸爸腰撞到了柜子上,发出一声惊叫,“跟你有屁关系,劝你少管别人家的事儿,我打自己的女儿。”
“小航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不可以欺负她。”
局面忽然混乱起来,利益纷争,谁都没有体面,果然是这样。
叶晓航刚刚被打懵了,恼怒,悲伤,许多情绪堆积在心头,眼泪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就涌了出来。
“我说,别人的事你少管,聋子吗?”
看到爸爸的苗头对准到覃惟,叶晓航下意识扑到了覃惟的身上,那一脚踹到了她的后背,当时没有感觉多疼,但五脏六腑要吐了出来。
“小航?”
“惟惟,你先出去吧。”叶晓航不想在覃惟面前这样。她何曾经历过这种事,叶晓航觉得太丢人了,“我自己来处理。”
“这个时候你还顾及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覃惟很了解叶晓航,“要么报警。”她拿出手机说道:“要么,让我——”
叶晓航爸爸又急了,又想动手,“少他妈拿报警来吓唬你老子,只要我在这,就会让你卖不了,有时间你就跟我耗。”
叶晓航突然恨到极点,到厨房拎了刀出来,“你也少给我喊他妈的,我受够了!我他妈被你打得半条命都没了,你要是对我的朋友也动手,我跟你拼命。”
她本来没想反抗,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的,反正半年后就走了,但是她真的没办法看着覃惟为自己受委屈,“我会杀了你。”
*
叶晓航被踢的那一脚很严重,在医院做检查。
覃惟在外面焦灼地等待,如果小航真的因为这次打击落下后遗症,她没法接受。
眼泪一直无声地往下掉,她自己不能控制,只能胡乱用手抹掉,眼皮下面的皮肤又出现一片红红的风团,显得可怜极了。
不多时,覃惟爸爸赶过来,他叹了口气,也说了她:“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能处理这种事,不知道叫个大人啊?”
“早知道你来找小航是为了这个,我就不该让你出门。”
“别说了。”她又抹了抹眼泪,她不喜欢自己的无能,却又说:“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爸爸问她:“付出什么代价?”
“让他坐牢!”
“我问你,那为什么被定性为家庭纠纷?”
“……”
“你不服气也没用,得接受现实。”爸爸拍拍她的脑袋,本资源由疼训裙号伊尔污意思意思以尔付费整理有点无奈地道:“你以为你真的长大了,但对事情的看法还是小孩子那一套。”
“那你说怎么办呀?”
“我来看着办吧。”
无论如何,既然老爸说他会处理,那就一定会处理好,覃惟担心的事少了一件。
*
周珏在当天晚上接到覃惟的电话。
年前都比较忙,于是约了年后的时间在一起待几天。但是她忽然说:“我在线上提交了请假申请,要晚点回去。”
所以他们“一起待几天”的约定自然要泡汤。
周珏问:“有什么事吗?”
“就是家里有点状况,但也没什么的。”她的语气挺平稳的,听不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却是在掩饰着不正面回答。甚至调动了点情绪,跟他撒娇:“对不起嘛,下次见面你惩罚我好了。”
“惩罚你什么?”周珏问她。
覃惟沉默了几秒,回答:“你想惩罚什么,就惩罚什么呗。”
这话有暗示的意味,周珏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是感冒了吗?方便开视频吗?”
“可能是我今天在外面玩,吹风了。”覃惟认真地回复他:“我现在有点困,就不开视频了,先睡了哦。”
“你照顾好自己。”
周珏从来不勉强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但,仍是通过三眼两语听出了问题。他没法问她具体是出了什么事,让她这么一个热爱上班的人连续请假。
他们似乎……也没深入到涉及彼此家庭的地步。
他今年留在国内过年,就算不在工作,要处理的事情仍有不少。他爸爸年事已高,春节拜年,人情往来都需要他出面。
即使忙碌,他仍是空出了几天时间用来和她约会。
和周珏开过会的人,无论是下属还是供应商都知道不可以迟到,他的时间观念很重。
她不来,他近期的日程表就是空白的。
晚上约了朋友打球,叶文邵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很重。
“哥们儿,你这个抡法,是想让我跑死吗?”他就很无语:“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我这什么命啊?”
他走去休息区坐着,再次拿起了手机,昨晚打完电话后,他再次给她发了消息询问,有什么事。
覃惟的回复是:【没事哦,你不要太想我哦,也不要担心我啦。】
一句话三个语气词。
他大概能搞清楚她处理艰难社交的逻辑,用积极的情绪价值,去回避关键的问题。回想她的声音,不是感冒,是哭的。
他有几种猜测,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还是过世了?
见两人休息,球场的工作人员过来快速打扫了一下地面,用蓝色的长条大拖把把地面拖干净,防止有水滴汗滴把人滑倒。
拖把横扫过来推到了他的鞋上,鞋面污了一片,周珏感觉到凉意抬起头,十分不悦,工作人员有点害怕,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叶文邵抬了抬手:“没事儿,这里不用打扫。”
“好的。”那人再次说:“十分抱歉。”
周珏把手机倒扣在衣服上,他的确没有办法通过一段文字、三言两语,判断她出了什么事。
叶文邵凑近他的手机,也想看看,只看见一个对话框,他就把手机关掉了。
他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大家青少年时运动完总是满头大汗,臭烘烘的,如今步入三十几岁,又开启了中年油腻的危险闸门。
这人也是神奇,运动不怎么出汗,总能保持干净又香喷喷的状态。
“哥哥,你好香哦。”叶文邵凑在他肩头说道。
这话不知道怎么触发了他情绪的开关,周珏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大男人说这种话,恶心死了。
“这么认真干嘛?”叶文邵并不觉得是自己的话惹到了他,他觉得可能是刚刚的拖把事件。
也没什么呀,谁还没个失误呢?他这人就是很难定义,要说他是一个很计较的老板,可他也会贴心到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准备礼物;要说他人好吧,他却是一点错误都不能容忍。
周珏站了起来,说了句:“我没认真。”
也没下决定,一定要有什么结果。
chapter72
chapter72
叶晓航体感非常痛, 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好在没有骨折,也没有大规模出血, 但后背肿胀很严重,肺部也有挫伤, 需得住院观察。
覃惟问了医生,需不需要做一个物理治疗, 她看上去好疼。
“先观察着看看吧,多休息。”医生说。
“那好吧。”
她去病房陪着她, 可是一走近她,她就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诞了。为什么会有人的爸爸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狠?在生活上不支持她就算了,还把她往死里打。
她有些不忍靠近, 站在床边掉眼泪。
“惟惟, 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覃惟连忙走上前去。
“你哭成这傻缺样儿,我都以为自己要噶。”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我来了,把事情弄得更糟糕。”覃惟有点自责,那一脚是叶晓航爸爸准备踹到她身上的。
“你端着凳子在这坐着,陪我一会儿。”叶晓航气若游丝, 说:“不要凡事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道理覃惟都懂,可是风筝线另一端牵着的是叶晓航, 她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他这么坏,我祝他一辈子穷困潦倒,你发大财。”
“哈哈哈哈。”叶晓航现在没法笑,却还是被她逗笑了。
没过多久, 叶晓航的妈妈就来了。母女两人长得很像, 都是好看的,但是她妈妈的脸颊略微凹陷, 眼眶很深,会显得刻薄一些。
覃惟心想,这也许是自己的刻板印象,也许不是。
叶晓航妈妈问她今天闹的是什么情况,被打得严不严重,叶晓航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然后有片刻的安静,叶晓航妈妈转头对覃惟说:“覃惟,今天的事儿谢谢你了呀,这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陪着就好。”
覃惟没法说不,尽管她很想留下来照顾叶晓航,可自己终究不是她的家人。
“小航,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再来找你。”
覃惟走到病房外面,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她妈妈对她的盘问。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去碰那个房子,就算老头给你也别要,为什么不听话?”
“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我当年带着你离婚的时候,一毛钱都没要他们的,不也活得好好的?把你培养到大学,现在你怎么就这么没骨气?”
叶晓航想问她妈妈,她们这些年真的过得很好吗?妈妈所谓的骨气,值多少钱?只有穷人才会把骨气这件事看得第一重要。
“我的事,你别管了。”
“你听我的话,把房子还回去。”
“别人的东西我不拿,但我的东西也不会让。”叶晓航说:“你别再说这些了,我需要钱。”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叶晓航不说话了。
但是她妈妈很快猜到了,“你想出国?你想远离我,是不是?”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叶晓航,你是我生下来的,你有几斤几两,我非常清楚。”
“能不能别说了?”
*
覃惟没多听,趁人来之前很快走掉。她不知道叶晓航今晚身体那么痛又被妈妈责备,要这么度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隔天,覃惟爸爸把她送去探病,正好叶晓航的妈妈不在,他顺便就找了叶晓航聊一聊,没有多废话,直接跟她说开了:“小航,我从惟惟那里知道你是想把房子卖掉出国。叔叔打探了你的隐私,先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叶晓航从床上坐了起来。
“干耗着不是办法。”覃惟爸爸说:“你家里人这么闹的话,没有买家敢和你签合同。”
叶晓航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想兴师动众是一方面,昨晚妈妈的话也动摇了她的决心。
“叔叔一直认为你比惟惟成熟,懂事。思考问题也足够全面。”覃惟爸爸叹了口气,又说:“但,懂事和成熟,是一个相悖的概念。懂事就是个伪命题。”
“惟惟遇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找人求助。你比较习惯自己扛事儿。”
“我的确不好意思开口求您。”叶晓航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位长辈的意思,“也知道这样的效率更高。”
覃惟爸爸不兜圈子了,“你是惟惟最好的朋友,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如果你想尽快套钱走人,甩掉这一堆烂摊子,卖房子的事儿我来帮你摆平,绝对没有后顾之忧。前提是,你自己得坚决一些。”
“我主要不放心我妈妈。”
“才五十几岁,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又没到养老的年纪。
“……”
“小姑娘,人生广阔。你既然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出路,你就配得上最好的。狠狠心。”覃惟爸爸站了起来,拍拍叶晓航的手臂,“想好了告诉我。”
真正爱她的人是不舍得让她为难的,叶晓航越早明白这个道理越好。
叶晓航盯着走出去的中年男人,抽了口气,护工进来给她整理,说了句:“你爸爸看着蛮有腔调的嘛。是个做大生意的老板吧?”
兴许是刚刚被塞了红包的恭维,兴许就是真心赞美。
叶晓航觉得自己非常扭曲,她有时候嫉妒覃惟。如果也能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就好了,她无数次幻想过。
可是下一秒,覃惟就会把得到的爱也分给自己一些。
她的好朋友,让她无法心安理得拥有阴暗面。
*
覃惟没法再请假了。
老爸说小航的房子他会找人出手,保证她家人不会来捣乱的,覃惟终于放心。
手机里有几百条消息,没有来得及回复,覃惟盯着叠加的红点,心脏要出问题了。
她在候机的时候看了看。
过年期间,高中同学群热闹起来,有上百条消息,还有人艾特她。她不明白,自己又没去同学聚会,有什么好找的呢?
她看都没看,直接把群给退了,接着才一件一件处理工作上的事。
她没有办法和周珏约会了,心里有点抱歉又有点害怕,这不是她第一次爽约,尽管这两天,她抽时间跟他通了电话,还是会有那么点担心他对自己不耐烦。
万一,她是说万一,自己如此不守信用,人家不愿意跟自己谈了怎么办啊?
覃惟懊恼地揉了揉耳朵。
上班第一天非常忙,前面几天的假期,让她所有案头工作都堆积到了一起。
这个月的库存盘点还没有做掉,需要尽快盘出来。还要统计接下来一个月商场活动,假期,流量预判,做一个Sales forecast,下季度想卖什么货,都要给到供应那边。
这需要往期数据支撑,提前调配资源,保证销售活动的顺利进行。数据处理上的工作林晓蓓可不会做,全指着她来。
做完两项工作大半天就过去了。
站起来喝水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素质降了一个等级,很想骂脏话,原来这个年薪这么不好拿。
快下班,她发了个消息给叶晓航,问她晚上吃什么。
叶晓航说:“我在家做饭了,大小姐请回。”
“你怎么起来了?”
“本来就没事啊,擦伤而已。”
“好吧。”覃惟对着手机笑了一下。
她这几天是早班,想早点回去陪小航。在下班的时候接到周珏的电话,他在楼下等她。
覃惟是很想和周珏待在一块儿的,因为这些日子她很想念他。但也不能撇下受伤的朋友,这就非常尴尬了。
“我今天晚上不能和你一起过了。”覃惟跑上车就率先给他打预防针,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朋友还在我家里。”
说完看着他的表情,她有些迟疑,“我坐地铁挺快的。”
周珏似乎心不在焉,看向车前面。
商场分南区和北区,对面大楼临街有一家咖啡店,摆出了露天的台子,有不少客人。
“那我走了?”她预备要下车。
周珏抓住她的手,问:“在你家的朋友,是个女生?”
覃惟反手就握住了他的,有些撒娇,还有些嗔怪他记不住自己朋友的名字,“我跟你说过了呀,她叫叶晓航,是女孩子。”她怎么可能让男生进自己的家?
“你在电话里说的有人受伤,也是她?”
“对的。”覃惟想,他们今晚没可能住在一起,还得让他送自己回去,万一他带着性致,会非常失落吧,“我走啦?”
“急什么,吃过饭再送你回家,你的朋友会不开心吗?”
“那倒也不会,我给她发个消息就可以了。”覃惟于是又笑了起来,终于放心地抱着他的脖子,凑上来亲亲。也确定他并没有因为这次的爽约而跟她计较。
周珏不爱打探人的隐私,还是确认了一下,她延迟回来就是因为朋友的意外,覃惟的说辞是摔了一跤,导致的受伤。
他知道这其中漏洞太大了,朋友摔伤,却又立即恢复到可以出院,她至于哭到嗓子沙哑吗?终究还是没有问。不是家里人生病或者更大的困难就好。
周珏这几天不太忙,可以接送她下班,路上那么点儿时间,算是弥补两人本就没有多少的相处。
第二天,他早过来了五分钟,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点。再次往对面的咖啡店看去,露天的摆台那儿,仍是坐了一个人。
从覃惟从楼道里跑出来,到马路,再到上车。他一直看着她。
第三天依旧。
他知道她的漂亮,是走在路上,也会引人瞩目几秒的程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对她保持着定时定点的关注,必然不正常,也很危险。
她不爱社交,身边的人无非是她口中的好朋友,还有一起上班的同事,不太会接触陌生男性。
周珏不知道在自己发现之前,这个人已经关注她多久了。
是个头发微长的男生,气质还有那么点熟悉,周珏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也许是见过太多这种年轻的男孩子了,广告公司发来的demo里男模特都是。
但,男人的第六感也莫名其妙。
晚上,他打了个电话,让对方帮忙打听一个人,没让跟工作有关的人去办,多少是有点顾及,怕万一牵扯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信息来。
对方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打听”换一个词儿,叫调查。
拿钱办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古就是这么个道理。
“老板,只凭一张像素这么低的照片找人,难度有点大,能给个范围吗?”比如哪个公司上班儿的。
“没有。”
“名字呢?一个英文名也行。”
“我不知道。”
“好的,老板。”
chapter73
chapter73
覃惟这天上班, 午后被林晓蓓叫去办公室通知了一件事,Cloe提了辞职。
挺意外的,覃惟想过谁会辞职, 都不会想到是Cloe。一直以来,她在工作方面都是挺亢奋的, 即使后面林晓蓓对她不算满意,却还是业务顶梁柱。
覃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晓蓓说话很直接:“我会通知人事尽快再招一个资深销售补位, 但是不一定就有满意的。这个季度的业绩指标不变,所以得你来背。”
“好的。”覃惟也没有推辞, 她既然到了这个职位,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林晓蓓看了看她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抓大放小, 业绩不要过度依赖个别销售, 否则你会陷入被动。”
“我知道了,店长。”覃惟站了起来。
两人私聊的话题一向不多,说完就结束,林晓蓓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覃惟回到销售办公室, 重新翻了一下数据,这个季度的指标还有很多没完成。她感觉有些头晕, 起来去茶水间倒咖啡,看见Cloe站在那搅拌着杯子。
“嗨!”覃惟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
“你听说了?”
“刚刚店长跟我说的。”覃惟语气有些犹豫,这算是个敏感的时期,她在斟酌用词, “接下来准备去哪?”
Cloe忽然笑了, 心说Vivi倒是不装,“没想过去哪, 单纯想休息一下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反而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覃惟说:“如果感觉累了,可以休个长点的假期,国内国外都可以好好玩,并不一定要辞职。”
“哈哈,谢谢你的建议,但是我不接受。”
“我其实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算了吧。”Cloe叹了口气,说:“太累了。做sales有几个不疯的?每天心率都不正常,被客人埋怨,被领导施压……我挺惜命的。而且年龄到了,我考虑和男朋友结婚了。”
覃惟:“……”
Cloe搅拌好了自己的杯子,转过身来,看着Vivi。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到底是羡慕她如此年轻就掌握了职业跳板的秘诀呢?还是料定她只是还没到职业倦怠期?
Vivi有一天会感到累吗?
她当年追随林晓蓓去了总店,又来到这家新店,遇到过很多对手,但绝不会想到会是覃惟踩着她上去一级。因为她一开始看上去真的……平平无奇。
她已经三十了,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人比下去,说明她在这家店的晋升遇到了很大的阻碍,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
树挪死,人挪活,不如趁尚且还算年轻,早点挪坑。
“好吧,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天天开心。”
“嗯。”
覃惟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想喝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下来了。她刚刚的挽留不是客气,是真的希望Cloe能留下来。
人在不同的职位,立场就不同,以前大家都是平级的sales,争抢业绩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她需要Cloe为团队出力,就不会在乎那点个人恩怨。
她不是傻子,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Cloe说要休息一段时间这句话,覃惟是不相信的,她更愿意相信她已经找好了下家。本质上,她和Cloe同类,一路风驰电掣狂奔的人,如何甘心停下。
Cloe在她刚升职的时候就辞职,也不算被摆了一道,毕竟人各有志。
但是,她现在面临的压力和困境,却是实实在在的。
*
叶晓航的身体恢复到能出门了,她想出来透透气,所以大家约了晚上吃饭。
她下午前给周珏发了消息,告诉他不用来接自己。
半天都没回,搞得她有点自作多情,毕竟也并没有约定好,她盯着手机眨了眨眼睛。
快到下班前,她忽然又接到他的电话,“刚刚在开会,我正准备过去找你。”
“不用了哦。”覃惟的心情于是又开朗起来,“我今天和朋友出去聚餐,她们会来接我下班的。”
周珏多问了句:“几个人?”
“三个人来,我们一共四个人,你要给我报餐费吗?”
“可以。”
他竟没听出来是开玩笑,一下子搞得覃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匆匆说了句自己要忙,快速挂断了电话。
覃惟大多时候会从员工通道离开,但是这天换好了衣服,她还想逛一逛,就从前门走了。
没多会儿顾雯就给她打电话,说车在楼下了,让她赶紧滚出来。
覃惟从楼里跑出来。
在一家韩式烤肉店,覃惟刚开始大快朵颐,手机就响了,得回复客人的消息,她嘴角笑了一下,李东歌看不下去,“我受不了装逼,不要在我面前和对象谈恋爱。”
覃惟把手机怼她脸上:“看清楚,我在工作。”
“不要给我看,我的眼睛脏了。”比起恋爱,李东歌更受不了工作。都非常脏。
“当牛马还嫌犁子脏,当你有反抗意识时你的痛苦就来了。”
叶晓航听她们斗嘴,心情终于放晴,在家里的一切不快乐,终于被抛在脑后。
大家吃东西风卷云涌,就没想着给覃惟留,她用生菜叶给覃惟包了块五花肉,塞进她嘴里,说道:“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看手机,否则消化不好。”
“我马上。”覃惟脸蛋子歪了一下,嘴唇差点咬着叶晓航的手指。
“你就宠她吧!”顾雯坐在对面嗑起来了,对覃惟说:“姐,你又幸福了哈。”
“让病号伺候你,真该死!”李东哥继续吐槽。
“没办法,我这个人,生下来就是要被宠爱的。”覃惟哈哈大笑。
“小航,你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差不多啦,不要担心。”
“惟惟这个中看不中用的,要是我在的话。”东哥亮出了她强悍的手臂肌肉:“你爸要是碰上我们东北女人,我会叫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覃惟:“然后你们一起进局子吗?从此,你的人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这种废物没有发言权。”东哥捏捏覃惟的手臂,“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弱了吧,多吃多睡,把身体养得壮壮的,才不会被人欺负。”
“你当我荒野求生呢?” 覃惟噘着嘴对李东歌撒娇:“我有你就可以用了呀,是吧,壮汉?”
……
“完犊子了,我一想到小航没几个月就要走了,我受不了。”
“她是出国又不是出地球,一张机票很难买吗?”
……
这顿饭吃得乱七八糟,但是挺欢乐。顾雯等大家都差不多了,起身的时候,搭了下覃惟的肩膀,跟她说了一件事,“上周,林秋池的狗腿找我,问能不能约你出来。”
“谁?”
覃惟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顾雯也没懂,她说的谁是谁,就重申:“林秋池,他的狗腿,王皓,问我可不可以约你出来。”
又说:“林秋池回来了。”
时隔两三年,覃惟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胸腔却又如同电流颤了一下,酥酥麻麻。片刻的沉默后,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最近因为工作焦头烂额,别给我找事了。”
“当然了,我怎么会搭理那种cheap man!”顾雯学着那种夸张的表情,她自然是要保护自己的姐妹的,“妈的真烦人,联系我干什么呀?”
“你真是体谅我,饭后才跟我讲。”覃惟又笑了起来,“不然,这顿肉我真吃不下了。”
“那是,我贴心宝贝啊。”顾雯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人被拒绝了,以他的性格,是不是真的会消停。
*
周珏坐进车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后座有一个档案袋,安静地躺在那。知道是什么,却没有立即打开。他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司机问他要不要在车上歇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走,他说走吧。
下车的时候,他把文件袋拿走了。
回家先洗了个澡,精神稍微集中一些。尽管已经很累还是进了书房,文件袋在桌子上,为他办事的人动作很快,24小时内就把东西送来了。
当然,足够的支付条件是可以保证专业和高效的。
他盯着牛皮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不太想打开了。
反而去翻了翻手机,她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在商场和布朗熊的合影。
商场里很热,她把大衣脱掉了搭在手臂上,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贴身羊绒衫,窄身牛仔裤,无比清晰地勾勒着身材曲线,妆容已经不算精致,脸也被热得红彤彤,弯着眼睛在笑。
挺可爱的。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发自己的照片,具有一定的私密性质,也很正常,周珏不知道怎么回应年轻女孩的分享欲,于是问了句:“你想要这个吗?”
后面,覃惟给他回了六个点,就没再说话了。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掉出几张纸。他叫林秋池,今年26岁。
祖籍在南方某滨海城市,从他所读的高中,大学专业,再到毕业后去哪里留了学,一目了然。
这件事不难,没有涉及什么隐私,自然也规避了风险,像网上都可以查询到的个人简介。
给他办事的人像是知道什么,又适当地透露了一点东西,比如,他的关系网有哪些。
又比如:有一个从高中谈到大学毕业的青梅竹马。
在他出国之前,两人就分手了。但因为什么分手,不可能有人知道。
周珏看完,下意识把纸倒扣在桌面上。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开始只以为是什么人在跟踪Vivi。
他既然和她谈恋爱,对她的基本情况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不至于用“查”这个字眼,看一眼公司系统内填写的个人资料就清楚了。
她自小生活在一个关系和谐的家庭里,经济状况良好,父母很宠她,她的学习成绩也不错。
她在乙方时,老板是她的亲戚。
即使没有工作经验,性格也不是那么有优势,却被Tina看中,获得了一个内推的机会,进入公司。
这些是他知道的。
不知道的是,从她的16岁到22岁,一直有个同龄的男生在陪伴着她。
和他在一起的她,会撒娇,但不会过度释放情绪,有点小聪明,却又很克制,她还喜欢毛绒玩具……周珏闭上眼,再睁开已经换了一种情绪,起身把那几张纸塞进了碎纸机。
他平静地离开了书房。
留下地板上的一片狼藉。
chapter74
chapter74
顾雯提前给覃惟打预防针, 林秋池回来了,有意和她见一面。
覃惟听后,脸上笑呵呵, 实则烦到不行。又回来找她干什么呢?她并不想见到他。
她不擅长处理复杂人际关系和矛盾,和人吵完架下意识就是跑掉。林秋池那样霸道的人, 分手的时候他们已经很不愉快,不知道他又会搞什么。
而且, 覃惟有点担心他知道自己工作的地点,会直接来找她。
一天下来, 她总是心神不宁。
临下班,一个同事趴在办公桌上哭得很凶,她今天被客人点着鼻子骂了一顿, 话有些难听, 她就跟客人吵了,然后给客人投诉了。
公司的处罚在傍晚通知下来,女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仍是感觉委屈极了。
很多客人以为sales脸上没笑容,是看不起人, 实则不然,是被业绩压到笑不出来。
大家都有一样的经历, 覃惟也有点被波及到了情绪,只能安慰她:“已经发生,你不在意它它对你的影响就这几个小时,你若是总在意, 就会持续影响着你。”
晚上要和周珏见面, 覃惟下班前坐在厕所的马桶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把这种低落的情绪带到约会里去。
又忽然被自己逗笑,她像是赶场子串戏。
从楼上下来,她的双手抄兜里,视线在黑夜的霓虹里逡巡,锁定熟悉的车辆迅速跑了过去。
她敲了下他这边的车窗。
周珏把车窗降下来,语气清冷地说:“你迟了五分钟。”
“……”
是在指责她吗?覃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不过她也没有过分在意,在原地站了几秒,没有立即到另一边上车,手在大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支粉色的玫瑰花出来,递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道:“哥哥,买支花吧。”
“买花做什么?”周珏被她这忽然的举措,弄得也有点愣。
覃惟歪脑袋趴在车窗上看着他,“谁知道呢,也许,可以送你的女朋友啊?”
她是如此闹挺,周珏勾了下唇,拿手机给她转了笔账,正要把花拿进来,她却不放手了。
“要赖账吗?”他问。
也没有想赖账,覃惟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在他的家里从来没有见过花或者植物,不晓得他是不是花粉过敏。
于是她把手往回撤了,像在故意逗他,“不是让你送给女朋友?你不送给我吗?”
“骗子。”周珏伸手捏了她的脸,用了挺大的力量,覃惟都感觉痛了,“上车吧,还是你想继续在风里冻着。”
覃惟终于跑过去上了车,把花随便丢到后座。看起了手机,刚刚他给自己展示转账,她没有看清楚,以为是百或者千,却没有想到后面竟是四个零。
他也太大方了,她只是想逗他开心而已。
已经收了他这么多昂贵的礼物,也不能清高地说忽然就不收这点钱。这些钱对别人来说很多,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覃惟自然地把钱收了,感受到后面一股推背感,他把车子开了出去。她略一挑眉说:“你明天需要早起吗,我要定酒店咯?”
这句话里性意味明显,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会发生一些事。
周珏一时没说话,看神情是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她的手机界面自动跳了画面,有人打电话进来,是个陌生号码。
覃惟以为是自己刚刚浏览程序留了信息,酒店打来的,她不喜欢如此被侵犯隐私,却还是接了,“喂?”
电话那端有些杂音,没人说话。
“您好?”她皱着眉,又问了一声。
长达十秒的等待之后,对面的人终于肯出声,他的声音又低又消沉,这么多年过去了,覃惟依然能听出来。
“我接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
此时覃惟的心脏狂跳不止,白天她一直担心他会发疯地找自己。这会儿刚沉溺于对今晚的期待中,没再担心了,却猝不及防地给了她一击。
她下意识看向周珏,他在专心开着车,似乎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覃惟突然很生气,她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她又没有做亏心事,出轨的人也不是她,她现在只是不想让前任来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而已。
“接受不了,你就去死。”她轻声而短促地说了这么一句,把电话挂了,号码也拉黑。
车内突然安静得吊诡,好像,她的呼吸急促一分都能被他察觉。
目前事情的发展也很疯癫,她在现任身边,接着前任发癫的电话,说没办法接受他们在一起。
可是,他怎么了解的?
覃惟知道,就算他没有听清楚电话里的声音,肯定也听见了自己的那句素质低下的话。而他此时的沉默,是在思考她这人的人品如何呢?还是在猜测与她通话的人是谁?
在面对他的审视时,她的心理素质并没有那么好。
“为什么对你的朋友这种态度?”他果然问了。
“没事。”
“你们吵架了?”
覃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是或者不是,答案都不正确,因为问题本身就不对。她换了一个话题,“我选了几个酒店,你要不要看看喜欢哪一家?”
“你和我在一起,目的就是去酒店?”
“啊?”难道他今晚不和自己待在一起吗?“你要送我回家?”
周珏选择不回答她这个问题,覃惟有些莫名,如果他今晚没有兴致跟她在一起的话,也不必勉强,没意思,她也没有那么想和他做。
覃惟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情绪一下子降至原点,她也不说话了,玩起了手机。等再抬起头时,发现眼前的路不是去她家的。
眼前的建筑物,是他家。
周珏把车拐进地库,停好,对她说:“下来吧。”
她已经一年没有来这个地方了,跟着他上楼的时候,她的脑袋晕晕乎乎,于是伸手摁了摁自己发涨的眼皮,手却被他抓走了。
站在门前,他站在她的身后,捏着她的手腕落在锁上,在她耳边问:“还记得么?”
哦,她是知道他家的密码的,原来,他换掉她这个小时工以后竟然没有换密码。
她的记忆力不错,但仍是输错了一次,冰冷的女声提醒。
“再试一次。”他耐心地说。
“哦。”
“叮”一声门,第二次总算输对,覃惟也松了一口气。
周珏进门换了鞋,覃惟愣在门口看着他的动作。
她曾经进出过他家无数次,但也只有一次是和他共同存在这个房子里的。现在过来,是他要向她开放私人领地了吗?这代表着什么呢?
“进来。”他说。
覃惟穿着长靴走进去,在别人家动作有些拘谨,她不知道要换什么拖鞋,之前倒是有一双,但是被她放完狠话就丢进垃圾桶里了,想起来还挺尴尬的。
周珏给她拆了一双全新的拖鞋,丢在地上,又指着一个房间说:“里面有浴室,可以洗澡。”
覃惟点点头,没有立即去。一些藏在记忆深层里的东西又被扯了出来,是陈瑾给她透露的信息,关于她兼职的这家雇主的习惯。
冷漠,严苛,没人性。
这个房子里的一切格局都没有变化,只是陈设更新了。开放式的厨房,连接着客厅和餐厅,空间很大,灯光却异常昏暗,橱柜下面有一个电子屏幕,模拟着壁炉的火苗,一跳一跳的。
她也跟着心惊肉跳,有点害怕,跟在他身后,“你不会把我骗进来杀了吧?”
周珏回头打量着她,“你身上哪儿是值钱的?”
“你没听说过吗?人的身体就是,聚是一团屎,散是满天星。”
“什么?”
“哦,我的意思就是人的身体器官很值钱的,心啊,肝啊,肾啊这些……”
“我只对正当生意感兴趣。”他揉揉她的脑袋,然后松开手,去拿了支酒出来,倒了一杯放在桌上,“你是想陪我在这里喝点,还是现在去洗澡?”
“你干嘛催我去洗澡?”
“你不是很急?”
被他这样说,覃惟挺无语的,却也是实话,刚下班的时候她十分急切,想要投入一场气氛温柔的约会中,把所有烦恼的事抛诸脑后。
“好吧,我去洗澡了。”
覃惟脱下外套放在他手里,自己去了房间。这间屋子应该是他的卧室。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大床,深色的床单,床脚有一台落地灯,正亮着幽暗的光。
她快速洗完了澡出来,房间里的温度适宜,她只围一条浴巾也不冷,走近了才看见床头上面放着穿西装的玩偶熊。
是她送给他的,被他摆在床头,和他房间的风格挺不搭的。
覃惟有点儿开心,拿了下来,抱在怀里揉搓几下。
周珏进来看见她的样子,眸光闪烁,已经做过几次,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脸上爬上些许赧然,对他说:“你竟然把这个熊放在卧室里了。”
“我先去洗澡。”他没有回答她,也去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自觉地坐在床上了,怀里还抱着小熊,脸贴在上面亲亲嘬嘬。像个还在玩娃娃阶段的小女孩,跟自己的玩具角色扮演。
“你能给我找一件睡觉穿的衣服吗?”她什么都没带。
周珏把擦完头发的毛巾丢在地上,顺势还关掉了床脚的落地灯。
“不用穿了。”他说。
室内迅速陷入极度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覃惟有点慌,抱紧了怀里的小熊。很快,小熊也被人强硬地扯走了。
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还有脖子,她打了个寒颤,在黑暗中摸索着去够他的身体,想抓牢一些什么。
蓦地,身体一凉。
刚要去拥抱,就被摁下了,她没有反抗的力气,紧接着又被调转了个方向。突如其来的进入,毫无准备。
他这次并没有对她进行一些事前的安抚,比如亲亲她,抱抱她,覃惟感觉到疼痛和无助,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本就容易恐惧,又被这样对待,她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他答应过她的,她不喜欢他冷漠,那么以后他就不会对她冷漠。
可是痛过之后,一些感触又是如此的真实,让她忍不住发出细碎又羞耻的声音来,手在身前胡乱地抓了一把,摸到小熊的西装。
“乱动什么?”他重新抓住她的手,摁在枕头上。
“小熊……”他们正在做的事怎么可以被小熊看见,她想帮它翻个身。却没能如意,小熊被人一下甩了出去,拍在地板上。
“你这么这样?”他不仅对她没耐心,连一只玩偶都容忍不了了吗?
覃惟意识到一件事,他在对她发脾气,在惩罚她,怪不得从见面开始,她就觉察出不对。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心虚不已,只能沉默。
周珏亲住她耳后的皮肤。
互相送玩偶,撒娇,小把戏,是不是都是她从别人那顺延些下来的习惯,用到他身上了。
“Vivi,再认真一些?”他不耐烦地说。
“我都这样了?还能怎么认真?”覃惟不理解,自己手脚都动不了还被他如此对待,都没法开小差。她又想了一下说:“你不会真以为我背着你又谈了一个男朋友吧?”
听他长久的不说话,覃惟开始真正地害怕。他说的她不喜欢的性格就不会出现。原来人真的可以掩藏真实的自己,却不能天|衣无缝,阴暗与强势会时不时跑出来。
看着发抖到想翻身过来抱自己的她,很可怜,周珏没有满足她,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但她也是可恶的。
嘴上说着对感情全力以赴,表达十分的喜欢,可心里未必有三分。
她对着三十几岁的男人玩着十几岁孩子喜欢的那套把戏,讨好着,索取着,都不知道升级系统。如同玩角色扮演,认真扮演着女朋友的角色,灯光熄灭,她便会立即抽身,然后等待着下一次的表演时间,再闪亮登场。
她只是对恋爱本身感兴趣,享受过程,对象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人。
他很自私,可以给她很多,想让她乖,还有点想控制她。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失控,他自己未必多认真,却希望她全心全意,按照他的意愿去成长。
覃惟这次是真的哭了,身体已经不疼,他都没怎么用力弄她。可是他这个人太奇怪了,想一出是一出。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她控诉着他,“我不喜欢这样,这样很难受,我要你抱着我。”
“算了。”
周珏低低叹了口气,松开她,又把她翻转过来。
chapter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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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覃惟哭了, 所以他就不会再有伤害她的动作。
可是停下来、被他抱进怀里之后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周珏没叫她不要哭,只是用手抹掉了她的眼泪, 后来发现太多了,侧身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
“弄疼了?”
覃惟摇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她止住哭声, 说:“我只是忽然想到,前年, 你一口气说了最长的一段话,把我骂得……我哭得也是这么大声。”当时是叶晓航抱着她安慰的。
“我道歉。”他有点儿被她逗笑, 两年前的事儿还能记着,看来今后的一言一行,确实要小心了, 亲了亲她的眼皮, “这么记仇?你什么星座的?”
“我十一月生日,天蝎的啊,你不知道吗?”她盯着他看,太黑了,也看不清楚, 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
“我知道,但没有想到。”
“我记仇归记仇, 但不会拿这个出来说事,你放心好了。”
听她声音平稳,应该是情绪恢复了,周珏也松了一口气, 决心不再询问她, 是不是把和初恋的习惯用在了和他的相处里。也暂时不去计较,她是真的喜欢他, 还是因为离家太孤独,只想找个伴侣而已。
他很介意,但强迫开口也不会得到真实答案,说谎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床上因为一场情|事闹别扭非常尴尬,他开了床头夜灯,准备带她去洗洗,刚掀开被子,听见“咕噜”一声。
覃惟也跟着坐了起来,“我想吃东西。”
“十一点半了。”
“我饿。”她皱眉,别的事儿都能忍,饿是真的没法忍。
如果他再阻止她吃东西,好像多不人道似的,周珏说了声:“好,先洗澡吧。”
“哦。”
她的身体容易出汗,的确需要冲澡。他牵了她的手进浴室,拿花洒等待合适的水温,给她身上冲了冲,沐浴液打了泡泡,覃惟觉得很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想仔细看一眼是什么牌子的,墨绿色瓶身上的字很小。
还没有看清楚,很快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手指在她身前拨了拨,故意逗她似的,她敏感又嗔怪地看他一眼,然后手掌整个包裹了。
这人面上却是正经样,眼神也清冷得很。
她咬着嘴唇,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声音,脑子里弦绷着。好在这个过程很快结束,热水冲走了一切。
他抽了一条干净的浴巾把她身体包起来,拍了一下,“自己去找一件衣服穿上。”
“哦。”她乖乖答应,发现自己很喜欢被他细心照顾的感觉。他刚刚在床上粗暴地对待了她,事后又温柔,一下子就让她原谅他的起伏不定,这个感觉很奇特。
她又回头问他:“你呢?”
“我洗澡。”他说。
好吧,覃惟这才看见他身上的睡衣早就被打湿了。
他有个衣帽间,她刚一走进感应灯就亮了起来,颜色和款式统一的各式正装挂在柜子里,柜门是暗色的玻璃,站在外面也能看得很清楚。
有个词叫“前胸贴后背”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从中午到现在,快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能清晰感觉到肚子扁得像一只豆荚。
她拿出一件T恤穿在身上,然后快速走了出去。涉及到温饱问题,不容小觑,她大胆地在他家的冰箱里扒拉起来。
有三文鱼和牛肉,都是优质蛋白,她把三文鱼拿出来,日期也很新鲜,拆了包装拿出一块放在盘子里。
曾经一年都在他的厨房里捣鼓,所以并不感到生疏,甚至有回到过去的错觉,正装备往肉上刷油,他就朝她走过来了。
覃惟于是把刷子给他。
“干什么?”他擦着头发问。
“你来。”
“自己不可以?”他看着她,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是很熟练吗?”
原来他也想起了她曾经给他打工的日子。可是,她现在又不是他的小时工了,“我在你家诶,你作为主人,不应该招待好客人吗?”哪还有让客人自己做饭的道理啊。
“挺会狡辩。”
“我谈恋爱,本来就是要——”话刚说出口,又咽了回去,怕自己的屁股遭殃,“你来呗。”
覃惟挺会躲懒,迅速退出去,不过这种类似于健身餐的东西也很快,烤个几分钟就好了。她坐在沙发上欣赏着视野绝好夜景的时候,他就把吃的端过来了。
覃惟拿了个抱枕放在膝盖上当小桌板,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忽然说:“你知道我第一次来你家,很空,光线很暗,家具都是暗色的,我想到一部电影。”
“什么电影?”他自然而然地问。
“不是什么艺术片,你不用知道。”她用叉子送了块肉进嘴里,在他耳边说:“你和电影男主角有一点很像。就是,都有点变态。”
本以为他被形容变态会生气,但是并没有,他只是掐了掐她的脸:“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本来就是啊。”覃惟的想象力不止如此,她还想象过和他在窗边做呢,其实她自己也挺变态的。
她吃饱喝足,说要躺在他腿上发一会儿呆。被他摸摸头发,像是撸小猫一样,凌乱的心终于有了安稳的落处。
“诶……”她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困了吗?”
“没,只是有点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倾诉了白天发生的一些事,那个销售被通报批评了,她作为主管也跑不掉处罚。
“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的职责所在。”她本可以专注只做sales,或许还会做到大区的top级别。
以为他会安慰自己,却不想还是领导的立场。
“哦。”
周珏想了一想,“你在这个行业待了近三年,应该明白,你的工作是笼络忠实的消费群体,不是获得大量的认同感。”所以,不用特别在乎一个不重要的声音。
“可是,我做不到完全忽略负面的评价和影响。”
周珏说:“无论多强大的人都会有来自世界对TA的负面评价,会以一抵百,或者一抵万的效果影响着TA。外界评价不需要忽略,战胜它就好。”
他安慰鼓励她的时候是温柔的,这会让她更依赖他。
“好难。”
“如果你关注新品发布的秀场,成衣秀里总会有一两款,被媒体和大众评为哗众取宠的奇装异服,不理解的设计。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想制造新闻点呗?”她猜。
他捏捏她的脸:“是设计师面向特定群体的语言,只是如今媒体发达才被大众看到,不被理解是很正常的。”
“我是俗人一个,但我觉得你不是。”
“我怎么不是?”
“你的性格,很契合这个行业的工作性质,不屑于被所有人理解。”覃惟想起Perla对他的评价,长得挺好,就是眼神不太好,看不见人——过于傲慢。
“做事和做产品是一个思路。你知道在Luxury行业里,当一个产品的销量太好,就会停止销售。”
“为什么呀?嫌钱多吗?”覃惟也总是困惑,客人来问热门产品,然后被告知没货后会很失望。
为什么呢?
他告诉她,“销量太好,这款产品失去了它的独特性,一旦被中产拥护,很快会被高净值人群抛弃。”
这个行业到底是能赚到有钱人的钱,还是赚到普通人的钱,需要讨好谁,一目了然。
覃惟就很义愤填膺了,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 “哈,就是不卖给普通人呗,那还做大面积的营销?把线下门店开在综合商场干什么?”就有钱人圈地自萌好了。
他指出她逻辑的漏洞,“一个品牌如果不被普通人追捧,有钱人便也不会买单。”
关于造梦,就是这样的一个闭环,对多数人来说太扭曲了。
“这个行业本就是扭曲的。”
他把她抱了起来,“所以,如果你想做好一个管理,必然不能被大多数人喜欢,有一定的社交隔离,做好准备了吗?”
“额。”覃惟还是不太愿意面对,支吾了几声就不愿意多说了,去搂他的脖子,又在他耳边悄悄地讲了几句话。
然后周珏起身去把灯关掉,屋内迅速黑下来。
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可以安心地欣赏夜色,也可以慢慢体会着他在她身体里的感觉。
被他拥抱着的时候,她会觉得很有安全感,他的高大身体可以将她全部笼罩。
人在不同的阶段,对感情的需求是不一样的,小时候只要开心快乐,不考虑明天。
现在,她爱他的成熟,强大,甚至因为社会属性而造成的冷漠也是如此的迷人。她更爱他即使本性傲慢,依然答应了对她保持温柔,耐心地引导她,告诉她一些道理。
她并不觉得无聊,反而十分有趣。
和他恋爱的感觉很好。但她隐隐察觉到,这样的感情或者关系,不是那么健康和正常。
参杂了工作的因素。他们都有野心,有更重要的目标,都不肯先一步沦陷,都止步于喜欢。
Enzo很难是自己在感情里的归宿,自己必然也不会是他的终点。
想着想着就很可怕,她有哭的冲动,明明这一刻就是那么的甜蜜。她又有点恨意,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加强大一些,不能完全掌控这个男人的意志力。
冲动之下,张口咬了他,咬得很重,口腔里都有铁锈味了。以为会招来他惩罚性的敲打,但等了很久,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他只是看着她,眼神微变,一层冰冷的霜雪悄然融化,流着血的唇去亲她,“还在生气?”
“对。”她解释:“我有时候睚眦必报的。”
“那就来吧。”他说,用炙热,填满了她的空缺,也把一声惊呼堵了回去。
……
覃惟早晨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天亮没亮,只觉身边的人起了,离开卧室,她想睁开眼可实在醒不过来,就只能再赖一赖。
后来他在她耳边问了声,“今天是什么班?”
她说中午,然后他说自己得走了,给她掩上被子就离开了。
这导致了覃惟起床的时候,独自面对一室的陌生和空荡,还是会有些恐慌,昨晚一切都像做梦,梦里的人准时消失。
而体力的消耗,让她身体有点不适,在外面的椅子上找到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来,粗略洗漱好,她离开了他的家。
回到自己家,她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很疲倦也还是赶去上班。
下午,她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问她,昨天是不是和林秋池通电话了,还让他去死。
chapter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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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脑袋懵了一下, 问:“怎么了?”
“你干的好事,来医院看看吧!”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覃惟看来电号码, 是她大学时期认识的,也是林秋池的好朋友, 王皓。
她说的那句话只是生气之下,一时的口出狂言, 并没有真的叫谁去死。可也耐不住林秋池那人任性,万一真给她搞出事情来, 跳进黄河也洗不了。
刑法里是不是有个罪名叫教唆他人自杀?
覃惟一下子心乱极了,回忆那人愤怒的口吻,不像假的。
不做他想, 立即去换衣服、请假。
“你要不要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林晓蓓不悦, 抱着手臂说道:“平时我睁只眼闭只眼、今天上面老板们会来巡店,昨天你的人还跟客人起了冲突,这个节骨眼上,你要请假?”
覃惟:“对不起。”
林晓蓓:“你不要仗着——已经升了职,就认为绝对的安全。”
覃惟本不想解释, 现如今只能开口说道:“我认识的一个人,现在在医院, 他可能……”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因为自己也不确定。
林晓蓓仔细地看了她的表情,可能真的出了很严重的事, 不得不请假, 于是也不再为难:“行了,你去吧, 路上小心。”
“谢谢你,Wendy。”覃惟这句话也说得特别重,快速离开了。
刚出了门就看到Stella和Enzo从一辆车下来,她也顾不上了,迅速跑下台阶,去路边打车。
她根据王皓发来的地址报给了司机,声音有些抖,不知道该怎么办。再次打电话过去问,对方没有接,估计在忙。
路上她渐渐冷静下来,如果真是最坏的结果,对方就直接告诉她了,不至于让她去医院。而且林秋池几年不见真的癫到这个程度了吗?
覃惟不由叹了一口气,司机以为她是着急,问了句:“姑娘怎么了?是家里人生病了还是你自己不舒服?”
“都不是。”覃惟小声回答。
“别提前吓自己,现在不堵车,我开快点。”
“谢谢您了。”
她有些鼻酸,到了医院就快速跑下去,再次打电话过去问,才知道人在输液室。
输液室里多是抵抗力差的小孩儿和老人,她站在门口,看见一个手长脚长的高个子男生蜷缩在座椅里,尤为显眼。
三年不见,她不至于认不出他的背影。
覃惟朝前走了几步,看见他惨白的皮肤,凌厉的侧脸,而他正在专心地玩手游,丝毫不顾及手背上的吊瓶,精神好得很。
原来她被耍了。
覃惟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事儿。
她扭头就往外面走。
王皓听见脚步声,发现了她,立即跑上来喊道:“覃惟,覃惟!你先别走!”
“骗人有意思吗?”
王皓解释:“他昨晚确实很难受,听了你的话后喝了很多酒,今天都过来输液了。”
侥幸过后,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气,狂怒无处发泄。
她克制着声音问对方:“我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如果路上出了车祸,伤了死了,你负得了责任吗?”
王皓语结地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的人。
覃惟不愿再废话,继续往外走。
“你站住!”林秋池拔了手背上的针管,朝她走来,“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的朋友把你护得很严,什么都不说。”
覃惟心说:不然呢?我的朋友当然是护着我了。
他这一站起来,带着输液架砸在地上,乱七八糟,护士“哎”了一声问道:“干嘛呢你?”
林秋池没理。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他流血的手背。覃惟知道,他当然是好看的,但是现在大家看他,估计是看疯子吧。
她不愿意面对他,更不愿意在这里被人围观,“我先走了,要上班。”
“覃惟,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上班?”林秋池终于走到她面前。
“不然呢?”
她的话让他愣了愣,又咄咄逼人地道:“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叶晓航,你是不是就会陪着她了?”
覃惟问他:“你有什么资格,拿自己和小航比?”
“如果是你的新男朋友呢?”他又问。
覃惟觉得恐怖,除了她的四人小团体,没人知道她谈恋爱了,而她们三个不可能往外说的。迟了几秒,她依然坚定地回答:“是。”
林秋池噎住了,眼睛忽然很红,他抬起手想碰一下覃惟,但是被她嫌恶地向后躲开了,他低声说:“惟惟,我们这么久没见面,我想和你说说话。”
覃惟看着他,没说话。
他承认:“是的,我知道你在哪里上班。我看见他每天晚上都来接你,也看见你很开心地跑向他。”
曾经,覃惟那样的笑容是对着他的。
“你要是有良心就离我远点。”她的情绪也跟着暴躁起来。
“那个男的要是真的为你考虑,就不会让你做着这样一份的工作!”
覃惟懒得跟他解释,也有太多人不理解,无所谓的,她语气不耐地说:“这些你管不着。”
“惟惟,我是真的很想你。”林秋池上来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祈求道:“就算分手了,我们不也曾经在一起这么多年吗?”
他看上去很难过,也很深情。
但是覃惟却并没有被带进去,她无比清醒了起来,想了想,“你这么喜欢美化过去,别把自己也骗了。不是你出轨的吗?你在国外玩了两三年,回头跟我说怀念?你自己想想可不可笑?”
她甩开他的手,实在没耐心听下去,走掉了。
听见他在身后喊她,说:“我只是聊一聊别人就被你定义成出轨。你以为你现在的男朋友就能对你百分百忠诚吗?没谁能保证永远不开小差。你想要的纯粹感情也不存在。”
覃惟无语地摇了摇头,坐进了出租车里。
其实他们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林秋池是个阳光开朗的男生,他们有过几年很单纯的时光。
契机也许是他父母的离婚;也许是他妈妈生意越做越大;他拿着他妈的副卡、有挥霍不完的零花钱。
不知何时起,他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偏执,纨绔。
林秋池的改变对她来说,就像一个苹果在某天忽然烂掉了。
覃惟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即使不舍也不容忍腐烂的东西。
分手时很难看,他妈费了很大力气把他送出国。
如今他们的轨迹已不同,她一心在加薪升职上,他在游戏人间。
回到店里,听说领导们还没走。本该紧张的,覃惟却始终静不下心来,很快被叫过去开会。
会议室里只有Stella和林晓蓓。
Stella刚刚是看见她出去了的,笑着问:“你的私事办好了吗?”
“不好意思,耽误了一点工作。”覃惟再没眼力见,也听出来这话是敲打。
“我没什么意思,你别紧张。”Stella看着她笑了笑,转头就换副表情说起了工作:“昨天店里的销售和客人起争执,视频已经传到了网上。很精彩啊。”
“抱歉,我当时不在场。”
Stella说:“不在场不是借口,你在事后的处理方式不足够恰当,如果及时和客人做好沟通,就不会给人指摘的机会。”
这句话里没有严厉的词汇,语气也平平,但是跟Stella工作过的人都知道,其实责备程度已经很严重了。
覃惟迅速做出态度:“我会想办法继续和客人联系,尽快解决。”
Stella的手指点着桌面,笑得亦真亦假:“门店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可算是叫我在Enzo面前低一头。”
林晓蓓和覃惟同时在心里倒抽凉气,两位领导的竞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阶段了吗?
Stella又看向覃惟,对她说:“Vivi,很多事情,你不能全都指着Wendy给你顶,她有别的事情要去做。这家店的资源对比全国来说足够好了,让我看到你的实力好吗?别让我失望。”
这威圧感……覃惟来不及分析她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抓住了重点:如果她干不好会被换下来。
“我会的。”她只能应下来。
“好,我相信你,加油。”Stella重新对她笑了起来,好像刚刚的恐吓不存在。
覃惟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都来不及消化,一个人待在茶水间才开始在心中复盘。
工作上她尚且能应付下来,只是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句胡言乱语,酿成悲剧。她根本不敢想象后果。
她总觉得,林秋池的任性,似乎对生命都是不尊重的。
因此现在还心有余悸。
茶水间的门被人推开,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退,手强撑在台面上。
Enzo是要跟Stella一样,为那件事责备自己吗?她已经被吓得够呛了。
“你刚刚匆匆跑出去,是出了什么事?”周珏问她。
她不太愿意对他讲前任的事,没必要讲,摇了摇头,乱七八糟地说:“现在没事了。”
周珏注意到她稍显混乱的情绪,抠到泛白的指尖,想也没没想,把手盖在她的手上,他在这没法真正地去牵她的手,这姑且算是一个安慰,“不能告诉我吗?”
她的表情不像是没事。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暖,覃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感到委屈。虽然他昨晚还和她亲密无间早上就消失了,再见面已经是工作场合。
但无意间形成了惯性信任。
“我差点祸从口出。”她悄无声息,反握住了他的手指,眼眶里涌出湿意,“吓死我了,快把我吓死了。”
她意识到,任何时候都不能瞎讲话。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里,因为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疯子。
就算不是,别人吓唬她一下,她的心理也承受不住。
“任何事情,都可以被解决,不要过于担心了。”周珏想抽手,才发现她紧紧夹着他。
没急着动,在嘈杂的的场合里,两人的手就以如此奇怪的姿势,重叠摁在桌面,贴了一会儿,足够他的手把她的手暖热。
也足够她会一直记得这种隐秘的温暖。
茶水间门没关,也不能关。
直到听到林晓蓓讲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才有意识地松开了。周珏看她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他回到车里想了想她说的话:祸从口出。
是昨晚的那句吗?
Vivi一向是个乖巧又谨慎的人,不可能与人交恶。他能想到的,只能赖到一个人身上。
周珏打了个电话,对那边的人说:“上次我让你打听的人……”
chapter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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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刚把眼泪擦掉, 林晓蓓就走了进来,看她眼眶红红的,就问:“怎么了?我刚刚看见Enzo从这出去。”
总不能说她想对他诉苦不得而委屈吧?
覃惟对找借口这种事已经信手拈来, 语焉不详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客诉的事——”
林晓蓓瞪大眼睛:“他竟然为了这点事骂你?”
覃惟:“也不是骂。”
林晓蓓无语, Vivi作为主管手底下的人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她自然有责任,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怪不到她。
“Enzo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林晓蓓挺生气,她的人怎么着也轮不到Enzo来说。
覃惟内心发虚, 心说我可没承认Enzo骂了我,是你自己猜的,对不起Enzo……
但是, 她面上仍是平淡又温顺的表情, 说道:“店长,我先去处理了。”
林晓蓓看见Stella和Enzo在会议室里,就敲了门进去,讲汇报一下那个客户很难搞,坚持要发声明道歉。
Enzo坐在沙发里, 停了自己的话题,反问:“道什么歉?”
“嗯?”
“不过是客人走进门店, 为难了一个打工人。这算是矛盾吗?”
“……”
林晓蓓哑口无言,真没想到这话能从Enzo的嘴里说出来。
Enzo见她还没出去,有那么一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这不算一个事件, 不值得浪费精力, 冷处理。”
“好的。”
林晓蓓走出了会议室,稍作思考。她就算再认定Enzo是毫无人性的老板, 却也十分信任他对于舆论的判断。
仔细想想他透露出来的几句话,是把客人与品牌的矛盾焦点,转移成了上帝和打工人之间,这就很好品味了。
到最后谁会被骂,还不一定。
一个品牌怎么可能为这点破事儿发声明。
Enzo这个人还真是……林晓蓓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去形容他,也许是精明?
覃惟回到办公室重新看了遍视频。
她在中午的时候已经跟客人取得过联系,效果不好。这会儿琢磨了一下,又打了个电话。
对方态度依然不明朗,覃惟说:“其实整件事是误会,一开始我们的销售表达不准确,我给您道歉,可以吗?”
“我不接受你个人道歉,让你们公司道歉。”对方说:“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覃惟身体靠在椅子里,沉默了会儿,“我们服务客人一向是非常真诚的,如果您过来消费,我给您申请一份节日礼物,您看怎么样?”
这话算得上客气,但也暗戳戳指明了一个事实:他并没有消费过,算不算客户尚且没有定论。
“不买东西就不要需要被尊重了吗?”对方察觉出了她的用意。
覃惟说:“哪里的话,公司是高度重视的,我们已经被批评了。”
“我不接受毫无诚意的道歉。”
覃惟笑了笑:“舆论这种东西,瞬息万变,如果我们销售只能辞职,就闹得很难看了,您也是做生意的,好像我们还是同行……大家都不想被波及吧。”
……
过了会,林晓蓓进来问她,覃惟说已经解决了。
“这人什么情况啊?”
覃惟回答:“来拍照打板的。”
林晓蓓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很少有客人如此找事,“你怎么跟他说的?”
“一点点掣肘。”覃惟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他自己是做盗版的,真到舆论风口,不会沾到便宜,我给了台阶自然下来了。”
“你不该做销售,你应该去当客服。”林晓蓓拍了下她的肩膀。
突然发现,她的解题思路,和Enzo是一样的。
*
覃惟处理完工作回了家。
由于今天受到了惊吓,她就通知了几方人马来家里商议办法。叶晓航说要写论文来不了,李东歌晚点,只有顾雯如同猹一般,精准到达瓜田。
覃惟把林秋池找自己的事儿跟顾雯说了,又说,“他知道我谈恋爱了,还去我们公司附近偷看我。”
饶是顾雯如此胆大的人也被吓住了:“他出去几年,怎么变态了?”
他们还都是学生的时候,作为覃惟的舍友不见得多欢迎对方的男朋友,但好在这人长得干净帅气,出手大方,姑且能相处。
“这件事给我造成了困扰。”覃惟说,偏偏还是她不擅长的事。
“他不会来你家蹲你吧?”
“这个小区的安保还是挺好的,小偷都进不来。”覃惟说:“我只是觉得很烦,我不想看见他。”
“别烦别烦,我们来想办法。”顾雯握住了她的手,琢磨起来。
去年顾雯和前男友分手,对方也是烦人精,上班路上追,下班路上堵,真想一枪把对方崩了。
覃惟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是周珏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到家了吗。
他不怎么给她发这种没有太大意义的消息,覃惟挠了挠鼻子,顾雯也看见了,就问:“你要告诉他吗?”
覃惟想,也许坦白会更好解决,很快顾雯就说:“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
“你们才谈几个月,也不算深入,这很影响感情。”顾雯还是相当有经验的,前任这事儿尤其敏感。
她知道覃惟有多好,可以万一对方人品不行,将来拿这个背刺她怎么办?
覃惟恍然大悟,“你说得对。”
是她太天真了,Enzo那样的人,未必会帮她处理这种琐碎的事。
“本来就对啊,你的姐妹才是你最亲近的人,最忠心的奴才,好不好?”顾雯的脑子转了转,下定决心:“让我爸去吧,他大本事没有,解决污糟事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大不了我孝敬他两瓶好酒。”
覃惟特别感动。
“林秋池真以为自己能对全世界任性啊,别怕,你在北京也是有人儿的。”
覃惟抱住了顾雯的腰,忍不住在她脸上猛亲,“雯雯,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要不我嫁给你吧?”
顾雯道:“叶晓航跟你天下第一好,我算老几,哪能排得上啊?”
“谁造的这种谣言?你和小航在我心中排并列第一。”
“行啊,等会儿李东歌来了,你把这个话原封不动地跟她说吧,我还敬你是个人。”
“这是干什么呀?”覃惟拉着顾雯去自己的卧室,打开包柜,“你不是说很喜欢这个包包吗?送给你了。”
顾雯尖叫:“覃惟,你的嘴真是骗人的鬼!”
……
晚上,覃惟迟迟没有睡着,关于林秋池的事并不需要太担心,他毕竟也不是真的神经病,只是太任性了。
她只是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当初在一起也绝对不会猜到,她竟然如此不愿见到他,毫不留恋,还想找人防着他。
太难看了。
人心果然是瞬息万变的,她爱上了另一个人。
将来,Enzo也会变得陌生吗?
*
周珏下午一直在开关于AR大空间互动的会议,零售行业的新趋势,适用于线上广告的投放和线下的地域推广。
他们合作的这家国内公司做出来的效果,他还算满意,但要在团队内先过会,再跟美国人商议。
两个会议之间有半小时的空闲,孙慷进来问他要不要吃晚饭。
他说不要,翻了一下时间表,说晚上的视频会议要推迟一个小时,他有别的事。
孙慷有些为难:“Enzo,你知道,总部我们的直线同事都挺难说话的……”
周珏抬起头来,“那你可以通知他们把会取消。”
孙慷:“……”
“我已经下班了,不可能什么都迁就美国人。等他们上班我再做事吗?”Enzo又看他一眼:“搞清楚,你对谁负责。”
“好吧。”孙慷脑袋要冒冷汗了,心说别为难他打工的啊。
果然,下一秒Enzo就说了:“协调好之后你可以下班了。晚上我自己来。”
“好的。”孙慷内心又愉悦了,心说老板也不算太苛刻。
*
周珏说晚上有事不是借口,他的确很忙,空出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来。
给他办事的人叫老徐,通过中间人约了林秋池。
覃惟昨天被吓着了,他猜到是那个男孩,就不能任由事情自由发展。
这个行业多数的中国总部都设置在上海,也有在杭州这样的城市的,却少有的放在北京。
周珏很喜欢公司的这一点,无论是工作关系还是私人的事情,人脉和关系都在这里,他用起来很方便。
那个男孩不知道来者何人,只以为是志同道合的、一些爱玩的朋友,就说约在酒吧玩儿呗。
周珏自己不爱去那种闹腾、且秩序混乱的地方,他也犯不着和对方谈论Vivi。
老徐去找人说的。
他坐在隔壁沙发里听着,并不出面。
除了要把事情解决,或许还有一些他不太愿意承认的心理。他需要见一见Vivi十几岁时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见到林秋池本人第一眼,听见他开口说第一句话,他大概就明白了。
从一个客观的角度上来说,林秋池的确算长相优越。那张脸有点像混男团的,性格放浪,是小孩子会喜欢的。
他不偏不倚,客观冷静地分析着这个人。
她干什么都专挑好看的,天生不爱丑东西。
但,光好看是没用的。
老徐对林秋池说,不要再缠着人家女孩子了,如果把事情弄得糟糕,就有人要吃亏。
林秋池脸色变了,挺不屑地道:“你谁啊?”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记住这句话就行,你们都没关系了,让人好好上班儿不行么?”
林秋池这人没被威胁过,暴躁地砸了开瓶器,“你他妈谁,管老子?”
老徐是个有道行的,处理杂事的经验丰富,今天是带了人来的。预料到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容易发脾气,也理解,两个男的过来把场面镇住了,才继续聊下去。
周珏没有必要听下去了,他还得回公司开会。
在他刚起身的时候,林秋池就认出他来了。林秋池是个挺聪明的人,有谁会为了覃惟的事儿来找他。除了眼前这个老男人,还能有谁?
林秋池从来都是认为无论和覃惟有什么矛盾,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可覃惟却让他找自己,覃惟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林秋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恼恨地把拳头挥舞过去,没有打到周珏的脸上,半道就被人拦了下来。
老徐赶忙围了上来,“周总,没事吧?”
周珏隔开老徐的手,“我先听他说什么。”
“你他妈算老几,敢威胁我?”林秋池说:“你知道我跟她多少年吗?”
“我不知道。”周珏说。
林秋池并不了解周珏,却也能看出这人的背景不一般,他倒是也不怕,捡了重点说:“你俩只是暂时搁一块儿而已,别把自己当回事。我赌定你俩过不了几个月就得分。”
周珏最近有点搞迷信,这话太不吉利了。但也不重要。
“别再找她了,你盯她多久,我就让人盯你多久。”
“小朋友,对别人嚣张之前,自己最好也别犯错。”
犯错就会有犯错的代价,周珏对他说了这两句话,然后成功看到他愈加恼怒。
……
周珏回到公司是十点半,手上不知何时受了点伤,擦破一个口子,他去清洁了一下,然后贴上一个创可贴。
他没想跟人动手,可是那个小男孩太幼稚了,听不懂人话。
还有十来分钟会议开始,他坐在电脑前,闭了闭眼,轻蔑地笑了。
十六岁喜欢的人能有多深刻?
她在二十六岁尚且玩着低幼的小把戏,还什么都不懂,他根本不需要在意一些算不上的对手。
chapter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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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连续两天晚上都没有睡好, 天没亮就醒过来了,产生一些担忧。
自己和周珏谈恋爱其实挺保密的,很少去公共场合, 林秋池却知道她的感情状态……被监视的感觉太可怕了。
今天是Cloe的last day,大家约晚餐给她践行。Cloe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最近工作也懒懒散散,不再接待客人, 说本来就经常一起吃饭,这次不用了。
覃惟送给她一份离职礼物。
Cloe也跟她坦白一件事:“海伦动你电脑的时候, 其实我是看见了的。所以后来揭穿她,并不是我料事如神。”
“……”覃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Cloe说:“我应该跟你道个歉,无论我们如何成为了对家, 你都没有在小事上为难过我。”
被人算计的确不好受, “我不想再提这件糟心的事。”
Cloe也颇为感慨,“是我先决定跟Wendy来这家店,但你也要来,又成了她的副手,然后一路扶摇直上……算不上抢, 但我挺不甘心的。”
“你既然有这个眼光,说明你们是一类人, 怎么斗都不会累。”Cloe有点无奈:“我就算了吧。”
“希望你在新的地方,顺利启航。”
“谢谢,也祝福你能在这个公司前途无量。”
覃惟结束和Cloe这个“和解”的Small talk,不免思考, 自己真的一直不会累吗?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Cloe一样, 毫无预兆,忽然就泄气了?
不, 她的目标是清晰且强烈的。
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顾雯给她打电话了,“惟惟,我爸说事已经解决了。”
“真的?”覃惟立即高兴了起来。
“是啊,我还说给他点好处呢,现在不用了。”顾雯也奇怪,她爸这么穷最大的问题就是懒,却不想这次如此迅速。
“现在放心吧,林秋池不会来烦你了。”
“嗯呢。”
覃惟心情好到想立马吃东西,她记得自己的抽屉里还有一板巧克力,想拿出来吃,林晓蓓就过来敲了门,“跟我来一下。”
“哦。”
覃惟跟着林晓蓓去了她的办公室,坐下来后林晓蓓给她看了两张简历。Cloe走后,人员编空缺出来一个,她和人事面试了两个还不错的候选人。
一个只在轻奢品牌工作过,没有做过重奢,在工作模式上会存在不好转变的问题。另一个有重奢的经验,竞品品牌的,但是背调下来发现业绩一直不突出。
林晓蓓问覃惟:“你想选谁?”
“我选?”
“你的意见,我会纳入考量。”林晓蓓告诉她:“去年店里的生态环境存在一些问题,主要集中在你和Cloe…所以你想选什么人来做你的搭子,你自己来带,我希望不要再造成人员内耗。”
覃惟有点奇怪,并且预感会发生一些什么事,她说:“我先研究一下再告诉你好吗?”
“可以。”
林晓蓓又跟她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隔壁的铺位已经拿下来了吧?”
“有听说一点点。”覃惟回答。
实际上这件事是她从Enzo那里得知的。那天晚上他们在床上聊天,覃惟说起,看见他和商场的罗总在外面的咖啡店坐了半天。
他并不避讳告诉她工作上的一些决策,比如扩张门店。
林晓蓓也没问她从哪里知道的,反正不是机密,她说:欢迎,加入滋源裙幺二五幺四幺四幺二看更多内容“因为算扩张,所以我跟上面申请兼任新店的manager,统一管理。”
一家精品店的人员配置要在25人往上,再加上目前这家店的,还有最重要的业绩KPI。
林晓蓓的野心太大了点。
林晓蓓接着说:“这相当于工作量增加了一倍不止,上面对我产生了质疑,我保证可以,因为我有得力的人手。”
覃惟:“这……”
林晓蓓问她:“现在我跟你确认,如果我把大部分精力分出去,你是否有信心负责?”
覃惟实话实说:“我不确定。”
“如果你做不到,我会再招一个销售主管进来,和你一起。”
覃惟头皮发麻,回想那天林晓蓓警告她,不要以为升了职就绝对的安全,Stella也告诫她要看到她的能力,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个公司的销售团队,从上到下的管理模式就是如此残酷。你的老板总是在企图告诉你,TA会随时找人顶替掉你。
林晓蓓真是得到了Stella的真传,再找一个销售主管和她平分秋色,无非是阻拦她向上晋升的路。
Wendy这是自己飞,还硬要拉着她光脚的跑,要么把她踩下去沉沦。覃惟张了张嘴:“Wendy,这——”
“你只要回答我,你可不可以?”
在人员的选择上覃惟说要考虑,但是自己的晋升之路上,覃惟遇到危险会下意识回答:“可以,我可以的。”
林晓蓓点点头,“你跟我几年应该知道,一家店铺最重要的人、货、场三方面,都要in charge。如果做不好,依然会随时被替换。”
“我知道了,店长。”
覃惟冲动之下担了重任,紧张到不敢喘一口气。
“你出去吧。”林晓蓓说完了要说的事,下一句话总是送客出门。
覃惟出了她的办公室,第一个想法就是:林晓蓓太疯癫了。
她就没见过哪个管理层如她这样发了疯似的要往上升,活不到明年了吗?
但是在感慨之余,覃惟又有那么点说不出来的兴奋,她真的要担责任了。责任越大,回报也就越高。
覃惟开始研究那两份简历,心态已有不同,她需要好好为自己选人。
下午,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在接一个老客人,笑眯眯地把对方送出门,就看见领导们朝着店铺走来,因为要开新店,他们近期来得频繁了一些。
说实话,每次遥遥看见老板们走来,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还要假装忙碌,有甚者直接逃窜。
此时她的笑容还没有收回来,Stella看着她开了个玩笑:“今天开大单了吗,心情不错?”
“不是。”她能怎么说呢?
Enzo穿着黑色的西装三件套,头发亦是一丝不乱,他原本和Stella说着话,此时,也在她脸上驻目,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才收回视线。
覃惟不知道他这么看自己是什么意思,只好微微低头,侧身,做迎他们进去的姿势。
但他们去了楼上的商场办公区,又去了隔壁,在外面转转,然后就一直在会议室里商讨事情。
覃惟这天也很晚下班。
之前她情绪太紧绷了,还被他看见了紧张快哭的死样子,回想起来挺尴尬的。他也没问,两人连续两天都没有联系。
今天她心情不错,晚上想和他在一起,不清楚他是否能抽出时间,看着还挺忙的。
换了衣服,在办公室里坐一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问问,Enzo的消息先进来了。他告诉她,他的车钥匙在pantry里,藏在她的水杯后面,让她先去车里等他。
这是两个人的小暗号吗?
覃惟翘着嘴角笑了下,跑到茶水间,果然找到了他的车钥匙。又在地下车库找到他的车。
覃惟坐进车里,开了暖气,等待他的时候都有点困了。
不知不觉睡着,再醒来时他已经在车里,掌心抚摸着她的脸,告诉她:“一个人在车里睡觉很危险。”
覃惟揉了揉眼睛,嗓音含混地说:“我太困了。”
“才八点。你累了吗?”周珏问她。
“现在不困了。”覃惟立即调整好状态,坐直了起来。前几天没有睡好,但这些不必告诉他,因为事情已经解决。
“那我们去吃饭吧?现在这个时间点我总能吃东西了吧?”
“我有不让你吃东西吗?”
“我怕你觉得我太能吃。”
周珏不予计较她倒打一耙,“你想吃什么?”
八点不算太晚也不算太早,但两人很少有能在正常饭点出来的时间,在这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因为是周内,人不太多。
覃惟挺喜欢这家的日式铁板烧,看了眼餐巾纸上的标志,说下次再来。他喝着水,说可以。
“今晚,我们——”她酝酿半天终于开了口。
周珏放下杯子,说:“去我那里吧。”
覃惟很自然地点头,还不由笑了下,又听见他说:“等会去楼下,给你买一点洗护用品?”
“好。”覃惟忽然有点儿害羞,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又悄悄去看他,发现他没有注意到。
买这些东西是要放在他家里吗?他们以后约会,都要去他家里吗?
一楼有家丝芙兰,进去之后没有逛,直奔她常用的牌子,从卸妆到护肤都买齐了,销售看见他们情侣来的,还推荐了香氛,说在卧室里特别有氛围。
覃惟闻了闻就点头说要了。
他的生活不糙,有些东西他家已经有了,她没注意到。也无所谓,一点点钱而已,他有些延伸思考。
她在消费方面毫不克制,而收入有限,也许得给她支持一些花销用度。
但这笔账单最终是覃惟自己付的,她动作很快。买完她个人的东西,两人又去超市买点水果,还有一起用的东西。最下面是几盒连在一起的,他直接拿了。
这次是他付的钱,覃惟没抢。
回到车上,覃惟看到一个顾雯打的未接来电,她的手机只有百分之二的电了,估计说不了几句就得关机。
但充电线上是他的手机。
第二次在他家过夜,已经熟门熟路,把东西放了就跑去卧室给手机充电,还看见那天他丢在地上的小熊,又被捡了起来,重新坐在床头。
她亲切地拍了拍小熊。
“我去洗澡啦。”她不愿再浪费时间只想快点和他在一起,“你呢?”
“我很快过来。”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抬头对她说,眼神莫名有些柔和:“还是你要我陪?”
“……”
覃惟洗完澡趴在床上休息,听见他进了浴室。
玩了会儿手机,才想起来还没有给顾雯回电话,于是打了过去,听见她说:“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你身边没人吧?”
“现在没有,怎么了?”
顾雯:“早上我爸不是说那事儿解决了吗?我觉得挺奇怪的,他的效率不可能那么高,下午就追问了他,你猜怎么着?”
搞得覃惟也紧张了起来,“你故弄玄虚什么啊?”
顾雯说:“我爸带人去找林秋池,没见着他,只见到王皓。王皓很不耐烦地说‘覃惟不是已经叫她男朋友来谈了一次么?没完没了了,她恨阿池到这个程度了么?’”
这话复杂得覃惟花了好几秒才厘清,“他撒谎吧,我什么时候叫别人去找他了?”
顾雯说:“他原话就是这样,我想也不至于撒这种没意义的谎吧?所以,你告诉他了?”
告诉谁?
“我没有说!”覃惟否认,她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周珏。
“那也太奇怪了。”顾雯说:“要么你试探他一下,我怕你们之间有误会。”
“好。”
覃惟把电话挂了,脑袋很懵,半晌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一周珏不知道林秋池这个人;第二他也不知道近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第三,他们的社交圈除了工作,没有重合。
浴室的门被人打开,突然,她的身体抖了一下。
覃惟缓缓回头,看见他穿着黑色的睡衣,衬得脸色愈发清冷,五官在顶灯映射下异常深邃。
一个诡异又可怕的想法,在她心头滋生出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珏朝她走了过来,看她木讷的神情,他微微弯腰揉了下她的脑袋,“怎么了?”
覃惟没有犹豫,鼓起勇气开口:“你知道,林秋池这个人吗?”
周珏听到这个问题,略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知道了,他也并不避讳回答:“是。”
覃惟说:“他是我的前任,已经分开几年了。但是最近他来找我了。”
“我知道。”周珏继续擦着头发,坐在床边,云淡风轻地告诉她:“因为那天你被他吓哭了,影响了工作,所以我需要解决掉他。”
覃惟皱了皱眉:“可是,我没有告诉过你任何事。”
周珏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将毛巾丢在旁边,重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谢谢我。”
“是,因为此类矛盾不是我擅长的事,我应该谢谢你,如此高效解决了非常困扰我的难题。”她这样说,可是心情又极度复杂。她一时想不通为什么。
“后面有但是?”他洞察她情绪的转变,声音也渐冷。
覃惟说:“但是,我没有跟你透露任何事,也没有让你帮我解决。”
“不解决,你继续担惊受怕吗?”
“我已经叫我朋友的爸爸帮我去讲了。”
“所以,你宁愿拜托关系远的人,也不会告诉我。”
不是这样的,覃惟并不排斥告诉他自己的事,包括前任。事实上,那天她也有考虑求助他,只是后来自己有了别的办法。
无论如何,绝对不是让他以背调的方式了解她。
覃惟眼神慌乱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店附近看你。”
覃惟不知道如此隐秘的事,她自己都没察觉,他是如何看出来的,然后又是怎么发现两个人的关系,什么也没透露就去找了对方。
其实,是在林秋池这件事之前,他就对她完成了背调,是吧?
周珏帮她解决了问题。
她该感激他,人不能没良心。她不能对他甩脸色,表达不满。
可她现在后背发凉,她的身体也不自觉发抖。
她在不知不觉间,一点隐私都没了。私家侦探尚且要通过蛛丝马迹,拼凑细节,可是她的男朋友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查清了她的一切过往。
她知道他是强大的,很吸引人,但这样的他也让她感到不自在,甚至害怕。
“谢谢。但是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觉得可怕。”覃惟不想再说了,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被子里。
“好。”他亦是冷声回答,也没有反驳一句。
想必已经扫兴至极。
她看见他离开,在床边喝了点水,然后关了灯,背对着她躺下。
覃惟有点难过。她想走了,回自己的家,可是现在太晚,他也不会让她离开的。有很多话想说,却有口难开。
她不能在这样的时刻,去讲一些原则性的问题,表达她的排斥,否则她就是不识相。
林秋池的偷窥已经让她恐慌。而周珏的调查,也让她乱了阵脚。
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不是容易的,她最信任的人无非是父母,还有陪伴多年的朋友。
对生活失控的感觉非常糟糕,比如沉浸在感情里时,却发现男朋友烂掉了;再比如憧憬前程的时候,被突然踹进深渊。
她算什么?
傻子?还是被强者矮化成小朋友?
chapter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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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原本是看着他的后背的, 一动不动,于是她也转了过去,也背对着他。
满是期待的一个夜晚, 变成如同经年过去无话可说的夫妻。
她不懂自己谈恋爱为什么要受气,又想起上一次过来他毫无预兆进入, 她的身体疼得想咬人,可是她都忍住了没有咬。
那个时候, 她已经察觉出他的占有欲。
她喜欢他,知道他的棱角和强势, 刻薄和傲慢,恋爱自然是充满酸甜苦辣的,可她一点儿苦都不想吃, 只愿意享受甜蜜。
这晚再次没睡好, 她内心恐慌,怕他拿什么戳她。迷迷糊糊好像也没睡多久,她就醒过来,听见手机在床头震动,悄无声息地观察了一下。
他迅速拿起来看了眼时间, 然后关掉了手机,把她这边被子掖了掖, 起身去洗漱,之后走出了房间。
覃惟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五点。
太变态了。
你这样的人能活到60岁么,小心领不到退休金。
她自己也没了睡意, 考虑要不要起床离开, 可是现在天都没亮,
她的心中又煎熬了一会儿, 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她完全没有Enzo的敬业,连林晓蓓那样的变态程度都达不到,各项都不突出的自己还有混出来的机会吗?
屋内的暖气很足,她并不需要盖严实的被子,腿在被子里踢了一脚,听见开门声,他似乎是回卧室了,她于是继续装睡,被子竟被他扯回来又盖在她腿上。
终于熬到天大亮,她起来去洗漱。
以为已经离开的人,却在此时也走了进来。她看见他拿了牙刷开始刷牙,然后洗脸,刮胡子,他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和她站在一起,坦荡自然得很。
覃惟往旁边让了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刚在床上的时候,她听到他洗漱过了的。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覃惟自顾刷牙洗脸,又抽了张纸巾把脸擦干,早起的精神终于集中了些。
然后开始涂抹护肤品,她必须也要做到理直气壮,有条不紊地进行,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内心强大。
精华是昨天就拆了的,现在忽然拧不开了,她抻着手腕,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成功,这让她觉得丢脸,只好叫他帮忙,“我打不开。帮一下忙。”
周珏从镜子里看她,两人的视线交汇,他的眼里并无情绪,只有冷意。
他穿的是纯白的T恤和D牌牛仔裤,这样很好看。也很少有如此随意生活化的穿搭,比在工作中年轻,也有了点鲜活之气。
但她并没有被这短暂的外貌所迷惑。
明明失去分寸的人是他。
“你很反感我插手你的事。”他说,从去年门店的选择,到这次的事件。
“什么?”
他擦干了手,把纸丢进垃圾桶,告诉她:“你不喜欢被帮忙,我也没那么多闲心,自己解决吧。”
说完他走了出去。
覃惟眯了眯眼,胸中郁结了一口气,火山一样就要喷发出来。但是她却无处发泄,咬了咬嘴唇,把瓶子重重地放了回去。
她不用不就行了,有什么了不起。
覃惟走出来,气氛已经将至冰点,而他坐在吧台前喝着水,她不看他,穿上外套就离开了。
八点,他处理完手头所有的邮件。
对着屋子凝神片刻,情绪冷静地把台面上装水的杯子拨到地上,听见玻璃砸在地板上,发出四分五裂的破碎声,心中才算有一丝畅快。
他绕开地上的玻璃渣和水渍,又给钟点工留了纸条,也很快离开家。
*
覃惟上班跟林晓蓓说,她喜欢一号选手,就是那个只有轻奢品牌经验的Sales。
“说说理由。”
覃惟说:“没有什么理由啊,她的业绩足够好,我相信做到top的人有自己独特的做事方式。至于工作方式的转变,足够聪明就可以克服。”
但是没有冲劲儿的人,是最难改变的。
林晓蓓点点头,“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而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庄夏在零售部的轮岗到期了,她需要回到office参与别的项目。覃惟终于能在这方面闲下来一点,但是新人又很快入了职,叫Stacy。
她又得接着带Stacy学习,一切流程周而复始。
这个销售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人也机灵,对人不怯场,天然有亲和力,但是横向比较的话没有庄夏在学习上有韧劲儿。
她偶尔排斥一些繁复的学习内容,“我可以解决这种问题,还需要背作品书吗?”
覃惟说:“这是必须掌握的专业知识,即使不是面向客人,被公司的神访碰见你的讲解缺漏,会扣分的。”
“好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的英语不是很好,但公司邮件是全英文的,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这天覃惟让她找仓库管理要一份饰品库存表,学习盘点,她发了邮件过去,等到一个简短的回复,标题是大写的“OOO”很醒目。
内容是一串英文。
她感到奇怪,就去问覃惟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看到附件内容啊。
覃惟给她解释了一下,这个简写是为了对方一眼看到自己的工作状态,OOO的意思是:out of office,休假状态。
Stacy说:“这是中国同事啊,干什么用英文?”
“方便沟通。”覃惟告诉她,一开始不习惯后面就会发现在日常工作中更便捷,如果切换两种语言会麻烦的。
“天哪,如果全英文的话我岂不是还要报个班学英语?”Stacy有点搞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也别太大压力,零售业务线上都是常规的一些事务,来来回回几个单词,你都认识它们了。”
新人入职压力本来就大,自己不能再施加,覃惟安慰着对方。
Stacy:“那对方在休息我就联系不到了,工作咋办?”
覃惟只好又说:“下面有她的电话,你的事情若是很急,可以电联对方。”
“哦哦。”
下午她正在给Stacy讲事情,看见Enzo从门前走过去,直奔电梯,并没有进来,也没往里看。
而隔壁店已经在撤场,估计是来谈动工的相关事宜。
其实距离吵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隔着一道橱窗,她远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痛。
这不是什么矫情的说法,是真的生理上的痛,她捂了下自己的胸口,绞着疼,把图册交给Stacy说:“你自己先看。”
“你没事吧?”
“没事,你好好学习。”
覃惟回了里间的办公室,疼痛好一会儿没有缓解,可是她上次体检并没有心脏上的毛病,就问了叶晓航这算什么?
叶晓航想了一下,“会不会是你的内衣太紧了?还是衣服不合身了?”
“……”
覃惟说:“我感觉内衣不是特别紧啊,但还是先松一点试试吧。”要真是内衣太紧未免丢人,她宁愿是心脏病。
叶晓航:“我今天把宿舍收拾了,你过来帮我吗?”
覃惟:“行啊,我下了班就去。”
过会儿她准备出去,却听见外面有Enzo的声音,只有寥寥几句,然后就是林晓蓓的滔滔不绝。覃惟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做案头的工作。
快下班时,收到他的消息,像无事发生一样问她现在可不可以走了。
覃惟回:“今天晚上有事。”
这不算撒谎,她的确已经答应了叶晓航。
她这样说了,他不可能再追问,于是便再没了联系。
chapter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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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惟早上八点醒来, 收到一条微信。
Enzo:【我这周在上海,有事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她把这几个字看了很久。他经常出差, 偶尔会告诉她,但也只是口头说声了事。
这算报备行程吗?
她的心情随着这条微信缓解了, 于是给他回消息。
Vivi:【好的。】
Vivi:【我起床去上班啦!】
他既然给了这个台阶,她就不会硬撑着不下来, 因为她也不喜欢冷战,想快点跟他和好。
至于一些小摩擦, 她觉得可以解释清楚或者忽略不计。
叶晓航买了早餐回来,看了看她,问道:“今天胸口还疼吗?”
“好多了, 我估计真的是衣服穿的不合适。”覃惟擦了把脸走出来。
叶晓航说:“我给你预约了周四的门诊, 你休息,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不用吧,这种小疼不是经常有的吗,医生绝对会打发我回来。”
叶晓航出国相关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学校宿舍也退了, 这段时间在陪覃惟。她给覃惟倒了热牛奶,“你不是妆还没化?来得及吗?”
覃惟慢吞吞地说:“算了, 我去店里化吧。”
叶晓航又问:“那件事解决了吗?”
“嗯,周珏帮我解决的。”
叶晓航于是没再说什么,坐下来吃早餐。覃惟时间不够,拿了片面包塞进嘴里, 匆匆出了门。仍
下午, 陆文心发来消息,跟覃惟确认时间。
年前陆文心给覃惟介绍了两个朋友, 今天过来的是其中一个人,吴小姐。
吴小姐为人客客气气,但真到谈生意的时候,多少显得防备。但是陆文心陪着过来,可以很好地打消她对销售的戒备心,整个过程顺利。
吴小姐也买了很多东西,给她狠狠冲了一波业绩。
覃惟能感觉到陆文心对她伸出的橄榄枝,给介绍客人不足为奇,但是陪同着,帮她说话,这就意义非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想,自己一定得找个机会谢谢陆文心。
聊天时,吴小姐透露她在国外有酒庄,在北京还经营着一家酒行,覃惟挺惊讶地说:“真的哇?”
“你喜欢酒吗?我给你寄一箱。”
“不用啦,我只是有点好奇,我对酒没什么研究。”
“等你有时间可以来我的酒行品鉴一下,多喝喝就能懂了。”吴小姐说。
陆文心说:“别等有时间,Vivi你等会不就下班了吗,咱们一起去呗。”
“啊?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陆文心冲她使了个颜色,吴小姐去上厕所的时候,陆文心对覃惟说:“这人有钱得很,你别犯傻,社交就是有来有往。”
覃惟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向上社交光靠奉承是没用的,得有谈资,有价值。
她说:“等下我买几瓶酒。”
“聪明。”陆文心夸她,在吴小姐进来后,就不再说话了。
下了班后,覃惟就和陆文心还有吴小姐约了晚餐,之后又去酒行坐会儿。吴小姐饶有兴趣地跟覃惟介绍起来,葡萄品种,酿造手法。
覃惟对这些不感兴趣,要不是客户邀请她不会来,但是想起周珏,他是不是挺爱酒的?
吴小姐给她讲知名酒庄,最好的就是罗曼尼·康帝。覃惟认真听完,选了一支年份很好的,也很好收藏。
“你刚入门,可以选一支几百元的,也很好喝。”她选的上万元,喝不明白也是浪费。
“没关系,你讲得太专业我就冲动想买了,正好可以送人。”覃惟笑着说,“对了,这支酒送人会让我很有面子的吧?”
这马屁拍得过于精准,踩到吴小姐的点儿上了。
“你们sales都这么有钱的,出手阔绰?”
“那可没有哦,纯纯打工人,我就是单纯信任你呀,为你的专业买单。”覃惟自己是销售,自然知道销售最喜欢客人夸他们什么。
被称赞专业,产生足够信任……这样的成就感是可以让渡出去一部分利益的。
“干嘛这么讲啊。”吴小姐嘴就咧得特别翘,摽着覃惟的手臂道,“这酒是我私人珍藏的,既然你这么有眼光,还这么信任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真的哇,好感谢你!”
“不过,你送给谁呀?”
“男朋友。”
“啧啧啧。”吴小姐心说送男朋友这么贵的酒,说明对方也非普通人,暴发户多的很,有品位的人难得,看来是有交往价值的,“你这人真上道。”
陆文心坐在沙发上,看着覃惟,想她其实早已不是单纯的小女孩,也沾染了职场人精的味道。
*
陆文心过了两天结束休假,飞去上海,去参加一个品牌的晚宴,结束后见到周珏。
他近一周都在这边出差。
工作人员已经在收拾现场,陆文心下榻的酒店就在隔壁,所以不着急走。
两人寒暄一会儿,站在露台吹着风,陆文心忽然告诉周珏:“我前两天带朋友去了你们北京的门店。”
“这不是很正常吗?”周珏说。
“Vivi接待的。”
周珏一晚上都在应酬,喝了很多酒,这会儿很累,但是吹了吹风,头脑再次清晰起来。他有片刻的犹豫,要不要接陆文心这句话。
“她是我的女朋友。”
陆文心说:“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吗?”
周珏很坦荡:“你看见了?”
“你们两人同时出现在郊区的酒店,虽然Vivi找的借口很好,但我不会相信的。”
陆文心当时听覃惟描述着,就觉得她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不过你放心,你们秘密谈恋爱,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珏手里的香槟杯子碰了一下她的,“好,拜托你在生意上多照顾她。”
陆文心惊呆,“你还真是,任何人都可以被你利用,还顺便给你女朋友介绍人脉是吧?”
怎么有连吃带拿的感觉呢?
职场比拼的就是人脉,资源,整合能力,他自然不会清高地认为Vivi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她在工作上缺的东西,他既然有,就会给她。
周珏答应: “人情记在我这里。”
“可以把她调到别的部门,没必要那么辛苦。你这个男朋友完全有能力的。”陆文心说:“倒也不必拜托别人欠人情。”
“她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周珏并不认为零售部低人一等,想一想又说:“我和她的职位、性别参杂太多因素,不太方便。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提携更纯粹一些,不会遭受无端猜疑。”
陆文心判断他是个典型的单偶男,与伴侣建立关系并不轻易,接触了Vivi,多少能发现一点这种感情发展的端倪:“她某些角度,和你很像。”
“哪里像?”
陆文心卖了个关子,“工作是磨砺人的。你不要把单纯的女孩,变得和你一样虚伪。”
陆文心是周珏多年的朋友,但是他也没有兴趣在工作时间谈论私事,何况还是和另一半的隐私。
“你说人情记在你这,打算怎么还?”
“你可以提,合理范围内都可以。”周珏不怕还不了人情,又认真地说:“从工作的角度,Vivi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即使没有我的关系,建议你不妨更深地认识她,她将来可以是你的人脉。她只是工作时间短,并不代表她弱。”
“你对你的女朋友评价很高。”
“客观分析。”他说:“你可以信任我的判断。”
……
周珏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一点,她已经休息,不便再发消息。
他们相处的太少,仅有的时间都用在发展身体行为上了,他得承认,自己并不足够了解Vivi的真实想法。
他洗完澡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丢在床上的手机在震动,竟是她打来的。
“喂,你现在有时间给我聊天了吗?”覃惟的声音听起来,兴奋中带着一丝丝讨好和乖巧。
好像他们之间的矛盾并不存在。
周珏挺意外的,下意识再看一眼时间,有些责备的意思:“怎么还不睡觉?”
“和你吵架了,我睡不着。”覃惟这样说着,语调倒是高昂了起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我也不生你的气了,我们算扯平。”她趴在床上滚了滚,喉咙里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你猜我是怎么判断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你的?”
周珏听着她的撒娇的声音,烦闷的情绪也烟消云散,坐在窗边看黄浦江的水流动,陪着她幼稚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
覃惟揭开谜底,“因为我偷窥了Slin的朋友圈,她结束工作去吃宵夜了。但是你肯定不会去的。”
“这么自信吗?”
“结果不是证实了吗?”她略微得意,“我还是很了解你的。”
周珏被她逗得嗤笑了声,是么?她真的了解他吗?
“Vivi,下周有时间吗?”
覃惟感知到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说出来:“有的,你回来,我们聊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好吗?” 她比他更急着解决问题。
“乖乖在家等我,很快就回来了。”他语气低柔地对她说,心脏却麻麻地疼了一瞬。
“好。那我睡觉啦。”
“晚安,Vivi。”
覃惟挂上电话,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被子里,眼睛有些湿润,很快就哭了出来。
明明他在电话里温柔地告诉她要乖乖的,对她说晚安,可是她却觉得对方已经走得很远。
恋爱关系里她不介意服一下软,她也意识到他们表面风平浪静的相处,其实是出了问题的。
是一种在外人看来很矛盾的心理,是她先喜欢Enzo的,可是又不敢陷得太深。
就像投资,她只敢投进去一部分,不可能把身家全投进去。
她也确定自己非常认真,在每一次的相处里给足他情绪价值,让两个人对恋爱的感觉都是美好的,无论前一刻的自己有多崩溃,她都不会带着情绪去见他,即使这样很累也没关系。
恋爱不就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她都不了解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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