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上，一只白色的灾兽正向着某个方向穷追不舍。
芙芙的体型虽大，但还没有达到能够踏着海床前进的程度，此时只是四肢并用飞快地狗刨，只有偶尔人立而起捕捉猎物时，后腿才能堪堪够到凹凸不平的海底。
它犹如一把利剑，径直劈开了太平洋，它身后的白线和对称翻涌的海浪，在短暂滞空后就拍回海面，再度引发海啸。
轰隆隆的炸响一直从海上蔓延到附近的岛屿，连天幕都仿佛被行走的天灾搅动出了漩涡。
不过荻野知道这诡异的天象变化只是埃及那位超规格替身使者的手笔，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接近墨西哥，顺着海岸线前进，再穿过巴拿马运河就是加勒比海，很快就会进入永夜的覆盖范围。
由于这个世界频繁的地壳运动和海平面上升，运河被拓宽了无数倍，已经淹没了周围的小国变成巴拿马海。
在紧张刺激的追与逃中，荻野渐渐适应了芙芙的攻击方式，除去维持巴沙洛缪和费奥多尔、操纵亚空间进行闪避之外，精神力还有余裕。
据陀思的说法，北美大陆算是天堂DIO的地盘之一，墨西哥边境和巴拿马运河这样的要地必然会有吸血鬼驻守以防范芙芙。
但见识过芙芙的威力之后，荻野不由得在对驻守力量的估计上打一个问号……
他抽空转头看了一眼费奥多尔，后者正用双手和额头抵着亚空间的侧壁专注地观察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那神情简直就像是第一次去动物园看猴子的小朋友。
“有什么发现吗？”荻野问道。
“对于墨西哥来说，现在理应是白天，不过根据昏暗的天色和灯光分布粗略判断，这里仍有相当数量的吸血鬼驻守，而曾经存在的豢养区已经被撤走了，和我的推测一致，这里没有能够应对巨型魔法生物的能力者，那么应该有大威力的现代武器作为防守。”
费奥多尔答道，语气中似乎透露出一丝微弱的期待。
“哦？可是我并没有看到灯光，”巴沙洛缪疑惑道，“我的视力应该没有问题……等等，我明白了，吸血鬼不需要照明。但大威力武器是指……？”
“马上就能看到了。”
费奥多尔短暂地勾了下嘴角，然后并起拇指、食指与中指的指尖，自上而下、从右向左画起了十字。
“怎么突然祈祷起来了……你在为谁祈祷？荻野吗？方圆百里好像只有这一个活人吧。”巴沙洛缪随口说道。
“……”
费奥多尔低声念诵着，声音被呼啸的风淹没得七零八落，荻野只能听得清几个词，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
“降下火雨什么什么……天罚？”
荻野看了一眼亚空间的侧方，远处深蓝色的天幕突然出现了逐渐靠近的星点灯光，随着光芒靠近变大，拖出的绚丽尾焰也肢解了半个天空。
“这就是你的‘天罚’吗？”荻野操纵着亚空间避开这轮导弹，向上升入平流层俯瞰大地，“看起来壮观，但用来对付芙芙这种魔法生物，好像还不够格。”
费奥多尔划完十字，右手抚着胸口，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神情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悲悯：“不，这是错误的理解。神降下的天罚很快就会将这片土地上的罪孽燃烧殆尽，就像曾经祂使用洪水毁灭一切活物，清洗人间的罪恶……”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信神的……”荻野回想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信徒，像什么普奇、言峰绮礼和其他圣堂教会之流，好像多少都沾点大病。
相比之下，迪亚波罗虽说也是出身于神父家庭，但抛开社交不谈，他的思路可比神棍正常多了。不过荻野一联想到偷偷留下的那根肋骨，还有马上要见到的尼古莱人偶，顿时又有点心虚。
他想了想，从亚空间的库存里默默摸出一台家用音响，配合地给神棍费奥多尔补上了BGM。
……希望他还记得为自己的挚友祷告，不要再记仇了，不然这几个人互相阴来阴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芙芙的速度虽快，但目标太大，绝大部分导弹还是准确地轰击在它身上。随之而来的爆炸和冲击波非但没有造成预想中的杀伤，反而激怒了这头巨兽。
金红色火焰在芙芙的皮毛上燃烧，舞动的外焰使得它的身形愈发壮大，仅仅是露出海面的部分身躯就已经称得上遮天蔽日，连同高温产生的大量水蒸气一起遮住了陆地西南方向的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高温空气扭曲带来的错觉，荻野觉得它的体型好像在持续增大。
宛如红莲哥斯拉的芙芙踩着海床上岸，曲起腿蓄力之后以一个几乎违背了物理定律的反常速度一跃而起，轻松突破了对流层，最高点几乎超过平流层，然后蜷起身像陨石一样划着焰尾砸向陆地。
这一跳直接改变了墨西哥太平洋沿岸的地形，起跳的力量将吸血鬼军港及周围的基地建筑破坏殆尽，就连陆地无法承受芙芙的体重而炸开蜘蛛网状的裂痕。
而直径堪比法厄同的芙芙下落时，携带的动能更是惊人，而被火焰灼烧又被大气冷却的表皮，在通过对流层时纷纷碎裂四散，像流星雨一样随着巨大的本体下坠，再摩擦生成火焰状的气团，宛如真正的毁灭之雨，烧却一切的天罚之火。
荻野连忙调低了亚空间的透明度，以免被爆炸产生的刺目白光灼伤眼睛。
而后一声巨响，芙芙坠地的冲击波摧枯拉朽地毁灭了方圆数百里的陆地，随后而来的流星雨和火焰烟尘一起继续蹂//躏着土地。
“斯巴拉西——！！！”
费奥多尔闭上眼，对蘑菇云发出由衷的赞叹，“和那位在星间漂流了一个世纪的卡兹来说，这才更能称之为究级生物啊。”
荻野被勾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默默地再次拉高了亚空间的高度，以免被芙芙撞击地表造成的大爆炸波及。
单就芙芙撞击大陆时释放出的能量，恐怕就超过了吸血鬼在美洲大陆军事基地现役核弹当量的总和，这场爆炸带来的地震、火山喷发以及核冬天，可以对北美甚至南美洲的生态环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这仅仅是芙芙锲而不舍追捕荻野时的一次小扑击而已。
这样一看，荻野反倒是有点好奇在他到来之前，这群吸血鬼到底是如何在芙芙的爪下幸存了。
无论怎么想，这种怪兽都需要M78星云的外星友人来对付吧……
在他无意和费奥多尔有意间惹上了这么一个强大而顽固的追杀者，要顺利地取回尼古莱的人偶……好像稍微有些难度，他主要是担心人偶在到手之前就被芙芙间接破坏掉。
这时候荻野倒是有点怀念某位不定时失踪人口梅菲斯托费勒斯了，那位该死的恶魔虽然性格极其糟糕，但魔术侧知识足够渊博，想必能够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来，但似乎从圣杯战争结束、或是封印【21世纪精神病人】之后，恶魔就变得神出鬼没了。
他叹了口气，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费奥多尔，你知道芙芙为什么要这么锲而不舍地追杀我们吗？我不过是踩在它身上而已，你也只是研究了一下它的毛囊，怎么我们身上的仇恨值比把它炸成焦芙芙的吸血鬼还高呢？”
费奥多尔摊开手：“我虽然和圣堂教会有一些联系，但魔术侧的知识并不足以让我完美解答你的疑问。不过仅仅是推测的话，倒是可以。”
“说来听听？”
“我猜……芙芙具有残存的理智，它并不想杀你，也许它只是想通过你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样就可以解释它为什么具有毁灭性的力量和充足的动机却还逗留在太平洋了。它原本就是在太平洋神秘岛被绑架到这个世界来的，所以它也许是在那里寻找联通两个世界的空间通道，或者能穿越空间的能力者，比如你，已经死去的瓦伦泰，以及……布加拉提。”
“嗯……有点道理，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难办了，我不可能把这样的芙芙带回去，就算使用时间系能力，要把芙芙的时间倒流到变成哥斯拉之前，对我来说也几乎办不到。”
荻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么……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就要替我们的世界承担这场天灾了，”巴沙洛缪摩挲着下巴说道，“加害者被原定要消灭受害者的灾兽消灭，听起来还有点意思？”
费奥多尔看起来竟然有点遗憾：“原本芙芙消灭世界上一切灵长的结局好像也不错啊，如果它的肃清范畴也包括魔术侧的异端，那想必能够营造一个纯净的新世界……”
荻野自动过滤了费奥多尔的发言：“可恶，我本来是想进行一次完美的潜入作战救出尼古莱，为什么现在会变成无双潜入啊！”
说话间，亚空间已经飞掠到了大西洋上空，已经能够看到非洲的海岸线了。
荻野再次使用念写能力，拍出了尼古莱人偶所处的位置。
这种木制柜子和埃及风装潢一看就不结实，芙芙带来的冲击波很容易就能破坏建筑，他需要赶在芙芙登陆开罗之前拿到人偶，再在吸血鬼大战怪兽的骚乱中趁机逃脱。
“前面就是地中海了，巴沙洛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要先走一步拿到人偶，兰波会接替我操纵亚空间，把芙芙引到开罗去吸引注意力。”
荻野替换了异能体，看向费奥多尔。
“我和你一起去，”费奥多尔解释道，“DIO的手下无法正确区分我和我的异能体，除了带路之外，我还可以掩护你。”
荻野扫了一眼费奥多尔的身板：“我不指望你帮什么忙，只要你别再算计尼古莱就可以了。”
第142章 是报复吗
DIO的寝宫异常豪华，从外围开罗市郊开始，就完全由吸血鬼驻守，其中有多少替身使者还是个未知数。
荻野通过时间删除和亚空瘴气一路潜行，在看到宫殿正门的时候止步，藏进守卫视线死角放出了费奥多尔。
借助布莱姆·斯托克的吸血鬼之力，荻野得以消除自身人类的气息，即便是巡逻的吸血鬼，不认真辨别的话也会把他当作是同类。
更别说现在整个埃及都处在芙芙的威胁之下，大部分守卫力量都被调动起来补充到海岸线一带，剩余的吸血鬼也无暇他顾，整个开罗都弥漫着一股冰冷恐慌的气氛。
荻野靠在一堵围墙的内侧，脚下的地面此时已经微微颤动，不时就有墙皮剥落，簌簌作响。
“按照这个速度，还有不到十分钟，芙芙带来的影响就会给这里的建筑物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费奥多尔如此判断道。
“十分钟……如果不发生战斗的话，那么时间就是充足的，”荻野整理了一番装备，“费奥多尔，你有什么见解？”
“我伪装成自己的异能体，你可以用【黄色节制】伪装成瓦尼拉·艾斯。”费奥多尔说着就抬起自己的手，手背上的皮肤很快就变成了一枚异能结晶。
“瓦尼拉·艾斯的地位相当高，又肩负着保护性监视‘我’的职责，和我一同出现实在是很正常，至少在小达比和天堂DIO本人出现之前，没有人会怀疑的。”
荻野点点头：“那家伙啊……”
他回忆起在岛上杀掉的那个吸血鬼，平心而论，长相很不错，但是衣品……他实在无法恭维。
他面色微妙地发动能力变成了瓦尼拉的模样，陡然转变的视角让他有些不适应，还有死库水般的紧身衣和裸露的大腿也让人无所适从。
“注意表情，您的伪装在外貌和替身能力上都是无懈可击的，如果因为言行举止而被看穿，那也太不应当了。”
费奥多尔似笑非笑地点评，在他对面，荻野罕见地露出了死鱼眼。
“虽然变成瓦尼拉这个提议是不错，但是……但是……算了，我叫他本人出来。”
荻野的眼神涣散了一下，立刻又变得锐利起来，连整个人的气质都随之一变，好像站在费奥多尔身前的确实是死去的瓦尼拉本人一样。
“凶手强迫被害人本人出面来做亵渎生前信仰的事情吗？”费奥多尔感慨道，“每次看到您玩弄灵魂，都觉得您是当之无愧的魔鬼，连吸血鬼也要退避三分啊。”
“哪里哪里，你不才是主谋吗……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具体路线和注意事项？”
对面这位吸血鬼，明明有着瓦尼拉的脸，却发出了荻野的声音。
“巡逻路线因为芙芙的缘故稍有变化，不过无需在意，以你的伪装身份，直接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就可以了。我的‘目的’是向达比兄弟咨询以圣杯来储存灵魂的相关细节，而你除了对我进行保护性监视之外，还要打探天堂DIO的动向，并假意参战……”
费奥多尔详细解说着，并针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做了紧急预案。
“最后要注意的是小达比，他的替身能力我已知晓，赌术不如他的哥哥，但能够窥探内心的Yes/No读心术应对起来稍稍有点麻烦，您要当心被他看出破绽。”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那我就先下手为强？”
荻野问道。
费奥多尔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他也能成为您的异能体。”
……
两分钟过去了。
荻野和费奥多尔已经进了正门，正随着引路的吸血鬼往小达比的收藏室走去。
路上遇到的吸血鬼们确实没有产生任何异议，就是看荻野的眼神微妙了一些，可能是由于瓦尼拉忠犬到变态的名声，也可能是由于这身变态般的紧身衣……
“咨询灵魂方面的问题需要多长时间？”
荻野控制着瓦尼拉的灵魂发问，表情看起来很不耐烦。站在忠犬瓦尼拉的角度想想……他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天堂DIO了。
“我不清楚，这要取决于达比兄弟的研究，”费奥多尔善解人意地说，“您如果想要觐见DIO大人的话，可以先替我汇报这段时间收集灵魂的工作，这里有达比兄弟监视我就足够了。”
荻野将目光转向引路的吸血鬼。
“DIO大人……目前不在开罗，”在瓦尼拉阴郁的眼神下，吸血鬼居然也人性化地恐惧起来，“DIO大人公务繁忙，刚从平行世界凯旋，就立即着手处理灾兽入侵一事，现在恐怕已经去往海岸线和入侵者交手了。”
“原来如此，DIO大人日理万机，我怎么能因为思念DIO大人就贸然打扰，浪费大人宝贵的时间呢？这种自私的想法必须修正！”荻野正气凛然地发表单推人言论，“DIO大人临行之前是否对守卫调动作出过指示？什么？没有？我来接手指挥权！”
他一边冷声斥责，一边快步离开费奥多尔，以免被闻声开门的小达比识破身份。
“外面守卫的巡逻路线怎么如此混乱？DIO大人不在，你们的工作就懈怠了吗？和你们这群虫豸一起，怎么能够拯救世界！还有……”
费奥多尔看着远去的瓦尼拉，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才转过头看向开门的小达比。
对方并没有因为芙芙引发的地震而惊慌，手里甚至还捏着游戏手柄和清洁布，看来对他的DIO大人很有信心。
“瓦尼拉的性格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不过我还以为他会直接冲去海岸线对付那只灾兽呢，看来在平行世界待了几个月也不是没有长进，当然，我不是说实力……”发型古怪的男人笑了笑，随口吐槽道，看起来并未起疑。
“那么，你找我是为了……”
“想和您这位专家探讨一些灵魂上的问题，”费奥多尔礼貌致意，“还有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在平行世界招揽了一些原属于拉斯维加斯□□的手下，他们十分仰慕您和兄长的赌术，希望能有幸邀请二位做俱乐部和赌场的总经理……挂名也可以。”
“没问题，只要DIO大人的计划顺利进行，就是要我和哥哥去平行世界做荷官都可以——请进。其实，你的赌术也算是出类拔萃了，上次那一局非常精彩……”
小达比让开路，带着费奥多尔绕过地上的杂物，来到堆满光碟的沙发前。
“地震还是对这里造成了一点影响的……我不得不把柜子里的收藏品重新整理一遍，免得绝版光碟被磕碰到，不然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他整理着沙发上的东西，勉强清理出一片空地，晃着一个手柄示意：“来一局？”
费奥多尔思索片刻，缓慢地摇摇头：“时间并不宽裕，请恕我拒绝。”
小达比没有坚持，收回手柄：“是因为入侵者的事情吗？不必担心，DIO大人会解决那只灾兽的……至少能让它安分一段时间。在瓦尼拉回来之前，你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和我一起打游戏……”
“不，我只是在想……”
在全员均为吸血鬼的魔馆内，房间里拉了电线却没有灯光，只有电视机的屏幕散发出恍若鬼火的幽绿色荧光。
也许是费奥多尔此时的表情被光线映照得太过诡异，小达比不由得凑上前：“……在想什么？”
“也许……是您没有时间了。”
费奥多尔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达比睁大眼，吸血鬼特有的视力下，面前的费奥多尔无比清晰，而倒映在他紫红色的眼瞳中分毫毕现的影像……是自己无比惊愕的表情，以及被手臂刺穿的胸口。
下一刻，痛觉才传导到他的大脑，吸血鬼优秀的生存能力使他没有立刻丧命，而是仍有回头查看凶手的余力——
他不可置信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瓦尼拉……”
剧烈的疼痛和受损的肺叶使得小达比无法高声提醒魔馆内部巡逻的守卫，他的喉管嗬嗬作响，混合着泡沫的血液从嘴角涌出。
在生死关头，他下意识地发动了读心术。
【NO！NO！NO！NO！NO！】的声音简直要化作实质刻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同僚……
“不，你……”不是瓦尼拉！DIO大人……小心！
他身后，高大的瓦尼拉正从黑色的混沌中浮现出来，手臂向上略微用力，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竖着斩开了小达比的上半身，猩红的和乳白的液体四下溅落，将房间内的收藏品染得斑驳。
“真是粗暴……”
费奥多尔蹙着眉头甩掉刚才飞溅到手指上的血液。
这种杀人手法，可以说是非常“迪亚波罗”了。
这算是……报复吗？
伪装成瓦尼拉的荻野抬起膝盖，顶住倒下的吸血鬼的后腰，为防意外还顺势将其甩进了【亚空瘴气】内部，看着小达比的身体被虚空完全吞噬。
“抱歉啦，”荻野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你只是个异能体而已，理论上来说是不会被这些东西弄脏的。不过这里确实需要打扫一下，我看到了好多绝版游戏光碟呢，在我们的世界里根本买不到的那种……”
他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变形，随着涟漪出现的，正是刚刚被杀死一次的小达比，他脸上仍然挂着惊恐错愕的表情。
“小达比，”那个披着瓦尼拉皮的魔鬼说道，“你是吸血鬼，对吧？”
小达比迟钝地转过头。
他想立刻向隔壁的同伴示警，然而肢体和声带却完全不听使唤。
“这么多的血放在这里不管，多少有点浪费了……可以请你用舌头清理一下吗？”
荻野以和善且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第143章 小丑人偶
“五分钟了……”
荻野甩了甩洗手后沾上的水珠，推开人偶收藏室的大门。
数百公里外大战引起的剧烈震感并未减弱，但震源似乎向北方偏移了不少，这样下去该担心的应该是海啸灾害。
不过这和荻野没有关系，只要找到尼古莱，那他随时都可以离开。
至于什么异世界的【书】、对付天堂DIO、哥斯拉芙芙……这种令人头痛的事情尽量能推就推。
荻野走进收藏室，这里的布局与上一个储藏游戏光碟的房间相仿，但使用频率不算太高。门边的卫生死角积了一层薄灰，墙皮也因为震动而有开裂的迹象。
不出意外的话，果戈里就在靠墙的立柜里了。
荻野再次检查一遍其他吸血鬼的动向，确认周围没有陌生气息后，解除了【黄色节制】的变身，以本体的相貌打开柜门。
人偶整齐地一行行排列在柜子中，像商店橱窗那样展示着。
粗略看去，几乎各个人种的长相都有，柜门内侧用小号衣架挂着各种手工服装，甚至包括了游戏角色cos服，看来小达比没少用这些人偶满足自己的兴趣。
不过荻野还发现了特别的一点，在人偶下方，则有标签标明姓名性别等详细信息，以及——犯罪记录。
之前在念写照片中没有发现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光线太昏暗，不过现在就能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犯罪的时间地点和罪名。
小达比当然不可能是用替身能力除恶扬善，之所以挑选罪犯制作人偶，恐怕也是变相地储存恶人的灵魂，为天堂DIO提供口粮。
荻野饶有兴趣地浏览一遍，来到原本应该是果戈里人偶的位置前。
这里的底座由人台换成了一个花哨的惊吓盒，包装上布满印刷的血迹，没有任何标签和记录。
预知能力提示了里面的机关，荻野稍微侧过身后退半步，用食指撑开盒盖。
随着机械齿轮转动的咔哒声，盒盖猛然弹开，一卷缠成卷筒状的长纸带从惊吓盒里发射出来，径直撞到了对面的墙上掉落，然后滚筒拖着横贯整个房间的纸带滚来滚去，最终停在荻野的脚下。
荻野捏着纸带连接在盒子内部的一端，把它从机关里抽出来。
这是尼古莱的犯罪记录，由专业玩弄灵魂二十年的小达比于生前提供，看这堪比卫生间卷纸的长度就知道，想必是所有平行世界中最完整的，远远胜过了组织和异能特务科收集整理的资料档案，很有收藏价值。
他扫了一眼最上面一行，慢慢念道：“1996年6月12日夜，盗窃，普鲁士蓝油漆一桶，醇酸树脂型16色颜料一盒，笔刷一套，油壶一个，绷布钳一把，画伞两把……想不到你还有这种雅兴，真让我意外啊，尼古莱……尼古莱？”
荻野边念边促狭地笑着，向惊吓盒内看去，然而里面的人台上空空如也，只有空转的机关咔咔作响。
刚刚在预知能力的视野下，尼古莱人偶还好端端地在惊吓盒里待着，只是一分心的功夫，人就没了？
荻野脸色一凛，挥手甩开了惊吓盒，随即跃向侧面贴紧墙壁，用替身一扯犯罪记录卷好，以免宝贵的资料被波及。
盒子刚一落地就喷出了大量烟雾，将正对着的窗帘一角腐蚀出不少坑洞。
紧接着柜门顶部一道推拉玻璃装饰门突然失控下落，被磨尖的底部闪着寒光，像铡刀一样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爆裂的玻璃渣四处飞溅。
受到冲击的那块地板砖略微一响，房间正后方就传来了呼啸的破风声，随即一排吹箭密密麻麻钉在柜子齐腰高的位置，只有靠近两侧墙壁的地方幸免于难。
“好热情啊，尼古莱，”荻野望着柜子和天花板之间黑洞洞的夹缝，似真似假地抱怨道，“我可是跨越了无数世界的阻隔，历经千难万险才来救你的，你就这样招待我？”
夹缝中传来一阵摩擦声，果戈里嗤之以鼻，用僵硬的人偶音说道：“我才用不着你来救！这些机关本来是我辛辛苦苦做好，专门用来对付那个竹笋头的。”
就算人偶的身体没办法表达太多情绪，也能听出浓浓的怨念，看来他对于在达比兄弟手上吃的瘪还是耿耿于怀。
看到对方还是这么有活力，荻野稍微松了口气，摸着下巴，端详着探出一个脑袋的果戈里。
脸上被涂了经典的小丑妆，菱形油彩覆盖小半张脸，正好遮住了贯穿眼睛的那道伤疤。
有心思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达比还真是闲得无聊，不过尼古莱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竹笋头？这绰号倒是很贴切。可是即使他死了，替身能力也没有解除，你要怎么回去呢？”
果戈里依旧保持着探头的姿势没有动：“布加拉提，那个男人可以通过拉链打开时空隧道，只要我跟着他趁机钻进去，然后给他一个惊喜……或者通过锻炼我自己的异能力，说不定也能觉醒到可以跨越世界的地步。”
荻野露出怀疑的眼神：“前者姑且不提，靠你自己……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就算你确实有异能力突破性进展的经验，我也和你讲过虚数空间的概念，可要让异能力达到穿越时空的强度，并且准确定位原本的世界，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做到吧？否则那些研究员和魔术师早该失业了。”
“反正我现在是人偶之躯，只要好好保养，‘这辈子’可是很长的……”果戈里伸出手臂，露出衣褶下的球形关节，脑袋自动转了一整圈，“这种身体根本没办法支撑我的行动，逃出柜子和完成机关全靠我的空间接续，在高强度的使用下，我的异能力已经得到一些进步了。”
“这说明依靠自己的能力跨越时空也不是无稽之谈，就算一时做不到，几十年，几百年总能做到，”果戈里话锋一转，“倒是你，不会死得太早吧？要是在我回去后发现你已经入土，我可是会很扫兴的。”
“怎么会！”荻野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可是绝对不会死在你之前的！”
果戈里没有对此做出反应，而是接着上一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但被油彩遮住大半的眼神亮的出奇，在黑漆漆的缝隙中闪烁。
“ 况且，你说的‘定位’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来到这里后，我发现自己的确能够模糊地感知到原本的世界……总之，我可不是坐以待毙的类型。 ”
人偶的语气平铺直叙，但荻野似乎听出了一丝得意，他真心实意地鼓掌捧场。
“好厉害！想不到尼古莱也做了这么多努力，不过那样花费的时间太久，而我马上就想见到你，所以我来了。”
墙边距离柜子上方还有几步，荻野伸出双手做出捧水的姿势，示意果戈里到他的手心里来。
果戈里反倒向后仰起头：“我从这里跳下去，你过来接住我。”
“那你怎么不用异能力直接穿越过来？”
一人一人偶互相看了几眼，果戈里先让步了。他像猫拨水杯一样轻轻一推，一个带着导线和拨片的绝版周边碟片就滚落到千疮百孔的地面上。
拨片弹动，爆炸，碎裂的碟片残骸激射，把周围的家具都炸成了筛子。
“给你准备惊喜，无异于对牛弹琴。”果戈里以舞台剧般夸张的叹息语调感慨，不过在人偶的刻板语气下显得分外滑稽。
荻野则是虚着眼：“这种惊喜我可无福消受，不用预知我都猜的到，你还留着东西问候我呢。不过要是换成小达比，他倒是有可能扑过去用手接住你的‘惊喜’。”
“那当然，据我观察，这是他最喜欢的绝版周边。和你的那张草纸一样，都是不可割舍的。”
荻野低头看了看满地残骸，联想到当初惨遭碎尸的圣遗物，忍不住又隐隐肉痛。
“不提这些了……外面那家伙已经被我解决了，等兰波过来和我们汇合，就一起穿越回去——最重要也是最紧急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被关了这么久，实在是无聊透顶，果戈里的搞事之心蠢蠢欲动，一听任务就来了精神，主动出现在了荻野手心里：“还有别的事？”
荻野手上突然一沉。这有点像瞬移，但是没有肢体辅助，而是通过行动不便的人偶使用出来，他的空间异能似乎变得更快也更精准了。
“都是很麻烦的事情，也不是非要我来完成，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头绪——”荻野说着，掂了掂手中的人偶，重量也就和装满水的保温杯差不多，也是相当娇小了。
小达比的品味令人不敢苟同，他给小丑人偶配了一身中世纪风格的宫廷小丑装，三尖帽松垮垮地挂在脑后，荻野用卸妆水把小丑妆擦掉，再从柜门上随手摸了件方便活动的休闲装，给果戈里换上。
掀开衣服看得更加清楚，人偶的四肢都有明显的钻孔，联想到念写照片里的场景，恐怕一开始果戈里人偶是像蝴蝶标本一样被钉在底座上的，全靠异能才得以逃脱。
荻野原以为即使关节僵硬，换衣服也要费一番功夫，但没想到果戈里一反常态地安安静静任他打扮。
在扣上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时，果戈里终于开口了。
“我有个问题。”
他严肃地皱着眉头，但在人偶身上表现出来，只有一种略带诡异的滑稽。
“什么？”
“平行世界的相对位置是时刻变化的吗？”
总算是正经起来了。
荻野答道：“大体上是的，就好像空中飘忽的气泡一样，会轻轻碰撞，小幅度地移动，不过一般来说坐标不会有太突然的变化，除非是有什么泡泡爆炸之类的巨变……”
果戈里的表情微妙起来。
“我之前说过可以感知到原本的世界，对吧？当时那种感觉时有时无，像隔着毛玻璃一样朦朦胧胧，只能意识到‘很远’，但是现在越来越分明，甚至还越来越近了——”
关节咔咔作响，人偶艰难地扭转颈部，将目光投向窗帘。
“……越来越近？”
荻野重复一遍，顺着果戈里的眼神看过去。
窗帘被之前的机关扫出不少孔洞，此刻正微微晃动……然后一阵金光从地板下浮出，顶起窗帘，露出兰波的脸。
兰波对两人的谈话一无所知，还以为他们是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暴露给天堂DIO，于是出言道：“在诱导芙芙登陆和DIO接触之前，我们就撤退了，没有任何吸血鬼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荻野向他点点头，又看向果戈里。
“呃……也许你感知到的是空间系异能的共鸣？”
很难看出人偶的表情是尴尬还是平静，果戈里沉默一会儿后，好像明白了似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这家伙肯定是把我的身体装进亚空间随身携带着吧？我感知到的其实是我的身体，那么奇怪的距离感就说的通了——要不是你把我的身体带过来，我的定位肯定不会出错的。”
“……”
“既然你带着我的身体，那就取出来让我恢复原样吧，这种劣质人偶身体我早就受够了！”
果戈里明显的雀跃起来，硬是顶着粗糙的关节在荻野手上转了一整圈，还开起了玩笑。
“怎么心虚了？你不会是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吧……小丑心情很好，就不计较了～”
“嗯……”
荻野又一次感到了不同于面对迪亚波罗的心虚，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不好意思……已经火化了。”
“……哈？”
“但是没关系，给你还留了一根肋骨呢。”
第144章 解体诸因
被人偶杀死的概率很小，但不是没有。
昏暗的光线里，被埋在刘海阴影里的鎏金虹膜也没有丝毫高光，果戈里黑洞洞的眼窝盯着对方，气场几乎要变成童年阴影般的恐怖谷人偶。
看着果戈里无法摆出夸张表情的木质五官，荻野所剩无几的良心难得地挤出了一丝歉意。
“嗯，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果戈里仍然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聒噪又顽劣的人一旦安静下来，压迫感就像和目前的身高成反比一样暴涨起来。
在荻野给出眼神示意之前，兰波就很识趣地消失了，临走时默默留下了那根森白的肋骨，以及套在骨骼中段的地狱指环。
“……”
一人一偶相对无言。
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鸣声，墙皮扑簌扑簌往下直掉，果戈里捧读般笑了起来。
“哈哈……真是绝妙，你还真是擅长碾碎别人的一切啊。不过换个思路，这又何尝不是我彻底摆脱物质禁锢的机会呢？不过要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你的道德水准上，除非我是真的疯了——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小丑也不知道～”
果戈里没头没尾地说着，语速从平静低缓逐渐顺滑地变得高亢，人偶嘴角慢慢咧到了耳根。如果他还是人类的姿态，那表情想必一定很糟糕。
“尼古莱，信任我这一点并不代表你做出了极端失常的判断，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果戈里本想伸出短手去取那枚戴了很久的地狱指环，但对方抬高手臂，明确地拒绝了他，并且一翻手，将戒指连同肋骨一起收进了亚空间中。
他又看了一眼荻野手中的肋骨，眼神明晃晃地写着是。
荻野叹了口气：“是吗……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可是没有你的信任，‘礼物盒’就没办法打开，但看不到‘礼物’，好像就没办法得到你的信任。这要怎么办呢？”
“诶？”果戈里稍微被转移了注意力，但仍然显得十分警惕，“你这么说，不会是想把我骗出去变成你的异能吧？”
“恰好相反，最希望你活下来的人就是我。”荻野很认真地说道。然而他站在背光面，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显得分外反派。
果戈里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作为施救者，荻野本该更理直气壮一些，然而手里这根肋骨实在让他心虚又内疚，表情也越来越没底，甚至忍不住真的脑补起了最糟糕的发展——
只要离开禁锢也是用以寄宿保护的人偶，自由的灵魂就被变成听命于他的异能体……
像迪亚波罗计划的那样，得到力量，得到空间续接的能力，失去弱点，失去尼古莱的感情和信任？
值得吗？可惜吗？
是否可以强迫尼古莱接受那份“礼物”呢？虽说“礼物”只是一时兴起，但自从和尼古莱交往以来，这种心血来潮的兴致就带给他们很多快乐的回忆了……
尼古莱会怎么想呢？与其变成异能，还不如——还不如——
果戈里以审视的眼神观察着荻野，就在荻野露出阴沉神情的那一刻，人偶突然凑到了荻野面前，近的几乎能碰到鼻尖。
“终于被小丑骗到了吧？”
“什么？”荻野一时间没有跟上对方一百八十度转弯的跳脱思路，表情凝固了好一会儿。
“还在生我的气吗？”果戈里像是换了一副面孔般嬉笑起来。
“……啊？”
“哼哼～小丑可没有胆小到那种地步哦！想表演的节目一定会精彩谢幕，感兴趣的礼盒一定会亲手打开，要偷东西从来不会犹豫片刻！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都是你们这种活在套子里的庸人才会干的事情～”
果戈里竖起食指左右摇晃，不知道是对荻野说还是自言自语。
他的木质脸颊逐渐开始出现裂纹，从那缝隙里射出的属于灵魂的光芒，几乎要灼伤荻野的眼睛。
人偶分崩离析。
白披风高礼帽的半透明小丑飘在半空中，一甩披风，神采飞扬。
“现在是无所畏惧的幽灵小丑，登台演出的时刻了！”
长长的辫子扫到了荻野的鼻尖，然而没有发丝柔软的质感，也没有洗发水清爽的气味，只有一股虚无又阴冷的气息滑过。
果戈里维持着一个虚握话筒高举手臂的帅气姿势，在半空中停滞了数秒，而后立刻甩掉了偶像包袱，像鱼或飞鸟一样扑腾起来，试图在空气中翔泳。
长长的白披风垂下来像是要蒙在荻野脸上，然而刚一接触就像棉花糖一样融化，径直穿过了荻野的身体。
“是不是很惊讶？”果戈里翻了个身，在半空中架着腿，“说实话，这样的演出效果，就连小丑也没有想到。”
“……”
荻野后退一步，伸手挥开披风，然而白色的织物没有变换位置，仅仅只是荡起一片涟漪，他刚刚才舒缓的面色又变得阴冷起来。
就算他已经把【二十一世纪精神病人】关进解剖台，将收集异能体的能力从被动化为主动，可接触到狩猎范围内的灵魂时也不应该是这种手感……
难道是因为果戈里的空间能力？
“我们走吧，先回家拆礼物，再恢复你的身体，”荻野虚握着果戈里的手腕，“这边的事情先不管了。”
好在【D4C】仍然对灵魂起效，经过光怪陆离的虚数空间作为中转站，荻野重新出现在熟悉的房间内。
荻野望向墙壁，悬挂的钟表分针转动了四分之一周，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刻钟。
太宰还在隔壁，几位部下正在做有关调查西蒙家族灭门事件的交接工作，而六道骸的精神体甚至也没有走远，还留在横滨不知在观望什么。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窗外已经堆积起层层阴云，但就算这里充满了风雨欲来的压抑感，也远比那个濒临毁灭的世界来的自在。
没想到这么快……
荻野长舒一口气，重新联系了六道骸。
大约十分钟后，一人一魂一收音机就出现在了荒芜的陷坑中。
和上次相比，这里又有些许不同。悬在空中的房间换了个角度，周围地面寸草不生，那些建筑物的废墟和废弃垃圾略微减少，露出了光秃秃的地表。
这里显然是荻野的精神世界。
“这里是什么地方？”
果戈里手搭凉棚，飘在一根断裂的承重柱旁问道。
“说起来可能有些惊悚，不过你别害怕……哦你是无所畏惧的幽灵小丑。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那边的解剖室，也就是存放人形异能的地方。”
果戈里流露出一种嫌弃又猎奇的心态来，神情类似于看到了人类版本的沙丁鱼罐头。
“我想了想，解剖室和解剖台总不能这么摆着，也要适当地发挥一下应有的用处。比如……”
“比如……？”
果戈里跟着问出来，眼神亮闪闪的，看起来居然有点兴奋。
荻野伸手圈住视野中的解剖室，近大远小的视觉效应在梦境般的世界中变成扭曲的唯心规则，那间房屋竟然真的被捏在了手中，递到果戈里面前。
“比如，处理掉一些总是给我找麻烦的家伙……”
荻野松开手，缩小的解剖室悬停在空中，下一刻，三人就凭空出现在了室内，站在雪白的瓷砖上。
解剖室内的陈列并无太大变化，玻璃展柜和尸体推车上倒是多了一些用途不明的工具。味道浓烈的淡黄色液体从解剖台下流出，渗进瓷砖的缝隙中。
荻野穿过房间，来到最前方的解剖台那里，他双手扣住两侧盖板合上，竟然还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在那里的盖板彻底合拢前，果戈里似乎看到了窗户玻璃上闪过了一抹绿光。
……是什么东西的反光吗？
荻野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关闭的盖板，重新返回房间的末尾：“所谓麻烦的家伙，就在这里了。”
六道骸控制着收音机转身看向果戈里，果戈里收敛起满是破绽的姿态，眯起眼看向荻野，而荻野……看向了末尾的解剖台。
那里被重重锁链捆绑，内部不断传来沉闷的敲击声的刺耳的抓挠声，可以想象被困在里面的人正以怎样的姿态挣扎。
“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尼古莱。”
荻野从后面的玻璃展柜中取出一把骨锯，又推着小车运来砂轮、手术刀和颅脑钻，递给对方一双医用乳胶手套。
果戈里将信将疑，伸出一根食指，顶着那副没有拆封的手套转来转去。
咔嚓一声轻响，锁头打开，盖板向左右分开下垂，贴紧两壁，露出里面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囚徒。
那是个和荻野别无二致的人……或者说异能体，【二十一世纪精神病人】。
“……想不想杀我一次试试？”
果戈里猛然上前两步，掀开一侧眼罩，把它当作陀螺在解剖台的一角转动。
“这还真是个惊喜啊……我收回前言，你明明就很懂嘛！”他弯腰曲腿，整个人都趴在解剖台上，兴致盎然地盯着里面挣扎的异能体。
带着弧度的眼罩转了几圈后失去重心，跌入昏黄的福尔马林中。与此同时，嗡嗡的骨锯声也开始响起，连绵不绝地透过窗缝，糅进呼啸而过的北风。
精神世界的时间无法准确估计，在解剖室外废墟中，那块碎了半个表面的钟表指针不规律地转动两周以后，令人毛骨悚然的锯声和脆响终于停歇了。
解剖室内，原本雪白的地面上，除过溅落的福尔马林外，又多了几片殷红的血迹。
第145章 心与小丑
“震撼价！本人尸块666円100克！”
解剖室内，果戈里双手高举捧着一块拳头大小的人体组织，像售货员一样热情洋溢地帮助荻野和真推销起来。
仔细看去，那块组织似乎还在轻轻地收缩搏动，试图泵出并不存在的□□，肌肉与瓣膜被残存的深红血凝块包绕，微弱的热气蒸腾着从腔室内散发向上，将冰冷的解剖室染上些许暖意。
这是一颗新鲜的心脏，包膜完整，结构清晰，血管走行正常，且离开了血液也完全没有塌陷的迹象。看得出解剖者手法颇为精妙。
只不过，这足以当做教具或收藏品来展览的心脏，左右心房之间却突兀地插着一块颜色鲜亮的立牌，以氧化发黑的液体标明价格，顿时将画风变成了晚八商超打折促销现场。
果戈里高举心脏，踮着脚尖在解剖室里跳了一段单人版四小天鹅，在一个轻快的击脚跳之后，心脏从他的虎口斜下滑落，标价牌顺势垂直下坠，半空中又被鞋尖的绒球颠起，和心脏一起充当抛接球的杂耍道具。
正当他玩得兴起，半空中猛然斜刺里突入一只玻璃罩，像用网兜捕蝴蝶那样干脆利落地套走了正要从最高点下落的心脏，在果戈里头顶刮起一阵劲风，严丝合缝地扣到了圆形金属底座上。
荻野和真半蹲在一台解剖台的盖板上，一手托着底座，一手压着玻璃罩的顶部将其旋紧，腾出空来敲果戈里的脑袋。
“都说过不要用手接触这东西了！”
精神世界的逻辑显然不能以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律来评判，像漫画一样，果戈里头顶肿起了一个大包，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然而刚才亲手将一具异能体大卸八块而产生的亢奋感仍然没有消退，果戈里张开十指，给荻野展示手套上斑驳的血迹。
“刚才一直带着手套呢，不管是血还是异能体的恶念，都不可能接触到小丑哦～”
没错……荻野同迪亚波罗所说的“那个办法”，就是将自己不太听话的异能体【二十一世纪精神病人】大卸八块，解体成各个器官组织，分给各位受信任的人形异能保管。
毕竟异能体反叛的先例屈指可数，当然也没人有条件研究如何破解，那么鉴于荻野和真的特殊情况，解体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只不过其效果究竟如何，就要交给时间来评判了。
此外，因为果戈里怀抱着的那种无法厘清的杀心与爱意，荻野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选择将解体这项工作交给他来完成，后者是显而易见的满意。
而将如此重要的异能体心脏交给果戈里，一个恶名昭著甚至根本不是可信任的人形异能之人来保管，一方面是因为其特殊的纪念意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其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发信器，方便时刻定位持有人果戈里的空间坐标。
理论上来说，借由幻术师六道骸实现的精神象征具化无法被其他人模仿，要剥除已被固定在精神上的异物几乎不可能。
也就是说，这颗只存在于精神世界的心脏是不能被持有人果戈里舍弃的，然而凡事总有意外。
当果戈里抛弃这颗心脏的那一天……
“尼古莱，”荻野和真蹭过对方手套上沾染的血迹，把手中承装着心脏的玻璃器皿交给他，缓缓说道，“你要是扔掉心脏……我就真的杀了你。”
对方回以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第146章 颁奖典礼
迪亚波罗静静地躺在解剖台的内部。
两侧的盖板在他堪称完美的面部轮廓上投下一片阴影，被灯光映的惨白的肤色如同大理石所制，涂着艳丽唇彩的嘴唇也无法增添一丝生气。
他的头发散落在底部的福尔马林中，像某种深海生物的腕足般蜿蜒扭曲，墨绿的斑点像尸斑一样点缀在浮动的长发上，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既像一尊亵渎的邪神雕像，又像一位死棺中沉眠的魔鬼。
更别提他怀中还抱着一颗新鲜的断头了。
可惜断头的塑封显得过于现代，难免破坏了一些宗教油画般的美感。
荻野和真的视线毫不掩饰地从上到下扫视着对方，一副恨不得把眼前这一幕拍成照片裱起来挂在办公室天天欣赏的表情。
迪亚波罗像是有读心术一样预判了他的念头，闭着眼冷淡地说：“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我会平等地杀掉所有进过你办公室的人。”
荻野遗憾地收回目光，转而研究起剩下的部分。
心脏已经分给了尼古莱，这位小丑当场就激动得跳了一支芭蕾，现在已经带着装进玻璃罐的心脏到房间外面自娱自乐去了。
头颅交给了荻野最信赖的迪亚波罗，最重要、最危险的部分就要由最可靠的半身负责。
虽说荻野把托着头颅的托盘交到迪亚波罗手中时，不由自主地幻视了什么不太吉利的莎乐美和施洗约翰的故事，不过两人的默契显然无需多言。
而其他的部分……
逾Ａ熙Ａ彖Ａ对Ａ读Ａ嘉Ａ
荻野和真挑挑拣拣，把十二对肋骨固定在一块装饰板上，封好玻璃罩，把这件像肋骨蝴蝶一样的人体零件艺术品送给了兰波。
“我的异能力，就像肋骨保护心脏一样保护着你……”浪漫的法国人感慨：“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这个……其实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我是为了表达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打断你八根肋骨的歉意啦。”
“……”
兰波显然也回想起了被送进ICU那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荻野和真接着用钢丝串好一个个中空的雪白椎体，调整了一下脊椎的弯曲弧度，把这件手杖般的艺术品送到了森鸥外手里。
对方还带着白手套，脊椎手杖被横着托在双手上，显得这场面竟然庄重得像颁奖典礼。
“让我想想，我可是被你一枪爆头的，子弹从前额穿过，引起空腔效应掀开了颅骨，按道理应该给我头颅才对。”
森鸥外已经可以一边淡定而娴熟地谈论自己的死相，一边挑衅那位D先生的权威了：“至于脊椎……脊髓与大脑同为人体中枢神经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既能向上传递感觉信息，又能向下传递运动信号。没有脊髓，大脑就是光杆司令——”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和真？”
森鸥外微微一笑，气场里有种说不出的火药味。
一旁原本在围观颁奖现场的兰波唰地拉上解剖台盖板躺平，他一向是靠实力说话的，这种抢地位的敏感话题他才不想参与。
“这个啊，”荻野目露怜悯，根本不接招，“其实我看过你生前的体检报告，肯定是天天抱着萝莉坐姿不端正，还熬夜网购小裙子吧，年纪轻轻就得了胸椎直化，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引起的肩关节活动障碍和腰椎损伤影响工作效率，我就送你个脊椎手杖好了。”
“？”
怎么能这样污蔑他呢？
胸椎直化是因为他以前当过军医，长时间站军姿难免会导致这种脊柱生理曲度改变的问题。
森鸥外本着医学素养想要出言反驳，然而却因为荻野转身去手搓艺术品而痛失良机，此时再进行解释恐怕会显得更加尴尬，只得佯装无事，躺回解剖台。
下一件艺术品是摆放在饰品架上的一对眼球。
雪白的巩膜，铅灰的虹膜，隐隐透出淡红色的血管走行，后部修剪整齐的视神经……
涩泽龙彦把玩着封进树脂里的一对眼球，不甚在意地自言自语：“明明不过是脆弱的碳基结构，即便是少有的米氏散射所造成的灰色虹膜，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收藏品——只不过在我眼里，这对眼珠竟然比宝石还要珍贵。”
他冷哼一声，举起一颗眼球，对着顶灯仔细查看。
“果然，物品的价值是随着主人的地位、身份与实力波动的。像你这样强大的异能者，这种级别的生物质信息和异能分割体简直就是瑰宝，这是任何宝石也无法比拟的。”
涩泽龙彦保持着这个姿势，只缓缓转过视线：“……这样一来，我就更好奇了，你的异能结晶，究竟是什么样的？”
“其实……”荻野欲言又止。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涩泽龙彦如此断言，“送给我这对眼珠，想必也有感谢我曾经在东欧救下罹患雪盲症的你的原因吧。感谢我，在那时作为你的眼睛——”
荻野轻咳一声：“其实是因为你的白化病……虹膜缺乏色素会导致严重的视力损害，所以我送了眼睛给你。”
“……”
涩泽龙彦动作一顿，别过脸，若无其事地欣赏两颗价值超过宝石的眼球。
第147章 圣体之血
理智和感情分开了。
荻野和真抵着自己的胸口，感受了一下空落落的异样情绪。
尼古莱带着他的心脏在解剖室外面肆意玩乐，那精神体的一部分仿佛和他的躯体连着一条纤细敏感的丝线，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受到存在。
头颅，心脏，脊椎，肋骨，眼球……这些重要的零件已经拆给重要的人形异能了，剩下的部分嘛……
荻野和真挑挑拣拣，取了两只断手出来，这毫无疑问是归吉良吉影的。他把尸块装盒封存好，准备稍后再给这位靠谱人形异能。
之前在尼古莱解剖时，第一刀下去鲜血四溅，然后荻野马上抽干了体内循环的血液——这也不能浪费。
现在殷红的血液被分装在四个涂抹了抗凝剂的玻璃瓶中，每份大约一升左右，不知道是不是血液中【二十一世纪精神病人】残存的意志在作祟，这几瓶略显粘稠的液体竟然像沸腾的开水般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想要奋力挣脱玻璃瓶的约束。
“卡兹一瓶，布莱姆·斯托克一瓶，DIO一瓶……”
最后一瓶，不如就留给费奥多尔吧。
荻野和真捧着这瓶一升装的血液来到这位阴谋家的解剖台前，敲了敲最上层的盖板，接着将其打开。
费奥多尔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那双石榴紫的眼睛似乎可以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色，现在是血液般的殷红，看起来比真正的吸血鬼还要像吸血鬼。
如果不细想这家伙的所作所为，那这副皮相还是很能吸引人的。
“这是归你的，血液一升装，仅作展示，不能喝哦。”荻野和真像推销员似的双手摁着玻璃瓶的上下两端。
费奥多尔盯着这瓶液体看了足足半分钟，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圣体血……？可惜现在不是斋期，禁止饮用血和血制品，不然我还真想试试。”
“？”
苍白修长的手接过玻璃瓶，将其放在自己的枕边。费奥多尔继续问道：“用真正的圣体血代替葡萄酒，您竟然做出如此选择，莫非是因为接受了我的提议，真的愿意自比圣神了？”
“？？？”荻野和真满脸问号，他仔细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
“你想多了，我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他冷酷地否决了费奥多尔的这个猜测，“只是因为你贫血而已，补补身体吧费奥多尔。”
荻野和真一把关上盖板，毫不留情地转身准备下一件手工制品。
跖骨，这个给普奇神父。
剩下的内脏、皮肤、肌肉、脂肪……荻野像拌水泥一样搅匀了这些小东西，泡进福尔马林罐里送给先代、间桐脏砚、纪德等等强扭的瓜。
除去颅骨、跖骨和脊椎骨之外的骨骼，被他烧成骨灰又压成钻石，磨出大小均匀的八块分别嵌在戒指上送给了意外中招的几位彭格列历任首领。
梅菲斯托费勒斯，最不靠谱的家伙，直接排除。
最后是首领太宰……荻野和真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没有把尸块分给他。万一异能互作产生什么要命的特异点，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就糟糕了。
他走出解剖室，远远地望了一眼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丑，先行出了精神世界回到现实。
这一趟下来，消耗的精神力是个天文数字，就算他现在马上就想运用时间能力恢复果戈里的躯体，那也需要一些休整的时间。
荻野和真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伸出双手把头发揉得乱糟糟，而后联系了隔壁的太宰和其他部下，核对了目前各项任务的进展。
有安吾出手，那么答应六道骸的报酬，也就是西蒙家族灭门惨案的秘密，最迟后天，最早凌晨就能到他手上。
组织内部各项常规事务也运转良好。
但，那个天堂DIO的问题……荻野和真又头痛起来。他很想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可自己就是最高的那个该怎么办呢？
更别说还有个平行世界虎视眈眈的【二十一世纪精神病人】早已夺舍成功，正在各个世界搜寻新的猎物了。
……不管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荻野和真用亚空间罩住自己的卧室，过度的疲倦之下，一沾枕头便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等他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午夜了，窗外一片寂静，白天的那股阴云似乎还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有暴雨的征兆。
他关上门窗拉好窗帘，取出果戈里的那根肋骨，摘掉套在上面的那枚地狱指环，用已然恢复的精神力发动了时间异能。
第148章 冒牌小丑
画面变得诡谲起来。
那根白森森的肋骨开始覆盖上一层焦黑的血肉，然后体积迅速增大，等还原成一具焦尸，接着黑色的皮肤褪色、变浅……很快，一具成年男性的躯体就出现在荻野和真眼前。
不得不说，身材真好。
荻野难得回想起很久之前，尼古莱前来夺取莎草纸时，被他和其他人形异能联手扒掉衣服，被部下们看个正着的场面。
……好像就是从那天以后，他的风评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独自一人闷笑几声，将右手按在胸口，感应了一番精神体心脏的位置——还在精神世界，解剖室的内部，尼古莱正在欣赏陈列柜的其他收藏。
“快出来吧，尼古莱，我把你的身体恢复好了。”
意念化做的声音从精神世界的天穹处响起，果戈里一抬头，便看见天上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接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像反重力下坠般径直冲着洞口掉了进去。
盘旋扭曲的隧道很快到了尽头，一个光点慢慢变大，接着他看到了放大的、属于荻野和真的脸，还有他自己的身躯。
顺带一提，没穿衣服。
现在荻野和真做掉了他的异能体，那个丧心病狂的收集能力就从被动化为主动了。接触到尼古莱这个处于狩猎范围内的灵魂时……手感还是很特别。
荻野一挥手，飘在半空的小丑就被撕开一道涟漪般的缝隙，随后慢慢合拢，不留一丝痕迹。那颗属于他的心脏仍然存在微弱的搏动，连同玻璃罩一起嵌在小丑的胸前。
“现在可以回去了，尼古莱，”荻野和真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阵歉疚，“我可是为了你不惜和那个人作对了，感动吗？”
小丑在半空中双腿交叠，捏着下巴仿佛在沉思。
“……尼古莱？”
细细密密的战栗感爬上脊椎骨，荻野和真忽然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对方脸上那个表情，是通常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时才会出现的。
“不。”小丑突兀地说。
“……什么？”
“我很感动……但是，我拒绝！”小丑双手比了个大叉，严词拒绝。
“……别逼我强迫你。”荻野和真退后两步，做出了战斗姿态，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没有底，小丑的灵魂是肉眼可见的神奇，没有交手过他也不敢保证真的能把人塞回去。
“还是这样更自由一些，没有躯体的束缚，也没有道德，没有法律……”果戈里在空中转了个圈，眯起眼露出了带点恶意的笑，“更何况，这种状态下，我好像可以摸到虚数空间的坐标了。”
就像是佐证这句话一般，小丑的灵魂从原地消失了——！！！
荻野和真几乎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对方的位置，对自己心脏的感应被重重空间阻隔变得不太分明，他环顾四周寻找异常的空间波动，同时警惕地用亚空间保护着自己，随时发动异能力预测未来的变化。
然而下一刻，在墓志铭的视角中，果戈里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心跳，接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又被骗了？
荻野和真松了口气：“说什么灵魂更自由，这不还是乖乖回到身体里了嘛——”
他的话在看到果戈里的身体睁开眼时，停顿住了。
那是一双冰冷的，恶意的，陌生的，绝对不会属于恋人的眼睛。
如荆棘般的寒意缠绕着他的脊椎，慢慢爬上头颅。墓志铭提示他身后马上会出现异动，荻野先是下意识地凝聚攻击的力量，在意识到那异动是什么后又收回手，期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具躯体半步。
“哈哈哈哈哈哈！吓到了吧！”一阵空间波动后，果戈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刚才靠自己的能力就穿过了虚数……你谁啊？”
果戈里的灵魂飘在荻野和真的背后，果戈里的身体坐在荻野和真的身前。两个果戈里越过中间的人对视在一起，一个茫然一个阴冷。
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缓缓从那具躯体的嘴角拉开：“真不巧，被发现了？那这具卓越的躯体，我就收下了……感谢你的无私贡献，港口Mafia的首领。”
第149章 两个魔鬼
这家伙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荻野和真联想到了六道骸，眼前这个冒牌货和那位幻术师似乎有一些相似之处。
用夺取无主的身体这种手段……他也是幻术师吗？还是魔术师？抑或是特殊的异能者……
荻野和真在僵持的阶段飞速思索着，能在他眼皮底下夺取果戈里的身体，这种实力绝对不可能是无名之辈，那么说不定古老的家族或是像瓦伦泰那种掌握平行世界海量情报的角色能够认出他的身份。
正当他在脑海内搜索人形异能的记忆时，忽然有种异能力被触发的感觉。荻野分出一丝注意力主动接收了这次的倒霉异能，赫然发现这正是他白天派出去调查西蒙家族灭门惨案的坂口安吾！
……死相真是凄惨。
但相应的，有了通过读取往事的异能带回的重要情报，坂口安吾在调查途中被这个冒牌货灭口的原因也水落石出了。
荻野和真的脸色变得可怕起来，无论这家伙是谁，这样对待他的部下……未免都太过分了吧！
占据果戈里身体的冒牌货已经适应了新的躯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显然没有像卡兹那样遛鸟的爱好，而是先幻化出一身欧洲贵族装束，接着才重新看向荻野和真。
“差点被你发现那个秘密，如果就在这里解决碍事的人，再嫁祸给……挑起更多的纷争，似乎也不错……”
中间那个嫁祸的对象被隐去了，冒牌货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计划，似乎很有在这里把所有人灭口的信心。
身后果戈里的灵魂躁动地左右游移，看上去很想把这个冒牌货收拾掉。但他转念一想，忽然又有了新的打算。
“你也杀我一次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啊？”小丑凑到荻野的耳边，大声密谋道。
荻野和真很是阴冷地笑了一声作为回敬，这主意不错，就让那家伙再得意两分钟吧，他已经和精神空间里的几位谈妥了。
刚才这段时间，他已经从坂口安吾用生命带回的情报，和对人形异能记忆的搜索中得到了这家伙的真实身份。
——D·斯佩多。
所谓西蒙家族的灭门惨案，实际上就是这位游荡了百余年的幽灵一手导演的惨剧。目的嘛……无非就是给彭格列家族制造一个强大的对手。
“在我们动手之前，我有个疑问不知你可否向我解答，”荻野和真露出了有点残忍的笑容，“附身到别人的躯体上之后，会和夺舍的身体同步感觉到痛楚吗？”
他好像并没有好奇于答案的意思，这句话比起疑问更像是威胁，没等对方给出专业的解答荻野和真就直接动手，召唤出满房间脑袋冒火的人形异能。
对面占据了果戈里身体的D·斯佩多微微挑眉，原本胜券在握的神情在看清离他最近的那位人形异能的脸时，忽然凝固住了，怀念、惊愕、不可置信……种种情绪糅杂在眼神中，最后定格成一个惊怒交加的表情。
专业问题，就要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
荻野和真带着果戈里的灵魂退后两步，看着面容坚毅中带着悲悯的彭格列初代首领重拳出击，将他的前雾守狠狠镶在墙上。
紧接着二代首领枪口火花闪过，连续数枪过去直接轰塌了整堵承重墙。只不过用着果戈里身体的斯佩多像条滑不溜手的鲇鱼，总能从各种攻击下逃脱。
这里被亚空间封住，如果斯佩多肯付出一些代价的话，还是可以逃脱的。然而逃跑就意味着他苦心孤诣谋划一百年的阴谋当场宣告破产，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着灭口在场所有人这一蜘蛛丝般的希望而努力着。
可惜，比起他这个以恶魔为名的“戴蒙”来说，荻野和真更像是魔鬼。
战场已经从卧室转移到了外面的水泥路上，D·斯佩多在又一次被大空之炎掼到地面上，不得不让伤口长出巨大的舌头舔舐自己时，如此想道。和异能者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情报。可惜他误判了这位对手的实力和异能，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自曝身份栽在这诡异的能力之上。
……起码也要先装作小丑虚与委蛇一番，再趁机偷袭吧？
可惜他的精神力正在迅速消耗，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D·斯佩多抽出空向公寓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荻野和真、果戈里的灵魂，以及刚才被他干掉的那个眼镜男坂口安吾，都好整以暇地坐在阳台，吃着爆米花看着精彩的打戏。
“解气了吗，安吾？”荻野问道。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很难说比起真正的死亡，变成这个小恶魔的人形异能究竟是好是坏，但无论如何，异能特务科交给他的潜伏任务都不可能完成了。
……种田长官！对不起了！
第150章 新的计划
“来，你的新身体，试试看吧。”
这里是Mafia首领的私人别墅，荻野和真带着部下们从坍塌的公寓转移到了这里。夜里的战斗毁灭了几乎一条街，也难怪总有人吐槽彭格列的财政赤字了。
荻野和真把一具刚从太平间推出来的尸体送到坂口安吾面前，这句尸体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一层厚厚的冰碴，后者欲言又止，只觉得自己大概又被当成了迫害对象。
“虽然说是尸体，但至少还是原装的，胸口那个致命伤我已经修补完毕了，血液循环和神经系统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你还想看电影的话，雄风也不会受到什么……”
“够了！”
坂口安吾终于鼓起勇气喝止道。反正已经是死人了……他生前被迫害得还不够惨吗，怎么连罪魁祸首都在拿那件事消遣他啊！
荻野和真居然没有生气，而是欣赏地点点头：“很好，这种气势才像个黑手党。很久以前我就试过了，用你的异能力会头晕，总之为了我个人的脑容量，你还是作为僵尸来继续为我工作吧。”
他看了一眼这位很有能力的部下，发觉坂口安吾的表情有些奇怪。
“种田长官那边我会去说的，”荻野补充道，“不用担心他的态度，毕竟要是没有我，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也说不定。”
“……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比这还严重一些，光是那个哥斯拉化的芙芙就很难对付了，也不知道能多次击退芙芙的天堂DIO，真实实力又在什么程度……”
荻野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曾经考虑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然而现在本世界最有可能对付DIO的空条承太郎，好像进入了实力衰退期……至于用其他的平行世界垫刀拖延时间，可行性也并不高。
但自己出手的话，好像风险又太大了。虽然能力多样化，可精神力始终是短板，他又不像天堂DIO那样能够通过部下献祭的恶人灵魂来补充能量。
他忽然灵光一闪，一个风险同样巨大的主意出现在脑海里……要不要冒个险，让某位游荡在平行世界和虚数空间的【二十一世纪精神病人】和天堂DIO对上，自己从中渔利呢？
这可是个更危险，更可怕的设想。
那么，诱饵呢？
用那个异能体没有接触过的新鲜能力来引诱，或许行得通。
另外，那个异能体应该干掉过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本世界的白兰想来也能作为通道或诱饵的存在……
白兰曾经说过那个夺舍成功的异能体没有接触过迪亚波罗，荻野和真的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脸来……当然不可能用他的半身做诱饵，正好前段时间天堂DIO派来攻占本世界的前哨中，就有托比欧和迪亚波罗的存在，这会儿来自异世界的他们还被死气零地点突破冰封在冰块里呢。
另外，能够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精神空间、虚数空间和平行世界，但却只能通过虚数空间向其他时间线上的自己发送记忆片段，也许那个异能体也没有抓到过威尔斯和尼古莱。
荻野和真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先联系了白兰。他们自从在美国的那个咖啡厅见过一次面后，这个狡猾的小鬼就一直在异能作用范围之外的地方躲着他，必要的情报交易也是通过网络通讯，要不是平行世界出了大乱子，恐怕白兰恨不得要和NASA联手上太空跑路呢。
坂口安吾暂时没法接受僵尸身体，这也不算太出人意料。荻野和真收回这个新的人形异能，准备这件事过后再好好劝导他。
至于小丑……这个只剩灵魂的家伙非常快乐，无论是被火炎再次灼烧到只剩焦黑骸骨的身体，还是平行世界厚重的阴云都没办法影响他的心情。
想想也是，荻野和真有一大堆人形异能要养活，还有一个组织要管理，所有人际关系和基本盘都在本世界。而小丑几乎没有在乎的对象，现在灵魂状态甚至可以堪破虚数空间的奥秘，天堂DIO要是打上门，他肯定能轻而易举地跑路。
荻野按着胸口感应，小丑此刻正在虚数空间快乐玩耍，完全不把他小心被坏人当成素材的忠告当回事。
他转动食指像拧钥匙一样打开一个缺口，在果戈里接近这个概念上的“门”时，抓住了小丑的手臂并拖了出来……
拖出了一截半透明的断臂。
“别玩了尼古莱，”荻野和真十分直率地说，“我想亲你。”
压力太大了。压力太大，他就有点解压的冲动……
灵魂版本的小丑从新开发的虚数空间里探出头，给他分了个眼神，然后悬在半空中凑近对方的脸……和以往鲜活生命那火热的感觉不同，冰冷的触觉在嘴唇上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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