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7
前厅的灯熄灭, 坐于窗边书桌前的孟长安抬头看了眼,隐约见一道人影离开?。
院中?黑影摇晃,田间的蛙鸣声不绝, 空气中是夏日独有的炎热与沉闷。
这里的蚊虫很多,仅是坐着看书的这一会功夫孟长安的胳膊上就起了三四个红肿的包。
很痒, 他耐着性子没去抓挠,可还是很快变得又红又肿, 异常吓人。
孟长安盯着看了会起身拿起水壶出门, 出门有一条浅浅的水沟, 平日里应该是用来排水的。
水壶里装着下午烧开?过的水, 淋在胳膊上带来轻微凉意。
稍微舒服了一些, 孟长安紧绷的脸舒展,过了会他发现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会太阳落山,院子里很暗, 孟长安弯腰俯身去看,一截巴掌长、黑褐色的蜈蚣静静卧在他的鞋边。
抓住水壶的手用力一甩,剩下的水猛地淋了下来,孟长安心惊胆颤后退, 模样很是狼狈。
他退回门边,脸色苍白,胸腔起伏不定,孟长安不敢去看那蜈蚣还在不在,死?死?关上门后,想了想又将窗户关上。
临睡前他取了手电筒检查房屋死?角,找出了一截不知名虫子的残躯与苹果核后, 再三确认没有其他生物存在,孟长安洗了洗手才?上床。
这里与城里的家不一样, 孟长安感觉到?无处不在的陌生与不适应。
一夜过去,在陌生的环境中?孟长安的睡眠很浅,早晨是被隔壁公鸡打鸣声吵醒。
天是雾朦胧的,远处亮着晓光,院子里的小草尖上挂着点点露水。
孟长安洗漱时?刻意避着蜈蚣出现的地方走过,孟茹的屋子里没有动静,他整理下昨日未收拾完的行李后寻着记忆走进厨房。
厨房是半敞开?的,角落堆着木柴与收集的枯枝落叶,孟长安翻了翻柜子与米缸,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空荡荡的。
“你在找什么?”一道声音于门外响起。
孟长安对孟茹此刻排斥的语气毫不意外,他问:“厨房里面没有食物吗?”
孟茹点头?,走进来转了一圈,站在孟长安面前说:“我一个人在家不好烧饭,饭菜都是托宋老师带给我的。”
孟长安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厨房,孟长安回屋取了父母写过孟茹的信以及孟茹应得的财产。
孟茹接过第二?个信封,里面有老房子的房本以及一个存折,存折上的钱有零有整,与前世一模一样。
“父母他们?走之前留下了遗书,城里楼房归我,乡下老屋归你,他们?的身后财产我们?各一半。”
孟茹核对房本确认无误后,收起房本,“信我就不看了,你帮我处理掉吧,你知道我与他们?不亲的。”
不在人前,孟茹连装样子都不愿意装。
这与她一开?始的计划是不一样的,自见到?孟长安后,孟茹发现在这个人面前她始终无法保持冷静,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她记起前世那个惨烈的结局。
“你真不看吗?”孟长安问。
“没什么好看的。”
前世孟茹同样收到?过一封信,不同是孟长安没有那么早来,他是提前将信与存折房本一起寄给她的。
孟茹没有看信,她直接将信撕毁,那时?的她沉浸于父母的偏心中?,她愤怒凭什么城里的楼房归孟长安,她无数次想要?向?他们?讨个说法,可每次对上母亲那张冷漠苍白的脸孟茹都会感到?颤抖与不自觉的害怕。
孟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如此的偏心,她现在也不需要?明白了。孟茹将存折与房本藏好,她坐在梳妆桌前细细梳着头?发扎起辫子,接过房本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因为她知道五年后孟家村会被改造成大?型农家乐,到?时?候所有的房屋价值都会翻倍的涨。
镜子中?的人年轻秀丽,眉眼一弯,让人难以猜透她的心思?。
——
孟长安踱步回到?屋中?,他对着手中?的信犯难,孟长安没想过孟茹会拒绝。
信封被塞在书架中?,与几本外文小说混在一起,只露出一截封面。
孟长安今日起大?早需要?去镇上一趟,他忍住不舒服往外走去。
碎石与黄泥铺就的路弯弯曲曲,田地里已?经有人带着兜帽弯腰干活,两侧的青山掩在厚重?云雾中?,隐隐约约,愈发翠绿。
“是长安吗?”
“早好呀。”
“回来啦?”
路过的人热情打招呼,竟然有人认出他来,孟长安觉得很新奇,乡下人与人之间的热情笼络是他意想不到?的。
孟长安一一回应,有的大?姐大?婶还会停下来与他多说几句,多是夸赞孟茹节俭持家、勤劳勇敢,让孟长安向?孟茹多多学习。
“长安,怎么上这来了?”
廖婶今日要?去隔壁村走亲戚,想着孟茹一直不开?火,上工的早点比较晚,孟长安吃不上热乎的饭特一早起来想去送点吃的。
在岔路口隔着老远廖婶就认出孟长安来,毕竟像孟长安这样出众的小伙子村里是绝对找不出来的。
孟长安笑笑,“想去镇上寄信,婶子你知道怎么过去方便一些吗?”
“村子去镇上的车不多,需要?在路边等着,去镇上县城的汽车上面会挂个牌子的,看着就行。或者看看有没有哪家有顺风车,提前说一声,付点钱意思?下。”
“嗯嗯,谢谢婶子。”
“别客气,还没吃早饭吧,我刚想给你们?送过去。孟茹一个人在家不做饭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廖婶今天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将手中?篮子递出去,递到?中?途时?记起孟长安要?去镇上,掀开?盖子直接抓了两个包子出来塞孟长安手中?,“你待会要?去镇上的,抓紧吃点,垫垫肚子,别晕车了。”
“谢谢婶子。”孟长安局促了下,腼腆道谢。
“你中?午是要?回来的吧?里面装了些粥,我给放你们?家院子里啊。”廖婶说。
“好。”
孟长安目送廖婶离开?,他记着廖婶说的话,寻了处站脚的地方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过往的车辆。
青年身长玉立,着一身浅蓝色衬衣,时?不时?低头?吃着早点,腮帮子偶尔鼓起,明润的眼眸十分安静,站在路边格外起眼。
孟家村的地理位置不偏不倚,凡通往县城都得经过这个村口。
“大?哥,这会为什么要?回孟家村住啊?你不是早就搬出来了吗?”
“别问那么多,好好开?车。”沈问瞥了眼林耿,后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只是好奇。
“工厂地址选好了吗?”
沈问扬了扬手中?的报纸,他这次南下看了一圈供货商与厂家,临时?决定与其交给别人做还不如自家形成产业链,各环节严密把控。
“选出了几个合适的,到?时?候你再看看。”
汽车驶过孟家村的石碑,沈问抬眼便看见站在边上的人。
“停一下。”沈问叫住林耿。
年代8
“小兄弟, 要坐顺风车吗?”一辆深灰色轿车停下,林耿胳膊搭在窗沿,十分热情的说, 与他那憨厚老实的长相有点违和。
这会太阳出?来了,八.九点的太阳明晃晃的亮眼, 让人心生热意。
孟长安点点头,抿了抿微干的唇瓣, 问:“我去镇上, 顺路吗?”
“顺路, 赶巧我们?兄弟俩也要去镇上办事, 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回来。”林耿朝后座回看了眼, 意味深长的说。
“那谢谢了。”
林耿得了回答从车上推门下来,转身要为孟长安开门。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 小心头。”
车内的冷气开的十足,与外面俨然两个世界。
孟长安坐入车内才发?现身边的人很是眼熟,他多看了几眼,恰对上那人看过来。
确实眼熟, 没想?到坐个顺风车都能遇见。孟长安别过头,默不作声打量这辆车,他有?过在新闻部工作的经历,知道?这样一辆车的价值。
廖婶细无巨细的告诉他坐车的注意事项,却忘了跟他说村子到镇上的车费约莫多少。
青年在想?事情,眼睫扑闪扑闪,微微下垂着, 浓密纤长,皮肤细腻白皙, 过惯了粗糙生活的沈问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沈问伸长了腿,故意越了界,就如同在火车上一样。
孟长安低头一看,缩回了脚。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沈问面无表情的说,飞入鬓的剑眉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凶,声音是一惯的冷。
专心开车的林耿艰难忍住笑?意,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后视镜。他跟在老大身边多年,还?真就是头一次见老大搭讪别人。
碍着老大混不吝的性子,发?家?后多少男男女女往他身上扑,试图勾搭上他,偏老大万花绿叶丛中过,逢场作戏后心如止水。
胡二还?一度怀疑老大那方面不行。
“我们?火车上见过。”孟长安记得他,一位早死的青年才俊,火车上帮他拎东西的大好人。
“我叫沈问,你呢?”沈问伸出?手,即便?是坐着他的个子也比孟长安高出?一截。
男人敞开着黑色外衣,里面是贴身背心,紧实有?力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身材格外的好,他低下头靠近时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扑鼻。
近距离看,男人的五官野性十足,浓眉压眼,眼窝深邃,瞳仁漆黑,鼻梁弧度高挺,下颌线条流畅锋锐。
孟长安心猛地一跳,他身形后靠拉开距离,凝视男人伸出?的手,半响他握了上去,“孟长安。”
一触即将分离,孟长安回看沈问,后者缓缓松开,视线直勾勾大咧咧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孟长安眉心一跳,有?些慌张收回目光,不敢与那劫匪似的人对看。
如玉的脸上浮起了薄红,孟长安是惊慌的,惊慌之余有?着后知后觉的生气。
他是做文字工作的,沈问的心思只差说出?来摆在明面上。明明火车上这人十分克制……也不算克制,孟长安的思绪卡顿混乱,决定不去深思。
他们?是没有?结果?的。
沈问将那抹红意看在眼里,笑?声充满痞气,不是地痞流氓低俗丑陋的痞气,他声音低低沉沉,抓人耳朵,勾人得很。
“那我们?很有?缘分啊。”
“……嗯。”良好的家?教让孟长安硬着头皮接话?。
“长安,是个好名字。”
“父母取的。”
“他们?应该是用心良苦才想?出?这样的名字。”
提及父母,孟长安拘谨不自在的情绪减退,轻声说,“他们?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长久安康。”
可是命运捉弄,取名长安,却有?着一副病怏怏的身躯,小病不断,多灾多难。
孟长安坦然接受如今的一切,正如高考前夕紧急进入医院接受手术治疗。
就在孟长安以为尴尬的话?题可以告一段落,他看见沈问偏过头,认真的说:“会的。”
大路两侧的柏树枝繁叶茂,树影映入车窗,忽明忽暗。
孟长安听见自己?的心又跳得剧烈,扑通扑通,他狼狈移开眼,对心跳的频率疑惑不解。
越近镇中心,人流越多。
街市热闹异常,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充实幸福快乐,小孩打打闹闹追逐着,如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孟长安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前面停下吧,谢谢。”孟长安望向窗外说。
林耿透过后视镜与沈问对视,转动方向盘放低速度。
“谢谢你们?。”孟长安再次感谢,在林耿打开车门要为他开门时孟长安终于找到开门的按键。
青年的身形与外表同样优越,进入人群中,身影一眼便?能瞧见。
“怎么不抓住机会为他开门?”林耿大胆打趣问。
沈问换了坐姿,伸手取过青年留下的车费,方方正正,还?留着余温。
“交往要把?握分寸,不宜逼太过。”沈问一本正经回道?,停留在窗外的视线仍未收回。
年代9
孟长安去镇上是要给陈婶陈叔寄信的, 免去两人过多的担心,顺带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物是人非,镇上的布局一年一年重建改变, 孟长安印象中的店铺或改为其他商铺或消失不见。
正午的日头?正盛,他顺着街角走去, 人流往哪去他便往哪去,最后?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公告栏。
十?来个人围着公告栏看, 孟长安长的高加之戴了眼镜, 栏上内容一览无?余。
上面贴的小?报很杂, 有猫狗丢失有寻物启事, 也有寡妇招婚, 最醒目的是新建胜利工厂招人。
当今不比以往,国营工厂走向衰弱,再也不是大家眼中的香馍馍, 拖欠工资、克扣福利比比皆是,一般有选择的人都不会去国营工厂。
这胜利工厂不一样,属于私人办厂,南下引资, 有政府帮扶。
孟长安正想着,边上起了轰动。
原来是由?三个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带着桌子凳子过来,甫一坐下,他们的前面就围满了人。
拥挤中,孟长安避到角落去,看见他们三人胸前大写的胜利标志,看情况, 这胜利工厂还挺受欢迎的。
人一多,小?小?的地方更热, 空气都凝滞沉闷起来。
孟长安继续往前面走,将胜利工厂的名字与联系电话记在心中,他最近需要取点类似的题材做为小?说素材,如?果能采访到胜利工厂的老板是最好不过。
只不过去镇上一趟,待坐到车回来时?已是下午两点。
孟长安下了车,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默默打定主意以后?要少去镇上。
下午两点,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乡亲们还都在家中休息,村子里格外安静。
孟长安从青石小?路走过,蜷缩在阴凉处的黄毛狗抬头?盯他,待他走出一截又缓缓耷下脑袋继续睡。
村里的狗对外人都是格外的凶,孟长安是意外,可能是他每隔个几年都会回来的缘故。
铁门没?有上锁,虚虚合着。
孟长安提东西进去时?与大厅亲热的两人撞个正着,孟长安不会尴尬,尴尬的只有宋吉林。
“这就是长安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叫宋吉林,村里宋老师的儿子。”宋吉林率先一步自我介绍,试图掩去尴尬。
孟茹没?有说话,神情中有着莫名的挑衅。
顺着孟长安瞥去的视线,宋吉林慌慌张张看去,动作迅速地上前挡在孟长安身前为孟茹整理衣服,口中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年轻人情感?上来产生的冲动孟长安可以理解,因而他表现的格外平静,“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
说完他提着东西转身离开前厅。
宋吉林目送孟长安离开,来回走了几步,双手握紧又放松,惴惴不安对孟茹说:“小?茹,你弟弟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孟茹将衣摆抚平,兴致缺缺,“他喜不喜欢你关我什么事。”
“这,当然有事呀,如?果他对我有意见,那我们今后?不好相处的……”宋吉林思绪扩散的快,想到了未来。
孟茹在他背过身去的时?候冷冷地笑?了下,牵动嘲讽的嘴角,而后?恢复平日温情模样,“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不想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孟茹正年轻,身段模样在村里都是出色的,上过高中,有文化?,对于这样的姑娘喜欢上自己?宋吉林心中是一万个激动的,孟茹说什么,他自然是应着。
有一定年代感?的风扇嗒嗒转动,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窗外阳光明媚灿烂,树上的蝉鸣声正响,孟长安伏案于桌前,左手握着笔,他写字的姿势不是很好,有着常年伏案工作者的坏毛病。
他身体离桌近,白色的衬衣贴在身上,简单勾勒出清瘦修长的脊背,脖颈露出小?小?一截,白皙细腻。
灵感?总是突然来的,孟长安落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字迹逐渐潦草,龙飞凤舞。
写完整整两页后?,看着满当当的字迹,孟长安的心忽然变得空荡起来,好看的眉心皱起,对于笔下的内容不甚满意。
新闻部的工作经历让孟长安飞速成长,天马行空的文风变得踏实着地起来。年轻的孟长安在想,空洞富有幻想的小?说固然大受欢迎——能受到严肃古板的领导夸奖是最好的证明,但他不想一直写着同样的内容,他想写一些关于时?代,关于大家的生活。
思绪混乱的一团糟,孟长安抽出架子上的教材翻看起来,他是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的,高中的内容自然是需要时?时?复习。
院子里的铁门发出吱呀声,孟长安抬头?看去,孟茹与宋吉林出门了。
对于孟茹的个人选择孟长安是不会干涉的,他会尊重孟茹的选择。但如?果孟茹走上梦中的道?路,孟长安一定会制止,这是他回孟家村的重要原因。
年代10
孟长安不信鬼神之说, 但?自父母去世后,纠缠他近半月的梦境一一变为?现实,孟长安不得不信, 他要去探究要去弄清楚。
若没有这个梦的出现,不出意?外孟长安是不会回乡下去麻烦孟茹, 他与孟茹心里都清楚彼此不合,而他的想法与梦中的又极为吻合。
在梦境中, 孟茹是参加了父母的丧事的, 她?对父母的意?见?很大, 头?七还没过就立马坐火车离开。
而孟长安是在一月后收到廖婶的信, 廖婶在信上说孟茹看上了一不务正业的混混, 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已经找上门说了好几次,而现在, 她?竟是连书都不想读了,若不是廖婶死活拦着,只怕她?是要立即跟着那男的跑路。
七月份,炎炎夏日。
孟长安身体不好, 经火车大巴舟车劳顿,人刚到镇上就被好心人送进了医院。他没将这事说给廖婶听,怕她?听了担心。在医院耽误了两天时间,等孟长安回到孟家村时,孟茹已经办好辍学手续,廖婶坐在院中抹泪。
梦里,站在孟茹身边的男人个头?高大, 长的倒是英俊,眉眼间的轻佻孟浪让孟长安对这人的印象极为?不好。
他听见?孟茹叫这人于乾。
见?到孟长安回来, 廖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拉住孟长安对孟茹苦口婆心劝道:“小茹啊,婶子没什?么文化,劝不动你,现在长安回来了,他读过书成绩好,你听听他劝。”
那时孟茹对孟长安的态度是别扭的,她?妒忌与父母一同?生活在城市里的弟弟,也怨恨父母对她?的不管不顾,现在找到喜欢可以依靠的人了他们?一个个的倒是出来百般阻拦,她?对孟长安冷冷的说:“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于乾站出来搂住孟茹,跟着附和,声音挑衅,“小茹有自己的主见?,她?愿意?相信我,我也喜欢心疼她?,她?跟我去南下?打工总比过在地里干一辈子苦力好。”
“再说了,她?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个平地惊雷,廖婶错愕片刻,眼角的泪还没抹去,她?猛地拉住孟茹盘问?道地怎么回事。
孟茹死劲低头?不说话,任由廖婶拉扯,于乾看不过去想要将人带回来,拉扯中孟长安冲了上去一拳将人打到在地。
他身体素来不好,平日里唯一的运动就是散步走路,可这一拳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他是气愤至极的,于乾没有任何?防备倒在地上愣了很久,孟茹跑过去面带担忧生气地将人扶起。
只有廖婶注意?到孟长安的不正?常,她?拍着孟长安的背给他顺气,问?他带药了没。
“孟长安!你这是干什?么?”孟茹转身大吼。
廖婶站出来护在孟长安跟前,指着于乾说:“小茹,你现在是二十一,不是三岁毛孩,你难道看不出他打什?么注意?吗?”
孟家父母出车祸得了一大笔赔偿的事情村里面的人早已知道,孟家现在就剩孟长安与孟茹两人,两人分下?来的财产足以让每个人心动。
“婶子,我叫你一声婶子是敬重你,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来多管。读不读书也是我个人的权力,我就是不想读书了,读书有什?么用呢?孟长安读了十八年书不也是连高考都参加不了吗?”
“你——”廖婶被气到心疼,伸出的手颤抖,她?深深看了眼孟茹,想要拉过孟长安带他离开。
孟长安站在原地没动,于乾笑容里带上狠劲,孟长安在他得意?的目光下?将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一一说出来,这些财产现在全在孟长安手中,按照父母的遗嘱,孟茹需要照顾他才能?分到全部属于她?的钱。
于乾的笑意?逐渐收敛,扯了扯孟茹的手,询问?她?是什?么情况。
孟茹也是蒙的,她?不信父母会留下?这样?的遗嘱,更不相信她?要照顾孟长安才能?得到遗产,她?质问?孟长安他是不是在骗她?,孟长安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推拉,目光淡漠的看着她?,“遗嘱得了公证,你若不信可以去查。”
“不过我不需要你一直照顾我,我要留下?来准备明年的高考,高考结束我自会离开,到时候随便你去哪我都不会阻拦。”
就这样?,孟长安留了下?来,于乾暂时消失段时间。
孟长安知道于乾与孟茹还没死心,估计是去城里查遗嘱的事情,孟长安不怕他们?查,他说的都是真的。
梦境自此告一段落,画面一转,孟长安以旁观者的视角出现。
孟茹衣衫褴褛混在人群中,街上挤满了人,忽然有车鸣声响起,人群朝两侧退开,于乾被绑在游街的车上,人们?的愤怒情绪强烈,烂叶子、臭鸡蛋纷纷朝于乾扔去,咒骂声不断。
画面的最后,孟长安看见?一块墓碑,墓碑边上摆满了花圈与各种瓜果,黑白像上的人长的很凶,黑眉压低,桀骜不驯。
这是长达半月梦境的内容,孟长安一直在试图缕清梦中的关系,不过从现在看,梦与现实还是有一定出入的,比如孟茹一声不吭提前辍学,比如跟在孟茹身边的人成了宋吉林,于乾还未出现,而孟茹对他的态度变得奇奇怪怪的。
孟长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偶尔他总觉得孟茹非常非常恨他,可他们?俩先?前没有任何?交集,若是在遗产上不满,也不至于如此。
之后几日孟长安与孟茹之间倒没发生什?么冲突,他们?两人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孟茹白日里几乎不在家,孟长安则呆在房中看书构思写作。
约莫是七月初的一天,廖婶高高兴兴找上门来要给孟长安介绍工作,打包票说工作内容绝对轻松,还说这家工厂的老板人非常好,听说孟家村有个读书厉害的人特意?打听找到廖婶让他帮忙介绍。
孟长安原是想推脱,他这副身体是什?么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在乡下?不比县城,父母还在的时候大家多有照顾。
廖婶接过孟长安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喝了半杯后才放下?,舒了口气才继续说:“长安你有在县城新?闻部工作的经历,又有着高中学历,即将考大学,各方?面都优秀出色。那工作我问?了,坐在办公室中写写宣传就行,很轻松的,不需要体力劳动。”
孟长安疑惑,“廖婶,想问?一下?是哪家工厂?我之前在县城读书,村里面应该不太了解我的情况吧。”
“就新?建的胜利工厂,要招很多人,不过要求很高,要有一定学历,还要经过什?么面试,对,就是面试。我们?村里有不少年轻人都去试了,不过没几个人招上,小茹就被招上了。”
见?孟长安茫然表情,廖婶咦了一声,“你不知道吗?小茹没跟你说。”
孟长安笑笑,“她?平时很忙,我们?俩关系也不亲。”
廖婶摆摆手,对亲姐弟俩的相处不是很理解。
孟长安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廖婶的好意?,“婶子,你知道我身体不好的。”
“我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你老是这么在家里闷着不好,那工作绝对轻松的,你放心,而且离这不远,改天让你叔给你整辆自行车就不用走路了。”
见?孟长安还是为?难,廖婶沉思片刻,当初那大老板托人找到她?时廖婶心中是万个堤防,若不是胜利工厂的知名度有那么大,且那老板看着确实挺真诚的,廖婶指不定还得观望一会。
“这样?吧。”廖婶对孟长安说,“你去见?见?那老板,聊一聊,就当出去散散心。要不然你老是呆在家中,婶子是真的不放心。”
孟长安苦笑,“好,其实我对那老板也有些好奇,想采访一下?的。”
“那就对了嘛。”廖婶一拍手,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她?过来是为?了看看孟长安顺带提一嘴这事,临走前廖婶有些犹豫,回头?欲言又止,“长安啊,你是不是听了谁说的闲话才不出去的?”
廖婶这番犹犹豫豫,孟长安很快想明白,他将人送至门口,“婶子你放心吧,大家都挺好的,翠花姐经常照顾我的。”
这样?说那就还是听到了一些,廖婶心中暗暗谇了一口那乱说话的人,“长安,你告诉婶子,是谁?”
“婶子,真没事的,你放心。”孟长安言辞恳切,确实不当作一回事。
孟家村的人大多都是朴实直白的,孟长安出门寻不到路他们?都会好心给他带路。虽说他是听见?了一些流言,但?孟长安并不在意?,不过说起来,他好奇的是他们?都说孟茹是为?了照顾他才辍学,孟长安对这点感到奇怪。
毕竟从这些日子看来,孟茹在他跟前是装都不愿意?装,更别提照顾。
“好吧,真受了委屈一定要来找婶子啊,还有记得去见?一见?那老板。”廖婶说着朝他挥了挥手,带上草帽匆匆跑到树荫下?,转身让孟长安快点回去。
年代11
七月三号, 开工大吉,厂里面的培训告一段落,短暂庆祝后老师傅带着新员工井然有序到各自工位上开始工作。
胜利工厂的工作服独树一帜, 上半身是白色翻领衬衣,左胸前有个小小的胜利二字, 下半身是蓝色工装裤,这衣服版型设计的好, 布料选的是的确良的布料, 不管男女身材如何, 穿上都是精气神十足。
放眼望去, 宽敞明?亮的工厂内, 一排排着装统一的工人,现场管理有理有条。
胜利工厂分?三个车间,分?别是制备车间、质检车间与包装车间, 其中包装车间的活轻松干净,能到包装车间干活的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托宋吉林的福,孟茹进?了包装车间。
包装车间的人不多,一共就五个, 孟茹第一天培训的时候就将同事观察了遍,女的没她好看,男的瘦瘦干干,哪怕是放眼整个工厂,孟茹也?能打包票说自己是收拾最?干净最?体面的人。
四楼大办公室内,窗明?几?净,落地风扇呼呼吹着, 窗帘被挽起来收束在两侧,中间四方?桌上有着烟灰缸与茶具。
刚开工, 许多事情还需要进?一步敲定,林耿七点到办公室忙活到现在,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
林耿放下笔拨打电话,电话铃声响至第四下时接通。
“于?乾,接到老大了吗?”
“接到了,正在路上,大约还有半小时。”
“好。”
林耿正要挂掉电话,就听见那边传来老大的声音,冷冷沉沉的,不怎么高兴。
“他来了吗?”
“谁?噢噢,孟长?安还没来,要不我再托人问问那个婶子?”林耿想了几?秒记起了这个人。
“不用。”
电话挂断,林耿点了点笔尖,舒了口?气,只觉得老大心情更不好了。
吉普车内,于?乾一边开车一边不经意抬头看后视镜,即使坐在车后座的人闭目修神,于?乾仍是不敢有太大动静。
他在心里默默琢磨着沈问与林耿说的人是谁,是什么人能让沈问这么关心。
今天这个接沈问的机会是于?乾斗胆从林耿手中接下的,一般这种事都是林耿或者胡二来做的,能近距离接触到沈问,于?乾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只求好好表现一番,能留下深刻印象。
“老大,前面的路有些颠簸,要不要换一条大路?”于?乾跟着林耿称呼沈问为老大,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声音轻轻和和的,怕打扰到他休息,自以为是做了很好的打算。
“不用。”
沈问微抬眼帘,眉眼间一片不耐烦神色,这点神色被前面的人窥见,于?是他更不敢说话。
窗外阳光火辣辣的,地面被烤出一片光面,灰尘在空中肆意飞舞。
正提着心,手机铃声响起,于?乾下意识回?头瞧了眼。
沈问抬眼看他,于?乾与那视线轻飘飘的视线对上,慌了神,勉强按下慌张的心神开车。
这时候于?乾也?知道?自己将事情搞砸了,表现得过于?急功近利,他在心中懊恼犯下的错。
“说。”沈问把玩着手中的配饰,那是一串圆润透亮的檀木手串,质地深褐色,随着手指的盘弄一珠一珠滚动着。
“老大,孟长?安来了,我刚接到他打的电话,说人正在镇上等车,大约十一点到,到时候是你出面还是我跟他聊?”
男人的眉心舒展,“你跟他聊,我在边上听着,这个工厂是你的,你是老板,我只出了钱投资而已。”
顿了顿,沈问又问:“他在镇上哪个车站?”
“这我没问,不过应该是龙头口?那边。”
“嗯,没事挂了。”
沈问挂断电话,吩咐于?乾掉头回?镇上龙头口?。
另一边,林耿放下电话琢磨片刻立即叫人上来收拾办公室,庆幸自己估摸准了老大的心思。
包装车间,机器出了问题发生卡顿,女师傅上前查看片刻无法解决,转身让大家?稍作休息后出去寻找机械工。
楼下大厅身穿蓝色衬衣的人走来走去,异常忙碌,他们与车间工人又不一样,都是高中学历以上,据说还有个别大学生。
“今天是有什么检查吗?”孟茹问边上的人,心里起了嘀咕,这么正式她只在第一天培训时见过。
被问的人摇摇头,盯着看了会,偏过头与她小声说话,“前些日子刚检查过,应该不会再检查。我估计啊,可能是有什么大领导要来。”
孟茹将这事记在心中,她来胜利工厂已有些日子,对胜利工厂的组成结构有一定了解,但也?只知道?背后的老板是林耿。
孟茹算着时间,约莫这个时间段于?乾会从胜利工厂离开,据说是惹怒了大老板。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趴在窗外望的艳红忽然对他们招手让他们过来看。
孟茹先看了眼门外,师傅还没回?来,她跟在几?人后面围上去,只见楼下大厅处缓缓驶入一辆车。
“哇,是吉普车诶!”艳红惊呼,圆乎乎的脸上充满惊讶与羡慕。
孟茹心头一紧,这辆车她曾经见过。
接着有人从推门出来,那人的身影动作格外眼熟,孟茹握紧了拳,即使他燃成灰自己也?会认出来。
果?然,这个时候于?乾还没有犯事,还在胜利工厂工作。
于?乾下车后绕自后座开门,态度非常恭敬小心翼翼。
身边的人惊呼声一声比一声高,孟茹偏头不着痕迹扫了她们一眼,大惊小怪,一群没见识的人。
从后车厢先出来的人个子极高,搭在车门上的胳膊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待出了车门,会发现他身材高大健壮,轻抬眼间一股子狠戾劲,从而让人第一时间忽略他过于?英俊的面容与眼角的那道?疤。
与身边春心萌动的人不同,孟茹眼含嘲讽与厌恶感,她是知道?沈问的。
沈问在孟家?村长?大,父母去的早,野生野长?,经常打架,在村里面的名声很坏,孟茹上学都是避着他走的,早些年?不知怎么传出沈问喜欢男人的事,为此村长?还带人去做思想工作,让人感到恶心的是沈问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
没过几?年?沈问去了外地,据说专门帮人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后来沈问变得有钱,开起了车,在县城买了房子。
村里媒婆动了心思,专给他介绍适龄的人,沈问是个不耐烦的人,次数多了直接叫了几?个人堵在媒婆门口?并扬言说要介绍就介绍男的,把村里唯一的媒婆吓得再也?不敢给他介绍人,从此走路都是绕着走的。
再之?后沈问就再也?没回?孟家?村。
“诶,艳红,你要不要试试?”
“我怎么敢啊,人家?明?显是有钱人,看不上我们。”
“你们就别想了,他喜欢男的。”孟茹回?头装作好心的劝她们,果?然那些人立马围住孟茹问个究竟。
孟茹喜欢被人恭维着,这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他跟我是一个村子的人,有点小钱,据说是道?上混的……”
她口?中的故事还没说完,听故事的人注意力就被楼下的人分?散。
孟茹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乍一眼看去愣住许久,随后紧皱眉头,心想可能是隔着太远看错了,孟长?安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胜利工厂。
楼下的人即将走出,孟茹屏住呼吸正要细看,忽然身后响起道?怒喝吓了她一跳。
“都围着干什么?货已经出来了不知道?包装吗?”女师傅从门外走进?看见一个个都不在工位上,沉声呵道?。
艳红拉了孟茹一把,几?人噤声不敢说话迅速回?到工位上。
孟茹心中存着事,后面包装的速度明?显变慢,做事心不在焉。巡查的女师傅看见有些不满意她做事的态度,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有上前提醒。
胜利工厂共有四层楼,一楼大厅是成品摆设以及招待处,二楼三楼做车间,四楼为办事处,食堂在边上单独一栋。
孟长?安一路走来发现胜利工厂的细节做的很到位,墙上悬挂着现场管理工作指导以及基础的安全普及,他们进?到大厅就有专人上前带路,态度很是专业。
“这边走。”沈问在身边出声。
孟长?安回?过神,视线从展厅离开,还有带着不尽意之?情,面色倒是平静如常,与沈问轻轻对视一眼,态度冷淡,顺着他伸手的方?向走上扶梯。
此时窗外的光线正好,就那么一眼,沈问发现孟长?安的眼睛非常漂亮,清澈干净,比他见过的琉璃还要透亮。
沈问看着他的身影往上走,竟是不等他的模样,沈问不仅不恼反而低头沉沉笑了起来,他低头抬手轻轻转动串珠以平下内心的病态。
于?乾被留在了楼下,他将车停在阴凉处后坐在车内打量这栋新建厂房。
厂房新建之?时,林耿问过他想不想来工厂干活,这样就不用东奔西走,于?乾拒绝了,因为他觉得在厂房工作难以见到大人物,一辈子忙忙碌碌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于?乾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往上爬。
等的时间久了,车间的工人分?批次下班。
于?乾在车内看见他们三三两两走过,许多人都看见了楼下的这辆车,虽然车窗贴有防窥膜,可丝毫不妨碍于?乾享受着他们的羡慕。
有几?个大胆的人走近摸了摸车身,是几?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女人。
于?乾没有出声或赶走她们,他坐在车内可以很好的将她们谈话的内容听见。
忽然,于?乾从她们口?中听到沈问的名字,一个算得上是秘密的内容就这么被他听见。
不同于?寻常的人嘲讽或恶心,于?乾第一反应是有利可途,有机会可上。
年代12
孟长安因写作需要对各行各业偶有了解, 而林耿所在的行业恰是他未曾涉及的空白。
一楼的展览厅令他流连忘返,顿足感叹,与林耿一聊才知?, 展厅布局设计是专门?请了回国海外设计师画图设计,甫一建成, 便荣获了市里设计专奖。
说到这,林耿不留痕迹看了眼沈问, 后者双腿交叠, 坐姿松弛背靠在沙发?上, 拿着报纸的手臂紧实?有力, 淡淡青筋蜿蜒, 明明是个野性十足的人,偏手腕上串上菩提珠。
此时他正随意翻着报纸,熟悉他的林耿知?道, 沈问一直都在关注他们的谈话。
“我可?以知?道设计师是哪位吗?”孟长安在笔记本上写下展厅的来历,而后顿笔问。
“当?然可?以,以后说不定还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波尔与我们有着长期合作, 是个幽默风趣的英国人,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青年笑了起?来,灿若繁星,身上的病弱之气减轻,他礼貌真诚的说道:“谢谢。”
沈问指尖搭在报纸边缘轻轻敲了敲,林耿咳了几声,回归正题, 自信的问:“那么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他们的谈话很有趣,孟长安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林耿有九足把握孟长安会答应。
然出乎他的意料,孟长安拒绝了。
原因还是孟长安身体的问题。
提及病弱,孟长安很是平静,我并不适合这项工作,会给你?带来很大麻烦的。”
光线没有阻碍地落在青年的身上,青年模样隽秀安静,睫毛浓密纤长,于眼睑处落下片淡淡阴影。
沈问的视线很直白,黑漆的眸中盛着浓烈的情?绪,薄唇紧抿。这一瞬间,他将所有认识的人回忆,寻找相关人脉。
林耿默然片刻,视线掠过孟长安落在一侧的沈问身上,短短时间,他说:“我不介意你?身体问题,也不怕担责。胜利工厂刚刚起?步,正是需要你?这样会写作的人才,如果?撇去身体原因,你?会来吗?”
“我是真诚希望你?能加入到我们中的,你?很有想法,思考问题的角度犀利周全,是现?下少?有的人才。”
离开校园步入社?会后,孟长安很少?会听见如此直白的夸奖,他仅是犹豫片刻,林耿便接着游说。
“我见你?对服装艺术史很感兴趣,我恰好认识许多老裁缝师,我说的都只是皮毛,他们才是行走的活历史。”林耿很擅长观察人,他能从片刻的肢体语言中迅速判断出对方的弱点。
他看出孟长安对服装艺术史十分感兴趣。
午日的阳光明媚,室内温湿度得宜,这是一家拥有无限未来的工厂。
林耿注视的目光诚恳真切,孟长安顺从内心最终还是答应。
出了工厂步入阳光下,周身粘上一层热气,后背被蒸得闷热,孟长安才意识到刚刚的决定是有多冲动。林耿描绘的蓝图过于宏伟,不愧是在行业里游刃有余的老人。
头顶忽然笼罩上一层阴影,沈问单手撑着黑伞,手臂修长有力,袖口挽至手腕,腕间戴了几圈棕色珠,他步履如常地走到孟长安身边。
两人的距离处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沈问身材较一般人高大,肌肉结实?,孟长安在他身边衬得单薄消瘦。
这是孟长安最懊恼的原因,答应林耿之后,他与身边的男人很大可?能会纠缠不清。
从第一次见面,孟长安就?隐约知?道沈问的身份并不简单,可?他那时肯定的觉得自己不会与他有接触,毕竟他是怕麻烦的人,所以面对沈问赤.裸裸的欲.望,孟长安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视而不见。
可?现?在,情?况变得截然不同。
“你?是胜利工厂背后的投资商?”稍加思索,孟长安顺着线索说出个呼之欲出的身份。
两人朝食堂的方向走去,托林耿嘱咐,沈问充当?临时引导者为孟长安介绍工厂环境与具体情?况。
恰前一批次的人正在用餐,只有零星几人排队。
“你?猜?”沈问收了伞,伞尖抵着地面,过于锐利凶狠的眉眼带着轻佻笑意,他与孟长安离得近,笑意明晃晃的直刻人心。
孟长安与他直视,后者伸手过来时皱眉正要避开,沈问却?已是收回手,扬了扬,是一片半绿不黄的树叶。
“食堂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沈问带人径直上了二楼食堂,二楼没什么人,正在用餐的人着装与一楼的很是不一样。
他于篮筐中取了个餐盘给孟长安,随手将黑伞挂于栏杆上。
“当?初规划的时候,林耿说食堂饭菜一定要好,这样工人才会吃饱有力气干活,事实?也如此,花了不少?钱在食堂上。”
孟长安静静听着前面的人介绍,白净的肤色被晒得微微发?红,如墨的眸中流露出一些思索。
“这边坐。”
说实?话,孟长安是不愿与沈问接触的,他更宁愿一个人独自用餐。
可?他选的位置太好了,靠窗,边上是落地风扇,还未走近便能感觉到阵阵清凉。
孟长安抿了抿嘴,端着餐盘走过去。
食堂饭菜确实?好,两荤一素一汤,菜的份量是十足的,色香味俱全,比孟长安在新闻部工作时的食堂饭菜还要好上一些。
走过去的路上孟长安垂眼想如何应付过去,他不擅长应付直白的人,特别是沈问这类的,到时候他说起?话来自己如何搭话成了苦恼的问题。
待落座后孟长安发?现?提前想的有点多,沈问在用餐时很安静,出乎他的意料,也有可?能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吧。
孟长安放下勺子抬眼看对面的人,吃相也很凶,跟长相性格一样,虽表面时刻压着,可?细节地方还是会暴露出来。
冷不丁的对上沈问抬眼,握勺的手腕一抖,压在了碗边,孟长安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放下筷子算是吃完了。
下午的参观途中,沈问临时接了电话,恰时间不早,孟长安想要告辞,沈问便嚷来时的司机开车送他回去。
村路不好走,颠簸了小半路,孟长安中午没怎么用餐,现?下脸色煞白一片,扶住把手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车子停下,孟长安谢过之后打开车门?下车,司机从前面绕过来递上礼袋,“老大吩咐的。”
孟长安接过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个不大的盒子,他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可?仔细一想却?又从未见过他,出于好奇问了他的名字。
“于乾,在老大身边当?个跑腿的。”
于乾同样生?的高大,可?与沈问比起?来还是单薄不少?,他模样英俊性格开朗,落落大方的说起?自己跑腿的身份。
偏偏孟长安皱起?了眉,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他提前一个月回乡下,孟茹还没有与于乾接触。
两人在院门?处站了一会,一对男女相携走来,正是孟茹与宋吉林。
年代13
孟长安退至一旁, 看着他们几人的距离不断缩小靠近。
果然,看清了人孟茹脸上浮现慌乱与诧异,可很快就被她不自然的掩盖下去。
宋吉林这次格外热情与大方?, 主动向孟长安打招呼,他手中?提着两个袋子, 装的什么看不出来。
“我与你?姐刚从集市上回来,她今天下班早, 买了不少?吃的, 今晚上有大餐了。”宋吉林眉飞色舞, 主动将装有水果的袋子递给孟长安。
孟茹伸手截住, 扭头?瞪了宋吉林一眼, 招呼着,“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去吧。”
于乾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挪开, 准备向孟长安告辞。
天色浅灰,远方?飘起彩带般云霞。
“要不在这用过晚饭再?走。”
孟长安的意外开口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番,于乾回过神,下意识拒绝, 正在兴头?上的宋吉林拉住他,道:“老兄,留下来吃个饭再?走,正好买了酒,咱俩喝一个。”
于乾开的车还?停在路边,不一会?就有几个小孩在边上玩耍。这年头?能买得起车的人?有,但并?不是普遍现象。
宋吉林家庭在小镇上还?算可以, 可也只有他大哥有车,平常当宝贝一样供着不给他碰。因此宋吉林猜想?, 孟长安的这位朋友不简单,要好好招待。
他这番自作主张让孟茹黑了脸,可此刻无人?关注孟茹的想?法?。
在宋吉林的拉扯下,于乾推脱不下转身倒回去锁车后跟上。
孟长安慢悠悠走在后面,人?是他邀请的,照顾的活却是被宋吉林揽了去。
宋吉林脸上的喜悦与高兴神色根本掩不住,孟长安瞥了眼远远走在一边的孟茹,心?想?他们间应该发生了什么。
于乾被安顿在客厅,孟长安先行回里屋换身衣服,路过孟茹房间时,他隐隐听见了两人?算不上争吵的谈话。
“小茹,你?为什么生气?我们与于乾兄弟是第一次见面,人?家好好的又?没有惹你?。”
“……我就是不喜欢他,人?是你?们要留的,晚上的饭我不吃了,你?看着办。”
“诶,不是,你?怎么在这会?闹起脾气来了。我跟你?说,你?弟弟这个朋友不简单,你?看他开的车,我哥一直眼热想?买,托关系都很难买到。”
“那又?不是他的……算了,随便你?们怎么办吧。”
孟长安面无表情穿过走廊,路过院子时发现那地里的花结了花骨朵,嫩黄一团,他看不出是什么花。
客厅里,桌上桌下歪歪斜斜躺着不少?酒瓶,直到酒瓶子里再?也晃不出任何液体。
孟长安喝不了酒,四个人?间就他与孟茹两人?是清醒的。
宋吉林已经与于乾称兄道弟,说大话的过程中?宋吉林知道于乾是胜利工厂老板的助理后态度更?为笼络,连说巧合。
“我有个亲戚是胜利工厂的车间主任,小茹也在车间干活,你?说巧不巧?”
于乾酒意上来,两颊酡红,拍了拍宋吉林的肩,“我跟你?说,只要好好干,将来绝对不会?吃亏。”
“那是那是……”
一顿饭下来,孟长安与孟茹二人?都不怎么说话,最后几人?齐齐收拾桌面,送于乾离开。
孟长安揉了揉眉心?,略显疲倦,暂时没看出孟茹有什么激动的反应。
院子里的灯光透过门帘,大门口,孟茹与宋吉林正窃窃私语。
及至第二天中?午,孟长安是被廖婶的大嗓门唤醒的。
廖婶在铁门外将门拍得作响,孟长安摸索眼镜戴上推开窗,视线还?不怎么清明。
“长安,是婶子,开门。”
孟长安披上搭于凳子上的外衣出门走至院中?给廖婶开门。
“怎么睡到这个点才醒?你?可不是这样的娃娃。”廖婶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孟长安。
孟长安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廖婶唠叨。
末了廖婶问起胜利工厂的事,孟长安实话实说告诉廖婶自己同意了。
“那就对了嘛,小茹在质检车间,你?们姐弟俩一起上班也算相互有个照应,廖婶总不会?害你?的。”
“嗯,婶子要进来喝茶吗?”
“不了不了,你?好好干啊,踏实点。”廖婶叮嘱,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她这人?就是这样,热心?肠,办事与做人?一样风风火火。
看着廖婶离开,孟长安支撑不住身体弯下腰咳嗽,病弱苍白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痛苦,他的身形瘦削,扶在树上的手微屈,指节紧扣,压抑不住的咳喘许多,孟长安才渐渐回过气来。
那一瞬间,心?脏被攥得生疼,刺痛一抽一抽。缓了有那么一会?,孟长安才直起身,眼眸湿润漆黑,他在后悔昨天应下的事情了。
按理来说,夏季很适合养病,乡下的空气更?为清新自然,可孟长安打来到乡下,身体的不适时常发生,这次更?为严重。
又?过了几日?,孟茹与宋吉林订婚的日?子传开,孟长安许久未曾出门走动,在发现宋吉林登门过于频繁才发觉不对劲,与此同时,他竟不知孟茹与于乾有了联系。
“长安,这事本来是要通知你?的,这不是这些天忙忘记了,忘了给你?报信,你?别生气。”宋吉林提了罐麦芽精向孟长安表示歉意,接着掩不住高兴的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孟茹呢?”孟长安问,最近几日?送礼上门的人?不少?,孟长安不认识人?,多是宋吉林在前面打点。
宋吉林喜欢孟茹到这个份上实属少?见。
“工厂最近加班赶货,你?姐姐忙,我托人?给她安排了间休息的宿舍,太晚就不用连夜赶回来。”宋吉林将东西放下,又?接过上门亲戚的礼,脸上的笑一直没有下去。
宋吉林说到胜利工厂孟长安记起托廖婶带的信,当时他身体不好,委托廖婶代他请假,廖婶有姐妹家在县城,时常来往走动的,去胜利工厂一趟倒也不是麻烦事。没多久廖婶拎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直说是老板给孟长安的补品,并?叮嘱他好好修养,好了之后再?去也不迟。
说到孟茹,院门口就响起车鸣声。
“哎,小茹回来了。”宋吉林往外一望,转身朝外头?走去。
是于乾送孟茹回来的。
孟茹待于乾的态度与初见时不一样,她生得清丽,平常防晒做的好,在村子里一众皮肤黝黑的姑娘中?很是打眼,笑起来模样温温柔柔,很快于乾就对她心?生好感。
孟长安的目光在三人?间扫视,宋吉林根本就没有察觉孟茹与于乾之间的互动,仍在不停憨笑着。
孟长安头?疼地拧了拧眉心?,只觉孟茹身上一堆麻烦事,他正想?着,于乾却是从车中?取了个礼盒朝孟长安走来。
礼盒包装精致,上面是严密的纸带包装,任何拆封痕迹都会?清清楚楚的那种?,一看就不便宜。
“这是老板让我带给你?的,说是里面有些资料可以先看一下。”末了于乾补充,“是工作上的事。”
林耿特意嘱咐他加上这句话的。
果然,孟长安没有拒绝。
借着黯淡灯光,于乾不着痕迹打量起孟长安,模样是挑不出错的俊秀却不显女气,身上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气质,怪不得会?引起老大的注意。
前面的人?已经转身进屋,宋吉林提着孟茹的包跟在孟长安后面。
孟茹收回目光,对于乾笑笑,声音柔和的感谢他这次送她回来。
“不用谢,顺路的事。”于乾抬手想?要摸她的头?,手停在半空中?最后收回,目光中?充满克制的柔情。
孟茹当做没有看见的模样,朝于乾挥挥手转身离开。
男人?回到车内,回想?这几日?孟茹对他不经意的勾搭,扯动嘴角嘲讽笑了笑,真是个蠢女人?。不过要不是她,于乾可能真要去尝试走沈问那条路,一想?到这于乾就忍不住厌恶与恶心?。
“这些是什么?”孟茹的好脸色在看见客厅里堆满的东西时逐渐转变。
“亲戚送来的贺礼,我们这不是要订婚了嘛。”宋吉林想?要去拉她的手,被孟茹避开了。
宋吉林不明白孟茹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不过这不影响他给孟茹端茶倒水。
宋吉林熟悉坦然的动作让孟茹脸色变了变,看宋吉林的目光像是看一个蠢货,但在接过茶水后孟茹已经恢复平静,笑了笑,“宋大哥,订婚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孟长安出来接水就听见孟茹这么说,他顿住脚步,在进与不进间犹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里面的人?继续说话。
“可我们上回不是说好了吗?”宋吉林的声音有些无措与急迫。
孟长安阖眼,心?想?应该是于乾送他从胜利工厂回来的那次。
“你?跟宋老师说了吗?”
“说了,我妈早就在催我俩的事了。你?放心?,我知道长安身体不好,你?担心?长安想?要照顾他,我可以过来跟你?们一起住。”
里边的孟茹都快气笑了,这人?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以后的日?子。
宋吉林瞧孟茹反应不对,慌张起来,“小茹,这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是,我是答应了你?的追求,前几天你?说订婚的事我想?过了,现在我告诉你?,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需要点时间。”
明晃晃的灯光下,宋吉林看着孟茹,觉得她的笑容格外陌生,可他一时没想?出什么,不停赔罪道歉,最后小心?翼翼说:“那我让他们退回去?”
孟茹看着地上的东西,叹了口气善解人?意道:“退回去对你?我名声不好,就先接着吧,反正没多久我们也是要结婚的。”
孟茹这番话让宋吉林彻底高兴起来,一把上去搂住孟茹的腰直转圈。
听着屋内的打情骂俏孟长安掩住咳嗽声转身离去,他也不是一定要喝这水。
旁观者清,他不明白宋吉林为什么会?这么迟钝。
年代14
礼盒很容易拆开, 上面系着简单的蝴蝶结,孟长安用小刀将封泥完整剥落放置桌面上,本以为看着很秘密的礼盒里?面装的应该是工厂的资料, 打开一看才发现是浅浅几张信纸。
最简单的信纸,上面的字笔锋锐利出挑, 一眼望去便觉写字之人锋芒毕露。
说实话,孟长安不喜欢这样的字, 字如其人, 人的性子差不到哪去, 加上这样的字辩识起来有一定难度, 孟长安扶了扶镜框, 就?着桌面老旧台灯发出的光线看去。
不到五秒,他猛地丢下信纸,薄薄的嫣红从耳廓蔓延至如玉般的面庞, 他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不时?深呼吸。
认为缓了一段时?间后的孟长安再次坐回桌面前,看着信纸眼睫颤了颤,还是拿起?来继续看。
越看心跳得越快, 他当真想不到沈问那样的人会写出这样的信,直白露骨,连最后一点的修养都不再保留,偏又精准踩着孟长安心中的底线,字字都未曾冒犯。
终于,在文末的短短两百字才简要提到先前林耿向孟长安透露的新款设计。
长夜已深,孟长安喝了半杯凉水冷静, 坐着写了一会笔记后迅速将这几张见不得人的信纸随手塞进?时?常阅读的书中。
孟长安为自己?找到充足理由,他现在是胜利工厂主要的宣传工作者, 需要全?程跟进?新项目的进?度,所以他才不得不全?看完内容的。
又过了些时?日,秋日渐渐逼近,天气总算不再是热得发慌,病情也好转稳定下来,孟长安得以返回工作,他适应能力一直不错。短短几天下来就?已经顺利熟悉胜利工厂的内部环境,且与几位相?关?同事关?系不错。
在同一个工厂,孟长安与孟茹吃饭时?间不一样,但时?间久了总会碰见那么几次。
孟茹最不敢想的事情成真,她?几乎是咬着牙才维持住面上的风轻云淡笑着与艳红一边说话一边路过穿着白衬衣的孟长安身?边。
胜利工厂有?着严谨分明的上下级别之分,像他们?这样的只能穿统一白衣蓝裤的工作装,有?一定职位的则是蓝色的衬衣,偏孟长安不一样,他穿的是私人衣服,在整间工厂一个个统一着装里?是格外显眼的。
孟茹下意识忽略孟长安身?上的白衬衣,她?的嫉妒与愤怒心作祟,孟长安的与众不同让她?起?了很大?的危机感。
偏这段时?间宋吉林与她?纠缠不休,上次的暂缓之计没维持多久,宋吉林就?再次提出订婚时?间,而她?在上班路上也遇见过几次宋老师,话里?话外都离不开这事。
这让孟茹心头烦躁至极,加上难以联系到于乾,孟茹除了等待再无他法。
孟茹经历车祸醒来时?谁也不信时?时?紧张恐惧,唯一信任的就?是一直没放弃让她?上学的宋老师。宋老师对她?是极好,孟
茹常常上宋老师家吃饭,就?是这样,孟茹遇见了宋吉林。
经历了于乾的背叛与抛弃,孟茹认为宋吉林是个很好的选择,她?观察了宋吉林许久,对方踏实、勤劳肯干,并且她?没记错的话,宋吉林后面还考上了首都的大?学,风光无限。
与宋吉林在一起?之后,确实如孟茹所想,宋吉林对她?极好,事事以她?为先,什么都听她?的,这样看是很不错的男人,可这是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进?入到胜利工厂,孟茹身?边的同事要么是镇里?人要么是家庭不错的,孟茹的眼界变得高了起?来,心也随之活跃起?来。
她?觉得,她?得了机遇重活一世?要嫁就?应该嫁顶好的,比如胜利工厂的老板林耿。
孟茹是知道林耿的,她?曾在报上读过他的新闻,父母是首都师范大?学有?名的教授,书香世?家,家中在首都有?房有?车,是实打实的城里?人。
“孟茹,你怎么还不吃啊?”艳红咬着鸡腿,手指油腻,脸几乎比碗还大?,她?抬头好奇问久久不动筷子的孟茹。
周遭的嘈杂声重新进?入耳朵,头顶的电风扇飞速旋转着,孟茹重新拿起?筷子,对艳红笑了笑,“我最近没什么胃口。”
可不是嘛,一想到孟长安过得好,孟茹心中就?不自在。
“诶,你说二楼的饭菜会不会好一点?”艳红望着走上旋梯的人羡慕说道。
孟茹扭头看去,孟长安的身?形高挑,放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走在他身?边的人正?是穿着西装的林耿,两人正?在交谈,关?系亲近。
就?这么一眼,她?捏紧了筷子,已经挤不出笑容。
接下来的上班时?间,孟茹心不在焉,唯有?听见楼下的汽车停进?来了才打起?了精神,好不容易撑过最后一点时?间,到了下班的点,师傅刚走进?来临时?通知事情就?看见孟茹向艳红交待什么将外面的工装一脱从后门走了出去。
“于乾!”孟茹是跑着下楼梯的,她?直接敲响汽车的玻璃窗,以往于乾都会坐在里?面等着林耿下班接送的。
车窗慢慢摇下来,孟茹看见了于乾,同时?也看见了坐在后座上的男人。
年代15
“你怎么会?在——”孟茹下意识惊呼, 即使很快反应过来,可那抹慌张恐惧的神情被车内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孟茹恐惧的神情突然且不?作假,让人很是奇怪。
于谦手肘搭在转盘上, 看看后面又看向窗外,迟疑道:“小茹你是认识沈哥吗?”
孟茹狠狠掐住手心, 盯着那人随意望来的视线,不?断告诉自己沈问还不认识她, 沈问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她不?能慌。
孟茹抬手扫了?扫落在脸颊一侧的碎发, 抿了?抿唇,
先不?管孟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于乾暂时还不?想在沈问面前?露马脚,他便?顺着孟茹的话说:“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不?过啊, 沈哥可不?是什么学生,他可是我们胜利工厂好不?容易拉来的大老板。”
于乾拿捏着分寸没有点?破沈问的身份,在观察沈问不?在意后他立即介绍两人认识。
“她是你对象吗?”男人拨了?拨手上的串珠,漫不?经心的问。
于乾的声音戛然而止, 顿了?好一会?,讪笑解释:“沈哥你误会?了?,小茹她有男朋友,我们俩是好朋友关系。”
“嗯。”说罢沈问推门出去,他身高腿长,不?一会?人就迈入大厅。
于乾愣愣看着他身影,心里琢磨哪一点?惹到了?沈问, 再一抬头看时孟茹已经站在院中阴凉处等他。
外面太阳本?就大,孟茹在车外站了?会?早就受不?住, 她整了?整衣服回到过道里,来回经过的都是不?同?车间的工人,孟茹挺直腰背神态自若等着于乾来找她。
刚在车上于乾急忙撇清关系的话语孟茹一点?都不?意外,她早就看清于乾是个怎样的人,唯利是图,心高气傲。
不?过孟茹怎么也没想到于乾与沈问竟然是早就认识的,甚至还出现在了?胜利工厂,越往深处想孟茹越觉得事态不?可控制,她习惯性来回走动。
“怎么了?这是?”于乾拎着钥匙小跑上了?阶梯来到孟茹身前?,拦住她的步伐。
孟茹左右探看发现四周冷冷清清,这会?下早班的人早就回家了?,晚班还没到时间,孟茹拉住于乾的胳膊把人往楼梯口带。
“那个,我是想问我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于乾与孟茹对视,低头沉吟片刻道:“应该能成,不?过我不?敢完全保证。你也知道的,能竞争助理这个职位的基本?上都是高中学历。”
孟茹双手握拳紧了?紧,目光期盼诚恳地盯着于乾,“我相信你一定?会?办妥的。”
“我尽力。”于乾笑了?。
孟茹正要走,被于乾叫住。
“你真不?认识沈哥吗?”不?知为何,于乾忽然这样问了?句。
孟茹眼光一闪,摇头说:“不?认识,不?过我现在知道他是大老板了?。”
“行,下次见着人要机灵点?,沈哥脾气不?怎么好,能躲就躲。”
目视孟茹的身影消失,于乾低头在台阶处蹭了?蹭脚底的泥,直至干净后才转身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办公?室边上新隔断出了?个小办公?室,空间虽不?大,但视线开阔,采光极好,浅白色窗帘被人收束于一侧,柔和的阳光洒落进来,中间一张办公?桌占了?将?近一半的位置,办公?桌上整齐摆放着书籍与杂志,外人从门口路口堪堪能看见些许身影。
“长安,还没走啊?”提着两个大礼袋的人走了?进来,四处找了?下发现竟然没有多余的置物架,“国庆节的礼品给你放哪?”
听见声音孟长安停下笔抬头,长时间对着杂志看,甫一抬头还有些不?适应,稍迟钝的回答:“嗯,改完最后一段就好了?。”
孟长安站起身接过赵朝手中的袋子,“谢谢,我都忘记这回事了?。”
赵朝这会?已经自己寻到了?个位子,他斜着身子靠在柜子边,看着孟长安手中的礼品袋挑眉,“据说每个人到手的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挺沉的。”顿了?顿他又说:“这次国庆放假你有什么打算?”
袋子放在桌上,孟长安正在寻找小刀,托了?托眼镜回答说:“我可能要去医院复查一下,最近经常过敏。”
见袋子打开,赵朝好奇地凑近去看,本?以为林哥会?对孟长安多有关照,分发给他的礼品应该贵重一些,谁能想到里面竟然是些用透明袋子粗糙装好的土药。赵朝不?怎么认识药,但他觉得孟长安有些吃亏,像这种土药随便?去个镇上村里都能挖一大把,也不?知道林哥怎么想的。
“你这亏了?啊,我听说大部分人会?都领到五块的小红包。”
孟长安取了?一小袋出来细细辨认,眼眸中闪过些许惊讶,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里面的药材市面上的价格只高不?低,之所?以包装简陋恐怕还是会?担心过度包装影响新鲜程度。
转瞬间,孟长安就隐隐有了?猜想,随之沉默起来,对某些人的手段感到吃惊。
这些年孟长安一直都在间断的服用中药汤剂,但总会?有那么几味药要么价格过高要么不?对时候,如?今他拿到手上的已是非常齐全。
自父母去世,孟长安就断了?熬药服药的习惯,他不?懂而且觉得麻烦。
正要开口解释,有人忽然从门外进入。
“在聊什么?”
林耿与沈问先是在门口站了?会?,眼见着沈问的脸越来越黑,林耿才开口打断两人,他笑吟吟走进来,哥俩好地抬手搭在赵朝身上,不?动声色把人带离。
“林哥你还没走呢,我正和长安说这次放假的事,不?过你这做的有些不?地道,会?不?会?是看长安是新来的才这么亏待他?”
林耿瞧见了?桌上敞开的礼袋,心中了?然,他就说沈问消失一段时间是去了?哪,这里面的药可都不?便?宜,如?果这都算是亏待的话那他林耿可就真是委屈了?。
“去去去,老板我可是一视同?仁,别瞎说。”林耿说这话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孟长安的礼品本?来就不?是他准备的。
孟长安误解了?林耿的意思?,顺势回身拾起桌上的纸稿整了?整给他,“文章大体?已经完成,内容参考了?相关书籍资料,我给云姐看过了?,她说没问题。”
“嗯嗯,我相信你。”林耿接过稿子没有细看,他是相信孟长安与云姐的。
“赵朝,来来来,我们聊聊。”林耿正愁如?何给沈问与孟长安留出空间,转头见赵朝正在悄悄溜出去,于是他上前?几步跟上赵朝,两人哥俩好地并?肩走出去,出门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在此之前?孟长安是觉得这间小办公?室对他来说空间是足够大的,即便?是刚刚四个人在时都不?觉拥挤,可在林耿与赵朝离开后,他反而感觉空间瞬间变得狭小逼仄起来。
沈问素来都认为他的情绪很稳定?,可在遇见孟长安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受控。
他盯着面前?的人,视线并?不?凶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克制。
细细数来,他与孟长安已有十三天未见面。沈问写?了?很多信,可最后寄出去的只有最开始的那一封,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面前?的人的轮廓,想说的话思?了?又想,最后却只是轻轻问他会?不?会?煎药。
孟长安同?样记着那封信,正欲要打破尴尬的局面,闻言摇头说:“不?会?。”
青年站在身形矫健强壮的沈问面前?,过于瘦削单薄,望过来的视线平静清澈,许多时候沈问都觉得孟长安取下眼镜定?是会?更好看些。
两人相对无言,孟长安抿了?抿干燥的唇,心中有些燥意,更确切的说是某种纠结。
“需要我帮忙吗?”
“你是在追求我吗——”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孟长安停顿片刻还不?待回答就听见对方直接肯定?的回复。
“从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追求了?。”
孟长安后退了?一步,稍下定?的决心不?再那么坚定?,他推了?推眼镜再次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他真的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而沈问的每一次出现都算不?上打扰,孟长安很清楚自己的性向与社会?大势的不?同?,能遇上个相同?性取向的人机会?很少?。
带着暮色灿烂的光线落在孟长安的眼中,美丽柔和,他稍稍垂帘,反复思?考着这个决定?是否明智。
身材高大的沈问在孟长安面前?微微低头与他平视,他的面容不?是传统的剑眉星目,黑眸过于狭长,盯人的目光总会?给人一种锐利凶狠,凑近看时更是如?此。
“安安,你可以慢慢想,不?急。”男人压低的音量在他耳边响起,如?同?呢喃。
晚风吹入室内,窗帘轻轻晃动,孟长安看着面前?的人,听见自己的心在以不?同?寻常的频率跳动。
年代16
深色的瞳仁里映出面前人的模样, 孟长安低头,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乌黑的发, 白皙的肤,在沈问看来孟长安是哪哪都好看。
孟长安等待着心跳恢复正常, 耳廓的余热还未曾消散,然他已恢复成素日冷静的模样, 他抬起头与面前的男人对视, 微微摇头, “沈问?, 我不在下面的。”
他心中思绪很多, 最?后?抛出了横在他们中间最直观的问题。
孟长安自幼便比别人家的小孩懂事,别人家的父母可能都会经历堤防小孩早恋的事,孟父母却?从不用在这些事上?操心。
或许是天生?体弱让孟长安对?这些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 同龄人会偷偷摸摸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谈论男女间敏感?的话题,孟长安却?从未生?过如此想法。
随着年龄长大,孟长安发现比起女性的柔和美,他更喜欢男性的力量感?, 他欣赏并且喜欢矫健、强壮有力的身躯。
沈问?是处处都合他的心意,只是与这人接触会产生?许多没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人还早逝。
孟长安心中尚觉可惜,下一秒就被人猝不及防地?拥抱住,他怔愣片刻,声音不复平静,甚至有些许惊讶, “沈问?……?”
“……让我抱一下,我只是太兴奋了。”
男人的声音中难掩沙哑, 孟长安沉默许久直到他感?受到某处的不对?劲,他黑着脸用力将人推开,耳廓的红再度晕染至白皙柔软的脸颊,白玉染绯,格外漂亮。
“沈问?,你……”孟长安词穷,视线根本不敢乱看。
“别管,过一会就好了。”沈问?的眼睛暗了暗,喉结轻滚,低头小心翼翼在青年额头上?亲了亲,温热的气息一触即分,仿佛对?方是件易碎珍贵的瓷器,“我们是在处对?象了吗?”
孟长安有些少见的恼羞成怒,没好气的反问?:“你说呢?”
肉眼可见的紧张情绪消退,沈问?想抱抱人想亲亲人,可他刚惹青年生?气,这会不敢多加放肆。他卸下手腕上?的菩提珠,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于?青年瘦削漂亮的手腕上?,菩提珠上?还带着些许温度,过于?浓暗的色彩与白皙的肤色成了鲜明对?比。
这串菩提珠得来拢共没戴多长,现在沈问?将它送给孟长安。
“大师开过光的,很灵验。”
孟长安没想到沈问?竟也会迷信,他扫了扫手腕上?的串珠,觉得过于?显眼,不过他没有拒绝,接着他听见沈问?得寸进尺的问?:“今晚去我那??”
“不去。”去了他那?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孟长安转身收拾桌面上?的资料文件。
“那?我去你那??”
“不方便。”孟长安果断拒绝。
沈问?不甘心的问?:“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孟长安多看了沈问?一眼,没想到这人消息这么灵通。
后?者?上?前?抱住他的腰身,解释:“廖婶托人打听靠近镇上?空下来的房子?,对?林耿多说了几句。”
孟长安在忙碌,沈问?靠在他身上?不愿动弹,看着他白皙的侧脸,柔软的唇瓣,礼貌的问?:“安安,我可以?再亲亲你吗?”
孟长安回头看他,视线落在他的身后?,“把?窗帘拉下。”
窗帘落下,室内光线黯淡,充满暧昧氛围。
两人在激烈亲吻中,孟长安被人抵在桌前?,脸颊红红的,呼吸灼热,他在沈问?毫无章法而异常凶狠的亲吻步步溃散,被不断掠夺抢。
书本上?的文字没有欺骗人,亲吻确实能令大脑兴奋,从而影响人的判断力,要不然孟长安也不会被沈问?哄着亲一下再亲一下。
直到孟长安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沈问?才慢慢离身,细细观察了他一会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沈问?俯身给孟长安整理凌乱的衬衣。
孟长安下了桌,腿有些发软,很快就被沈问?扶住,他掀开窗帘看天色,外面的天空上?已经挂上?大片晚霞,远边有着暮色,这会回去的车肯定是没有了,他回头踢了踢沈问?,“送我回去。”
“真不去我那??”沈问?低声问?,野性俊朗的面容此刻带上?恳求与期待。
孟长安默了默,嘴角还有些刺疼,可能是肿了,他坚定再次地?拒绝。
若真去了沈问?那?,绝对?是兔子?进入狼窝,孟长安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跟沈问?乱来,他还不想那?么早与沈问?困在一起。
“好吧,那?国庆我去找你。”沈问?退一步说。
孟长安可有可无点头。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于?乾早就在大厅百无聊赖的候着,见到有人下来立即掐掉手中的烟丢在地?上?用脚底蹭了蹭才迎上?去。
沈问?闻到了烟味,回头就见孟长安的脸色没那?么好。
“今天不用你接送,你先回吧。”沈问?开始考虑重新买辆车的事情了。
于?乾在一旁怔愣,手中的钥匙已经递出,他看着两人离开,过了一会才变了脸色,回想起沈问?对?孟长安的不同寻常,加之两人在楼上?呆了许久,他心中起了大胆猜测。
国庆当天,廖婶一大早拎着足斤的猪肉与些许自家地?里种的菜兴高采烈来到孟家,拍了拍外头的铁门,见没有上?锁朝里面喊了一声直接推门进来。
甫一进门绕过院子?就见扶着庭院老树艰难呼吸的孟长安,廖婶手中的篮子?哐当掉落在地?上?,她?连忙跑上?去前?去搀扶,“怎么了这是?药呢?”
孟长安面色苍白如纸,额角已密布细汗,神?情隐忍痛苦,他顺着廖婶的力道坐在石凳上?,声音虚弱,“……药在屋里……”
廖婶急了又急地?跑进屋一顿翻找,撞倒了书桌上?的架子?也来不及理会,寻到药匆匆跑回去,又跑进堂屋接了水喂孟长安服用。
症状稍微减轻,廖婶见没辙急着跑去隔壁叫三军踩赶快踩三轮车送人去医院。
“三军,三军!人呢!”
三军媳妇在院子?里洗衣服,听见廖婶找人,便朝屋里唤喊。
“姐,什么事呢?”三军脖子?上?挂了个毛巾手里端着漱口杯趿着拖鞋匆匆跑出来。
廖婶终于?见着人一跺脚,拉着他急得要哭,“长安他病了,你快点踩三轮车送他去医院,快点!”
“啊?噢,好好好!”
为了加快速度,廖婶没有上?三轮车,她?将孟长安送上?车后?,自己跑回去骑自行车。
兵荒马乱一阵赶,好不容易来到医院将人送进去廖婶就没了力气倒在长凳上?,三军交了费用走来,问?:“小孟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
在三军的观念里,能进手术房的定是很严重的病。
廖婶此时已经顾不上?回答他,孟长安刚刚的样子?吓到她?了,她?现在还有些后?怕,慌得乱了分寸,生?怕万一镇上?医院治不好要去县里,想来想去她?认识的人中最?有本事的就是长安的老板,也幸好她?前?不久才打过电话还记得号码。
想到这,廖婶拉过三军让他在这守着,人扶着墙下到一楼去打电话。
国庆这天,市政府有活动需要沈问?出面参加,沈问?不愿露面,一个电话让人直接来找到林耿,他自己倒是在林耿收藏的屋里处挑挑拣拣,寻着能带给孟长安的补品。
林耿正在外面与人洽谈,忽然接到个电话,接通一听传来的声音慌张中夹着哭声。
“婶,你慢点说,别急。”林耿看向沈问?,后?者?放下手中的藏品看了过来,“谁?什么?孟长安出事了?”
他话一落,电话就被沈问?接过,沈问?三言两语问?清医院地?址,从桌上?拿了钥匙就往外走。
林耿拿起他落在沙发上?的外衣从后?面追上?,“哥,衣服跟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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