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白梓那边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身量高挑的长发女人站在车外,一时间情难自禁,差点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白教授。”祝余见对方看到了自己,便放下了不耐烦的想去拉车门的手,面上表情淡淡。


    这也正常,她一般除了对柏舟殷勤备至之外,对别人总是冷漠中带着疏离的。


    “你是……”白梓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皎洁的月光下那张锋冷精致的面孔自带矜贵的气质,垂眸看着她时,有如古堡不会轻易露面的贵族,带着点俾倪的神色,仿佛那声“白教授”的礼节只是她的伪装,此刻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臣子,生杀予夺全凭心情。


    这样的充满强势冷淡的美,的确晃了白梓的眼。


    “高傲的人最知礼节,因为他们把礼节当作掩盖不屑的工具和与平庸之辈相区分的手段。”


    白梓想起了之前在一本哲学书上看到的话。


    “…祝余小姐。”白梓很快恢复了冷静,拿出了她精准高超的职业修养,用笃定的语气掩饰她的慌乱。


    md,自己刚才说的话,不会全被她听到了吧?


    况且自己这副样子,这时候还真的有点尴尬。


    “嗯。”祝余应了声,算作是回答。


    白梓对祝余的印象很深刻,最肤浅的原因是她的美貌,但究其根本,还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违和感。


    她记得祝余刚来的时候,惹得见到她的所有人都会在背后谈论她,美貌、职业、家世、性格……


    但不知为什么,祝余的存在感非常之低,除了刚来的几天,后来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就像是……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障了目一样。


    这不正常,白梓的直觉超乎常人的准,她坚信祝余的身上有秘密。


    而且,当她看到祝余和那个叫柏舟地小姑娘在一起时,总是可以感受到祝余眼神,根本就不是朋友间的关照,而像是……在看待她禁密的恋人,充满了性、欲望、独占欲,只是被那双深邃的眼瞳中的温柔与忍耐粉饰了而已,迟早那深渊里隐藏的疯狂掠夺就会喷涌,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可每次她想要深究时,总会莫名其妙地遗忘。


    “打扰您……休息了。”祝余顿了一下,挑了一个模糊的词,神色不冷不热,“不过我冒昧打扰,着实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希望能够听取您的高见,应当不会太久。”


    谁懂?为什么这样的事都让她碰到了?她明明要去度过每个成年人该有的不可描述的美妙夜晚,为什么要在这里给这个超模解答疑惑啊?


    长得再美也不行!她白梓是个有原则的女士。


    “咳咳……刚才的事,祝余小姐您……”白梓暗示。


    “白教授说笑了,刚才有发生什么事情吗?”祝余已经有些不耐烦,但想起柏舟的病情,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上道!


    白梓整理了一下衣裙,她今晚要去做的事多少是拿不到明面上的,既然祝余看到了,她就不能不管。


    这关乎到她的工作啊工作……


    “祝余小姐,外面凉,咱们上车细说。”忍痛给约好的人发信息,惨淡接受失去□□的事实,白梓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邀请祝余上了车。


    还不打扰,看到祝余拿的各种心理学资料她就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小姐你……你是打算转行吗?”白梓披上了白大褂,扎上了头发,顺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角度,使得自己看上去持重老成一些。


    但看到祝余那厚厚的问题册,她还是忍不住嘴角抽动。


    “见笑了,暂时还没有哪个打算。”祝余道,她坚持不坐副驾驶,因为之前路过护士站时听到护士们说副驾都是给配偶坐的。


    哪怕再方便。


    这就苦了白梓的老腰了。


    尽管事出突然,但白梓的素养的确担得上一句“教授”,当她投身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时,她通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独到的见解与丰富的经验,让祝余收获良多。


    哪怕不情愿,白梓依然认真地对待自己的职业。


    祝余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人热爱时的表现。


    这时候这个人类女性的灵魂炽热而希望满溢。


    不管祝余的本性多么骄矜,在这一刻,她由衷的敬佩白梓。


    而白梓同样也被祝余的天资震撼了,这超常的记忆了与领悟力,的确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她和祝余不像是师生,反而更像是两个专家。


    这一夜,注定有人不眠。


    后来白梓再一次回味起这一夜,总想叼一根烟,缅怀第二天的熊猫眼。


    ……


    今天清晨,柏舟在走廊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肖维。


    这个忧郁的少年在拐角处……呕吐。


    但是他的护士并不在身边,他的肩膀无力地抖动着,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而他的身体正病态地痉挛着,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


    仿佛呕出的是他的意识。


    柏舟看了看四周,她今日再次犯病,但症状已经好了许多,索性也睡不着了,便出来走走。


    没想到就让她碰到了这一幕。


    但此时走廊里除了他们,什么也没有。


    柏舟叹口气,谁让她喜欢夜莺呢?


    太美丽也太脆弱了。


    她走过去,轻轻拍着肖维的背,想要看看肖维的情况,再考虑去叫护士。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护士在发病时帮助自己的,尤其是肖维这种宁可在清晨跑到走廊外面发病的,他明显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


    这里离公共洗手池只有几步距离,肖维可能就是想去哪里。


    柏舟扶着他,温声问:“要我扶你到洗手池吗?”


    肖维全身被冷汗浸透,清隽的面孔皱在一起,眼睛紧紧闭着,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眼角,添了几分可怜。


    他听到声音,似乎想要甩开扶着自己的手。


    “我不是护士,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柏舟温声道,皱着眉看着这个少年。


    不知怎得,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肖维勉力睁开眼看她,但一睁眼,那些水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狼狈中却带着惹人凌虐的韵致。


    似乎看清了眼前的人,他不再挣扎,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之微小,柏舟差点没看清。


    得到许可,柏舟慢慢搀起痉挛不已的肖维.少年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什么,身量过分清瘦,虽然是男生,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柏舟身上,但柏舟却没觉得特别吃力。


    帮肖维站到水池边,再接了点热水,柏舟就尽力地低声安抚肖维。


    这样做柏舟心里也打鼓,她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有没有效果,但自己发病时,又确实希望有个亲密的人这样安抚自己。


    以前是母亲,现在是祝余。


    她已经尝到了被温柔对待的滋味,于是也想这样对待那些可爱的人。


    兴许是柏舟的言语有了作用,肖维痉挛的幅度变小,整个人也渐渐恢复平静。


    最后,他脱力地靠着水池,滑了下去。


    “谢谢你,”肖维的声音清冷,“恳请你不要告诉别人,谢谢。”


    “我知道,含点热水漱漱口吧.”柏舟将温度正好的水递给他,“我叫柏舟。”


    “谢谢,”他接过水,小小地含了一口,“我知道。”


    他知道我叫柏舟?


    柏舟一愣,但也没多想,只出于礼貌应和了两句.


    “你快走吧,他要来了。”肖维说完了这句话,低垂着眼,柔软的黑发耷拉着,盖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脾气不好。”


    想起肖维的病,柏舟也没有犹豫,直接转身就要离开,但临走前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头,正看到肖维也抬起头来望向她,那双眼,一扫刚才的疲惫温软,而是……


    充满了兴味。


    ……


    回到病房,装成还没有醒的样子,柏舟等着小岚,确切的是等着和小岚一起到来的祝余来叫自己起床。


    她承认,这是一天中最让她期待的时候。


    今天小鱼会穿什么?她会给自己带什么花?


    谜题很快揭晓,今天是赫本风连衣裙,花是情人花.


    情人花……


    记下来,在日记里好好标注一下!


    柏舟这样想到,她并不迟钝,她知道祝余似乎也是对她…


    但她不敢这样想,哪怕她送的是薄荷叶。


    一天总是这样平淡又幸福地开始,柏舟在早饭后收到了一个惊喜。


    她的腕带,换成了淡蓝色。


    这意味着她从重症病人变成了轻症,她可以踏出这个奢华的大楼,去户外,甚至是图书馆里走走。


    柏舟心情不错地回房间试着克服一下曾经的阴影,去看那本诗集。


    祝余还是不太会撒谎啊,她送的根本不是中国传统的诗集,而是爱尔兰诗人叶芝的作品集。


    难道只是因为名字像中国人吗?


    柏舟笑着摇了摇头,但并不打算告诉祝余。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片喧哗声,那喧闹中夹杂着哭声与尖叫,似乎有人喊了一句:“晓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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