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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其实马成鑫不提这事, 宋楚云也有想法要去寻摸两本这类的读物。倒不是他还需要学习,是唐恬现在认得的字不多,有了这玩意儿就能事半功倍。

    毕竟谁能拒绝和一只软软糯糯的小夫郎藏在被子里一起看小黄书呢。

    ——反正宋楚云自问是做不到。

    将这个想法揣在心坎上, 小宋哥哥便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连续跑了好几趟集市。

    除开要办的私密事,他还去选买了一批应季的蔬菜种子。孙掌柜那边实在腾不开空闲, 这趟没亲自前来, 就让伙计送了些镇上点心铺才有的糕点当慰问礼, 以及一张写了蔬果要求的信笺。

    他现在对宋楚云料理的蔬菜品质放一万个心,也不多说旁的, 让他随自己心意挑选着好伺弄又适应时节的菜品。只是一样玉米一样红薯, 这两个是特别点名要的。

    有山药糕的前例, 不少食客慰然喜莱饭庄思虑周全, 为此愿意多当几次回头客或将饭庄推荐给亲戚朋友。

    孙掌柜把宋楚云的提议听进了心里, 想着等开春回暖, 再做道红薯羹当赠品。为扩大选择性,一份玉米烙,一份红薯羹, 不论食客里有老人还是小孩儿就都能顾全到了。

    宋楚云依他的要求辟了一亩地种玉米和红薯,剩下三亩分别种上黄瓜、西红柿、茄子、韭菜、青笋,还有老配方的白萝卜、胡萝卜和大白菜。

    等种子买好,那菜叶子在地底下捂成的肥料也有了。因着有大棚保温, 还有小夫郎的金手指,不等三月份正式春耕,宋楚云就先带人在田地里撒起了种。

    大鑫负责摊子上的鸡鸭蛋买卖, 有生意做的时候就去集市, 只在不需要出摊的日子才会来帮忙。

    宋楚云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在招来村里的清闲汉子当了两天临工后, 他毅然决然的带着小夫郎去了趟牙行。

    “好啦,别太担心,我当然知道非法买卖人口会被抓去蹲大牢,但我们是走的正常途径。况且只是短期内租用一下劳动力,保存好签定的契约就不会出事了。”

    宋楚云一边给小夫郎套外衣一边柔声安慰人。

    唐恬没接触过牙行的买卖,他只听说以前有穷苦人家的孩子被地主买回去当下人,结果莫名其妙沾上了拐卖官司,地主被打成同伙,最后一家子都被拉去蹲了大牢。

    “这牙行还是我听阿虎说起的,他们家种地,有时春耕秋收人手不够,就会去牙行租几个青年来当帮手。我前几日上集市也打听过了,好些有田的地主不愿缴纳高昂租赁税,就专门租人做农户,这可比花钱请临工要划算许多。”

    既是宋楚云留意去打听过,唐恬对此自是就没那么担心了。

    横竖就现下近一个多月的撒种期忙,要是能在牙行挑上几个强壮些的汉子分担下工作量,那也确实挺好——

    阿虎提起的牙行在镇子西南边,地段不怎么繁华,但门脸装点的很阔气。宽大的牌匾上四个红漆隶体大字,吉缘商行。

    骡子还没在门口停稳,就有热情的小伙计出门笑脸相迎。

    “哟,两位爷,您是要买小厮丫鬟还是要买伙夫厨娘啊?咱牙行里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您尽管挑选!”

    宋楚云牵着唐恬进门,人甫一落座,那小伙计便忙叫人送来两杯热腾腾的毛尖香茶。

    “听说贵店可以做短期租赁,我那边缺几个能种田的人手,劳烦小哥给介绍介绍?”

    “啊短、短期租赁啊?”小伙计一听是租人瞬间就蔫了劲,连带那殷勤讨好的笑容也敛去不少:“你们先坐坐吧,我去叫人来招待你们挑选。”

    三言两语间那伙计态度天差地别,没了好脸色不说,还不动声色把香茶撤下,上了两杯连茶叶都没放的白开水。

    “有杯茶给就不错了,好歹还是热的呢。”

    小夫郎如今比以前爱言语,遇上不公平的待遇也肯悄悄笑着和宋楚云咬两句耳朵。

    向来开商铺的人都重利,租人不比买人,的确没甚油水可捞。小伙计的态度由热到冷,皆在他们意料之中。

    唐恬不在意这些,宋楚云就更不在意了。等候片刻,打从侧房门帘后头才探出个犹犹豫豫的脑袋来,是个小哥儿。

    那小哥儿看上去刚到十五六岁,还有点怯生生的样子,口齿却伶俐:“是您二位要招短期租赁对吧?先说说要求,要几个,多大年纪,招去做什么用?”

    宋楚云道:“两三个就够了,因为是种田缺帮手,所以最好要青壮年。”

    “这可不太巧,前儿城东的葛员外一气租去了十多个人,这会儿牙行里剩下的青壮年似乎就一两个了,要不我先把人叫来给您过过眼?”

    一两个就一两个吧,总比一个都没有的强。

    宋楚云颔首示意,那小哥儿就转身出去叫人了,两口茶的工夫,他身后跟进来两个汉子。

    “这是青壮年啊”

    小夫郎蹙蹙眉,看向自家夫君。

    宋楚云也有点纳闷,两个汉子的年纪倒都是近弱冠,可那瘦骨嶙峋一看就很久没吃过饱饭的模样,似乎怎么都和壮年搭不上边吧?

    小哥儿许是知道这两个人不大顶用,神情微微尴尬:“这已经是剩余劳力里最年轻的两个了,其他都是厨娘和洗衣婆婆,妇道人家年纪大,只怕干不起体力活。”

    宋楚云心下迟疑,这两个汉子年纪合适却瘦的皮包骨,要说能干多少重活也不尽然。他正思忖着想先回绝掉,看看有没有价格合适的小厮可买。

    钱花多些都不要紧,总还是得要在地里能帮上忙。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两个瘦弱汉子竟一头扑倒咚咚磕起头来:“求老爷行行好!我和我弟弟是家里受了灾从外乡逃难逃来的,先前来过几拨挑人的员外掌柜,都嫌我和我弟弟骨架太瘦怕禁不住辛劳。我们是有日子没填饱肚子才瘦成了这样,求老爷租我们回去赏我们哥俩一口饭吃,我们在老家也种过地,什么活都能干!”

    那两个汉子着实是没了办法,几次挑人他们都没被选上。牙行不肯白养闲人,一天就给一顿还只给一个馒头哥俩分,吃的毫无油水可不是瘦得皮包骨么。

    唐恬一瞧宋楚云侧身不受跪还欲伸手去扶,就知他是动了恻隐之心。

    “要不就要他们吧?兄弟俩相依为命瞧着怪可怜的,在咱们家帮工好歹还能吃上几顿饱饭。”

    宋楚云挑人的底线因小夫郎这句话一降再降。

    瘦弱些就瘦弱些吧,大不了两个人当一个人使,外加让大鑫这阵子少去出几次摊也就齐活了。

    “好,就依你的。小哥儿,请问这两个人每月的租金是多少啊?”

    一般牙行往外租人都有固定的价码,这是牙行所得,算中介费。

    也分长租和短租,短租通常是受人委托帮忙介绍活,不签卖身契,以三个月为一期。这种人多是接生婆或乳母,主家可按特定需求进行选择。

    而长租往往是一年起步,要签卖身契,在这期间牙行相当于东家,谁家有需要人手的都能来挑。能当打手的就去当打手,能做农户的就去做农户。

    但这些人租过去只有使用权,没有买卖权,并且租用的人得管吃管住,还要支付一定数量的工钱。

    愿意签卖身契的大多是走投无路才进了牙行,在外边自己找不到活干日子过不下去,进了牙行还可能有机会混口饭吃。

    卖身契一旦签了,想要赎回去,赎金则是卖身钱的好几倍。要是签定的时限到了仍没攒够赎身钱,就会变成死当,牙行有权力对死当进行买卖交易。

    这哥俩目前的卖身契还是一年活期,要是不尽快找到活干攒些赎身钱,就只能等时限到期被卖给某个富贵人家做一辈子的下人了。

    小哥儿听宋楚云打听租金,翻过账簿后道:“他们俩的租金是每月四十五文,牙行里就这两个年纪轻的了,你若两个都租就给你算便宜点,一共八十文。”

    宋楚云理了理账,请村里的汉子当临工一天工钱是十二文,两个人一天就要二十四文。这么算下来,八十文一个月好像没有很贵。

    “那工钱呢?是你们定还是我们定?”

    “工钱得您和帮工自行商议,牙行不管这些。”

    那两个汉子一听有被挑走的机会,哪还顾得上讲价,咚咚咚又是几个头磕得清响:“老爷菩萨心肠,肯让我们哥俩去做活,我们不敢拿价,一切凭老爷做主!”

    这俩人一言不合就磕头喊老爷,宋楚云不禁扶额:“你们既跟我帮工,那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提供吃喝及住的地方,工钱就按每日八文来结,如何?”

    两个汉子想着一天能有个三五文就算很不错了,没想到宋楚云出手这样大方,连忙磕头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我们哥俩受老爷如此大恩,一定踏实勤快,为老爷当牛做马竭尽所能!”

    第52章

    来牙行的时候是俩人一骡子, 回去时就变成了四人一骡子。那两个汉子本就出身贫寒,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就以姓氏来称呼, 哥哥叫大金,弟弟叫小金。

    宋楚云实在是听不惯被人一声声的叫老爷, 在半道上便强行让他们给改了。

    大金小金没读什么书, 只听说雇主都爱被叫老爷, 一时让改也不知道改什么。还是唐恬出的主意,就叫主家和夫郎。

    人领回来便是要安排住的地方, 他们的小院有三间房屋, 一间宋楚云和唐恬住, 一间拿来给鸡鸭当临时窝棚, 大金小金去住了剩下的那间小房屋。

    “屋子是不大, 但收拾的挺干净, 两个人简单住住空间也够。”

    宋楚云亲力亲为,给他们抱来两床原先主卧替换下来的旧褥子。

    大金见势又要磕头道谢,膝盖被人拿脚顶了一记才没跪下去。

    “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以后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跪。我不是镇上那些爱摆虚架子的员外老爷,犯不着整这一套来应承。我出钱,你们出力, 人格上我们双方平等。”

    “再者几床旧褥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没更新的给你们用,先将就凑合吧。不是我说几床褥子也值得跪, 这膝盖怎么就这么软呢?”

    宋楚云大概把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用在唐恬身上了, 他极度理解小夫郎在后娘跟前受尽冷落才养出这般胆怯自卑要耐心引导的性子。

    但对于两个正当青壮的男人总以磕头来表示感谢就有点抵触了。

    这也是他人生经历中缺失的一部分。

    一出生就是家财万贯的小少爷,进了军校因成绩过分优异总被视为标杆人物, 后来又在边境屡屡拿下特等功。

    要不算刚穿书时过的那两个月拮据日子,宋楚云这小半辈子都没有吃过一丁点儿没钱和没地位带来的苦。

    这些缺失部分让他很难对大金小金产生共情,在他看来,不论穷到什么地步都不至于要靠出卖尊严过活,至少异地而处,换成他就绝对不会。

    大金受了那记阻止自然明白他的好意,面上笑容苦涩,长长一叹道:“要是有别的法子谁愿意给人为奴为仆,这不是世道艰难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么?刚来柳丰村的时候我也过要想去找点事做,可这里的村民排外,听我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就四处排挤我们。”

    “家里遇了旱灾,田地颗粒无收,能卖的我们都卖了,手上仅剩的一点钱只够支撑我和弟弟走到这里。要不同牙行签下卖身契,恐怕我们两个会沦为乞丐,在街上和野狗抢食吃。”

    “卖身给牙行好歹还能找户人家做工,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刚进牙行那会儿我们也不像这样动不动就跪,但那些员外老爷们就吃这一套,牙行里的人惯爱拜高踩低,逼着我们讨好奉承。这人嘛总得想法子活下去,只有先活着,才能找机会把丢掉的面子给捡回来。”

    宋楚云没想到大金还有这层思量,这一席话倒让他听的有些不忍,隐隐为刚才的抵触起了点儿惭愧。

    “你也是个有心气的人,既然来了这,就不必再拿牙行那套做派行事了。今日好好休息一天,明儿一早,和我一起下地做工去。”

    大金点头应下,想起宋楚云说的话,没屈膝跪地,就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宋楚云同样微微垂头回过一礼。

    这兄弟俩虽说没念多少书,可为人处世上很懂变通。对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能跪地磕头叫老爷,对他这种不拘俗礼的亦能坦白赤诚。

    大金仅仅通过一些小举动就能判断出宋楚云的心性如何,要拿什么方式与之交流,可见他机灵——

    宋楚云安顿这两人住处的空挡,小夫郎烙好了一满盘的玉米饼,给他们拿去先垫垫肚子。

    小金当真是饿狠了,眼睛盯着烙饼一动不动,那拼命咽口水的样子让唐恬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连盘子也一块吃进去。

    还是大金能忍些,向小夫郎道过谢又看向宋楚云,得了同意这才和弟弟头碰头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唐恬见小金噎的脖子直抽抽还舍不得停,便折身去给这哥俩舀来两碗清水。

    “这得多久没吃饭了呀,饿成这样”

    “牙行只管买卖不管死活,有口吃的续命就算不错了。好在咱们买的玉米面管够,陪我我再去烙点来吧,一盘子这哥俩肯定不够吃。”

    大金小金嘴里被玉米饼塞满,顾不上应声,宋楚云就接了小夫郎的话茬儿,和他挨在一处腻腻歪歪。

    唐恬闻言一笑,顺从牵起他的手双双扎进了小厨房。

    家里添了两个人多少还是有点不方便,想搂搂抱抱都得找个没人的屋子亲热。

    宋楚云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搂的是自己的小夫郎,让人看见也没甚要紧。奈何唐恬容易害羞,回来的路上当着大金小金的面,连手都不让人牵了。

    现下小厨房门窗紧闭,宋楚云在灶台前烙饼,唐恬就从后面环抱住他。脸埋在后背轻蹭,像极只撒娇中的小兔子。

    “怎么了,不高兴?”

    宋楚云莞尔,把人从后背转进怀里。

    小夫郎鲜少有主动求贴贴的时候,一般投怀送抱不是听了什么话被感动到就是遇上什么事拿他当依靠,此刻场景重现,想来必然和大金小金有关。

    “是不是不想让他们住家里?你要是不想,我就去找大扬商量商量,借他的屋子当安置房。大扬带他阿娘去了赵瑭村,正好屋子空了出来。”

    “没有”唐恬轻轻摇头:“大扬哥和辛婆婆只是去赵瑭村几个月,以后还要回来的,家里有些值钱的家当没全带走,这样借屋子给旁人住怕是不大礼貌。你们关系这么好,要是说了他肯定不会拒绝,可万一出点什么问题总归伤兄弟情分。”

    宋楚云本打算要是唐恬不想大金小金住在家,就让他们暂居到大扬的空屋子里。大扬家值钱的家当他可以拿宋初八运回来保存,等租赁合约到期再给人搬挪回去。

    没带走的大件两边搬运是麻烦了些,但抵不过小夫郎事事都为他考虑周全。

    宋楚云心下一暖,抬手想揉揉他的头,唐恬却先一步把脸蹭进了他掌心。

    “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想他们在家里住。我是看着他们就想到了自己,要是那日我碰巧没出门,你碰巧没一眼看中我非要娶我回家当夫郎,也许我还在唐家,过着和他们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我有时会做梦,梦到你不见了,我又被后娘喊起来去干活。冬天的水好冰好冰,我手冻出裂口一碰水就生疼。那些衣裳我怎么洗都洗不完,好不容易能歇会儿喘口气,给我留的饭也全都是凉的。菜里没肉,就几片干瘪瘪的碎叶子,一点都不好吃”

    小夫郎越说越委屈,唇瓣一撇,似是立马就能哭出来。

    宋楚云看他这样哪有不慌的,忙把人紧紧拢住又是拍背又是轻哄:“甜甜乖,别难过嘛,我这不是在这儿呢么。以后都不会有凉透的菜叶子给你吃了,衣裳我洗,热饭我做,一点罪都不会让你受的。”

    他不哄还好,一哄唐恬就觉得那股委屈劲愈发上头了。

    “说的动听,你眉眼生得这样出挑,人品好,性子又温柔。要是以后有比我更俊俏的小哥儿出现,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

    宋楚云简直哭笑不得,他以前怎的没发现,原来乖叽叽的小夫郎还有撒泼当小作精的一面。

    “要你要你,哪还有比你更俊俏的小哥儿啊,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旁的小哥儿俊不俊俏关我什么事。甜甜听话,不许哭了。”

    “那、那你发誓,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不管是梦里还是清醒着,你都不会让阿爹和后娘接我回唐家。”

    “好好好,我发誓。”

    宋楚云失笑,立起三根手指郑重道:“我以我此生的骄傲和信仰在此起誓,我宋楚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唐恬,不管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唐恬扑上来吻住了唇。

    “我懂你的认真,所以后面的话不必说完。夫君,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不论以后我们会经历什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陪伴与温暖。”

    宋楚云的心都要被小夫郎这句话和这个眼神给看软了,他低头加深这个亲吻,几乎是攻城略地,恨不得把人给揉进骨子里。

    唐恬被他啃的泪光粼粼,最后不得不低声讨饶,求姓宋的发发善心放过自己。

    他以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能博得些许怜惜,殊不知在某人眼里,此等含娇带羞俨然成了不当人的最佳助兴剂。

    宋楚云记不清他恍惚中应了小夫郎的多少要求,有见得人的,也有见不得人的。

    亲吻结束时只听见唐恬气喘吁吁,用略微喑哑的声线向他做最终确认:“是你答应我的,大金小金的饭钱从你零用钱里扣。抱够了就赶紧放开我,我要去记账”

    宋楚云:来,为了这个家,掏空我,就现在。

    第53章

    宋楚云合理怀疑小夫郎给他整这一出, 就是为了名正言顺扣掉他所有的零用钱。不过还好大鑫给了他几十文拿去买少儿不宜的话本,他能从中扣点出来当小私库。

    大金小金在安顿好的住处中休息一夜,第二日就准备跟着宋主家一同去下地干活了。

    宋楚云和唐恬起的早, 不料有人比他们更早。等小两口醒完神,打算去做个早饭喂个鸡鸭骡时, 蓦然发现小厨房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一大锅热滚滚的白粥, 配上凉拌野菜和玉米烙饼, 还有一小碟剥好的烤板栗当饭后甜点。

    “这是你做的啊?”

    宋楚云揉揉眼询问,彼时大金正在认真品尝凉拌野菜的酱汁咸不咸。陡然听见声音, 吓得手一抖差点当场摔了筷子。

    “是、是的主家早, 我和弟弟习惯了早起, 就想着提前备好早饭等你们起床。我方才是在尝味道, 不是偷菜吃, 主家莫气恼”

    “没睡醒而已, 别多心。”

    宋楚云知道自己的低沉嗓音又惹人误会了,遂打了个呵欠宽慰他。

    刚刚大金尝咸淡还特意用自个儿从牙行带来碗,一点酱汁都尝的小心翼翼, 那谨慎态度并非是装出来的。

    “手艺不错,多谢你们哥俩了。只是我雇你们来是为种地当帮手,这些琐碎事要是不愿意的话,不勉强你们必须做。”

    “是”大金拘谨应了声:“主家从牙行把我们哥俩雇来, 已是很大的恩德了。我们无以为报,就想多做点事为您和夫郎分忧。”

    有这心自然是极好,寻常雇主雇来帮工只管干活, 不论份额内还是份额外都爱使着帮工去劳动, 好像让人歇上片刻就白出了雇人的钱一般。

    宋楚云对此却分得很开,他没想雇来大金小金当周扒皮那种黑东家进行压榨。该干活时就干活, 超出负责范围内的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休息也不会多说一句。

    眼见大金紧张的直搓手,似是怕人嫌他多事,宋楚云扶额失笑:“正好一觉起来肚子饿了,去叫小金进来吧,咱们吃完饭好早些去下地。”

    他嘱咐完也从窗户探出头去:“甜甜,宋初八留着一会儿我喂,你先来喝粥,不然等下该凉了。这粥和小菜是他们兄弟俩做的,快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唐恬在窝棚旁嗯了声,笃笃笃的跑进厨房,身后还跟着小金。

    小金衣袖高高卷在肘上,手里拢着一捧才捡的枯树叶,他进屋步子顿了顿,等把树叶塞进灶膛后方惴惴道:“我看院子里有些风吹进来的枯枝烂叶,想打扫又怕吵到主家和夫郎休息,就拿手捡了。弄得有些慢下次我动作快点,不耽误主家和夫郎用早饭的时辰。”

    他没说那满院子的鸡鸭骡都是他赶早起来放出门透气的,喂完食还给完好无损的关了回去。

    唐恬跑去再喂,自是半点需要他干的活都没捞到。

    两人对视皆耸肩一笑,小夫郎一脸对宋楚云之前遭人抢活干导致被对比成游手好闲吃白饭形象的理解,第一次领悟到了插不上手自家家务事的无奈滋味——

    吃完早饭宋楚云就带着兄弟俩一同下了地,小金看见那几个搭起来的大棚啧啧称奇,里里外外看了好几转。

    要不是大金拉着让他专心听吩咐,只怕小金还要爬到梯子上去研究那顶棚的天窗是怎么开的了。

    “冬日气温低,天气好的时候当然要想法子让光照透进来。在顶棚上留下可开合的天窗,有助于保持大棚内的基础温度。”

    宋楚云耐心解释一番,并答应等活干完可以让小金搭梯子凑近看个仔细。

    “我就是没见过这种棚子,还怪新奇的,主家真是聪明睿智,竟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让土地不受冻。”

    小金摸摸后颈,脸上满是对宋楚云的崇拜。

    鉴于这类话宋主家本人听过不下数十次,所以这一次就不过多客套谦辞了。

    “现在这四亩地正在撒种期,需要你们做的活不算重,用锄头在地上掘出浅坑,每个坑里均匀埋进种子就好。”

    宋楚云说着做了个示范,这几日要种的是胡萝卜跟白萝卜。他将面上的浮土扒拉开,拿锄头浅浅凿几下挖出寸余深度,然后往坑洼里放进三到五颗种子,最后埋上浮土填平。

    这活看上去简单,实则做起来还挺讲究手法的。要是坑挖得太深或太浅都会影响种子的发育,坑洼里的种子数量也不能相差太大,多了会导致萝卜生长不开,少了则容易滋长野草。

    宋楚云示范完,给他们一人递去一把种子:“来,你们试试。”

    大金小金顺应接过,这哥俩一人一把锄头动作倒很熟稔,许是吃饱了的缘故,手头上的劲儿能控制得恰到好处,挖坑、撒种、填坑一气呵成,甚至比教学的宋师傅还像个种田老手。

    宋楚云以为他们先前说在老家种过田,是为让人挑走而胡乱编的由头,现下看起来,恐怕的确是这么回事了。

    大金小金到底是亲兄弟,很快就默契的配合了起来,一个掘坑一个撒种,那速度远远超过了独自忙活的宋主家。

    各自做着事,一上午的时间转眼便消磨过去,宋楚云来验收成果,一瞧不觉心下微惊。

    萝卜要种半亩地,按他和大扬他们的速度来算,撒完种差不多要花个大半天,这还是在四个人都专心干活,不插科打诨的情况下。

    而他这边才弄了三分地,那边小哥俩就把剩下的地全给种完了。

    不仅如此,种完萝卜他们又种起了土豆,宋楚云看着已然种下的两垄田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个时辰前小金是来问过一嘴那土豆要不要种的。

    当时他在和萝卜种子较劲,就随口答了句规划的哪块田用来种土豆,说完也没当回事,继续忙自己的了。

    “给,主家,喝口水歇歇吧。”

    小金负责给土豆芽切块,土豆种子需要用发了芽的土豆块当苗,因为本身的芽细小不易保存,所以种植上多选用整薯育苗法。

    他把切好的土豆芽装进背篓,大金就拿去在松好的田道里放芽。那之前开垦得有些扭曲的田道,在大金一边埋芽一边收整下逐渐变得整整齐齐。

    宋楚云不觉暗自啧声,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

    他接过小金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原本想问问兄弟俩有啥不懂的他能解答解答来着,然而一圈晃下来,有疑问的倒成他了。

    “土豆芽切成块直接往地里种不就好了么,为何还要先裹层草木灰?”

    碰巧大金回来取下一筐土豆芽,闻言抿唇一笑:“主家怕是不常下地,不知这田的土质也分好几种。有些土层含沙量高,土质蓬松适合种土豆红薯之类的作物,有些土层含碱量大,要拿草木灰沃进去烧一烧,那果实才能结得粗壮肥硕。”

    不常下地这话确实是给大金说中了,他们几个里面还就少爷出身的宋楚云翻这类书多一点。

    剩下三个两个目不识丁,一个家里种着田还不谙此道,这几个凑一堆,要不是赖于小夫郎的金手指强大,何德何能会有这样好的收成。

    宋楚云自惭形秽。

    在种田事业上遇到高手的宋主家不吝请教,接下来的时间便成了他的私人课堂。

    大金小金见他态度诚恳,语气亲和,也很乐意告知一些农家人日积月累下来的经验。宋楚云边学边尝试,第一天的三人劳作就在如此和谐的氛围中缓缓结束了——

    傍晚回到家大金照旧想做饭,一头扎进小厨房里燃火烧灶,不论宋楚云怎么劝他就是不出来。

    小金更是自觉的拿起喂饲料的盆,按家禽种类跟体积大小调配出不同分量的食物,在唐恬反应过来前先给嗷嗷待哺的宋初八等家伙喂了个水足肚饱。

    “这么勤快下去可不行,家里的活都让他们干完了,那咱们干什么呢?”

    唐恬有一丝丝惆怅,这十几年的活干习惯了,乍一闲下来当被伺候的宋夫人,他哪哪儿都不自在。

    宋楚云听他哀怨的语气好笑,揉揉头道:“这就不舒坦了?那往后咱们挣了钱,少不得要买几个下人回来在家服侍,到时你岂不是还要亲自动手跟他们抢活干?”

    唐恬被揶揄的脸红,侧目气咻咻瞪去一记,不肯理他了。

    “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嘛。”

    宋楚云爱极了哄他:“你要不喜欢那以后我就不买下人了,横竖那些事我都会做,我来给你做。只是现在大金小金在家住,他们愿意用这种方式表达脱离牙行苦海的感谢,咱也不能拦着,就等回头结工钱时多给他们点开点薪酬吧。”

    “也不是不喜欢”唐恬声线温软,说着还往他怀里靠了靠:“我就是担心被伺候久了会把人给养娇,以后吃不得苦,你要嫌我不贤惠的。”

    瞧瞧,乖巧可爱的小夫郎都学会翻旧账了。

    宋楚云拿这样的唐恬当真是没办法,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趁大金做晚饭的空挡把人拉进屋子来场爱的教育。

    他得让人知道,贤惠的小夫郎不止可以干活,还可以干点儿别的。

    第54章

    大金的做饭手艺很不错, 小金也手脚勤快,动作麻利。家里有了这俩兄弟,需要宋楚云和唐恬要干的活就没多少了。

    地里原本计划要撒半个月的种, 在两位种田能手的帮助下,时间被急速缩短出一倍。不到七日, 那四亩地的撒种期就彻底宣告结束。

    本来提前干完活对于卖身契还抵押在牙行的俩兄弟来说是件好事, 他们早些回牙行, 就能早些赶上下一趟租借。只有活干得多才能尽快攒够赎身钱,换得自由身。

    可这七天他们在宋楚云这儿吃的好穿的暖, 主家又不像那些苛待下人的黑心东家, 相反对他们极尊重且极宽仁。

    如此一来, 大金和小金就不免心生出一阵焦虑, 生怕主家看地里没活干, 为省每日工钱要把他们提早送还给牙行。

    许这股子焦虑劲儿太大, 便是宋楚云本没这想法的,在听闻那一声重过一声的叹气声后,还是没忍住叫来了这哥俩。

    “地里的活你们干得不错, 这些天跟着你们也学到了不少种田技巧。理论上雇你们来,要干的事干完就该放你们回去了,但我想问问你们的想法,是打算现在就回牙行, 还是等一个月的租期到了再回?”

    反正这事迟早都要聊,索性现下就直白聊了的好。

    大金小金听闻这话脸色立马愁苦起来:“主家,求您行行好, 我们哥俩好不容易找到个待人和善的东家, 实在不愿再回那看人脸色的牙行中去。我们会种田,能挑能扛, 干脏活累活,您就让我们哥俩干完这一个月吧,就当是回报您和夫郎这些天对我们的包容照顾了!”

    宋楚云莞尔,要说有多额外包容照顾倒也还好。只是他和唐恬吃什么就给大金小金吃什么,没因为是雇来的帮工就在吃食上特别克扣。

    前儿小金喂骡子时天太黑,不小心把烙饼的精玉米面和当饲料的粗谷壳玉米渣拿混了,导致四个人差点吃了顿骡子口粮。这钱唐恬自己从小私库里给填补上,也没扣他们的工钱。

    大金见宋楚云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想着怎么把人给送走。毕竟多留一天就得多开一天工钱,而且还要管饭,每餐都有荤有素,大半个月吃下来总之是笔开销。

    “主家,要是您嫌我和小金两张嘴吃饭,那可以像在牙行时一样,让我们哥俩同吃一份饭!只要您愿意留下我们做活,哪怕之后半个月不给开工钱也无妨,不论怎样,都不能让您那一个月的租金白花了啊!”

    大金是铁了心的想继续留下,先不提宋楚云给的这几日工钱能抵在别家干上一个月,单说那吃喝一样的待遇就足矣让他们俩兄弟打份白工报个恩了。

    宋楚云当真是被这个时代独有的纯真善意给触动到了,一点举手之劳而已,竟值得这样回报。

    “别紧张,你们既干了活,那当然不会一分钱工钱都不给结。要不这样吧,饭我照旧管,但这后半个月你们兄弟俩拿一份工钱,不必下地就帮着夫郎做点轻松活计。”

    宋楚云有意想帮他们赎身,卖身契从他这里攒钱换走比从牙行换走要便利,少了滚利不说,也不必总看人眼色受气。

    可在此之前他还得再考察一下这俩兄弟的心性,钱他自是一分不会少,不过有没有后续的事就得看大金小金的表现究竟如何了。

    横竖人是留了下来,大金欢喜的很,忙拉了弟弟作揖告谢。

    乐呵完不等宋楚云吩咐哪些事归他们做,就都各自找了熟悉的事在小厨房和院子里忙活开来——

    大金小金留下的事宋楚云早和唐恬通过气,这兄弟俩手脚勤快,眼里有活,若能为其赎身留在本家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只是此举惹得大鑫气闷不休了,有事没事就来给这哥俩训顿话,非得整出一副皇帝爱妃怕被夺宠的架势。

    “我说的你们俩能明白就行,我和老大是打从年轻起就开始厮混的交情,论起远近亲疏,你们怎么都越不过我去。以后在老大跟前都放机灵点儿听见没,要敢对老大和夫郎的事不上心,我一定好好教训你们!”

    “是是是”

    大金小金还挺肯给面儿,一个劲的点头应声。大鑫终于过了回当老大训小弟的瘾,愈发两手叉腰,得瑟的像颗会龇牙花子的卤蛋了。

    这场景看得宋楚云直无奈哼笑。

    “他们俩又没得罪你,干嘛三天两头的训别人?说起做活,你才应该更好生跟人学学,瞧那几道菜做的,宋初八用嘴啃出来的都比那个强。”

    宋楚云说的是大鑫新学的几道菜,首席小弟觉得被人抢了风头,怕在自家老大面前显得不能干,是以这两天比照着大金的手艺也学做了两道菜。

    菜品和配料用得一摸一样,可成果却大相径庭,简直不忍直视。

    “我那不是没做饭的天赋嘛老大,好歹我为你锄过荒地,干过苦力,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嫌弃我了。”

    大鑫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往人身边凑,差点没给宋楚云膈应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皇帝爱妃不合适,掌事大太监才恰当。

    “知道了,马公公,说话就说话,别翘兰花指。”宋楚云不禁笑骂,骂完手掌朝前一伸:“这几日卖鸡蛋的钱?”

    “在这儿呢。”

    马成鑫拍拍胸脯,压低了些音量:“货呢?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鑫不提宋楚云都险些给忘了,他前儿到镇上寻摸了几本启蒙读物,没有字,全是画的那种。

    要说学习起来的确方便,但就是因为没有字,那些画便格外露骨。光天化日的拿这东西出来验货,少不得要背着些家里的其他人。

    宋楚云往院子里看了看,瞧见唐恬正在和小金一起打扫窝棚,遂使了个眼色,示意大鑫在小厨房稍等,他去把画册给偷偷取来。

    有小金帮忙,唐恬本就没多少活要干,无非是怕他有些细节地方照管不到,所以站在旁边走个过场。

    他看见宋楚云脚步匆忙从小厨房出来,还准备问问自家夫君晚上想吃点什么菜,好提早让大金准备。

    不想一向没事都爱来跟他闲逗嘴的宋楚云这次居然直奔里屋,也不知是不是在想心事,连他主动凑上去想聊天的举动都给忽略掉了。

    唐恬望着那背影若有所思。

    宋楚云一向对他好,眼下看人闷不做声,匆匆进屋又匆匆回到小厨房,形随意动,不由跟着担心起来。

    要放在平常,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偷听墙角这种事的。可宋楚云从来只捡高兴的同他说,鲜少抱怨哪哪不如意,若是能被他听来,没准还能想出法子宽慰一番。

    唐恬这般琢磨,身子便缓缓往小厨房门口靠去。

    屋里两个人对此丝毫不察,各自翻着图册看得津津有味。

    按理说宋楚云以前在边境见识过不少这样的玩意儿,此刻再看必不会像大鑫这样满面红光,双目炯炯。奈何看归看,带入自己喜欢的人还脑补出一副小夫郎受不住欺负喑哑嗓音梨花带雨的画面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唐恬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们手里捧着书册,大鑫脸色涨红,不住的舔嘴唇,翻上两页还兴奋的拿手肘捅咕下宋楚云。

    而他的亲亲夫君唇角含笑,手指抚过页面,连眼底的情意荡漾都清晰可见。

    “夫郎,您怎得站在这里吹风,不进里边去啊?”

    小金喂完鸡鸭要回小厨房放簸箕,见唐恬站在门口发愣,好奇问了他一句。

    小厨房门没关,这动静自然惊到了屋里的两个人,宋楚云将图册往袖里一藏,立刻迎门而出。

    “甜甜,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做晚饭给你吃?”

    他反应算快的,那图册收得几乎晃出残影。反观大鑫就没有被抓活包的经验了,册子拿在手里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要藏住。

    “啊是、是啊,小嫂子怎么站在风口上,外边冷,快进屋里烤烤火吧。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要吃晚饭,我就先回去了。”

    大鑫脸上的红晕未散,那图册慌忙之下卷得囫囵,有一页还给卷在了外面。

    纵使唐恬不想看,可架不住书页就摆在他脸上,实属是非看不可了。

    “这个是”

    小夫郎表示很疑惑。

    他没看过春宫图,却也听村里的二牛哥说过点子夫妻躺在床上熄了灯之后的事。

    让他想不明白的不是这朗朗白日宋楚云手里为何会有这种东西,而是

    他的夫君到底为什么会和大鑫一起躲在小厨房看这个啊!

    “我原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我,现下才知道是我想多了。”

    唐恬眼眶一热,整个人委屈的恨不得蜷缩成一团。

    宋楚云抓住要逃的团子稳稳塞进怀里:“哪的话,除了你我断断不会喜欢旁人。”

    “臭骗子你都和大鑫一起看这个了,还是在白天呢就这么耐不住么?”

    宋楚云深觉有这么个爱胡思乱想的小夫郎在侧,他这绅士风度怕是撑不到等人成年了。再看罪魁祸首马成鑫,自知惹了祸早一头蹿出去老远,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没了踪影。

    唐恬心下清楚宋楚云爱惯他小性子,有人宠着就越发要闹起来,耳朵一捂,只差没嘟哝一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宋楚云哪忍得了这个,当即把人往肩上一扛,向大眼瞪小眼的金氏兄弟俩温声交代:“夫郎身子不适,晚饭就不出房门吃了。辛苦你们做下晚饭,记得熬点清粥之类的流食送过来,这些对肠胃比较好。”

    第55章

    唐恬被人扛在肩上时就没忍住笑意, 等进屋那腼腆而俏皮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夫君。”他乖乖唤了一声,很有主动撒娇讨饶的觉悟。

    宋楚云瞧他泛红的眼尾不免有些心疼,再瞧见那略微傻气的笑又只剩下满心宠溺。

    “怎么, 以为叫声夫君我就会放过你了?”

    小夫郎唇瓣一抿,把脸贴到他掌心里轻蹭。蹭一蹭还抬头看一看, 清澈津亮的眸子好似在无声询问, 那我这样可以么?

    宋楚云失笑, 连人带图册一起丢进床榻。

    “唔你干嘛”

    唐恬腰上蓦然探过来只手,吓得他不敢动弹, 就小声在他怀里惊呼。

    宋楚云当然知道小夫郎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怄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趁此机会教小娇妻做些快乐的事情。

    “躺好别动。”

    低嗓音的小宋哥哥上线, 唐恬惊讶发现这回压低的声线中貌似还夹杂了一丝粗重喘息。

    宋楚云从后背贴上他耳廓, 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吃醋了?”

    “没、没有”唐恬慌张否认:“是、是你不要脸, 大白天的和别的男人躲在厨房里看这种东西, 伤风败俗”

    宋楚云只觉得这句‘你不要脸’被小夫郎说的缠绵悱恻,听着不像是在骂人,反倒像种别致的调情手段。

    “好。”他莞尔轻笑:“我不要脸, 我只要你就够了。”

    两情相悦的人在一处总是有说不完的腻歪情话,那些话或庸俗肉麻,或甜蜜入喉,登不上台面, 却是耳鬓厮磨下的良好产物。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没完全黑下去的天色。

    唐恬以为他这回也是要施展啃咬大法,将自己折腾的双眸含泪, 唇瓣赭红, 便在宋楚云吻上来前先娇嗔提醒:“轻点儿上次唇角肿成那样,小金问我怎么回事, 我都不好意思直说。”

    “嗯”

    宋楚云含含糊糊应了声,把他抱的更紧了些:“甜甜乖,不咬你,这次我们换个别的玩。”——

    先前有主家的吩咐,大金就踩着晚饭的点熬了一锅浓稠清粥给送到门口。

    人还没走近主卧,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奇奇怪怪的声响,听上去似是唐恬在受欺负,连说话尾音都抖着颤。

    半晌宋楚云摸下床来开门,用洗脸的铜盆换走了粥:“帮忙再去打盆热水来呗,我这腾不开空。”

    大金其实挺想问问夫郎的情况怎样来着,要是身子不舒服最好早点去看大夫。可见宋主家神色自然,半点没有为此而忧心的样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粥和小菜送来,他们这顿晚饭就在屋里吃了。

    宋楚云把吃食在炭盆边暖着保温,用小方帕子沾湿热水,这才去敲床榻上蜷成团的棉被包。

    “出来吧甜甜,我给你擦一擦。”

    唐恬闻言立马将棉被边角都给卷紧了,单留出条缝隙,委屈巴巴的伸出半个手掌。

    宋楚云险些笑出声,不等小夫郎说要自己来的话,扬手就掀开被子,露出里面不着寸缕的清秀美人儿。

    唐恬还未成年,宋楚云自当不会真碰他。但快乐的事可以有很多种做法,比如用手,也算其中之一。

    棉被陡然被抽离,小夫郎立即惊得蹦起来想拿枕头做遮挡。不料下一瞬就被人给捂了个严实,诱人春色便仅出现在眼底一刻。

    “当心着凉。”宋楚云笑的像只狡黠狐狸,可那眉宇间的怜爱疼惜却是分毫不假。

    唐恬被他这番逗弄给惹得没了脾气,乖巧听话的露出腿来,让人帮着擦洗。

    “累不累?”宋楚云笑问。

    彼时小夫郎脸颊浅绯,眼睫上还挂着点点因害羞而滋生出来的水汽,看上去十足的温软可爱。

    他臊到不敢说话,偏生宋楚云凑上脸来,一个劲的想翘开他的牙关。

    “好吧好吧,不愿说那就算了,横竖以后有的是机会。甜甜,别忘了你方才答应过我什么,等会儿把粥吃了,我们就开始学画画。”

    这话一说,小夫郎脸颊上的红晕立马加深了一个度。

    他就知道宋楚云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都怪那半吃醋半调侃的玩笑言语惹事,平白让他受了一遭欺负不算完,还被强按着答应了一些难以启齿的要求。

    宋楚云简单解释过那几本图册的来源,当然,隐瞒了他中饱私囊偷藏小金库的全部经过。小夫郎学会使性子他是由衷的高兴,不过这爱胡乱瞎想的毛病也必须得改改。

    所以在情致餍足时宋楚云哄着他一同学习下春宫图的绘画手法,美其名曰:书画双修方能加倍陶冶情操。

    唐恬那会儿如跌云雾头重脚轻,加之体验了一把从未体验过的美妙欢愉,哪还分辨得出话里的圈套和撺掇,稀里糊涂的就给应许下了。

    温热晚饭在等会必将遭遇的调笑中食不知味,小夫郎搅着清粥,闷声开口:“为什么咳要吃对肠胃好的流食啊?”

    宋楚云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夹咸菜的手一停,勾唇微笑道:“这个嘛,下次告诉你。”——

    二月倒春寒有几日竟比年前下雪还冷,哪知三月开春,这天气就一日暖和过一日。刚进入初春时节,连炭盆都不必在夜间烧了。

    宋楚云料理着那四亩地,种子撒下在大棚里不出半月就发起嫩芽来,速度远快过露天的田地。

    转眼到了大金小金一个月的租赁期,这些日子他们哥俩承包了家里的一切活计。尽管后半个月两人只拿一份工钱,但除了日常做饭喂个鸡鸭骡外,还时不时的会到地里帮宋楚云修修引渠地基,拔拔田埂上的野草。

    这些事是他们哥俩坚持要干的,宋楚云劝过,可小哥俩不听,非嚷着说不能吃白饭,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

    弄得宋楚云没办法,只好在每日份的饭食里多开一点荤,让他们那瘦成竹竿的身子骨能养得健壮些。

    “主家,今日是一月租赁到期的日子了,我们兄弟俩受您和夫郎照拂,感激不尽。小厨房的锅碗瓢盆我昨儿个全拿出来清洗过一遍,按大小用途照原样放回了碗橱。竹篾扎的簸箕要拿井水泡上两天才结实耐用,您别忘了回头再拿到太阳底下晾一晾。”

    大金事无巨细,把他能想到的事全交代给宋楚云。小金也是满脸不舍,红着眼眶递去两只白麻口袋给唐恬。

    “这袋是喂鸡鸭的,只有亮哥爱啄野菜根,吃不饱就喜欢满屋追着鸭子叨尾巴毛,我晒了点儿蕨菜给它,吃这个鸣儿能打得格外响。另一袋给宋初八,我上回弄混了玉米面和粗谷壳,害它吃了不消化拉了两天肚子,这是赔礼。”

    大金小金即刻就要走,还惦记着家里的每一处细节,这番真诚怎能不让人动容。

    唐恬接过白麻口袋,又暗暗扯了下自家夫君的衣袖。

    宋楚云心领神会:“你们此次回牙行,往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没甚傍身的本事,能有何打算,还不是听牙行的安排。要是运气好被员外老爷挑去做一阵的守门小厮,要是运气不好嗐,也不是没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劳主家记挂多问一句,我们兄弟俩心里就很是宽慰了。”

    大金说着深鞠一躬,算是全了这短短一个月的主雇情谊。

    宋楚云含笑:“我家夫郎心地善良,见不得人受苦,让我问问你们的意思。倘若愿意,我就去牙行讲讲价,从今往后你们留在这,我们自不会亏待了你们小哥俩。”

    大金小金闻听这话纷纷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真会有人肯出手救他们脱离苦海。

    “主、主家这话可当真?”大金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说完一脸殷切的望向小夫郎。

    这些天他全看在眼里,家里说了算的人还得是唐恬。

    宋家小夫郎便点点头:“当真。”

    能有个稳定的容身之所已是极好的去路,况且这去路还是他们执念报恩的老宋家,小哥俩岂有不愿意的。

    大金抹了把脸,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多谢主家!多谢夫郎!我们哥俩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二位,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家里粗活累活只管交给我们来干,绝对不会让主家和夫郎受半分劳累!”

    “起来起来。”

    宋楚云扶额,一手一个给人拎直站稳:“身我可以帮你们赎,但有些话必须得说在前面。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们攒够了钱照样能赎走,去过平凡乐足的普通生活,只是这笔钱你们得自己挣。”

    “我们不拿你们当下人待,只当租赁来的长工。工钱是不高,可若你们踏实本份,迟早会有攒够钱恢复自由的那一天。”

    说到底,宋楚云看重他们两兄弟的纯善秉性。卖身契在他手上不比在牙行,有滚利难以还清不说,还会被当个不值钱的货物随意买卖,卑躬屈膝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他所能做的,就是拉大金小金一把,不至于让两个正当力壮的青年沦为供人差遣的奴役。

    “挣回尊严的机会我和甜甜给你们了,往后该怎么做,那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第56章

    定下要赎身这件事, 宋楚云和唐恬就带着大金小金去了牙行。

    牙行里守生意的居然还是上回那小哥儿,看见他们进门,便笑着迎上去:“阿齐哥才将还跟我说呢, 今日到租赁期,要我和行里的几个汉子上门去领人, 可巧你们就来了。不知这两个帮工在你们那儿干的怎么样?做事还尽不尽心?”

    宋楚云颔首:“挺好。这次来本该是要还人, 但我夫郎很满意他们兄弟俩, 想留在家里继续做帮工。劳烦问一下,给人赎身的价码是多少?”

    要给人赎身, 那就是做买卖人口的生意了。

    阿齐两眼放光, 打从柜台后麻溜蹿出来:“哎哟这位爷, 牙行这边是我负责, 买小厮这种事儿啊您问我就好了。来来来, 贵客上门怎能站着说话, 愿哥儿,还不快去给两位贵客倒茶来,没点眼力见!”

    愿哥儿遭人呵斥一声, 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他略有点抱歉的冲宋楚云和唐恬抿抿唇,依言转身去倒茶水了。

    阿齐正是上次听见光租赁不买人就变脸色的汉子,这般见人下菜, 宋楚云对他自然没甚好脸色。

    “这位爷,您是要买一个还是两个都买啊?上回的事对不住,小的不知爷是要把人领回去先瞧瞧脾性, 怠慢了二位, 真是不好意思。”

    阿齐见宋楚云自顾自的给唐恬整理衣摆,浑然不搭理他, 忙赔笑递茶。那一脸殷勤奉承,不去青楼门口当鸨子拉客当真是可惜了。

    “若是两个都买,价格上能不能给打个折?”宋楚云径直看向愿哥儿,显然是不准备把这单生意的好处让阿齐占去。

    不论什么时代,伙计谈成买卖从中拿回扣都是万年不变的定律。单守着微薄工钱怕是连饭也吃不饱,由此更能激励伙计们用心对待主顾。

    愿哥儿只是牙行一位老帐房先生的外孙,平日没事就来充个人手帮帮忙,即便是谈成生意,所得的回扣也没有阿齐这样的正经伙计多。

    只是宋楚云给拜高踩低的阿齐脸色看,无意中给他出了口被欺压的恶气,这还是很让他心生感激。

    “牙行原没有这个规矩,但若是您和夫郎诚心买人,小的能做个主,省去他们这两个月卖身的利钱。”

    “去去去你能做什么主,这没你的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逞机灵。”

    阿齐不满愿哥儿抢买卖,这个月他还没开张呢,哪能把这现成的好处拱手让人。

    “爷您多担待,小哥儿到底是小哥儿,都笨嘴拙舌的,能说明白什么啊。还是我给爷来介绍吧,您有想了解的只管问我。”

    阿齐尽想着怎样讨得宋楚云欢心,好把这笔生意给谈成,不料这不经大脑的话却得罪了在场所有人。

    宋·护犊子·楚云眼神一凉:“小哥儿都笨嘴拙舌?”

    唐·就很凶·恬:“胡说八道!”

    大金小金:“我们夫郎也是你配说的?”

    愿哥儿:“加一。”

    阿齐蓦然被五双带怒气的眸子环绕,吓得他讪笑僵在脸上,连连搓手道:“小的说错话了说错话了!这不是怕愿哥儿生疏,说不清楚牙行买卖人的细则么。”

    “说不清楚便慢慢说,我们又不赶时间。”宋楚云斜眼睨他:“想做生意就让愿哥儿来谈,不然人你领回去,我不要了。”

    大金小金还真有点怕阿齐犟着来,待看到唐恬冲他们浅浅点头示意,这才稍微放下心。

    也是,年关刚过,来牙行卖身找活干的人多,肯花钱把人买走的却少。这么一大帮子人等着开工钱养活呢,断没有为争一时之气就不做生意的道理。

    阿齐管着牙行更是知道卖出人去不容易,听宋楚云口气强硬,只得狠狠剜了愿哥儿一眼:“主顾既然瞧得上你,那你就好生介绍把买卖谈成,有不懂的立即到后头帐房问我,别瞎答许些有的没的,听到没?”

    “知道了。”愿哥儿低低应声,等阿齐板着脸甩帘子进到里间帐房,才撇嘴哼了下:“总是这个臭脾气。”

    连牙行里的伙计都要受这种排挤委屈,大金小金在这里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许是同样都是小哥儿的缘故,唐恬和愿哥儿莫名对上气场,相互和善一笑,扫去阿齐在时的种种不痛快。

    “主顾和夫郎准备好小的这就开始介绍了,这两个汉子是去年年底进到牙行的,当时卖身的价格是五百文一个人,按定例赎身价格得翻一倍,就是一两银子一个人,两个人共计二两。”

    “赎完身东家拿卖身契到衙门去签条令,从此仆役归东家所有,东家可对仆役进行差遣买卖或放还自由身,但不得私自殴打仆役,也不能随便让仆役伤残。”

    “拥有卖身契的仆役得在衙门登记造册,每年衙门会按人头征收一定税钱。这些仆役不能逃离本家,一旦报给官府,被抓到则要拉去蹲大牢。在卖身契赎回期间仆役必须服从本家的调配,不能做有损东家颜面和钱财的事,违者衙门有权没收卖身契,将仆役发配为家奴。”

    愿哥儿倒真怕自己笨嘴拙舌说不清楚,是以条条框框,连买回人去后的注意事项都一一讲明。

    这些细则总而言之还是为保证双方权益,限制了东家随意发落下人的权力,也规范了下人自身的行为。

    宋楚云的重点在后面半段,而大金小金就完完全全卡在开头了。

    二两银子,这对穷苦农户人家来说可是好几年的积蓄。宋楚云要给他们赎身的诚意他们并不怀疑,可二两银子不少了,要是没那么多的钱

    “给。”唐恬翻出衣袖里捂着的两锭银子,塞到愿哥儿手里时还带有余温:“这可是全部家当了,幸而刚好足够。”

    宋楚云笑笑,揉了把他的脑袋柔声安抚:“千金散尽还复来,要相信你夫君的挣钱能力。”

    大金小金听闻是掏空家底来给他们哥俩赎身,当即感动的一塌糊涂,眼眶含泪,就差没给宋楚云和唐恬上株高香以示感谢了。

    两锭银子换来两张薄薄的卖身契,宋楚云看过没有差错,就折好纸张交给小夫郎保管。

    “恭喜你们脱离牙行,今儿给你们放天假,来了镇上一趟也进集市逛逛吧。我和夫郎去买点菜,晚上我下厨,算是祝贺你们重获新生,开始一段全新的路程。”

    在仪式感这块可以永远相信宋楚云,他相当理解那种如释重负,一切从头再来的感觉。

    每个特殊日子都值得特别对待。

    一前的今天他刚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从边境被救护队抬回国,身披红旗,于重症监护室内受勋嘉奖,光荣退役。

    他不再配以军衔置身危难,可不论身处何地,始终都不忘怀在平凡小事中汲取温暖。

    这样的日子本就应该举杯,举杯遥遥相敬,敬芸芸众生,也敬众生中的自己——

    大金小金自来了淮昭镇便总在为温饱问题犯愁,还真没多余心思在镇上闲逛过,此刻兜里揣着这个月刚结的工钱,又赎出卖身契放在宋主家手里。去了心头一桩大事,这下总算是有闲情挺直腰板领略下淮昭镇的集市风光了。

    兄弟俩欢欢喜喜跑出门去,宋楚云就牵起唐恬的手,也悠闲自在的在街道上漫步。

    临近傍晚时分,街头巷尾燃起炊烟,三五个蹦蹦跳跳唱童谣的小萝卜头在各家大人的叫喊声中嬉笑告别。石桥边站着裙摆飘动的美貌女子,等下晚学的清瘦书生走近,两两相视一笑,携手回到同一间屋檐下。挎菜篮的老妪面容慈蔼,不当心从菜篮里掉出两颗没卖完的小白菜,很快就被某家准备关门的长胡子掌柜追上来塞回。

    草长莺飞的初春时节,四周听不到鸡零狗碎的闲言唾骂,也没有叉腰骂街煞风景的粗鄙农妇。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宋楚云眉眼也被染的温柔十分:“甜甜,要不以后我们搬到镇上来住吧?离你阿爹和后娘一家子远远的,咱们在镇上买个小房子,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你说好不好?”

    “好。”唐恬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只我们两个人吗?你不想要个孩子什么的?”

    宋楚云莞尔:“不想。”

    这倒挺出乎唐恬的意料,他原以为宋楚云对他如此体贴耐心,也该是很喜欢养小崽子的。

    “为、为什么。”

    “因为十月怀胎很辛苦,小哥儿不比姑娘家,有孕生子更是艰难。何况以前有高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子女缘淡薄,不宜让夫郎受孕。”

    宋楚云想表达的是:小哥儿怀孕生子九死一生,这么辛苦我怎么舍得让我的甜甜来,所以咱不要孩子。

    唐恬听到的是:巴拉巴拉#&*@不易让夫郎受孕,所以我男人不行。

    “这样啊,没、没关系的,不易受孕就不受孕吧,夫君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守秘密,不让别人知道,原来你身子不行的!”

    第57章

    大金小金正式入住老宋家, 那间小房屋就归了他们兄弟俩所有。宋楚云从日常开销的活动资金中取出几十文,重新买了两套新的床单和枕巾。

    一晃进入三月底,暖阳高照, 万物复苏,村野田地间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连田埂上锄田开荒的人都多了不少。

    大金是哥哥, 年岁大到底老持稳重些, 宋楚云就常带他一同下地,给庄稼松个土或引渠浇灌除草。小金今年将满二十, 本该是成家立业的年龄, 却因为原先在老家时太穷, 所以一直没能攒到钱娶上媳妇儿。

    上头有哥哥做依靠, 他倒难能可贵保持了一份顽皮心性, 跟相差三岁的唐恬很合得来, 两个人总凑一块儿捉鸡逗鸭。

    宋楚云担心自己要操持田地,小夫郎一个人在家会无聊,便索性把小金留在家里当个伴。

    等日子进入四月初夏, 栽种的庄稼经过唐恬的金手指催熟,已然到了可收获的采摘期。小金在家干活的时间多,许久没来下地,这回乍来一看不由得满脸吃惊。

    “是我的错觉么, 我怎么感觉主家田里的庄稼不仅比别家长的要好,成熟的速度好像也更快些?就说那黄瓜跟茄子吧,本来正当是这个季节才播种的, 咱们提前两个月就在大棚里种下了, 这不到两个月又有了收成,主家, 您究竟怎么做到的啊?”

    宋楚云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说多说少都容易惹人误会,只得呵呵笑着打马虎眼:“秘方,秘方”

    孙掌柜面上的笑容更甚,喜莱饭庄有了稳定的菜品供应,生意蒸蒸日上。在春季的食肆税收评选中,以甩第二名整整四十两的成绩荣获桂冠。

    淮昭镇每年夏初都是读书人家举办宴席最多的时候,头年深秋书生去赶考,年底出成绩,来年春季等衙门送鉴书,刚好厚重的冬衣一脱就能开办清谈会大举宴客。

    喜莱饭庄的雅间早被预定得满满当当,孙掌柜此次前来多带了一倍的车马,为的就是把能收成的菜一次性都给收走,省得回头不够用。

    “这次的蔬菜长得好,瞧这萝卜个头,比过年前还脆生粗大。土豆也不错,我方才让伙计切开看了内里,竟是沙地里培育出来的那种黄芯土豆。”

    孙掌柜喜的嘴都合不拢,他不知这其实是大金裹草木灰沃过土的功劳,还当是宋楚云有心改良品种,非得在原有的每斤收购价格上多加出几文辛苦费。

    这些日子除了料理田地,开春那大棚也该拆了。宋楚云和大金忙活数日搬运木材,着实是累,就没多加客套婉拒。

    一应的蔬菜称完重,卖得银钱共计十一贯,相较之前收益略增。

    这和宋楚云事先预想的数目差不多,他将沉甸甸的十来贯铜板拿麻袋装好,照老样子客客气气送走了孙掌柜——

    “清了欠大扬的六两地钱,剩下的就全都在这儿了,这次收购菜品我付出辛劳颇多,夫郎能否看在我为这个家如此呕心沥血的份上,赏小的一点零用钱?”

    宋楚云一回来就自觉地向小夫郎交账,手头上又有了存余,心情极度愉悦之下,他也敢伸手找人要要甜头了。

    小夫郎还挺爽快,捧着账本一笔一划写的很是认真:“可以啊,夫君辛苦了,那就给夫君三文钱上街买个韭菜盒子补补身体吧。”

    宋楚云:“”一个韭菜盒子能补得了什么啊?

    不对,怎么就拿韭菜补身体了啊?

    “从哪儿听来的这都是?”宋楚云拥住他,在人脸侧落了个吻:“你又趁我不在,把春宫图翻出来看了?”

    他给大鑫的那本春宫图上全是画一个字也没有,而教学小哥儿的这本上却写着零散批注,内容包含云雨过后怎样恢复双方元气。

    唐恬遭他一亲脸颊陡然微红,拿胳膊肘轻轻杵去一记才嚅嗫道:“谁看那个了都说是上次找东西时不小心翻到的。就摆在桌面上,怎知不是你欺负我,不往别处放,偏故意摆在那儿让我瞧。”

    嚯,整挺好,小夫郎如今也学会倒打一耙的本事了。

    宋楚云莞尔:“我真有点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教你认字的。字是写的越来越好,可人怎么还不好骗了呢?”

    唐恬:“哼。”

    小夫郎粉面含春,唇瓣微抿假装生气的样子可爱至极。

    宋楚云玩味的欣赏片刻,握住覆在账本上的手温声询问:“甜甜,你想不想进学堂去念书?”

    “学、学堂?”唐恬一愣。

    淮昭镇上倒有不少阔绰人家的小哥儿会读书认字,哥儿不能参加科考,学这些也只为懂道理明是非。

    但柳丰村是个小村落,农户人家出身的小哥儿向来会干活就行了,至于是不是知书达理,能言善辩,压根就无人在意。

    “是啊,我听孙掌柜说镇上去年新开了家私塾,教书的先生是从翰林院退下来的老举人,年纪大了告老还乡,便开个私塾给幼童启蒙,算是回报家乡的栽培。”

    宋楚云揉揉他的头,哄小孩儿一般的语气。

    “虽说大部分有钱人家的小哥儿都会请先生上家里教学,但还是有愿意进学堂去读书的寻常书生。你不是喜欢看书写字么,横竖家里的鸡鸭有小金照管,闲来无事,我送你去上学吧?”

    要说能进学堂去上学,唐恬当真是高兴十分的,他以前看着唐濛背个布袋去念书,心里羡慕的不得了。可惜后娘瞧不起哥儿,连唐濛的书都不让他随意碰。

    “我、我真的能去吗?”

    “当然能啊,咱现在有钱了,交一个季度的学费不为难。田地有我和大金料理,大鑫负责摊子上做生意的事,家里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即便有小金作伴,成天在家喂鸡鸭不也很闷么?正好四月十五私塾开学,你要愿意,明儿我就去给你报名。”

    唐恬被宋楚云兴致勃勃的语气打动,眼底也泛起光芒来:“好,我愿意去!”——

    书院报名是在明天,得到小夫郎的首肯,宋楚云立即就从账上支走三百文,用途是给他准备上学要用的物什。

    他们去了趟集市靠南的书斋,唐恬从前只打门前经过,没有进到里面,透过门楣瞧见一排排置笔的精致案格及齐顶的梨木书架,脚下步子不免有些踟蹰。

    “没事儿,家里就你一个读书人,东西当然得挑好的使。去看看笔墨吧,用料花纹选自己喜欢的,今儿个夫君付钱。”

    宋楚云笑盈盈把他往里牵,单听这骄傲的语气,不明内情的还以为唐恬是某个有了功名的清秀小书生。

    掌柜的见他们驻足在笔墨案格前,忙赶上来做介绍:“二位好眼光啊,这是小店刚到的水砚墨和兼毫笔,上回冯家的买了回去,第二年那冯小郎就考中了秀才哩。”

    唐恬扫过墨块,上边的海棠雕花大气,他很喜欢。只是价格稍贵,单单一副墨块就要八十文。

    宋楚云看他这样子便知东西是满意的了,才想拿给掌柜的包起来,就听小夫郎劝阻道:“太贵了我又不考功名,买个便宜的凑合用一用吧,别花太多钱。”

    “贵有贵的好处,这种墨经久耐用,而且遇水有一股香味,写起字来不像家里那个会熏眼睛。这和兼毫笔是一套,笔尖的毛柔软有韧性,应当是拿羊毛混上灰鼠毛做的,用多久都不会分叉起卷。”

    宋楚云的祖父曾是大学教授,退休后闲来无事,极爱研究书画打发时间。他年幼时常在祖父跟前玩耍,耳濡目染下也了解了这类门道。

    唐恬看惯他系起衣摆扛锄头种田的样子,不料对笔墨选材竟也有所研究。

    “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小夫郎的崇拜之意几乎要溢出眸子,宋楚云无比受用,下颌开心一抬:“来,掌柜的,劳烦把这只笔这副墨还有旁边几份宣纸和习字帖,统统给我包起来。”

    唐恬:“”就礼貌性夸他一句而已,这人怎么拿钱不当钱的啊。

    买完笔墨纸砚,接下来要买的就是装书的布包以及上学堂要穿的衣裳了。

    本来唐恬想着穿常服去就好,前不久宋楚云给他在布坊买了匹料子,制了两身薄点的春衣。可做夫君的那个非说读书人穿的不一样,得是宽袖长衫,这不就双双又进了布坊。

    宋楚云是真把他上学堂的事当个大事在对待,不论买什么上去第一句话就是,给家里的读书人买的,选材用料务必要符合书生的身份。

    惹得唐恬都不好意思接掌柜的话茬,生怕被暴露出他即将和一群牙都没换完的小崽子们坐在同一间课室受夫子启蒙的事实。

    “好啦好啦,笔墨纸砚有了,布包有了,新衣裳也有了,甜甜,等送你学堂时我再买点麦芽糖给你揣在兜里吧?唔放在身边养了这么久,突然要去上学还真有点不习惯呢,看来老话说的挺对,唯夫君和老父亲难当也”

    唐恬:“???”

    第58章

    淮昭镇上的私塾和一般学堂不同, 没选清净地段,反而在一片闹市区。不过这私塾设在了老先生的住所内,外边有一圈灰砖院墙, 能阻隔不少闹市的喧嚷声。

    报名那日天色不好,下了点朦朦春雨, 加上宋楚云他们到的早, 就只看见几个领着四五岁孩子的家大人。

    唐恬一度忧愁极了, 连在私塾前等拜师礼时还在碎碎念:“怎么办啊那些来启蒙的孩子最大的才七岁,小些的还有不满四岁的, 让我坐他们中间, 肯定要被笑话死了”

    “怎么会。”宋楚云好笑, 一面给他整理斜挎的布包一面耐心安慰:“我才将去给你买糖的时候看见街角站了几个小哥儿, 年龄和你差不多大, 没准也是来开蒙的呢。”

    庆元斋的新品果脯麦芽糖好吃极了, 入口有酸有甜,小夫郎却没心思细细咂么滋味。

    “你真给我买糖了呀?哪有人进学堂兜里揣糖块的,让人瞧见不得笑我是没长大的孩子心性, 赶紧拿回去”

    真格儿是家里要出读书人了,一贯乖巧听话的小夫郎也开始要面子,当众拒绝夫君投喂来的美味吃食。

    偏生宋楚云养孩子养上瘾,颇有点第一次当爹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兴奋劲。

    “放心吧甜甜, 我打听过了,这位老先生为人温吞和气,一点儿都不迂腐刻板。启蒙的读物无非是弟子规、三字经之类的, 上头好些字在家时我教过你, 你也写的很工整。”

    “遇到不会的问题不要害羞,问先生或者留着回家来问我都可以。上课中途有休息的时间, 就是不知道会休息多久,今天先给你把糖块揣着,等休息能拿出来和同窗们分享分享。”

    “私塾是辰时上课,申时放学,一会儿你进去我就回家,等放学再来接你回去吃晚饭。每天学习结束夫子会留下课业,晚饭吃了我陪你一起做,好么甜甜?”

    宋楚云有意逗他,当然不会轻易就让小夫郎躲走。唐恬两只手都被握着,避无可避,只得红着脸点头:“好。”

    放眼望去,私塾门口等着的学童不下数十个,身边给拎布包嘱托话语的大多是阿爹阿娘。即使有个别是家丁小厮跟来,也仅各司其职远远等候,像他这般被夫君送来上学还被夫君拉手叮嘱的,满大街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打扰了,请问夫郎是来翰墨学堂念书的学生么?”

    一个穿长衫拿笔墨的小哥儿蓦然凑过来发问,宋楚云和唐恬顺声回头,看面相竟还是个熟人,正是牙行里见过两次的愿哥儿。

    “欸,是你?”唐恬抿唇一笑,眼见着遇上相熟的同伴很是欢欣:“这次春季招生夫君给我报了名,现下在这等学堂开门行拜师礼呢。你呢,也是来上学的吗?”

    愿哥儿眉眼是小哥儿都有的那种秀气,笑起

    来露出一颗虎牙又有点活泼机灵:“嗯!牙行离集市不算太远,我祖父早就留心让我少在牙行瞎混,说哪怕是个小哥儿也得识得几个字。这次翰墨学堂广招学生,我祖父就给我报名了。”

    有个认识的伴儿一起上学是最好不过的事,彼此在学堂能有个照应,小夫郎也不会因独自一个人坐在小崽子中间而觉得尴尬。

    宋楚云少见唐恬会如此主动的和谁闲谈,没了原先那种怕生的羞涩拘谨,倒很有点当家夫郎的风范。

    “我听祖父说,这位老夫子是翰林院退下来的举人,满腹诗书,才高八斗。有不少的人家想请他去授私学,可老老夫子嫌权势压人,不肯去。那些人家被甩了冷脸,便纷纷找关系使坏,不让人在镇上另行开办书院。老夫子没办法,这才重新修葺自家住宅拿出来当了学堂的。”

    不在牙行受阿齐这种人的呵斥教训,愿哥儿口齿都伶俐了不少,将这些听来的新奇故事说的头头是道。

    唐恬不清楚原来私塾还有这么个由来,闻言笑笑道:“看来这位老夫子当真是个善心人,有他启蒙,镇上乐意读书的人一定会愈加多起来。”

    这个时代讲究的仍是重农抑商,只是世风如此,总要吃饱穿暖才有条件去品读诗书。

    说话间打私塾里出来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不到弱冠,但那一身的斯文气度不容小觑。

    “请各位学子都按报名时领的序码站好,一到十号站左边,十一到十八号站右边。陪同来的家大人和小厮退到门帏外,等老先生出来学子们就要行拜师礼了。”

    他话音落,就见等在门口的学子们都陆陆续续往指定地点上靠,唐恬四下扫去两眼,惊奇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围过来五六个哥儿和姑娘,真如宋楚云所说,看年龄皆与他相差无二。

    私塾的拜师礼比正经书院来的要简单,报名时交的学费就当是束脩了,老先生立于堂前,众人注目相视。由那位年轻人代为敬茶引领鞠躬,最后老先生亲自在炉鼎里上一炷长香就算完成。

    唐恬手里的序码是十二,等左右两边的人分别被安排进不同课室他才清明,原来这些序码是按年岁大小来排的。

    拜师礼行完就该正式进入课室学习了,那些五六岁刚开蒙的孩子被年轻人领走,剩下的一群小哥儿则跟着老先生进了内堂。

    宋楚云和来送崽子的家大人站在一处,离得太远不方便说话,就遥遥向小夫郎挥手,示意让他安心念书,等放学的时辰再来接他——

    虽是自家住宅修葺的课室,但里头讲台和桌椅一应都照着书院的规矩摆放,桌子角上拿浆糊沾了名姓,唐恬在第二排最中间。

    “真好,咱们挨在一起呢。”愿哥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可头一次进学堂,坐也坐不住,就伸着脖子新鲜的东张西望:“唐恬?是这样念的吧?那我能叫你恬哥儿吗?我叫许愿,你叫我愿哥儿就好了。”

    “愿哥儿。”唐恬依言唤了一声:“你瞧,镇上肯送小哥儿和姑娘进学堂读书的还挺多,只是没有书生,是不是不与我们在一间课室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镇上的书生瞧不起这种私塾,都觉得要进有声望的书院去才好。比如青山书院、东临书院,每个季度招的学生那可是这里的好几倍,而且青山书院里教学的夫子全是举子出身,若没有童生的功名人家还不乐意收呢。”

    “这样啊没关系啦,咱们是小哥儿,本就求不了功名,能读书识字就已经很好了。”

    “谁说不是呢。”愿哥儿嘻嘻一笑:“不过今年学堂招到的人多,我祖父去年就想着给我报名了,可惜生了场重病错过开学的时间,这才等到今年。来之前我还有些担心,要是人少,启蒙的学子便都得在一间课室,我和那些小家伙们一同习字定要被人嘲笑,好在相同年龄的足有七八个,且我还遇上了你。”

    愿哥儿说的这茬和唐恬愁的如出一辙,看来不是他爱多想,的确是十几岁才开蒙的小哥儿太少,运气差一点就得成大龄留级生了。

    唐恬默默点了下课室里的人数,加上他刚好八个人,五个小哥儿,三个姑娘。最小的那个坐在窗边,发髻还扎着女儿家喜欢的小团结麻花辫儿,瞧着十足天真烂漫。

    有这么些个年龄相仿的人在一起念书,唐恬先前的忧愁总算是烟消云散了。

    给他们授课的老夫子已逾六十,留着一撮象征风雅的长胡子,年过花甲腰板却硬朗。许是因为久浸翰林院,炼就出一股文人的鸿儒气质。

    小哥儿进入学堂,对授课的老先生是相当尊敬的。因而起先还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几句,待夫子进来便纷纷安静端坐,不多时响起一阵整齐的诵读声。

    唐恬学的专心,对照三字经第一页读得摇头晃脑,理所当然没看见窗边某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宋楚云把身体藏到树枝后,不禁心内暗笑自己这般放心不下还翻墙进来看的举动有多幼稚。

    笑完又觉得其实也挺好——至少超级兵当不成,这军校里磨练多年的反侦察本领算是找到新用处了。

    不枉费他花心思和孙掌柜整这么一大出。

    送唐恬上学堂念书这件事早就宋楚云的计划之中,然而镇上的情形并不比柳丰村里强多少,书生们都去书院了,去不了的小哥儿也多是请私教授学,能送进学堂的只有那些半大点的孩子。

    他怎么舍得小夫郎挤在四五岁的崽子们里面受委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相同年岁的小哥儿一起上学。

    喜莱饭庄生意好,宋楚云功不可没,孙掌柜自然不会不卖他的面子。为了让小夫郎可以成功读上书,宋楚云私下和孙掌柜议定,用翰墨学堂的报名印牌可以换得一张喜莱饭庄的年度优惠票。

    做生意的人常常要设宴请客,反正家中哥儿请先生上门来教是教,进学堂找先生也是教。有了优惠票吃饭能打折,既帮饭庄拉拢了回头客,又帮主顾节省了一笔饭钱开支,各自皆大欢喜。

    宋楚云做这件事不为向小夫郎邀功,是以先前没向人提过半句。

    他只希望唐恬能像其他小哥儿那样,正常的进学堂念书,结交几个心地善良的知心朋友,把从唐家带来的自卑、胆怯、敏感、脆弱,用他给的温暖回护一一清洗殆尽。

    第59章

    宋楚云在窗外看了会儿小夫郎念书, 瞧他还挺适应学堂的氛围,便放下心来悄声溜了出去。

    出去后没直接回家,而是骑着骡子去了趟青山林。

    淮昭镇背枕青丘, 郊外有一片连绵山体。因常年向阳光照充足,山上的树木长得很好总是绿陇有致, 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头。

    那四亩地有七分田被单独辟开, 原先就打算栽种果树, 柳丰村的山是公山,种田的人多, 就没人愿意去种生长周期长的果树了。

    但淮昭镇周边紧挨的赵瑭村里全是私山, 不论是批量买瓜果还是买树苗都很方便。

    宋楚云提前让大鑫捎了口信给大扬, 说今日要到赵瑭村来一趟, 要是大扬有时间可以见个面哥俩唠几句。

    大扬在黄屠户家活儿干的风生水起, 短短三个月已然能当半个家了。一别数月, 大扬不仅身板被磨练的精壮结实,日日有心仪的小哥儿作伴,脸上的气色也红润光泽了不少。

    宋楚云到的时候正见他在大刀阔斧的卸羊肉, 旁边的小哥儿则垂头认真剥着羊皮。两人各干各的事,虽没说话,却能从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的气氛中察觉到二人的默契与甜蜜。

    “弟媳当真好样貌,难怪你舍得放弃柳丰村的好日子, 巴巴追人追到赵瑭村来呢。”

    大扬听见熟悉的调笑声,立马回过头去:“哟,老大?!好久不见, 我可惦记死你了!大鑫说你今儿要来, 我还以为会晚点,才想着把羊处理了去村头接你咧。你对这块不大熟悉, 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啊?”

    “孙大屠户现如今在赵瑭村那么有名,我稍微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宋楚云含笑,细细打量他两眼:“瞧你这眼角都笑出褶子了,看来在这儿的日子过得不错嘛。怎么样,有佳人相伴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妙?”

    大扬傻气乐呵一声,把一旁的小哥儿拉到他跟前:“美得很美得很忘记给你介绍了,老大,这是沐哥儿。年前我下了聘礼,等六月新房子盖好我丈老就个挑日子让我们成亲。”

    黄沐是黄屠户的独子,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哥儿,宠得跟什么似的。只是他家里的双亲教养极好,宠归宠,倒也没纵出跋扈骄横的坏脾气。

    “老大好。”沐哥儿甜甜一笑,也跟着大扬叫他老大:“阿扬哥总记挂着你,说在柳丰村有个顶好的兄弟帮助他良多。今日远到是客,你且在院子里和阿扬哥说会子闲话,我去给你倒茶来。”

    大扬人还没娶进门就知道疼媳妇儿了,闻言捏了把沐哥儿的手:“老大难得来一趟,一会儿你先进屋去歇着,中午我上街买点卤味熟食当菜吃,饭做好了我叫你。”

    宋楚云是头一次来拜访,自然要留人吃个饭的。

    “不用这么麻烦,甜甜今儿第一天进学堂,我要早点去接他放学。”

    “小嫂子进学堂念书了啊?真好,能读书识字是好事,往后自己当家理账就不怕眼前一抹黑了。”

    宋楚云笑笑:“眼下离吃中午饭的时辰不远,我请你们下馆子吃一顿吧,顺带打听一下这边果树售卖的事。”

    大扬来了赵瑭村三个月,屠户生意做的好,认识的掌柜也多,没准能牵个线搭个桥,把品质好果树苗早点订下来。

    旧友相逢,这顿饭必然要吃,不过大扬感念宋楚云待他情谊,说什么都不肯让自家老大付账。宋楚云实在推脱不下,就只得含泪白嫖三大碗了——

    大扬有个熟识的掌柜店铺就开在赵瑭村村头,很靠近淮昭镇的集市,所以一般把上店铺说成是上城里。

    “二位不赶巧,我家老爷今日有个宴席要赴,一大早就上城里去了。这会儿只怕不在铺子里,您若有急事要找我家老爷,不妨留个口信,等老爷回来小的再行告知。”

    大扬带着宋楚云到李掌柜家询问果树价格,哪知刚好不凑巧,人没在家给扑了个空。

    “既这样那我们就下次再来吧,事倒不急,只是手头上有七分田的果树生意想谈一谈。或者等我闲些,直接去铺子找你家掌柜也行。”

    “我家掌柜的铺子叫圆果农庄,在集市最东头,门口有柄颜色鲜亮的大遮阳伞,您一去就能找见了。”

    李掌柜家的小厮还挺有礼貌,细心给指了店铺位置,并答应等掌柜的回家将这件事先知会一声,省得宋楚云找去不晓得是熟人介绍来的。

    “这李掌柜性子和气,除了做果树生意还帮人搭着卖点牛羊肉,之前常在我这定牛定羊,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我听他说有片果树在那边山上,现下时间还早,要不我陪你进山去转转吧?”

    没谈到生意,大扬颇有点遗憾,想着天气好,不若和宋楚云作个伴,一同到山上瞧瞧果树品质如何。

    “私山都有人看管,没掌柜的带领哪这么容易进去。你这拖家带口的,出来个把时辰也该把人领回屋歇歇了,我自己去那边走一走就好,在围栏外看过就回去。”

    宋楚云隔老远就看见山上有结了果子的树,四月份荔枝还没上市,但有早熟的品种已然挂果,要是运气好,能摘上几颗给唐恬尝尝鲜。

    他许久没有做过这种偷摘果子的叛逆事了,有现成的哪能不玩心大起。大扬杀得来猪却爬不来树,带个小哥儿更是要时刻顾全人的安危,是以经验总结:‘坏事’得单枪匹马的去干。

    这几天黄屠户家生意忙,沐哥儿跟着招呼主顾,吃饭时脸上就有了困意。

    大扬心疼未来夫郎劳累,又听宋楚云这样说,便不疑有他:“也好,下回你再来赵瑭村,上家我给你做顿饭吃。沐哥儿手艺好,我跟着他学了几道简单的菜。”

    宋楚云莞尔点头,相互寒暄几句注意身体好好保重之类的话,待大扬和沐哥儿道别走远,他这才摩拳擦掌,一头扎进了私山区域——

    李掌柜承接的果树在山林半坡,这边的山面朝阳地,比柳丰村的要矮上些许。宋楚云观察了一下入口处巡逻看守的几个汉子,趁他们交班时轻巧翻越围栏,稳稳晃悠到果树林间。

    寻常果农大多爱种植橘子和梨,这两种水果易生长,产量高,在市面上也好售卖。

    四月中旬正值果树开花的时节,宋楚云避开守门,进到山坡上就能闲散漫步了。私山上没甚人来远比公山要静谧,深深一嗅鼻息中满是清甜花香,风卷细蕊,春蝉早鸣,景致十分宜人。

    宋楚云在里头边走边逛,这些果树的品质的确是好,怪不得大扬非要给介绍李掌柜家的水果,说是在镇上鼎鼎有名,堪称淮昭镇的金字招牌。

    这边是山坡矮丘一片连着一片,宋楚云琢磨小夫郎读书辛苦,准备摘点时兴的果子拿回去讨人高兴。横竖种类多,每样摘上一两个尝尝味道就是了。

    他在林中挑挑选选,宋初八和宋初八身上的布袋都栓在了小饭馆门口,让守店的伙计代为看顾。

    没个装东西的物什,他就撩起衣摆,往里头兜了两个橘子、一个梨,还有十来颗汁水饱满的荔枝。

    唐恬今儿第一天进学堂,放学时间要早些,宋楚云算算时辰刚预备着打道回府,蓦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追赶猎物的动静。

    那动静不小,并且其间夹杂了几记轻微的呼痛声。

    按理说这私山不许外人进入,山上也没有野兽出没,这个点不该有人在这猎野的。

    宋楚云想了想,决定把果子找个平坦位置搁下,摸过去一探究竟。

    “救命啊有人吗?快来救救我”

    走近坡后,那呼痛声便越加清晰起来,宋楚云挑目一望,岩石边躺了个十七八岁的小郎君,身上的绸缎衣衫被碎石划破,右腿上有道兽爪挠出来的窟窿,正汩汩往外淌血。

    追捕的猎物早已跑的不见踪影,只剩一地的灰白杂毛,看上去应当是只鼬獾。

    “别动,你踝骨扭了,这伤口创面大,得先想法子止血。”

    宋楚云目测了一下他的情况,边说边蹲下来,懒得撕自己的,就撕了那小郎君破掉的长衫衣摆,紧紧系在腿部上方的动脉处。

    小郎君惊魂未定,吓得脸色惨白,手里还死死握着一柄长弓。宋楚云扫去一眼,弓背上有个似曾相识的摩刻徽记。

    “多、多谢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举手之劳而已,无需在意这些细节。”宋楚云搭救他本就是个顺手的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人在这里受困,失血过多而死。

    不料那小郎君却是个知礼的人,坚持道:“我今日出门没带家丁,要不是大哥碰巧出现,没准等被人发现我就已经没命在了。这等救命之恩,来日我定要好好报答。”

    “无妨。”

    宋楚云笑笑:“在下区区一介草民,岂敢在县令少公子面前邀功。这样吧,借你长弓一用,我拿这玩意上趟衙门,找人过来抬你?”

    第60章

    被宋楚云一语道破身份, 纪思年臊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其实那伤口虽说看着吓人,但没伤到骨头,止住血好好休养一阵就能正常走路。只不过事出突然, 加上实在疼的慌,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哥儿独自在外, 总免不了心里害怕。

    宋楚云拿长弓往县衙跑了一趟, 照料纪思年的家丁正急得要死, 听闻这话便赶忙差人拿软轿去把这位小公子给抬了回来。

    本来把人送回县衙,宋楚云就准备告辞了的。

    淮昭镇县令纪远在外铁面无私, 最是不讲情面, 却极度疼爱家里的幺子。得知纪思年被野兽所伤险些失血丧命, 非得把义士留在家里当面嘉奖一二。

    宋楚云无奈, 淮昭镇是上通县辖区内最大的镇, 连县衙都没设在县里, 而是设在了繁华的淮昭镇上。县令的面子他高低得给,几番婉拒未果只得耐着性子多喝了两盏茶。

    “不是爹说你,想吃野味哪儿买不到, 怎得就非得自己跑出去打?跑就算了,也不多带几个人跟着,这回是遇到好心人搭救,下回要再出点别的事, 你要活活把爹吓死才高兴吗?”

    “还有你们这几个伺候年儿的都是怎么在做事,那山林里有野兽,如何能让年儿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以后若再敢疏忽大意让小公子受伤, 看本官不揭了你们的皮!”

    纪远一回来就数落起了不省心的小儿子, 连带随侍的小厮也半个不落。

    纪思年伤口上了药,擦过药粉痛感缓了些, 这会儿终于有精力和老父亲顶嘴了:“阿福跑的慢,阿禄眼神又不好,剩下个阿寿胆子比我还小,我才不要他们跟着呢,累赘的很。”

    “再累赘身边也不能没个人跟着照看啊,幸好你娘亲这几日到崇济寺上香请愿去了不在家,否则她看见,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当着宋楚云的面被数落,纪思年只觉得丢脸极了:“有客人在呢,爹爹先谢过这位大哥再来教训我吧。”

    纪思年不提纪远都差点忘了,还有个搭救小儿子的义士在旁边等着挨夸。

    “多谢小郎的救命之恩,老夫膝下就这一个哥儿,适才担心情急,让小郎见笑了。”

    “哪里,在下只是碰巧路过,贵公子身体无大碍就好,救命之恩一说在下实乃愧不敢当。”

    宋楚云拱手抱拳,县令都亲自发话道谢了,他自当要还礼客套下。

    纪远见他不卑不亢,举止气度浑然不似那些阿谀奉承的庸碌之辈,不觉另眼高看了三分。

    “不管怎么说,得亏是有小郎出手相救,年儿才没拖延出什么好歹。我这小儿被娇宠狠了,身子骨一向不大强健,又有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症,要不是小郎知会的及时,恐怕真会遭遇不测。”

    有心症还敢撒丫子跑着追赶猎物?这小公子可当真是没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啊。

    宋楚云瞧纪思年和唐恬年岁相仿,不由想着要是小夫郎也被娇养着长大,或许就是这副矜贵且任性的活泼样子吧。

    他一时想的入神,直到纪县令着人捧来满托盘银子的谢礼方才凝聚思绪。

    “这二十两银子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望小郎收下,另外,不知小郎怎么称呼?”

    “我姓宋,县令大人叫我名字就好,宋楚云。”

    “原来是宋小郎。”纪远对这个救了自家儿子的青年有种别样的好感,举止得体,出言大方,眉眼五官亦是相当出挑。

    白花花二十两纹银放在托盘内,宋楚云却只扫了一眼就浅笑着回绝了:“多谢县令大人抬爱,这些银子宋某愧不敢受,还请您收回去吧。”

    “宋小郎可是嫌少?”

    “怎会。”宋楚云摇摇头:“在下听闻县令大人清正廉明,是淮昭镇的父母官,您对我们多有照拂,今日这件小事不足挂齿,宋某不敢居功受奖。”

    ——鱼他当然想要,但他更想要根能钓鱼的杆子。

    纪远身为本县县令,下辖淮昭镇、晏平镇、云枣镇等诸个城镇,可谓是本地一把手,话语权最重的人物。

    宋楚云盘算好了将来要攒钱给小夫郎开甜品店的事,与其拿这现成的二十两银子,不如让县令欠自己一个人情,来日遇到什么麻烦都好解决。

    纪远鲜少碰到这般不为钱财所动的人,当即对他的满意度噌噌上涨:“宋小郎如此谦逊实属难得,不妨留下来吃顿便饭,等吃完老夫再派家丁好生送你回去。”

    纪远看他的眼神和刚进门时明显不同,宋楚云心下清明。这哪是要留他顿吃便饭,是要留他给纪思年相看相看才对。

    “多谢县令大人,只是宋某家中尚有夫郎在等候,实在不宜久待。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您留步,宋某先行告辞了。”——

    宋楚云几乎是跑着从县衙里出来的,一气溜出去老远见没人跟上来方松了口气。

    还好纪年没起心思拉着他打听家境来历,否则给看对了眼非要整什么休妻再娶,那他就只能抱着小夫郎惨兮兮的远遁他县了。

    那会儿光顾着到县衙来找人,给唐恬摘的果子还放在树根下忘了拿走。宋楚云到饭馆外把宋初八牵了,在隔壁的点心铺打包上一份酥饼,而后一路嘚驾锣喝赶在放学前到了学堂。

    宋楚云说了放学时要来接他,散课的铜铃打响后小夫郎便匆匆收拾好东西。笔墨是不用带回家的,着急见夫君就只拿了一本新发的三字经,书册还没来得及装进布袋人就先蹿到了门口。

    “哟,跑第一个呢?是想回家了还是想我了呀?”宋楚云接过他手里的布袋装好书,脸上笑意盈盈。

    “都想。”整整一天没见,容易害羞的小夫郎也忍不住直言相思之情了。

    宋楚云把他抱到骡子上坐稳,等他和同课室的小哥儿们打完招呼才牵起缰绳往家走:“今儿第一天进学堂,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教我们的老先生很有耐心。先生说我们刚开蒙不必学那些饶舌的诗词,给发了三字经,我已经会背诵前十行了。”

    打包来的酥饼就挂在宋初八脖子上,唐恬拿了一块小口吃着垫肚子,坐一下午到这个点还真有些饿。

    “这么棒啊。”宋楚云竖起大拇指夸夸,见他吃酥饼,又心疼道:“学堂里的午饭还吃得惯吗?要是不合口味,以后我让大金中午也做了给你送来。”

    学堂中午管顿饭,两个课室的学生加起来近二十人,经费有限,想必不会吃得太好。

    “不用呢,课室里的同窗都在饭堂吃午饭,我要是吃家里送来的那多不合群啊。”

    小夫郎上了一天学堂连性子都变开朗了不少,以前村里的小哥儿常结伴爬树掏鸟蛋他从不肯参与,现下倒不愿意不合群了。

    宋老父亲心中甚慰:“课室里的同窗都好相处么?”

    “好相处,课室里每排有两张桌子,我和愿哥儿的在一处。坐我前边的是何家小哥儿,坐我后边的是范家小娘子。”

    养在闺阁和家中的姑娘小哥儿心性纯善,差不多的年龄,一日相处下来就很熟识了。老先生为让他们多积攒些同窗友谊,第一天上课让所有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宋楚云把关心的问题问了个遍,向来话少的小夫郎却聊起了兴头,在宋初八身上颠颠簸簸,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全都事无巨细讲给他的夫君听。

    什么何家小哥儿家里是开的卤肉铺啦,这回上学来家里给备了一块卤好的猪耳朵和同窗们分享。

    什么范家小娘子家里的蜂蜜在镇上最为畅销啦,带来的一罐蜜汁煮成糖水喝了能提神醒脑。

    什么先生布置下课业啦,叫熟背今日学的十行新文,家大人检查过后得在书页上签字证明。

    诸如此类,细数云云。

    小夫郎去学堂,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了大金小金。晚饭一道鸡蛋菌菇汤做的很入味,唐恬喝了一大碗还觉不够,拿筷子挑着里边的菌菇吃。

    “给,夫郎,这是旧年的野核桃,吃了能补脑的。你读书辛苦最费脑子,吃了补一补。”

    小金不知从那儿寻摸来一袋核桃,装在袋子里,一晃就哗啦啦的响。

    这个季节本不是吃核桃的时候,要寻旧年的核桃,还得是山里野生的,只怕要去药铺当药材高价回购才有得买。

    唐恬和宋楚云对他们哥俩好,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相送,就用积攒下来的工钱换来一小袋核桃,全当是为唐恬第一天放学当贺礼。

    “我们哥俩没那个福气读书认字,可夫郎不一样啊,进了学堂就是读书人了,说出去我们也跟着沾光。”

    小金龇牙一笑,把核桃塞到唐恬手上。

    一句读书人让小夫郎又羞又无奈,不过粗粗认得几个字而已,哪就说出去还光耀门楣了。

    “谢谢你们兄弟俩费力替我寻来这核桃,我去学堂上学,打理不了家里的琐碎事,你们操劳的多,从下个月开始就给你们一人涨二十文的月钱吧。”

    小夫郎手握财政大权,说要涨薪自然作数。

    大金小金欢喜不已,一个劲的乐呵道谢。

    宋楚云见状按捺不住激动,巴巴凑过去在唐恬脸上啄了一口:“那我呢?”

    “你啊”

    小夫郎闻言面露无辜:“唔,你也很操劳,那就奖励你去洗碗,然后给我砸核桃吧。”

    宋楚云:呔!使唤让干活就算了,给零用钱的事你是只字不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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