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沾满
◎求我。◎
门向内拉开时, 听到有人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手机屏幕的亮光一闪而过。
路栀怔怔抬眼,看到傅言商的脸。
又偏一偏头, 好像有人从右边跑走了。
婴儿的啼哭声也停了。
她启了启唇想要说话, 想说的其实很多, 但半晌后,只问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他道, “大半夜,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我听到有小孩子哭啊。”
“放的音频, 就为了引你出来的。”他呼吸停下片刻, 又长长地吐出一息, “我如果没来,怎么办?”
……
她说:“我有带安保。”
傅言商转头, 看了一圈,道:“安保人呢?”
这会儿才有脚步声从电梯口出来,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路小跑过来, 递给她一个袋子。
路栀:“帮我买电蚊液和杀虫剂去了。”
……
她就站在那儿, 走廊的风一阵接一阵往房间里灌,睡裙尾摆被吹起, 贴在小腿,漫开一片痒意。
路栀说:“你是路过, 还是什么。”
她其实想问,你要去美国了吗。
是临别来看我一眼吗。
那就先走好了,也没必要特地来跟我说声。
傅言商也站定在原地, 他们之间其实很少有这样对立无言的时刻, 半晌后, 他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路栀抬眼看了他两秒,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于是退回屋内,把决定权留给他。
大概一分钟后,房间的门被关上。
门口处安静得像没有人来过。
如果不是反锁锁扣的声音响起,她还以为,他是走了。
“下次不要在一个人住的时候给别人开门,”他说,“有安保也一样。”
她不高兴:“你来就是为了教育我的吗?”
……
“我如果不在,你会很危险。”
“我学过一点散打。”
房间的空调被她开得很低,但制冷效果一般,路栀窝在软椅上,见他将手机放上桌面。
傅言商:“我去洗澡。”
飞机上不能洗吗,跑到这边来洗澡。
他双手空荡,哪里像带了衣服的样子,但路栀也坐在那里没再问,想看他到时候怎么出来。
但他哪是会忘记这些的人,水声响起没一会儿,就有人送上来一个箱子,衬衣、睡衣、浴袍、电脑全都有,像私人飞机上随时会准备的出差套餐。
她支着腮,不知道他这一趟究竟要去哪里,但负着气,不愿意低头问。
等他出来了,也就是没感情地问一句:“吃晚饭了吗?”
“……没。”
她从袋子里抛过去一包草莓味的粟米条,然后踢开拖鞋,准备睡觉。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
路栀偏头。
他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戴了耳机,手机屏幕亮个不停,明明刚才打开电脑,这会儿就已经进入会议模式,开出九个分屏弹窗。
……他在总能开门了吧?
路栀起身,理所应当以为又是送什么的,或者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结果门一拉开,是张完全陌生的脸,也没穿工作服,抬头就问:“弄好了吗?今晚星星很好看。”
路栀停顿半晌:“……我们认识吗?”
门外这人这才一抬头,脸涨得通红,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
她撇撇嘴,把大门带上,慢吞吞走到床边时,才发现他耳机摘了一边,正在看着她。
本来今晚都不想和他再说话了的。
但被这道视线看着,很有一种无声的质问,像是说,怪不得不辞辛苦跑到这儿来,原来是还有别的人要见。
“我不认识他。”她不情愿地说。
他挂上另一边耳机:“我没说什么。”
……
路栀躺下,但没能立即睡着,只是睁着眼看他会议,肉眼可见的忙碌,按照道理来讲,如果公司正常运转,是没有那么多工作要他处理的。
她中途醒了一次,看屏幕上的时间是四点多,他居然还没结束。
她再醒时,傅言商终于睡下了。
早上九点。
路栀抿抿唇,随便判断了一下,他大概很久没睡,于是她躺着,没起身。
手机的电放空又充满,下午两点,傅言商醒过来。
标标准准的一天只睡五小时。
他似是缓了会儿,声线有些沉:“怎么没起?”
“你在睡啊,不知道你睡得沉不沉,”她抬手把充电器拔下来,“我起来容易吵到你。”
酒店的窗帘不够遮光,她熄了手机屏幕,脸拢在半暗的光中,只看得清轮廓。
“不用这么照顾我。”他说。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路栀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拿了根发圈把头发扎起来,进了浴室洗漱。
昨天答应了要去拍照的。
她换了一身好穿脱的吊带裙,本来想跟他说自己箱子里有吃的,但转念一想何必,他难道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走出房间没多久,电梯里一转身,即将合拢的电梯门前,有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抬手挡住。
两页电梯门重新打开,傅言商走进来。
这间酒店地理位置极好,绕过一圈就是集市,情侣依然很多,路栀好几次都想开口,又硬生生忍住了,抓着斜跨的小包带往路中央走,又被人拽回来。
嘟嘟两声,一辆电动车从她身侧擦过。
路栀依然面无表情:“你下午不要开会?”
“不开。”
她眉心蹙了下,视线落在他手边:“那你带电脑。”
“要看文件。”
“……”
忙呗。
都忙。忙点好。
进了昨天那家店,一百万的锡绣婚服依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老板娘看到她,一脸欣喜地迎上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苗族的头饰和颈饰都是纯银的,她做功课时查过,上面的纹样除了从古延续至今的传统纹样,还有不少是苗族的本地特色,她问:“做这样一顶头饰大概需要多久?”
“很麻烦的,要做一周左右,先把银融化掉,然后做成薄片,再加工艺,不同的款工艺也不一样。”
“街上很多是镀银的,会发乌,不过价钱也便宜点,纯银的一套也得两三万。”
她一边穿一边看,低头摩挲布料:“这个是蜡染吧?”
老板娘有些意外,给她系腰带:“你好了解。”
她笑笑,视线又回到那个婚服,其实可以画一下的,她拿起手机给李思怡拍了照,当做参考,又问老板娘:“这个是一点丝线都不用的吗?”
“会用,不过压在下面,等用锡线绣完之后,就可以透出底下的暗花,更好看。”
她恍然般点点头,对这次的主题有了些头绪。
在她一件接一件看的时候,老板娘也低头不知道在忙什么,没过一会儿,路栀视线中央出现一方手机:“这个是我儿子,你觉得怎么样呀?”
“啊?”路栀愣了会儿,扫过一眼,没懂她意思,“还挺,眉毛还挺浓的。”
“我儿子还蛮帅的哦,他正好没有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老板娘说:“如果跟我们苗族人结婚的话,我可以给你绣那个婚服的,一百万的。”
路栀下意识侧头。
傅言商手指还维持着在键盘上打字的动作,抬了抬眼,眼神中有一种预料之中的了然。
路栀摆摆手:“我……我结婚了。”
“哎呀,不要骗我。”
“真结了,”路栀虽然不太情愿,“那个,坐那边的,就是。”
老板娘视线挪过去:“我还想把他介绍给我侄女呢,还挺帅的。”
“那个是你老公吗?”老板娘很惊讶,“我看你们两个小时一句话没讲,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
“……”
*
等从服饰店出来,路栀买了几套寄回工作室,为到时候策划做参考。
时间过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到了傍晚,半落不落的夕阳夹在碎状的云絮之间,路栀在一边看了会儿蜡染和扎染的过程,又拍视频发给李思怡。
她和傅言商在酒店吃完晚饭,老板又说今晚星星漂亮,撺掇客人都上天台去观赏。
路栀往天台上去的时候还在想,他究竟是来干嘛的。
她不问,他还真不说。
不爽。
更不爽了。
两个人还是那幅半死不活的状态,她坐在那儿敲手机,他坐在那敲电脑,天台开了氛围灯,不算透彻的明亮,很适合拍照和观星。
doi的时候话那么多,现在沉默得像个哑巴。
路栀低眼。
忽然,衣摆被人扯了下。
她低头,是个小朋友。
“姐姐,我可以给你拍照吗?”
“可以啊,”路栀表情柔和一些,“你几岁啦?”
“十岁。”小男孩一板一眼,“我拍的还不错的,你要不要看看我给其他姐姐拍的。”
“姐姐你想拍个什么,我可以帮你拍的。”
路栀想起来最近经常刷到的:“拍那个吧,今生戴花,来世漂亮那个,你知道吗?”
“我知道,”小男孩说,“姐姐那你上辈子一定拍过这个,戴了好多花。”
她一惊,笑起来:“我看看啊,楼底下好像有卖花的。”
“没事姐姐,我让我舅舅去帮你买!”
盘发花了些时候,还没开始拍,已经到了十点多。
路栀问他:“你要不要先回去。”
傅言商:“不用。”
等到真的拍完,灯也暗了,小男孩拿着相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方袋,递到她手上:“姐姐这个是卸妆巾,辛苦你了,谢谢。”
又递出一个袋子:“这个是蒸汽眼罩,希望你睡个好觉。”
最后是一张纸条:“这个是,我舅舅的微信号。”
路栀:?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给李思怡发消息,全是被骗了的愤懑。
她就说一个小孩子,身上怎么能准备那么多东西,搞了半天,是他舅舅把妹的僚机。
她到房间还在骂,等傅言商洗完澡也在骂,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他已经躺下了。
指针悄无声息晃到十二点。
手机上,李思怡越想越气:【你把他微信号给我,我帮你去探。】
【狗东西,在姐的地盘上泡妹。】
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路栀在桌上摸了摸,没有,枕头底下也没有,手机壳里面也没有,最后终于找到了,被她掉在地上,床柜的缝隙中。
路栀展开,给李思怡拍照传过去,相机自带的声音没关,咔嚓一声。
傅言商:“拍完了么?”
“……拍完了,”她说,“我发给李思怡的。”
说完就后悔了,她干嘛跟他解释?
他闭着眼,看起来是真困了,路栀也没折腾,蒙着被子也开始专心睡觉,没再多说一句话。
半小时后,她进入深度睡眠,呼吸也变得匀称。
路栀翻了个身。
傅言商伸手,毫无预兆地一拉,扣住她腰后,她为这动作条件反射地一仰脖颈,落进他手心。
他舌尖漫不经心地挑弄,频率不算太快,她睡得昏沉,只醒了一层,有种半梦半醒在看自己做梦的状态,一时分不清,到底哪层是梦。
脖子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半睡半醒,几乎上不来力气,只感觉到自己双手被人调整了方向,搭在他肩上,像个任凭摆弄的洋娃娃,她困得很,没设防,他送得也缓,到一半时停住。
她还闭着眼,真分不清是不是还在睡。
……怎么能还在睡?
她睡得沉浸,胸口均匀起伏,有种「随便吧爱谁谁反正我先睡觉」的置身事外,气息乱起来的是他。
他开口叫醒:“路栀。”
她朦朦地答了声,不太情愿,不知道是在应,还是让他别叫了。
听不出来。
就像她这人,分明简单得没有一点儿心眼,为什么连喜欢和爱,都看不出来。
他这么擅长观察的人,也看不出来。
他抬手,托住她脑袋,指腹用力,向上颠了颠:“睁眼。”
“……你干嘛。”
还是不愿意睁。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落在沉沉的夜里,有种清醒冷静的无力。
于是只好贴在她耳边,已经想不到办法证明:“说要我。”
……
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路栀眼皮颤了颤,不确定自己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听到这种词汇,偏开脑袋:“……什么啊。”
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爱的呈现方式常常是需要,需要与被需要,但抛去那串长长的备忘清单,她从不需要他。
从不会主动找他要过拥抱、亲吻,不会主动靠着他,贴近他,手从后绕着他的腰,不会把腿撒娇一样盘在他腰上,都不会,都没有。
不需要他,为什么。
就连现在也不。
人总想试图证明一些不存在的东西,这在客观角度叫做不自量力,他从前也对这四个字嗤之以鼻,此刻却只找到这唯一的办法,试图将她卡得不上不下,主观创造一个她需要他的土壤,再哄她多说一个字,似乎这样那股不确定性就会安定一点,再安定一些。
不爱他也好,起码需要他。
只要需要,总不会突然跑掉。
他伏身下去,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脊背轻微颤抖,怎么会害怕,他从来不害怕,蹦极时从高空一跃而下,深潜到两百英尺也镇定到异于常人,赛车起跑那瞬间巨大的后坐力也不会让他害怕——
原来也会害怕。
这样已经很害怕。
他抬手,捞起她一条腿,内侧肌肤贴着腰侧滚烫的火焰纹身,指尖下陷。
“求我做,宝宝。”
作者有话说:
好那个我真的好喜欢谁懂啊T-T
明天双更,六点一更,八点一更。
依然两百只红包
42 ☪ 沾满
◎宁可。◎
路栀在这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后背升起电流, 顺着脊骨一路炸响,从腰椎到大脑,放起络绎不绝的火星, 最终在耳边砰地一声炸开, 耳畔轰然。
……
傅言商就在她身上, 垂眼看着她。
如果不是他目光清明,她甚至以为, 他在说梦话。
他视线一动不动。
路栀瞳孔地震:“……啊?”
“你听到了。”
——她是听到了没错, 但是……
她舔了舔忽然有些发干的唇瓣,血液里流动的好像不再是液体, 而是一簇又一簇火星, 灼得她五脏六腑深处都开始发起烫, 薄薄一层皮下肌肤,好像因此要被烧着。
他的脉搏, 仍然与她一体。
她想问你怎么了,又想问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想问这是你单纯的新爱好吗, 可被他这么看着, 喉咙也像被堵住,鼓膜咚咚地像回弹的鼓面。
说不出来,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路栀艰难地吞咽一下,踟蹰半晌组织语言, 忽然感觉到某处一松。
窗外的圆月游离出云层。
“算了。”他说,“睡吧。”
他翻身回到原位,窗户关得严实, 窗帘一动不动, 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路栀的大脑皮层还在一下接一下地跳动。
……
这怎么睡。
突然送过来,又突然抽出去,然后让她睡觉。
……他是不是有病!!
他就躺那儿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路栀莫名其妙,翻来覆去,但不管她翻出多大的动静,死人就长久安定地躺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他甚至连要纾解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
路栀从震撼到迷茫到越想越气,翻到凌晨五点才睡着。
九点多时,被一通电话吵醒。
酝酿的新鲜起床气在看到“爷爷”两个字时全部消散。
“喂,爷爷,”她接起电话,“怎么了?”
“小栀啊,我听公司的人说阿言没去上班,打他电话也不接,你知道他到哪去了吗?”
路栀转头。
他正背靠床沿,打开的笔记本搁在曲起的腿上,面色平静地处理工作。
路栀:“你怎么没接爷爷电话。”
他说:“没听到。”
“爷爷,他没听到。”路栀回电话那边,“他现在在安城,是有什么事吗?那我让他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的。”
傅诚:“你也在安城吗?”
“是的,我来出差。”
“出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也回来吧,总在外面住着也不舒服,你们一起回来,他过去应该有私人飞机的,你回来也方便。”傅诚说,“或者你如果还忙的话,就过几天再让他过去接你。”
“不用了,太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傅诚的语气毋庸置疑。
路栀想了想:“那我跟他……一起回去吧。”
“行行行,你要是忙也没事儿啊,到时候让他去接你也一样的。”傅诚说,“他要是不愿意去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路栀笑笑,说不会。
电话挂断后,她起床洗漱,洗完脸后他还是原姿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目光偶尔上下翻阅,和昨晚别无二致。
路栀深深呼吸。
回去的车上,二人依旧一言不发,这是风景极好的一处田间小路,两侧都植满了正在花期的向日葵,远远望去灿色一片,阳光也养人地正好,落在车内,耀目一片。
这么好的天气,他们却在冷战。
……不过也可能是她单方面的冷战吧。
她把脑袋搁上玻璃窗。
回到苏城,天气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夏季的尾声少了些燥,车先在荔湖别苑的祖宅停下。
“我去说两句,”他道,“让宗叔先送你回家。”
*
书房门刚推开,书案边的傅诚重重一拍桌子,气得眉毛横飞。
“臭小子!我的电话都敢不接!”
他淡淡:“真没听到。”
“那你在干嘛?”
“发呆。”
“……”
少见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傅诚哼一声,也看出他状态不好,只以为是最近的收购案累的。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改工作安排,现在知道忙了吧?”
他不置可否,从手边随手敲了支烟,点起来,却没抽。
只夹着,垂眼看它安静地燃烧。
他对尼古丁并不成瘾,正如他这人,一向极有规划,克制、自控力强,鲜少放纵。
傅诚觉得稀奇:“好久没见你点烟,你在家也抽?”
“不抽。”
他说:“她娇生惯养的,哪闻得了二手烟。”
傅诚越品越不对:“我就能?!”
“我在家也闻您的。”
“……”
烟在指尖变换角度,横夹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间,傅言商就那么看着,没有要吸的意思,半晌道。
“前年冬天,我在剧院门口碰着个小姑娘,那场音乐会只剩两张票,我买走了,她没得看,后来车开进停车场,我改了主意,回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没在了。”
没想到他忽然开口说这个,傅诚反应了会儿,这才想起:“我有听井池那小子说过,说你跟剧院提了一嘴,后面每个月这个乐队演出,你都往对面咖啡厅送门票。我以为他胡说的。”
“还真有?”
傅言商平静阐述:“我后来见她第二面,您猜在哪儿。”
“酒店她和别人的婚礼?”
他摇了摇头。
“第二次见她,是在我爷爷手机上,他正跳过自己单身的长孙,给一事无成的老五挑老婆。”
“……”
“路栀,我第二次见她,是在您口中得知她要跟别人结婚。”
大概过去一分钟。
傅诚猛然坐直:“等等,你去年冬天遇到的那个是小栀?!”
“您这反射弧挺牛。”
有什么正在初步地冒出苗头。
“你等会儿,我理一下,”傅诚抬手,“去年冬天,正好是井池买了亭台路那个剧院,对吧?”
傅诚:“你偶然路过,打算去支持一下,但是只剩两张票,这时候小栀出现了,你把仅剩的两张票买光了,她就没得看。结果车子开出去之后,你想了想,又回去找她,但她没在了?”
“嗯,我走之前最后一眼,后视镜里,她进了对面的宠物咖啡厅。”
“你去叫她一起看啊!不是买了两张票吗?!再不济你让井池给你开后门啊!!”傅诚痛彻心扉,他这宝贝孙子,二十七年了,凡心就动过这一次,“你去找啊!!你为什么没找?!”
“我去买了杯咖啡,”他道,“但她已经不在了。”
像大海捞针,不知道她和那间咖啡厅究竟是什么关系,背后的老板或是……单纯的顾客?但已经别无他法,只好和井池讲,只要那个乐队来演,就给咖啡厅送张门票,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举动无异于刻舟求剑。
如果座位有人上座,第一时间通知他。
可惜第一排正中央那两个位置,总是长久缺席。
偶尔他去,右侧也始终空缺。
他在那瞬间意识到,有时候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就那唯一的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这样说的话,那——”
傅诚脑子一转:“当时,我以死相逼让你娶她的时候,你就已经喜欢上了是吧?!”
“那时候没到喜欢,但确定,好感是有的。”
否则他那辆从不走回头路的车,不会从地库重新倒出来,停在咖啡厅门口。
傅诚:“那我当时演的戏——”
“我看出来了。”
那是路栀抓到傅望乱玩的第五天。
老头子急中生智,想破了脑袋,才终于想出这么个办法——让傅言商替傅望结这个婚。
无论样貌、能力、地位还是品行,毋庸置疑,他都比傅望好上太多,唯一的问题就是,年龄差有点大。
并且这个长孙的脾气他知道,根本不是坐那儿听家里安排的人。
否则也不会27岁还是单身。
于是老头子未雨绸缪,先去私人医院ICU躺了三天,跟医生吩咐完后,把傅言商叫到床头,细数自己身体林林总总许多毛病,又拿出准备好的话术,说不看到他成家死不瞑目,又说如果这桩婚事吹了,自己会气得早死。
傅言商那时就坐在他床边,一言不发,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使出绝杀,攀在窗台边说自己干脆一死了之,一旁的人该劝的劝该哭的哭,实在是拿出了他这六十年来最大的演技——
终于,这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孙起身,淡声说:
“您下来吧,明天我接路家出来赔罪,顺便问一问她们意见。”
——他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演技练得炉火纯青。
傅诚:“我当时还感动呢,我说你平时那么嫌弃傅望这个废物,关键时刻居然真能拿出大哥的气魄替他善后——”
“搞了半天!你根本就不是看在我或者他的面子上?!”
傅言商掀了下眸。
“您也不想想,从小到大,我真不想做的事儿,谁能逼我做成过。”
傅诚心说,我他妈当时还请表演老师来练了三天。
一线暖光从阳台落进来,蔓延往前。
烟将燃至尾声。
他忽而开口:“爱情对我来说是很神圣的东西,如果遇不到,我这一辈子宁可不结婚。”
但我遇到了。
还有半截没说完的话,随烟灰轻飘飘断了一截。
可她不爱我。
*
路栀从健身房下来时,正好碰到傅言商回家。
不知道谈了什么,大晚上才回,估摸着又是他那什么工作,反正他上心的也就这一样东西。
她看人说跑两千米分泌的多巴胺仅次于恋爱,跑完百病全消,于是不怕死给自己跑步机弄了两千五百米,现在精疲力竭,已经没工夫想那么多。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李思怡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班长问我你换号没,有东西要问你。】
她们大学班长也算是朋友圈一直活跃的人物,路栀时常能在点赞动态里看到他,当然作为回礼,她也常常给班长的工作进展点赞。
班长也在游戏公司做高管,经常在群里发问卷调查让大家帮忙填,顺带发个红包。
路栀之前有空一般都会帮着填,不过上次的她没填,因为人在外面,就没那份闲心。
她还以为班长要来催她帮忙,毕竟大家都是做游戏的:【你回了没。】
【回了,我说没换。】
不过手机里没显示有未接来电,她就没放心上。
九点多时,快点跑进来要吃的,一蓬雪白的大尾巴在空气里晃啊晃,朝着傅言商腿边蹭来蹭去。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猫条,路栀正在观看,手机忽然响起。
是班长的电话。
备注还在,她能认出来,路栀接起:“喂?班长?”
“喂,路栀,”班长还是用大学时的称呼喊她,端端正正的名字,“没打扰你睡觉吧?”
“还没,我没睡,”她说,“怎么了?”
那边背景音嘈杂,有点像部门聚餐,还有餐厅的叫号声音。
“哦,也没什么,”班长说,“想问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下个月生日,打算请客。”
做游戏现在这么赚钱了吗,刚毕业才两个月,班长居然就办生日宴了。
“下个月应该OK,”她说,“几点钟啊?”
顿了顿又问:“几桌?有别的班的吗?”
那边微妙地沉默。
班长似乎有些醉意,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略有些大舌头道:“没桌子。几点都可以其实,就我们俩,你看行吗?”
……
…………
路栀:“就我们俩?”
她下意识转过眼睛,视线范围内,正俯身喂猫条的男人短暂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猫条内仍有余粮,但上方的手指不挤,管口就没有新鲜食物,白色的狐狸急得来回转圈,雪色的大尾巴和鼻尖不停碰头,焦急低叫催促:爸爸你看我一眼爸爸你专心一点爸爸吃的呢我那么大一口吃的呢——
电话对面传来杯底碰撞桌沿的声音,像是有人又灌了一口酒,班长说:“我们在聊天,他们一直起哄我,我一下子脑热所以就打给你了。路栀,我一直很后悔大学的时候没有……”
背景嘈杂,班长的声音也随之抬高,似乎想要压过叫号声音,即使没开免提,也依然清清楚楚地回荡在卧室里。
路栀:“你别说了。”
“啊?”
她说:“我老公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傅言商:没有的事:)
二更八点。
依然两百红包~
43 ☪ 沾满
◎消气。◎
卧室里, 狐狸舔动猫条袋的声响清晰可闻,路栀清楚地听到对面顿了一顿。
班长沉默的那几秒很明显,嘈杂的背景音海浪一样, 透过听筒扑面而来。
“你结婚了?什么时候?”
“就, 去年年初。”
“毕业之前?!你怎么都没和我们说?”
路栀心说, 我俩刚结婚的时候几乎都不认识,要怎么说。
班长:“那时候你不是才二十岁没多久吗。”
路栀微顿:“二十岁不是法定结婚年龄吗?”
“……”
她姐也是二十岁联的姻, 当时还加了学分。
那边一下显得局促, 酒也跟着醒了大半,噎了噎之后才说:“那……打扰你了, 不好意思, 我先挂了。”
路栀说没事。
电话刚挂断, 客厅外的那只狐狸闻着味儿也窜了进来,傅言商用空余的另一只手取新猫条, 但手上那只还没喂完,路栀伸手,说:“我来吧。”
她趴在窗边喂慢点, 这只棕色狐狸叫慢点还真是有原因的, 速度极快,冲来冲去, 路栀在它脑袋上打一下:“能咬我手吗?”
打完才意识到这是傅言商的狐狸,不是她的, 她这是不是能算越级管教了。
管他的,打都打了。
等她教育完,慢点果然收敛许多, 就趴在那儿端端正正地吃, 她就撑着脑袋, 一边看狐狸一边出神。
傅言商喂完手里的东西,余光瞥到她正趴在床沿,淡蓝色的灯光下身前白皙一片,两团软雪因趴着的动作挤在一处,领口受重力折向两边,有极淡的粉色透出边沿。
他撇开视线。
半晌道:“谁的电话?”
她思绪收回,这才反应过来:“以前大学的班长。”
“说什么的?”
“就说要过生日了啊,问有没有时间。不过后面没说了,估计又不办了吧。”
他摩挲指腹转移注意力,垂眼,意味不明。
“结婚好像耽误了你不少桃花。”
“什么桃花?”路栀问完才反应过来,其实她都没觉得这算桃花,想了想说,“也没有,结不结婚一直都这样。”
“他大学追过你?”
路栀如实:“没有,我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女的。”
“……”
路栀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说话,问:“你消气了?”
“你说刚刚?”他道,“没气。”
“前几天也没气吗?”
“……”
“有。”
虽然猜到了,但听他这么直白说出来还是会有点不爽,路栀不情愿道:“我还什么都没干吧?”
“不是生你的气。”他说,“气我自己。”
……
“气你自己?什么?”
面对面坐着,虽然有电脑挡住,但难免心猿意马。
他起身,将她衣领提起,这才淡淡道:“气我没能力。”
“什么没能——”路栀低头一看,立马坐正,要问什么也忘了,“你刚怎么不拉?”
“刚没看到。”
“……”
让他烦心的多半是工作,路栀还奇怪,什么工作居然能让他觉得自己没能力?
正琢磨着要不要安慰一下他,但又不知道安慰什么——你还挺有能力的,起码我找不到跟你一样忙的人。
落在他眼里,就是一副标标准准的欲言又止。
她总能忍,悬崖玻璃前被他耐着性子磨的时候也能忍,忍到受不了就会换一副有点委屈怨怼又无语的表情看着他,声音不被他催一把也是出不来的,就像现在,马上要过生日了,居然可以一个字都不和他说。
她是打算跟谁过?
已经不剩几天。
想到这里就会有一股无名的烦闷裹挟,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这才道:“路栀。”
“干嘛?”
“你今年生日过不过。”
她惊了一下,抬头问:“你知道啊?”
“我知道。”
他说:“如果不是傅老板喊你回来,你打算在安城住到几号?”
“25。”
“……”
他还有话要说,只看到她蒙着被子打了个呵欠,问:“很困?”
“你说呢?”她眼睛几乎快睁不开,思绪也停摆,“你昨晚那样弄来弄去,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她说:“你最近的恶趣味是越来越重。”
*
要说的话被她的困意打回,在这晚短暂搁置,但已经给了几天逃避时间,总不能不面对。
否则问题如果滚雪球式越滚越大,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空缺但又找到归属的那张音乐会门票,再度空缺。
次日下午,他在公司处理完需要亲自出面的工作,又返还回枕月湾。
三楼没人。
他下到一楼,问陈姨:“太太出去了么?”
“没有啊,”陈姨回忆,“太太找我要了些冰块,应该去顶楼的调酒室了。”
酒。
这个关键字让他联想到一些较为危险的情节,傅言商没等电梯,大步上了二楼,好在人这时候还算清醒。
她面前正放着一大桶碎冰,给手机那头发消息:“为什么这个冰总滑下来呢,沾不上去啊。”
路栀将高脚杯重新塞回冰桶,抽出时没有一缕碎冰挂壁,正一筹莫展时,听到背后声音。
傅言商:“要干什么?”
她回头,吓了一跳:“你怎么提前回了?”
又想起自己的酒杯:“我想做那个勇敢之心的调酒,第一步就出师不利,我的冰都没办法像她们的一样沾在杯子上。”
“我看看。”
原因不用问了,估计又是游戏或者什么过程需要,她得亲自体验一把。
把视频看完,顿了顿,他道:“75度,你能喝?”
路栀:“75是什么概念?”
“你喝完起码醉三天。”
“……”
路栀:“那我就喝一半。”
“一点。”
一半的一点?
……也行。
傅言商:“酒买了么?”
“都买了。”
他摸了下玻璃杯,这才道:“杯子温度太低,要热一点,才能沾上。”
路栀:“为什么?”
“跟冬天舔电线杆,舌头会粘住一个原理,”他说,“冰霜遇到热源会蒸发导致吸热,热源上的水被快速蒸发,就会粘在一起。”
一听也有道理,果不其然,他用热水泡过一遍杯子,很快沾满碎冰。
各个度数的烈酒被混合在一起,奇异地调出冰蓝色调,像修过图的冰湖,在碎冰中朦胧透出,颜值冠军名不虚传。
他没尝,但大概能估出来味道,柠檬的酸、烈酒的涩,再夹杂稍许甜味,她应该会喜欢。
递过去给她尝了一点,他把杯子收回,将酒收回柜子里怕她打翻的功夫,再回来时,酒杯里水位线已经下降不少。
路栀咚一声咽下一口,被呛得微微皱眉。
“喝了多少?”
“不是你说的吗,可以喝一点。”
“我说的一点,是我手上的一点,不是杯子里的一点。”
果不其然,高浓度的烈酒在她身上只需要十多分钟就上头,他清晰目睹了她目光逐渐朦胧的全过程,路栀抱着抱枕,斜躺在沙发上:“头晕。”
“……”
“你的酒量是多少,”路栀问,“全喝光会醉吗?”
“不会。”
她撇嘴,忽然听到他说:“路栀。”
“嗯?”
“你原本生日打算和谁过?”
喝醉的人毫无防备,一点在被套话的感觉都没有,眨着眼认真答:“自己过啊。”
“为什么?”
她不高兴:“你管我呢。”
“……”
脑袋晕晕,但四肢还灵活,她拿起杯子准备灌给他,不想一个人喝醉,递出去到了一半,忽然又一停:“不行,不能灌你。”
“为什么不能灌我?”
她有点晕,为了防止自己栽倒,只好暂时靠在他身上,脸颊已经开始升温,忽然一瞬间和他靠得极近,小声说:“我们去车上吧。”
喉结无法自控地滚了滚,他不合时宜地开口。
“去车上……干什么?”
五分钟后。
路栀坐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心满意足地欢呼一声:“飙车!”
主驾驶的傅言商:“…………”
“我要飙车你会难受,”他道,“而且这里是公路,不是赛道,开不了。”
“那出去玩吧,”她顺着窗户看出去,“想听live。”
“哪个乐队?”他说,“明天可以请他们来家里表演。”
“我不要,”路栀后仰,“live就是要听氛围啊,人多才有意思,你往前面开开,我记得那里有场馆的。”
他把从家里拿的未雨绸缪的盒子扔进储物箱,低叹一声,点了火。
“不舒服跟我说。”
他速度开得慢,唯恐她胃难受,但路栀已经摇下了车窗,在惬意地吹晚风。
前面就有Live House,她虽然头晕,但居然奇异地也算清醒,在手机上买了两张票,然后跟他说:“就进这个吧,荧光棒要去现场买。”
天色已经暗下来,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脸被月色沉静地照亮。
傅言商先下了车,她迟迟没动,拉开副驾驶车门,他道:“还不下来?要迟到了。”
“安全带,解不开。”
给她把安全带打开,路栀表情使劲几次,但身体半晌没动,她抬头,懵懵道:“我好像没什么力气了。”
他好笑:“那你怎么下来?”
纯白的内饰里,她茫然地偏一偏头,因醉酒而愈显水色的眼眨了一眨,然后张开手,朝他说:
“抱。”
作者有话说:
这下老婆投怀送抱了吧(指指点点)
明天八点更。后天有双嗷
依然200红包~
44 ☪ 沾满
◎舒服。◎
傅言商眉尖微不可查地一挑。
“什么?”
她还维持着双臂张开的动作, 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下微微泛红,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喝醉。
他呼吸错了拍, 为她这第一次向他提出的亲密举动。
——虽然只是因为喝醉。
他上前, 弓身压进副驾驶, 揽住她后背和腿窝,将人打横抱起, 她使不上力, 胳膊软绵绵勾着他脖颈。
傅言商颠了一下。
路栀仰头,脑袋往下垂:“这个摇摇车好晃。”
“……”
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引人遐想, 他进了对面商场的VCA, 买了两只对戒。
路栀本来还在迷迷糊糊地睡, 忽然,无名指被推进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有些迟钝地睁眼:“怎么了?”
“戒指戴着, 免得有人误会我把你怎么了。”
“但是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的戒指,”她说,“我喜欢Tiffany的。”
“……”
还挑上了。
“行, ”他说, “去买Tiffany的。”
给她买了只经典款的T字开口满钻玫瑰金,终于折腾进入场地, 她还知道要挑有座位的Live House,一横排一横排地固定好, 路栀坐下,然后差使他去买两支荧光棒。
傅言商:“我不要。”
路栀:“我一个人用,一手一个。”
“……”
观众开始零散入场, 等到灯光熄灭, 路栀左看右看:“我们旁边的三五个位置, 怎么都没人?”
“我加买了,”他说,“不喜欢人挤人。”
以他们为圆心,直径以外三个位置,全没人,好在上座率还不错,她想要的氛围感是有的。
路栀小声和他说:“你如果觉得吵,可以先出去。”
柠檬的香气还留在她唇齿,透过衣领往他颈窝里浸。
傅言商看她:“你一个喝醉的人自己坐在这里,我出去怎么放心?”
他说:“看吧,一会儿就结束了。”
她低头去拔荧光棒的插销,两个小小的透明塑料片,她穿的裙子没有口袋,左找右找,塞他那件高级定制的西裤里。
傅言商:“……”
前面几首歌都比较舒缓,她也拿着氛围荧光棒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碰到会唱的就跟着唱两句,其他时间都在晕晕乎乎地微醺。
第五首切到快歌,电音响起切至高潮,第一排的人站起身高声投入,边跳边叫,第二排为了看清也只能站起来——
导致一排一排的人浪起身,路栀坐在原位,有些恍惚。
她跪在椅子上,但还是看不清,面前是一堵堵的人墙,她只听得到声音,连台上的灯光都看不到,全是背影。
她买的是最后一排,怕自己万一不舒服,可以提前离场,这会儿察觉到了失误,前面的女生还直接坐男朋友肩膀上,她更是什么都看不到,被挡得严严实实。
路栀自己努力蹦跶了一下,然后放弃。
她撇撇嘴,有些失望地拉拉傅言商衣摆:“走吧,看不到了。”
“还有几首?”
“好像……五首?”她说,“不记得了。”
他俯身,拍拍自己肩膀。
路栀问:“你背我吗?”
他说不是:“坐上来。”
坐上去的那一刻他站起身,一瞬间路栀只觉天旋地转,本就有点晕眩的大脑更是像被摇匀,但下一秒睁开眼睛,舞台在她面前全部展开。
他这么高,坐在他肩膀上,再加她自己的身高,足够没有任何遮挡地看到舞台,像从云端俯视。
她觉得刺激,跟着喊了声,小腿就搁在他腰腹,被他牢牢摁着,以防摔倒。
大腿内侧能感觉到他侧颈的温度,被空调吹得微微发凉,贴在她暖烘烘的皮肤上。
台上的乐手一眼就看到她,指向后排和她互动,间奏不过多久,熟悉的伴奏响起,是她很喜欢的一首歌。
“《小城夏天》哎——”她伸手去摸傅言商脖子,惊喜道,“今天有这首歌啊?”
他往旁侧挪了两步,也能看到舞台,那乐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旁边转一圈转完了,又回到原来的角度和她互动,像给她献唱似的,路栀记得歌词,从身体的晃动也能感觉到兴奋。
……
橘红色的日落沉没在海平线
夜色慢慢摊开露出星光点点
她晃动着跟唱,场馆设备好,收声效果做得沉浸,捕捉画面的无人机从台下一晃而过,捕捉值得记录的观众画面。
没一会儿,在她面前定格。
未几,屏幕上出现无人机实时捕捉互动的画面,纷乱灯光下,那张脸依然精巧漂亮,像费尽心思捏出的瓷娃娃,摄像机缓缓向下——
拍出一张,冷漠的、无言地、一动不动,不爽的,帅脸。
*
从Live House出来,路栀意犹未尽。
后面几首歌全是她常听的,她买票之前又没看具体曲目,这会儿有一种赚到了的惊喜感。
竖着听完,横着出去。
她被抱上车。
傅言商把副驾驶向后调,移出足够多的位置,直接把她放进去容易撞到头,他先进了副驾驶坐下,打算再把人迁移下来。
等他坐下,身上的人偏了下脑袋。
傅言商侧眼,见她直白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出神什么。
路栀喃喃开口,感叹:“你长得好像我老公。”
“……”
“谢谢。”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气泡水,喝了几口后,罐身被人捏住。
路栀看他喝得喉结上下滚动,料想应该是很美味,仰着脸:“我也要喝。”
“有酒精。”
“有酒精我也可以喝。”
“你会吐。”
她讨价还价:“我尝尝味道。”
傅言商把易拉罐对到她嘴唇边,做了个倾倒的动作,边沿的一点点余量沁进她唇线,路栀抿了抿,没尝出来味道。
但唇边的那双手再没调整角度,就只给了她一点点。
他将易拉罐放回一边,低头给宗叔发消息,刚喝的时候没太注意,现在尝了酒精饮料,是不能开车了。
而且她坐在这里也挺——
忽然唇上被人一啄。
他抬眼。
路栀洋洋得意:“尝到了。”
“是么,”他眼底不自知地微微发暗,握在她颈后的手指紧了紧,“什么味道。”
“嗯……葡萄的。”
“错了。”
“?”
“是桃子酒。”
“不会吧,”她木然,“我味觉出问题了?”
她手指拉着他衣领,微微犹豫。
看到有手指点了点被她吮一下就发红的唇瓣,说:“再尝尝。”
于是很怀疑地又尝了一遍。
味道已经变得很浅,只有似有若无的果香,她没忍住起身了些,听到身前的人很低地“唔”了声,扣住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教她:“用舌头。”
撬开齿关的过程异常简单,她在其中得了些探索的乐趣,于是变得愈发得心应手,只是始终没他灵活,腰肢被他扣住紧贴,他舌头只有一阵没一阵地轻勾她舌下,路栀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勾勾得发抖,迷迷糊糊地想,她味觉是不是真出了问题,怎么只能尝到葡萄味道?
退开时她挫败:“没有尝出桃子的。”
很快,刺啦一声响起,他单手掰开拉环,桃子味的甜香覆满车内。
傅言商将车门拉上,按了反锁。
再压下来时说:“现在应该有了。”
……
街上提着篮子的小女孩儿一早就发现目标,回家里的鲜花店挑了几支玫瑰,准备等那位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哥哥下车,然后把鲜花全推销给他。
但过了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上了副驾驶的二人,却迟迟没有一个人下车。
保时捷停在路边,一动不动地停驻在灯光下,不启动,也不开门。
女孩儿站一会儿,奇怪走了。
*
路栀是被梦忽然惊醒的。
梦里丧尸又在吃她的脑子,甚至还开了扩音外放音效,音效太逼真,她把自己吓醒了。
吓醒的第一个念头是——
还好,是在做梦。
第二个念头是,她是怎么睡着的??
断断续续的画面跳进脑海里,唯一有印象的是她在调酒,喝了一点,剩下的画面就开始变得朦胧,从她坐进车内的那一刻彻底开始断片,再有印象,就到了现在。
大概正是凌晨五点多,傅言商还没走,闹钟刚响。
他睁眼和她对上视线,路栀来不及闭眼,只好就这么对视一会儿:“我昨晚又喝醉了吗?”
“显而易见。”
“……”
她讪笑:“我不记得了。”
“没事,”他淡道,“我录了视频。”
路栀:???
以为他是随口说的,路栀昨晚睡了挺久,这会儿没有睡意,等他洗漱完之后赖了会儿床,没再睡着,索性爬起来。
等她进了浴室,傅言商收到电话,老头子打来的。
傅诚:“起了吧?抓紧来公司,项目收尾了。”
“嗯。”
路栀刚洗完脸,玻璃门被人敲响两声,听到他说:“我先出门。”
她不意外,噢了声。
“我让厨房做了暖胃的,一会儿记得下去喝。”他说,“你昨天刚喝了酒,今天别吃海鲜和柿子,还有头孢。”
交代得跟今晚就要走了似的。
路栀看一眼日期,好像还真快了。
起这么早,不能辜负地点了一顿肯德基早餐,她按人数,给工作室的伙伴们也点好,这才打开电脑,准备处理一下工作,反正也闲着。
电脑居然没关,应该是当时走的时候忘记了,路栀重新启动了一下,这才接收李思怡在这几天不间断发来的文件。
少数民族卡面的草图已经出了。
速度很快,她看了眼五张都没问题,点了通过,又试玩了一下公测版的主线和副本。
都没什么问题了,很顺滑、不卡,剧情也没有bug,该修改的都被修改完毕,广告开始投放,预约人数也在水涨船高。
她们现在得往后做,毕竟到时候每个月都要更新资源包,玩家把游戏玩到一个阶段,得继续往后拓展,现在也才展开了一个开篇而已。
要处理的事情其实很多,卡面、剧情、宣传、联名,等她从电脑前离开已经七点多了,路栀累得厉害,出门做了个spa,到家已经快十点。
手机上收到一则傅言商传来的视频。
预览图是偏暗的车内,还以为是他的出发视频,她撇了下嘴,先没看,进浴室洗澡了。
等傅言商回来,听见熟悉的声响从卧室传出。
路栀正背对着门口,打开他那段视频,预料中的跑车启动或飞机轰鸣声都没响起,是很微妙的,昏暗的空间里,液体交互、粘连的细微声响。
接吻的声音。
她的大脑一瞬间被这个认知袭击,僵坐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视频播完,开始重播。
……
直到背后脚步声响起,她结结实实地被吓了第二次,猛然一回头,傅言商正抽走衬衣领下的灰色领带,挂至一边。
她想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忽地吸了吸鼻子:“你喝酒了?”
“嗯。”
喝酒了所以行程暂缓了吧,这么想着,她就没问,直到视频重播第三遍,他问:“你还要听几次?”
昨天在车里,念着她喝醉,他什么都没干,忍得很辛苦。
路栀一手摁下锁屏键,应激般起身:“你怎么还录这个!”
不录就算了,录了之后,她还隐隐约约回忆起了一点……
“你上次喝醉的时候我说过,下次我会录像。”
……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只记得那时候他耳垂好像红了,对她进行了一番内涵,她拒不承认,他说,下次他会录着。
……
…………
她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路栀坐起来正要说话,忽然被睡衣的吊带卡了一下,她出来的时候系得太紧,这会儿勒着肩膀,很不舒服。
于是她话锋一转,缄了口,低头先把系带给拉开,然后重新绑蝴蝶结。
自己给自己肩膀上绑有些难度,容易松或紧,正当她第三次抽开重来时,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傅言商:“要怎么绑?”
“松一点。”
他手指灵活,当然包括但不限于这里,没两秒就系完。
她正要开口,肩上的吊带已经顺着滑落,堪堪掉到手肘上。
路栀一把捂住,问:“你这系的是不是有点太松了?”
她还没穿内衣!
“你自己说松点。”
他平时的理解能力不会这样,路栀闻了闻,浓重的酒味更加明显,她犹疑道:“你喝醉了?”
他嗯一声,说不清是回答,还是,单纯回了个音节表示听到。
可他不是说他喝不醉的吗?
果然男人都爱吹牛。
她正要继续讲,忽然被人握着脚踝一拉,人被拉至他身前,裙摆也顺着层层叠叠,几乎要滑到腰上。
他问:“洗过澡了么?”
这不是废话——
但他应该不是单纯地问这个,路栀察觉到一点别样的气息,涌动的,潜伏的,暗潮。
喝醉了这么不舒服,他还有心思想七想八。
在他唇落下来时,路栀及时后仰:“你会死的——”
傅言商好整以暇看她。
“怎么?”
“你不是,不舒服吗?”
他像是稍作赞许地附和,颔了颔首,握住她脚踝的手再度用力,将她完全拉到自己身下,坦率道。
“做两次就舒服了。”
路栀:???
路栀:???????
作者有话说:
《诚实》
马上说开了!不要急!
主要我觉得就这样过生日太干了,打算让他们do着过十二点,感觉带劲一些……(?)
明天六点一更,八点一更。
依然两百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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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 ☪ 沾满
◎镜前。◎
路栀手腕被放到他颈后, 他探身下来,鼻尖抵住她鼻尖。
——这回没分三次,一步到位。
路栀被噎得唔了声, 鼻尖泛红, 眼睫轻微颤动, 漫上一层并不清晰的雾气。
靠得太近,能看到他因为舒适而轻微收缩的瞳孔。
像他养的那只狐狸, 被摸得舒服时, 会稍稍眯起眼睛。
他垂下头,如同灵魂终于归位般, 从喉咙间溢出一道性感音调, 很低, 带着砂砾感。
后颈被人托住,他掌心很烫。
他身上的气息微妙, 皑皑雪松的木质香调混合酒精尾调,在他身上融合得奇异,再加上一点点荷尔蒙的气味, 连房间内的空气都变得混沌。
他撑着桌台, 指尖扣着边沿,水意漫开轻缓□□, 路栀脸热半晌,还是问:“你喝了多少?”
“没记, ”他气息略一停顿,“但不少。”
她颊侧的发随仰头的动作轻晃,卧室的灯落在她身上, 显得过分柔和。
被他看着, 她鼻尖蓄起汗来, 含混地说:“不能喝就不要喝那么多啊……”
他垂眼,捕捉她视线和表情,片刻后问:“这话怎么不打电话跟我说。”
不讲道理。
她说:“我又不知道你今晚要去喝酒。”
“拒绝不了。”他停了好一阵儿调整气息,朝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毕竟远道而来。”
“谁远道而来——诶……”
他向后托着她膝盖将她抱起,路栀的话被打断,气鼓鼓说:“你能不能别动不动抱来抱去。”
之前在客房也是,不知道是什么癖好。
再抬头时,目光已经对着窗外,她衣服仍穿得端正,除了他系过的吊带微微滑落,他的衬衣也仍旧齐整,只是脱掉了西服外套,领带抽下来,衣领处显得有些凌乱。
最上方的扣子因不好呼吸被他自主解开,露出脖颈和锁骨,蜿蜒向内。
路栀没好气:“怎么,请我看夜景?”
她说:“已经欣赏过很多次了,谢谢。”
枕月湾地段好,但隐私性也不错,和中心马路用一片密林隔起来,但透过这扇窗往下看,能在树冠掩映中,隐约看到疾驰而过的车影,和宝石灯带一般相连的路灯。
再往上,远处商圈光景斑斓,有些写字楼还错落地开着灯,像某种像素小游戏里的置景,更远处就是湛蓝的夜幕,这晚没有星星。
城市里已经很难看到星星了。
写字楼中一片一片的小灯落在她眼里,像倒映在水波纹中,随涟漪很轻地晃。
他不说话,路栀也不说,靠在背后微冰的镜面上,也不和他对视,但镜子就摆在空调下,原本冰凉的物体又被冷风吹了一天,她几乎是刚靠上去就被冰得瑟缩几下,连带全身都开始发颤,嘶了一声。
傅言商眼神微暗,绷了好一阵儿才忍过去,伸手捏一捏她耳垂,“后面要没镜子你就翻下去了。”
路栀:“你不是抓着我吗?”
“……”
他手撑在桌沿,眼底暗色未消,就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去抹她的嘴唇,这动作让她想到不熟时在度假山庄的那天,他抹她的唇膏,去润有些滞涩的锁。
他动作太缓,像有沙沙电流透过他指腹渗透下来,路栀偏头去躲,被他吻住下唇。
终于亲上,他低低叹了声,吻得纯情,呼吸却纷乱。
就这么碰了会儿,他退开,她嘴唇压一下就泛红,这会儿颜色比刚才又深几分,有点儿莫名地看着他,像在疑惑他今天一反常态,玩的又是哪一招。
她就坐在空调下,嫌冷暂时关掉,他喉结上有汗,大概是被热的,路栀感觉真是冰火两重天,身前热,身后冷。身体里也是烫的,像有熔岩在游走,血液临界沸点,她快烧着。
夏天就是这点不好。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头顶的人低低问:“别人亲你,你也这样么。”
路栀:?
他不对劲,好不对劲。
傅言商:“怎么不说话。”
“你这个问题根本没意义,好比你问工业革命时代万一没有发明空调怎么办,那就不吹啊,这是个悖论——”说着说着感觉有点跑题,她换了个类比,“就好比我问你,如果你和别人结婚,你会不会也对她好?”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又说:“不过你应该会吧,跟谁结婚你都要践行你们家的祖训……”
“不会。”他忽然说。
猝不及防被打断,路栀懵了下:“什么?”
“我说,不会。”
路栀看着他,自己都能感受到的目光震动,这是种本能,她启了启唇,正要说话,窗外忽地猛然升起一簇烟花,几乎映亮整片夜空,她下意识视线被牵拉走,等到烟花绽开,预想中的爆炸声却并未到来。
她连被吓一跳的条件反射都做好了,但烟花声很低,并不刺耳。
路栀:“怎么忽然有人放烟花……”
“路栀。”
“什么?”
他说:“生日快乐。”
她一惊,为这意外的一句生日快乐,仰头去看,指针刚到十二点,对面大楼灯光全亮。
她差点以为今天是什么重大节日。
路栀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要先说什么,整个后背密密麻麻全被激起了一层战栗。
桌上的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震动,很多条消息递进来,李思怡给她拨了个视频电话。
路栀手比脑子快,脑子刚想说先挂掉,手指已经点了接听。
她一把将吊带捞起来。
李思怡:“生日快乐!!你在哪呢,消息也不回。”
路栀轻咳两声:“在家。”
“你回来了也不跟我说!”李思怡道,“你老公呢,走了?”
“……没。”
李思怡忽然凑近,五官在屏幕中无限放大。
路栀下意识把镜头拉远,手挪了一点,又被傅言商按着推回来。
他说:“这能拍么?你真不见外。”
路栀:“………………”
她硬着头皮说:“我忘了。”
好在李思怡开的外放,那边很吵,没听到他们说话,李思怡只是盯着屏幕,然后怪异道:“你今天磨皮怎么开这么大啊?”
故意开磨皮遮红的路栀:“……”
“不知道,可能是软件升级。”
“我在外面给你挑礼物呢,”李思怡说到一半,忽然又一转头,“我操,这烟花放三分钟了,哪家总裁又在给小娇妻追爱,他妈的,我像游戏里的NPC。”
“……”
李思怡:“挂了啊,买好给你送过去,你说话我都听不清。”
路栀:“那你给我打视频干嘛呢?”
“啊???”
“……算了。”
“什么赚了?哦!我多给你买几个,你肯定赚!”李思怡镜头摇晃,“薛定!你别拽我!”
鸡同鸭讲的电话打完,工作室群里也很热闹,路栀低头看着。
傅言商在对面平静地注视她的分神。
滑动、发表情、点击红包、输入金额。
终于应该算是忙完了,他略一整理呼吸,又看到她按下了说话键。
“……”
把感谢红包发完,路栀觉得还得说点什么才算有诚意,琢磨着按下语音:“我们——”
他猛然朝前靠往。
路栀微微惊讶的瞳孔中,他五官放大,唇落下来,蜻蜓点水的一下,但感官聚焦的重点不是这里,吻只是顺带,她被亲出道鼻音。
傅言商低眼,额前的发尾垂下来,落在她眼皮上,痒得要命。
这人怎么这么坏心眼。
路栀哽住半晌,手指上滑,忙去检查是不是取消了发送,警告地看他一眼,又按下语音:“谢——”
这次甚至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他故技重施,抵过来时将她忽地打断,她手指在屏幕上猛然一捏,鼻尖微微皱起,锁骨因呼吸变得起伏,她说:“你能不能让我发完。”
“你能不能专心。”
她现在有种吃噎了的感觉,上次这样还是在上学的时候,李思怡兴致大发做了一桌子菜,非要她全部吃完。
路栀连讲话都变得困难,最后一次警告地捂住他嘴唇,打算把这条消息发完就结束:“明……”
他轻轻眯起眼朝前送,嘴唇碰到她掌心。
路栀的话再次被中断,被抵到镜前,忍无可忍抽出手,他挺无辜:“怎么不说了。”
你说呢??你说呢???
我还能说吗??
路栀气鼓鼓:“我忘记我要说什么了。”
啊啊啊——
他伏下身,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路栀能感受到他脊背的颤动,不高兴地推一把:“别笑了。”
“不笑了,那干什么?”
见她半晌没说话,他甚至还催促:“嗯?”
路栀:“……”
这一整夜手机都在进消息。
她跟手机也差不多。
不过居然有这么多人记得她的生日,说不高兴当然是假的。
烟花也放了好一阵儿,中途她还被傅言商挪到办公桌边,听他给何诏发消息:“放远一点,好吵。”
原来烟花也是他让放的么……
这么迷迷糊糊想着,又睡着,她闲适地翻了个身,想着今天可以睡个懒觉,估计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手肘一翻过去,砸上个什么有弹性的东西。
她瞬间惊醒。
比看到傅言商还在更可怕的是,他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听到她的动静,他微微侧身。
路栀:“才四点吗?”
她只睡了两个小时??
傅言商:“九点半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傅言商看她一会儿,问:“我是不是不能放假?”
“……”
没来得及赖床太久,很快内线电话响起,她刚接起,听到爷爷的声音。
傅诚:“小栀,生日快乐!”
她吓得立刻端坐,爷爷居然过来了。
很快,她在大厅见到拎着生日蛋糕的爷爷,四四方方的包装盒,Logo是井池家的方糖,果不其然,又是没有发售过的定制款。
“考虑到你们小姑娘怕胖,做的减糖版,”傅诚道,“快尝尝。”
她去洗了个手,再回来时,爷爷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又回去了。
只有傅言商坐在沙发上,将碗碟刀叉取出,正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打火机的滚石,像在思索。
见她走近,他问:“我给你点还是你自己点?”
“不想自己点。”
厚厚一层的奶油草莓蛋糕,草莓摆满了一整面,他挑了个角度把蜡烛放进去,滚石摩擦,火苗窜出,点蜡烛的动作也被他做得很有格调。
“好了,许愿吧。”
窗帘自动合拢,路栀双手合十,仔细地许了个愿,这才把蜡烛吹熄。
他问:“许的什么?”
路栀很迷信:“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出来,”他偏了下头,“说不定我能帮你完成。”
“我的愿望都得靠自己。”
“你的愿望里,”他停了一下,“就不能有我?”
……
路栀还维持着动作,合掌的手来不及放下去,有些意外地抬眼,火光重新燃起,亮出一层橘黄色的暖光,正映在他眼底。
等等,火光。
路栀看一眼:“这蜡烛怎么又烧起来了?”
她刚刚不是已经吹掉了吗?
他说:“那就再许一个。”
路栀将信将疑地又许了一个。
再吹熄,盯着它,不过三秒,又自燃了。
她将信将疑,又吹一次,依然春风吹又生,好像不会熄。
她奇怪:“它为什么吹不灭?”
他抬抬肩膀,像也不明所以。
“大概,要许到你的愿望里有我为止。”
路栀:“刚刚那个有你啊。”
“许的什么?”
她说:“希望你健康长寿。”
“……”
“…………”
“路栀,别许这种东西,好像我明天会死一样。”
“你自己要我许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
她说:“那你自己许,我把我的愿望分你一个。”
火苗仍在燃烧,这个蜡烛出乎意料地能续,他就在半明的火光中垂眼半晌,路栀问:“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许什么。”
“不是。”
在他落在自己的世界、不知是在想什么的时候,路栀开始拿起蛋糕刀,将蛋糕按对角线开始平分。
推给他一份,路栀伸出手。
男人停顿片刻,将手搭上来。
路栀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
“礼物呢,你知道我生日,肯定有生日礼物吧?”
生日礼物满意的话,她就原谅他。
路栀很大度地,在心里如是想。
“你等等。”他起了身。
路栀在这个中途也怀疑过,她的生日礼物会不会就是昨天晚上的烟花,毕竟印象中真的放了好久……
他也在最后一声里缴出全部,她有被颤到,所以记得清楚。
等了大概几分钟,脚步声重新出现,他手中出现一叠纸,讲实话有点超出她意料——从小到大,虽然生日过得少,但礼物一直都是有的,而且确实不少。
学校里会收到一些巧克力、工艺品杯子、香水之类的,家里人或者朋友送的大多数就是包包、高跟鞋、喜马拉雅、手链项链这些……
其实她早都没什么可收了。
路栀翻开:“这是什么?”
“图纸,”他说,“之前你不是知道要做游乐场?看你很喜欢玩这些,中间的设计推翻了,给你做一个园区,这是里面所有的主题项目和设施,都是草案,你想要修改风格、高度、外观、玩法,都可以。”
……
她真的有点惊到。融盛的主题乐园里,他送了她一个游乐场。
作者有话说:
我们傅总是会玩浪漫的哈
有人是纯爱战神,有人是网络色批,哈哈,本人是纯爱色批(?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二更八点
依然两百红包~
46 ☪ 沾满
◎充血。◎
顺着草案往后翻, 每一个设施都是专门设计过的形状,从全景图,到路线, 还有, 设计思路。
几乎垂直的高速跳楼机, 360度翻转的海盗船,带动画和隧道的激流勇进……
路栀一边翻一边震撼, 居然还有冰激凌和周边的主题商店。
他站她背后, 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不断翻动的手, 不知她是否会喜欢。
他承认他有私心, 这没什么好遮掩。
距离这座游乐场竣工起码还需一到两年的时间, 他希望,起码在这之前, 他们能稳固地同行,起码她会想,要一直合作到玩上这座定制的园区为止。
当然, 为了这份私心, 他付出了同等程度的用心。
路栀看到后面,大脑几乎已经空白, 什么讯息都无法读取进去,但眼睛仍旧在机械性地扫描, 读完,却又忘掉。
她被一种陌生的情绪裹挟,胸腔里一颗心跳得好快, 几乎要跳过喉咙蹦出来。
这种情绪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喜不喜欢, 像一根绷紧的弦, 被拨到一下接一下地颤,颤得她头皮发麻,心脏也像被拧住。
能淅淅沥沥地滴下水来。
傅言商碰了碰口袋。
当然,以防她不喜欢,他还准备了通俗一点的礼物。
一张黑卡被放到她面前。
路栀仰着脑袋回头,这个角度很考验腰的灵活程度,她说:“我有钱。”
路栀转过身,给他细数:“那个写字楼一个月的租金差不多有小一千万,到现在除了花费,我卡里还有四千多……”
“四千万够干什么?”他说,“你可以刷这个,这个没有限额。”
路栀:“那我岂不是可以把你的财产全部转移?”
“可以,”他说,“但是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的钱本来也是你的。”
“……吓吓你。”
“我还没这么不经吓,”傅言商气定神闲,说到能掌控的范围,他就放松许多,“你花光了我也能赚,况且,”他顿了顿,“要花光,也挺难。”
“收下了,”路栀说,“拿去做游戏。”
“……”
“拿去养五个野男人,”他平静陈述,“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用途么?”
路栀:“再买一百套维密限定款?”
他微妙地暂停。
路栀心说这个用途你又喜欢了是吗。
她颇有微词:“你这样显得……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很随便。”
他品了品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应该是是喜欢了,毕竟这句话听起来是一种很让赠送人愉悦的赞誉。
“哪里随便?”他似乎陷入回忆,“那晚的生日礼物很不错。”
“……”
“…………”
“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情,”路栀说,“我在讲情怀,你在上高速。”
“我指的是那个糖饼。”
“……最好是吧。”路栀尝了一口奶油,绵密的草莓香混合奶香,入口即化,像液体冰激凌。
她继续切蛋糕时,听到傅言商开口。
“昨晚你说,我娶了谁都会对她好,那时候来不及说更多。”他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起码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你,剩下的一切都不会成立。我那时候说的不是,意思是——”
“路栀,我不是和谁结婚,都会希望她爱我。”
我不是,和谁都会结婚。
……
她手上动作顿了下,没掌住力,猛然切斜了一块,草莓果酱的夹心顺着淌出来,像被奶油包裹的真心倾泻一地,沾在锐利的刀锋上,泛出点点红。
这是猝不及防切出来的东西。不止是蛋糕。
她不敢和他对视,如同害怕去确认某种假设成立,但他的目光太直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怎么建立一段他想要的亲密关系,这一直都不是她的强项。
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好了,”再多说怕给她压力,他给她一点私人空间,“傅老板还在楼上,你给他送块蛋糕过去?”
原来没走。
她问:“是在陪快点慢点玩吗?”
“嗯。”
她装好第一盘,有点颠覆地上了四楼。
傅诚正在拿逗猫棒逗狐狸,玩累了,坐在一旁休息。
路栀抿了抿唇:“您怎么自己上来了?”
“我想着给你们留点空间嘛,我待那儿干什么。”
说完,傅诚尝了口,有点意外:“这个味道不错啊,还有夹心。”
她出神:“这不是您订的吗?”
“不是啊,我准备去定一个,小池跟我说正牌老公已经先定了,我今天路过,就顺便拿了。”
她噢了声,过了半晌,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他再不走会不会晚?”
“什么?”
“我看他……不是有个机票,要去美国,谈收购吗?”
“哦,这个啊,”傅诚道,“机票是那边给他寄过来的,还说要亲自去接他,总而言之有个态度嘛,不过他要过去,肯定还是私飞方便一点。”
“我也猜到了。”所以她也一直在想,他怎么还没动身。
路栀:“再不走他今天要到不了了。”
傅诚笑一笑,看她:“他不去了啊。”
路栀怔了下:“为什么不去了?”
“我那天跟他说了,他说你要过生日,你没发现他这几天特别忙吗?”傅诚放下手里的盘子,“不打算过去之后,很多事就要在线上做,多出来很多流程,整个融盛又是一套周密旋转的齿轮,大家各司其职,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工作,再怎么分给手下的人做,他自己要做的也会变多。所以就变忙了。”
“不过昨晚美国那边派人飞过来了,组了个酒局算是收尾,他也有惊无险在你生日之前全部搞定,免得当天出问题。”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一个一个,砸得她头晕。
路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傅诚拍拍她肩膀:“好了,赶紧去吃蛋糕吧。”
*
路栀在三楼的阳台来回踱步,咬住下唇,很是纠结。
虽然很高兴他会腾出这一天的时间,但愧疚的是……
“怎么不过来?”
她转头,傅言商正站在阳台门口。
路栀踟蹰,还没想好要怎么说,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对不起。”她承认得很快,头埋下去,像个自觉理亏的小鹌鹑。
他顿了顿:“让我听听,什么事值得让我太太这么正式地跟我道个歉。”
“我不应该误会你,”路栀双手合十,“不应该觉得你不知道我的生日,或者明知我生日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跑去美国开会,所以……”
他中断:“你怎么知道开会的事?”
路栀嗫嚅:“我看到票了啊,一开始以为你有可能不去,但是后来你又带回家了。”
“那个是祖宅的人以为我要用,给我送过来的。”
傅言商:“你这么聪明,就没有想一想,就算我要去,也是坐私人飞机?”
“我想了啊,”她理不直气也壮,“所以我不知道你什么要走,我就打算出去散散心,谁知道你又一直在,一看到你就一直又想到这个事,想要不敢说地别扭了好多天……”
他本打算等她说完,但这次实在没有忍住。
“你说什么?”
路栀被卡了一下:“嗯?”
“想要,不敢说,是什么?”他问,“你想要我陪你过生日,是么?”
她现在有点像那种,不知道哪里解对了、但就是选中了正确答案的考生,站那儿微一迷惑,然后道:“是,是啊。”
有哪里不对吗?
有一块什么终于倏然落地,他长长叹出口气,失而复得的心跳重新再胸腔中充血活跃,她是需要他,她在需要他。
“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
“我说不出口。如果小时候每一次伸手都没办法得到蛋糕,那长大了,就没办法再伸手了。”她不知道怎么比喻,“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可能其实会这么想,你以前看到的,也许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像,你可能一开始是因为我觉得我很乖巧,所以愿意满足我的一些要求,那如果我不乖巧了呢?让你留下陪我过生日就像一块巧克力,小朋友知道自己是因为听话所以得到了这块巧克力,但是如果一旦主动开口去拿,就不再听话,那还能得到这一块吗?”
她尽量比喻得通俗,因人的性格这个课题本来就弯弯绕绕,三言两语很难说清:“如果我一直让你看到的是我的假象,但这个想法却是真实的我,那我一旦开口,不就颠覆了吗?”
他在这一瞬间明白。
但是……乖巧?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乖巧?
她恐怕都不知道,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但现在,这点小事并不重要。
他清晰地看到了一扇突破口,开在这几天几近耗至干涩的土地上,那是他一直感受到的一面墙,是她竖起的防御机制,是她的很多秘密,是她偶尔的欲言又止,是她的顾虑。
他忽然很感谢这场乌龙,如果不是误会,他大概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面对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路栀还在碎碎念:“而且那时候也考虑到结果,让你去吧,我没办法装作很不在乎地让你去谈案子别管我死活;让你不去吧,小小一次生日,其实也没必要,肯定还是这个收购更重要……”
“不会,”他说,“我觉得,你的生日比较重要。”
她知道这种时候,100%的男人都会开口说这句话,至于他们实际怎么想的——生日到死还能过六十次,收购就这一次,哪个更重要岂不是显而易见,她不是这么分不清的人。
不过说了总比装死好。
“你真实是怎么想的,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不需要直接给我一个结果,”他说,“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纠结,你的想法,你想没想清楚,都可以告诉我,人生有时候重要的不只是结果,还有过程和沟通。”
路栀讪讪:“那你要觉得我无理取闹呢……”
“那只是你自己这么想,我没觉得。”
“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你可以把它们当成一些乐趣,或者,情趣。”
他说:“一潭死水、四平八稳的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从他养宠物也能窥见一斑。
“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像你说的那样,有些藏着,有些不说。”
路栀又开始比喻,试图让这个道理更好理解:“好比我是一支冰糖葫芦,如果我藏起来,那就只有外面甜甜的糖衣,怎么尝都是甜的,不是更好吗?”
庄韵就希望她做一支全是糖衣的葫芦。
草莓冰糖像是赌博,好吃的很惊艳,难吃的酸到透顶,全靠糖衣撑着,还不如不要吃。
“那你总得给我看看,敲开你这层糖衣,里面的草莓是什么味道。”
她问:“万一很酸呢?”
他说:“万一更甜呢?”
*
二人回到屋内,没一会儿,李思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思怡:“老公不在家?速来畅宜路108号唱K,185+白皮帅哥恭候你的到来。”
路栀抬头,和傅言商对上视线。
片刻后,她诚恳地回复:“不用了,我不喜欢男的。”
傅言商:“……”
李思怡:“赶紧来!快点,刚打你电话半天没人接,我在这等俩小时了,布置得巨好看,巨出片,发朋友圈能钓五个吴彦祖。”
路栀看他,这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想去就去。
一刻钟后,路栀在包间的沙发上坐下,顶着一头闪蓝的灯光问:“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一米八帅哥?”
沙发上,五个等身玩偶排排坐,全是游戏男主。
路栀:“我出来过生日还要工作???”
“都好说但是,”李思怡倾身,“你老公他妈的怎么过来了?”
路栀:“他来抓我出轨这样我净身出户他可以拿到全部的钱——”
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她泪眼盈盈地捂住,抬起眼,听到他说:“先走了,你们玩。”
“结束给我发消息,来接你。”
包间门被关上,李思怡这才凑过来:“我也不敢真给你找啊,万一被你老公知道了,你是安全,我家还有活路吗?”
路栀:“我也没让你给我找。”
李思怡拍拍胸口:“但我心里有你。”
“你跟网恋对象怎么回事,”路栀叉一块苹果吃,“昨天还听到你叫他。”
“分手了,他死皮赖脸缠着我,OK?”
“拉扯是吧,”知道李思怡最爱搞这个,她没多说,“人家还是脆皮男大学生,你小心点,别把人玩死了。”
“……”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开放。”
路栀:“你那套给自己准备的飞行棋已经够开放了,姐。”
“行,不聊我,”李思怡说,“早知道你老公陪你过生日,我今天就不当电灯泡了。”
“当一下也挺好,给我点喘息的空间。”
李思怡瞬间兴奋起来:“什么喘息?”
路栀:?
“我们把生日的事说开了,其实他讲的也有点道理,我不能一直不让他了解我吧?之前是觉得没有必要,但现在……好像也到了要进一步的程度,我得习惯的。”
“那就让他了解呗,”李思怡其实想说你老公是什么人,看人他门儿清得很,就你这不谙世事小姑娘在他面前能有什么秘密,但看路栀一脸郑重,又不忍心扫她的兴,遂助攻,“你先回去给他看看你以前的毕业册啊什么之类的,从之前开始慢慢聊,会比较好。”
“他万一跟我妈一样,一看到我本性不乐意了呢?”她没有恋爱关系可以参照,唯一对世界的感知来源只能是相似的亲密关系。
“那你就对他使用美人计,我老婆要长你这样,每天回家给我两个大耳刮子都行,”李思怡献计,“你把那个飞行棋玩完,他怎么会不乐意,他爱死了!”
路栀:“…………”
早知道不问了,你是真不靠谱。
*
飞行棋这个计划不靠谱,但分享一些青春期的过往……好像是个还不错的切入点。
她先回家了一趟,在抽屉里翻出几本相册和留言册,带回了枕月湾。
到家已经九点多,他道:“怎么没让我去接你?”
“我回家了一趟,”她晃晃袋子,“有东西给你看。”
等她洗完澡出来,他已经穿着睡衣靠在床头,将她那些相册悉数拿出,道:“什么?”
“你不是要了解……我吗,真实的我,”她说,“那就先从这里开始好了。”
初中那会儿还很流行写同学录,她抄起厚厚的一本,一翻开,掉出来一个爱心信封。
她毕业之后根本没翻开看,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更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又是从哪一页掉出来的,很奇怪地拿起来,字迹已经变得模糊,只隐约有什么喜欢、心动之类的词汇。
她实在好奇,对着光去看笔尖压下的痕迹,半晌后意识到什么,又把信封放到一边,朝傅言商战术性讪笑:“意外,不重要。”
但其实还是很好奇那个消失的姓名是谁。
怎么都没印象了?
翻了没两页,又掉出来一封。
路栀:“……”
傅言商:“……”
她感觉必须说点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他们还挺腼腆的,我都不知道还写了这个。”
“……”
终于,中途短暂安静,最后一页,掉出来一个粘在纸面上的袋子。
路栀轻轻一扯,千纸鹤散了一裙。
傅言商看着她:“分享得很好,下次记得带降压药一起分享给我。”
“不是!”路栀摆手,“应该是因为我当时下课,我哥每天都来接我,凶神恶煞的,所以可能他们就只好把东西藏起来……我哥这人你能看出来吧,他根本不允许我有早恋的可能。”
他道:“但你看起来像是会为了对抗他去早个恋的人。”
路栀微惊:“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会猜中的傅言商:“……”
路栀本着求真精神跟他分享:“所以你看,这就是我,我那时候因为被管得太严,我就想要不我去早恋气一气他,我还去侦查了目标,怕挑中的人不想跟我早恋,我还特意选的给我告过白的。”
“……”
她记性实在不太好,但对这件事印象很深:“然后最后差不多有三个,有一个很会打篮球的,一个数学很好拿了挺多奖,还有一个是俄罗斯混血的。俄罗斯混血哎,我那时候第一次见。”
“…………”
路栀:“可惜我对他们都不来电,后来就把这事忘了,没恋成。”
“然后我高一不死心,又准备了一次,我怀疑是我之前设置的没有挑战性,我特意去理科一班,找那种看起来只喜欢学习的人。”
“………………”
“结果看了一眼就放弃了,”路栀沉痛地说,“我那时候才发现,我是个颜狗。”
“说完了么。”
“差不多了。”
“今天就分享到这里,”他说,“睡觉。”
“我还有高中的名册没分——”
他拉被子的时候,衣服隐约被带上来一截,露出匀称平整的肌肉线条,路栀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听人说,腹肌不充血的时候是软的,是真的吗?”
他正从她裙子上把那群千纸鹤抚掉,又拿起那两封信,捏在指尖,懒洋洋答:“嗯。”
很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
路栀跃跃欲试,更好奇了:“那什么时候是硬的?”
信件打开,看了两行,听到她问。
呼吸停了下。
“做的时候硬,”他道,“试试?”
作者有话说: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气个半死#
明天也是双更,六点和八点。
两百只红包~
47 ☪ 沾满
◎往下。◎
头顶的空调微妙地一停, 路栀在镜子里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
“不、不用了……”她往旁边挪了挪,过了会儿,又开口, “我是认真地在问你。”
“我也是认真地在回答。”
他道:“之前在浴室你不是摸了?”
“那……那是你带着的啊。”路栀说, “腹肌我就只是, 碰,碰到了一下, 那时候主要不是你自己爽吗。”
傅言商:“……”
路栀这才看到他手上拆开的信:“你怎么打开了, 写的什么?”
“还能写什么。”
卧室门口传来动静,是两只小狐狸蹑手蹑脚地踩进来, 不知道是在计划又要发什么疯, 她思绪短暂游离, 忽然听到他开口。
“路栀同学,你好。”
他声线很淡, 有种置身事外的折衷,让人分不清是在朗读、陈述,或者, 不爽:“从在教学楼撞到你抱作业开始, 我就经常梦到那一幕,我后来常常在想, 如果我那天不是着急路过,而是帮你捡起了那些散落的作业的话, 我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你会不会认识我是谁,或者, 只是单纯跟我说一句谢谢。”
“那天午睡醒来, 居然又梦到了这一幕, 睁开眼还是在学校,对角就是你的班级,我居然觉得异常失落,看着你和朋友挽在一起去买水,我想,如果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读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面无表情地折起,塞进信封:“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路栀:“……”
路栀:?
“这就不堪入目的话,”她说,“那你之前在苗族那天晚上说的叫什么。”
“……”
“那不一样,”他道,“我合法。”
她在这一时刻奇异地和路屿统一战线,路栀撇嘴:“你吊打他们八百个来回带拐弯。”
他来了些兴致:“你指什么?”
“讲话。”
“……”
“不爱听吗?”他好整以暇,“我怎么觉得我每次一说,宝贝的反应就很多——”
路栀在下一秒及时捂住他嘴巴,与此同时,加湿器被打翻的声音响起。
淋漓的水泼出来,将地板打湿。
两只狐狸在水上打架,尾巴被搅得湿乎乎。
她头疼,两个人跑下去收拾战场,把狐狸交给阿姨清洗,路栀这才回到枕边。
她平躺着刷手机,开始做睡前准备工作,没一会儿,傅言商也回来,在床沿坐了会儿,问她:“你之前出差的时候,有没有留什么东西给我。”
路栀愣了下:“比如?”
“纸,卡纸,之类的。”
“没有啊。”她说,“什么卡纸?”
一张白底的“合作愉快”被放到她面前,她仰着头,背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因为打算去住一周多,所以我拆了不少礼盒,带护肤品和沐浴露过去……可能是从里面掉的吧。”
她正想问怎么了,忽然隐约想起些苗头,坐起身道:“我记起来了,这个是和方糖联名的甜品,那天井池寄打样过来给我尝,盒子打开,卡直接掉出来了,我看也不重要,就没拿起来看。”
她接过,对着光仔细看了会儿,“你看,左下角有个很小的钢印。”
一张白底的大卡纸,左下角一方小小的钢印,还需要挪动灯光才能看清,极不显眼。
他有时候真是服了井池这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顿了顿,他道:“所以你不是特意留给我看的?”
“我特意留这个给你看干嘛——”
路栀说到这儿,停了下,结合他抵达当天的奇怪举动,以及这些天偶尔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忽然在瞬间洞悉:“你不会以为,我想跑了吧?”
“……”
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她宽慰道:“放心吧,两家合作都没结束,我怎么会这个时候忽然和你离婚?最差肯定也是形婚嘛,别担心。”
傅言商:“…………”
“形婚和离婚有什么区别?”他捏一捏眉心,“路栀,别气我。”
“怎么又生气,”路栀起身,按一按他眉头,“你这个想法完全没道理。”
他道:“你哥之前一直劝你离。”
路栀:“可我从小也不听他的啊。”
“……”
昨天把话说开就是这点好,她现在居然可以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傅言商:“形婚也不行。”
“我就想想……”
“想也不行。”
她一撇嘴:“你真不讲道理。”
余光看到他正拨出电话,路栀问:“你给谁打?”
“井池。”
此时,三千米外,临河国际书房。
井小公子被一通电话打醒,顶着睡晕了的头发,再度确认了一下来电。
……什么大事?傅言商这个点从来不会给他打电话!
瞬间接起。
井池:“喂?”
对面略一屏息,单刀直入——
“你无缘无故印什么合作愉快?”
在梦中被吵醒忽然又被骂的井池:?
然后电话挂了。
他真的好委屈,坐那儿想了半天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决定不能白白被骂,总要捞一些同情分。
缓缓推开主卧的门,他那视工作如生命的女强人老婆,还在敷着三明治面膜干工作,听到动静瞥他一眼。
井池可怜兮兮:“老婆,我挨骂了,我今晚想睡主卧。”
*
路栀四点半时醒了一次。
又下大雨,雷声阵阵,她不出所料地被吵醒,看了眼时间。
傅言商还在睡。
很少见他睡着的样子,她偏头看了会儿,又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但心脏被雷声吓过,还在快速跳动,需要些时间才能平静。
他睡得好像很熟,路栀偏过头去。
想测验他睡熟了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又或者是好奇,再或者是一种本能的挑衅,她手臂伸进被子里,缓缓一寸寸摸到他睡衣衣摆,然后微微向上撩起。
——腹肌没充血的时候果然是软的。
像猫爪垫,很有弹性,压下去,又跟着手指回弹上来。
他睡着时确实什么都感觉不到,路栀从第一排摸到第四排时,面前人仍旧没有动静,她打算收回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勾住。
她下意识低头。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带一点儿困倦的沉,问她:“怎么不往下了?”
“……”
七点半,路栀第一次上了这么早的早班。
打卡进工作室的时候还没有人,灰沉沉的一片,她抬起有些酸的手点了开关,第一千零一次痛骂物尽其用的某人。
早知道他醒了,她才不会在那试探来试探去,最后的结果就是右手被人灵活地带着,左手还得偿还昨晚的嘴债,感受一下什么叫充、血、的、腹、肌。
好累,真的好累。
她在椅子上放空了十分多钟,最终因为椅子可以舒服地平躺,而陷入第二轮睡眠。
再醒时,空气净化器在耳边低声运转,窗帘被人拉了一半,李思怡坐她对面,一脸认真地看着电脑。
路栀缓了会儿,喝了杯水才开口:“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叫我。”
“美人卧睡,舍不得打扰,”李思怡喝了口冰美式,跟她的命一样苦,“但是总有人舍得。”
路栀:“说什么呢。”
“你之前没觉得徐菁他们过分安静了吗?”李思怡说,“我以为她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彻底退场了,或者就一直没有公司要她——但是你敢想,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其实路栀早知道这事儿还没完,徐菁这人把面子看得比天大,这些天静悄悄,肯定是在憋大招。
对徐菁这种看重所谓阅历大过能力的人,在她这里折了戟,势必会想再一次找回主场。
这些天只是在想办法而已。
路栀问:“她又干嘛了?”
“她的游戏要上了,版号都下来了,”李思怡滑动滚轮,“故事梗概乍一眼看跟我们的不一样,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但这个我不意外,问题就是——这个游戏的出品方居然是她和郭方,就那个大学白嫖我们创意的地中海,他俩玩一起去了?!”
“我当时在展会不是和你说过,好像看到郭方和她在一起。”路栀说,“不过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没分开。”
也算另一种程度上的般配。
李思怡叹一口气,觉得她的命比美式还苦:“妈的,点这么背?合伙开炮我俩?”
路栀站她背后,看了一眼徐菁他们的游戏备案,这才安慰说:“别这么消极,你往好了想想。”
“比如呢?”
路栀想了想:“比如……如果这个游戏没打过我们,就是他们俩一起看我们领奖,一箭双雕?”
李思怡:“我们游戏质量肯定比他们好啊,但是……你看,他们上线时间比我们早,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哎,等我们上的时候,玩家万一玩腻了怎么办?”
路栀:“万一玩家通过他们的宣传喜欢这个题材,但是觉得他们的不好玩,我们的更好玩,都跑我们这来了呢?”
李思怡还想说什么,路栀眨了眨眼:“等等。”
“怎么了?”
鼠标在游戏简介的某行上晃了晃,路栀问:“徐菁那时候的项目表,还有备份吗?”
“有啊,我存起来了,给你找找。”
路栀坐回位置上,仔细对比完,才发现,徐菁游戏里的一个支线,确实是她近期才写好的。
而那时候徐菁已经离职很久,表单里也没有参与过相关工作的记录。
这代表,也许有人泄露了工作室的进度,卖给徐菁。
路栀透过玻璃门看出去,百叶窗没拉下来,工作室内氛围极好,每个人都在座位上各司其职,沉浸投入,隔挡台上还摆着她买好的早餐。
她偏头想了会儿,听到李思怡说:“一乌尔而七五耳吧以,这徐菁怎么想的呢,官博都是才开始运营,看原画也不怎么样,完全是个劣质皮包游戏,为什么这么着急提档在我们前面?”
……
一瞬间醍醐灌顶。
路栀顿悟:“我知道了。”
李思怡:“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路栀说,“先买监控吧,大概几个监控能覆盖全部视角?”
“那得问问,起码四个吧,”李思怡说,“什么时候装?”
“越快越好,我等会儿去问问。”
“还有。”路栀说,“装监控的事先不要说,我看看是谁。”
*
她速度很快,下午就联系好了监控公司。
等到大家下班,人都走光了,才联系专业人员上门安装。
装好监控,已经到了七点多。
确认了一下监控页面全覆盖,路栀这才关灯下楼,在电梯里,一时恍惚。
她其实挺不愿意相信,工作室会有人把资料泄露给徐菁。
她自认为自己对他们足够好,工资高于市场薪资,能不加班就不加班,有五险一金,有零食柜、饮料箱,甚至只要她醒得早,早餐也会给大家带一份。
有些唏嘘地走出大楼,面前的车鸣笛两下,路栀转头,有些犹疑地走到车窗边:“不是说今天很晚,不用等我吗?”
“总得看看你在干什么,”傅言商道,“忙什么了,这么晚。”
“很重要的事。”
路栀坐进车内:“如果被我预判准确,这将是一次重大的成功。”
傅言商看她半晌,似乎在等她开口,但她就说到这儿,转身去零食箱里翻东西吃。
他问:“连我也不能说?”
路栀拆了个小面包:“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懂不懂。”
“不太懂。”
“……”
“就像你第一次碰到我,就应该知道,我很神秘。”路栀说,“哦你可能不记得了,就是当时你迟到的珠宝秀,我坐在干冰后面,我看到你了,但你可能没有看到我——”
“看到了。”
车内大概安静三秒。
他说:“而且,那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你。”
面包撕开的刺啦声停住,路栀拆到一半,转头看他:“啊?”
他启唇,片刻后,对着她泛起清澈懵懂的眼神,放弃道:“算了,你不记得。”
“别呀,我记得的,”路栀说,“什么时候,在哪里?谁过生日吗?还是谁结婚?”
“不是,两年前。”
路栀沉默半秒,然后说:“……哪里啊?”
“络绎路的剧院,有一场音乐会,对面是咖啡厅,有一条银杏路。”
路栀:“……”
傅言商看着她,意料之中:“记得么?”
她诚实地说:“……忘了。”
她说:“但我是记——”
“记性不好?”他道,“你不是,你只是不重要的不记得而已。”
“比如现在我问你,那五个男主喜欢的颜色和蛋糕,你一个都不会忘。”
路栀正色:“不喜欢蛋糕。”
“什么。”
“他们里面有人不喜欢蛋糕。”
“……”
他哼笑半声,懒得再说,路栀眼观鼻鼻观心地给李思怡发消息:【我们去过络绎路吗,两年前?】
李思怡:【好像去过吧,那天下午没课,我们去逛街来着。】
经李思怡提醒,她大概想起来了一些。
总记得那天好像有什么事儿,但想不起来。
路栀:【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说:
二更八点。
两百只红包~
48 ☪ 标记
◎游戏。◎
迈巴赫驶过街道, 灯下婆娑的树影落进车内。
路栀紧盯屏幕,等着李思怡回答。
傅言商侧头看她:“还在挣扎?”
路栀坚持:“我肯定能想起来。”
对面“正在输入了”十几秒,李思怡大概也在回想, 没一会儿, 给她发来一连串的哈。
路栀:【?】
李思怡:【我想起来了, 你那天很牛。】
李思怡:【你不记得了?那天我们过马路,人很多, 红灯巨长, 有个六七十岁的死老头,一直往你前面那个女生的身上贴, 还蹭来蹭去, 她往旁边挪, 死老头又靠上去,恶心死了。】
【你他妈直接在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把长伞, 特别尊敬地递给那个死老头,问他是不是腿有问题,不靠着别人站不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忘了?!】
李思怡:【这么精彩的事你怎么能忘?那女生后来还给你买奶茶了呢, 老头气得脸瓦绿,我笑吐了。】
路栀在细致的描述还原中, 终于隐约记起了一点。
那个红灯确实很漫长,漫长到她看到那个老头往路人女生身上靠了三次, 人潮拥挤,女生到最后没有退路,看起来要哭, 她背后正好是个便利店, 透明的长柄雨伞就挂在外面, 她花十块钱扫了一个,然后超级恭敬地递给死老头。
死老头看她一眼,语气很凶:“干什么?”
她特别有爱心地说:“给您撑着呀,这里没有拐杖,不过雨伞也能受力的。”
死老头气冲冲:“你他妈什么意思?我看起来走不了路?!”
“啊?不是吗?”她好惊讶,“我看您一直往这个女生身上靠,她躲三次都没躲开,我还以为您没腿站不稳呢——”
李思怡憋笑帮她唱唱双簧:“就是就是,我也看到了,你怎么这样啊。”
路人纷纷出面,附和的附和,赞同的赞同,还有不少指责的,很快,人潮把二人隔开,红灯转绿。
她还很有礼貌地说了爷爷再见,死老头气得看起来心脏病都要发了,又不好骂她,毕竟她态度真的好好,看起来好乖,好善良,好有爱心。
李思怡:【后来我们又看到附近有个音乐厅,你看那个主题的名字里有栀字,就一时兴起说要听,结果票没买到,就买了根草莓糖葫芦。】
路栀:【……那我真的很一时兴起。】
李思怡:【是啊,你后来再没说要听那个音乐会了,就是心血来潮,后来我们去咖啡厅逛了下,本来打算坐下撸撸猫的,被辅导员说要开团会,紧急叫回去了。】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路栀低头敲字:【他说他第一次碰见我好像是在那时候,但我记不起来了^^】
李思怡发来个感叹号:【我操,你老公看到你执行正义了?!】
路栀耐心思索一会儿。
【应该没有吧,他说在音乐厅看到我的。他要是看到我当马路判官了,后面还能跟我结婚吗?】
李思怡不服:【判官怎么了?】
路栀:【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
【?】
她反扣手机,看向傅言商。
车在枕月湾正门口停下。
他抬眉:“记起来没有?”
“差,差不多了。”
马路的记起来了,但是买票和草莓糖葫芦这种细节实在不值得记忆,不过总算是知道了——只是没画面而已。
“……”
傅言商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还是没想起来:“下车吧,下次带你过去,你应该能记起来。”
路栀下车时还在为自己正名:“其实我之前记性很好的。”
“哦?”
“真的,你别不信,我小时候记忆力很强,”路栀说,“就是十岁的时候发高烧,那年的事忘了好多,再后面就只记得重要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他说,“我不重要。”
“……”
“我什么时候说了?”路栀都不知道他怎么理解到这一层的,“两年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不记得很正常呀。”
他颔首,反推:“那就是说,我很重要。”
“……”
“…………”
圈套,第二个圈套。
*
他也没吃晚饭,厨师已经在准备,没一会儿,路栀洗好手落座。
吃到一半,她夹了块炒蟹,然后想起来,问他:“你们公司有没有合作的,比较擅长电脑的?”
“比如?”
“比如,如果有一个人要攻击我的电脑,修改创建和各种数据时间,能不能先监测,录存过程,然后再帮我恢复回去?”
路栀:“但是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行动,可能得先写个程序,等有黑客恶意入侵的时候再实行?”
她说:“我也不太懂这个,总之怎么实现不重要,能实现就行。”
傅言商:“意思就是如果有人篡改你的电脑文件,需要监测留下证据,但不打断,等修改完成后,再恢复原样。”
“嗯嗯。”
路栀盯着他,期待他能说出有或没有。
但他只是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然后气定神闲地说:“我重要么?”
“……”
“你很重要,你超级重要,我钱包里都会放我们的合照。”她双押了,“给我推荐一个,我有重要的事,真的。”
“我帮你联系,周三下午你来融盛。”
……
等到周三下午,她很专业地还写了个备忘录,生怕自己有缺漏。
她到总裁办没一会儿,傅言商签文件休息的中途,跟她说:“南大计算机系的,程序写得很好,如果后续你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也可以找他。”
她“噢”了声,因为到得早,这会儿还在核对备忘录。
傅言商:“来了。”
会议室外走来挺拔少年,一件浅色衬衣,扣一顶黑色鸭舌帽,露出的下颌线条清晰,唇线抿着,好像刚跟谁说完话,唇角还有一点儿没散尽的笑。
很高,很白。
路栀跟傅言商确认:“这么帅?”
傅言商:?
而且好像有点眼熟。
她还以为学计算机的都秃顶。
“你好,裴渡。”
他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路栀点点头:“你好,我的诉求我先生应该都和你说了,我有一点点要补充一下……”
时间没花费太久,差不多半个小时,这件事就已经沟通完毕。
裴渡起身:“基本上没问题,我刚刚说的那些,整理好传我邮箱就可以。”
路栀说好。
等人离开,她这才想起什么,问一旁似乎已经在那儿坐了很久的傅言商:“好像还没谈价格?”
“走我的账。”
“这么好?”
傅言商散漫抬起眼,指腹略有不爽地搭在铝合金桌面上:“所以我太太刚刚在说谁帅?”
“……”
“我那是陈述事实,又不代表我有想法,我觉得尼克狐尼克和杀生丸也很帅,我有时候还觉得很多博主拍的狗很帅,”她朝窗外看去,一楼大厅,似乎有人在等他,“那个,是不是他女朋友?”
三四点的日光落下来,他经过女生时伸出手,像是想要点一点肩膀,但就在落下的那瞬间,换做另一个动作——抬手扯下女生发圈,一头沁着光的金发铺散下来,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路栀认出来了。
这头金发实在不能更有辨识度,她之前去染发的时候,正好碰上过她染金。
“那个女生我知道,很有名,南大维纳斯。”她有种撞破什么的兴奋,“之前给她们学校拍过高校手势舞,几百万点赞,很漂亮。”
刚傅言商说什么来着,裴渡也是南大的?
路栀脑袋疯狂转。
她低头给李思怡发消息:【南大维纳斯叫什么来着?】
【安渺。】
路栀:【裴渡你知道吧,我看到她和裴渡在一起,在等他。】
李思怡:【我操真的假的?!不能吧??我纵横苏城各大高校吃瓜群,没听说有这一桩啊?】
路栀一到八卦就变得很有精神:【说不定是你们消息不灵通。】
【怎么可能?】李思怡宁可承认自己脑子不灵,【他们俩在南大是两根定海神针OK?双风云人物、双黄金单身人设,无论多少人追,反正死也不恋爱,他俩要在一起了学校能不血雨腥风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路栀:【没有吧,不是谁染金发都那么漂亮的。】
想了想,她说:【有可能是偷偷恋爱,反正我看着不像单纯朋友。】
【就你那恋爱细胞,我还是相信你看错人了比较准。】
路栀:【?】
她真不乐意跟李思怡再聊,转头看傅言商时,才想起刚刚有话没说完:“你知道手势舞几百万什么概念吗,我们学校的也才四十多万。”
“你没拍?”
路栀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没拍?”
“你拍了应该不止。”他平静陈述,像在讲一个事实,“毕竟互联网不会淹没任何一个大美女。”
“谢谢。”路栀有点猝不及防,“你还挺会夸人的。”
“……”
傅言商:“所以你为什么没去?”
路栀难以启齿:“……我记错时间,那天睡过头了。”
“……”
*
回去之后,把裴渡需要的东西整合发到邮箱,路栀也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会不会真的有人按照她的猜测入侵她或李思怡的电脑,但,只能先未雨绸缪。
她从手边拿起颗草莓,八分甜两分酸,这个季节很难找到这么好吃的草莓,忙完之后,她仔细地摘除了草莓上的蒂,递到傅言商嘴边。
傅言商:“你吃不下了?”
“没有啊,”她字正腔圆地说,“这是为了感谢你帮我顺利找到人,免掉了我自己找的很多麻烦。”
“那我不要这个感谢。”
“……”
路栀:“你要什么?”
“陪我,”顿了顿,他说,“玩游戏。”
“可以呀,”她答应得很快,拿出身后手机,“要玩什么?”
“飞行棋。”
怎么有这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虽然这么想,路栀还是在小程序里搜出了飞行棋,并且很快进入页面。
路栀抬头看他。
傅言商:“……”
“进来呀,我开房间了。”
他垂眼:“不玩这么幼稚的。”
路栀:“……那你要玩什么?”
“上次玩过的那种,”他道,“我放床底下那个。”
作者有话说:
成人飞行棋:有人为我发声吗
拉我们裴do和渺妹出来溜溜!《暗渡》的男女主,嘿嘿
第一道菜是悬崖落地窗厚乳,第二道是客房面对面抱炒,第三道是温泉女尚,很爱,骚瑞,第四次那个求没成,该在什么时候让傅言烧得偿所愿呢(
抱歉,看到有人叫他傅言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挺顺口的
还是两百只红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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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 ☪ 标记
◎涂抹。◎
当时被他收起来的飞行棋, 在此刻重见天日。
一箱子道具,一箱子衣服。
路栀合理怀疑,以他们的速度, 其实还够玩好几轮。
他把棋盘在地毯上铺开, 箱子道具放到自己身后, 防止她偷看和做手脚,一叠卡牌放她面前, 骰子像是筹码。
路栀一瞬间感觉自己正在澳门赌场, 他就是那个怎么都不会输的大boss。
“站着干什么?”他洗牌的动作矜雅熟练,修长指尖拢着, 又晃开, “宝贝不想坐?”
……
坐字他说得很轻, 像是调情,但一如既往地, 衣冠楚楚,字正腔圆。
很微妙的同音字。
路栀深刻吸取了之前自己先抽的教训,这次把主动权推给他:“你先抽。”
“确定?”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傅言商摇完骰子, 才发现她正在搜索:【飞行棋如何不摇到六。】
“……”
——这把确实如她所愿。
傅言商连着摇到六,而她频频在四五里回跳, 终于,他的棋子全部进入待飞区, 摇到一个三。
走了三步。
他这时候居然还抬头,施施然道:“我翻还是你翻?”
一副很是体贴的模样。
路栀撇了下嘴,根本不想拆穿他的恶趣味:“你自己翻啊。”
“行, 听你的。”
路栀:“……”
翻开牌面, 他眉尾几不可察地一挑, 路栀心觉大事不妙——
不过没什么好不妙的,她难道还指望这牌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吗?
她硬着头皮问:“什么?”
他将牌翻转,递到她面前。
【挑选一套衣服亲手给对方穿上。】
路栀:“……”
路栀:“…………”
这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他闲情逸致地看着她,路栀看回去,半晌听到他说:“宝贝可以自己挑。”
“真的?”
“真的,”他的放水有限额,手指抬起圈了圈,“但只能选这一边,和箱子里的。”
能选就是好的。
她跪坐起身,膝盖陷在奶白色的全丝毛毯里,摩擦间微微发红。
那一边全是他从维密扫购来的三百多套,幸好当时是直接寄回家,否则她不知道如果她亲眼目睹阿姨收纳,该是怎么一副无地自容的情形。
除了维密系列,还有一件,是前几天李思怡送她的,当时美其名曰自己刷到一套很好看的睡衣,买完之后决定不能吃独食,于是给她也买了一件,让她别太爱自己。
等收到之后,她才发现这哪里是一套睡衣,完全就是……
系好了倒是看不出什么,就是一件有点小性感的纯白战袍,但是前面后面都可以拉开,前方的蝴蝶结只能堪堪遮住胸口,还是可以拉开的……拉开之后就,无所遮挡,直白呈现。再往下就是熟悉的钢圈,用来承托形状,接着往上用丝带完整地绕出两个圆圈,不用想都知道穿上以后,一旦蝴蝶结打开,这两圈托着的……该有多明显。
吊带蔓延向后,腰下也是一拉就开,而且如果是什么都没有就算了,还有,有几条聊胜于无的线,完全掌握了撩拨的最高境界,若隐若现。
虽然如此……但他应该看不出来。
而且,其他的他都知道怎么穿,这一件,她偷偷加个内搭,他应该发现不了。
路栀抿了下唇,计上心头。
她举起那套白色的,此刻正好端端系着,这样看,只有杯下会露出一点点白皙。
“这套?”
“可以。”
她一个起身准备冲向卫生间,下一秒,被人拉住手腕。
“怎么有两件?”他道,“把内衬放下,宝贝。”
“…………”
路栀:“你说让我自己选的!”
“这不是让了?”他说,“只是有一件被我否了而已。”
“还有,是我帮你穿,宝宝。”
路栀自知理亏,慢吞吞挪过去,他正慢条斯理解她睡衣的纽扣,做得清风霁月,高雅极了,像在泡茶,气息安定。
解到第三颗,路栀一把攥住,说:“那个……可以关灯吧?”
“可以啊,”他贴心得很,话音正落就关了顶灯,只剩一盏小台灯,灯光不亮,但暖色调的气息烘托得气氛更加馥郁,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只拢住这一方小小角落,像聚光灯,整个舞台只聚焦这一处,他一边解,一边继续很关切地问她感受,“这样?”
……一时分不清他在问什么。
是灯还是……难道要夸他解得好吗……
她咬着唇死死不说话,等他解完,将上衣和底下的两件放到一旁,甚至还耐心叠好。
路栀觉得这人真的好恐怖。
他目光转回来:“你挡着干什么?”
“……”
“没说,没说不能挡啊。”
“挡着我不好穿,宝宝,”他将一旁的白裙拾起,端详了会儿,很快捏住一角,“手垂到两边去,嗯?”
手腕软绵绵垂下,但又本能面红,她几乎整个身体侧转,几乎要转到他胸膛里去。
好在这样也算是穿好。
他指尖撤离,但仿佛还能留下空气印记,指腹偶尔在穿衣中划到她皮肤,带来一道很短、很轻的轨迹线,甚至几乎于一触即离,却仿佛给她身体烙下印记,她感觉被划过的地方,正泛着滚烫的红。
“别抖,”他说,“冷么?”
“……不冷。”
空调被他往上调了两度,但他穿得并不像她,适配不了改后的气温,因此泛出些湿润的潮热。
她摇了五,还是不能走,他摇出六,那枚棋子又顺着往前走六步。
抽出一张卡牌。
她仍旧被他抱着,不用翻转就能看到内容,看了一眼,头迅速埋回去。
傅言商:“看到了么?”
她甚至耳朵都开始充血,眼观鼻鼻观心地道:“没有。”
“给你涂身体乳。”他逐字逐句复述完,然后道,“宝宝,身体乳在哪里?”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没有。”
他似乎早有准备:“好,那我就干涂。”
“……”
路栀憋出:“洗漱台上,面霜旁边,透明瓶子……荔枝玫瑰那个。”
他声线很低,像在逗她:“这么香啊。”
其实她有好几瓶……挑了个最好推开的。
等他把身体乳拿过来,出乎意料地,他居然不是从肩颈开始。
挤了一泵,他在掌心展平,捏上她小腿。
但路栀很快就发现,从下往上更煎熬,她根本无法预判,而他还在小腿上慢条斯理地推,和之前某次一模一样。
那次是假意在帮她好好按摩。
他问:“身体乳都要涂哪里?”
路栀闭着眼胡诌:“这里涂完就可以了。”
“但我怎么看,身体乳都要涂全身?”
……知道你还问。
路栀闷着声不回答,为了憋住他想捏出来的一切声音,张嘴咬住他锁骨,听到他嘶地一声,手上力道加重,揉着她小腿腿肚。
路栀肩胛骨绷起。
小腿结束,他挤了第二泵,朝往膝盖以上,他就有做什么事都衣冠楚楚的本事,慢悠悠地,节奏全由自己掌控,路栀呜呜两声,听到他很好心地问:“怎么了?”
“……”她不吭声。
“怎么了,宝宝叫什么?”
她克制着发抖和掌心渗出的汗,嘴硬憋出一句:“……你听错了。”
第三泵,他的手再往上,摁着腰窝,路栀痒到脚趾都陷到地毯里,为了憋住声音,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往上拱。
蝴蝶结被人打开。
身前一凉,她整个人僵住,蝴蝶结是双边的系法,他只开了单边,路栀一下惊到连捂住都忘了,懵懵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么开的?”
……
他顿悟般一挑眉,低声跟她附耳:“原来宝贝以为我不知道。”
“这件衣服原本是被挂到右边的,右边放的是你平时出门的衣服,”他这么说着,挤了第四泵,耐心地在掌心涂开,然后拉开另一边蝴蝶结,“猜猜它是被谁挂过去的?”
滚烫掌心终于落下,覆住她脆弱娇嫩的皮肤,她猛地一闭眼睛,齿关跟着松开,从向上的弦变成反弯的弓,整个人陷进他腿弯的缝隙中,手指扣住他肩后。
漂亮的眉心跟着轻微蹙起,睫毛是冰雪风暴中迷路的蝴蝶,煽动得茫然又剧烈。
空气灌进来,冰得发颤,而他还在慢条斯理打圈涂揉着,她紧紧闭着眼睛埋在他颈窝,听他叫自己:“路栀。”
她装死。
“宝贝?”
“……”
“宝宝。”
有种不把她叫过来不罢休的架势,她闷闷开口,鼻音很重:“……要干嘛。”
“别闭眼。”
他另只手覆过来,托住她后颈,弥漫开更浓郁的荔枝玫瑰香气,略一用力,掰过她方向:“看着。”
……
…………
只能垂眼,掠过不过一秒,他掌心用力时绷出根根分明的掌骨,无虞地包裹,指缝中轻漫溢出。
极其慢条斯理,仿佛捧一件艺术品。
两分钟后。
“怎么又闭眼了?”
路栀想骂他你是不是监考老师,但无法松开齿关,只能紧紧咬住,才能咬住不该说的话和另一些声音,但要说的也因此被湮没到一处,她被冷气覆盖,却烧得滚烫。
窗外气温正要变天,临近夜深,露气更重。
四季常青的雪松并不会受到影响,只在风里摆动落叶,伫立凝望,枕月湾湖畔栽了棵同样四季不凋的火棘,蔷薇科的灌木,绿叶红果,果实期只在八月,此日将临近,竟提前开出两枚殷红的果实出来,覆在雪松木的绿叶下,似打眼,又不像。
路栀说:“肚子有点疼。”
不像假话,他看过去,“肚子怎么疼了?”
“……可能是例假快来了。”
他将系带重新绕过钢圈帮她系起,泛着冷光细闪的白色缎面,向内接触的那块忽然覆上泠泠的玫瑰荔枝香,清冷又热烈。
他贴在她耳边:“还要玩吗?”
她几乎立刻接:“下次再玩……”
他笑了声,给她把底下解开的也系好,拿了个毯子把她裹上,放进沙发里。
“很晚了,厨师应该睡了,我帮你煮点热的。”
路栀看着他,一时间不可置信又有点怀疑。
“中场休息……?”
“今天结束。”他像是保证。
他这人执行力很强,做事也从不需说明动机,今天却在这里这样讲,说不清是有信誉度,还是没有。
路栀刚刚能感受到他的反应并不比她少,那种解了半个小时的大题忽然被老师宣布不做了的感受涌上心头,说解脱其实又有一点失落。
她说:“又还没来啊……”
她半蒙在被子里,被身体乳的味道浸透,嫌热自己打开,上方蝴蝶结下,两朵栀子花绽得热烈,好一会儿才重新含苞收拢,找不出明显痕迹。
他笑一声,“非要我说我舍不得?”
他泡了一杯牛乳姜茶,路栀晚上不爱喝牛奶,换成了好消化一点的燕麦奶,她喝完小半杯,精疲力竭地趴在床沿。
他捏一捏她手腕:“还疼吗?”
她摇摇头,身体其实这二十来年都被家里养得太好,很少会痛。
“行。”他拉上被子说,“睡觉。”
梦里都是被玫瑰荔枝味覆盖的一整天。
清晨的第一句由李思怡拉开帷幕——
“这他都能忍住不做,他戒过毒?!!?”
好在她已经到了工作室,心虚地左右看一眼:“你小声点。不过,能单身到27岁的男的,自制力可能确实,非同寻常吧。”
“但是我送你的战袍是不是确实很牛逼?”
路栀:“……下次别买了。”
“好,下次遇到再给你买。”
“……”
*
闲聊没一会儿,她们开始进入工作。
徐菁的游戏《恋爱方向》提档到了明天公测,路栀其实还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了个全员会议。
会议重点不少,但是游戏方向路栀只说了一个,在每日签到上玩一些花样,逢双数日、不断签,玩家的星钻奖励翻倍,她特意说了这个想法的创新性和前瞻性、增强玩家黏性之类的——其实她自己知道,都是瞎扯的。
她特意强调,这个点很重要,已经交给外包的程序师重新写一套框架,届时游戏上线,一定会采用。
傍晚时,《恋爱方向》的官博也在进行最后的预热。
果然,徐菁把她这个实际上没任何意义的新提议抄了过去,逢单数日玩家签到,赠送的抽卡次数翻倍。
她好像真没猜错,无论是徐菁的打算,还是工作室这个内鬼。
虽然猜中,但竟然一丝喜悦都没有,她沉默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徐菁游戏的官博页面,仿佛透过屏幕看到张牙舞爪的黑暗地带,透支她的信任,蚕食她的心血。
李思怡看出她的情绪:“别伤心宝,他们不值得。”
“我只是觉得我对他们都很好,”她说,“但是人被辜负也很容易。”
橘色的夕阳在天幕交织,落在地上,像打翻的橘子汽水,她已经疲于转头去看、去揣测这个人究竟是谁,总会找到的,但她宁可这个人没有出现过。
“好了,赶紧下班。”李思怡推她,“我看你老公的车来了,今天允许你提前下班,你的活儿我替你干了,好吧?”
*
路栀洗了个手,补喷了香水,调整好状态才下楼。
上车后,她靠着玻璃看向窗外,路过形形色色的人群。
傅言商问她:“怎么了?”
她头偏回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半晌后才问:“你遇到过吗?被人卖消息,一连两次,还是卖给明知心术不正的竞品公司。”
话音正落忽觉多余,他怎么可能没遇到过,他在商场上遇到的,应该远比她这件残酷直白得多。
“遇到过,”他漫不经心地说,“处理过几次,手段下得狠,后面就没人敢了。”
“或许人都需要束缚,”她看着倒退的街景,空飘飘地发呆,“也许是我对他们太好了,好到他们觉得怎么做都可以。”
“不是。”
她一怔,看着他。
“别人背叛你、伤害你,不是你做得不够好,”他说,“不要本末倒置,没错的人就是没错,你的好没有错,只是人性里总有恶,零零总总遇到那么多人,总有人心术不正。”
“不是你的善催发了他的恶,别怪自己,宝贝。”
她忽然觉得很想哭,明明之前都没有的,怎么被他一安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有情绪,所以不可能不为任何一件事难过,但不要难过太久。”他说,“每个下雨天都在为摔跤难过的话,相当于你每一个雨天都在摔跤。明明打着伞,或是在家里喝咖啡,但却好像又在摔跤,是不是很不划算?”
她扁了扁嘴,带着点湿润的鼻音说:“但是我不喝咖啡,谢谢。”
“……”
“草莓麻薯奶茶喝不喝?”他从储物格里拿出袋子和吸管,“刚买的,现在喝还热着。”
塑封被他戳开,也不知道怎么就塞到了她手里,路栀低头喝了一口,草莓混合牛奶麻薯的清甜驱散了大部分阴云,茶香中和甜味,尾调也很香。
“好喝。”她说。
“高兴点儿了吗?”
她点点头。
想到花十分钟随便瞎想然后乱吹的一个提案,徐菁的六七位数就打了水漂,这么想还有点高兴的。
喝了会儿,吸管被人捏住,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听到他说:“一会儿再喝,不然你吃不下晚饭了。”
她其实也有点喝不进了:“你好像我爸。”
“……”
他眯了下眼,正要开口,前排的宗叔回过头,补充道:“爹系男友,这是最近流行的夸人的手法。”
路栀跟着频频认可点头,总算是知道宗叔为什么能脱颖而出当上管家了。
等到晚餐吃完,他居然又起身换上外出的衣服,路栀问:“要去哪儿吗?”
他换了身运动服,很有些闲适的风格。
“走吧,带我太太出去散散心。”
等散完步回来,她心情已经完全好转,当然可能也是买了好几条粉宝石项链起的作用。
等她洗完澡躺到床上,已经完全没有傍晚上车时的阴翳。
只是喝了点奶茶,入睡就没有那么容易,她在灰暗中躺了会儿,又睁开眼睛。
她凑过去一点儿,想听他的呼吸,但没听出来,只好撑着身子去看他,但实在也看不清,只好轻声问一句,几乎贴着他耳廓,气息温热:“睡了没?”
……
大约过了三秒,身前传来微微的动静。
“你要是想做,我就没睡,”他声音有些沉,“你要是想让我看你那五个男主,可以当我死了。”
“……”
正想说一句你好小气,但脑子又在逐字逐句分析这句话,她觉得这两个选项未免显得太过片面,于是这么一混合,脱口而出的不知怎么就变成了:“那如果我想亲嘴呢?”
……
…………
忽然被人压在床上,他这会儿才问:“肚子不痛了?”
她摇摇头,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就是问一下,因为你这两个选项忽略了很多可能,但已经来不及了,有感觉的瞬间睡衣被剥开,她像个被剥壳的荔枝被捞起来,耳边窸窣一阵,锯齿状的袋子碰到指腹,塞进她手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比自然,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亲一下她唇角:“会戴么?”
她几乎超大声地要抛出去:“不会真的不会九年义务教育没学这个——”
他手指碰到她手心,沉着性子让她把袋子撕开,气息愈热。
“……教你。”
作者有话说:
嗯嗯,你人真好
今天这也算个!双更合一吧!
明天双更,六点一更,八点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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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标记
◎沉热。◎
他的气息实在沉热。
像一张捕获的网, 密密地压下来,在颈窝处汇聚成一滩水汽。
傅老师正在耐心教学,路栀有点出神, 手被人拍了下, 像是不满她的分神。
“错了。”
路栀:“……”
他实在拿出了处理工作时完全没有的耐心, 这么简单的事情,如果换成在键盘上敲字, 早在数秒之内就能够解决。
但念在她是初学者, 所以给足了引导,捏着她手腕向上一提, 然后问:“会了?”
路栀还以为自己要解放:“会了会了。”
“嗯, ”他向下推, 扯出来,换了个新的, “那自己来一次。”
她嗫嚅,不满地眨了眨发烫的眼皮:“……哪有你这样的。”
屏息良久,他咬了咬她侧颈, 被手心包裹的感受强烈:“这回对了。”
“这就好了吗?”她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 这会儿有点讶异,“这么简单?”
“简单?”他抬眉, “那以后都你来。”
“…………”
“很难,”路栀立马改口, “学不会。”
他似是沉吟片刻:“学不会啊?”
“嗯嗯。”
“那我再教一遍。”
“……”
怎么样你都有话说。
路栀开口,正想说你能不能检点一点,忽然被人揽住腰肢捞起来, 呼吸一屏, 噎出声来, 他的肌肤和跳动正隔着薄薄一层阻挡,与她紧密相贴。落地的氛围灯将影子拓在墙面上,她身体紧紧地向后绷弯,脖颈像一段漂亮的弧。
弧线不止一段,他掌心回拢,将她贴近。
后颈被人托住,她刚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吃噎了那阵的哽咽感缓过去,像在坐跳楼机,忽然被摔下去,又换了海盗船,摇摇晃晃地考验平衡。
她手肘向后撑着,颈窝凹进去一大片:“……游乐场开始建了吗?”
“还没有,”他呼吸停了一瞬,在适应,“不是在等你回复?”
“回复什么?”她说,“没有要改的了呀,都挺好的,可以直接开始建。”
“好,”他眼尾湿润地垂下,下眼缘泛出微微的红,气息也有一搭没一搭地不匀,“到时候跟他们说。”
“大概多久能建好?”
“两年。”
“两年?”她吓了一跳,呼吸提起来,吃噎的那处放开又收紧,被他按住手腕提醒,路栀这才放松,说,“这么久?”
“修设施都要这么久。”
“那我两年之后才能玩上吗?”
傅言商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是在想什么,半晌后才道:“也可以提前。”
“如果你想提前玩上,可以加派人手,一个一个设施地修,先修好第一个,可以去体验。”
这倒是个好办法,她点点头。
他手指放在她肩上轻捏,和无火香薰一同催发她的放松,路栀渐渐躺下,下巴微微仰起来一点,闭着眼睛,像是在专注感受。
享用服务的同时,大小姐还不忘差使:“肩膀酸,你力气再大一点。”
下一秒,肩膀上力气一收,酸胀感铺天盖地,但并不在肩膀,当时在超市他们亲手挑过的款式撞入灵魂,她瞳孔骤然睁大:“我的意思不是——”
“不是什么?”
“……”
“嗯?”
她已经说不出来话,胀麻感一阵接着一阵,他在报复,他故意的,绝对。
她咬着牙绝不让他得逞,两边肩膀上提,又绷出明晰的锁骨窝,没开空调闷出的汗滚落在里面,三两颗,聚成一滩。
好像在坐摇摇车。
终于绷过一分多钟,她唇间溢出长长的吐息,呼吸声稍快,全身力道放松下来,耳边短暂空白片刻,直到他偏头吻过来,像是在笑:“到了?”
……
忽略他明显的笑音,路栀闭嘴,感觉到浓烈的耻辱,抬手捶他一下,被他握住手腕放他肩膀上:“那你给我捏。”
“没力气。”
“那我给你捏。”
“别捏了!”
他又笑起来,忽略太阳穴忍到频频直跳的脉搏感,揉一揉她耳垂,路栀鼻尖还有汗:“你下次还是去玩极限运动,潜水和赛车都可以。”
“早不玩了。”
他说:“极限运动没这个好玩。”
“……”
*
路栀早上在隐隐约约的会议声中醒来。
犹疑地坐起身来,她缓了会儿刚醒的困倦和晕眩,还是觉得声音太真实,走到一旁书房,果不其然,他正在开会。
路栀折返回来,垃圾桶里正摆着用光的空盒,她飞快撇开视线,进了浴室洗漱。
等她收拾完,会议正好结束,路栀擦了擦下巴的水珠,问:“你怎么还没走?”
“弄好了?”他起身说,“送你去上班。”
她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突然要送自己去上班,车开到写字楼下,她正要解开安全带,忽然听到驾驶座也传来声响,他将自己的安全带也一并解开。
路栀坐在位置上,反应半晌:“你要去哪?”
“跟你一起上去。”
不过片刻,她抬头:“你是要帮我处理昨天的事吗?”
她说:“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
傅言商看着她:“确定?我可不想晚上来接人,又看到我太太哭哭啼啼。”
“我那个是情绪问题,不是能力问题。”她甩开带子,“放心吧,我早就布置好了。”
“怕你心太软。”
“我心很硬,”她说,“比你的还硬。”
话音落下不过两秒,察觉到一丝歧义,对照着他挑起的眉尾,路栀飞速道:“先下车了拜拜!”
他低头重新扣上安全带,抬头看了看前路,计划着大概几点能到公司,忽然又听到副驾驶门拉开的声音,有什么从余光里一晃而过,脸颊被人蜻蜓点水地亲了下,等他偏过头,又只看到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取出手机,低头打字:【怎么偷亲?】
后视镜中,落荒而逃的人看了眼亮起的手机,没回消息。
他笑一下,点了火。
*
徐菁和地中海的《恋爱方向》今天公测,路栀下好了游戏,玩了三个多小时,把所有的环节都摸了一遍。
李思怡也一样。
路栀放下手机没一会儿,李思怡也停止了游戏进度。
李思怡:“好烂……比我预想中还要烂。”
在路栀预料之中,徐菁根本就没想好好做这个游戏,甚至连赚钱都不是目的,但也绝对不是抄袭出来恶心她这么简单,因为这件事的付出成本大于收获,徐菁不会这么笨。
路栀:“我们的游戏也要上了吧?”
“对呀,八月七号。”
“快了。”她说。
“快什么?”
“他们快开始动作了。”路栀说,“等着吧,不用慌。”
当晚她就收到了邮件提示,裴渡写了个程序,当电脑被入侵时,会自动给她发送记录。
这次的记录视频很短,入侵者只是尝试进入了一下她的电脑,看了她各个文件放置的位置,甚至找不到的文件还用了搜索,确实是工作室内部人员无疑。
看完后,那人也没做什么,仿佛只是提前踩个点,然后退出。
怀疑、失望、愤懑等等情绪过去,她现在居然有一丝期待。
很好奇自己提前布的探照灯,是不是准确的期待。
第二天她自然醒得很早,在楼下甚至还碰到了李思怡。
“这么早?”李思怡拽着她,“正好我想吃那条街的馄饨,陪我去。”
李思怡找的地方在一个学校门口,这会儿有不少卖零食糕点的小贩,也陆续开始出工。
一般这种地方,口味都不会太差。
等二人吃完,路栀踏下台阶,李思怡也开口:“对了,你上次找我要的IP和邮件地址,我昨晚收到了一个……”
“砰!”
她结实地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蜷住身体,好半天才直起身来,不远处,有一个商贩正支起摊子,爆了一桶米花。
大米的香气弥漫到鼻尖。
李思怡早已习惯,毕竟从认识起她对声音就很敏感,将她拉起来,这才继续道:“收到了一个邮件,里面还有视频,但我怕是诈骗就没点开,说是有人入侵了系统,大概十二分钟。”
李思怡看她仍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在听。”
她声音很小。
“不是我说,”李思怡盯她半晌,“你对声音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啊?去医院检查过吗?”
路栀:“但你们不是都说正常吗。”
她三五年级起,确实就开始比较害怕这些声音,不过朋友或亲属都觉得很正常,毕竟怕打雷的也不在少数,即使不怕,被突然的雷声吓一跳,也很常见。
“是很正常啊,我虽然不怕,但是洗澡的时候听到响声,心也是会跟着一沉的。”李思怡说,“不过你在这个状态里这么久……我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你对什么声音反应比较大?”
路栀也是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因之前身边的人都没当回事,她也不觉得奇怪。
“大概就这种引爆声,打雷,重物落地,比较像砰的声音,都会很难受。”
“难受?”
“嗯。”
“不是那种,被吓了一下,然后忘记?”
“不是。”路栀说,“一般会难受一会儿,有人跟我说话的话,注意力慢慢被转走,就会好些。”
“从小就开始了?”
“嗯。”
“那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家里人,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你哥看鬼片给吓到了啊?”李思怡说,“人的恐惧一般来源于未知,找到结症的话可以对症下药,就没那么大反应了,我一般是这样。”
路栀说:“有机会的话我问问。”
说话间,二人走出街道,狭窄的视线变得开阔,路过警局,或许是空气也变得更好,路栀这才缓过神来,继续道:“你刚说十二分钟,然后呢?”
“没有了,视频我没看,邮件是你发的吗?”
“差不多,反正安全,等我回去看看。”
看完视频的结果不出所料,和她当时被翻看的路线一样,都是看一些重要文件的位置。
路栀忽然反应过来,说:“其他电脑也得装上。”
她立刻给傅言商发消息,因她和裴渡都是邮件往来,根本不方便,她也不知道用那个邮件对方能不能读到,但傅言商迟迟没回消息。
“不行,”路栀说做就做的劲儿又上来了,“我得去公司找他一趟。”
李思怡抬了抬下巴,示意:“顺便问问他,当时那个合同到底是怎么分成的。”
“……你还没忘。”
当时谈的游戏和华亚的合作,收益怎么分成,李思怡怎么可能忘。
“对你不重要,对我可重要!”李思怡道,“分成的比例决定了我一年能拿多少钱,他不会真的跟你五五开吧,那我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的。”
路栀俯身,拉开抽屉。
李思怡:“你找什么?”
“我上次从家里带了一些资料过来,我看看分成的合同有没有装。”
“好像装了,”路栀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是她当时打着石膏的、熟悉的扭曲签名,“应该是这个,你翻开看看。”
李思怡摩拳擦掌,祈祷后接过,翻开看了两页。
表情逐渐变得离谱。
路栀:“怎么了?”
李思怡确定:“……你没看吗?”
她有点慌了:“没,我当时打着石膏,不方便。手肘不能动,只动了手腕签的名。”
李思怡:“……”
她心里开始打鼓:“你别吓我,五五?六.四?他六我四?”
李思怡:“你当时是想问他要什么,华亚的宣传资源是吗?”
“对啊。”
李思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他妈的……”
“他把整个华亚送你了啊。”
作者有话说:
我是白嫖怪,送我(伸手)
二更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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