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21
后面那三十分钟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氛围不太对劲,特别是梁白开把脑袋凑过去给汀岁欢细心讲完形填空时,旁边那人就会紧锁着眉心不停转笔, 那速度恨不得把笔转成个大风车, 那眼神恨不得变成一把火把梁白开给烧成灰,而且还时不时搞出点小动作吸引人的注意。
梁白开被盯久了也浑身不大得劲儿,讲一半干脆把笔一摔,正准备硬气点来一句“看够没”,就见汀岁欢也摔笔,还转过身去拧游嘉远的耳朵。
“游嘉远,你多动症犯了是吧?有完没完了?不能认真听讲就回你座位上去!”
梁白开直接目瞪舌挢,毕竟谁敢这么拧游嘉远的耳朵啊,都给人直接拧红了!
眼瞧着游嘉远好像要发火了,结果人硬气没几秒又蔫了,泄气地揉了把脑袋把自己的书捡好,扔下一句话就滚回座位上去了。
“认真听你的。”
这话听着怎么还委屈巴巴的。
汀岁欢没理他了,转过头喊梁白开继续讲。
等老师喊完下课收拾好东西离开, 汀岁欢准备抱好作业回位置收拾书包,就见游嘉远已经帮她收拾好了, 并且拎着她的书包过来了。
不仅如此, 他还主动帮她收好作业装进书包里,“你要带回家的东西我都捡好了,走吗?”
汀岁欢怔了怔,“那走吧……”-
从学校教学楼到花坛, 再到车棚, 两人难得一路无话。
直至游嘉远的手机响了,汀岁欢想去先给车子开锁, 手腕就被他给握住,被迫站在原地听他和人打电话。
这期间来车棚取车的学生并不少,零星女学生眼尖看到这一幕,控制不住内心激动地,拉着同伴在那边弄车边窃窃私语。
同为女生,她们在说些什么,汀岁欢自然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不知道为什么,要换做以前,汀岁欢对游嘉远握她手腕的动作,和对别人的窃窃私语几乎是没感觉的,甚至因为习以为常,觉得别人很大惊小怪。
可现在许是因为时间和氛围不对,许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停在体内叫嚣着,令温热的掌心变得滚烫,不仅灼伤了手腕处的肌肤,耳根和脸颊都被弄得氤氲着热气。
少年肩膀宽阔,她羞怯地几欲整个人躲在他后面,低头想弄开他的手,却被他越握越紧。
游嘉远好似察觉到什么,转过身将她整个人挡在身前,她的额头一下就抵在他的胸口处,近到他说话时都能感受到轻微的颤动……
“现在太晚了,等明天下午放学吧。”
好奇怪……
她想把头抬起来,却突然没法做出这个动作,就想这么靠着他。
而且,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好好闻……
汀岁欢又垂眸,看着握住她的那只手,下意识用指头碰了碰他手腕处正面的青筋。
在视线盲区内,纤细的指尖在凸起的青筋处从上至下,来来回回地轻轻滑动,也是此时,她全然没注意到眼前人因为这个动作,浑身倏然僵硬的不像话,喉结滚了滚,眼底里隐藏的欲气渐渐快要溢出。
就连说话时,嗓音都喑哑不少,“嗯,挂了,明天见。”
动作也是这时候停止,细胞瞬间缺氧欲壑难填。
汀岁欢忘了离他很近,抬起头来时鼻尖轻轻碰到他的下巴。
她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却也没拉开距离,只是心跳得很快,“游嘉远……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你?”
如果手机是软的,那么此刻就会被他掌心的力度揉烂成一团。
游嘉远低头看她,喉结再次难以隐忍地滚了滚,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六中那两个。”
“哦,他们喊你去干什么?”
“打球。”
“这么晚了还打球。”汀岁欢尝试和他拉开距离,晃了晃被他握住的胳膊,“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汀岁欢。”游嘉远不仅没放,还将她拉近不少。
这弄得汀岁欢有些不知所措,话都说不清了,“啊?怎,怎么了?”
游嘉远;“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嗯?
什么……
汀岁欢睁大双眼怔愣两秒,渐渐反应过来后她撇开脸,小声嘟囔:“我没生气……”
游嘉远:“你每次撒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汀岁欢被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她从来都不会这么扭捏的,也从来都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和他生气计较,但最近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为什么。
“岁岁。”
世界顷刻间静了下来。
游嘉远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倾身,不顾是否在学校里,不顾是否周围还有人,也不顾窃窃私语,就这么倾身与她平视,说话缓慢,“我要是哪惹你生气了,你得告诉我,这样我才好知道我哪做错了,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他每回叫她“岁岁”的时候,总是格外柔和,总是能让汀岁欢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挪回目光与他对视,暗暗咬唇,过了会儿才说:“你昨天挂我视频通话,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理我……还有,我早上想吃肉包子,你还让我别吃了减肥。”
前面的语气,听着让人觉得委屈到快要哭了,可说到后面突然变成了生气,汀岁欢眉头都皱了,“游嘉远,我哪肥了?”
“我……”游嘉远一怔,“那话我说得?”
“我早上就跟你一起上学!不是你还是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怎么不记得?”
“你——”
“汀岁欢,你还说你不生气,嘴巴都要气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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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怎么总喜欢转移话题啊?
汀岁欢也总被他带过去:“哪有歪?!”
“你不信你自己看看歪没歪。”
“这又没镜子怎么看?”
“有啊。”
“哪——”
霎那间,汀岁欢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又被往前带,直至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馨香和薄荷味道糅合钻入鼻息,双方的瞳孔里只容得下对方时动作才停下来。
脸和脸之间仅一寸之隔。
他,他,他怎么又挨这么近?!
她看着那双黑沉的眼睛,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动作是什么意思,羞怯地拨弄开他的手,“游嘉远!你,你流氓!”
竟然让人把他的眼睛当镜子!
看着她迅速转身走去弄车,游嘉远轻扯嘴角,慢慢直起身跟上去,“我怎么又变流氓了?汀岁欢,人身攻击是可以告的。”
“那你去,最好让警察把我抓走!”
“那算了,舍不得。”
这什么话?!
汀岁欢脸热:“你闭嘴!”
倏然车棚内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女孩嫌这笑声吵死了,锁还没解开就起身上前打了他臂膀几下。
这动作就跟猫挠似的,少年却弯腰捂着被打那处装出很疼的样子。
“汀岁欢,帮我叫救护车,我要死了。”
“死了算了你!”
“我死了就没人给你买肉包子吃了。”
“吃什么吃?我减肥!”
“汀岁欢,以后别随便生气了,生气的样子实在太丑了。”
“游嘉远你说谁丑?”
“我,我丑死了。”
女孩哼了声,先一步解开车锁,不等少年一起就上车往外骑。
少年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叹了声气,仰头,半眯着眼看看路灯,心里还在想:减肥那话真是他说得?她都瘦成杆儿了他能说出那话?真是瞎了眼了-
回到家,汀岁欢扶着鞋柜,脚一前一后地刚把鞋子脱下来,裤兜里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
以为有人找她有什么急事,没想到是隔壁老游。
[屎王子:明天吃什么馅的包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屎王子:豆沙?猪肉?叉烧?还是菜包?]
[屎王子:别说减肥,你一点都不肥,很瘦,瘦得跟个仙女似的,十个包子够吗?]
呵呵,马屁精!
[未来女飞:不够,一样来二十个!]
柳蕊敷着黑色面膜从二楼走下来,瞧见汀岁欢在那对着手机笑眯眯的,走上前佯装想看一眼,结果人根本不躲开,大大方方地把屏幕给她看。
这不,上面的“屎王子”太亮眼,惹柳蕊嫌弃地面膜都随眉毛一起皱了点,“你这孩子怎么给人改这个备注?”
汀岁欢:“好听吧?”
柳蕊:“哪儿好听了?人家要是给你改成这个备注,你觉得好听吗?”
“好——”
诶?汀岁欢把话又收回去。
这么久了,她好像还不知道游嘉远给她的备注是什么诶,有点好奇!
接着柳蕊就看到她又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的,真不知道这俩孩子住这么近,还天天一起上下学的,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可聊。
摇摇头,柳蕊就走去沙发坐下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和汀玉松打起了视频通话。
平常两人打视频通话汀岁欢都没什么兴趣听,毕竟聊得都是些肉肉麻麻的,每次都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但这次聊得是有关于游明礼结婚的事情,她直接凑过去缩在沙发那听完了全程。
最后总结在一起就是——
游明礼九月底会从香港飞樵北,十月三号在樵北举办婚礼。
汀玉松因工作原因没法参加,汀岁欢只能和柳蕊一起去。
林慈可能去也可能不去。
至于游嘉远,柳蕊说如果林慈不去,就喊他跟上他们一起。
汀岁欢听完就溜回房间里去了,速速洗完澡拿出最后一张卷子开始写。
只是写到一半想起游嘉远给她的那个备注,一气之下摔笔!
[未来女飞:游嘉远!我限你五分钟之内把我的备注改了!]
[屎王子:改什么?屎女王不是很好听吗?]
[未来女飞:好听你个大头鬼啊!]
脸红22
六中的管理制度不太严格, 学习环境的严谨程度和附中比起来也只能算一般般。
门口保安一过了下午放学时间段就变得懒散,给要偷溜进校内找人的祝顺意和游嘉远大大减少了难度。
两人都秉持着做人绝不走后门的原则,穿着附中校服矮下身子不怕死地从前门偷溜进去, 轻车熟路地找到体育馆后, 就和季开然、程纪,还有那帮不认识的男生打了场酣畅淋漓的篮球。
游嘉远打球擅长突破,快准稳,导致技术还不到家的季开然次次防守都失败。
被血虐完,两人嫌累了先下场休息,季开然边走边朝游嘉远屁股送了一脚,“你适当放点水能怎么着啊?防你比考试作弊防老师还费劲!”
游嘉远额前碎发被汗打湿几缕,校服领口敞开些许,仍旧那副在球场上高傲到不可一世的模样,边走边拖着尾音懒懒散散地笑说:“哥实力就摆在这儿啊,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我靠,真够不要脸的啊你游嘉远!”经过一个纸箱子,季开然弯腰从中抽了两瓶水出来, 扔了瓶给他,单刀直入地说:“诶, 你们附中晚自习能请假吗?我和程纪今晚打算逃出去看二中和体校打比赛, 一起啊?”
游嘉远稳稳接过,打开盖子仰头喝水,喉结接连滚动好几下,盖上盖子后找了个空位席地而坐, 说:“二中和体校打比赛?哪种比赛?”
梁白开冷笑, “我感觉吧,说好听点儿的是比赛, 说不好听点儿的,就是借着比赛的名义搞报复。”
这话一听,游嘉远算是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眉头一拧,“又是体校那帮人先挑的事儿?”
“废话!”季开然坐他旁边,悠哉哉看着对面在那乐此不疲打球的一群人,“体校那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黄毛狗你还记不记得?”
游嘉远嗤笑一声,“空荡男啊,记得记得。”
“我真服了,这外号你是真会起啊。”季开然连连笑了好几声:“这次就是他起的头,前些天人二中的在体育场打球打得好好的,这逼带一帮人过去抢位置,还牛逼哄哄的以为那些人都怕他,说什么这位置老子早占了,嘿,结果你猜怎么着,程纪跟我说有个寸头直接来脾气推了他几下,还差点把人给推到地上,我当时心想那寸头要是直接给他揍一顿多好啊,拽天拽地的看着都心烦。”
二中的寸头?
游嘉远刚把瓶子放好在旁边,听到这个,转过头来无语地半吊着眉梢,“这剪寸头……是二中的传统?”
“不是啊。”这句话直接把季开然给干懵了,“不是,合着我说那么多你只记得寸头啊?你这思考的角度会不会太偏了点啊?”
啧,这不是偏不偏的问题了,是感情问题了,游嘉远一脸“你没经历过一些事情你根本就不会懂我”的表情。
他心里默默叹了声气,双手撑在身后,坐姿大剌剌的,直截了当地说:“这晚自习我逃不了,你问问祝顺意去不去。”
“不是吧你!”季开然嫌他没劲透了,“为什么啊?你之前不也逃过好几回了?”
游嘉远:“现在不一样了啊。”
季开然:“哪儿不一样了啊?”
以前汀岁欢在晚自习的时候,从不会喊别人帮她补习英语,都是抱着作业去他位置找他帮忙的。
可现在不同了,人会主动喊梁白开帮忙补习了,那当然不一样了。
游嘉远心刚回答完这个问题,立刻就开始心情不爽,低声“啧”了一下,皱眉撇开头,“你别管,总之不一样就对了……几点开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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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八点左右?没确定呢。”
“你们去,要是放学了还没结束我再赶过去看。”
季开然一脸“那你问个屁”的表情,抬手推搡他一把,“真没意思啊你!”
他扯着嘴角,说着让人犯恶心的话,“我要在你面前有意思,多半就等于看上你了。”说着还佯装深情地看着人季开然说:“要不高中毕业之前……咱俩谈一个?”
季开然作呕:“……滚蛋吧你!老子比尺子还直!”
游嘉远仰头笑说:“尺子也他妈有弯的啊。”
季开然:“死远点吧你!”-
打完球后已是傍晚七点过五分,几个六中的男生在离开之前还加了祝顺意和游嘉远的联系方式,说让俩“惯犯”下次再偷溜进来前记得在手机里说一声,好约着一起打个球增加增加感情。
游嘉远敷衍地说了几声“好”,祝顺意则不嫌累地在那不停跟人轮流撞了好几下肩膀,表示你这哥们儿我交定了,那架势就跟下一秒要上场打NBA似的。
游嘉远在旁边站着简直无语透了。
二中和体校约好打球赛的地方,就在六中前面的体育场。
体育场附近有个十字路口,四个人走到两个红绿灯中间就分开俩俩往不同的路走。
回附中的路上会经过右手边三条小道,游嘉远和祝顺意走进最后那条小道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东西。
给钱的时候因为和老板熟悉,游嘉远厚着脸皮要了根棒棒糖吃,撕开糖纸就将糖往嘴里一刁,修长的指节拎着罐汽水就往外走。
走出去后他习惯性两边都看一眼,看到左边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一怔,扭头看回右边的方向,可那块纸箱堆积的地方前已经没有了身影。
“诶,你说这体校那帮逼崽子,这次还会不会和人串通好打.黑球啊?”祝顺意话音刚落,注意到游嘉远的目光不对劲,顺着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疑惑问道:“咋了啊?你看到什么了?”
游嘉远牙稍微用力地咬着棒棒糖,半眯着眼,眉宇间肃然凌厉地说:“我不确定我看到得对不对——”-
“你他妈不是很能耐吗?有本事继续跑啊你!”
小道很浅,墙垣斑驳破旧不堪,没几步就走到底。
看着蔺泽走投无路束手无策的样子,黄毛笑起来的嘴脸极其猖狂又丑陋,身后两个跟班更甚。
高墙挡路,再加上本就狭窄的道路此时还被三个人打横站着挡得十分彻底,蔺泽简直无计可施,可他面色依旧平静,目光犀利地横扫三人,“想怎样?说好的在体育场一决高下,你现在是打算先来阴的?”
“说好?谁他妈跟你说好了?”黄毛讥笑,“我想怎样?你那天怎么当众推的老子,老子他妈今天就怎么加倍还给你!”
“就你?加倍还我?”蔺泽口气轻蔑,步子往后退,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眼,嗤笑声,“瘦的老子都不忍心碰你,怕你躺ICU。”
“我操.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黄毛被激怒,走上前拎起蔺泽的衣领一脸恶相,举起拳头却迟迟未下手,“别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两个跟班上前一左一右堵住蔺泽,其中一个甚至还想掐蔺泽的脖子。
可蔺泽仍旧平心定气,他淡淡睨三人几眼,随后几字清晰有力地从口中道出:“怎么不打?死,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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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怂你妈!”
黄毛挥拳之际,蔺泽一脚踢开黄毛灵敏躲开,找到出口就往外跑,只不过没跑几步就被黄毛用力拉扯回去,差点踉跄倒地。
黄毛趁机抬腿用膝盖朝他后背用力一顶,他瞬间吃痛仰头皱眉,正想抬手还击,衣领倏然被松开,身子大幅度往前一倾——
他速速稳住步子弯腰回过头,发现游嘉远和祝顺意不知何时出现,并且前者正在使力钳制住黄毛的脖子和手,后者正在扯着呆子的头发,而另一个瘦子……
游嘉远一手使用蛮力紧掐着黄毛的后脖颈,一手钳制住黄毛的左臂。
他拧眉用力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棍子掉地,不耐烦地扭头冲蔺泽喊:“你他妈还不上,等死啊?”
瘦子也是在此时捡起地上的木棍,龇牙咧嘴地冲着游嘉远挥过去,游嘉远动作敏捷低头躲避,蔺泽见状急忙上前朝瘦子腹部用力一踢。
瘦子弱不禁风倒地,想起身,手却被祝顺意死死踩在脚底。整条小道瞬间充斥着瘦子的惨叫声。
场面彻底混乱一团。
没五分钟后,黄毛、呆子、瘦子统统倒地被钳制住,其中趴在地上,后背被游嘉远用膝盖顶着的黄毛还嗷嗷叫了好几声。
游嘉远嫌他吵死了,嘴里骂了句脏话,捡起地上的垃圾作势就想往人嘴里塞,“饿了?吃点?”
黄毛这才瞬间闭嘴没了声儿,可双眼还在那垂死挣扎般紧紧瞪着人。
……
七点刚过半,南清整座城市陷入一片霓虹熠熠,小道外车辆开着车灯来回穿梭,行人或悠哉或步履匆匆。小道内被蚊虫围着乱飞的路灯灯光昏暗,光源聊胜于无。
三个少年松手起身拍拍身上尘土,互看对方一眼,数秒后,同时错开视线望向别处,也同时觉得颇有趣味地笑意满足。
走出昏暗来到明亮世界下,游嘉远问蔺泽:“诶,体育场还是学校?”
蔺泽揉揉后脑勺看了眼体育场的方向,还没作声,祝顺意就虚虚勾着游嘉远的肩膀往右边走,“你要去体育场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蔺泽快速开口:“我回附中。”
祝顺意一愣,与游嘉远对视一眼,继而走上前勾着他的肩膀,三个人一起往前走,“行啊,那赶紧赶紧,不然晚自习要迟到了……我不知道你们班主任抓不抓迟到啊,反正我们智哥是抓的,迟到一次记五十个楼梯蛙跳。”
蔺泽:“现在赶回去已经迟到了。”
游嘉远口气理所当然:“所以那一百个蛙跳你帮我们做了啊。”
祝顺意:“我赞成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俩这辈子都不会迟到!”
蔺泽:“……行。”-
今天文科实验班的晚修由李智亲自来带,见这几乎从不迟到的两人迟迟未来,内心多少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直到忍不住走出教室,想打电话给两人的家长问问情况时,瞧见二号楼梯走上来两个人——
正是游嘉远和祝顺意。
立刻脚下带风朝两人走过去。
教室里的汀岁欢和喻夏见状,前后同时皱眉对视一眼。
其他同学也开始纷纷窃窃私语。
十分钟后,李智一个人回来了,面色极差,一看就是被气得。
听见讲台下叽叽喳喳的声音,他拿起教案用力一拍,“谁再吵就跟他俩一起去楼梯做蛙跳!”
班里瞬间噤声。
等一放学,汀岁欢和喻夏帮游嘉远、祝顺意收拾好书包,就一人手里拎着一个书包悄悄跟在李智屁股后头。
这一路两人隐藏的极好,直到李智带着他们俩进了办公室,两人才坐在楼梯通道里,同时叹了声气。
“唉……”
汀岁欢:“夏夏,你能猜到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喻夏摇摇头,“但我感觉好像很严重?不然也不会被李智带进办公室,而且我注意到他们俩的衣服好像有点脏。”
确实,就像是打架了一样。
打架……
脑海里冒出这么个词,汀岁欢娥眉越蹙越深。
应该不会吧……
游嘉远是不会随便跟人打架的,而且和他待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怎么和人有过冲突。
也是在此时,她收到了蔺泽发来的消息,看完之后更不解了。
[蔺泽:能把游嘉远的账号推我下吗?]
他要游嘉远的账号做什么?
而且,他不是有吗?这怎么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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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岁欢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回,关了手机就静静等游嘉远出来。
约莫十分钟过去吧,办公室门才被打开,俩男生一路无话地走到楼梯通道口见到她俩时,都同时怔在了原地-
附中建在繁春路的尾端,行道树安安静静矗立在那,任由蝉趴在枝叶上鸣叫,和闹市那端沸反盈天的氛围简直大相径庭。
奶茶店旁边种着颗参天大树,店门口放着张有些年头的台球桌,四个人此时就坐在台球桌旁边的位置上。
一落座,祝顺意就话匣子打开,把事情从头到尾给俩女生讲了一遍,到后面越讲越激动,越讲越生气,“那黄毛是真阴啊!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是想找人把蔺泽收拾一顿,然后再屁颠屁颠地跑回体育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然后蔺泽迟迟不出现,他就可以说人蔺泽怕死不敢来,这风头直接被他出尽了好吧?!”
什么思想啊这黄毛,简直就个没头脑的傻逼!
游嘉远见他一个人在那分析得头头是道的,靠着椅背眼里笑意颇深,“这么了解人家,你黄毛上身啊?”
“我靠!”祝顺意直接起鸡皮疙瘩,“大晚上的别说这些话行不行?好嘿恐怖啊!”
女生想东西就是会比男生细腻很多,两女生听完后根本笑不出来,甚至有些担心。
喻夏问:“那,那这个黄毛会不会因为这事报复你们啊?”
汀岁欢点点头附和,“对啊对啊!他那种人坏透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们怕他会报复你们,而且我听人说他不是还收了很多小弟吗……”
“哈?!”祝顺意像是听到个笑话,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的好吧!简直开玩笑!那逼报复谁都不会报复我们的,就冲那天他被游嘉远怼成那鬼样,就冲游嘉远今天收拾他那架势,他要是真想嘴里被游嘉远塞垃圾不怕死就尽管来报复!还小弟,哈哈,都是群涉世未深的呆毛弟弟!”
这话口气大的啊,游嘉远一脸“就你涉世很深,就你是呆毛哥哥”的表情,抱臂笑了笑没作声。
瞧见旁边的汀岁欢一直盯着他看,他半吊着眉梢示意,怎么了?
那些话里,汀岁欢就捡了“塞垃圾那部分”来听。
她还真不知道原来游嘉远打架这么凶啊!不可思议地盯着人说:“往人嘴里塞垃圾?!游嘉远,你能再打一个我看看吗?”
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看他捡垃圾的样子,一定超帅的吧!
游嘉远沉默,“……打你可以吗?”
“可以。”汀岁欢诚恳点头,“但我不想嘴里被塞垃圾,你可以塞祝顺意嘴里吗?”
祝顺意脑门儿三根黑线,“……兄弟,你还真挺为他人着想啊。”
汀岁欢:“废话,我可一直都拿你当我的好哥们儿!”
真谢谢你啊,往好哥们儿嘴里塞垃圾,祝顺意翻了个白眼,刚翻完,就收到游嘉远那锐利的目光——
真是够了啊,这“恩爱”秀的让人没法活了!-
四个人在奶茶店门口坐到将近十点半左右才离开。
汀岁欢因为把那一整杯奶茶都喝完了,走了没多远又掉头回奶茶店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后,只见游嘉远抱臂倚着台球桌,侧额一直望向别处。
她倏然发现,他好像每次在等她的时候,都不会低头看手机,不是抬头看看天和树木,就是盯着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说他是在发呆吧,他又能在她走过去的那一刻回过头来,精准无误地对上她那双眼睛,而后坚定地朝她走去,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声说:“走吧。”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两人今天都没骑车。
她的书包在他肩膀上,她一身轻松地走在他身侧。
两人挨得近,白色校服袖子之间时不时摩擦着,是最亲密,也是最遥远的距离。
路过药店,汀岁欢停下脚步扯了扯他的袖子说:“你等我下,我进去买点东西。”
等她出来,游嘉远见她手上提着小塑料袋,里面装着药水、棉签和创可贴。
他觉得有点夸张了,而且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受伤,“没必要吧?我身上真好好的。”
“你确定?”汀岁欢拉着他走去前面的位置坐下,将他左臂的袖子往上撩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血痕,再将他胳膊轻轻一扭,胳膊处又有一道伤口。
这下游嘉远彻底哑口无言。
汀岁欢:“现在觉得有必要了吗?”
她表情难得有些严肃,游嘉远因此扯了扯嘴角,“有?”
“还好意思笑!”汀岁欢皱眉,“游嘉远,你以后能不能多注意下你自己的身体?有的伤口不及时处理是会有感染风险的!”
“这点伤能有什么感染风险?”
“怎么没有了?黄毛就是条狗,人被狗咬了不及时处理可不就会得狂犬病吗!”
原来是明里暗里骂人是狗呢。
游嘉远:“你这骂人技术长进不少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汀岁欢松开他的手臂,瞥一眼他脏兮兮的校服又说:“对了,蔺泽找我了,说让我推你的账号给他……你俩什么时候好的啊?明明前些天还不熟的样子啊。”
推他的账号给他?
游嘉远模样有些嫌弃,“请注意你的措辞,谁跟他好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这是实话。
当时赶过去看到蔺泽被三个人堵在小道里毫无还手之力,本能地就上前帮忙了,什么情敌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都抛到了脑后。而且他知道黄毛这个人有多阴险犯恶心,有回打架兜里藏美工刀的事儿他们那堆人里就没人不知道。
说真的,当时他上手的时候都有些怕黄毛掏出把美工刀来,好在这次没有,不然这下场真没这么简单。
不过祝顺意有一句话倒是真说对了,黄毛是没胆子报复他们的。
因为俩人人缘好,不管是在体校还是在二中都有玩得来的朋友,像黄毛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了解过和见识过两人之后是根本不敢再动他们的,只敢动动蔺泽那种经常一个人走动的,没什么“名气”的,殊不知人蔺泽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想起件事情游嘉远又说:“他不是有我账号吗,还需要推?”
汀岁欢:“所以我才到现在都没回他,一是不知道怎么回,二是怕他知道那丽嘉个账号其实是你的,然后还把你当成我聊了那么多会受不了……”
“这有什么受不了?又没聊什么大尺度的东西,顶多后悔天天给我发些早安晚安……”说到这,游嘉远话锋一转,语气酸溜溜的,“不是给我,是给某个姓汀的。”
汀岁欢眨眨眼,一脸无辜,“咋了?天天给我发怎么了?你吃醋啦?”
游嘉远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她说。
“放心吧,我是不会拆散你俩的。”
“……看到前面的路灯了吗,我比它还直。”
“切,人蔺泽说不定还看不上你呢。”
“我需要他看上???”
二十米开外,手里拎着快餐袋子的蔺泽站在原地,彻底石化成一座雕塑。
脸红23
蔺泽不是南清本地人。
初一那年他才跟随父母从樵北来到南清, 因为父母的工作关系。
他的性子因家庭使然变得犟又沉闷,课间不是趴台睡觉就是埋头写题,导致整个初中阶段都没交到个能玩得来的朋友, 甚至还有人给他取外号叫樵北来的死木头和死鱼。
他提过很多次不喜欢这个外号, 但那些人依旧这么叫他,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还带头越叫越厉害,甚至还在走廊大喊。
他没忍住,当场上前把人给摁在窗前揍了一顿。
直到中考考进二中,蔺泽遇见几个肯带他一块儿玩的男生,那些男生开朗有趣,熟络后蔺泽也被影响至健谈很多。
也是在这之后没多久,他发现那个高个子男生也在二中。
男生对以前的事一直怀恨在心,没几日就不停地在蔺泽面前找存在感和挑衅。
事不过三,在第三次的时候蔺泽又在操场和男生打了起来,这件事情老师知道后还通知了双方的父母。
蔺泽的家庭并不和睦,主要因为强势又人面兽心的父亲。
父亲得知他打架后大发雷霆,不仅骂他像个流氓一样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还说他长嘴不知道说话、不争气,和成绩差才考去二中那种只要塞钱就能进的地方, 不然也不会有打架的情况发生, 殊不知二中仅次于排名全市重点中学第一的附中,殊不知是别人先欺负的蔺泽——
只有附中才能入得了他父亲的眼,因为附中是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因为工作对头的儿子在附中读书, 而自己的儿子却考去了隔壁二中因此觉得很丢人。
那晚蔺泽被自己的父亲贬低的一无是处, 母亲因为害怕父亲会控制不住脾气又动手,于是只能默不作声在一旁哭。
内心要强的他在那夜之后想要证明自己, 了解到想要转进附中是需要考试之后,在二中努力学了两年就主动提出要转学的要求。
最后被附中录取上了,父亲对他的态度判若两人,母亲是打心底里为他感到骄傲和开心。
他那时候心想,等有本事了一定带着母亲一起离开南清。
所以附中开学那天他其实心情很差,差到本子和笔都忘了从家里带过去,差到想去小卖部买学习用品却忘了带钱,但也因为心情差,所以才和汀岁欢有了接触。
汀岁欢的性格和他简直天壤之别,就像太阳和冰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她很有意思,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女生都不同,也因为自己的边界感太低,对爱情懵懂,于是没多久就暗生不合适的情愫。有了“联系方式”之后还慢慢从克制,到后面频繁想和她见面和发早安晚安……
因此当他知道那个账号不是她的而是游嘉远的之后,整个人不仅尴尬到想找地缝钻进去,还觉得自己浪费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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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闲的天天给一大老爷们儿发早安晚安啊……
纯纯傻逼吧……
所以提着快餐回到家的那一刻,蔺泽就快速拿出手机把“汀岁欢”的账号从自己的列表里删除,删完之后还皱眉抱头狠狠揉了自己的脑袋一把。
“真他妈丢人啊!”-
打架这件事情,祝顺意和游嘉远以“在篮球场上贪玩导致忘了晚修时间”为理由给糊弄过去了,所以那晚李智罚他俩一人跳五十个蛙跳就算了。
只是这上课,李智的目光在他俩身上停留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坐在前排的祝顺意,被盯得都要发毛了,一打瞌睡就被粉笔头给打醒。
下了课,祝顺意就难以忍受地跑下来,双手撑在游嘉远的桌面上说:“我操.你知道吗——”
声音不小,吸引班里大部分人的目光,喻夏回头无语地瞥一眼又转回去。
游嘉远拿着笔战术性头往后仰,“能不能注意下你的言行举止啊,把那三个字分开讲。”
“我!操!你!”
“……”
闭嘴吧你,还是别讲了。
坐在前面埋头写题的汀岁欢忍不住笑了声,继而趴在桌面上边写边听。
游嘉远瞥了她一眼,这间隙里,祝顺意已经开始叽里呱啦了。
“这智哥的眼睛真是恨不得长我俩身上啊,我去,是真瘆得慌,比我妈拿着衣架站我后面盯着写作业还恐怖!而且他眼睛还老大!”
李智眼睛大?
哪门子笑话啊……
汀岁欢抬头刚想转过去说“你眼睛没瞎吧”,就见李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里,正站在讲台边,抱臂用锐利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祝顺意。
然而祝顺意还未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俯身双手撑在游嘉远的桌面上,屁股翘的老高,一副老头悠哉哉的模样,嘴里还在碎碎念,“你说这智哥怎么戴上眼镜就挺斯文的,脱下就有点……啧,有点文盲气质呢……”
班内有人开始憋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汀岁欢看着李智走过来,用节哀的眼神撇了祝顺意一眼,接着低下头也准备抿唇嘲笑。
这一眼直接给祝顺意弄懵了,他眨眨眼问游嘉远,“咋了?我刚刚那话有问题吗?”
游嘉远表情淡定,“没问题。”
接着身后传来一身哼笑,祝顺意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就被揪得痛到直接嗷嗷大叫,转头看到李智的那一刻直喊饶命,“智,智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啊,轻点轻点智哥,我错了,我错了,饶命饶命……”
李智揪着他的耳朵就往外走,“错了是吧?行啊,知道错了就给我去楼梯那跳三十个蛙跳!还文盲气质,我流氓气质!”
班内瞬间哄堂大笑。
“三十个?!智哥,我会死的啊!您流氓行行好——”
“一百个!”
“不是,智哥不是流氓,错了错了,三十个就三十个……”
“不跳完不准走!”-
这三十个蛙跳,李智倒也没真狠心到让祝顺意在楼梯那一次性跳完,只喊他先跳十五个,剩下的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补上。
可这十五个就已经能要了祝顺意半条命了,跳完人就直接坐阶梯那了。
喻夏前去找他的时候瞧见,拿水瓶戳戳他的后脑勺,“怎么虚成这样你?”
祝顺意:“这是累!不是虚!”
“什么这是累,我还这是道明寺呢!”
祝顺意打了个寒颤,“……朋友,你说话好冷啊。”
身后的汀岁欢险些扶额,这电视剧还是不要看太入迷的好。
“对了!”汀岁欢倏然想起件事情,打了个响指,“过几天周六都来我家吃晚饭啊!”
祝顺意:“为啥?”
喻夏:“啥情况?”
游嘉远也不明所以,看向她。
汀岁欢:“能注册报名招飞的日期我算了下在周六!这报完名之后不得庆祝庆祝啊——”
“那我能去吗?”
蔺泽从楼上下来遇见这一幕,脚步逐渐变慢地往下走,不合时宜地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四个人懵了一下集体看过去,数秒后,四个人看向汀岁欢。
这目光一下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汀岁欢有点不知所措……
但仔细想想,人多热闹嘛对吧,而且和人蔺泽也算是认识了?邀请多一个人去家里吃饭好像也不错?
“能啊。”
汀岁欢刚说完这句话,坐在台阶上的两人呼吸一滞。
而且明明是夏天,却突然感觉右侧刮来一阵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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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次打架事件, 游嘉远和蔺泽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素不相识”里带着点看不顺眼,看不顺眼里又带着□□味, 这火药味是淡是浓, 完全取决于谁当时和汀岁欢靠得最近。
因此,汀岁欢夹在两人中间时常感觉气温忽冷忽热的,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她根本搞不懂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问喻夏,喻夏又说自己得多找个男人才能告诉她这感觉从哪儿来,她更摸不着头脑了。
毕竟她也没找过男人啊……-
注册报名招飞这天是周六,临航的招飞简章下午三点准时在网上发布。
汀岁欢家没买电脑,一到下午三点,她就冲过去游嘉远家里喊人借个电脑用用。
那会儿游嘉远刚赖完床准备起来,冷不丁听见门外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心想这贼竟然有天能给他碰上,掀开被子速速套上衣服就准备前去大干一场,结果听到阵气喘吁吁的声音, 他一下认出是汀岁欢,整个人无语地叉腰站在原地重重舒了口气。
这大白天的耍猴玩儿呢?!
在人准备抬手敲卧室门的那一刻, 他忍不住敛眉打开房门后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后面有人追你?”
刚睡醒的嗓音多少有点低哑, 面上神情恹恹,再配上他那颗鸡窝头,像极了仗着自己好看就不注意形象。
汀岁欢还喘着气呢,咽咽口水, “不是, 我是来找你借,借电脑注册报名的……”
这喘气喘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刚跑完马拉松回来。
游嘉远抱臂斜斜倚着门框,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手机也可以报名?”
游嘉远刚说完这话,汀岁欢整个人都懵了,随即恍然大悟道:“是哦!手机也可以报名啊,瞧我这脑子,那你继续睡啊,我回去用手机报名——”
人刚转身准备打道回府,后衣领被人轻轻一扯,脚步急忙后退。
汀岁欢抬头倒着看他,眨眨眼,“咋了?还有事?”
明明扭个头就行,非得抬头抵在他的锁骨处看他,而且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她的眉眼稍稍蹙起,明亮的眼睛随着一眨一眨显得十分惹人怜爱。
游嘉远经常被她的这些小动作弄到失语,但又很享受这种接触的感觉。
他抬手从虚虚握着她的脖颈,到慢慢往上捏她的腮帮子,直至看见她佯装生气的模样,轻扯嘴角笑说:“把我吵醒了就打算回去?你觉得合适?”
“那我吵都吵了,不合适又能怎么办呢?”
这话就好像:我就这么做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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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岁欢脸颊被捏着,说起话来嘴巴一嘟一嘟的,脖子酸了,她顺势往他肩膀上靠,后背紧贴他的胸膛,“某人凌晨的时候……是不是偷偷溜去工作室敲鼓去了?”
肩膀一僵,她的呼吸在他耳畔打着转,两层薄薄的布料顷刻间约等于无。
游嘉远目视前方眉心跳动,喉咙发痒地滚了滚,嗓音不自觉暗了许多,“……你怎么知道?你那时候没睡?”
“睡啦!但喻夏没睡。”
汀岁欢边说,边抬头直勾勾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心想他睫毛真的好长啊,但为什么有点愣愣的也不眨眨眼呢,接着又说:“她跟我说,祝顺意告诉她凌晨的时候要和你一起去工作室敲鼓。”
“你俩该不会真想参加十月份的商演吧?”她弄开他的手回正头,转身往他卧室里走。
游嘉远摸摸后脖颈顺势碰了碰耳后,低头原地站了会儿才跟上去,顺手把门关了,“没,时间太紧张了根本排不好,上去也是残次品,这种情况我宁愿不参加。”
这倒是。
游嘉远一直觉得不管舞台是大是小,既然有机会登台演出,那在登台之前就必须认真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将作品完成到最好,因为这不仅是对舞台和观众的尊重,也是对自己和音乐的尊重,而且这样就算最后没获得个好奖项,也不会心有遗憾。
毕竟在玩音乐这件事情上他是认真的。
之前祝顺意还给他提过意见说可以试试参加艺考,不过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问他为什么,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汀岁欢坐在电竞椅上,觉得颇有道理地点点头,按下电脑开关,等屏幕亮了就喊游嘉远过来输密码。
夏天游嘉远一般每天要洗两次澡,因为没走几步就出汗,浑身粘腻腻的特别不舒服。
他从衣柜里拿好换洗衣物,扔下一串密码让她自己输,就趿拉着拖鞋往洗手间走了。
“ting12”
汀岁欢嘴里重复念着,指头在键盘上敲,敲到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洗手间正好门关了,也是在此时,她发现前面的字母合在一起和她的姓竟然是一样的诶……
不过她没想太多,毕竟游嘉远这人设置密码经常以看哪个数字和字母顺眼就弄哪个,也不怕记不住。
汀岁欢以为他脑子异于常人,没想到他说是因为有手机备忘录……
唉,这学霸的脑子也不过如此嘛-
等游嘉远从洗手间出来,汀岁欢已经报完名在那气定神闲地抱着手机玩了。她不太爱玩游戏,大多时候抱着手机都是刷刷社交软件和短视频。
刚洗过澡,周身湿淋淋的热气里裹挟着淡淡柠檬沐浴露的味道,融进鼻息里,使汀岁欢觉得很好闻地耸肩深呼吸。
这个味道的沐浴露是她买的,没想到还真挺好闻。
游嘉远穿着件黑色短袖和灰色中裤,手里拿着毛巾在擦后脑勺处的碎发,见到她又在那有点呆头呆脑的,走上前捏住她的鼻子,“报完名了?”
这让人怎么说话?一开口就是扁嘴鸭了好吗!
扁嘴鸭……
汀岁欢耸耸鼻子示意他放开,下一秒游嘉远就后悔放开了。
“你知道吗,前段时间蔺泽竟然说我像呆呆鸭!”
这名字是真阴魂不散,而且现在她竟然在他的卧室里提另一个男生的名字,这合适吗?!
游嘉远顿时头发都不擦了,倚着桌沿,话里不对味,“把你前面那四个字再说一遍。”
汀岁欢懵,“你知道吗——”
游嘉远:“我不知道。”
“……”
这人语气转变的会不会太快了?
汀岁欢摸不着头脑,也来不及摸——喻夏在四人群里发了好几条消息,其中两条都是关于要不要再建一个群把蔺泽也拉进去。
[未来女飞:拉他干什么?]
[鱼鱼:待会吃饭肯定要合照的撒!合了照肯定会发扣扣空间的撒!这不得为了防止三个直男原图直出,建一个群把P好的照片发里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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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
汀岁欢刚想打“那我来拉吧我加了蔺泽”手机就被游嘉远给抽走。
“报完名之后有没有再检查一遍?申请组合看清没?”游嘉远操心地说。
汀岁欢难得乖巧地小幅度点头,“检查了,看清了。”
“送培单位间调剂你选了服从还是不服从?”
“不服从。”
刚说完,游嘉远身子立刻离开桌沿,汀岁欢瞧见他那“你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把不把你一脚踹出去”的表情,笑着拉拉他的手臂,“哎呀骗你的骗你的!我当然选服从啦!”
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游嘉远把手机还给她,“你要选了不服从,何止你爸妈想削了你,我都想。”
“切,我又不蠢……”汀岁欢嘟囔着,把椅子转过去面对他,“话说,你现在心里有想考的大学了吗?”
头发擦到半干,毛巾没地儿放,游嘉远干脆挂在脖子上,站姿懒散地倚回桌沿,思考片刻后说:“有。”
汀岁欢眼睛都瞪大了,“哪所哪所?离我那近吗?”
游嘉远低头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你想我离你近点?”
“当然想啊。”汀岁欢毫不犹豫地点头。
游嘉远:“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什么呢……
汀岁欢一时卡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游嘉远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她说出个理由。
可等了好久,等到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她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甚至在这间隙里柳蕊还打了电话过来,喊她先回家一趟。
汀岁欢忙不迭从椅子上下来,走之前还把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打开,往他脑袋上一盖,笑眯眯地用双手隔着布料揉了揉他的脑袋,“至于为什么,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还有,你快点收拾下就去我家了!晚上还要一起吃饭的!”
她今天穿了件短款上衣,抬起手时露出一截白皙蛮腰,屋里的空调此时只调到了十八度,游嘉远下意识伸手轻轻将衣摆往下扯了扯,只是扯着扯着就没再动了,双手像是虚虚地环住了她的腰。
两人距离很近,他低头扬起嘴角看她,“我去你家还需要收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需要,你直接裸奔吧好吗?”
游嘉远懒散拖着尾音,“啧,皇帝的新衣啊……我考虑考虑——”
“变态吧你!还考虑考虑。”汀岁欢皱皱鼻子,“不跟你说了我得赶回去了。”
“行。”
脑袋上的手移开,只剩下毛巾软趴趴地待在那,扯着衣服的那双手也快速收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她走了,游嘉远将毛巾取下来,面无表情地仰头,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唉……
到底是长大了,都学会吊人胃口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快点想好告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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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 为了庆祝汀岁欢即将成为临航的一份子,我,祝顺意, 以饮料代酒, 先干为敬!”祝顺意站起身带头举杯,仰头一口闷的姿势豪气又爽快,硬生生把可乐喝出了茅台酒的错觉。
此时夜里七点半,亭鸢巷这个时间点别说屋内了,就连犄角旮旯里都是热闹的。
六个人坐在餐桌前碰杯言欢的场景尽显气氛热烈。
同时一饮而尽后,别人都是稳稳落座,就祝顺意一人差点倒地四仰八叉,得亏游嘉远手快上前扶住他,不然真丢人丢大发了。
祝顺意扶着凳子坐下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哈,你们当没看见……”
“你这心机很深啊。”汀岁欢乐不可支地说:“想来我家抢我风头就抢呗,至于这么拼命吗?”
瞧瞧这话说得多见外啊!
祝顺意啧了一声,“什么你家我家的, 明明是咱家好吗!你刚刚说那话就很见外了啊。”接着看向柳蕊,说话时情绪十分饱满, “阿姨——”
结果被柳蕊忙不迭打断:“什么阿姨啊, 你刚不还说这是咱家吗?不得叫妈才对吗?”
柳蕊此话一出,场面开始混乱笑成一团,祝顺意脸皮难得经不起调侃地薄了一次,唰一下脸都热了, 这声“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喻夏坐他旁边, 一侧头就能看见他那透红的耳根,觉得颇有意思地低头笑了笑——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耳根泛红, 但场景不一样,十分有趣。
这笑容被汀岁欢眼尖发现了,止不住地多想,饶有兴趣地悄咪咪观察他俩。
这俩到最后绝对有事儿!
大家的杯子都空了,正好大桶的可乐就在脚边,游嘉远起身给大家一人倒了杯,等走到蔺泽那的时候,他发现这大高个竟然会紧张,手拿着筷子也不动筷,就在那僵硬傻笑着,就跟个假笑木头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合着这人心理素质也不怎么样啊。
游嘉远给人倒完,蔺泽说了声谢谢。
游嘉远心里笑了声,音量只有两人能听见,“表情别这么僵,大伙儿都不吃人。”
蔺泽人一怔,眉梢轻挑。
游嘉远回到位置上,汀岁欢立刻凑过去他那边,“游嘉远,给我夹块排骨,我夹不到。”
游嘉远犯贱:“求我。”
“不求!我自己夹!”
“别啊,我来我来我来,您老坐着别动。”
柳蕊对此场面习以为常,笑笑跟旁边的蔺泽说:“他俩啊,从小就这种相处模式,一天不怼对方几句就浑身不舒服的。”
从小?
蔺泽抓住关键词,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扬起的嘴角一点点掉下去,“他俩从小就认识?”
“是啊,两人屁大点儿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岁岁就比嘉远小五天……这两人啊天天待在一起也不嫌腻歪,话还特别多,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讲,就是对活宝。”柳蕊笑着摇摇头,“对了蔺泽,你这刚转去附中还习惯吗?”
这话音量不由自主地大了许多,惹另外四颗脑袋同时转过去,大家似乎都对这个答案很好奇。
只是这么多道视线里,蔺泽独独对上了汀岁欢的那双眼睛,与此同时,那两个字还在耳边不停震动着,提醒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竟然从小就认识。
数秒后,等闹热冷却下来他才看着她说:“挺好的。”
他全程没什么表情,话里也没什么情绪。
汀岁欢嘴里还在啃着玉米,对这话刚开始也只是点点头,后面又觉得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太好,毕竟人一直看着她的。
但他为什么要盯着她看呢?
真的好奇怪……
“嗯……挺好的就好……”汀岁欢眨眨眼,想到个话题,“不过你为什么会想转学啊?二中不是也挺好的吗?”
“是呗。”祝顺意也没搞明白,“而且你们二中高三了还给参加社团呢,我们就不行,参加了也得退了,搞得我们音乐社都没法去。”
“就是就是!”喻夏颠头摇脑地撇嘴,“我和岁岁之前参加了动漫社,现在不给去了,都玩不了cosplay了,一点意思没有。”
蔺泽放下筷子,“各有各的好吧,我还挺喜欢附中的氛围的,学习紧是紧了点,但还挺有意思?”
祝顺意:“有意思在哪?”
蔺泽用下巴指了他们四个人一圈,最后扬起嘴角笑说:“你们不就挺有意思?”
这话来的措不及防,大家都愣了下。
倏然游嘉远鼻腔里发出声哼笑,“你这话多少有点拍马屁的意思了。”
顷刻间,场面因这话变得有些安静,蔺泽抬眼望去,游嘉远也放下筷子回视。
两人无声对视着。
见氛围要变得不太对了,祝顺意正想着要不要起来讲两句,蔺泽就突然端着玻璃杯站起来,目光在他和游嘉远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们说声谢谢。”
原来是要走敬酒模式了啊,这环节祝顺意最熟了!
他兴奋地拿着玻璃杯也站起来,“害,说什么谢谢,我们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接着两人同时看向游嘉远。
这环节真是来的突然,而且这敬酒不得把杯子给倒满吗,所以他愣了会,起身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言简意赅,“确实。”
祝顺意说得确实对。
三个男生碰了碰杯。
喻夏和汀岁欢对视一眼,眼底情绪不明。
而搞不清楚状况的柳蕊,干脆在三个人仰头一口闷的时候,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给汀玉松传过去。
[汀玉松:哟,在咱家搞桃园三结义呢嘿!那大高个谁家孩子啊?长得很俊啊,跟我年轻时候有得一比。]
[汀玉松:这嘉远生病了啊?脸咋这么黑?]-
饭后搞完卫生,为了不吵痛柳蕊的耳朵,都转场地去了游嘉远家里。
游嘉远家和汀岁欢家在三年前一起翻新过。
因为找的都是同个装修公司,所以风格差不了多少,都是很简约的轻奢风,白色和原木色的碰撞结合。
他家在靠近楼梯的展示柜上还摆放着一个相框。
照片里是两家人一起去水库散步的合影。
那时候汀岁欢和游嘉远才十岁。
后者肩膀上背着前者的粉色小书包,而且林慈和游明礼那时候还很恩爱地手牵着手。
游嘉远刚从二楼下来,就看到蔺泽站在那一直盯着相框看。
喻夏和祝顺意则窝在沙发那,一人拿着一个游戏手柄打游戏,声音别提有多吵了。
余光瞥见一抹身影,蔺泽没回头也没收回目光,只在那人停在自己身边时才说:“所以你们算是青梅竹马?”
算是?
游嘉远对这个词的用法表示十分不赞同,立刻纠正,“不是算是,是确实是。”
蔺泽沉默了会,“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这是肯定句,游嘉远心里有爽到地嗯了一声。
但也就是这一声,令蔺泽发出声嗤笑。
他转身直面游嘉远,语气不甘示弱,故意拖长语调地说:“青梅竹马,感情好……最后可能也只是感情好的青梅竹马,仅此而已——”
“游嘉远。”
游嘉远皱眉之际,汀岁欢抱着曲奇从二楼下来,见两人站在楼梯口那,疑惑问道:“你俩怎么在这站着?”
没等两人回答,她又问游嘉远,“曲奇现在晚上一般吃什么呀?它好像饿了。”
曲奇乖巧待在女孩怀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两男生身上打着转,很灵动可爱。
蔺泽以前在樵北的时候家里也养过一只小狗,不过后面因为没时间照顾所以只好送人了,他刚想伸手碰碰曲奇的脑袋,游嘉远就面无表情地接过曲奇,将其抱在怀里,扔下一句话就往厨房后面去了。
“我去弄吧,你过去坐着。”
语气很沉,细听其实能听出他情绪不对,可奈何客厅打游戏的两人太吵,根本没法细听。
蔺泽手在半空中僵了僵,汀岁欢注意到,莫名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那个……等曲奇吃饱了你就可以抱抱它了!它还挺乖的。”
收回手,蔺泽淡淡笑了笑:“好。”
“那……”汀岁欢指了指客厅,“一起过去和他俩打游戏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蔺泽应了下来。
两人走过去沙发那坐下后正好结束一轮。
祝顺意将旁边另外两个游戏手柄递给他俩,四个人选定一种模式就即刻开了一局跑跑卡丁车。
这过程里祝顺意总是跑不赢蔺泽,他嫌烦地拿抱枕朝人一扔,“你他妈少扔点香蕉皮行不行啊?!有没有点公德心?”
蔺泽边笑还边放了个云雾,“现实里能有,游戏里可以没有。”
喻夏就坐在祝顺意旁边,嫌人菜地嘲笑,“你自己菜就菜吧还赖人家丢香蕉皮,而且也没见你公德心有多强好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是呗!”汀岁欢正熟稔地操作着手柄,目光直勾勾盯着屏幕,“自己菜还好意思怪人蔺泽……诶诶诶,蔺泽你离我远点!不想看见你的香蕉皮!”
女孩着急地皱眉,身子跟着卡丁车一起往左边歪,这一歪胳膊碰到了蔺泽的手臂。
也就是这一下,蔺泽整个人像是触电般彻底呆住了,握在手里的手柄也险些掉在了地上,好半响才回过神说:“……放心,我不扔你。”
这话祝顺意一听,心里翻了无数次白眼,“蔺泽,你做人很不地道啊!凭什么不扔她扔我啊?”
汀岁欢没察觉到不对,沉浸在游戏的氛围里,“就扔你!”
最后喻夏第一,汀岁欢第二,蔺泽第三,祝顺意光荣第四。
“欧耶!”
“别欧耶了你们,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好吗?!”
游嘉远喂完曲奇一回来,就看到祝顺意在那哭丧个脸,原来心想笑他菜成这样被虐了吧,结果一转眼,看到汀岁欢和人喻夏击完掌又跑去和蔺泽击掌的场景,两人还坐在同一边沙发上,近到距离几乎只有一寸,这笑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只有烦躁!
再想起蔺泽那句话,他很烦躁,特别烦躁,最后直接趿拉着拖鞋往二楼去了。
汀岁欢刚把手柄放下想去厨房喝口水,见他上去了,莫名也想跟上去看看。
来到卧室门口,她敲了敲门,小声试探:“游嘉远,我进来了啊?”
没人答应。
她按下把手正准备进去,门就骤然被打开,下一秒人直接被拉扯进去,砰的一声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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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蔺泽说得那句话, 游嘉远很清楚的明白——存在的概率高达至百分之五十,也有可能会更高。
他还早在发现自己心里对汀岁欢起了异样时就明白,即使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再好, 其中有一个人动了其他心思, 这段感情也不一定能成。
毕竟不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是否和自己一样,从而不敢迈出那一步,毕竟会害怕可能面临在一起了,突然某天分手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种局面很糟糕,他不希望看到。
但他又很矛盾地、自私地想将汀岁欢占为己有,不想两人之间的关系止步于此,而且现在对她的想法和种种都已经超出友情范围内了,他不可控地想要和她更近一步,但他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想法,和突然间确定自己的心意,其实这还得追溯到今年的元旦节。
每年一月一号这天,亭鸢巷的氛围都十分热闹,基本家家户户的院门口处, 都挂上了小红灯笼来欢度元旦。
汀玉松没法回家过节,这汀家挂灯笼的任务就只能劳烦游嘉远。
丽嘉 那会游嘉远刚挂好灯笼从梯子上下来, 就看到汀岁欢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筷子,筷子上面夹着一个刚新鲜出炉的饺子。
这个饺子,他不用猜都知道是玉米猪肉加硬币馅的。
因为从小学六年纪开始,她每年都会这样。
她每年都会在这天的某一时间段里, 在大家都还没吃上饺子的时候, 提前从家里夹走一个包有硬币的饺子递到他嘴边,看到他吃下去的那一刻, 还会眼睛里闪着星星,语气很真诚地笑着说:“哇,新的一年游嘉远要被好运包围啦!”
然后按照以往,她就会摸摸他的脑袋转身回家。
但那次鬼使神差的,游嘉远没让她回去,而是握住她的胳膊问:“那你呢?每次夹给我吃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多夹一个给自己吃?”
这些年里,汀岁欢吃到硬币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游嘉远的却比她多很多。
要问为什么,汀岁欢心里的想法其实是因为他小时候总是摔跤,不是磕到这就是磕到那的,身上淤青好了又有,她看着就觉得很疼。
有一次他直接摔出了一道口子,她蹲在地上给他贴创口贴,贴着贴着眼泪就一连串地滚下来了,总觉得是不是幸运之神不眷顾他,不然为什么总是摔跤。
那时候的想法很单纯,也是在那时候,她从柳蕊口中得知,吃到包有硬币的饺子的人新的一年就会很幸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每次过节有饺子吃,她都会往里面塞硬币,然后熟了就第一个夹给游嘉远吃。
所以她吃不吃的没所谓,因为她天天围着他转,他有好运的话,那她多少也能沾点嘛,但他不能不吃,她希望他能一直幸运下去,希望他能在吃到硬币的那一刻就被幸运之神眷顾。
这个愿望,她也在每次过生日的时候一次不落地许过。
因为……他是她很重要的人啊。甚至在得知游明礼和林慈离婚的那一刻,她就想好如果他们不要他了,就把他接到自己家里来。
他们不要他,她要。
但这些汀岁欢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女孩子嘛脸皮都要薄一些,所以最后说出来的,就只有前面那些——
“因为我希望你能够一直被好运包围……我吃不吃没关系的呀,反正我也天天围着你转,你有好运气,那我多少也能沾上点嘛对吧。”
殊不知,仅仅前面这些,就已经足够让游嘉远说不出话来了。
长这么大,就连林慈和游明礼都没和他说过这些话,她汀岁欢是第一个。
心底里的异样,就如同一朵完好的蒲公英突然被吹风散开来,在身体里飘荡得到处都是,但它们飘啊飘,迟迟不见有停下的迹象,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心口处猛烈地打着转。
后来他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悸动吧。
因为她,心脏才跳得厉害。
晚上吃完饭,两人决定去广场看电影,等电影散场时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了。
节假日的街道上不似平日那么冷清,就连来江边走动的人都多了不少,甚至还有对情侣坐在石凳上抱着抱着就亲了起来。
岁暮天寒,冷风刺骨。
汀岁欢的脸颊一时都分不清是因羞怯而红,还是因寒冷而红,总之她双手揣着兜,头低得恨不得埋进围巾里,整个人像是缩成了一团,样子看上去挺笨的。
可偏偏游嘉远觉得她这样还挺可爱的。
等走远了,汀岁欢才抬起头来小小声地说:“我要是谈恋爱了,这冬天别说来江边接吻了,就连门我都不愿意出。”
旁边人好久都没作声,她看过去问:“游嘉远,你呢?”
走到半路两人停了下来,游嘉远后背抵着石栏,劲风穿过他利落的碎发,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微微仰头看着前面那棵树,一时间,思绪有点无法集中。
好半响,他才说:“愿意啊。”
声调懒散冷清,尾音稍稍抬起。
他在她面前鲜少有过这种低落的神情。
汀岁欢看着他,霍然有些失神,随后她侧着身子,直面他,“为什么啊?你不觉得很冷吗?”
“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是不会觉得冷的。”游嘉远说完后瞬间侧额看她,目光直白又莽撞地跑进她清亮的眼睛里,仿佛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也是在这一刻,汀岁欢整个人怔愣住了,心脏漏了一拍后响如擂鼓,仅这一眼,就消弭了周遭的所有声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她莫名觉得,这话,好像是说给她听的……
因为她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了篝火旁,那眼神就似一团正在炽热燃烧着的火,一下消融了寒冬。
时钟里的针不停地转啊……转……
最后转过十二,来到1月2日。
他看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耳边无数次响起她今天下午说得话,她说希望好运能够一直围绕着他。
脑海中不停闪过和她在一起的许多画面,就连以前觉得自己好像对她有不同于朋友之间的感情的画面也一闪而过。
那时候他总觉得是错觉,总觉得自己不该出现那种“龌龊”的想法。
可现在他突然之间不觉得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喜欢她的。
在1月2日,在寒冷的冬天,游嘉远承认自己是喜欢汀岁欢的。
密码的“ting12”,也自然来自于此-
房屋的隔音效果并不太好,楼下的说话声和游戏声嘈杂交错着传上来,在原本静谧的空间里肆意飞舞着。
室内未开灯,窗帘未合拢,冷寂月光洒在木地板上,一直蔓延至两人的脚边。
汀岁欢后背抵着冰凉的梨木门,眼前的少年看着她迟迟不作声,她有些摸不清头绪,也还没从被突然拉近房内的惊吓中彻底出来。
但这样一直在黑暗中站下去,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而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腿好像有点麻了……
她为不合时宜地腿麻感到有些尴尬,低头扯扯他的衣摆轻声道:“游嘉远……你能不能开开灯呀?”
少年背对着月光,隐匿在黑夜里,听到她的声音,他突然整个人软了下来,刚才的烦躁统统不见,低头就肆意地埋进她的肩颈里。
这动作和那夜一模一样,只是女孩怀里没有了书本,紧张的手只能攥紧他的衣摆。许是力度太大了,惹他禁不住笑了声,呼吸喷洒在锁骨那处,真的好痒好麻……
“游嘉远,你怎么又这样啊……”
女孩声音很无奈,细细软软的。
汀岁欢头往左边侧了些,本想用此动作提醒他起来,可他好像会错了意,跟着她一块儿过去,甚至双手还虚虚地环着她的腰,下一秒,呼吸和声音同时钻入她的耳膜,说的话瞬间如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
“汀岁欢,一分钟,抱我一分钟就好,可以吗……”
声音带着她从未听到过的祈求和委屈。
她想也没想地就抬手抱了抱他,可力度很轻,约等于无,以为他是出什么事情了才会露出这种神情,正想拍拍他的后背安抚安抚他,可下一秒,整个人就倏然被用力揉进了怀里,腰往前弯了弯,双脚稍稍踮起。
女孩怔愣着,双手定格在半空中,眼前从黑暗一片变成窗外枝叶和破碎月光,身子僵硬,只有一颗心脏在剧烈跳动着。
许是处在同一磁场,另一颗心脏也随之砰砰作响。环在腰间的双手不敢用力,怕越了界,手背处的青筋在暗处因克制而渐渐明显凸起。
楼下依旧因为游戏而吵闹着,而楼上却只剩下猛烈的心跳声-
说是一分钟,游嘉远还真就没敢抱太久,只是这会儿直起身来后有些后知后觉的耳根发热。
汀岁欢也是,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法抬起来。
不过这头是不是低得太下了?
有点酸诶……
她慢慢抬起头,还碰了碰后脖颈,这动作落入游嘉远眼里十分有趣。
“汀岁欢,你这样有点像我刚刚欺负你了。”
他这话说得很自然,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汀岁欢没法做到这么自然,一听到他说话就有些羞怯,“你不要说话!”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跟喜欢动手动脚的人说话!”
游嘉远倾身,嘴里没个正经地说出那三个字,“我错了。”
“哪错了?”
“我活着就是个错误,可以吗?”
屋内骤然因这话安静数秒,随即响起两道悦耳的笑声。
“游嘉远你真的好烦人!”
“还想跟我说话吗?”
“不想!”
“你看,你想。”
“游嘉远!”
而这两道轻快笑声落入屋外人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蔺泽收回敲门的手,在门口低着头站了好一会才转身下楼。
坐在沙发上挑选电影的祝顺意和喻夏见他一个人下来了,前者疑惑问道:“怎么你一个人下来了?不是让你把他俩喊下来吗?”
注意到蔺泽情绪不对的喻夏,用胳膊肘捅了捅祝顺意,提醒他暂时先别说话了。
祝顺意反应过来后赶紧闭嘴-
等两人再下来时蔺泽已经走了。
祝顺意在厨房那和曲奇玩,喻夏仍旧坐在沙发那看电影。
游嘉远口渴了,走过去厨房拿冰水喝。汀岁欢则走过去喻夏旁边坐下。
刚坐下,喻夏就凑过去盯着她看,从头顶扫到锁骨处,其中目光停留在锁骨处的时间最长。
汀岁欢被盯的有些发毛,身子往旁边斜了斜,“喻夏,你干嘛?”
喻夏鼻子再一动,闻到了一丝丝薄荷的味道!
嗯!有!古!怪!
她意味深长地眯着眼,“汀岁欢,你还记得你过年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过年的时候?
汀岁欢:“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不是这个!”
“阿姨阿姨,这红包我不能收不能收,好的,那我收下了啊谢谢阿姨?”
喻夏无语到极点直接笑出声,“财迷啊你?!是高考之前不谈恋爱!谈了就罚五百块!”
“昂——”汀岁欢满脑子问号,“是啊,咋了?”
接着只听喻夏嘀咕,“我觉得我没多久就会有一笔钱财入账咯……”
脸红27
这夜汀岁欢睡得不好, 辗转反侧失了眠,满脑子都是游嘉远抱着她时说得那句“抱一分钟”。
一闭上眼,那句话就会不停在她耳边打着转, 甚至脖颈处被他呼吸喷洒过的地方也慢慢开始烧得厉害, 火势大到一直蔓延至脸颊,令其也跟着一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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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好烦,比让她学英语那堆破鸡肠还烦,弄得人心不上不下的,以至于后半夜她干脆掀开被子下床,打开一盏落地灯,走到懒人沙发处那做起了深夜俯卧撑……
不都说多运动有助于改善睡眠嘛,那她就试试呗,可结果怎么着,都做完二十个了她还是没有睡意!精神到能把一头牛给撞死!而且这肌肉都快做发达了!
“汀岁欢,一分钟,抱我一分钟就好,可以吗……”
可以个屁啊可以!这声音怎么又出来了?!烦死人了!
汀岁欢烦躁地抓抓脑袋一股屁股跌懒人沙发上, 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的,眼前的柜子都跟着她喘气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大约一分钟后, 等呼吸逐渐平稳了, 她盯着对面柜子中间那架最大的飞行模型,随着一呼一吸,渐渐失了神。
那架飞模,其实是她在五月份时看中的, 不过当时实在是囊中羞涩, 她也不好意思喊爸妈出钱买,就只好和游嘉远随便提了两嘴。
本来这事当时过去快一个月了, 她自己也都忘得差不多了,更别提对飞机没兴趣的人会牢牢记得,但没想到游嘉远竟然会一直记着,更让人意外的是,他还为此特地托人帮忙买下来送给她。
并且是当面送给她。
她就是个泪失禁体质,当时一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然能被人放在心上,蹲在地上都感动地边拆边挤出两滴泪水。
游嘉远心思没她这么细腻,蹲她面前说她哭得好假,结果下一秒她哭得像坏掉的水銥誮龙头一样,把人给弄得手忙脚乱的。
“你来真的啊……你别哭啊祖宗。”
“祖宗现在很烦你!你为什么要当面送我不喊快递员送啊呜呜呜殪崋——”
“你别哭别哭,我给你拿纸。”
“就在茶几上啊,你跑那么远拿干嘛啊呜呜呜……游嘉远你真的蠢死了啊!”
依稀记得后面把眼泪擦干之后,本来问题都要哭忘了,结果游嘉远拍拍她的后背,叹气小声地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你喜欢的东西当然得我亲自送啊,让快递员送那多没诚意。”
这话刚说完,她在他怀里打了个哭嗝。
真是没想到,这狗说起人话来还挺中听的……
嗝——
而且他是这么说的,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每次礼物他都是亲自送到她手上的,没有一次例外。
送发绳的时候,更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都直接喊她在椅子上坐好,为她重新用新发绳扎一次头发,扎完还会特别自恋地问她:“怎么样?我选的,有品位吧?”
她就会捧场地夸:“特别好看!特别有品味!谁以后做你女朋友谁开心死了好吗?!”
那时候会说这句话完全是因为高兴上头,可现在等她回过神来,再仔细想想那后半句话,心里不仅没有多开心,反而还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她抱膝坐在懒人沙发上,下巴抵着膝盖处,垂着睫毛,一时间竟没法想象突然有一天游嘉远交女朋友的场景,更没法想象他在她面前为他女朋友做介绍。
唉……
真的好烦,怎么比刚刚还烦啊!
她愁眉苦脸地仰头晃了好几下脑袋,猛然间又一鼓作气地站起来,“不行!再来二十个俯卧撑!人为什么会觉得烦?就是太闲了!”
最后做完四十个俯卧撑的结果就是——
白天中午十二点,顶着张神情恹恹的脸,和携带着满身酸痛地趿拉着拖鞋下楼——那酸爽就像是被人打了顿一样-
中午的太阳就像是一颗火球,明晃晃的挂在空中十分毒辣。
刚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的游嘉远,抬眼就见到汀岁欢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连右边的袖子都敲起了边,“昨晚做贼去了?偷的哪家东西?我好帮人报警。”
女孩神志模糊不清,停下来站在楼梯口。
他怎么在他家?做什么贼……哦,说她精神不好呢?切!还不是托他的福才这样的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汀岁欢边嘴里不满地叨咕着,边想走过去餐桌前,没走几步后脑勺就被刚给客厅盆栽浇完水柳蕊给敲了下,“嘀咕什么呢你这孩子,赶紧去洗洗手吃饭了。”
“我刚洗漱完呢!手十分干净!”
“那就赶紧坐过去和嘉远一块吃,吃饱了你俩就去商场里买点过两天去樵北用的东西。”
去樵北干什么?
昂……是欸,过几天就是十月了,要去参加游叔叔的婚礼了,那……
汀岁欢霍然直勾勾地盯着游嘉远。
这狗东西看着心情好像还不错?
不过凭什么?她昨晚翻来覆去地因为他睡不着觉,他凭什么心情不错?!
游嘉远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见她头发还是披散着的,从裤兜里拿出皮筋递给她,“看什么?扎头发吃饭了,吃完搭车过去还是走路过去?”
“这么热的天你走吧!我不走!”汀岁欢接过皮筋,没好气道。
语气硬过石头。
游嘉远很无辜啊,“谁招你惹你了?”
“你!”
“我?”游嘉远像是听到个笑话,“起床气吧你,还赖我身上。”
看看!这些男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错推到其他地方去!
果然!男人都不靠谱!-
两人后面去的购物广场,广场二楼里有家大型的便利超市,两人要买些日常的东西时经常去那买。
汀岁欢这个人其实很好哄,也明白这脸有时候不能臭太久,况且这次也不真是游嘉远的错,在看到有能试吃的冰淇淋后,主动给他拿了一勺子喂他嘴里。
就是动作有点粗鲁,算是强制性撬开他的嘴巴。
游嘉远推着购物车很“受宠若惊”,着实搞不懂这女生的脾气怎么这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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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喂完之后能不能帮我擦擦,这嘴角很黏。”
“行——”
“我让你拿纸,不是拿我的衣服!”
“哎呀,你个大男人不要那么娇滴滴的好吗?我没用你裤子擦都不错了……”
蔺泽刚往购物车里扔下一大包冲泡豆浆粉,听到熟稔的声音,想也没想就带着车子一起往后退了两步,侧额见真是游嘉远和汀岁欢,想想打算装没看见地继续往前走,可汀岁欢却眼尖看见了他,并喊出了他的名字。
“蔺泽!你怎么也在这?好巧啊。”
这个名字落入耳中,游嘉远的笑容几乎是立马消失。
而蔺泽却扬起了嘴角,朝两人走过去,“是很巧。”瞧见他们的推车里有很多日常用品,甚至还有一次性的,抬眼看向汀岁欢问道:“你们这是……要出远门?”
“是啊。”汀岁欢瞥一眼车内的东西,“国庆我们要去樵北。”
“樵北?”蔺泽意外地笑了笑,“那还真是挺巧,我老家就在那,我国庆也要回去一趟看看我奶奶。”
“真的啊?你是樵北人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说不定我们还能搭同一班飞机呢。”
“应该是一号下午。”
“我们也是诶——”
“汀岁欢。”
尾音被迫收的很是仓促,汀岁欢愣了秒,懵里懵懂地面向游嘉远,“咋啦?”
蔺泽也跟随看了过去。
游嘉远面上毫不掩饰烦躁之色,没看蔺泽,视线稳稳落在汀岁欢脸上,“柳姨还在家里等我们一起搞卫生,我们得现在买完东西抓紧回去了。”
出门前,柳蕊有特地嘱咐两人快些买完东西回去帮忙清洁下厨房——昨天垃圾桶那块突然爬了几只小蟑螂出来,柳蕊怕它们在里面哪块地方安了家,万一把老鼠招惹来就完蛋,所以说今天一定要给厨房来一次大清洁。
汀岁欢恍然想起是有这件事情,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就和蔺泽说:“不好意思啊蔺泽,我们还有点事情得先走了,你慢慢逛哈!提前祝你国庆节快乐,拜拜!”
这也能提前?要不再提前点把年也拜了?
游嘉远对汀岁欢的办事效率深感满意,心里的躁意也随之散了不少,推着车就和汀岁欢一起从蔺泽旁边走过去,看都没看人一眼。
反倒蔺泽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两人。
不过,他心里想的可不是游嘉远,而是汀岁欢说——他们也是一号下午飞樵北。
或许……
所谓的机缘巧合,是可以人为造出来的呢?
脸红28
飞樵北的前一天晚上, 游嘉远在汀岁欢家里吃饭,刚吃完林慈就给游嘉远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就不和他一起去参加游明礼的婚礼了。
虽然游明礼也给她寄了结婚请柬, 游明礼也参加了她和肖韫川的婚礼, 但她总觉得还是有些尴尬的,而且学校那边也正好有事情要忙,所以这次,就只能让游嘉远跟着汀家一起去了。
“嘉远,待会我会转给你去参加婚礼的份子钱,到时候你去银行取出来拿个红包包好,交给……交给你爸或者那个阿姨……没看到他们就交给记账人就好,你跟着你柳姨一起,柳姨知道的。”
“还有……你作为哥哥,可以去商场里给你弟弟买点玩具或者衣服当见面礼……”
屋内没开冷气,摆放在客厅位置的电风扇摇头晃脑得呜呜呜地转,那有节奏的“嘎吱”声听着就知道有些年头了。电视机开着,里面的综艺笑声虽然吵闹, 但却突然间驱散不了存在于夏日里的冷空气。
一开始为了做事方便,游嘉远开了免提, 此时对话全传入耳朵里, 叫人一时沉默着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汀岁欢和柳蕊对视一眼,前者眼神里写满了惊讶,后者还算平静。
随后两人都望向游嘉远,只见他神态一如平常地在那接着收拾碗筷, 语气也十分自然, “您怎么知道有个弟弟?”
林慈:“上个月刷朋友圈,看到你爸发了条关于生日的, 我以为你也看到了。”
朋友圈?那怪不得了,虽然他也有账号,但他还没习惯用这个软件,几百年不点开看一次。
碗碟之间的碰撞声清脆无比,游嘉远一一叠放好,“没,他多大了?”
“十岁吧。”
这么大了?还以为是游明礼和那个阿姨的孩子,游嘉远这才意外地挑挑眉,“好,我知道了,您和肖叔叔吃饭没?”
“吃过了,你呢?
……
后面母子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他就把电话挂了放在一旁,正想去厨房洗碗,转头就见汀岁欢一直盯着自己看,边拿走她手里的那双筷子边说:“看什么?我脸上有洗洁精能把筷子洗干净?”
柳蕊摇头笑了声,转身去了客厅。
“不是啊。”汀岁欢视线跟着他,“不过也可以是,现在好多男的都好油腻哦,你就不一样了,清爽的跟洗洁精一样!”
“……”游嘉远语塞。
我谢谢你啊。
后面他往厨房走,她也走。他洗碗,她就站在一旁守着他洗碗。
游嘉远本来就有些烦躁了,这会被一直盯着更是直接浑身不自在,干脆把碟子扔泡沫水里看过去,“汀岁欢,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啊?”汀岁欢摇头晃脑,“没有啊,就单纯的想看你洗碗。”
这什么癖好?
游嘉远:“洗碗有什么好看的啊?”
汀岁欢:“好看啊,你洗碗的样子简直能把我给帅死!”
马屁精啊你,真会看准时候来安慰人,游嘉远无语又想笑,懒得搭理她继续低头洗碗让她看个够。
洗完碗之后,柳蕊这次记起跟他俩说买的明天下午两点多的飞机票,让两人今晚收拾好东西就早点睡,怕明天堵车,所以要早点起床出发。
这话特别点名爱睡到中午才起来的汀岁欢。
两人表面上乖巧应好,实际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又溜出家门去了趟音乐工作室——
其实一开始是游嘉远觉得心情烦躁,想自己去一趟摸摸鼓的,但今晚汀岁欢就跟长他身上似的,他去哪她就去哪,阴魂不散的。
不过游嘉远清楚,她这脑袋瓜子里,此刻肯定是怕他因为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弟弟,和游明礼要结婚的事情而情绪低落,或者可以说是……怕他因为那些事情而想不开……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就连上个厕所她都在门口守着,这谁他妈还好意思上,上个厕所都上的憋屈死了,毕竟一进去就得先让马桶开始冲水然后速速解决啊,没解决完就接着冲啊,一心两用啊。
等一出来,他就能看到那张单纯无害的脸顶着笑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简直比看到鬼还刺激-
假期的文创园会比平时热闹些,有家台球室里正在搞娱乐比赛,传进音乐工作室内的喧闹声不绝于耳。
两人下了一楼,游嘉远走去打开音响,随后坐在架子鼓前的鼓凳上,垂落在□□的手上拿着鼓棒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偏头看向汀岁欢时,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懒散散的。
汀岁欢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黑色抱枕,视线直白地盯着他手上的那两根鼓棒.
心想距离上一次看他敲鼓,好像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此时突然间有些想看看……
“游嘉远,我能看你敲一次鼓吗?”
在灵活指间中转动的鼓棒一顿,没多久,游嘉远问道:“你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
汀岁欢耸耸肩,“我不知道我想听什么诶,要不你擅长哪首你就敲哪首吧,可以吗?”
闻言,游嘉远若有所思,从兜里拿出手机来开始低头翻找着鼓谱。
大约一分钟后,他将手机放在谱架上,抬下巴示意汀岁欢走去柜前将平板拿下来。
等他调整好坐姿,等她回到位置上打开平板软件,两人同时抬眼目光相撞。
“哪首?”汀岁欢漾起笑意,眼里闪着光。
游嘉远被感染,低声笑道:“love story。”
这首英文歌是汀岁欢最喜欢的其中一首。
听到这个,她在输入名字时都有种难以言说的兴奋,“好啊好啊!游嘉远我给你当乐迷!”
等准备就绪,等前奏响起,少年逐渐放松身体进入状态,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他单脚踩着大鼓踏板,鼓棒游刃有余地敲击在嗵鼓和踩镲上,跟着开唱时笑容散漫地望向汀岁欢,眉梢轻挑,音调低沉,嗓音稍稍偏向烟嗓: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 closed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I\'m standing there”
……
少年种种神情,和每一个动作都同样十分自如,且浑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张扬和锐气,包括手臂上因敲鼓凸显出的筋络也尽显张力十足。
他是闪着光的,在做每一件热爱的事情上时。
这让汀岁欢恍然想起儿时的那个午后,想起那个拿着鼓棒跑回家的小小少年,他莽撞,又果敢。
如今小小少年长大了,虽然记忆已经褪色开始泛黄,但她想,那个时候的他,脸上也肯定如此般一样洋溢着永不磨灭的希望,并且,他就是希望本身。
对了,她特别喜欢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游嘉远,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个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是自信的,张扬的,是这个世界无法驯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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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曲终,鼓停,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里。
汀岁欢放下抱枕,趁此机会问他:“游嘉远,你小时候的那两根鼓棒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呀?”
这个问题先是让游嘉远愣了愣,而后像是想起有趣的事情来,他将身子转过去面向她,眉眼挂着笑,“我说是从垃圾桶捡来的你信吗?”
汀岁欢摇摇头,“不太信……”
“真是从垃圾桶捡来的。”在有关音乐的事情上,游嘉远一向不爱拿这个开玩笑,“就在那家音乐机构门口的矮垃圾桶里捡的……我那时候路过,看到有个老师出来扔东西,其中有两根就是鼓棒,我心想我这么爱音乐的人连鼓棒都没有,你一个有鼓棒的人还这么财大气粗地把人家给扔了,这多不合适啊,这不就是单纯的想让我眼红吗?”
汀岁欢惊呆了,“然后你就跑上去捡起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啊,现成的不捡白不捡啊。”游嘉远刚说完,就见汀岁欢做出嫌弃的表情,接着只听她说——
“咦……怪不得你上次打架会捡垃圾往人卷毛嘴里塞,合着这爱好是从小养成的啊,游嘉远,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游嘉远站起身走过去,“谁爱捡垃圾了?别瞎说啊。”
“我可没瞎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又赖我了。”
“可不就是你自己说的嘛。”汀岁欢起身跟过去,后背倚着木柜子,突如其来一句:“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啊?”
看吧,猜得没错吧,她就是怕他因为游明礼那事儿影响情绪。
游嘉远将鼓棒放好转过身去,抱臂用一侧身子倚着木柜子,鼻腔里发出声哼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脆弱?”
“怎么说呢……有一点吧!”汀岁欢歪头,“要不怎么没见你哭过呢。”
“没哭过不就代表不脆弱吗?”
“不啊,在我心里没哭过的人,一般内心都有脆弱到别人碰一下就会碎掉的地方,和我这种泪失禁相比起来,也只是强忍着不哭而已。”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的,让人找不出一点破绽来。
游嘉远侧头抵着柜子,下颌线显得更是利落,他垂着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倏然眉眼柔和,嗓音也变得轻缓了许多,“汀岁欢,那你觉得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是什么?”
嗯……
这个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诶……
汀岁欢稍稍抿唇,眉毛也蹙成微微的八字,“你游嘉远脆弱的地方,我汀岁欢怎么会知道呀——”
“那你想知道吗?”
尾音还未落下,就被强制打断。
汀岁欢脸上茫然,双唇微微张开,意外发现他此刻的神情竟变得严肃起来,就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十分深沉,又像是十分炽热。
夜色弥漫,喧闹声不止。
霎那间,那种坐在篝火旁被烈火炙烤的错觉好像又来了,只不过此刻是火伞高张的夏季,和那夜寒风刺骨的冬天比起来简直迥然不同,甚至还要热上好几十倍。
不过这种热,不全来自于夏季自然——有一大半,都来自于他。
你想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汀岁欢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脆弱的地方是有关于她的……
“算了。”
热意有了下降的迹象。
汀岁欢眨了眨眼,游嘉远离开柜子,习惯使然让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听着很是无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那走吗?明天还要早点出发去机场,再晚点回去我怕不够你睡的了。”
“怕什么?在飞机上也可以睡呀。”
“我是怕你赖床。”
“那你可以叫我起来啊。”
“那还是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起床气有多严重……”
什么嘛?!她一个弱小的美女子难道还会对他这种大高个重拳出击吗?简直开玩笑好吗?!
汀岁欢拍开他的手,氛围又变回去了,“造谣犯法!”
“行行行。”游嘉远不和她扯了,再晚点回去他怕他自己都起不来了。
等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灯一关,门再一锁好,两人就搭车回巷子里去了-
翌日,两人都早早的起了床,只不过这人起是起来了,但魂依旧在那张床上躺着的。
去机场的这一路汀岁欢简直要困晕过去了,因为一想到要参加婚礼,就兴奋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这光是快五十分钟的车程里,她就靠在游嘉远肩上睡了整整三十分钟,都差点把人游嘉远给睡成高低肩了。
一下车,游嘉远就发信息给林慈问有没有给他买保险。
汀岁欢无语至极到想吐血,“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我不就在你肩膀上睡了三十分钟吗!至于把你给睡死吗?!”
“不好说,因为你脑袋太沉了。”
“游嘉远!你说谁脑袋沉!”
“汀岁欢啊。”
这俩孩子又来了,唉……
柳蕊笑到险些扶额,“咱要吵能不能进里边吵?在门口吵真的有点丢人了。”
哼!
汀岁欢白了游嘉远一眼,就挽着柳蕊的胳膊一身轻松地往里走了。
游嘉远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两个行李箱,再感受下单肩上的背包重量,一看那两人轻松的背影……
啧,我倒也想哼,但没处给我哼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过完安检之后离登机还有点时间,三个人此时坐在候机厅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只是聊着聊着汀岁欢总是会四处张望一下。
本来游嘉远还很疑惑她到底在看些什么,可等看到蔺泽出现的那一刻,很好,他心里的不爽直接达到了喜马拉雅顶峰,合着这四处张望全是为了那个木头!
蔺泽走过去他们那,乖巧地朝柳蕊叫了声:“阿姨好。”
柳蕊很是惊喜地站起来,“蔺泽?这么巧啊,你也去樵北吗?”
“是的阿姨,我趁着假期回去看看我奶奶。”蔺泽笑容难得腼腆。
汀岁欢见他只带了个背包,疑惑道:“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回去吗?”
就是啊,怎么不把家也一起打包去樵北然后永远别回来了,游嘉远心说完就站起来。
他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引人注目,这一站起来不免吸引几道目光,其中还包括了他们三个人。
游嘉远看着蔺泽,语调并不客气,“真就巧到还能买到同一个航班?”
“那不能。”蔺泽反应很快,也不怕气死他,“我想着一个人回去挺没意思的,就问了汀岁欢你们买了几点的机票,然后她告诉我说两点多,我就打电话问了航空公司还有没有多余的舱位能改签,结果有,我就改了,本来我买的五点的。”
“……”游嘉远看向汀岁欢。
此话当真?
哪知汀岁欢诚实地点了好几下头,“是啊,这国庆假期的票这么难抢都能有多余的舱位给他抢到,不得不说运气是真好!”
她在这倒是毫不吝啬地夸上了,他听完之后神经都直接给气劈叉了!
游嘉远气不打一处来,后面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发现那两人聊得就跟熟透了一样,一气之下直接不跟两人说一句话,全程都只接柳蕊的话,就连上飞机之后给汀岁欢递毛毯都全程紧闭着嘴。
汀岁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斜着身子说:“游嘉远,你是扁嘴鸭子吗?干嘛不说话?”
游嘉远依旧不理她,高冷的很,细心帮她整理好毛毯就归位拉下眼罩,抱胸开始闭目养神。
这模样真是拽到没边了。
等飞机起飞离开地面,他正想调整下坐姿,就感受到肩膀往下沉了沉,下颚也被碎发弄得有些痒。顷刻间,一阵淡淡馨香融入鼻息里,使他反应慢半拍地,嘴角勾起小幅度的笑意。
也就是在此时,一道悦耳细软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令他的心跳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加速不止。
“游嘉远,你这狗脾气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了。”
“不过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我刚刚一直和蔺泽说话没搭理你,所以LJ一个人生闷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刚刚那么多话讲是因为和他不熟呀,这不是怕尴尬才讲那么多话的嘛,你别那么小气行不行……”
“我困了,希望飞机落地之后,某人别被气死了,晚安……”
舱内细碎声此时逐渐泯没,只因飞机翱翔在了蓝天碧空里。
女孩是真累了,靠在少年肩膀上就开始小憩,因闭上眼,所以并不知少年面上泰然自若,实际耳根早已熟透泛红到不成样子。
他该怎么说,其实他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法做到不小气呢……
坐在斜前方的蔺泽,一回过头就是两人靠在一起休息的画面,很亲密,动作也很是自然,自然到比窗外的景色还要刺眼。
他回过头靠在椅背上,已数不清内心叹了多少次气了。
其实这次的改签,确实如汀岁欢所说的运气好,不过在这次之前,他其实过的都还挺倒霉的,总觉得好运落不到他身上。
可这次竟然有了意外,让他成功改签和她坐上了同一个航班。
挺开心的,但……仔细想想之后,这开心没坚持多久又变回了沮丧。
因为有可能这次的好运,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和游嘉远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脸红29
落地樵北机场以后, 蔺泽就和他们三个人分开了,搭车回了奶奶家。
姑姑出差了,奶奶现在一个人住在四合院里——经典建筑, 古朴典雅。
一踏进宅门, 蔺泽就看到奶奶从倒座房里出来,手里还拎个麻袋,麻袋里的东西看着好像很沉,拎得她老人家弯着腰颇为吃力。
蔺泽见状忙不迭跑上前接走那袋东西,语气没控制住显得有些着急,“奶奶,我都说了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别拎这么重的东西,容易闪着腰!”
“呀!”奶奶在见到蔺泽的那一刻先是懵了下,而后反应过来,笑逐颜开地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蔺泽的肩膀,“小泽啊?哎呀真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奶奶说一声啊,奶奶好去接你啊!我的乖孙哟!”
“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吗。”
“哎哟,奶奶可真是太开心了!”
“见到您我也很开心。”蔺泽说完, 刚准备问这麻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就见奶奶笑容慢慢淡了, 并且盯着自己时眯起了眼, 接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了眼镜戴上,那眼神可别提多犀利了,弄得他一愣一愣的,“咋了奶奶, 我脸上有东西?”
“你是不在南清跟人打架了?”奶奶语气倏然严肃。
蔺泽皱眉, 咽了咽唾沫,“没……没有啊。”
“没有?那就是你爸那混账东西又打你了?”
“也没有啊。”
奶奶扶了下眼镜:“实话?”
蔺泽点点头:“实话!真的!”
“那你脸上那伤哪儿来的?!”奶奶明显不信, 凑近点仔细端详起蔺泽那张脸,随后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颧骨处那上次和黄毛打架时留下的淤青。
蔺泽刚想说可能哪不小心磕着了,结果看到奶奶的眼神里突然盛满了心疼,他一时有些慌乱了,放下麻袋握住奶奶的手说:“您怎么了?”
只听奶奶有些哽咽地说:“小泽,你别害怕,要是那混账东西又打你了,你尽管打电话或者来樵北告诉奶奶好吗?孩子,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奶奶和你爷爷给你撑着腰的,再不济,奶奶就亲自去一趟南清帮你收拾他!”
原来奶奶错以为这个淤青是他父亲造成的了。
蔺泽表情瞬间变了,特别是在听奶奶说到有她和爷爷为他撑腰的时候——因为很疼爱他的爷爷已经不在了。
他的眼眶几乎是弹指之间就热了,特别是倏然想起自己还没跟爷爷说自己从二中转去附中的事情时……
如果他老人家还在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肯定会特别高兴地一把抱住他说:“我们乖孙真厉害啊!真给爷爷长脸!”然后就会乐呵呵的像个小孩儿一样,甚至还会和奶奶一起给他做一桌子的好菜。
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他也只能换一种方式将喜悦分享给爷爷。
在奶奶面前,蔺泽一向是不会掉眼泪的。
此刻,他紧紧咬住后牙槽压下内心的翻涌,继而露出笑容说:“放心吧奶奶,他没打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奶奶,我们先进屋吧,外面太热了,再不进去您孙子要热晕了。”
这话奶奶一听,赶紧拉着他进去,“那快赶紧进去进去……对了小泽,你们年轻人不都爱吃冰淇淋吗?咱家冰箱里我记得还有,奶奶待会儿给你拿啊。”
“好勒!”
“看你那满头大汗的,来这一趟很累吧?”
“不累的……奶奶,您以后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那大门给锁好。”
“我锁好了啊。”
“那您锁好了我是怎么进来的?”
“……”
老太太突然之间无话可说-
这厢。
游明礼昨天就给他们三个人安排好了房间,就在举办婚礼的酒店的最高层,还是间豪华套房。安排晚上吃饭的那家餐厅,也是樵北十大高档餐厅里的其中一间,人均超过一千三。
三个人得知的那一刻都站在原地膛目结舌了下,毕竟这地主之谊尽的未免也太有钱任性了点吧。
汀岁欢站在落地窗那对着外面的景色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发了条“樵北我又来啦”的说说去Q.Q空间,没多久下面就出现好几条评论,基本上都是之前夏令营里的同学,喊她出去吃饭聚聚之类的。
“汀岁欢。”
她一一回绝完,听到游嘉远喊她,回头望去,“啊?咋啦?”
“待会就要出去和我爸吃饭了。”游嘉远碰碰她高马尾的发梢,“你头发乱了,要重新梳一下。”
汀岁欢晃了晃脑袋感受了下,“好……对了,你说我要不要换条好看点的裙子啊?待会要去那么高档的地方吃饭,我就穿这身去会不会太不合适了?”
为了搭飞机舒服方便,她今天只随便套了件短袖和短裤就出门了,一想到要去吃饭的地方如果很纸醉金迷,就总觉得身上哪有点怪怪的。
游嘉远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眼,本想说不用换,就这样挺好看的,但一听是裙子……
他屈指碰碰鼻尖,眼神闪躲着说:“嗯,确实,可以换一下。”
“好!那你帮我充下电,我去换套衣服!”汀岁欢把手机塞他手里,一转身——
“妈!我的行李箱在哪儿啊?”
柳蕊就坐在客厅那捧着手机回客户消息,一听这声音尖的哟,嫌弃的很,“你妈我就在这呢!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楼下都听见了!行李箱就在房间里,自己找去!”
汀岁欢笑着俏皮耸耸肩,“sorry……我以为您在房间里。”
柳蕊撇嘴摇头无语至极。
屏幕没关,游嘉远一下就瞥见屏幕里的那几条评论。
刚走去插上充电线,蔺泽的新评论就闯进视野里-
蔺泽:又?上次是什么时候?
笑容秒没。
游嘉远不屑,心想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随后利落把屏幕熄了就放桌上放好,背影离开得十分潇洒-
出发去餐厅前,三个人去了趟购物中心给弟弟买见面礼,精挑细选买完后搭车去餐厅时,已经是接近傍晚七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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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薄暮冥冥,灿烂辉煌的繁华都市中高楼林立,霓虹灯幻彩穿插在其中神秘又迷人。
汀岁欢知道,这座城市里有许多背井离乡只为实现梦想的年轻人,所以当她靠在车窗上,望着车窗外行色匆匆的那些人时,脑海里不禁描绘起自己以后在樵北的种种生活。
对待未知她有些期待,同时又有些恐惧,因为怕自己会变成所谓的,能力不够导致无法实现理想的流浪者,她不想要看到这种结局。
随着时间,快速往后倒退的沿途风景逐渐变得缓慢,车辆即将到达目的地,缓缓跟着前面的私家车往前开着,也是在此时,她看见了游明礼和那个阿姨,还有弟弟。
下意识地,她就朝游嘉远看了过去,只见游嘉远也发现了,正神色复杂地盯着那处,唇线绷得很直。
游明礼瘦了很多,比以前看起来更加干练、稳重,更能给人一种踏实感。
他此时左手牵着小男孩,右手牵着他的妻子,一副贴心十足的好父亲和好丈夫的样子,并且也不难看出,他们一家三口很是温馨和睦。
其实这个画面游嘉远有想象过的,当时觉得没什么,毕竟离婚后再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当亲眼所见时,还是会触动很深,轻易的就能让他想起只存在于过去记忆里的,属于他的温馨和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个人下了车,游嘉远弯腰朝司机说了声谢谢,也是同一时间,女人回头看了眼,见那个高个子的男生很眼熟,好像几天前在照片里看到过。
她慢慢停下脚步,面色和心同时有些往下沉,后又在男生要转头时皱眉喊了游明礼一声:“老公,那是不是你……你儿子?”
儿子……
游明礼蓦然思维停滞,脚步停止,回头望去时,正好目光冲撞进游嘉远那双深沉的眼睛里,霎那间,思绪翻涌。
两人有多久没见面了,算算也快有三年多了。
虽然游明礼去香港的头一年两人经常视频通话,可网络画面与现实见面终究不一样。而且后两年就没怎么视频了,最多也就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问候几下,多的时候一天里能聊半个小时,少的时候只能聊三分钟不到,大多都以游明礼的工作忙结尾。再到后来,游明礼要照顾新的家庭,两父子之间彻底没了联系。
所以当真切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冲击力对两人的内心来说,无疑都十分之大-
包厢里,游嘉远将自己买的见面礼送给了弟弟。
弟弟跟妈妈一个姓,其中也有个嘉字,叫谢嘉淮。
游明礼摸了摸谢嘉淮的脑袋,笑得很和蔼:“还不赶紧谢谢嘉远哥哥。”
谢嘉淮笑起来有颗虎牙,他仰高脑袋笑得一脸纯真:“谢谢嘉远哥哥……诶,哥哥,你名字和我一样也有个嘉字诶!”
“嗯,不客气。”游嘉远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过多的话,转身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了。
从见到面开始,汀岁欢就敏感察觉到游嘉远的情绪不太对劲,虽然他看着总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
等他坐落在自己身旁,她在桌下暗处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手腕。
掌心很温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看过去,眉梢微微挑了挑示意:怎么了?
汀岁欢小幅度扬起嘴角笑了笑,表示“没”,可暗处却牢牢握紧了他的手腕,像是在告诉他:没关系,还有她在。
这其中的力量很足,足到使他喉结酸涩地滚了滚,而后发紧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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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远,现在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游明礼突然问道。
游嘉远抬眼看过去,稍稍清了下嗓子:“还可以。”
“谦虚了吧。”汀岁欢看他一眼,随后眉眼带笑着对游明礼说:“游叔叔,他在学校里成绩可好了,特别优秀,经常考班级第一,在年级排名里从没低过前十!我的英语都是找他给我补的呢,很厉害的!而且他的作文也写得特别好,我们班主任还让他去参加十月份的征文大赛。”
“真的啊?”游明礼语气意外:“这么厉害啊嘉远,那看来嘉淮得多跟你学习学习了。”
游嘉远靠着椅背,看着谢嘉淮,笑得有些懒散:“跟我学什么?他看着就挺聪明的。”
沉默了许久的女人听了这话很是高兴,嘴里却谦虚着:“这哪看得出,一天到晚心思都在那些玩具游戏上,天天催他写作业催得可费劲了。”
柳蕊笑笑:“小孩儿嘛,都这样,以前他们两个我也催过不少次的。”
女人:“是吧,他还特调皮。”
“我们嘉淮哪有特调皮?”游明礼夹了块肉放谢嘉淮碗里,目光里充满了溺爱,“别听你妈瞎说,我们嘉淮写作业可一直都很勤快的。”
谢嘉淮嘟嘴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游明礼伸筷子夹菜:“来,把这块肉吃了,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嘉淮摇头:“我不爱吃肥肉!”
游明礼:“行行行,我给你换一块……这块全是瘦的,可以了吧?”
“可以!还有,再来两块那个甜甜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来,我给你夹。”
……
场面和话里都十分温馨,可游嘉远听着听着心里就自嘲着笑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也经常说自己不爱吃肥肉,有好几次还故意发脾气想摔筷子,但每次游明礼都说“不挑食才能长得高”,不管怎么说都让他就着米饭和肥肉一起大口大口地吃下去,不吃干净了别想下桌。
像刚刚那种话,游明礼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更别提重新为他夹一块……-
吃完饭离开餐厅,女人提议都去家里坐坐,柳蕊回绝了,说今天有些累了等下次再去。
女人应了声好,回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游明礼,等他打完了,她摸了摸谢嘉淮的脑袋,喊他去叫游明礼快点过来。
谢嘉淮点了点脑袋,拿着玩具就这么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餐厅里上完洗手间的游嘉远正好走出了大门。
“嘉嘉。”
听到熟稔的小名,游嘉远几乎是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正想说声“怎么了”,突然话就卡在喉咙里差点令人窒息——
游明礼半蹲在地上,细心替谢嘉淮整理衣领,语气里溺爱万分:“嘉嘉,你这衣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在外要多注意形象,别整天弄得邋里邋遢的。”
谢嘉淮说话奶声奶气的:“我没有邋里邋遢。”
“知道嘉嘉没有,我只是提醒你。”
“那你刚刚还凶我!”
“我哪舍得凶你啊,可别冤枉我……”
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之地,刹那间安静到周遭落针可闻。
游嘉远缓缓回头,仰头望了望今夜的天幕,喉结发涩地上下轻轻滚动着,眼眶倏然有些发热。
原来刚刚叫的,不是他啊……
脸红30
其实不是小名多么特别, 而是声音太过熟悉,出现的那一刹那记忆就开始沸腾不止,惹人下意识地以为坐上了时光机回到过去。直到回过头来, 在目光触及现实场景的那一刻, 人才会瞬间清醒过来发现根本没有时光机。
会出现这种恍惚的错觉,只是因为太过想念从前了而已。
之后三号这天游明礼举办婚礼,高朋满座中,游嘉远坐在靠前且挨近舞台边缘的位置。
他看着身穿西装革履的游明礼为女人掀头纱、戴戒指,听两人向对方宣读爱的誓词,再到亲眼见证两人拥抱、接吻,难舍难分。
彼时台下的人都在欢呼,都在拿起手机拍照、录像,甚至还有人大喊再亲一个。
只有游嘉远格格不入地,坐在那沉默地看着他们。
他心想,游明礼说得这些话和做得这些动作,当年在娶林慈的时候应该也是一模一样的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心想,游明礼以后不再会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父亲;游明礼会有特别美满的新家庭。并且, 游明礼的视频通话,常常拨通的也不再会是他了。
他出生在一个几乎完美的家庭里。虽然林慈和游明礼对他不算万分溺爱, 但也给足了他幸福感和安全感。因此, 他根本没办法做到对游明礼再婚的这件事情满不在乎。
虽然他在来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会很无所谓,但当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那些佯装的一切便瞬间瓦解——包括之前林慈结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心情转变, 特别是在看着游明礼坐在角落见证自己曾经的爱人成为别人妻子的那一瞬间。
这对他们成年人来说是一种解脱和新的开始, 可对于游嘉远来说还是存在伤害性的——这种伤害不大,却又小到让人一回想起来就鼻酸眼热……
敬酒环节来到他们这一桌时,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游明礼一个个敬酒喝得特别痛快。
可等轮到游嘉远和汀岁欢的时候,他突然之间慢了下来,与两人对视良久,先是冲汀岁欢笑笑,后才单手搭在游嘉远的肩膀上,笑着感慨:“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啊儿子,肩膀也挺壮实……我们岁岁也越长越漂亮了,都成大姑娘了……诶,你俩还小就别喝酒了,喝果汁就好了……”
“就这个吧。”游嘉远将高脚杯递过去,碰了碰游明礼的杯壁,疲软地扯扯嘴角,“爸……新婚快乐。”
“游明礼!来来来过来喝酒啊,杵那干什么?!”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喝醉了在那边走边冲着这头大喊,游明礼刚转过头去就被那人给拉扯走,可他还没和他儿子好好得聊上几句……
所以当他脚步刚迈开急忙回头看去时,那个在他印象中滴酒不沾,调皮爱玩,说起话来总是不着调,笑起来没完没了的小孩,此时已经身姿挺拔,穿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仰头喝酒间尽显不同于年龄的游刃有余,身上也已经逐渐有了成熟大人的影子……
恍然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好像错过了游嘉远成长中的很多个瞬间。就连昨天吃完饭,他也没和游嘉远多聊几句话,就带着母子俩人回了家,甚至……直到今天也没给游嘉远发个信息。
他心想,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不然也不会在叫出“嘉嘉”,余光里看到游嘉远也回过头的时候,只顾着照顾眼前那个调皮的小男孩-
婚宴结束后,游嘉远就直接搭乘电梯回房间了。
柳蕊喜欢热闹,还在现场同那些合拍的人唠着家长里短。汀岁欢心不在焉地在她旁边听了一会儿,最后有点担心游嘉远,就说了声先回房间了就也上了楼。
只是刚上到去,她倏然想到游嘉远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怕他会肚子饿,转身又下楼去便利店里给他买了份关东煮和他爱喝的沙示饮料。
结账那阵她收到了蔺泽发来的消息,问她和游嘉远在哪里,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出去吃夜宵。
还不知道游嘉远什么意愿,于是汀岁欢只回了个“晚点给你答复”就付钱出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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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带房卡,汀岁欢敲了好几下门游嘉远才来打开。
后者见她竟然上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主动接过问了句:“柳姨呢?你一个人出去了?”
“我妈还在大堂那和人聊天……我去了趟楼下的便利店。”汀岁欢进去站在他面前。
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一身米白色的小飞袖连衣裙,很有法式复古感,裙长至大腿根部。平日的直发今日也拿卷发棒随意烫了下,卷卷的发梢垂落在胸前,精致又乖巧。
活脱脱一个洋娃娃。
刚刚楼下的风有些大,将她头发吹得有些乱了。
游嘉远伸手用指尖将她凌乱的碎发别至而后,嗓音莫名有些低沉,“去买了什么?”
“关东煮,还有你爱喝的沙示……而且关东煮里我给你加了你最爱吃的福袋!”汀岁欢说着,就拉着他的胳膊将人往吧台那带,“你刚刚都没怎么吃东西,我怕你肚子饿就给你买了,你赶紧坐下吃点吧,而且你还喝了酒,喝酒是不能空着肚子的。”
游嘉远任由她拉着,目光一直落在她那只手上,莫名发了会呆,还是她将凳子拉开后才回过神来,“以后你要去哪先跟我说一声,而且还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汀岁欢点点头,“知道啦,我就是怕你饿着。”
两人坐在吧台前,汀岁欢给他打开盖子,将筷子递过去之后就托着下巴坐在那看着他吃。
他吃相很好看,而且安安静静的,很是赏心悦目,只是吃到一半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汀岁欢咽了口唾沫,很是疑惑道:“咋啦?不好吃?”
“好吃……”游嘉远放下筷子看过去,表情有点为难,“就是你吞口水的声音能不能小点?别跟我说你饿了,刚刚在那我可是亲眼看你吃完了整整一个鸡腿的……”
额……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的确有此事……
汀岁欢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眨眨眼,说出了心里话,“那你碗里那福袋和竹轮卷能给我留一口吗?实不相瞒,那鸡腿真的好咸啊……为了不浪费我才啃完的!”
合着还真是在打关东煮的主意,游嘉远听了想笑,“不好吃你怎么不放我碗里?那么大一个还生啃,蠢不蠢。”
“哎呀,那么多人在我哪好意思放你碗里啊。”要是没人看着,她汀岁欢早就一个鸡腿过去了。
游嘉远:“你不会用眼神示意?然后放着让我来夹不就好了。”
“是哦……”汀岁欢恍然大悟,又撇嘴嘟囔,“但你那时候心情不好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说话。”
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增加他的烦躁感,她不想要这样,之前好多好多次都是,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把那个难吃的鸡腿啃完,宁愿自己默默消化一些事情也不要麻烦他,她不想要成为他的烦躁原因里的其中之一。
殊不知,游嘉远其实很不喜欢她这样,他喜欢她麻烦他,喜欢她一有事情就能想到他。
所以当他将这句话听进心里的时候,立刻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转过去面对汀岁欢时语气认真了不少,“没关系的,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我当时心情不好也会耐心听你讲完的,所以不要有刚刚那种想法,不要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开口说话,你这样会显得我们关系很生疏。”
最后三个字落入汀岁欢耳朵里,叫人觉得很是严重,她急忙说:“生疏什么生疏,我可没有这种想法!我和谁生疏都不会你生疏的!我当时就是想着你情绪不好,可能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就没有开口了,并不存在生疏什么的——”
“可万一你开口跟我说话之后我心情就好了呢?”
游嘉远这话答得很快,措不及防到令汀岁欢心跳漏了一拍。
她微微张着唇,表情写着不知所措,胸腔里压着一股很酸涩的劲而后道出:“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以至于在接下来长达十几秒钟的沉默里,在垂落于裙摆之间不安的手开始紧紧攥紧时,她开始后悔自己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因为她敏感地察觉到周遭氛围不对,开始察觉到游嘉远眼中的变化,也察觉到自己心的翻涌……
就在所有与情欲有关的画面都在脑海里上演了一遍,就在游嘉远逐渐稍稍往前俯身时,她当即迅速从凳子上下来,神情慌乱地离开吧台就往卧室里走,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巴巴,“你,你慢慢吃,我,我先回房间上个厕所……”
游嘉远身子定住,半响,他垂下了头。
等门合上,似盒子的房间内瞬间安静到能隐隐约约听见小鸟鸣唱、汽车鸣笛和心跳擂鼓声。
套房所在的楼层数很高,与对面五十层高的写字楼齐平,仿佛只要将手伸出窗外就能触碰到另一番天地,如果再高些遇到点天气变化,说不定能离云海很近。
可云海好像可望不可及,与当下十分应景。
游嘉远依旧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坐了许久。
他懒散地弯着背,目光不变动地注视着眼前那堵墙,仿佛汀岁欢还坐在自己面前。
他想,如果刚刚与她对视的时间再长一些,又如果能控制住与她对视时心跳的加速和紧张,那么那句“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和那颗心就会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但转念又想,还好没有如果,因为表白的时机和场合都不太对。
毕竟这太随便了。
对待有关于她的事情,他都不想要随随便便的就这么糊弄过去-
与此同时。
汀岁欢正趴在床上发着呆,时间每往前走一秒,她就想起游嘉远那双眼睛一次。
记得她在辗转反侧那夜以另一个角度来问过喻夏,为什么两个人抱在一起,或是对视、有点亲密接触的时候会出现小鹿乱撞和想要索取更多的感觉。
喻夏当时说:“因为喜欢啊。”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除非那个人不正常。
嗯……
汀岁欢皱着眉头,趴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想,那她是属于喜欢那边的,还是不正常那边的呢……
想着想着,她有点困了。
直到听见卧室外传来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她嘟囔完一句话就睡了过去——
“如果是后者,那该多好……”-
汀岁欢睡醒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柳蕊已经上来了,正在客厅那和游嘉远商量着什么时候回南清比较好,毕竟这房游明礼竟然给他们开了整整一个星期。
“你爸这去一趟香港是彻底发达了啊,这么贵的房间竟然开一个星期。”柳蕊刚感慨完就见汀岁欢出来了,挥手喊她坐自己身边来,“睡醒了啊?来,岁岁,在樵北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地方没?有的话咱仨玩完再回去,没有的话这两天回去你看怎么样?”
游嘉远换了身衣服,很休闲的黑T黑裤,正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靠着椅背怀里抱着抱枕,双腿大剌剌敞开着,整个人看起来简直懒到没边。
和梦里那个力量感十足,懂得如何令她在无法抽身时还甘愿腰身被禁锢住的他完全不一样。
而且梦里的他……总是掌心潮湿……
画面又在脑海中播放,脸红呼之欲出,汀岁欢莫名好烦他啊,干脆死死瞪他一眼。
吃完就这么躺着,肥死你!
游嘉远被瞪得很莫名其妙,脑袋上顶了一圈的问号。
我又怎么她了???
心里嘀咕完之后汀岁欢没再看他一眼,她直径走过去坐在柳蕊旁边,“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回去也成,反正婚礼也参加完了。”
也是。
柳蕊点点头,看向游嘉远,“那嘉远你呢?有想去的地方没,有的话柳姨带你去,或者你俩年轻人一起去,我这个老人家就不凑热闹了。”
游嘉远摇摇头头:“我也没想去的地方。”
柳蕊:“都没想去的地方?那成……那我今晚就看看机票,看是订明天的还是后天的。”
汀岁欢:“好。”
柳蕊今天参加婚礼穿了裙子和高跟鞋,这会嫌累地扶了扶肩颈,“那我回房休息休息,这参加婚礼都给我参加累了,你俩要是待会无聊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不用管我啊,晚饭也不用理我……给我发个位置信息就行。”
柳蕊说完就站起来往房间走,走到门口正好电话响了,是美容院的佩佩姐打来的电话。
“喂,佩佩啊,怎么了——”
门关上,客厅里又霍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也是此时,汀岁欢目光犀利地又瞪了游嘉远一眼,“你干嘛老看着我?眼睛长我身上了?”
游嘉远很无辜啊,“我没看你啊。”
“我明明看到你看我了!”
“那你又为什么看我?”
“我没看你!”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
这种时候了你还玩什么绕口令啊?!
汀岁欢语塞,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冲他发一通乱七八糟的火,好把那种慌乱又羞怯的感觉快速消了,结果这小火苗还没来得及旺起来就被熄灭了。
她干脆发疯,抓起一个抱枕就朝他扔过去,“游嘉远,我想吃关东煮!”
她经常这样来一出是一出,游嘉远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笑得极其无奈,将抱枕放旁边,起身站在她面前,“走走走,带你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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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了!”
“那我背你?”
“想得美你!”汀岁欢站起来乱薅一把他的头发就往门口走,“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继续占我便宜,没门!”
游嘉远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还想着继续?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占过她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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