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屿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扒拉江野手里那本《一百零八招诱君深.入》,迎合地笑道:“侯爷,这本书不值得入你的眼,还是给我拿去扔了吧。”


    江野不肯松手,饶有兴致道:“比起四书五经乃至兵书奇谋,这本书有趣多了,回头我再细品。”


    聂屿舟:……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堂堂侯爷,看这种书?


    醉仙楼人多,聂屿舟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多说什么,假装大度地松开手,拍拍身上的灰尘,道:“侯爷,我们回吧。”


    江野微微颔首,聂屿舟主动推轮椅,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进了马车,聂屿舟忍不住问道:“侯爷,你怎么也来醉仙楼了?”


    如果江野没来,聂屿舟也能解决醉汉那个小麻烦,更关键的是不会被发现那本不雅的书。


    江野乜了一眼聂屿舟,似笑非笑:“我来送你一程。”


    啊?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聂屿舟反应过来江野的意思,道:“侯爷还是以为我会借机离开?”


    江野踢了一脚角落上的小木箱,示意聂屿舟打开瞧瞧。


    聂屿舟俯身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一箱黄金加银票,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看得他两眼发光,兴奋道:“侯爷,这……这都是给我的?”


    “原本是。”江野道,“可惜卿礼那小子是个孬种,不敢带你走。”


    聂屿舟拿了三四个金元宝放在手心里,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子,沉甸甸的,摸着就让人心里富足欢喜。如果这整箱金钱都归他个人所有,那他就完全不用再筹谋什么,等江野病死,他带着这个箱子逃走,足够过上无忧无虑的富贵生活。


    想到这,聂屿舟心花怒放:“侯爷,你和聂府误会了,我和卿礼不是情人,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他只是关心我在侯府过得好不好。他不可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哦,是吗?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江野直勾勾地瞧着聂屿舟的双眼。


    聂屿舟捧着金元宝,适时地拍马屁:“侯爷这种英俊多金的。”


    江野笑不达眼底:“可是我很小气。既然你选择留在我身边,这笔钱就不用给你了。”


    什么?聂屿舟紧紧搂着手里的金元宝,护崽似的道:“侯爷,我……我很需要钱的!”


    江野挑眉问:“你要钱做什么?”


    聂屿舟还真编不出理由。他在侯府,一切吃穿用度都是用江野的,根本没有他需要花钱的地方。


    “比如……”这时,聂屿舟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他掀开窗帘,看到外面挤挤攘攘摆满了小摊,卖的吃食各色各样,令人垂涎,“比如买些我爱吃的。”


    江野默了半晌,敲了敲镂花车门,道:“停车。明境,带夫人去买些吃的。”


    聂屿舟有些惊讶,江野竟然这么善解人意。


    江野见聂屿舟呆愣,道:“快去!不然我可反悔了。”


    聂屿舟又顺手捞了两三个金元宝,麻溜地下车,一路买买买。其实根本不用他付钱,明境会在他出手之前结账,而且他拿出金元宝,没有一个小摊贩找得开。


    于是乎,他把足足六个金元宝放进怀里,充入自己的小金库。从今天起,他就是有私房钱的人了!日积月累,他会成为一个有钱人的!


    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聂屿舟抱了一堆吃的到江野面前,道:“侯爷,请慢用。”


    江野见他笑容灿烂,眸光清澈,才想起来原来快乐可以这样轻易得到,只需要一点京城美食,一锭金子,亦或者只是和舒服的人相处。


    他开口问道:“哪样最好吃?”他已经从车窗瞥到聂屿舟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到底是个才十八岁的孩子,年少飞扬,恣意青春。


    聂屿舟吃着蜜饯瓜条,将一块软枣糕递到江野嘴边,道:“哪样都好吃!我都爱,我最喜欢吃烤红薯,可惜这个季节没有,等到冬天一定要吃热热的烤红薯!所以侯爷你看,我得有点小钱,才能吃得上这些。”


    软枣糕都快怼到他脸上,江野撇过头去,不肯吃。


    聂屿舟又轻轻往前一送,凑过去道:“侯爷,吃一点嘛,吃一点嘛,可好吃了,我专门给你留的。”


    从前被人这样烦,江野必定怒目相对,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心情莫名还不错,微微张嘴,吃了一口软枣糕,果然软糯香甜。


    聂屿舟瞧他狐狸吃草似的,细细咀嚼,忍不住轻轻一笑,对外面的明境道:“明境,侯爷爱吃这些小吃,回头你常常去买一些过来。”


    坐在外面吃狗粮的明境:你们里面的动静,我听得清清楚楚。


    江野一把夺走聂屿舟手里的吃食,抬起右手,用虎口钳住聂屿舟的下巴,道:“小少爷还学会狐假虎威了!这也是那本书教你的吗?”


    聂屿舟艰难咽下嘴里的蜜饯瓜条,喉结滚动,声音里洋溢着一种青春的气息:“非也非也。我就是关心侯爷,尽一个男妻该尽到的职责。”


    “你最好是。”


    “我一定是,必须是。”聂屿舟目光坚定,表情严肃,然后望着江野手里的吃食袋子道:“那蜜饯瓜条可以还我了吗?”


    “叫声哥哥来听听。”江野笑得非常狡诈,声音却低沉悦耳。


    聂屿舟:?为什么想听我叫哥哥?


    “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兄弟。”


    江野颇有耐心:“我今年二十有三,小少爷你才十八,叫声哥哥不是很正常嘛?”


    哪里正常了?好端端地非要让人叫哥哥!江野,你家里不是有两个正儿八经的弟弟嘛?为何还想多一个异姓弟弟?


    聂屿舟的嘴被江野的手捏得撅了起来,道:“不叫。”


    江野语调慵懒:“对聂行远那样的人,你都能喊一声大哥,对我你却不能?”


    聂屿舟道:“对聂行远,那是没办法,毕竟我身上淌着聂家的血。”


    江野嗤笑一声,放下吃食袋子,将食指在先前杀人的尖刀上轻轻擦了一下,立刻有鲜血流了出来。


    聂屿舟惊道:“侯爷!”


    江野从容镇静,将手指放在聂屿舟嘴唇上,很快染红了他的唇,又给他喂了几滴血,眸光恣睢:“以后你身上流的就是我江野的血,不想和聂府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聂屿舟且震惊且感动。


    震惊是因为江野前一刻还在和他说笑,下一刻居然就拿尖刀往自己身上划一刀,这简直太疯狂了;感动是因为江野看出了他完全不想和聂府有瓜葛,所以似乎好像仿佛……是在给他撑腰。


    聂屿舟不觉吞下了江野喂给他的数滴血。


    江野道:“小少爷,既然喝了我的血,叫声哥哥。”


    聂屿舟反应很快,故意膈应江野:“不应该叫爸……爹吗?”毕竟现在他身上也算流淌着江野的血。


    闻言,江野笑得肩膀耸动:“看来你对那本书学得很深刻啊,‘超出期待’这一招都学到了。”


    聂屿舟抓住这句话里的漏洞道:“没有侯爷深刻,侯爷已经倒背如流。”


    江野被他气笑,松开钳制聂屿舟的手,又将书扔进他怀里,指着书名道:“那你还得好好学学,争取早日诱我深.入。”


    聂屿舟:谁想让你深.入了?


    江野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我说的深.入是深.入你内心,看看你整天在想什么。”


    聂屿舟被看穿心思,羞窘道:“我如此单纯的一个人,不用侯爷深.入,扫一眼侯爷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江野道:“我可没那本事。譬如,我就不明白你为何想让我当你爹。我还是比较想当你哥哥。”


    聂屿舟感觉被将了一军,这个侯爷脑子转得快,嘴巴还不饶人!


    “大哥!大哥!”


    马车停在镇北侯府门前,江野和聂屿舟还没下车,就听到江纾的声音欢呼雀跃,活脱脱的孩子气。


    聂屿舟先下了马车,看到江纾在马车前蹦蹦跳跳,喜得跟过年拿了大红包似的,道:“大嫂!好久不见!你又俊啦!”


    他又轻轻道:“大哥是不是怕痒?我没说错吧。”


    聂屿舟心口一滞,他既无机会更没胆量去试探江野是不是怕痒。挠他咯吱窝或者挠他脚掌心,无异于虎口拔牙,必死无疑。


    很快,江野也下了马车,聂屿舟和明境一同扶他坐在轮椅上。


    见到朝思暮想的大英雄,江纾又喜又怕,慢吞吞上前:“大哥,大哥,我终于又看见你啦!”


    江野脸上并无笑容,对这个年幼的小伙子凶得很:“整天吵吵嚷嚷的,枪法练得如何了?”


    江家枪法乃江野爷爷独创,经过三代磨砺,愈发精妙,闻名天下。


    “已经练到第五层了。”江纾喜形于色,等着江野夸赞。


    江野却丝毫没有要夸奖他的意思,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练完第八层,只差最后一层。”


    江纾如被霜打的茄子,脸色立马变得怯怯的,看着十分可怜。


    聂屿舟心里责怪江野不近人情,很是心疼江纾,道:“侯爷是天纵奇才,无人能及。三弟才十三岁,能这么厉害已经很不错。江纾,你多唤你几声‘哥哥’,他定能高兴地指点指点你,让你突飞猛进。”


    “真的吗?”江纾的神色复又生动多彩,看向江野道:“哥哥,哥哥!哥哥英雄!”


    聂屿舟忍俊不禁,得意洋洋地看了眼江野,然后转身,揣紧怀里的金元宝,扬长而去。


    听着江纾在耳边鸭子叫,没完没了,江野气恼地揉了揉眉心,眯着眼瞥到聂屿舟欢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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