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四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韵春下车,看向远处的房子。
白色极简风格,一眼望去低调的高级感。
视线慢慢收回, 浅灰色石板铺成的小路前伫立着一个信箱, 此外庭院里只剩下绿油油的草坪, 没有其余的装饰。
环顾四周,韵春清楚这栋别墅不会便宜。
Cris拎着韵春的行李, 带着她走到了别墅门前。
韵春站在一边, 等待他开门。而他却把掏出来的钥匙递到了韵春手中, 告诉她:“之后这把钥匙就是你的了。”
韵春惊愕:“我的?”
Cris心想任谁听到这样的话大概都是这副表情,他在说之前已经期待韵春惊诧的脸了,见到韵春如他所想的一样,Cris笑道:“是的。之后来米兰请随便入住。”
韵春用英文询问:“这是莫总吩咐的吗?”
韵春本身学习就不好, 高中又没读, 所以英语就别提了。
如今她能持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是成名那年, 自己请私教教的。
只因她坚信, 以后她的路不止在国内。
谁曾想中道崩殂了:)
好在到的知识留在了脑子里, 让她面对国外友人不会那么无措。
Cris也讲着英语:“不, 是我们路董的母亲。”
韵春听着,手中轻巧的钥匙刹那间变得沉重。
Cris站在一旁:“您开门吧。”
韵春愣愣反应了几秒, 在Cris的注视下,不得不将钥匙插入孔内。
当门啪嗒一声响后, Cris问:“韵小姐需要录指纹吗?比较方便。”
韵春摇摇头:“不用, 有钥匙就够了。”
Cris道了声好, 将行李箱拎进了家,放到玄关的鞋柜旁。然后对韵春说今天没有太多的工作安排, 一个小时后会有造型师上门,与韵春商量修改时装周要穿的礼服,请韵春等待。到和造型师结束后便随她休息或者出去游玩,如果需要接送随时给他打电话。
韵春心里感叹安排周到,点头应下。
而等到Cris离开,韵春终于有机会参观别墅内部。
一如别墅外表,内里的装修全都是极简风格。
开放式厨房,厨房外有个岛台,上面挂着水晶灯。楼梯所在的两边是墙,剩下两面都是落地窗,这样的装修,家里的光线很好。
下沉式客厅,沙发是米黄色的,在光的照耀下格外温舒。
韵春走下台阶,顺着楼梯仰头看二楼,只是被玻璃遮挡,什么都看不见。她垂眸看向早早坐在沙发上的路青雪,睫毛扑闪着说:“青雪姐,你家好漂亮噢!”
路青雪含笑问她:“喜欢吗?”
“喜欢!”
韵春坐到路青雪身边,坐下时身子陷入了沙发中,柔软到让韵春向后靠。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人多少都会拘谨和警惕,生怕做错什么。但在这里,除了司机把钥匙交给韵春,让她开门的那个瞬间她有些无措外,剩下的时间里,韵春悠然自得,瘫在沙发上的样子完全表明了她随性自若,一点也不见外。
韵春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这是路青雪的家,而路青雪就坐在她的身边。
让她有一种——在自己家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的认知。
虽然是这种想法,韵春倒也没真的当成自己家,还是收敛了很多。至少换下的鞋子不像在她家时立着一只倒着一只,而是端端正正摆放在鞋柜前。
窝在沙发上时也不是东倒西歪,而是直直地窝着,一动不动。
路青雪斜看着她,嘴角噙笑:“紧张?”
韵春微微偏头,看着路青雪:“有什么好紧张的?”
“感觉你不自在。”
“不会。”韵春说,“有你在身边,我很放松。”
路青雪:“那怎么不盘腿坐?”
韵春坐沙发最常用的姿势,就是把她那两条大长腿盘起来,缩在一起。
现在韵春双腿板板正正地弯成直角。现珠夫
听到路青雪的话,韵春脚一下子从拖鞋抽出,盘腿而坐:“舒服~
路青雪笑而不语。
韵春拿出手机,跟路青雪说:“我给星姐发条消息。”
路青雪:“嗯。”
双手将手机举到路青雪看不见的角度,韵春先是给秦星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
然后又给徐蓝椋发了消息,让对方跟韵月琴说一声自己安全到达米兰,不然韵月琴可能会一直担心。
秦星回了一个嗯。
徐蓝椋回了一个嗯后,又回了条:[一般你妈生气了你怎么哄?]
韵春瞥了眼沙发上的路青雪,皱着眉打字:
[不是吧?]
[我这刚出远门你就气我妈?]
徐蓝椋:[没有气。]
徐蓝椋:[只是惹到她了。]
韵春:两者有什么区别?
韵春:[不好意思,这方面我没有经验,我从小到大都听我妈话,从来没把她惹生气过。]
韵春:[你怎么惹到她了?她让你倒垃圾你不去吗?不会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吧?我妈脾气那么好,你能惹她生气也是厉害。]
徐蓝椋:[嗯。]
徐蓝椋:[没事了。我把你安全到达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理我了。]
韵春:[…]
韵春:[我妈很好说话,你…听她的话,别和她对着干就没事。]
徐蓝椋靠她妈才有饭吃。
把韵月琴惹生气,没饭吃了,徐蓝椋哄韵月琴这件事很正常。
韵春没往别的地方想。
徐蓝椋:[什么话都听?]
徐蓝椋:[如果你妈说的不对,你也听?]
当然不是。
韵春心中自有对错。
不过从小到大,也没遇到什么过于大的选择,都是平常的小事,谈不上对不对。
小事嘛,听韵月琴的又没什么。
感受着徐蓝椋的语气,韵春懒得反驳。
韵春:[我妈宝女呗。]
徐蓝椋:[……]
徐蓝椋:[那你妈让你找人谈恋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韵春心一跳。
她脑子灵活,有些事情点一下就通。
韵春:[你告诉她的?]
徐蓝椋:[她自己发现的。]
五秒后。
徐蓝椋:[所以身为妈宝女的你,会听你|妈|的话找个人谈恋爱吗?]
韵春没有再回徐蓝椋,不是她不想回,也不是她没想明白。
而是路婉怡在她思索的时候打来了视频电话。
韵春见状举着手机挪到路青雪身边,“路阿姨的电话。”
路青雪嗯了一声:“接吧。”
国内和米兰的时差在七小时,这边太阳正好,路婉怡那里已是傍晚。
接通的第一句,路婉怡笑着喊:“小韵。”
屏幕里虽然不会有路青雪的身影,但韵春还是高举着手机,将她和路青雪都括在屏幕中。
像路婉怡在和她们两个打电话。
韵春乖声:“路阿姨。”
路婉怡笑着:“我听莫月说你已经到小雪住的地方了?”
这不是路婉怡第一次给韵春打视频电话,从村子回来后就一直有联系。期间打过几次电话,路婉怡知道韵春和莫月认识。
不过莫月是怎么知道她到了?韵春顿了一下,应该是司机或者秦星告诉莫月的,点点头:“对,刚到。”
路婉怡:“钥匙已经给你了吧?以后你到米兰,想过去住就住着。”
韵春面露不好意思:“路阿姨,这不太好吧?”
知道是客套,可越听越像这房子以后就是她的了。险珠复
“有什么不好?房子在那又没有人住,我们也不舍得卖。也就你路叔叔出国做生意,可能会过去看一眼,常年闲置着。给你把钥匙,让你在国外有个住处,就当自己家了…”
韵春还想拒绝,路青雪在旁边:“答应吧,别让她着急。”
镜头看不到的地方,韵春手戳了路青雪一下,在说:这是你让我答应的,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哦。
戳完收回手,面上笑:“谢谢路阿姨。”
路婉怡满意地柔声:“你也是我们的孩子,不用跟我们客气。”
“吃东西了吗?厨房里应该有食物,你可以自己做点东西吃。”
“是路阿姨你安排的吗?”
“是莫月,那孩子心细,什么都能照顾到。”
两人又聊了几句,路婉怡那边有事,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挂电话了。”
“好。”
与路婉怡道了再见,韵春收起手机,看着路青雪说:“青雪姐,我就这样有你家钥匙了。”
路青雪眉梢上扬:“不然呢?”
韵春:“你不介意啊?”
自己这么好的房子被她一个外人住,还是不付房租的那种。
一般房子主人都会介意的。
路青雪却担心路婉怡着急,没让她拒绝。
韵春默了默:“放心吧青雪姐,我就住这几天,不会把这里弄乱的。”
路青雪:“。”
她在韵春额头轻轻一弹指,动作颇温柔,只打起了韵春的一缕刘海。
韵春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望着路青雪。
路青雪没说什么,淡声:“去看看房间吧。”
“…好。”
主卧在二楼,落地窗,光线非常充足,站在阳台能将附近的风景收入眼中,而躺在床上,蓝天白云,还有路边的树尖…
无论在哪,视野很好。
在这样的房间睡一觉,身体的疲劳能一扫而空。
不过韵春没选择主卧,而是住进了一楼的客卧。
主卧是留给路青雪的。
她租的房子只有一张床,睡在哪里没有选择。现在路青雪家这么大,这么多床,路青雪肯定就不跟她一起睡了呀。
看着韵春推着行李箱进了客卧,路青雪站在身后默默不语。
简单收拾了下,韵春从卧室出来,就看见路青雪站在岛台前,手磨着咖啡。
韵春走过去,“大老板连咖啡都准备了?还是说她知道你喜欢喝,买来一直放在这里的?”
韵春坐到椅子上,鼻子敏感地吸了吸。
岛台处弥漫着咖啡豆灵魂的味道。
苦涩的香,上瘾的味道。水冲开后的口感一定很醇厚。韵春舌头上的味蕾已经被刺|激到了,泌出的口水让韵春又吸了两下鼻子。
糟糕哦,她已经被路青雪带着对咖啡上瘾了。
而韵春吸鼻子的动作,在路青雪眼里,特别像…小狗。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韵春可爱。
垂下睫毛,路青雪手上动作不停,唇翕动:“是为你准备的。”
韵春:“啊?”
路青雪视线瞥向桌面韵春的手机,“喏。”
手机是她推行李箱时让路青雪帮她拿的,屏幕上显示几分钟前莫月的消息:
[明早醒来没事冲杯咖啡喝。]
韵春:“?”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感吗?
而且上次她不是在莫月面前说不喜欢喝咖啡吗?莫月为什么会给她准备咖啡?
韵春本来想回一个问号过去,但想了想,回复了收到两个字。
大老板…发工资的人说啥就是啥,她不理解,但尊重。
至于明早喝不喝…明早再说。
退出聊天界面,韵春又看到了和徐蓝椋的对话框。
徐蓝椋没再给她发消息,两人结尾的话还是那句。
韵春抿了抿唇,选择不显示对话框。
不知道路青雪看没看到这条。
反正她暂时不想看到。
她心里有个问题:
即便知道了她和路青雪冥婚这件事,可她和路青雪之间是纯洁的友谊啊,又没有谈恋爱,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和人谈恋爱呢?
难不成以为她和路青雪冥婚这件事是两情相悦?以为她…喜欢路青雪?
嗯?
喜欢路青雪?
她喜欢吗?
韵春胸口忽而钝疼。
平地而起的念头又形成了小旋风,卷起了周边落叶,双方进行了一场不知期限的共舞。
===
坐在岛台边没多久,门铃响了。
韵春抬眸看向路青雪:“大概是造型师来了。”
路青雪嗯了声,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然人进来看到东西漂浮在半空,大可能会被吓到。
门一打开,入眼的是位身形高大的欧洲男性。
韵春刚才有问过来的造型师会是谁,Cris说是一个很温柔的女性,让她不要紧张。
所以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显然不是SNOW的造型师。
男人视线探向韵春身后,像是在找什么,眼神在看到韵春身后空无一人时瞬间落寞。在韵春问他有什么事情时,男人才收回视线,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下,他问韵春:“你和路青雪是什么关系?”
韵春一时没反应到:“什么?”
男人追问:“你是暂时住在这里?还是将这个房子买了下来?”
韵春:“暂住。”
“这么说,你是认识路青雪的?”
韵春点头。
男人又问:“她真的去世了吗?”
韵春稍顿,又一次点头。
男人手捂着脑门,偏自言自语:“这么久以来,她的房子第一次住进人。我还以为…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看到韵春一脸困惑,男人说:“抱歉,我只是太想念她了。”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
独留韵春一人在门边凌乱。
看着路边男人驾车离去,韵春扭头看向路青雪。
路青雪就站在三步开外,清楚地听到了男人和韵春的对话,看到韵春看过来,路青雪淡淡说:“我不认识他。”
韵春噢了声,关门。
刚走到路青雪面前,酝酿的话还未说出,门铃又响了。
这次站在门外的是个金发碧眼,身材丰满的欧洲女性。
第一句她问:“你跟路是什么关系?”
韵春不着声色看了路青雪一眼,路青雪说这是以前合作的一个人。
合作的人?那可以礼貌一些。
韵春回:“朋友。”
她礼貌了,但女人却咄咄问:“莫月都没有住在她家,你凭什么可以住?”
韵春先是一愣,随后扯了抹笑,“她妈妈让我住的,你可以去问她妈。”
女人点头:“可以,你把她妈妈电话给我,我要向她妈妈问好。”
韵春语气不耐:“抱歉,这属于个人隐私,不能随便给你。”
女人噎住,盯着韵春看了会儿:“你真的是路的朋友?不是她的女朋友或者情人之类的吧?”
韵春面上的笑淡下:“不是。”
女人撩了撩头发,上下扫视着韵春:“也是,你这干瘪瘪的身板,路不会喜欢。”
韵春眉跳了跳,她看了眼女人胸前的波涛,转头看向路青雪,挑眉。
在问路青雪喜欢这么性感的?
路青雪:“……”
女人递给韵春一张名片,“既然是路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在米兰有事可以找我。”
韵春没接,女人把名片塞进了韵春衣服口袋,红唇含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路的妹妹吧?我和路关系匪浅,她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不用跟我客气。”
说完女人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风韵的身姿不失为一副美景。
放在平时韵春可能会目送美景离去,而此时——
韵春侧眸看向路青雪,嘴角翘起的弧度含着少许笑:“关系匪浅?”
韵春低声好奇:“青雪姐方便说一下你们的关系有多匪浅吗?”
路青雪摸了摸鼻子,跟韵春待的时间长,她已经染上了韵春的一些小习惯。
略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只是她…”
路青雪难得的尴尬,柔笑解释:“她曾经追过我。”
韵春哦了声,问:“上一个人也是?”
路青雪迟疑:“可能是吧,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那韵春理解了。
这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路青雪住的房子有人入住,着急忙慌跑过来探查情况了。
或许在他们心里,路青雪去世这件事只是个假的消息。
他们无数个日夜期待路青雪的家住进人,然后他们来摁响门铃,开门的人会是路青雪。
韵春怀疑追求路青雪的人在别墅周围安装了监控,要不就是他们之间有一个群。
因为在等造型师来的过程中,接连有人来按门铃,全都是问路青雪的,还问她和路青雪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住进来。
到后面韵春受不了了。
她找到了个纸板在上面写“工作需要,暂时居住”挂在了路边的信箱上。
回到家,韵春,“青雪姐,你这也太受欢迎了。”
路青雪眉眼流露出溪流般的清柔,“辛苦你了。”
韵春走上前,“我倒是没事。”
她问:“不过我好奇的是,追你的人这么多,你没有喜欢的吗?”
路青雪说她跟自己一样,是牡丹来着。
韵春不是没被追过,只是她一心挣钱,且真觉着谈恋爱没意思,对这种事不上心才单着的。
难道路青雪也觉得谈恋爱没意思?
她问完,见路青雪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
那个眼神让她心莫名跳了两下。
口有些发干。
而当她端起路青雪冲好的咖啡抿了一口时,路青雪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点点眸:“有啊。”
韵春端着杯子的手一僵。原来路青雪有喜欢的人。
胸口忽然闷闷的。
可能是咖|啡|因造成的。不过刚喝下去,这么快就有副作用了?
韵春唇张了张,想问是刚才登门的哪位,同时脑海里回忆着在那些人登门时路青雪的反应。
路青雪好像没什么特别反应,就站在一边看着她。
那会是谁呢?
那个身材丰满的人?还是后面来的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美女律师?又或是小有名气的女星?还是…
不管哪一个,都是很优秀的人,都和路青雪…很配。
她的问题没有问出,耳边响起路青雪很轻地一句:“只是她不喜欢我。”
韵春猛地抬头。
下意识:“啊?”
她:“怎么可能?”
端着咖啡杯走上前,韵春为路青雪打抱不平:“谁啊,这么有眼无珠?!”
这么说着,韵春自己都没发现,胸口的闷散了些,甚至有股叫做愉悦的心情偷偷闯入心中,大抵是因为路青雪喜欢的人不喜欢路青雪?
路青雪静静看着有眼无珠的某人,笑:“好奇?”
韵春点头:“太好奇了。”
“要是我被你这样的大美女喜欢,肯定烧香拜佛了。结果她不喜欢你?!”
韵春啧了一声,吐槽:“太没眼光了!”
路青雪:“…嗯,我也这么认为。”
韵春靠上前:“所以是谁啊?我认识吗?是刚才里面的人?可我看刚才那些人好像都对你有感觉啊?哦,因为她不喜欢你,所以不会对你家里住了别人好奇,没有来是吧?”
韵春的语速要比平时快很多,好像很着急地想知道路青雪喜欢的人是谁一样,想知道路青雪喜欢的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正午的光洋洋洒洒透过玻璃照入。
暖暖的,正是昏昏欲睡的好时候。
而这样的氛围下,韵春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咖啡感觉不到困意,还是路青雪说她有喜欢的人引起了她的关注,韵春双眸亮闪闪的,充满了精气神。
路青雪凝于韵春对感情的迟钝,同时反思是不是自己所作所为都太正经,让韵春一直把她当作‘好姐姐’?无论做出多么亲昵的行为,都把那当成是朋友之间该有的相处?
难道要当着韵春的面直言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韵春才会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她?
迟钝的笨蛋。
既然这样,韵春又为什么对她喜欢的人感到好奇?是站在所谓朋友角度的关心?还就是单纯的好奇?
韵春问完后便没出声等待路青雪回答,而路青雪则看着韵春一言未发。
路青雪在犹豫,如果这时对韵春说出那四个字,韵春会信的机率有多大?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
肯定会吧,在这样的场合对韵春说我喜欢你。韵春这个笨蛋,只会觉得她在隐瞒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故意说的。
那说完亲韵春一下,韵春的脑回路是不是就不那么轴了?不过可能会被她未经允许的突然一亲吓呆?
那说吗?
几秒后,路青雪默着的唇动了动。
结果在她唇张开的那一秒,门铃声响起。
不仅是感情迟钝王还是个工作狂的韵春,注意一下子被吸走,她冲路青雪说:“这次应该是造型师了。”
韵春说完将杯子放下,转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位黑发黑眸的女生,看到韵春的第一眼,惊讶喊道:“韵春?”
见对方是国人,还认识自己,韵春便以为她是造型师。将门打开后侧身,“李老师是吧?先进来。”
祝优:“谁是李老师?”
韵春侧过的身体转正:“你不是吗?”
“我叫祝优,是个记者。”
韵春:“那你怎么会认识我?来采访我的?”
祝优皱眉:“当然不是。”
然后空了几秒补充:“认识你是因为我是记者,看到过你的杂志。”
韵春了然,既然不是来找她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她笑:“是来问我和青雪姐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祝优点了点头:“没错。”
得。
又一个路青雪的桃花。
韵春门合住了几分,笑:“信箱上的牌子你有看到吗?”
祝优扭头看了眼信箱,又扭回来盯着韵春看:“看到了,但我就想看看是什么人住了进来。看到是你,我就不奇怪了。”
对于后半句,韵春感到了一丝疑惑:“怎么说?”
“没什么。”
祝优明显不想说,她抿了抿唇,再一次开口:“不过我是青雪的女朋友,你——”
韵春打断她:“你是她女朋友?”
祝优梗着脖子:“是啊。”
“她本人知道吗?”仙猪富
“当然知道。”祝优心虚地眨了眨眼。
韵春向后看了眼。
路青雪站在那里,对她摇了摇头。
好吧,又一个说自己是路青雪女朋友的,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还有两个男的说自己是路青雪男朋友……
“……”
就这短短一个小时,韵春对路青雪的魅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她完全不敢想,如果路青雪还活着,这些人会有多疯狂。
韵春还等着听路青雪说她喜欢的人是谁呢,对路青雪的这些桃花已经失去了耐心。
“你是她女朋友。”韵春重复了一句,胳膊曲起撑在门框上,微微俯身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袭向祝优。
她比韵春低了半头,这样的压迫让她慌了下神,缓了一秒后屏住呼吸抬头看向韵春,本来想再一次点头承认的,却在看到韵春的表情后,说不出一个字。
只见韵春嘴角挂着疏离又冷漠的浅笑,冲她挑眉道:“可我是她老婆欸~”
第42章 第 42 章
韵春的话让祝优一怔,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盯着韵春的脸一字一句说:“我不是路青雪的女朋友。”
韵春嘴角的笑还在。
只是当祝优下一句话问出来,韵春笑僵了下, 祝优问:“那你还是她老婆吗?”
韵春胳膊还撑在门框, 一阵风吹过, 让韵春知道注视着她的不仅有祝优,还有身后的路青雪。
韵春撩了下眉:“当然。”
话都放出去了, 总不能说不是就不是吧?那这个老婆当的也太儿戏了。
拂耳而过的风中, 带着铃铛般细碎的笑。
韵春脸颊一热。
祝优依旧盯着韵春, 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青雪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韵春眉微微一皱,正想问祝优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电话铃在她们两人间响起,打断了韵春。
祝优接通电话, 用意大利语回了两句, 应该是有工作要处理,转身离开前, 祝优对韵春说:“我还会来。”
不等韵春挽留, 祝优一溜烟地离开了。
韵春撑着门框的胳膊隐隐发麻, 好像不能动了。
哦。
不仅是胳膊, 脚也发麻,腿也麻。
尤其是脖子, 麻到不能向后转了。尤其是想到路青雪就在身后看着她时。
直到身后传来路青雪的声音,“门外没人了, 是不是转过来了?”
韵春半空的手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 随即放下胳膊, 抖擞了下关门转身。
路青雪站在身后,嘴角带着笑意, 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眸清透,有足以引人上前的魔力。
路青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韵春抬脚走到了她的面前,等到了路青雪眼前,韵春和其对视了一眼,就慌乱地错开视线,咳了一声后:“啊!我咖啡还没喝完。”
随即要去端她的咖啡杯。
刚一抬脚,袖口被扯住。
侧头,对上路青雪盈盈含笑的眸。
没等路青雪说什么,韵春先败下了阵,“我可以解释。”
路青雪松开捻着韵春衣袖的双指,“解释什么?事实而已。”
韵春脸颊刚刚未退的温度又升了起来。挠了挠下颌,她:“……也是哈。”
路青雪轻笑一声,“只是没想到你会当着别人的面承认。”
韵春呃了声:“不算是承认,只是因为他们一直说你是他们的女朋友,对你的名声…不好。”
她说:“我就想…想…”
想对那些称路青雪是他们女朋友的人说,路青雪不是他们的,是我的?
想那些人不能因为对路青雪痴恋而败坏路青雪?
韵春还没找到合适的句子解释,路青雪水眸漾漾:“想维护我?”
“知道小优是记者,这么对她说可能,或许她会把我有老婆的事情散出去,这样就会让那些随便乱说的人再次开口时有斟酌,也不会让别人听信谣言?”
是这样。
不过——小优?听着路青雪跟对方很熟悉啊!
韵春:“……嗯。”
“那如果小优问你要证明呢?你该怎么向她证明你是我…老婆。”后面两个字,路青雪轻悠悠地咬出。音节似鱼儿跃出湖面,再次扎进湖水时激起了大大小小的水花,水滴溅到了韵春的身上,晕染了几片湿意。
心口好像也溅到了湿哒哒的湖水,暧昧不清的模糊,听得韵春耳朵喝醉了,滚烫的发红。
韵春手在后颈摸了一把,嗯,连脖子都是烫的。
垂下手,韵春眼皮掀起:“无需证明。”
她用了路青雪的话说:“事实而已。”
说完韵春轻哼了声:“我才懒得自证,她爱信不信。就算她不说,我也准备好了,等一会儿要还有人来按门铃,我就说我是你…”
那两个字韵春喊不出口了,她顿了顿说:“照他们接二连三来敲门的程度看,只要我说了,咱俩的关系肯定会传到你的那些追求者耳朵里,下次再有人说你是他们的女朋友,势必会想到我。”
虽然她的这个行为,在那些人眼里与他们无异。但谁让她能住进路青雪家呢?她拿出的就是当家主人的气势好不好?
路青雪望着她:“那你呢?”
“我?”
“他们都是米兰头面人物,你的工作,今后势必会和他们产生联系。你这样说,他们会把你和我联系在一起,以后你我的名字或许就粘在一起了。”
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挂上钩,在路青雪看来,是委屈了韵春的。
可是韵春满不在乎,还笑嘻嘻地说:“那我还能蹭蹭你的名气。”
爱是亏欠。哪怕路青雪知道和自己挂在一起能给韵春带来些机遇,可她还是歉疚。
不过眼下,她被韵春鲜活的表情感染,路青雪失笑:“就这样?”
韵春目不转睛地望着路青雪,轻声:“就这样。”
她想说:这样就足够了。你对我的恩惠,已经够多了。相比之下,我什么都没做。
阳光静静流淌在她们之间。
空气里的颗粒细细描绘着岁月静好。
“小乖。”
路青雪叫了一声,韵春立刻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耳边是一声笑,以及路青雪懒懒的笑:“谁说要谢你了?”
路青雪凝视着韵春,微微歪头:“我想说的是: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对于我的事情,你很重视?”
韵春想也不想:“当然!”
“所以对于我喜欢谁,你也很重视,很想知道?”
对哦!忘记这件事了!
韵春巴巴眨眼:“那个人是谁?”
“你知道后会做什么?”路青雪问。
“会吃醋吗?”
吃醋?
韵春怔住了。
她干嘛要吃醋?
路青雪喜欢谁是路青雪的事情,她想知道,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好奇路青雪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什么长相……
韵春睫毛闪动,眨走眼里的怔然,抿唇回:“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路青雪眼中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反而逗趣着韵春:“嗯,那我就不说了。”
“为什么?”
路青雪:“因为我想看你吃醋呀。”
太阳好像被遮住了,光线暗了下来,韵春眼眉处有了阴影,看着像是因为不解而皱起来的。她再一次问:“为什么?”
只是问的声音比第一次低,看似在问路青雪,更多像是在问她自己。
“这个答案要你自己想,”路青雪嘴角噙着笑,慢慢说,“随你怎么想。”
又是这句话。
===
韵春还没来得及想,造型师李弋梦来了。
听到对方自我介绍,韵春心里就一个想法:终于来了。
门铃被按响了无数次,终于有一个是她能迎入房间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韵春和对方进行了简单的沟通。李弋梦是华裔,会说中文,两人在交流上没有问题。
期间韵春给对方冲了一杯咖啡。用路青雪研磨的咖啡粉。
接过咖啡时,李弋梦笑着说:“你也爱喝咖啡?路董以前就爱喝。”
听到对方提及路青雪,韵春心神一动,问:“你在SNOW工作很多年了吗?”
“是呀。刚一毕业就进了SNOW,想想有四五年了。”
“那你和…路董熟悉吗?”
“这是当然。”李弋梦听出了韵春话里的潜在,“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韵春顿了顿,笑笑后摇头:“没有。”
她想要问的,李弋梦不会知道。
李弋梦听后点点头:“有什么随时问我。”
她看着韵春笑:“不过我早早就想要跟你合作,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李弋梦视线落在韵春身上,夸:“跟路董说的一样,你很适合模特。”
适合做模特,是他们设计者来说最高的称赞。
很普通的一句话,但从他们这种对比例要求严格的人嘴里说出,适合两个字就没那么普通了。
衣服是百变的,模特也是。在一个模特身上用适合两字,只能说这个人是天生做模特的料。
韵春讶然:“她…提到过我?”
“对呀,路董不下一次夸过你。”李弋梦笑着说,“我还从来没听过她如此欣赏一个模特呢。”
李弋梦说着指了指身后她带来的三条裙子,每一条都如珍宝般保护着,这三条裙子是明天韵春要穿的。
李弋梦说:“而且这三条裙子,是路董按照你的比例特意设计的。”
韵春诧异:“我?”
“是呀,当时路董设计的时候我在一旁当助手,她亲口说的。可没想到…”李弋梦神色暗淡,“没想到造化弄人。”
她轻声:“衣服做好了,人却……”
沉闷的气氛围绕着李弋梦,余光瞥到韵春,觉得突然这样不妥,压下心里的惆怅,李弋梦冲韵春扬了扬笑:“所以当听到莫总说你会做为SNOW的一员参加时装周时,我立刻就想到了这三件礼服。跟董事申请后,从保险库里将它们拿了过来,想着明天您穿上,说不定路董就看见了呢?就算没有看见,衣服穿在你身上,她的心思也没有白费不是吗?”
韵春心里动容,她微微:“嗯。”
李弋梦抿了口咖啡,“从你第一本杂志开始,路董对你的关注是内部的人都看得出来的,毕竟公司很少用新人。当时用你,在我们看来是件很大胆的决策,不过好在后面你证明了路董的眼光很好。”
“每个季度公司总会推荐新的模特,用于找灵感或者决定新款秀等等一系列工作,而那段时间她根本不用推荐…”
李弋梦声音如夏花,“你是她的第一选择。”
韵春愣愣望向沙发上坐着的身影,从弋梦进来到现在,路青雪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们。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坐在那里,看着韵春换上一件又一件她亲手做出来的衣服,就好像对韵春说的,想看韵春穿着她设计的衣服登上更大的舞台一样,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不可忽视的浓浓欣赏。
李弋梦看着韵春,像是透过她怀念着路青雪,看着看着,李弋梦将存在心里多年的感慨叙说:“青雪很喜欢你。”
她原本想继续用欣赏这个词,可话到嘴边,喜欢好像更适合。
一瞬间,天光乍现。
遮挡太阳的乌云在刹那间消失。
韵春心跳加速。
空气都窒息间,她忽然就懂路青雪的话了。
路青雪说随她怎么想,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想,路青雪喜欢的人——
是她?
第43章 第 43 章
韵春没喜欢过别人, 对‘喜欢’这个词没什么概念。
更别说被别人喜欢了。
每当别人说喜欢她的时候,韵春第一反应都是对方在开玩笑,第二反应是她有哪点值得被喜欢?
尤其是面对路青雪这样优秀的人, 韵春的自卑感会更加强烈。
强烈的感觉让她认为自己是一只鸵鸟, 遇到事情的时候鸵鸟效应就出现了。
否定自己, 不愿正视现实。
可她一边否定自己,一边又发现, 先前平地而起的小旋风还未停下, 越转越大, 隐隐有了小型龙卷风的雏形。
韵春其实不敢再看向路青雪的,可听着李弋梦在耳边聊起路青雪以前的事情,韵春的眼神不受控制瞥向沙发,就连别人口中的路青雪, 都是那般美好。
视线扫去, 韵春怔了,沙发上已经没有了路青雪的身影。
去哪了呢?——
二楼的主卧。
路青雪站在门边, 目光淡然地望着坐在她床边的身影。
在那身影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时, 路青雪转而低眉:“大人。”
千山笑吟吟地说:“这个词我不喜欢, 我更喜欢你叫我名字。”
她的一句话, 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千山望着路青雪勾唇笑:“怎么?怕了?”
路青雪抬眸,“没有。”
千山双手撑着床沿, 身体前倾看向路青雪:“不怕的话,怎么会躲到国外?”
这句话明显与上一句无关。
路青雪面不改色, “大人在说什么?”
千山双脚前后晃了两下, 脚上的铃铛清脆。这样的动作与她的人设完全不符,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万人敬仰的、掌管冥界大大小小事情的仙官,在路青雪面前总是这般…轻佻。
她没兴趣和路青雪打哑谜, 红唇微动,“楼下那个高个子人类就是跟你结亲的那位吧?”
路青雪抿唇不语,只是望向千山的眼神暗了暗。
千山察觉到了,细眉因此微微上挑。
没想到只是提了一下那个人类,路青雪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让千山感觉到了一丝……好玩。
没错,就是好玩。跟路青雪相处两年,好像快三年了。人类的时间过得太快,她记不清,也懒得记,反正路青雪在她身边没多长时间,眨眼而过的时间里,还是头一次发现路青雪向来水波不兴的湖面能掀起波澜。
这样的发现,千山兴致盎然起来。
她从床上起身,慢慢说道:“你告诉我,从一开始我就让你解除和她的关系,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有动作?”
对路青雪的行为感到失望,千山笑不达眼底,“如果不是我替你瞒着,这件事帝君恐怕早就知道了。”
路青雪眼中有所动容,“多谢。”
千山冷笑了声:“谢什么?我又不可能一直帮你瞒下去,帝君早晚会知道。”
她走向路青雪,脚踝的铃铛一步一响,这声音让附近的邪祟不敢靠近,它们都知道,这是千山大人专属的铃铛声,未经允许靠近,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你怕了,就是说你怕帝君知道后给予你惩罚,所以躲来国外。不过你以为在国外就是安全的吗?太可笑了,帝君掌管天下所有亡魂,你逃不了。”
路青雪浅声:“我没有想过躲,来这里只是因为她来国外工作。”
千山盯着她看:“哪怕被帝君知道赐你入地狱,从此万劫不复,你也不愿意解除和她的关系?”
很少有鬼会不怕千山。路青雪虽不是几千年来第一个敢直视千山的,却也是第一个无论千山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副万籁俱寂模样的魂体。
正也因为这样,眨眼而过的时间里,路青雪在千山这里才会留有深刻印象。
面对千山所说的地狱,知晓那炼狱有多惊悚的鬼魂,或许早就跪地,五体投地痛哭流涕央求千山手下留情。
从不讲情的千山自然会无视那些,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她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面对路青雪,她不但帮着路青雪隐瞒,还一而再地给路青雪悔过机会,路青雪却非要一条死路走到底,面对她半威胁半劝告的话,路青雪成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了。
路青雪对上千山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是。”
坚定的一声,如风吹过竹。
“不怕死?”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两位都心知死指代的什么,却又谁都没有挑明。
千山眯眼:“你让我很失望。”
路青雪淡淡说:“我从来没有给过大人你承诺。”
千山哼了一声,“你真无趣。”
她微微侧身,叹了一口气说:“原本以为你来了,我这千年生活终于有了乐趣,结果你也是个闷葫芦,还是个活不了多久的犟鬼。”
路青雪没回她话。
千山动了动,脚上的铃铛响起时,她想到了什么,转而到了路青雪面前,笑着说:“要不在你进地狱前,咱们玩点好玩的?”
路青雪看她。
饶是鬼界所有的魂体都不会想到,那个冷漠无情的千山大人,居然有玩心大发的一面。
千山眉眼清澈,“你和活人结亲虽然事不在你,若你在第一时间发现并解除这也就不叫事了,可你偏偏发现了还任由这件事继续,还对活人动了心,那这事就不好说了。我帮你向帝君隐瞒,让你能多活些日子,也没图你要什么报酬对吧?不如今天给我些好处?”
千年来单一的生活让千山百无聊赖,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开始给自己找乐子,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此时路青雪就是她消遣时光的乐趣。
千山挑挑眉,笑:“不然我感觉无聊的话,想让鬼界热闹热闹,说不定就把你的事情告诉帝君了。”
“威胁对我没有用。”路青雪轻声回。
“知道你不怕,但…能多和她待一天不就多赚了一天?”千山已然知道了路青雪的弱点,轻易地拿出杀手锏,完全不担心路青雪拒绝。
果然,路青雪凝语片刻,还是问道:“你想玩什么?”
千山露出如愿以偿地笑,望着路青雪轻飘飘地说:“打个赌吧。”——
和李弋梦商榷的差不多时,秦星打电话说要来接韵春吃饭。问了下李弋梦要不要一起,她欣然接受,还作为向导带着两人到了市里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吃过饭,三人并没有立刻分开,而是在市里的一些景点转了转,游玩了下,一直到晚上又吃过一顿饭后,三人才分开。
韵春本来想自己打车回别墅的。但秦星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加上又喝了些酒,虽然没醉,但遇到什么人也说不准。便拿着韵春手机给Cris打了电话,让Cris送韵春回家。
秦星打电话的时候韵春就在一边等着。
她想秦星对她也很好,也处处照顾她,那秦星是喜欢她吗?
答案是一定的。
秦星喜欢她,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
所以李弋梦说的路青雪喜欢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或者不止这样,毕竟她和路青雪不仅是朋友,是从小就认识的发小,还是设计者和模特……
但不管怎么想,路青雪对她的喜欢,是朋友间的吧。韵春不确定地想,同时也在想,为什么到了路青雪这里,她就不像对和秦星之间的关系,那么确定以及肯定地下定义呢?
是因为她对路青雪不仅有朋友间的喜欢,还有崇拜吗?还是说……那些梦。
那些超越朋友举措的梦。
怎么又扯到她自己身上了?在想路青雪不是吗?
路青雪说随她怎么想,她可以大胆地想,也可以谨慎地想,可无论怎么想,韵春都想不到一个肯定答案。
开始时韵春是打算问路青雪的,哪怕她不敢看路青雪,哪怕觉得路青雪不会喜欢她,她都是想问的。她想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半天,都不如直接去问路青雪,万一路青雪就没那个想法呢?她搁着一通乱想,屁用没有。
可那时路青雪不在,她想问问不了。
现在玩了一下午,虽然脑子混乱了一天,可直接去问路青雪的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已经渐渐淡下。问也是白问,路青雪再把问题抛回给她怎么办?就算路青雪这次没再说‘随你怎么想’,直接说不喜欢她,那她不就尴尬了?要是路青雪说喜欢她,然后呢?路青雪喜欢她又怎么样呢?她会和路青雪在一起吗?知道路青雪喜欢她,她不还是尴尬吗?
所以,路青雪喜不喜欢她……她好像都很尴尬。
还有一个问题是——她,喜欢路青雪吗?
韵春想不出来。
只是想想就觉得尴尬。
回家的路上她还想到家了怎么面对路青雪,结果回到家,她站在客厅低低喊了好几声路青雪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
余音消散的那一刻,客厅里灯光通明,可韵春却如同置身于黑暗。
落地玻璃就像是透明的亚克力板,她是关在盒子里的手办。
韵春坐在了白天路青雪坐过的位置,痴痴地望着玻璃上她的倒影。
原来回家看不到路青雪是这种感觉?那路青雪在家等不到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感觉?
空空荡荡的,无所事事,唯一的盼头就是等待对方出现。
随着时间推移,想要见的身影迟迟不出现,心头原本毛孔大小的洞渐渐扩大,最后风肆意从中呼啸而过。
韵春没有看时间,她不知道等了路青雪多久,只是当眼皮沉沉落下又死命睁开还是没等到路青雪出现,韵春从沙发慢慢起身。她想路青雪可能有事,路青雪不是说过吗?除了等自己,她也有事要做。
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韵春原地站了会儿,还是没等到路青雪后,想到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做造型,便洗漱后回房间睡了。
她关掉了客厅灯,却亮着客厅里的一盏台灯。让暖色的灯光替她等待路青雪。
待到韵春的呼吸平稳,她的床边隐隐出现了一个淡薄身影。
宛若薄云后皎白的月。
路青雪低眉望着韵春,抬手想要将韵春额前凌乱的发拨正,可指尖到了距离韵春脸一厘米的地方停下。
明明触手可及,可她却不敢轻易触碰了。
路青雪手指在空中僵了僵,伴着韵春浅浅的呼吸、上下起伏的胸口,指尖蜷了起来,最后落到了腿侧。
窗帘拉着,一点月光都没泄露,屋子里黑通通的。
但路青雪轻而易举地看清韵春的脸。
看着小家伙恬静的睡颜,路青雪眸色如月光洁柔。
连睡觉都这么乖。
路青雪睫毛轻颤。
多陪你一天,多和你待一天,只会让我越来越不舍,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呀。
第44章 第 44 章
床上的韵春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嘤咛一声后眉头皱了起来。
路青雪见状,终是没忍住,垂落在腿侧的手再一次抬起, 慢慢抬向韵春。
过程中, 脑海浮现出的是白天与千山的对话。
千山说要打一个赌, 路青雪缓了一下问:“什么?”
听到路青雪的询问,千山眼里的笑意越来越密, 她手指了指地, “赌楼下那个人类喜不喜欢你。”
她的话说出, 路青雪在一瞬间摒住了呼吸。
腿侧的食指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
如果要赌这个,那她不是必输的吗?
可没有办法,说出去的话已经无法挽回。更别说这个赌约是和千山赌的。
“千山。”路青雪声线低哑,
“我不会拿她做赌。”
千山眼眸深不见底, 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可不然,她无法洞悉感情这种东西。在她看来, 路青雪对那个人类如此坚持是毫无意义的, 且她不明白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就算结果是魂飞魄散对路青雪来说都无所谓。
她不理解, 所以便认为这份说不清的感情不过是路青雪的执念,死前便存在的遗憾, 在死后无法散去,早已没有心的鬼, 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类有所谓的感情?
既是执念, 化去便是了。
而这个解铃的办法, 自然是楼下那位。
千山:“我没有拿她赌啊,我拿的是她对你的感情。”
她说:“我会再帮你隐瞒一个月。所以赌约为期一个月, 如果一个月内她没有喜欢上你,那么……”
千山含笑的语气转而严肃,“你就乖乖回到你的职位上,给我老老实实做你的白无常。”
路青雪羽似的睫毛轻眨。她听见千山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青雪,你有能力,我并不想你走上歧途。”
路青雪敛眸,对于千山的这句话似乎没有听见,她音色微冷,“那就一月为期。”
“看你的样子,好像自信自己会赢?”
路青雪移开视线,感情这种事谁说的准呢?不论输赢,能在韵春身边待一个月已经很好了。
耳边回荡着千山的笑声。
“你赢了,我会答应你一件事,随便什么事情。”
还不等路青雪有所反应,千山又说:“可你注定要输。”
这句话,深深刺入路青雪心中。早已不再跳动的地方,竟然生起了一丝丝的麻。
因为千山说道:“不会有活人会喜欢一个死去的人。而且之前无聊翻了翻她的命薄,上面写了你们——”
一抹必赢的笑涌上千山眉梢,虽然知道答案,可千山还是觉得这个赌有趣。有趣的是路青雪,居然会对一个活人留有感情。而这个活人呢?千山笑笑,一字一句将她所看到的告诉路青雪,“有。缘。无。分。”
见路青雪看她,千山哈哈一笑:“我这不算作弊。”
“毕竟你们人类说的,感情可以超越一切。如果她对你真有情,那这命薄随时都会发生变化。只不过哦…上天注定,除非她愿意为了你逆天改命,不然我说的那个可能根本不可能发生。”
“而千年来,我还没有见过一次。”千山慢慢悠悠地说,“如何,还赌吗?你现在去解除你们的关系,我就当作这个赌没有过。”
路青雪笑了。
这是今天她在千山面前露出的第一抹笑。
温柔,坚定,富含着千山看不透的力量。
“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想说,为什么不赌?”
路青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语气平淡到如同蜻蜓点水,只是让静了许久的湖面泛起一圈涟漪。
当蜻蜓飞走,湖面再次静下,可掀起的已经消失的圈纹早已震起了沉积湖底的船。
那是一艘名为爱的沉船,鱼儿游走在船舱,它们随性地吐着泡泡。
哪怕外面翻天覆地,它们完全不受影响。因为它们被船舱保护的很好,以爱为名的屏障惯着它们无动于衷。
那屏障啊,坚不可摧。
“从我意识到我喜欢上她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在赌了。”
不过这个赌不是一月为期,而是一生。
只是她的一生如同绚烂的烟花太过短暂,还没来得及让韵春看就消失了。
但是赌没有随之消失。
如同永不灭的日与月。
指尖压上韵春眉间,许是指尖的冰凉过于熟悉,还未等路青雪轻轻地揉动,那皱起的川字就自动平复了。闲竹府
路青雪呵笑一声,不由喊:“小乖。”
梦中的韵春又一声嘤咛,似在回应路青雪。
路青雪低眉。
你会让我输吗?——
第二天。
韵春被闹钟叫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关掉了闹铃。
这一晚她睡得不怎么好,做了个很乱的梦,乱到她想要讲出来都毫无头绪,找不到开始讲的点。甚至感觉她根本没睡着,闹钟响的时候,她好像才有睡意。
没睡好就容易偏头疼,韵春睁眼,右边太阳穴生疼,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在头刺疼了几下,没有得到缓解后,韵春无奈妥协,她撑着床起身。
她穿了T恤当作睡衣,衣服领口随意地耷拉着,右边锁骨露出了一大片。
头发也顶成了鸡窝,韵春抬手随意扒拉了两下,看着陌生的环境,心想如果不是昨晚喝了些酒,或许她真的会通宵,彻夜难眠。
尤其是……
等不到路青雪回来。
韵春下床,客卧没有卫生间,她得到客厅的卫生间洗漱。
推开门,韵春下意识望向沙发。
那里只有清晨的一缕光悠闲地躺着,那一缕米黄鲜艳艳的。
就在韵春怅然路青雪还没有回来时,耳朵里响起了一道就算处在人海,只要她一说话,韵春必定会听到的声音。
那声音悦耳如风在唱歌。
“醒来了?”
韵春循声而望,眼里的惊喜藏不住,看着楼梯上站着的身影,韵春:“…嗯。”
她缓缓上前,“青雪姐,你昨晚去哪了?”
“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回家没有看到你,问一下。”
路青雪笑:“去以前常去的地方转了转。”
“噢。”
“没有等我吧?”路青雪问。
韵春心猛地跳了下,摇头:“没…我很早就睡了。”
路青雪笑而不语。走下楼梯来到韵春面前,一如平常的早晨,“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星姐说会带早饭来的。”
“那要喝咖啡吗?”
韵春点点头,“好。”
路青雪嗯了声:“那我冲咖啡,你先去洗漱吧。”
韵春又点头:“好。”
见状,路青雪眉梢挑了挑,柔笑:“今天怎么这么乖?”
韵春反问:“我哪天不这样?”
路青雪拉了一道长音,身体慢慢倾向韵春,在近到让韵春以为路青雪要亲她时,路青雪停下,低声:“今天有种你做了愧对我的事情,心虚的乖。”
韵春泯下睫毛,“我没有。”
她低声:“就是没睡好而已。”
路青雪后退回原位置,“那可不行,今天对着你的镜头有很多,要拿出最饱满的精神。”
提到这件事,韵春看向一旁的衣架,指了指上面的礼服,不知为何地问:“昨天李弋梦说那几件衣服都是你设计的。”
“是呀。”
“她说是你特意为我设计的。”
“是。”
路青雪毫不迟疑的回答让韵春四肢麻木,双腿如灌铅般不能动弹。
她忽然就没有问题了。
可路青雪却说:“想问为什么?她不是说了吗?你适合做模特。”贤逐府
“还因为,你——”
韵春慌乱打断:“时间来不及了,我,我先去洗漱了。”
路青雪愣了愣,弯眸:“好,把头发洗一下。”
韵春低头不敢看路青雪,低低应声:“知道了。”
随即怕路青雪还会说什么,生硬地抬起脚,快步走去卫生间。过程中双腿的铅被她抖擞掉,掉落的重物无声,因为每一块都压在韵春心上——
坐车往会场赶的时候,韵春全程望着窗外。
这是她第一次来米兰,但不是第一次接触米兰时装周。
李高轩当初诱惑她的条件,就是米兰时装周。
她曾经擦肩而过的机会,现在因为路青雪,重新有了。
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路青雪,可路青雪却离开了。
这种感觉对韵春来说很不好受。
心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有很多情绪堆积,有很多话想要对路青雪说,可是在路青雪要说答案的时候,她把脑袋埋入了土中,当起了一只名副其实的鸵鸟。
这不是韵春本来的性子,韵春也不知道她这种反常的情况是为什么。
她需要开导。
韵春将目光从窗外闪过的风景,转到了身边低头回消息的秦星身上。她朝着秦星靠了靠,低声:“星姐…”
秦星目不转睛:“嗯。”
韵春嗫嚅着问:“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秦星停了,放下手机看她,“怎么?”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韵春顿了下,“被一个人喜欢又是什么样的?怎么看出这个人喜不喜欢你呢?”
秦星盯着韵春看,看得韵春脸颊发热。
她补充:“我说的这个喜欢,是想恋爱的那种喜欢。”
秦星移开目光,又重新拿起手机回复工作消息,同时回:“那我没有过。”
嗯?听这话…
韵春问:“那你有过别的?”
“嗯。”
“什么样的?”
秦星平静地说,说出来的话却惊人。“看到她就想亲她。”
韵春:“哈?”
秦星抬眸看了韵春一眼:“这就是喜欢。”
韵春哑然:“我怎么感觉你说委婉了?”
她确实说委婉了,不止想亲,更想跟她睡觉。但这话…她怕说出来吓到韵春,秦星没有反驳,笑了一声道:“你这不是领悟到了?”
“我好像没有你这么…狂野的想法。”
“那你怎么认为的?牵牵手?还是拥抱?或者是电影可乐爆米花?”
“春啊,咱能别把上大学…”她顿住,韵春这个年纪好像正是读大学的年纪,结果早早就工作了,秦星改了个词,“上高中的那一套用上吗?步入社会多少年了,再这么纯,也太二了。”
韵春真诚道:“我没读过高中,也没上过大学。”
秦星:“好巧,我也没有。”
韵春:“……”
韵春心口缩动,指尖扣着手心,小心地问:“那咱们这种的喜欢一个人,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秦星扫她一眼:“每种人都是。”
第45章 第 45 章
到了会场, 韵春的注意全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等到韵春走完秀到了后台,秦星简单跟韵春说了后面安排,告诉她一会儿SNOW的项目负责人会来找她, 让韵春有什么就问对方。而秦星则要去完成她来米兰的目的, 找到那个模特并签下她。
韵春祝秦星好运。
秦星笑了一下, 挥手离开了。
离开前秦星让韵春看一下微博。周围都是忙碌的人影,韵春自己影响到别人, 走到角落才拿出手机。她穿着SNOW的高定走秀, SNOW官方也会发微博宣传, 因此微博或许会有关于她的话题。
韵春猜的是应该会有一点话题,可打开微博的时候她愣住了。
热搜第三?
#韵春SNOW全球代言人#
啥呀?!
韵春点开话题,第一条蹦出来的就是SNOW官方账号官宣她是SNOW全球代言人。
韵春:?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韵春手有些发麻,手机要拿不稳了。
接着就是一个营销号发的她今天在米兰的路透, 一个小时点赞量居然过万了, 这是两年来从来没有过的热度。
韵春眨眨眼,向下翻着。
等到翻完, 韵春意识到了一件事:她…好像重回大众视野了。
而且简单看了下网友的评论, 还有好几个人说她消失这么久, 归来突然一个王炸。
韵春心里掀起了波澜, 原来……是有人记得她的。
热搜的点击量还在上涨,粉丝数也在不断增加, 这也就是说她重新有了热度,有机会能登上更多的秀台了。
这是她一直追求并为之努力的, 她该高兴。可突然的热度猛地盖下来, 犹如天空下起了钞票雨, 韵春心跳突突的,高兴都慢了一拍。
一条消息弹出。
秦星:[看到了吗?]
韵春:[嗯。]
韵春:[怎么没和我说?]
秦星:[给你个惊喜。]
韵春:[啊!好开心。]
韵春:[不过这个代言人, 你是什么时候拿下的?]
秦星:[不是我。]
秦星:[是莫月。]
看到莫月的名字,韵春心脏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她和莫月非亲非故,直觉告诉她,这事就算是莫月做的,看准的不会完全是她,而是——路青雪。
可为什么呢?
在莫月的视角里,她和路青雪是朋友,有了层冥婚的关系,还有什么呢?
还是说在莫月的视角里,路青雪于她是不同的?
那有多么不同?
莫月也会对她说出那句‘青雪很喜欢你’吗?
如果是莫月说出来的,她与青雪姐关系那般好,那她还需要分析‘喜欢’这两字是指欣赏还是朋友间的喜欢又或是对老乡的照顾和…喜欢本身?
犹豫着点开和莫月的对话框,方才发麻的手指已经随着回复平常频率的心跳转好,葱白的指尖点着键盘,可在敲下两个字后,又飞快点了删除。
这种事情问该怎么问呢?
韵春迟疑不决时,SNOW的项目负责人找到了她。韵春暂时放下手机,静静听负责人讲述后面的工作安排。
负责人说要带韵春到几处景点拍照片,用于各个平台的宣传。
韵春虽几年没有接触业务了,但那一年不停歇的工作,已经让这些流程融入骨子里。
欣然配合着负责人到了第一个拍摄地点,一个天台,站在这里能俯瞰周围的一切。
这次SNOW画了大价钱请了国内一位出名摄影师余琪,对方实力很强,获得过不少奖项。韵春之前就听过她的名字,见到对方后,两人互相寒暄几句,拍摄便开始了。
一个擅于捕捉画面,一个镜头感十足。余琪感叹这次又抓到宝了,不论是姿势还是眼神,韵春都拿的很透,第一次合作,两人配合默契,拍摄顺利地进行着。
中场休息时,韵春和余琪闲聊了两句。听余琪说,SNOW给的价钱合适外,让余琪真正来的原因,是因为她女朋友之前在SNOW当过设计师,也算有缘才答应的。
听到对方有女朋友,韵春笑着祝福了两句。
韵春正在补妆,余琪一边看刚才拍的照片,一边随口问:“你呢?有另一半吗?”
午后阳光惬意,微风拂过。
韵春额前的刘海飘到了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另一半……
韵春嘴角抿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跟路青雪这样的关系,算是另一半吗?
算吧……毕竟昨天她还承认自己是路青雪老婆来着。
拨开遮掩的刘海,韵春黝黑的眸中蓝天倒映,冲余琪点点头:“有的。”
余琪笑:“女的?”
韵春讶然:“你怎么知道?”
余琪镜头对准韵春,打算抓拍几张韵春补妆的画面,边拍边说:“很容易看出来,因为刚才你想到她的时候,眸子很温柔。让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应该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韵春嗯了声,想到路青雪,她不自觉地笑了:“她确实很温柔。”
余琪摁着快门:“好,就这个表情。啧,真不错。”
韵春恍惚,什么表情?
余琪放下摄影机,低头翻开着刚才拍的照片,“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在你的微表情中,我看到了幸福两个字。”
……有吗?
默默消化着余琪的话,待到拍摄结束,韵春问余琪能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她吗,余琪欣然同意,两人加了微信好友。不过余琪说照片太多,排版需要时间,所以照片不会立刻发给她,让她等几天,韵春说没关系。
三套礼服,换了三个地方拍摄。拍摄结束后,负责人问韵春还要不要参加一些活动。除了走秀看秀,时装周大大小小还有十多个小活动。
韵春摇摇头,说自己有些累了。
不过在负责人提出送她回家时,韵春转而问她:“你知道莫总在哪吗?”
“莫总应该在酒店。”
“那去酒店吧。”
---
韵春会来找她,莫月丝毫不意外。
这么大的一件事,莫月没有收到韵春的微信或是电话,就猜到韵春会当面来问她,所以她一直在酒店等着韵春。
抿了口咖啡,莫月掀起眼皮望向走进来的人。
韵春笑着喊:“大老板。”
“今天真漂亮。”莫月说着拿起手机,“允许我拍张照片?”
不清楚莫月为什么要拍她,但韵春还是:“…嗯。”
对于韵春的同意,莫月勾了勾嘴角,打开相机拍了一张后,点开微信,打开了某一个置顶。
备注是:雪。
将照片发过去的瞬间,莫月明知故问:“有事找我?”
但还低头打着字,[今天你的小家伙很漂亮,给你看看。]
在照片上还有好几条消息,其中一条是:[让你的小家伙住进你家了,至于她会不会在早晨喝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就不是我能帮你的了。]
韵春没在意莫月在忙什么,她来只想问一件事,“就…我听星姐说SNOW的全球代言人是您——”
“不是我。”莫月打断她,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在了韵春的身上,浅笑道:“是青雪。”
韵春目光一怔,与心中所想的一样,可从莫月口中听到,还是有几分不真实感。
不真实的感觉大概是——路青雪已经去世快三年了,今天的事情怎么还会跟她有关?
然后莫月的回答给了一个解释——这条路,路青雪在三年前就开始铺了。
莫月说:“三年前青雪就有了这个想法,但那个时候没有签你,是因为你在易家的公司。易家和我们是竞争关系这不用我多说,所以这个想法只能等到你和易家解约,本来当时你被雪藏的时候,青雪——”
莫月低眉一笑,嘴角满是苦涩。她缓了缓,放下腿。
后面的话没有说,而是对韵春说:“当然你不要觉得签约你是因为你们之间认识,她看重的是你的能力。所以韵春,希望以后你的表现不会让青雪,不会让我和SNOW失望。”
莫月推了下桌上的合同,“过来把合同签了。”
她看见韵春原地顿了几秒,然后抬脚走了过来。
跟想象中的一样,她没想过韵春会拒绝,这么大的代言谁会拒绝呢?韵春同意,莫月没往路青雪的身上想,毕竟在她看来,韵春对路青雪没有感情可谈。
“知道为什么没签合同就官宣了吗?”莫月问。
韵春望向她,眼里疑惑。
“因为当时你穿着她设计的衣服,重新站上了你喜欢的舞台。”
“而这是…”
莫月眼底落寞掩藏,浅浅地笑道:“她的心愿。”
没有感情可谈,可她偏偏要让韵春知道路青雪对她的感情。
不然凭什么呢?
说完,莫月又一次拿起手机,给那个置顶发了消息:[穿你衣服了,也做了你的品牌代言人了,你开心不?]
韵春签合同期间,莫月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挂断,莫月对韵春说:“公司有事,我要去一趟。晚上这里会有一个宴会,你想参加就参加,不想的话让司机送你回去。”
起身,莫月低头看着韵春:“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参加一下,因为会有许多高官贵人,你去认识认识,对你后面有帮助。”
韵春:“我会参加。”
莫月嗯了声,“好。”
见韵春合了合同,莫月拿起查看,“对了,KTV的活儿以后就不用去了。今天开始,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还有SNOW。”
不用莫月说,韵春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重新做回模特,那她必然要认真对待。
待到莫月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韵春一人。
从知道代言人这件事是路青雪三年前就想过的后,韵春人变得格外沉默。
她说不出一句话。
也没什么可说的。
因为感谢的话应该对路青雪说,可想到路青雪,她的脑子就又进入了混沌状。
她想感谢路青雪,却又不自觉地会想为什么路青雪选择她。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可她,还是将答案连同她的脑袋一起埋进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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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待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送来了参加晚宴的礼服,还通知韵春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韵春给秦星发消息,问她那边怎么样。
秦星说已经谈好了,正往回赶。
韵春给秦星发去了一串表情:[赞][玫瑰][笑脸][你真棒]
秦星:[……]
没再聊什么。
韵春换好衣服前往会场。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祝优。
看到她,祝优端着酒杯上前,“有机会能采访你吗?SNOW全球代言人。”
祝优面上带着笑,可眼里的情绪很平静。韵春一时看不出她是在嘲讽还是祝福。
如若按昨天见面时的场景来说,她俩是情敌来着。
那就暂时概为嘲讽好了。
韵春笑笑回:“好啊。”
祝优抿了口酒,“本来打算再去找你的,但既然今天见到了你,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
韵春嗯了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不是路青雪的女朋友。”
韵春:“?”
她笑:“我知道啊。”
祝优看着她,“那你还是她老婆吗?”
韵春毫不犹豫,“当然。”
祝优眯了眯眼:“可是据我所知,在青雪去世前你们并没有接触过,你是怎么成为她老婆的?”
“我俩谈恋爱你能知道?”
“当然。”
祝优用刚才韵春的话回复,然后说,“青雪去世前我刚好采访过她,当时她是单身。”
韵春一噎。
祝优看着韵春,慢慢询问:“所以现在你还是青雪的老婆吗?”
韵春懂祝优看她的眼神,就跟昨天她看登门的那些人一样,充斥着淡淡的厌恶和嫌弃。不用说,祝优认为她也是抹黑路青雪名声的其中一人。
韵春轻咳一声,“当然了。”
情况特殊不好解释,但只要她一直承认不松口,那她就是。
祝优似乎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韵春还在坚持。
她盯着韵春看了会儿,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你喜欢青雪吗?”
她说:“那些人说自己是青雪的男女朋友,是因为他们喜欢青雪,那你呢?你说你是她老婆,也是因为喜欢吗?还是说,你只是认为这么说,会让那些人不再乱说。”
祝优的问题让韵春陷入了沉默。
一如在房间里,听到路青雪三年前就开始为她铺路时默然。
不是失语。
而是原本就鼓鼓囊囊的心又塞进了些东西,那颗小小的心膨胀,里面全都是有关路青雪的。
有人上前来和她们交流,对话因此打断。
后面韵春也没再想找祝优,因为祝优的问题她暂时回答不出来。
喜欢路青雪吗?
这个问题她昨天就问过了她自己,可昨天没有想出来。
今天呢?
这个问题需要想吗?韵春饮了一口酒问自己。
祝优问她时,韵春脑海中第一浮现出来的画面不是别的,而是路青雪的眸。
那双看着她时会下雨的眸。
细雨丝丝,或随着微风倾斜,浇灌着青涩的她。
落雨声微微,好似每次路青雪唤她‘小乖’时的温柔缱绻。
满地的圈圈涟漪,都似无声的呵护。
那双眸子,是写不尽的景色。
会让她丢掉伞,毫不畏惧被淋湿跑进去闯一闯。
再然后她想起的,是小时对路青雪的崇拜。
她崇拜路青雪,在她心里路青雪一直是个很厉害的人,是学习的榜样。可好像又不是虽为榜样,但除了体育课体测会得第一外,学习一塌糊涂,也就学会了骑自行车,且自行车还是她想要骑才学的。至于崇拜路青雪学习好,好像也仅限于崇拜,并不会让她悬梁刺股埋头苦学,因为韵春清楚意识到她就不是学习的料子,不然也不会毫不犹豫地退学外出打工。
在她的印象中,崇拜是尊敬佩服,是会想要成为和对方一样的人。而她的做法……崇拜还是崇拜吗?
又多了一个问题,暂时放到一边,韵春继续往下想。
知道路青雪毕业、搬家后,韵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当时心里空了一块,遗憾地想或许以后都见不到对方了。
随着时间推移,空下的那一块慢慢被堆积的灰尘填满,需要被特定的风吹过,才能将灰吹走。
那风,在知道路青雪去世时席卷而来。险珠福
吹得她已然忘记了当时冥婚带给她的震惊。
空着的地方是那般怅然无措,一如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韵月琴去世时一样。
可是这些很快在看得见路青雪后被填满。
除了她抓不住的这点外,路青雪与活人无异,宛若空气成了她生活中的必不可少。
叫她起床,给她做饭,为她冲咖啡,帮她出主意,遇到困难第一时间帮她解决…
更重要的是,会等她下班。
钥匙不用插入锁孔,门会自动开;骑车不用赶红绿灯,更要注意的是安全;吊灯不用再按开光,它会自动亮起驱散黑暗。
因为有路青雪,房子变成了家。
野猫有了归途,酸橘子变甜了,就连咖啡都…没那么苦了。
这样的感觉,韵春之前从来没有过。
路青雪说会用她是凭感觉,感觉到了就是到了。
她不知道路青雪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可她对路青雪的感觉,是相濡以沫的日子里,一秒一秒堆积出来的。
就仿佛知道路青雪离开后堆积而成的灰尘。
只不过这次堆积出来的不再是风一吹就会散的尘土,而是屏障。
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却牢不可破的屏障。
可能是她一个人太久了吧,太孤独,路青雪对她的这些好,是她不舍得放下的感情。
路青雪对她太好了。
好到…韵春倍感压力。
不舍得放下的这份情感,承载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三年前的路青雪。
而这份情感,会是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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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韵春喝了不少的酒。
她酒量好,很少喝醉。
可秦星赶来得时候,韵春已经醉得不成样了。
韵春喝醉不哭不闹不吵,一个人缩在角落乖乖地坐着。
祝优早就注意到韵春喝多了,在韵春坐在角落时,她端着酒杯在旁边看。
看到秦星走过去,祝优也走了过去,说:“你别打她主意,她有老婆了。”
秦星一愣:“她什么时候有的老婆?”
祝优斜睨韵春一眼:“你问她喽。”
秦星眉蹙着,拍了拍韵春的脸颊,“韵春?”
韵春抬头见是秦星,笑嘻嘻喊:“星姐,你终于来了。”
祝优一听,“你们认识?”
秦星嗯了声。
祝优放下心,她还以为是来揩韵春油的人呢,听到两人认识,她便说:“那你带她回去吧,这里这么多人,她差不多喝了两圈。”说完忍不住吐槽,“我第一次见把酒当水喝的人。”
说完祝优就走了。
秦星看了一眼她后,连忙把注意放到韵春身上。
她将韵春手里的酒杯拿走放到桌面,然后扶着韵春的肩膀,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韵春靠在秦星的胳膊上,眯眼笑着回,“大老板让我多认识人,说这样对我以后的路有帮助。”
还有就是……她想不明白。
“那也不能把自己喝成这样啊。”秦星皱着眉说了句,然后想到祝优说韵春喝了两圈,那不下十几瓶酒了,没忍住吐槽,“莫月的话听听就行了,她不可信。”
“哦?”
秦星向后看,见莫月穿着华丽礼服站在身后,抿了抿唇,当作没看见,扭头对韵春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韵春晕乎着:“麻烦你了。”
秦星低笑道:“知道麻烦下次少喝点。”
秦星一手扶着韵春胳膊,一手揽着韵春的腰,带着韵春往外走。
几步外的莫月视线直接落在了秦星揽韵春腰的手上,当秦星带着韵春路过她时,红唇微启,“我那里不可信了?”
秦星脚步顿住,原地站了两秒后,看都没看莫月一眼,“全部。”
莫月唇勾了勾,“是吗?那你就能信吗?妹妹。”
后面两个字让秦星转而看向莫月,然后秦星冷冷开口:“别这么叫我,很恶心。”
话音落下,不等莫月说什么,秦星带着韵春毅然决然离开。
去停车场的路上,秦星完全没有时间感伤她和莫月之间的事,耳边全都是韵春的嘟囔,还只有一句话,她说的是:“我要回家。”
把韵春扶上车,秦星说:“好了,这就送你回家。”
韵春抬眸看了看她,她是醉了,但意识还算清醒。她对秦星说:“我自己回吧,你今天忙了一天,很辛苦。”
秦星:“你这样我不放心。”
“星姐…别对我这么好,我还不起。”
“没说让你还。”
韵春摇了摇头,低声喃喃:“要还的,要还的。”
秦星不准备和一个醉酒的人拉扯,她决定不理韵春直接上车,可韵春死死抓着车门,拦着不让她上车。
秦星失笑:“你自己真的能行?”
“嗯,你快回去休息吧。”
盯着韵春脸看了会儿,秦星妥协了。她探头对Cris说:“送她到家后麻烦给我打一个电话,不然我会过去。”
Cris点头:“好的女士。”
车子行驶起来的那刻,韵春茫茫睁眼。
秦星对她好,她怕还不起。
可路青雪对她好,她却从未想过要还。
不是理所应当的接受,而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以至于突然知道路青雪一直默默对她好,她才一时间缓不过来,连问都不敢问,怕辜负了路青雪。
她望着窗外,当车经过一条河时,韵春问了Cris河的名字。听到名字后,她让Cris停车,说要去河边透透气。
其实是因为她想到了,早上在喝咖啡时,她问路青雪常去的地方都是哪。路青雪说了这条河的名字,还说以前脑海里没灵感时,会坐在河边,时间不等,最长坐过一个下午。
路青雪没说她坐的是哪个椅子,所以韵春下车后,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椅子坐下。
虽说是晚宴,可韵春喝了两圈下来,外面的太阳居然都还没完全落下。
落日余晖之际。
泛着橙色边的天空,一幢幢特色建筑,
河流,长椅,垂柳,微风。
以及……路青雪。
看着忽然出现的身影,韵春呼吸一滞,心口酸酸麻麻的。忍着胸口紧缩的酸涩,她低声喊道:“青雪姐。”
路青雪手掌抚摸了下韵春的脸颊,轻声:“喝酒了?”
“嗯。”
“不开心?”
“没有,相反我很开心,喝得很爽。”
路青雪望着她不语。她看不出来韵春开心,更像是心里藏着事,闷着自己。
韵春视线落在河面两秒,转头看着身边的影子,“青雪姐。”
“嗯?”
韵春借着醉意,问:“全球代言人的事情,为什么那么早就定了?”
“因为你很好,我知道。”
路青雪望着河面,平静地说,“你足够称得上。”
“难道不是因为你——”
韵春及时刹车。
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给我的吗?
可她问不出来。
她怕路青雪说是,也怕路青雪说…不是。
韵春目光凝滞,她为什么怕路青雪说不是?
饱胀的心好像有炸开的趋势。
有什么想不通的答案随着路青雪的出现倏然有了恍然开朗的迹象。
韵春手捂着在看到路青雪那一刻就砰砰直跳的心,疑惑不解。
明明喝了那么多酒都没事,怎么路青雪抚摸了下她的脸,她的心跳就不正常了呢?
椅子后是条人行道,许多人走过,声音嘈杂。
可此刻韵春什么都听不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路青雪等了几秒,迟迟等不到韵春问出后面的话,视线从河面移开。
她虽然骗韵春昨天来了这里,可她没骗韵春的是,在活着的时候这条河边是她常来的地方,河边的每个长椅她都坐过。
包括韵春身下的这个长椅,很巧的是,这把椅子是她最常坐的。
这儿的视野很好,什么都能看见。
当太阳落山后的几分钟,道路两边的路灯就会亮起,每当这时,对面的花店也会亮起彩灯,灯亮时,空中仿佛弥漫着淡淡花香。
而当路青雪转头看向韵春的那秒,太阳落下,路灯亮起,河面不再暗沉,它倒映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可韵春什么都没看见。
风轻轻,她的眼里只有路青雪。
看着路青雪眼尾的痣,韵春心跳停止了一秒。
风吹过,将对面花店的芬香吹了过来。
花香趟过河,路青雪眨了下眼,温柔地注视着韵春。
不清楚是酒精作祟,还是微风挠着心窝,在对上路青雪下着淅淅沥沥雨的眸时,韵春脱口道:“路青雪,你想亲我吗?”
问题很突然。
可路青雪只是缓了一下,说:“不想。”
韵春失落:“为什么?”
路青雪靠向韵春,鼻子轻轻抽动,然后笑着说:“一股酒味,我嫌弃。”
“…”韵春耳朵发热,可能是落下去的太阳灼的,也可能是眼前的月亮照的。
她知道路青雪是在开玩笑,因为路青雪嘴上说着嫌弃,却没有后退半分。
这也导致路青雪眼尾的痣她看得更仔细了。
以及不描自黑的细眉和……粉色轻薄的唇。
最后,是路青雪温柔含笑的柳叶眼。
韵春醉了。
醉在了路青雪的眸里。
准确来说,是醉在了路青雪这三个字,面前的这个身影上。
从路青雪出现就不正常的心跳好像有了解释。
“可是我,”
韵春低声呢喃,将心口的怦然用语言说出:“有一点想亲你。”
第46章 第 46 章
河水潺潺, 水面流动间似打碎的星河。
而月亮就在眼前。
韵春说完自己没忍住笑了,她眉眼弯弯,傻笑地盯着路青雪看。
她笑路青雪怎么这么好看呀。
她笑想了两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此刻居然直接说出了答案。
还是要醉一场。
自欺欺人什么的, 瞒不过酒精。
韵春仰了仰头, 斜长的眼尾染着桃红,那是酒精为她染的红妆。
她看着眼前的路青雪, 心里的鼓囊囊慢慢倾出:“你对我真的很好, 真的。可是很奇怪, 我之前居然都没有意识到你对我的这些好。”
“先说明,我不是缺心眼…”
路青雪低低笑:“嗯。”
看到路青雪的笑,韵春呆了呆,几秒后同样笑了声, “你嗯什么啊?”
路青雪讶然挑眉, 看着韵春脸上明显的醉意,知道这是走神了, 思索后道:“嗯你不是缺心眼。”
“哦对, ”被路青雪笑容截断的思维收了回来, 她想起来自己刚才要对路青雪说什么, 抿了抿唇继续说,“我心里知道你的好, 可感知上却没有重视过,这种感觉就好像……”
韵春顿了下, 坚定道:“好像空气。”
秋后的傍晚, 微风拂面过于舒服, 醉意加持下,韵春脑袋有些晕, 说话的时候像是快要睡着了。但在说出空气两个字后,韵春撩起了眼皮,直勾勾地盯着路青雪看。
她说:“当我意识到我在呼吸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反应是屏住呼吸,看没有空气自己能坚持多久。”
所以她当了两天的鸵鸟。
甚至不满两天。
满打满算,连五个小时都不够。
就像她憋气不会超过一分钟。
不能不呼吸,不能没有路青雪。
望着路青雪,韵春看到在自己的话说完,路青雪的眸中闪过了诧然,似乎没想到韵春会这么形容她,空气…不可或缺。那她在韵春的心里,就是不能缺少的吗?
而韵春以为路青雪在诧异她的所作所为,她摸了摸发烫的脸,“很幼稚的反应对不对?”
她讪讪:“你别笑话我。”
说话间,韵春停在路青雪脸上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一处——路青雪的嘴唇。
此刻的韵春没有亵渎的想法,纯粹地带着欣赏的目光盯着看,好似世间最粉色最美好的艺术品,比河面上闪烁的灯光还要吸睛。
她看见眼前的唇,唇角勾了勾,再然后,老天爷的精雕细琢有了生命力,那唇微微张开,对她说:“为什么要笑话你?我很开心你能将心里最纯真的样子展现在我面前。”
“在我面前,你随便天真烂漫。”
路青雪嗓音如同拂柳而过的微风,轻悠悠的,却直抒于心。
一句话如颗流星照直坠在韵春心间。
碰撞间发出的轰然,让韵春到听不见其它声音。
她短暂的聋了。
眼睛因此更加敏感。
红润的眼眶是无处安放的情感所发泄的开始,睫毛根部湿润润,韵春含着哭腔,哽咽着:“路青雪。”
听到小家伙要哭了,路青雪慌乱中带着些好笑地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韵春吸了吸鼻子,摇头说:“没有。”
韵春穿着长款礼裙,葡萄紫色的。脖子上带着一条碎钻项链,闪着微弱的红光。头发散在肩膀周围,风吹着她的发丝肆意地飘扬。喝醉后眼神迷离,韵春整个人比平时多了许多成熟风韵。
不再像穿着短袖短裤,盘腿坐在沙发啃苹果的小孩儿。
路青雪眸光柔软,她一直喊韵春小家伙,其实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可就是在这么有女人味的时刻,韵春褪掉脚下的高跟鞋,脚踩着长椅上的裙摆,圆润的脚趾紧张地缩着,韵春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脑袋闷进了臂弯。
又如同一只鸵鸟,将自己缩了起来。
路青雪听到了细细的哭声从臂弯里传出,再然后,是一声:“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还你啊…”
路青雪愣了愣,没料到韵春是因为这个哭。
不过想想就能理解。韵春在社会上独处了这么多年,加上还在时尚圈这种地方生存过,身边的人大多数唯利是图,不添加利益的感情少有。自然认为对没个人的关系都含着人情,谁对谁好是需要还的,这其实就是生活的常态,可是对于韵春这样的人,这样的常态更深,深到成了韵春为人处事的边界线。
路青雪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抓住韵春的胳膊。
手掌的冰凉在初秋还算炎热的傍晚,就像围着火炉吃冰淇淋。
韵春的注意被吸引,她抽着鼻子抬头,有滴还未落下的眼泪在抬头的瞬间落下,滴在了紫色的裙上,晕染出了深紫。
路青雪看到了这一幕,放缓语速:“如果我说我不开心不会让你倒霉,那在遇到你我产生意见的情况,你会选择迁就我吗?”
韵春脑袋本就有点晕,一哭更晕了,听到路青雪的问题她眨了眨眼,泪水浸染的睫毛有些粘在了一起,一簇簇的。
在路青雪看来,这样的韵春很可爱。
之前说不会哭的人,在她的面前流露过多次脆弱,一如她的纯真。
过道上有人路过,看到韵春哭,递了一张纸给她,并询问需不需要帮助。韵春摇头,道了谢。
待到那个人离开,韵春也终于思绪终于回来了些,她回:“我没有迁就过你。”
她心里一直是路青雪在包容她。
路青雪笑:“这个不重要,我问的是在那个的前提下,你会迁就我吗?”
韵春还是说:“你好像…不需要我迁就。”
路青雪没有一点不耐,温声追问:“那你会吗?”
这次韵春给了答案,“会。”
迁就…不就是包容吗?
路青雪可以包容她,她自然也可以迁就路青雪。
有时候面对一些小事,面对对自己好的人,不需要太坚定自我的意见。
路青雪嗯了声,又问:“那如果我亲不亲你都不会从你身上获得能量,你还会为了怕我亲你,给我上香吗?”
韵春这次没再扯别的,没有迟疑地点头:“会啊…”
回答完才想:她怕路青雪亲她吗?
没怕过吧?
不亲只是因为两人是朋友啊。
不知道韵春在想什么,路青雪最后问她:“那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想过让我还你吗?”
韵春抱着腿的手臂松了松,一阵晚风路过,扬起的裙摆冲它挥手告别。
而在风中,韵春头脑清醒了几分,她回:“没有。”
“我也是。”
路青雪接话。
韵春怔怔看着路青雪。
路青雪抬手,拨了拨韵春的刘海,笑:“小乖,我从未想过让你还我什么。”
“做出决定时不计较后果,完全出自本能。”
“对你好,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甚至很平常,就像……”路青雪指尖抹去韵春眼角的泪,随后屈指刮了下韵春的鼻尖,轻笑着说,“就像空气。”
空气中氤氲着水汽,河对岸的花香也淡淡地萦绕着她们。
“虽说出于本能,可这些并不是我有多好多好,我出发点也是自私的,就像是呼吸,是为了活着而呼吸,而对你好,也是因为能满足我自己才对你好。”
路青雪捧起韵春的脸颊,“所以呀小傻瓜,不要有任何的压力,也不要想着怎么回报我,嗯?”
最后的尾音听似有商量的余地,其实是不容拒绝。
韵春脸蹭了蹭路青雪的手,这样冰凉的手,她发烫的脸颊得到舒缓。舍不得让路青雪将手抽回去,又怕路青雪趁她不注意将手抽走,抱着腿的手臂抬起放下,压住了路青雪的胳膊。
路青雪看着,未等她说什么,耳边是韵春娇意十足的一声:“路姐姐…”
长椅后的路灯闪了两下,熄灭。
韵春在一身紫色衬托中,狭长的眼尾流露着娇媚,“我听你的,那些我都不想了,现在我只想一件事。”
“我想亲你。”韵春说。
长椅前流动的河水似暗涌的情愫。
皎白的月光是韵春此刻唯一想抓住的。
“你给我亲吗?”韵春问。
路青雪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问为什么,她应该点头,可想到和千山的那个赌,看着眼前醉意满满的人,她还是问了。
“为什么想亲我?”
轻喃的一声,韵春的思绪乱了。
不过很快又被空气中的水汽凝起。
她脑海里想到了一句话,这句话就是答案。
星姐说喜欢是看到对方就想亲她,所以现在,她有一点想亲路青雪。
可是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因为我已经两天没有给你上香了。”
韵春颔了颔下颚,“需要亲你一下。”
路青雪眼里的光如同身后那盏熄灭的灯,暗了下来。
可眼里的温柔还在,她说:“小乖,你喝醉了。”
“对呀!”韵春笑,“喝酒了都会醉啊。”
“所以你说的是醉话。”
韵春顿了顿,补充:“也是真话。”
她脑袋晕,斜着靠上了路青雪的肩膀,说:“我真的想亲你。”
韵春望着河,抱着缩起的双腿,路青雪的肩膀是她的依靠,她说:“我还想回家…回有你在的家。”
路青雪眸子深沉,漾着波光,她侧眸看着韵春。
韵春也在这时抬头看她,看着路青雪的眼睛,好像听见了下雨的声音。她笑,手臂抬起去接雨滴,结果碰到了垂下的柳枝,轻轻一握,不小心带下了一片柳叶,韵春抬头看了眼,收回手,将叶子在面前端详了几秒,举到路青雪面前,“送给你。”
和你眼睛一样的叶子。
路青雪眼底水光潋滟,嘴角挂着浅笑,没有问韵春为什么要给她,柔声:“好。”
路青雪接过叶子的那刻,韵春眨着眼,乖声乖气说:“回家后我去刷牙,刷完牙就没有酒味了,到时候…”
她问:
“你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话音落下,韵春先是听到了一声轻笑,随即眼前蒙了层黑影。
最后,唇角被两瓣雪莲般柔和凉的唇碰了一下。
回过神,耳朵里响起了路青雪的一声:“好。”
第47章 第 47 章
路青雪以为这样亲一下就能哄好韵春了。
可现实与她想的不同。
韵春回到家直径跑去了浴室, 不但刷了牙,还洗了澡,换上那件宽大的T恤出来, 成熟妩媚的女人转眼就变成了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她这个年纪, 是正在读大学的时候。
韵春只是洗了澡, 没有洗头发,但因为没把头发束起, 发梢是湿的。
可从浴室出来, 她顾不上头发干湿, 一下子冲到了,因为怕韵春喝醉了不好操作热水器或者晕倒在浴室,随时等待冲进浴室救她的路青雪面前。
猴子挂树似的挂在了路青雪身上。
路青雪紧紧搂住了韵春的腰,托着她, 防止她掉下。
“我洗好了。”韵春对路青雪说。
路青雪点眸:“嗯, 我带你回卧室。”
不晓得韵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 “回卧室吗?好啊!”
路青雪被笑感染, 轻声拍着韵春的后背, “先从我身上下来。”
韵春:“抱不动我吗?”
“这样不好走。”
“用飘的。”
“那你搂紧我。”
韵春嗯了声:“好!”
等到了卧室, 路青雪弯腰,将韵春放到床上, 可韵春双臂还勾着她不放,路青雪笑:“准备充当我身上的挂件?”
回家的路上韵春开窗吹着风, 再冲了个热水澡, 她其实没那么晕了, 只是说话的尾音会不注意地勾着,显得有几分醉。
听到路青雪的话, 韵春喉咙间发出哼笑,“一米七的挂件?会不会太显眼了?”
“就要显眼别人才知道挂件是属于我的。”
“嗯……那我以后都要挂在你身上,你想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路青雪笑了两声,“人家酒后胡言乱语,你酒后怎么甜言蜜语?”
韵春眼睛睁大,圆眼微诧:“不是酒后吐真言吗?”
路青雪捏了捏她鼻子,“你吐的是真言吗?小骗子。”
韵春有点恼,“我没骗你啊。”她用力一勾,将路青雪拉到了眼前,认真地说:“明明你自己说的,我属于你。”
韵春自动归类为了挂件。
“我这么说,你也这么认为的吗?”
“对啊。”
路青雪失语一笑。
两手抬起抓住了韵春的胳膊,将勾在她颈后的手拽下。注意到韵春湿润的发梢,路青雪直起腰的同时说:“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吹风机帮你吹头发。”
喝醉了的韵春话格外多,本来就跳跃的思维更加跳跃,有着平日里不常见的孩子气。
她问路青雪:“你不能咻的一下帮我把头发弄干吗?”
路青雪默了默:“灵异片看多了?”
“没看过,我胆子小,从来不敢看。”
“我知道你胆子小,才一直用平常人的样子和你生活,所以…没有咻的一下。”
韵春嘀咕:“……我又不怕你。”
行。
路青雪被这句话攻陷了。
帮韵春把头发弄干,路青雪弯腰拍了拍枕头,侧眸对韵春说:“好了,睡觉吧。”
“啊?”韵春一脸疑惑地看她,“睡觉?”
路青雪挑眉:“不然呢?”
“你还没……”
韵春突然扭捏了起来,两边的手揪着床单,轻咳着压下胸腔传出的心跳声,一本正经地说:“还没让我亲你呢。”
路青雪:“……”
路青雪发现今晚她的沉默异常多。
她问:“不是亲了你了?”
“那是你亲我啊,不是我亲你,我不认账。”说后四个字时韵春还煞有介事地摇头。
说着韵春又说:“你答应了,还说‘好’了呢。”
韵春目光灼灼盯着路青雪,像在提醒路青雪答应过的事情不能不算话。
路青雪盯着韵春看,心里无奈,将脸凑到了韵春面前,“亲吧。”
路青雪这样反而让韵春不知所措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热水澡熏红的脸发热。
心跳快到像是连着扛了两大桶水上楼。
当然这个形容一点都不浪漫,那是因为韵春没经历过浪漫的事。
她更想说的是,这个时候,比让她二十分钟洗干净几百个盘子还要无措。
还像…烈日炎炎下发传单,口干舌燥!
路青雪是水,亲一下就能解渴。
亲吧。
路青雪允许的。
大胆一点。
韵春抓着床单的手攥紧,下定决心地那刻闭眼,脑袋前倾,一下子亲上了路青雪脸颊。
很奇妙的触感,软软的,凉凉的。
让睁开眼的韵春,对上路青雪含笑的眸时,没忍住又亲了一下。
这次韵春是睁着眼的,自然看到了路青雪眼里的愣怔。
韵春粲然一笑,仰着下巴说:“青雪姐,你的脸好软哦。”
“……”
可怕的醉鬼。会调戏了。
路青雪起身,“睡吧。”
韵春心一慌,扯住路青雪的衣服,“别走。”
“我,”韵春指尖用力到发白,“…我想和你一起睡。”
路青雪低眉看她时,韵春说:“昨晚没有你,我都没有睡好。”
路青雪想说她昨晚在床边坐了一夜,看着韵春睡觉的。
她不清楚是韵春这么说是为什么,只是想问韵春:“你不是说要分房睡?”
韵春忙不迭:“我后悔了。”
路青雪眉更低了。
眸若深海。
“小乖。”她默了几秒喊。
“嗯?”
路青雪:“喝酒伤身,以后少喝点。”
她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的结果就是,路青雪被韵春拽上了床,□□。
当然是不是半推半只有路青雪知道。
屋子里关了灯,只留有一盏暖灯。
韵春一闭眼,浮现在脑海的就是长椅上路青雪的那个吻。
高山雪莲一样,清雅淡白。
却一眼,仅仅一眼,回味无穷。
韵春不由得将时间轴推前,脑海中再次浮现的,是她看不见画面的那段日子。
越想越燥,酒精上头,她刷地睁眼:“青雪姐。”
路青雪在一旁:“嗯。”
“……我亲你两下够不够用啊?”
“。”
路青雪顿了下,回:“够了。”
韵春失落:“噢。”
路青雪没回。
窗帘拉着看不见天空的月和星,一同喝醉的韵春路青雪猜不透她的心。
安静了没几秒。
房间里弥漫着韵春身上的沐浴露香,桂花味的。
味道浸染下,韵春的嗓音沙哑成了如桂花糕般软糯,说一句话,就引着路青雪这位糕点爱好者一次。
想咬。
路青雪冷静地闭眸,打算等韵春睡着后去客厅待会儿。
恰恰韵春这时又喊道:“青雪姐。”
路青雪克制着情绪,声音偏冷:“嗯。”
韵春以为是被自己问烦了,她抿唇,有了短瞬的噤声。憋得脸红,实在憋不住时,韵春小心开口:“……真的够了吗?”
路青雪得克制功亏一篑。
她微微叹气,撑着头,眸垂向身边人,“想干什么?”
韵春翻了个身,双肘撑着身体,抬头望着路青雪、
嘴角挂着笑,朝路青雪提议道:“能不能…像梦里那样亲我啊?”
路青雪眼底涌起错愕,情绪翻涌下,有什么在默默流淌。
路青雪深处食指抵在靠近她的韵春额头,语气是鲜有的严肃:“韵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韵春抓着路青雪的手腕,将额前的手指拿开。行动不受限制,韵春如愿贴到了路青雪面前,诚挚直率地说:“我想让你像梦里那样亲我。”
她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勇敢和莽撞。
“……”
冗长的沉默。
路青雪轻轻:“亲你的原因,还是因为没给我上香?”
“当然不是…”
“那怎么——”
路青雪的问题还没说完,韵春已经给出了她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那样亲我啊。”
喜欢两个字从韵春嘴里就这样说了出来。
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着路青雪。
计时器停止了一秒运作。
理智在这一秒内回归,路青雪低声:“这件事等明天你酒醒了再说。”
她知道一旦到了明天,从韵春嘴里说出的肯定是不一样的回答。
可没有办法,眼前的人醉得迷了心智。
韵春以为路青雪还在嫌弃她,她拱了拱鼻子,可怜兮兮地说:“我洗过澡了,也刷牙了,身上没酒味了。”
“我不嫌弃你,那句话是逗你的。”路青雪说,“重点是等你醒了。”
韵春噢了一声。
脑子没有运作,她暂时没理解路青雪的意思,只是听着路青雪的话,迷迷糊糊躺回了枕头。
看着墙上映照的暖光,韵春打了个哈欠,慢慢道:“星姐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看到她想亲她。”
路青雪眼皮一跳。
韵春撩眸侧仰向路青雪,“那青雪姐,你想亲我吗?”
桂花味四溢。
韵春的这一句话比方才还要诱惑。
尤其是这句话如果引深,路青雪想到了在长椅上,韵春问完她这句话后,后面接的那句。
不过此刻韵春接的是:“我觉得你是想亲我的。”
路青雪张了张口,“我——”
韵春打断她:“你是不是又要说随我怎么想?”韵春哼哼一笑,“我刚刚已经把我想的说出来了,你这句话就不能说了,换一个。”
路青雪眸底升起温柔水光,俯身到了韵春脸前,“猜错了。”
“我刚刚要说的是,我确实想要亲你。”
说完,路青雪吻上了韵春的唇。
无法再抑制了。
就算这些事韵春酒后胡言乱语也没关系,就当是一场梦。
因为,她很想亲韵春。
熟悉又陌生的吻。
韵春眸子闪了两下,不等路青雪指示自动张开了嘴。
犹如在后期梦里时的那样,对于路青雪的吻不再生涩,而是主动回应。
路青雪眸里闪过了笑意。手移到韵春的下颌,挑起后微微偏头加深了这个吻。
韵春口腔中又一次出现了石榴汁的味道,只不过这次她用的牙膏不再是茶味的,而是草莓味的。两种水果味混合,外加充斥在鼻间的桂花香。
韵春醉得更彻底了。
醉得她眼皮沉重,陷入了路青雪舌尖温柔地挑弄中。
吻到后面,路青雪阖着的眸睁开,眼底的诧异和失笑怎么也掩藏不住。
只因一晚上嚷嚷着让她亲的人、几秒前对于吻还给出回应的人——
睡着了。
还睡得很熟。
第48章 第 48 章
韵春醒来有一会儿了。
她直板板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若不是眼睛还会眨,胸口还隐隐上下起伏, 她看着更像是走了有一会儿。
韵春醒来脑袋宕机, 刚刚进行了重启。
此刻她正在复盘昨晚喝醉后发生了什么。
醉酒后容易断片儿, 脑海中只有零碎的画面,具体做了什么不知道。
韵春最先想到的是喝酒前祝优的那句问话, 刚一想到这个问题, 韵春脑袋“嗡”了一下生疼。
她眨眨眼, 决定不自虐,继续往后想。
然后剩下的画面犹如死前的走马灯,一股脑飞快地从眼前闪过。韵春只能从一闪而过的画面中捕捉最吸引人的。
她最先看见了自己坐在长椅上,傍晚的天没那么黑, 灯没那么亮, 四周本来应该还有些什么的,可是韵春记不清, 她只记得晕着花香的空气里, 路青雪朝她俯身, 然后…亲了她。
眼睛在瞬间眨了两下, 然后睁得溜圆。
小狗惊奇时常会有的表情。
路青雪亲了她!
没想别的,韵春嘴角忍不住上翘了下, 她抬手摸了摸弧度扬起的位置。
好像…亲的就是这里。
指尖遮掩下,韵春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些。
当耳朵听到了两声荡漾的哼笑声时, 韵春怔住了。
放下手, 韵春紧抿住唇, 连带着眉都蹙了起来。
什么鬼动静儿?
刚才是她笑的?
未免也…太花痴了吧?
想起是她要求路青雪亲的她,花痴感更浓了。
韵春翻了个身, 紧咬下唇。
好尴尬哦。
头还在疼,韵春胳膊搭上脑袋,闭上了眼。
本想缓一缓神再继续往后想,可眼睛闭上的瞬间,又是路青雪亲她的画面。
不过这一次场景不是在长椅上,而是……她此刻躺着的地方!
在家里!
在床上!
在这个枕头上!
而且这次的吻,是那么的深入,那么的缠绵,那么的……
韵春抱着头的手向后一伸,拽着被子到了怀里,她骑着被子,将脑袋埋进了被子中。上面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可韵春闻着闻着,却闻到了路青雪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股说不清的味道,缠绕在心间勾着痒。
那么的甜。
韵春拥着被子,滚了一下。
和路青雪说了什么韵春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是她主动要亲路青雪的,也是主动要路青雪亲她的。
蒙在被子里的眼睛悄然睁开,韵春呼吸略急,心跳得厉害。她稍稍后退离被子远了些,喘了一口气后,还没等心跳平静下来,便再次咬住了唇。
韵春啊,喝醉酒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这不是耍流氓吗?
路青雪会怎么看她啊?会不会觉得她不是个正经人?
以路青雪的度量来说,路青雪肯定不会跟她计较,但脑海里一定会留下她耍酒疯的印象。
其实她挺正经的,如果不是昨天喝醉了,缠着路青雪要亲亲的话。
韵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一面。
狂野。
有点后悔昨天喝那么多酒干嘛呀。
不就是有问题想不清楚吗?灌醉自己就想清楚了?
韵春再次愣了下。
好像是的。
让她“嗡”的一下头疼的那个问题,她在昨天喝醉后好像是想明白了。
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的‘不正经’,在她说想要亲路青雪的那一秒,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那这么看…喝酒也不错。
就是后面做的事不太克己。
头再次蒙进被子里,嘴角不经意和被面蹭过。韵春恍惚了下,被子很软,可…远没有路青雪的脸软。
……路青雪的脸真的好软。
亲的那两下,柔软触感现在还有所感觉。
更别说路青雪将脸伸到她面前,对她说:“亲吧。”
眨动的睫毛刷过了被面,发出的‘沙沙’声微乎其微,略重的呼吸声已经盖过了它。可韵春还是听见了这道柔细声,轻盈的宛若身体腾空前切断了地心引力。
她漂浮在天空。
耳畔是路青雪的那一声‘亲吧’,无奈中又满满的宠溺。
韵春溺在天空中,舍不得下去。
只好搂紧被子,又滚了一圈,滚到了床边,腿搭在了半空,心里塌了一块。韵春闷着雀跃的心情,嘴角上扬起偷笑,为了填补着心里的空缺,韵春又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往床里面翻滚。
不大不小的双人床,床单因为韵春这几下褶皱不堪。
可韵春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两条大长腿紧紧地骑着被子,双臂将被子搂在怀里,滚到另一边后,因为心里的情绪没有发泄出,又翻了个身继续。
有那么一瞬间,韵春想怀里搂着的是路青雪就好了。
抱着路青雪在床上滚来滚去。
嘿嘿。
心里的偷笑刚响起,老天爷像是为了完成韵春的幻想,下一秒韵春耳朵里就传来了一声柔笑:“小乖。”——
韵春扯着被子闷头的那一秒,路青雪就在房间里了。
路青雪以为韵春是看到了她、不想面对她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与外界隔绝。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韵春每晚睡觉都是蒙着睡的,那是怕她的表现。
但还没等路青雪黯然伤神,她就看见韵春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下,滚了两下,滚了……
眼瞧着来回滚动下,韵春身上的被子紧紧缠绕在她身上,头也闷进被子中,只有双腿双臂漏在面前,灰色的被子包裹着,这模样实在像是…小乌龟。
缩头小乌龟。
路青雪忍俊不禁。
也明白了这样的表现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想着她兴奋,那么是……?
路青雪眯了眯眼睛,选择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几秒后见韵春不滚了,但还抱着被子纹丝不动。
实在担心韵春把自己闷晕在被子中,路青雪才出声喊了她。
在她喊出声的那个瞬间,路青雪竟然从一团被子上看到了僵硬和尴尬。
房间在刹那陷入安静。
刚还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的人,一动不动不说,伸到床外的腿没有一点支撑力地耷拉下来,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而路青雪就是扎破气球的那根针。
路青雪扬了扬眉,再次喊:“小乖?”
被子里,韵春的脸通红。
是捂的。
一定是捂的。
绝对不是羞赧。
她忘了,自己在脑子里想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青雪,路青雪肯定早就出现了!
谁让她想路青雪,路青雪就会出现在她身边呢!
回味了下刚刚做了什么,韵春脸颊发热。还好,还好。
还好只是滚了几圈,没有大声地叫。
这在不知道她想什么的人看来,只是滚几圈而已。
没什么的。
“小乖?”
被子里的耳朵动了动。
韵春轻咳了声,头从被子里探出。
看着床边的身影,韵春装作若无其事,用平静地语气:“青雪姐,早上好。”
“早上好。”
路青雪弯腰,扯了下韵春身上的被子,发现扯不动。
嗯,龟壳挺硬的。
收手,手撑在了床边,转眸看韵春,明知故问:“在做什么?”
询的问题只有四个字,可却让韵春嗓口一哽,语气不自然:“睡觉啊。”
韵春心里她的所作所为路青雪是看到的,可如果看到了那为什么还问她?没看到?还是在问她出于什么心理抱着被子滚?
韵春觉得是后者。
尤其是当她对上路青雪的笑眸。
笑中不再全是柔意,还带着几分揶揄。
心里恍然,路青雪就是故意的。
习惯了她的温柔,忘记她还有点坏了。
下一秒就听见路青雪戏笑:“喜欢裹成小乌龟睡?”
乌龟?
韵春不着痕迹扫了眼自己,尤其是堆在肚子上的被子,是挺像龟壳的。
很想否认,但否认不了。她低声:“…嗯。”
路青雪被韵春这副样子可爱到,没再逗她,笑了笑问:“睡得好吗?”
窗帘没有拉开,屋子里光线略暗。
可路青雪的笑如光一样铺满了四周。
韵春眼前一片亮。
她忘记昨晚拉着路青雪说没有路青雪睡不好的话,如果记得,再听路青雪这个问题,她肯定还会认为路青雪是故意的,是让她回想昨晚做了什么。
喝醉酒后最怕有人帮忙回忆了。
糗事窘迫事一大堆。
不过即使她忘了,被路青雪这样盯着看,韵春还是有些局促:“挺、挺好的。”
让她局促的,是睡前路青雪的吻。她忘记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在睡着前被路青雪亲了。
路青雪眸光柔下,轻声问:“胃有没有难受?头疼吗?”
“有一点,但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我煮了粥,喝一点对胃好。至于头疼,如果实在不行就给Cris打电话,让他送药来。”
韵春点点头:“好。”
路青雪抬手,揉了揉韵春拱乱的头发,“还要睡吗?要不要先起床喝碗粥,暖暖胃再睡?”
韵春耳朵热热的,眨眼:“不睡了,今天还有工作。”
提到工作,韵春出走的神思回来了。她转身要去看手机几点了,但发现床头柜上没有,便问路青雪:“青雪姐,你见我手机了吗?”
“客厅茶几。”
昨晚回来就放在了那里,没被动过。
“哦。”
在就行,她怕是她喝醉了把手机弄丢了。
她问:“…几点了?”
“八点。”
时间还早,韵春放下心。
她向后撑着坐起身,打算下床洗漱。可起来才发现她还裹在被子里,动了一下发现…被子把她绑架了。
滚得太入迷,被子缠在了一起。
咳…
处境实在尴尬,韵春怕路青雪发现又笑话她,不敢有太大动静,若无其事地笑道:“青雪姐,你别看着我啊,该忙什么就去忙吧。”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揪着被子,可这被子就跟昨天喝酒前的她一样,找不到头绪,混成一团解不开。
路青雪微微扬眉,无言伸手在被子团某处轻轻一拽。下一秒,裹在韵春身体上的被子轰然散开。
韵春:“…”
第49章 第 49 章
到了卫生间一照镜子, 韵春被自己吓了一跳。
四个字形容此时的她:惨不忍睹。
最惨的是头发,乱糟糟一团,鸡窝头形容不为过了。眼睛也肿, 但只是微微肿, 敷一下就好, 不会影响今天的工作。然后视线来到了唇上,她昨晚又是喝酒又是哭的, 眼睛肿能理解, 但怎么…嘴也有点肿了?
是她今早咬得太用力?
还是昨晚路青雪亲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 韵春想了一下就没向往下想了。
她关注的重点是——自己就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和路青雪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好丑。
丑到路青雪怎么办?
路青雪嫌弃她怎么办?
捧了一把水到脸上,韵春弯下的腰僵了僵。
水打在脸上清凉凉的,让韵春一早上发懵的头脑清醒了些。
她刚才…是在意起了自己在路青雪眼里的形象了吗?
也是该在意,这么丑, 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平时韵春洗漱很速度, 但今天路青雪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钟,才看到小家伙从卫生间出来。
乱蓬蓬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眉眼清然。
看到她, 韵春走了过来, “青雪姐。”
“嗯, 吃饭吧。”
韵春嗯了声,但没有立刻去餐桌, 而是先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边回消息边往餐桌走。
等到了餐桌边, 她就把手机放到了一旁, 看着碗里的白粥。
韵春抿了抿唇。
洗漱完, 整个人不像刚睡醒在床上那么兴奋了。
变得沉静。
毕竟路青雪亲她这件事,不只是亲她。
“昨晚…”
韵春视线从白粥移开, 望着路青雪。路青雪知道她要说什么,微笑:“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韵春摇摇头,说:“先聊吧,不然有事憋在心里饭吃着不香。”
路青雪妥协:“嗯。”
她坐在了韵春对面。
太阳光正好,窗外草坪翠绿,一束光从玻璃照入,正好打在了餐桌上。
明媚的光,照得人心情转好。
四目相对了十秒,十秒内,韵春想到的全都是昨晚要求路青雪亲她的事情,唇张了张,略不好意思地开口:
“抱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扭捏,一道温柔。
韵春愣愣地看着路青雪,没明白路青雪为什么要对她道歉。
路青雪温温掀动眼皮,解释道歉的原因:“昨晚在你喝醉、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吻了你。”
韵春:“…”
明明是她要求路青雪亲她的,怎么路青雪……
她暗暗咬唇,虽然害羞,但还是说:“我是清醒的。”
她怕路青雪心里自责。
说完这句话韵春睫毛颤动,“你不用抱歉。”
接着韵春又说:“是我该对你说抱歉,昨天喝醉了一直吵着你,还、还对你提出了一些过分的要求。”
光正暖,一点都不刺眼。
韵春却被刺得抬不起眸,她低低看着桌上的粥。浓稠度正好,米都煮开了花,喝下肚一定很好消化,很养胃。一看就能看出煮粥者的用心。
这句话说完,韵春其实还有别的话要说的,除了抱歉,她还想对路青雪说谢谢。只是心里还在整理措辞,一道比阳光还要和煦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过分的要求?”
韵春抬头,直接对上了路青雪的双眸。
光恰好在这时移到了韵春肩头,而在路青雪的目光下,韵春顿感自己站在了玻璃房中,看着夏天的雨柔柔浇灌着秋天。
韵春只有一个感觉,她想推开玻璃房的门,去淋一下雨。
“如果你指的是让我亲你这件事,那么我想说……”
在韵春推开了一条门缝时,路青雪将后面的话说出,“小乖,我求之不得。”
斜风细雨,风带着雨吹到了韵春面前。
韵春如愿淋到了雨,可那雨与想象中的不同,它没有弄湿她分毫,反而化作了触不可及的柔,慢慢地抚着她的脸。
路青雪的话就是那风,她的眸光是雨。
韵春心口痒痒的。
她只能低喃:“什么?”
路青雪冲她弯了下眸,柔声说:“虽然刚才对你说过了抱歉,但我还想再说一声。因为小乖,昨晚的你实在太可爱了,我在心里把你亲了千万遍。”
不是意|淫,而是一种路青雪想要控制却完全控制不住的情愫。
哪怕她经历万千事情,都敌不过昨晚的韵春,还有……路青雪开口解释:“因为你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亲她,所以……我没有忍住。”
就像喜欢韵春一样,这份喜欢是不受约束的。
她偷偷喜欢韵春,也只能偷偷在心里亲韵春。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喝醉了的韵春就像是天使,或者说韵春本身就是勇敢的,无论是醉酒前还是醉酒后,她都敢于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好比她看见韵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第一秒,以为韵春是不想理她,不想面对现实,可韵春不是,探出头来的第一句,是对她问好。
她也以为昨晚的事情韵春会当作没发生过,但韵春又一次与想的不同,她坐在桌前,面色严肃的对她道歉,原因居然是觉得昨晚骚扰到了她?
抛开别的不说,韵春这种有事及时解决的性子她很喜欢。
路青雪盯着韵春看,这张脸她看了无数遍,可是每次都能看出一点新意来,让她忍不住去探索。
尤其是韵春眼里流露出来的真诚。
总是让她想把身边所有好的都给韵春。
其实除了感觉外,会选择韵春做为那期封面的模特,就是在看照片时,她看到了韵春眼里的欲望。
毫不遮掩的,想要出人头地的欲望。
明明是颗微乎其微的边缘星,却肆意张扬着红光。
这也是一种真诚。
真诚地展现出了内心所要的。
她记得看过照片但还未确定模特是谁的那天,不管做什么,她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双偏圆却眼尾稍长的眸。
那眸里的坚定和如熊熊烈火似的欲望烧灼了路青雪。
让路青雪,很难放下。
就这样确定了模特是韵春。
就这样,韵春到了她的心间。
往后的日子,她总是情难自制地去买有韵春的杂志,去看韵春眼里的光芒有没有变化。
去看韵春的野心,看她眼里的欲望如在草原般驰骋,看她对工作的认真,看……
看韵春。
就这样长时间的关注,她,爱上了韵春。
是爱,不是喜欢。
而心动的开始,只因韵春眸里的真诚。
她想,好遗憾没能在活着的时候看看韵春的眼睛。
她想,韵春的眼里什么时候才会有她呢?
她想,如果能再陪韵春多些时间就好了,总有一天,韵春的眼里会有她的。
不过能多出这么长时间和韵春相处,她也知足了。
路青雪笑。
她的小乖,怎么看怎么好。
===
对上路青雪宛然的笑眼,韵春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路青雪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对她告白吗?!
光洋洋洒洒地照入,韵春唇翕动:“你…”
对上路青雪含笑的眸,她滞了一下,“你不介意就行。”
匆匆说完,韵春拿起勺子,低头喝着粥。害羞地躲避了路青雪的视线。
粥里应该放了白糖,很甜。
韵春嘴角上扬。
路情绪第一次煮粥给她喝的时候,有看到她往粥里加白糖,自那后,每次煮白粥,糖不需要韵春自己加,路青雪就给她加好了。
而且加的量正正好,不会发腻,一口下去甜丝丝的。
一直从口腔甜到了心间。
又喝了一口粥。
粥的甜还未散去时,韵春抬头,对路青雪说出了刚才未来得及说的:“青雪姐,谢谢。”
“谢什么?”
“粥很好喝。”韵春,“还有,你这么惯着我。”
“你年纪小,是小妹妹,当然要惯着你了。不然……”对上韵春头来的好奇目光,路青雪嘴角挂着揶揄地笑,“不然你哭怎么办?我都不知道怎么哄。”
韵春:“…”
她说:“我不怎么哭的。”
说完她就想到了昨天好像哭来着,找补:“昨天是喝了酒,酒精催的,情绪到了。”
“好好好。”
韵春喝着粥,边喝边问:“你不信?”
“没有,你会错意了。”
“你说了三个好字,就很敷衍。”
“那我说一个?”
“嗯。”
“好。”
韵春:“……”
她低眉眨眼,“我好幼稚。”
路青雪笑而不语,见韵春碗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口粥,问:“还要吗?我去盛。”
韵春端着碗起身,“我自己来。”
她说:“我有胳膊有腿,青雪姐你这样照顾我,我离四肢退化不远了。”
路青雪低声笑:“我又不可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韵春脚步僵住,转头看路青雪。
路青雪撑着下颌看她,眼里流淌着深邃,“你早晚会找另一半的,不是吗?”
韵春仿佛置身于死胡同,没有前进的可能,她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走。
到了路青雪的面前,韵春放下碗,手摸了摸鼻尖。
“上学的时候,同班里好多同学都有早恋,尽管我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样,尽管有人跟我告白,但我没有答应过任何人。因为我只是好奇,但从来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韵春放下手,她看着路青雪说:“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现在,甚至不知道会持续到以后的哪天。”
“如果遇到心动的人呢?”路青雪问。
韵春呃了一声:“很难遇到吧?”
她说:“这么多年来,我见过不少的人,可我还是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恋爱的想法。唯一想的就是挣钱,而且青雪姐,我现在想的还是挣钱,挣很多钱。在我挣到很多钱之前,我大概率依旧没有找对象的意思。”
听到韵春见过很多人,但没有喜欢的人,路青雪是开心的,虽然这些人里包括她。
深邃的眸光闪了闪,她问:“那多少钱叫很多钱呢?”
韵春心里的窟窿其实是填不满的,所以她用了‘很多’这个不确定多少的词来形容。
而面对路青雪的问题,韵春默了默回答:“数额不确定,时间上来说,可能是一辈子。”
路青雪眼里暗潮涌动。
她没那么自恋,知道韵春不是在对她许一辈子为期的诺言。韵春所说的一辈子,明显不是对她。
可她承认,这句话让她有所动容。
只是一辈子有长有短,充满了变数。这句话就是变数。
韵春不知道路青雪在想什么,她的手又不由自主摸了下鼻尖,怪不好意思地问:“而且……我的另一半不是你吗?”
她都在祝优面前承认好几次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秦星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就是问给她开门的韵春:“脸怎么这么红?”
韵春啊了一声,下意识望向沙发上的某路。
对上路青雪似笑非笑的眸,韵春收回视线, 抬手摸了摸脸颊, 说:“太阳照的。”
假的。
在她反问了路青雪‘另一半’的那句话后, 她们之间原本隔着一张桌子,不过眨了眨眼, 路青雪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然后, 俯身慢慢靠向她。
她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路青雪是要亲她, 脸在刹那间红了的时候。
路青雪玩味地笑看她,随即温柔抬手,手压在她的头顶,轻轻揉动她的发时, 偏过头, 在她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小乖, 你只撩, 不负责吗?”
接着门铃就响了。
打断了那刻的暧昧气氛。
韵春则松了一口气, 让她有空隙好好想一下路青雪的问题。
在她看来说的那句话是事实, 算不上撩。
冥婚就算不被承认,就算她不喜, 但还是实实切切的将她们联系在了一起。
秦星闻言望向了室内,光线充足, 暖洋洋的确实容易脸红。
“不是高烧就行。”秦星说。
韵春拿出拖鞋给她。
秦星一边换着一边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她转头端详起了韵春, 嗯, 眼睛肿了些,但还好, 上个妆就看不太出来,不会影响工作。眼底有些黑青,也没问题。嘴…秦星蹙了下眉,嘴是怎么肿的?喝酒还能把嘴喝肿吗?不过还好也是微肿,不影响。
秦星问:“能坚持不?”
韵春讶然挑眉:“用坚持这个词太严重了,我没什么事,我的酒量你不知道?”
知道,可以用牛饮来形容。所以昨天看到明显醉了的韵春,她才震惊,两圈具体是喝了多少?秦星不咸不淡嗯了声:“吃饭了吗?给你带了些药,不舒服吃一点。”
“饭吃了,药就不用了。”
“自己做的?”
“不是。”
秦星看她,韵春笑:“仙女做的。”
秦星冷笑了声没搭茬,往沙发走去,而她走的方向,正好是路青雪坐的位置。
路青雪坐在那没动,像是看着秦星朝她走了过来,但其实她看到的秦星身后的韵春。
韵春没注意路青雪的视线,眼见秦星就要坐到路青雪身上了,韵春开口:“星姐!”
声音高了一个度,秦星转眸看她,“怎么了?”
“你要不要坐这边?”
秦星顿住,看韵春所指的单人沙发,虽奇怪,但也走了过去,“那边不能坐?”
“能是能,但…不太方便。”
“……”
秦星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异样的沙发,又看向韵春,认真地问:“你是酒没醒?还是脑子喝坏了?怎么神经兮兮的?”
从进门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面对秦星真诚的毫不客气的提问,韵春无语几秒,“我很好。”
秦星坐下,“没看出来。”
韵春不纠结这个问题,瞧了眼餐桌,“我去收拾一下,然后就可以出发了。”
秦星:“嗯。”
过了会儿,韵春收拾好厨房,走向客厅。她看了一眼,路青雪已经没在了。正要跟秦星说话时,秦星问她:
“为什么要把叶子放在相框里?”
韵春疑惑:“什么?”
秦星指了下茶几上立着的相框,“这不是你弄的?我昨天来还没看到。”
要不是秦星说,韵春都没注意到相框。韵春背对着它,闻言拿起来一看。
木制相框里,一片柳叶孤零零躺在里面。
没有其余的东西。
这个相框就是它的专属。
柳叶…
韵春皱了皱眉,这是路青雪放的?为什么要放一片叶子进去?
她想了一下,便想到这个叶子是哪里来的了。
然后,眼睛弯起。
几秒后,一直盯着韵春,等着韵春回答她的秦星,喊道:“春啊。”
韵春看向秦星,眼角的笑意未泯。
秦星叠着腿,手腕搭在膝盖上,暗红的唇微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那天莫名其妙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昨晚还莫名其妙把自己喝得烂醉,更因为——
秦星指出:“你现在一脸荡漾。”
春意盎然。
韵春:“…”
她咳嗽了声,将相框放到茶几,躲避秦星的审视,匆匆转身向卧室走:“我去换衣服。”——
后面几天的工作对韵春来说很简单,她不但出色完成,还谈了个商务,给自己揽了几个工作。
转眼就到了回国那天,因为工作问题,韵春比原定的时间晚回去三天。秦星和莫月先她离开了米兰。
这天工作结束,韵春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她没想到会在家门前的邮箱旁看到祝优。
对方穿着卡其色风衣,一头直发在光下闪着光泽。
下车,韵春诧异地问:“在等我?”
祝优点点头。
韵春看了她一眼,转头跟Cris说了再见,确定了下明天来接她去机场的时间,然后回头对祝优说:“到家里说吧。”
家这个字,韵春说的过于自然。祝优愣了下,笑着点头:“好。”
她跟在韵春身后,微微抬头看着身前的人,很高。不过路青雪要比她高一点。
她记着看路青雪是需要抬头看的,时间久了脖子会很酸。但韵春就跟她不一样了,韵春身高仅次于路青雪,平视就可以了。
连身高都这么般配。
不仅身高,她们的职业都是互补的。
一个模特,一个设计师。
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
哪一点,都是她比不了的。输的很彻底。
祝优眼底流出了酸楚。但在韵春熟练地开门,侧身请祝优进入家门时,祝优眼里的情绪又恢复了自然。
她道了声谢。
进门后,韵春给祝优倒了杯水,开门见山:“找我有什么事吗?
祝优清了清嗓子,对韵春说:“之前说想要采访你,但你一直忙没有时间,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所以才在这儿等你,希望你不要觉得突然。”说着,祝优笑了下,“虽然第一次见面的就很突然。”
韵春想了下,她确实答应祝优要接受采访来着,只是……
韵春:“这样采访?”
什么都没有?口头采访?
“不是。”祝优拿出了录音笔,“我会用这个录下我们的谈话,到时候转成文字发表,不知道你接受吗?”
韵春没什么问题,她说:“可以,但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听到韵春答应,祝优打开录音笔放到桌上,轻声:“就聊聊从你出道开始的一些故事。”
“……”
采访的时间不长,但也有四十分钟了。
在韵春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看见祝优关上了录音笔,望着她说:“还有一个问题,是我私人想要问你的,不会录入在里面。”
韵春笑:“不会又要问我还是不是青雪姐老婆的问题吧?”
祝优闻言一笑:“如果我问你,你会怎么回答?”
韵春想都不想:“还是之前的答案。”
“那这个问题我就不用问了。”
祝优看着韵春,好奇地说:“不过你居然没有一点不耐烦,不觉得我一直追着你问这个问题奇怪吗?”
“你关心的又不是我的回答。”韵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击祝优内心的话,她说,“是青雪姐。”
因为忘不了路青雪,所以一遍又一遍的提及。韵春理解。
她妈妈去世那几年,每次回村上坟,碰到平姨的时候,平姨也是一遍遍问着相同的问题,问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问题有关于韵月琴。
一次次提起,不过是还觉得对方离世这件事不真实。或者对方在其心里实在重要,忘不了,无法忘记。
祝优嘴角的笑淡下,随后又扬了扬,低头笑:“是,被你看出来了。”
韵春见状,不由地询问:“在你问我问题前,我能先问你一个吗?”见祝优颔首答应,韵春问:“你和青雪姐怎么认识的?”
上次路青雪喊她小优,说明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
而祝优又一遍遍在她面前提路青雪,眼里的不甘和念念不忘每次都告诉韵春,她们两个之间有一段故事。
祝优听到她的话,默了默,视线忽然落在茶几上的相框,被发黄的柳叶吸引,她没问韵春为什么要放个叶子在里面,而是看着叶子,慢慢说起了从前:
“那时我刚毕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生,主编让我去采访青雪。青雪那个时候已经很有名了,而且她从来不接受采访,我知道是主编故意刁难我,因为和我同期的是她的亲戚,但我不想就这么认输。我在公司楼下蹲了一个月,被拒绝了一个月。后来有天突然下雨,我躲不及,淋成了落汤鸡,我那时候想的不是衣服湿了,淋雨感冒了怎么办,我想的是我的工作要保不住了。因为同期被安排的工作都完成了,只有我,连青雪的面都没有见到。”
祝优陷入了回忆,在那时可以称得上痛苦的经历,此刻却带着笑说了出来,只因为后面。她说:“就在我分不清脸上的液体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时候,头顶出现了了一把伞。它挡住了雨水,也让我听见了我自己的哭声。可是比起哭声,我还听见了一道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动听嗓音。当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看向为我撑伞的那个人时,那人问我:有意义吗?”
祝优看向韵春:“那是我第一次见青雪。她撑着伞,像救世主。”
而她对救世主说:“只要能采访你,就是有意义的。”
后来。
祝优眼睛亮了亮,“青雪接受了我的采访。那是她第一次接受媒体的采访。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因为那篇采访,我不但转正了,还拿了奖金。那笔奖金,让没钱租房只能住同学家沙发的我,搬进了毕业后的第一个房子。”
对她来说,路青雪就是她生命里的贵人。
宛若…白月光。
祝优说这些的时候,韵春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没有出声打扰,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回忆是美好的,是属于祝优和路青雪的。
祝优看着韵春,毫不掩饰内心想法,对韵春说:“我喜欢青雪。”
韵春敛眸,“嗯。”
她以为自己能故作大方的‘嗯’一声,可最后不知从哪来的占有欲作怪,她没忍住补充:“很多人喜欢她。”
不过那些人或许不会与路青雪有这样美好的回忆,可能只是一段美丽邂逅,不过无论是什么,只说明了一件事:路青雪,是一个很美好的人。
祝优笑了笑,“哪怕她去世了三年,我都没有办法忘掉她,甚至每年她的祭日,我都会回国一趟,去她出事的十字路口祭拜。”
韵春心蓦地一疼,“你…”
祝优:“很可笑对不对?”
韵春摇头,默然道:“你很厉害。”
可以把喜欢这件事赤手空拳坚持这么久。
祝优没想到得来的会是一句夸奖,起初她一直不理解路青雪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韵春喜欢到不计后果。
现在她好像懂了些。
周边朋友没有一个人对她的坚持表示尊敬,都认为她的这个行为很可笑,时常劝她放下,可放下一个人有那么容易吗?
然而现在尊敬她的人出现了,居然是她从三年前就视为假想敌的人。
祝优喉间灼疼,哑声说:“其实我认识你,不是因为我在杂志见过你,而是…”
她顿了一下说:“从青雪嘴里听到的。”——
送走祝优,韵春在客厅坐了会儿,她盯着相框里的柳叶,心里想着路青雪。
不过路青雪没有出现,早在早晨路青雪就告诉她今天有事,不会陪她。
韵春嘴角勾了勾,放下相框起身去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韵春冲着她扬起了抹微笑。
不过脸上的妆浓得让韵春蹙了下眉,这么浓的妆还有些不习惯。可能是这三年不怎么化妆吧,这段时间每看到化妆的自己,韵春会感到一丝陌生。
她眨了下眼,拿起卸妆油,打算先把妆卸了。
但在她刚把卸妆油挤在手心,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工作的事情,忙不迭拿出来一看,结果是祝优发来的。
祝优走之前加的韵春微信。
此刻,韵春一手摊开,掌心里盛着卸妆油。另一只手将手机放到了架子上,点开祝优的对话框。
祝优:[之前和你说过我采访过青雪,那是她出事前的几个月采访的,也是她最后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显诸负
祝优:[而我所说的在青雪嘴里听到你的名字,就是那次采访。]
祝优:[虽然答应了她不能告诉别人,但我想…]
祝优:[在她那里,你不是别人。]
下一条消息是个几兆的音频。
结合祝优说的,韵春猜应该是她们采访的内容。韵春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点开音频。
手心的卸妆油要流走了,韵春便边卸妆边听音频。
首先响起的是一阵杂乱的电音,有点像剪辑时错乱了的频道,也像…剪辑人乱了的心绪。
其次响起的是祝优的声音,祝优声音清冽的像是秋天早晨的风,她的声音出来,卫生间的温度好似降低了。
“青雪,我听说你要回国发展了?”
空了两秒,韵春所熟悉的路青雪声音传入耳中,夏日的雨冬天的暖炉,听着耳朵热热的。
路青雪回:“嗯。”
祝优问她:“不知道在国内待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米兰?”
路青雪的笑声似空谷里风,回荡着不为人知的柔,“如果顺利,可能会长住,不过工作原因,偶尔还是会回来的。”
又静了两秒,祝优的声音已经没那么平静了,她重复:“不…不回来了?”
路青雪:“嗯。”
然后是一段冗长的沉默,韵春脸上残存的妆已然融掉,她打开水龙头,想趁着没有对话的这几秒里将脸洗了。
可一打开水龙头,水声响起的那秒,路青雪的声音跟着响起。“要是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先到这里?我还有工作要去处理。”
韵春手机音量开的很大,有水声也不影响,她边洗边听。
接下来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应该是路青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下一秒,祝优着急地喊:“青雪。”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路青雪口吻自然,道了句“你说。”
祝优紧张地笑了声,“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想到以后可能不怎么见面,我不想在心里留有遗憾……我想说,我喜欢你。”
听到祝优对路青雪的告白,韵春心跳快了下,她没想到祝优会这么勇。
因为听到路青雪要离开,告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这么说了出来。
而这么说的结果,自然就像是开玩笑。
下一秒路青雪道:“小优,不要开玩笑。”
祝优:“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开始了。”
路青雪或许被惊讶到了,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小优,谢谢你的喜欢,但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骗我的吧?我从没见你身边有什么人。”
“她在国内啊,这就是我回国的原因。”路青雪温和地说,“我刚才所说的顺利,就是指能和她在一起。”
“不顺利呢?不顺利你就会回来?”
“我没有想过不顺利,小优。”
“在我没有付诸行动前,我不会想让我沮丧的可能。哪怕坎坷,也只是时间长短,也就是说,除了工作需要,我暂时没有回来的想法。”
“……”
祝优呼出一口气:“我可以问她是谁吗?好让我知道输在了哪里。”
路青雪面色柔和,可说出的话犹如冰雪:“对你来说爱情是用输赢定义的吗?可输赢不是博弈才会有的结果吗?”
祝优忍着胸口的阵痛:“所以我不是输,而是没有入场。”
“抱歉,我的问题可能犀利,但这也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不想给你遐想的空间,让你误会。”
似乎要彻底让祝优死心,路青雪停了下继续说:“眼睛能看到很多东西,看到的人也很多,但是走进心里的人很少。小优,如果作为朋友,那么你在我的心里。但如果有关其它感情,很抱歉,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所有的感情全心全意投给了她,已经没有空位给别人分地方了。”
路青雪的话不但让祝优沉默,连韵春的呼吸都屏住了。
她洗完了脸,静静地站在镜子前,听着手机里的声音。
“她……”祝优问,“她是你在国内认识的?”
“是呀。准确来说,她出生那年我就认识了。那时小小一团,我碰都不敢碰一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现在居然这么高。”
“这么说,你很早就喜欢她了?”
“不是,以前只把她当小妹妹,最近才喜欢上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认识的原因,让我的喜欢深藏。”
祝优默了默:“青雪,你的性格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对别人说这么详细,是因为…想让我放弃吗?”
路青雪笑了笑:“有一点吧。但更多的是,除了莫月没人知道我喜欢她,我想作为朋友,跟你分享一下也没什么。不过你要帮我保密,至少在我对她告白前,我的喜欢不能公之于众。”
“放心好了,这段录音我不会传出去。”
祝优保证后,又一次追问:“所以…她是谁?”
路青雪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对方的名字告诉祝优,她说:“是一位很出色的模特,她叫——”
韵春怔怔地望着手机,音频到了最后两秒,一个人的名字从路青雪的嘴里吐出,“韵春。”
空悠悠的两个字,似风在低喃。
再次响起的手机声,打断了韵春的怔愣。
她看去。
祝优:[青雪虽然去世了,但我身为一个知情者,不能看着她的喜欢跟着一起消亡。]
祝优:[就算你知道了无济于事,但我想你应该知道。]
祝优:[因为…]
祝优:[喜欢你,是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祝优:[也因为,你值得。]
发完消息,祝优收起手机,望着车窗外的月亮,心里默念着路青雪的名字,问道:你听到了吗?她的回答。
时间回到祝优离开前,她问韵春最后的那个问题。
“你呢?”
祝优撩了撩眼前碎发,“我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你喜欢她吗?”
“之前虽然问过你了,但那个时候你并没有给我回答。所以我想今天,在你即将离开米兰、离开这里前,可以给我一个回答。”
祝优轻声,“哪怕你忘记了她,哪怕你没有喜欢她,哪怕你的喜欢是友谊,但也请你告诉我,你喜欢她吗?”
同一时间,韵春看着镜子里,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水珠,双眼是哭的还是被卸妆油刺|激红的…
她只看到自己的唇翕动,睫毛轻颤着说出了答案。
韵春听到自己的声音,她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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