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她的新生

    叶天卉:“礼物?”

    她顿时眼睛亮了。

    叶立轩却不着急说, 反而提起来:“这次我去美国开会,也去看了你姑父,他正在美国医院治疗。”

    叶天卉:“嗯嗯?”

    叶立轩:“你姑母的情况, 你大概知道吗?”

    叶天卉想了想:“多少知道一些。”

    她在叶家这一段, 自然也不是白待的, 各种搜集小情报,各种了解情况,看报纸看杂志也听消息,总之这么一段日子下来,各房什么情况可以说是门儿清了。

    叶漪白是叶立轩的嫡亲妹妹, 一母同胞的,比叶立轩小两岁, 今年三十六了。

    不过解放前, 两个人生母,也就是老爷子的原配发妻因为种种原因和老爷子不睦,便过去上海投奔亲戚,有一段时间住在上海。

    那时候叶漪白是跟着母亲住在上海的, 而他们母亲的闺中密友嫁到上海一户生意人家,那家姓陶, 陶家是做石油生意的,当时正任职石油公司的石油代理。

    叶漪白和那家小儿子从小玩得好,之后四十年代,叶漪白跟随母亲回到北平,再之后便是叶家居家搬迁到了香江, 到了香江后, 叶漪白重新遇到了那陶家公子,两个人成为同学, 很快相爱,一切水到渠成,到了年纪便结婚生子。

    叶漪白的公公在四十年代创办了华尚集团,靠着以前石油行业的人脉,主要做化工行业的,不过在叶漪白嫁过去几年,恰逢六十年代美国经济大衰退,华尚集团一度陷入困境,甚至险些沦落到拍卖资产清算处理的地步。

    叶漪白的丈夫陶云樵遭遇车祸,危在旦夕,陶家陷入困境。

    这时候叶漪白站出来,力挽狂澜,精简人员,重整公司架构,大刀阔斧裁掉了那些冗余部门,并变卖了部分物业来换得流动资金。

    之后陶云樵终于起死回生,虽落下两腿残疾,不过到底是活了过来,而叶漪白也带领公司度过难关。

    叶漪白公公去世后,叶漪白陪着残疾的丈夫一手打理华尚集团,夫妻搭配,生意蒸蒸日上,将华尚集团的事业版图日渐扩大。

    就在六十年代后期,香江房地产进入冷市,叶漪白敏锐发现商机,和丈夫商议过后,夫妻二人快准狠地打进房地产市场,在香江郊区大肆购买地皮建造房产,这几年香江房地产行业开始复苏,他们二人已经一跃成为身价几十亿港币的顶级富豪。

    叶立轩大致讲了讲自己这妹妹的情况,又道:“这两年你姑父旧病复发,身体不佳,一直在美国医院调养身体,你姑母一方面要照顾家族生意,一方面自己也抽时间在美国陪着你姑父,所以到底是忙。”

    他看着叶天卉,道:“其实之前我已经给你姑母打电话提起来你的事情,她一直想回来,不过你姑父身体不好,需要做手术,一时也不方便。她听说了你的事,说是等你姑父身体好转,便马上回来看看你,这次我去美国,我们细聊过后,她也很欣慰。”

    叶天卉:“然后?”

    看上去叶立轩和这妹妹感情不错,这么一来,爱屋及乌,约等于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所以,礼物呢?

    叶立轩:“你知道,你姑母夫家本来就是做房地产的,现在她想送给你十间商铺。”

    十间商铺?

    一笔财富砸过来,叶天卉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立轩大致讲了位置,叶天卉明白,那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她轻轻挑眉,小声说:“这挺贵的吧?”

    她现在对香江的物价和租金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现在经济发展好,零售和餐饮行业一直都很赚钱,这几个行业赚钱,那自然租金就很贵,特别是那些好地段的旺铺,租金非常可贵,现在有些企业就是靠着开发物业来收租赚钱的。

    那个地段的商铺必然不便宜,十间商铺出租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了。

    叶立轩:“还好,你姑母送你的。”

    叶天卉深吸口气:“这么好的姑母,我是不是应该赶紧谢谢她?”

    叶立轩淡看她一眼,明明已经心花怒放,却依然很淡定的样子。

    她很能装。

    他眸中泛起浅淡笑意:“打一个电话也可以,但她现在在医院,未必方便,我先问问,让她方便时候打给你。”

    一说打电话,叶天卉却想起另外一桩来,她纳闷地看他:“你说你,出一趟国,你竟然都不想着给你亲生女儿打一个电话?有你这样的吗?”

    叶立轩:“……”

    他扬眉,很无奈很无奈地看着她:“所以我这次回来,你对我不是横鼻子竖眼的,就因为这?”

    叶天卉却很理直气壮:“难道我不该生气吗?别说那不是你亲的,就算是亲的,你两个女儿,你只给一个打电话,这样肯定不行的!”

    她当年在外行军打仗当将军,带兵她都不敢这么带,必须让属下觉得公平。

    叶立轩摇头叹:“我给你打了,是你在洗澡,没接,我担心,只好给阿蓉打,后来阿蓉提起文茵来,我便也就打电话问候了声。”

    叶天卉:“这样啊……”

    虽然她对这个爹的慈悲心实在看不上,不过想想,对这种富贵大少爷爹,要求不能太高,差不多得了。

    总归还有铺子可以拿,看在铺子的面上,罢了罢了不提了。

    叶立轩见此也就不提了,显然她误会了,现在解释清楚,她也不会再提。

    当下笑道:“那明天,我带你去给你母亲扫墓?”

    叶天卉:“嗯嗯!我母亲葬在哪儿啊?”

    叶立轩:“就葬在我们自家经营的坟场中。”

    叶天卉:“自家?坟场?”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如果是大家族,有一块家族墓地,那很正常,结果现在是“自家经营的坟场”。

    她疑惑:“我们叶家……还做坟场的买卖?”

    这种钱都要赚吗?

    叶立轩看出叶天卉的心思,笑道:“我们家确实经营坟场,不过这个和香江历史有关了。”

    他便大致讲了讲,原来一百多年前,殖民地政府在这里陆续为外籍人士和少数族裔设立墓园,修得自然是美轮美奂,但是那时候社会界限森严,当时殖民地政府又实行华洋分治政策,他们对华人不闻不问,所以华人在香江是没有葬身之地的。

    叶天卉:“我知道了,跑马地外面的坟场,修得那么漂亮,那都是给外国人用的吧?”

    叶立轩颔首:“是,华人是不允许葬在那里的。”

    叶天卉微拧眉:“这样啊……”

    当时她偷偷跑过去跑马地马场看马,还曾经经过那片坟地,当时觉得风格不太中国,但还觉得好看。

    现在却觉得那美丽的墓园刺眼起来。

    敢情这是中国人地盘上,外国人专用坟场!

    叶立轩温声道:“在很长一段时间,稍微体面一些的华人都不甘心葬在香江的,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几大家族联合推动,在舆论作用下,终于有了针对华人的殓葬法,老爷子便在人烟杳少的山头买了一块地,开辟了华人义冢,为那些来香江谋生的华人提供一处丧葬之处,之后这么多年,我们家一直经营着这坟场。”

    叶天卉:“这样……”

    心里却是冷笑,想着这殖民地政府果然不行。

    她虽是有着上一世的种种经历,骨子里有一些先天观念,但是毕竟在北京城长了十八年,是有感情的,现在听这往年华人种种不平事,自然是下意识反感。

    叶立轩看她眼神凉凉的:“嗯?”

    叶天卉道:“全世界的人民大众都应该走上消灭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伟大斗争中,此话诚不我欺。”

    叶立轩:“……”

    他轻叹:“罢了,这个说远了,反正现在你母亲就安置在我们家自己的坟场,等我百年之后,我也会过去陪她。”

    叶天卉听着,却是好奇:“爹地,你说你——”

    她突然好奇了,托着下巴,很有些探究地看着叶立轩:“爹地,我突然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单身,你怎么也没考虑再婚呢?”

    她这一问,叶立轩收敛了笑。

    他略沉默了下,才道:“我和你母亲年少相识,早早成婚,结果却因为我的过错,让她枉送了性命,这些年我一直不能忘记,心里也对她有愧。”

    叶天卉:“哦,愧对亡妻,所以一直不结婚,你确实应该愧疚。”

    害得她生下来就没妈。

    叶立轩:“也不能说只是因为这个,这些年我也是埋首于学术,无心情感,当然了,也是因为没遇到我觉得特别合适的,我是宁缺毋滥的。”

    他顿了顿,道:“如今年纪大一些了,马上便是不惑之年,更是无心踏入婚姻。”

    叶天卉:“这样啊……”

    叶立轩:“所以你说得也对,我这一生也就你这一个血脉了,只是区区一个铺子而已,给了就给了。”

    叶天卉点头:“所以说嘛,做人要大方,以后你有什么好东西都要记得我。”

    叶立轩:“好,我知道了,回头我会把我名下的物业和股份股权全都列一个清单,写下遗嘱,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叶天卉:“算了吧,先不要着急,其实你也还算年轻,我觉得你还能活大几十年,说不定以后你花开二度,再娶个年轻小姑娘生个二胎呢,所以说,你能给我一个铺子就不错了,我也不要太贪心。”

    叶立轩听她说这话,一时好笑又好气,他很没办法地道:“天卉,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你毕竟是小姑娘家家的,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叶天卉:“我就这样说话的,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叶立轩苦笑,他侧首,望着窗外,叹道:“其实我万没有想到,我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个惊吓还是个惊喜。”

    叶天卉:“反正摊上我,你也只能受着了。”

    这时,叶立轩却是神情一顿,之后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天卉意识到了:“怎么了?”

    叶立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时候你的母亲怀着孕,你还在她的肚子里。”

    叶天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她津津有味地问:“然后呢?我在我妈肚子里?”

    对于这一世的父母,她没太多感情,或者说也没机会有太多感情。

    就这亲爹,她如今还能相处相处,但是那亲妈,是见都没见过,以后也没法见到了,想有感情都难。

    不过现在听叶立轩提起,她倒是觉得新奇,想知道更多。

    叶立轩拧眉,眸中都是追忆的色彩:“那是十八年零五个月之前,这么想来,我们第一次见到并不是在张林记,而是那时候,你在你母亲的腹中。”

    叶天卉:“然后?”

    叶立轩:“当时你母亲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但是一直不曾有什么胎动,你母亲很是担忧,我也难免挂心,只是当时因为种种,大夫也没查出所以然。那一晚,我抚着你母亲的肚子,感觉着那腹部的隆起,想象着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想象着你生下来之后会是怎么样的,疑惑于你为什么不曾有半点胎动。”

    叶天卉:“嗯嗯,之后呢?”

    她的记忆是从生下来开始的,在这之前的事她并不清楚,只有一个混沌模糊的印象。

    所以她就格外好奇。

    叶立轩却道:“就是那时候,突然之间,你开始动了。”

    叶天卉:“我动?”

    叶立轩笑道:“是的,当时你突然动了,你母亲的肚皮就如同海面波浪一样在涌动,我的手掌覆在上面,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你在里面,你就像哪吒一样在闹海,我甚至感觉你的小胳膊小腿都在使劲儿。”

    叶天卉听得入神了:“还能这样?”

    果然不愧是她,在亲妈肚子里都这么厉害了!

    叶立轩想着过往,眸中泛起无尽的温柔:“当时你母亲很高兴,她高兴得差点哭了,我也很惊讶,原来一个肚子里的小娃竟然有这样的能量,这就是生命的惊奇。”

    这件事也带给他很大的困惑。

    一直到如今,他看着眼前这个灿如骄阳的女儿,他才意识到,对,这就是他的女儿该有的模样。

    他们相识于十八年零三个月之前,隔着一层孕育的肚皮,他们父女曾经互相触碰到彼此。

    她在妈妈肚子里时已经知道向他示威,已经开始昭示着她日后注定肆无忌惮的人生。

    叶天卉听着这故事,却是心神恍惚,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

    陡然间,仿佛醍醐灌顶一样,有一些记忆骤然涌入她的脑中。

    原来她兵败被围,为保清白纵身一跃后,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

    她跃入一片深海之中,暗黑的深海,冰冷的海水让她几乎窒息,她艰难地游着,却游不到尽头。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那个声音温柔而惊奇,就在她耳边响起。

    之后仿佛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柔软很舒服。

    他们的声音充满期待和喜悦。

    后来,她的意识便陷入混沌,一直到她出生,她发出哇哇哇的第一声啼哭,才开始有了记忆。

    回忆着这一切,她惊奇地抬眼,看着眼前的叶立轩。

    所以,当年她听到的那个年轻男子声音就是他的?

    那个温柔声音就是她这辈子未曾谋面的妈?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叶立轩,看着他俊逸的脸庞,看着他淡茶色的眼睛。

    这是平生第一次,她在心里真切地感觉,也许,这个人确实是她的父亲。

    今生的父亲。

    在叶立轩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你干嘛这么看我?”

    叶天卉抿唇,轻笑了下。

    她望着叶立轩,郑重地道:“爹地。”

    叶立轩疑惑,他感觉现在的叶天卉看着自己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

    这时候,叶天卉却起身,走到叶立轩身边,之后伸出胳膊。

    叶立轩温柔而意外:“嗯?”

    叶天卉却是扑到了他怀中,抱住了他的腰:“你是我的父亲,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爹地,一辈子的爹地。”

    叶立轩身形微僵了下。

    这毕竟是陌生的,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

    不过片刻后,他也伸出手来,缓慢而郑重地反抱住她。

    这是他的女儿,失而复得的女儿。

    他把她牢牢抱住,带着颤声道:“谢谢你,谢谢你跨过怒海,过来香江找我。”

    如果他不是有一个百折不挠的女儿,不是她有着张扬旺盛的生命力,他又怎么会知道人生的真相。

    叶天卉却是道:“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也谢谢我妈妈,是你们生了我,让我拥有了一个全新的生命。”

    越过叶立轩肩头,她看向露台外。

    深秋的天空通透湛蓝,一望无垠,有白色云丝在流淌。

    这情景,一如大昭都城的天空。

    而她,自那孤山绝境纵身一跃,这一跃不是死,而是生。

    她跃过了悠悠千年岁月,跃到了一处新生之所在。

    第62章

    第二天, 叶天卉由叶立轩带着过去为自己母亲祭拜。

    在这之前叶天卉对这亲妈其实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或许因为叶立轩提了那故事,她心里自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亲妈是当年北平城大小姐, 只是可惜世道不好, 竟早早香消玉勋。

    叶天卉难免想着, 若不是她怀孕了,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意外,心里对她存着愧疚。

    叶家的那墓园位于自家经营的坟场内,是一处偏僻的山头,过去那边倒是开车开了半晌, 抵达那墓园后,却见这里倒也树木茂盛, 显见的是经营多年了。

    父女二人捧着鲜花, 沿着那幽静的林间小路往前走,阳光自参天大树的缝隙泼洒下来,落在林荫间,偶尔一阵秋风吹拂, 便有落叶飘然而下。

    走到道路尽头,便到了一处墓碑, 大理石白色的碑石,被修整维护得很用心。

    叶天卉将那些果品物件都摆好,又把鲜花放在墓碑前,叶立轩弯腰拂去一旁的杂草。

    叶立轩看着亡妻的墓碑,难免感慨。

    当年顾施惠去世, 叶家派人去大陆接, 接来了顾施惠的骨灰和那保姆女儿叶文茵。

    这么多年过去,叶立轩难免想着, 若是亡妻在天有灵,和那叶文茵一路随行过来香江时,是不是心里恨极了。

    若是之前对叶文茵还能勉强有些多年相处的善意,如今却是已经荡然无存。

    他和叶文茵当了这么多年父女,那些情分却完全比不得亲生女儿短短的月余,他就是偏爱,就是喜欢。

    自己的女儿,亡妻当年用性命换来的骨肉。

    叶天卉却是有些好奇,问起来自己这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叶立轩笑了笑,便说起来。

    她是饱读诗书的,和他是中学同学,也是世交之家的女儿,性情最是温柔和顺。

    他轻叹:“当年我要留下陪她的,她说这机会难得,说我先走了,她才能有更好的理由过去,不然以后她也永远没机会了,我便——”

    提到这里,他声音发涩:“当时万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叶天卉听着,自然也觉此事实在让人憾恨,不免遐想着这亲妈可能的种种。

    她上辈子的亲妈是郡主,大美人,才貌双全,她亲爹和亲妈感情极好,蜜里调油,这么一比之下,叶立轩这个爹就可怜多了。

    她想安慰他,不过又说不出什么,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反倒是叶立轩道:“也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如今你能回来,我们父女相认,你母亲在天之灵,想必也安慰了。”

    他笑了下,道:“我以后也并没有再娶的想法,等我百年之后便过来这里,和她合葬,到时候我们又能在一处了。”

    叶天卉:“那以后我就来扫墓,给你们两个扫墓。”

    叶立轩听这话,微挑眉,之后便笑出声:“你这么着急给我们扫墓吗?”

    叶天卉:“……”

    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仿佛盼着他早死一样,当下只好道:“百年之后,就展望下未来嘛!”

    父女两个人拜祭过后,便起身离开墓园,这墓园已经多年,地上有些积叶,脚踩在那松软积叶上,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天卉想起顾时璋,也就和叶立轩提起来:“他肯定是看你的时间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就是什么时候。”

    叶立轩听了,笑意收敛,微微蹙眉。

    最近的种种让他多少有些怀疑,他隐隐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不过侧首看了眼女儿,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到:“好,明天上午我有课,下午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个下午茶顺便聊聊,我请客吧。”

    叶天卉:“行!”

    她想起自己马上要拿到驾照了,笑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恰好要去一趟公司,你们学校距离公司也不远,我们一起出发,我到时候去你学校找你,然后正好一起和他见个面?”

    叶立轩:“你第一次开车,总归让人不放心,这样吧,你明天送我去学校,我也好从旁陪着你开车。”

    叶天卉:“嗯嗯。”

    一时回到家中,叶天卉便给顾时璋。

    如今两个人正是浓情蜜意,顾时璋接到电话后便笑了:“不是说去扫墓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天卉好奇:“我都没自报家门,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时璋笑道:“直觉。”

    叶天卉:“直觉这么厉害?”

    顾时璋轻笑,低声道:“也许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叶天卉便笑道:“是吗,那——”

    她含笑的声音微妙地停了下来。

    顾时璋:“嗯?”

    叶天卉:“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她半开玩笑地道:“第一次,我出现在马场,你当时正在马场照顾拢光,总不能那个时候你也心有灵犀了吧?”

    这话说出后,电话那头却并没什么声音。

    叶天卉没说话,耐心地等着。

    过了片刻,顾时璋才开口,声音却格外郑重:“我如果说,确实心有灵犀,你信吗?”

    叶天卉笑道:“怎么心有灵犀,做梦梦到我了?”

    顾时璋:“对,会做梦。”

    叶天卉:“真的假的?”

    顾时璋却道:“真的。”

    自电话筒中传来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格外的认真。

    叶天卉心轻轻一顿,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了:“哦?梦到什么?”

    顾时璋却并不说话。

    叶天卉的心跳便快了起来,一些猜测逐渐在脑中成形。

    他一直都记得上辈子,并且会梦到自己?

    这时候,却听到顾时璋轻声道:“梦到有人来偷我的马,所以我日提夜防的,果然那天看到一个小贼,贼溜溜地盯着我的马。”

    叶天卉:“……”

    她哼了声:“不理你了!现在就挂,挂了电话,不理你了!”

    顾时璋忙道:“好了好了,逗你的,别恼。”

    叶天卉:“你才是小贼,你全家都是小贼!”

    顾时璋轻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叶天卉:“你怎么这么没正经呢!”

    顾时璋:“和你开个玩笑,对了,今天你过去扫墓了?”

    叶天卉便也收敛了:“对,扫墓了,我心里还挺有感触的。”

    顾时璋:“什么感触?”

    叶天卉想了想,叹道:“就我这父母吧,其实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他们也没养过我,要说多深的感情,我以前自然没有。不过现在,我开始觉得,他们很重要,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今天在我母亲墓前,我竟然觉得我能想象她的样子。”

    顾时璋好像略沉默了下,才道:“可能这就是血缘羁绊吧?”

    叶天卉:“估计是。”

    顾时璋:“那你父亲那边呢,你……和他怎么说的?”

    叶天卉叹了声:“今天我提了啊,我爹地说要请你喝下午茶,就明天,你没问题吧?”

    顾时璋:“他这么说的?”

    叶天卉:“嗯,怎么,你有问题吗?”

    顾时璋:“没,那明天我们约在哪里?我过去接你们?”

    叶天卉想了想:“不用,我刚学会开车,爹地说要陪着我过去,正好看着我开车,我想着送他过去学校,我正好也去一趟公司,好歹有个上班的样子,等过了中午我就过去学校,正好爹地上完课了,我就和他一起过去,至于具体地点,我再问问他,看看他选哪里?”

    顾时璋:“好,看他喜好吧,我哪里都可以。”

    叶天卉:“嗯,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送爹地去学校,顺便和他聊,等我到了公司,我就给你打电话,你会在家吧?”

    顾时璋:“明天我没什么事,一直在家。”

    叶天卉:“那就好!”

    *********

    第二天,叶天卉开车过去马务公司,叶立轩陪着,上车时,叶立轩有些担心,倒是好一番叮嘱。

    叶天卉发动车子,笑道:“你就放心好了,像我这样的人,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叶立轩淡看了眼叶天卉:“我不是你怕你出什么事,我是怕这辆车出什么事。”

    叶天卉听着嘴角抽搐:“这真的是亲爹吗?就一辆车而已!”

    叶立轩笑道:“走吧。”

    叶天卉是第一次开车,不过一路上倒还算顺利,一则叶天卉还算有些天分,反应灵敏,二则旁边又有叶立轩指导,她也比较心安。

    一路上,叶立轩偶尔和她讲讲开车注意事项,以及香江这边的道路。

    这么说着,叶天卉问起来:“今天在哪儿见面,我得和他说说。”

    叶立轩看了一眼女儿:“我先看看我这边课程安排,之后给你打电话?”

    叶天卉好奇:“你课程安排不是提前都有课程表吗?”

    叶立轩无奈:“总会有一些试验项目,以及别的什么会议,我哪能全都记住。”

    叶天卉:“好吧。”

    说话间,车子很快到了叶氏大楼,叶家的马务公司就设在叶氏大楼的十二楼。

    叶立轩:“你先去公司吧,我自己过去学校。”

    叶天卉:“那你怎么去学校?”

    叶立轩下车:“我打一辆的士就是了。”

    叶天卉看他穿了剪裁得体的羊毛大衣,戴了围巾,好一番清雅矜贵模样,不过这样的人却要自己打的士了。

    她不免想笑:“委屈你了,实在有失你大教授兼贵公子的身份呢。”

    叶立轩听这话,无奈笑叹:“中午直接过去接我吧,正好在我们食堂吃饭,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叶天卉:“嗯,到时候我过去找你。”

    ********

    叶天卉到了马务公司后,找了杨助理来,先大致查了查账,又问起马场最近的记录情况。

    杨助理作为她的秘书,要时不时过去马场,搜集手底下那几匹马的训练情况,虽然叶天卉自己也知道这些,不过她还是想看看杨助理的整理报告。

    杨助理忙将那报告交上,她仔细看了看,不得不说,写得还算详尽,看得出,这杨助理是有两下子的,如果能为她所用,那自然是极好。

    那报告上不但写了叶天卉的几匹马,还详细介绍了如今孟家的马,以及其它几名呼声很高的名马,甚至还列了那些马的参赛数据。

    虽然这些数据叶天卉大多是知道的,不过对于杨助理的用心,她还算满意。

    距离赛季越发近了,再过一些天就是赛季开幕式,气氛紧张起来,自己那几匹马的训练也紧锣密鼓,这个时候多关注对手情况,也能做到知己知彼。

    她看着那些资料,一时又叮嘱了一番杨助理,便先让他离开了。

    其间叶文慵过来一次,和她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听起来叶文慵压力也很大,毕竟孟家这个对手强大,且现在孟逸年回来了。

    其实就凭着孟逸年在赛马界的地位,他如果要进入赛马委员会估计大有希望的。

    叶文慵显然也有试探叶天卉的意思,叶天卉对此置之不理,装傻,反正问什么她是不知道的。

    叶文慵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却是顾时璋,他问起来叶立轩那边定下来了吗。

    叶天卉好笑:“不是说了定下来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这么着急?”

    她纳闷:“你不是这种沉不住性子的吧?”

    顾时璋轻叹:“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吗,叫做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叶天卉微怔,之后便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差点要落下来了。

    顾时璋无奈:“你还笑。”

    叶天卉:“媳妇丑不丑和公婆关系不大,公婆只要媳妇贤惠,做丈夫的才关心媳妇好看不好看呢。”

    顾时璋:“行了,别逗了,说正经的,你去问问吧,我这里听着消息。”

    叶天卉:“行,我知道啦!其实本来就要给我爹地打电话的,可这边手头事情多,一时忘记了。”

    挂了顾时璋的电话后,叶天卉便摇给了叶立轩。

    叶立轩办公室的电话未必有人接,不过好在,这次很顺利,叶立轩很快就接起来了。

    当问起下午见面的问题时,叶立轩略沉吟了下,道:“你告诉他,今天下午两点,在王添利茶餐厅。”

    叶天卉:“王添利茶餐厅?这是哪儿啊?”

    叶立轩:“这家茶餐厅很有名,你告诉他就是了。”

    叶天卉:“好吧。”

    叶立轩挂上电话后,便微合上眼睛,安静地坐在书桌旁等着。

    耳边钟表秒针缓慢地响着,安静的房间内嘀嗒声一下下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在挂上电话八分钟后,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他接过来,电话那边是顾时璋。

    叶立轩淡声道:“时璋,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顾时璋轻叹一声:“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叶立轩:“哦?”

    顾时璋:“王添利茶餐厅的黑松露炒蛋多士味道不错,我还记得。”

    叶立轩:“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想吃?”

    顾时璋苦笑一声:“立轩。”

    他说完这个,却是沉默了。

    这件事他自然知道是他的错,叶立轩可能完全无法接受昔日好友突然和自己女儿谈恋爱。

    不过这确实只是一个巧合,他最开始并不知道叶天卉是叶立轩的女儿。

    ——其实哪怕知道又如何,叶天卉先是他的叶天卉,之后才成为叶立轩的女儿,这种事情怎么能讲道理。

    只是叶天卉如今对叶立轩的在乎,让他不得不越发谨慎对待。

    从今生见到叶天卉的第一眼,他就像是一只紧盯了猎物的怪兽,将自己的澎湃渴望压缩到了百分之一那么小,之后谨小慎微,一点点收网。

    他当然不允许任何差池和变故。

    他已经给了叶立轩足够的暗示,让他去发现,让他知道真相,希望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接受。

    如今他打来这个电话,其实已经将自己暴露在叶立轩面前,任凭他处置。

    他本没必要在叶立轩面前如此卑微,但是她在意,他只能放低姿态。

    然而叶立轩却仿佛丝毫不曾体察,他竟笑着道:“这是怎么了?你最近有些异常,甚至患得患失了。”

    他疑惑:“你恋爱了,恋爱竟然可以这样改变一个人吗?”

    电话的另一边,顾时璋微垂下眼皮。

    他听叶立轩这话便明白了。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被放在火上烤,那叶立轩一定会多捡几把柴,让那火烧得更旺。

    只是于顾时璋来说,纵然刀山火海,他也一定往前走。

    之后,他听到叶立轩道:“告诉你的女朋友,你今天没有时间,因为你要见一位老朋友。”

    他笑了笑,道:“我想,你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到最糟的一步,是不是?”

    第63章

    叶天卉也没想到,顾时璋突然不能赴约了。

    说他有个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叶天卉:“那就算了,改天吧。”

    她倒是并不在意, 就是怕万一爹地觉得顾时璋出尔反尔, 对他印象不好。

    顾时璋却突然道:“天卉。”

    他的声音很有几分郑重, 这让叶天卉觉得不对:“怎么了?”

    顾时璋:“没什么,我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会处理好,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叶天卉微挑眉,她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并没说什么:“好。”

    挂上电话后,她略沉吟了片刻, 之后便离开公司,径自过去香江大学。

    抵达那学校附近, 便找一处停好车, 之后进去校园。

    之前她来过一次香江大学的校园,不过此时再次进来,自然和之前感受不同。

    那一次是一无所有,空手赤拳, 面对着喧嚣繁华的大香江,她几乎无立锥之地。

    如今她已经在叶家站稳脚跟, 拥有了和顾时璋,也拥有了疼爱自己的爹地。

    这时候她再看香江校园,那感觉就不一样,这里的美景不再疏远陌生,反而变得亲近起来。

    因为这是父亲工作的校园, 有她亲近的人。

    浅冬时的校园还不怎么见萧瑟, 反而明朗绚烂,绿意盎然, 文艺复兴风格的花岗石柱廊大楼,高高的四座角塔,典型的西方风范。

    叶天卉顺着林荫道往前走,按照那木质指示牌去找物理教学楼的位置,却不经意间看到一处竖着的大牌子,上面贴了一些教授的照片。

    她一眼看到了最显眼位置的那张照片,她亲爹叶立轩的。

    她便津津有味地看过去,却见那照片下面是介绍,介绍成就的,他履历辉煌,更曾几次获得国际学术青年奖项,并在重要期刊上发表什么论文获得什么成就的。

    总之看上去很出彩。

    她看了一番,看着那“青年”二字,忍不住想笑。

    她的老爹,竟然还算是青年!

    叶天卉有滋有味地观赏了一番亲爹成就,之后便继续往前走,很快找到了叶立轩所说的物理系教学楼,这是一处比较传统的中式红砖建筑。

    她好奇看了看,终于找到一处教室,里面赫然传来叶立轩的声音。

    她站在那里探头看过去,透过那琉璃窗棂,却见课程好像告一段落,叶立轩正给学生们讲解问题,好多男女学生都围过去,很是崇拜的样子,问东问西,叶立轩面色清淡,不过都会耐心解答。

    正看着,叶立轩抬头看过来,恰好看到了她。

    叶天卉便冲他挥挥手。

    这时候,周围不少学子都注意到了,看过来,都不免好奇起来。

    叶立轩便和旁边学生说了几句,之后过来叶天卉身边:“怎么样,公司的事情顺利吗?”

    叶天卉:“不怎么顺利。”

    叶立轩:“哦?”

    叶天卉:“不过放心好了,我已胸有成竹,一切都会解决的。”

    叶立轩哑然失笑,抬手看表:“吃饭了吗?”

    叶天卉:“没呢,这不是想着来接你嘛。”

    叶立轩:“那等会我带你去食堂吃吧,我这里回答几个问题就结束了,你先进来坐坐,等我下。”

    叶天卉连连点头。

    当下叶立轩安顿好叶天卉,便径自过去前面,这时候教室里的学子已经要炸锅,虽不敢出声,但一个个都好奇打量着叶天卉。

    叶天卉因今天要去公司,穿了女士衬衫,外面是某个国际知名品牌的长裤,这些都是服装顾问以前帮她搭配的,她直接拎过来穿。

    她这么穿,自是看着明朗简洁,矜贵洒脱,倒是让一众学子看得眼睛发亮,暗地里叫一声好靓。

    更有人暗地里打量着叶立轩,心中惊叹,想着叶教授往日好冷的性子,听说不曾有什么女友,更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假以辞色,偶尔也有女学生飞蛾扑火向他表白,但都被他冷漠拒绝了。

    他们都以为叶教授便是这孤冷性子,不曾想如今面对这年轻女孩,倒是好耐心!

    他刚才还对这女孩笑,温柔又纵容的样子,好暖好贴心!

    叶立轩自然感觉到了众学子看向女儿的目光,女学生也就罢了,男学生的目光却是让他不太能容忍,当下神情敛肃,继续走上讲台,和学生聊起刚才的那个问题。

    叶天卉坐在那里,两手托着下巴,看着讲台上的叶立轩。

    不得不说她这个爹地实在是生得好,年轻时候自是美,雌雄莫辨的美,张扬洒脱,不过年纪大一些,那些昔日的耀眼却沉淀下来,并修炼出了内在的光华。

    他生得颀长清隽,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俨然便是魏晋时代那世家大公子的风范。

    他确实不像将军爹一样威武气概,也不像叶家其它子弟诸如叶立轸叶文慵一般能够介足家族事业从而掌握更得资源和话语权。

    他清冷孤冷,不喜俗务,却在学术上大有建树,成为叶家的一道清流。

    有一个这样的爹,其实也还是不错的嘛。

    叶天卉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心里也觉得美滋滋的。

    人生就是讲究一场缘分,上一辈子是武将爹地,这辈子是文人爹地,这么一说也挺有意思。

    她这么想着,突然记起自己小时候。

    有一次将军爹抱着她骑马,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小身体软糯糯的,她便嫌弃爹地太粗糙,手掌都把她小胳膊握疼了。

    那个时候的她,小孩子脾气,又骄纵得很,被宠得无法无天,是连皇子都敢揍的。

    对爹地,她也没那么多规矩,当时便用手指头点在爹地的脑门上,在那里数落他。

    说爹呀爹,你为什么只是一个武将呢,你也要像三哥哥一样,多读书,多长学问,这样我才能厉害。

    她口中的三哥哥就是后来的圣人,那时候她觉得三哥哥读书最厉害,看一眼就能背下那些学问,而她却学不会。

    她之所以学不会,那是因为她爹是将军,只会打仗,不会背书。

    那时候爹地已经是威名赫赫的战将,彪腹狼腰,骁勇无双,不过在她这小小女孩儿面前,竟是什么都说不得,唯有点头的份。

    他一个劲地认错,说都怪自己学问不深,才害得卉卉不爱读书,还说以后他闲暇了也要好好读书。

    她当时很是无奈,小大人一般长叹一声,说没指望了,她是不指望爹爹能成器了。

    爹爹当时无奈笑起来,说只能指望下辈子了,下辈子他必要做一个饱学之士,让她也跟着沾光!

    叶天卉想起曾经的这一切,不免想笑。

    上辈子在她的生命中,将军爹就是最重要的人,指引着她的人生,包容着她所有的骄纵,以至于再世为人,她想起爹爹,心中依然会感到温暖。

    那种温暖就像冬日里反复晒过的锦被,蓬松暖和,爽朗干燥,有着属于阳光的味道。

    上一世,将军爹给了她毫无保留的所有的爱。

    哪怕后来他不在了,但是她想起他,依然会获得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这么想着间,叶立轩的课程结束了,他和学生告别之后径自过来。

    他直接拿起了叶天卉放在一旁的小拎包,之后领着她就要离开教室。

    这时候,学生们也下课了,他们簇拥过来,好奇地看着。

    终于有一个大着胆子道:“叶教授,这是你女朋友吗?”

    他这一问,其他人纷纷笑起来:“叶教授拍拖啦!叶教授你女朋友好年轻好靓!”

    叶天卉听到这话便忍不住笑。

    叶立轩眉眼有些无奈,一般来说他并不想和学生讲起自己的家事。

    不过现在显然有些误会。

    他望向众学子,之后道:“她叫叶天卉。”

    叶?

    众人意外。

    叶立轩继续道:“我的女儿。”

    啊?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叶天卉。

    其实大家知道叶教授有一个女儿,是年轻时候就有的,所以这个女儿年纪不小了,应该也要上大学了。

    但是,大家还是没想到,这竟然是叶教授的女儿!

    叶立轩正色道:“对,我女儿,亲生的女儿。”

    叶天卉见此,便笑着冲大家打招呼:“我叫天卉,跟着我爹地过来吃饭的!”

    大家顿时眼睛都亮了,真的是叶教授的女儿呢!

    叶立轩神情也颇为温和:“长得和我像吗?”

    众人越发惊诧,纷纷笑起来:“好像有些像呢!”

    确实只能是“有些像”了,反正走在大街上看到,是万万想不到这是父女的。

    这么说笑几句后,叶立轩径自带着叶天卉离开,望着这两个人的背影,一众学子自是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

    “没想到叶教授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而且长得这么漂亮,叶教授多大了?三十六?”

    “叶教授三十八了吧,他女儿好像十八岁了!”

    这样倒是也说得过去……

    更有人惊叹:“怪不得呢,原来是女儿,我还好奇,叶教授怎么一改平时模样,好生宠爱的样子。”

    其他人纷纷点头:“我也恨不得当他女儿!我也恨不得叫他爹地了!”

    要知道,叶立轩平时是疏淡冷漠的性子,很少见他对人笑的,谁知道人家面对自家女儿,竟然这般温柔慈爱的模样!

    当他女儿真好!

    ************

    叶天卉被叶立轩带到食堂吃饭,她很快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偷偷看过来,显然大家对她很好奇,也有人礼貌地和叶立轩打招呼,看得出,那些学生对叶立轩都很敬重。

    这让她很是自豪。

    最开始她不是太能看得上这个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爹挺好。

    她想着,这个爹应该是智商很高的人,他之所以不愿意插手家族事务,也许不是不能,而是不屑,他性情高傲,并不在意这些。

    其实从更长远的一个目光来说,叶家的内斗再是花哨,也不过是争夺那些财产,但是叶立轩醉心于学问,也算是献身于人类科技进步,谁比谁更伟大更有价值都不好说呢。

    毕竟人活在世,在解决了最基本的温饱后,生活的重心并不一定是钱,还可以是别的,一些精神方面的追求,更高层次的。

    叶立轩看着女儿那若有所思的样子,用公筷帮她夹了一块排骨,笑着道:“你这是想什么呢?”

    叶天卉回过神,她笑望着眼前的叶立轩:“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爹地好聪明好能干,当你女儿太好了,我今天脸上非常有光,还挺自豪的。”

    叶立轩轻笑:“难得你说几句好听的,我都不习惯了,真怕你回头又开始埋汰我。”

    叶天卉哈哈一笑:“这都过去的事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父女,以后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我要当一个最孝顺的女儿!”

    叶立轩笑道:“那我可以对我最孝顺的女儿提出一个请求吗?“

    叶天卉:“什么?”

    叶立轩:“以后我过来上课,你如果不去马场也不去公司,那就来送我吧。”

    叶天卉一听便拧眉:“什么意思?你是不会开车了,还是缺了一个司机?”

    让她送?这大少爷是想什么呢?

    叶立轩看着她,眉眼都是无奈:“看,刚才还说得那么好听,现在让你送我,你马上就不愿意了,你的孝顺呢?”

    叶天卉纳闷:“说吧,目的何在?”

    叶立轩便笑出声:“这还目的何在?”

    叶天卉:“好好的,总该有个缘由吧,不然你这样折腾你女儿,说不过去吧。”

    叶立轩收敛了笑,略沉吟了下,才道:“我们学校隔三差五就会邀请一些知名人士,包括学术大拿,也包括当地政要,当然更包括一些知名人物,会邀请他们过来演讲,如果可以的话,你有时间,我希望你多过来,可以熏陶熏陶。”

    叶天卉便都懂了:“就是说,你觉得我文化水平不高,得让我听听那些大人物讲学?”

    讲学……

    这词用的。

    叶立轩笑道:“其实我感觉你文化底蕴很好,你的历史和文学底子好像还不错,你对经济方面似乎也很有天分,只是没什么文凭罢了,不过对于我们叶家的女儿,或者说对于你来说,也不太需要这些,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过来,偶尔听听,增长一些见识。或者没有演讲的时候,可以过来我们学校图书馆,我的借书卡给你,你去随便翻翻书也不错,是不是?”

    叶天卉沉默了片刻:“也行吧。”

    她必须承认,叶立轩是对的。

    文凭什么的,她是不指望了,但是多增长见识,多看书,多听听各路人士的演讲,多看看这个世界不同的人以及他们的看法,总归是有好处的。

    叶立轩看着她那明显蔫下来的样子:“也不是非要逼着你如何,其实也看你自己兴趣。”

    叶天卉不太情愿地道:“听你的,行了吧!”

    叶立轩笑道:“对了,等会吃完饭,你先回去,我有点事要处理。”

    叶天卉纳闷地看他,拧着眉:“什么事?你女儿特意跑来接你,结果你突然有事?”

    叶立轩:“确实有些事,晚上会早点回去,陪你一起用晚餐。”

    叶天卉:“好吧……”

    其实她也想赶紧跑了,让她读书让她听讲,她当然先跑为敬。

    *********

    叶立轩送走了女儿,看着女儿的车子缓慢离开,看着那辆车逐渐消失在车流中,他想起来,女儿送给自己的那领带,恰恰好和顾时璋的是一式两份。

    同一家买的,差不多的款式,只是颜色和纹路略有不同。

    那一日晨间自己精心的搭配,特意戴了那领带出门,却不曾想遇到了顾时璋的同款。

    现在他明白了,女儿用自己的钱买了两条,一条送给自己,一条送给顾时璋。

    这件事想起来,心口的酸涩便蔓延…

    他对女儿自然有些怨,但是他会压下来,他并不愿意对她发火。

    其实从一开始,在他们还未曾相认时,他就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够完美,她也不可能是那个让他百分之百满意的女儿。

    所以,不怪她。

    那该怪谁?

    自然是怪顾时璋。

    如果有一个人错了,那就一定是顾时璋,毕竟顾时璋大她七岁,顾时璋心机深沉,顾时璋经历丰富,女儿所有的不好一定是被他引诱的!

    愤怒随着神经蔓延身体每一处,叶立轩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大脑却是格外冷静,他想起来许多细节,一些之前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第一次看到女儿是什么时候,是在张林记外。

    他在看着有些莫名熟悉感的女儿时,还有一个人也在看着。

    那个人甚至还问起来他为什么在看。

    如今想来,那问话中竟是别有深意了。

    他认识,他一直都认识,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女儿视为他的,所以那言语间竟然已经隐藏了属于男性的一些敌意。

    顾时璋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他诱惑了自己的女儿!

    他这么想着,便感觉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

    他缓慢地看过去,便看到了顾时璋。

    顾时璋穿着一件非常规制正经的衬衫,沉默地站在一旁。

    很是循规蹈矩,很是安分守己,倒像是来负荆请罪的,竟是好一番任凭处置的模样!

    叶立轩扯唇,轻笑了一下:“想喝点什么?”

    顾时璋:“随便吧。”

    叶立轩:“咖啡?”

    顾时璋:“那就你们学校旁边那家吧。”

    叶立轩:“走。”

    一时两个男人便并肩往那家咖啡店走去。

    天冷了,风很凉,路边树叶被吹得窸窣作响,偶尔有那么一两片落叶会滑落在他们面前。

    两个人都是沉默的,气氛沉闷。

    在走到那家咖啡店门前时,叶立轩突然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64章

    叶天卉一路小心翼翼地开车上山, 因为是上山的路,她越发小心,不过还好, 通往山上的车并不多, 开起来竟也算顺畅。

    回到家, 进入客厅的时候,她正准备上楼,就看到叶文茵和叶文敬一起出来,两个人说说笑笑的。

    叶文茵乍见到叶天卉,也是意外。

    叶文敬看了眼叶天卉, 其实他现在也想买马票,想让叶天卉帮着看看, 不过不好意思张口, 况且他知道叶天卉和叶文茵不和睦。

    当下便讪讪的,赶紧先走了。

    叶天卉当即便准备上楼,谁知道叶文茵却突然道:“听说姑母要送给你铺子?”

    叶天卉听了,看了眼叶文茵:“你消息很灵通嘛。”

    叶文茵冷笑:“听说姑母的助理已经找到爷爷, 准备要给你做交接手续,铺子都给你选好了。”

    她嘲讽地看着她, 语气中颇有些酸:“叶大小姐真是好命。”

    毕竟,她当了叶立轩十八年女儿,那姑母也只是送她一些珠宝首饰,虽然那些珠宝也很是值钱,但可从来没送过铺子!

    那可是好地段的旺铺, 每年躺着收租子, 好值钱的物业呢!

    叶天卉笑了:“确实好命,不过文茵, 你也别难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也是好命。”

    叶文茵眼睛中便有了嘲讽:“我哪里比得上你,如今你得意风光,我拿什么和你比!”

    叶天卉:“文茵,你知道吗,旺铺固然重要,但你却将拥有比旺铺更宝贵的东西。”

    叶文茵狐疑地看着叶天卉,完全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天卉:“那当然是亲情了,血缘至亲的亲情!”

    叶文茵微眯眼:“你可真会变着法挖苦我。”

    叶天卉却叹息一声:“文茵,你我既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纵然实在是不喜欢你,但我也是真心为你着想,我想着我和我爹地父女团圆,可是你却孤苦伶仃,对你,我终究不忍心,所以我帮你做了一件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叶文茵听这话,突然眼皮惊跳。

    她提防地望着叶天卉:“你,你做什么了?”

    叶天卉便对她绽开一个很大的笑容:“恭喜你,你即将母女团圆!”

    叶文茵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叶天卉慢条斯理地道:“就在前几天,我收到一封信,我非常抱歉,我误以为这封信是写给我的,所以拆开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是好姐妹,帮你看看信也没什么,都不是外人,对不对?”

    叶文茵神情就异样难看,她怔怔地盯着叶天卉:“她,你故意和她写信,她,她说什么了……”

    她猛地意识到,之前那个亲妈还给她写过信,但自从叶天卉过来叶家,她就没收到过,因为事情已经暴露,她也就懒得理会了,根本没想起来那内地的亲妈。

    不曾想,叶天卉竟然截住了这条通信的路子,和那内地亲妈联系上了!

    叶天卉:“我来到香江,吃香喝辣,算是享尽了荣华富贵,你亲妈就是我的养母,蒙她自小对我照顾有加,我怎么舍得让她受穷,所以给她寄了五百港币,并且找人给她安排了蛇头,务必——”

    她笑着道:“务必把她带过来香江,让她看看这花花世界,让她骨肉团圆,文茵,这都是为了你好,我想,你一定很开心吧?”

    叶文茵攥紧拳头,不敢相信地盯着叶天卉:“你,你太狠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天卉:“哦?我狠?叶文茵,你在说什么,那是你亲生母亲,其实她和你长得还挺像的,我把你亲生母亲接到你身边,你竟然说我狠心?”

    叶文茵脸色煞白,指尖颤抖。

    叶天卉太狠了,太狠了。

    她想起之前叶立轸的话,他说叶天卉若得势,他们所有的人都将被这个女人踩在脚底下,他们必须设法,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叶天卉!

    之前她其实还有犹豫。

    她是想对付叶天卉,但是她并不是完全信任叶立轸,她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叶立轸身上。

    但是现在,她意识到什么叫不惜一切代价,她必须争取所有的力量!

    包括顾志镡,包括叶立轸,包括顾家其它人,甚至包括叶文敬,所有对叶天卉有敌意的人,她都必须利用!

    必须将她打压下去!

    叶天卉欣赏地看着叶文茵那明显扭曲的脸庞,笑着道:“希望你母亲能早日来到香江,你们母女团聚,你马上就会发现,你们长得很像。”

    说完,她也就不再理会叶文茵,径自上楼。

    叶文茵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后背发冷。

    她颤抖着摇头,她不要,她不要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内地妈!

    那样,她假千金的身份将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就是她的脸面啊!

    叶天卉怎么可以这样,她这是釜底抽薪哪!

    叶文茵浑身发抖,想了想,猛地起身,跑过去打电话。

    *********

    而此时的香江大学外,面对叶立轩那状若无意的问题,顾时璋停下脚步。

    该来的总归会来,用修养压下来的怒气也终究会爆发。

    他望着叶立轩,据实以告:“这次我从英国回来,我和她正式在一起的。”

    叶立轩微眯起眼,他想起那一晚女儿抱着的毛绒玩具狗,那就是顾时璋送的了。

    他已经特意研究过了,知道那毛毛狗是英国皇室和某个品牌的订制品,限量发售,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也怪不得当时他找遍了香江,都没找到那么一款。

    顾时璋看着叶立轩,道:“但是我们认识很久了,至少在她回到叶家前我们就认识了,当时她初来乍到,一无所有,我们就认识了。”

    “当时她还没认祖归宗,我也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其实我们是确认在一起后,我才知道她竟然是你女儿,这个我也没办法。”

    他试着解释:“你应该想起来了,张林记外面,我之所以看她,是因为我认识她,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显然他在为自己辩解,然而叶立轩却根本不想听这个,他想起当时情景:“当时她和别人一起吃饭,但是你没有上前和他打招呼,你那个时候分明就是心存不满吧?”

    顾时璋:“那个男人只是她的朋友,我并不在意,她有交朋友的权利。”

    叶立轩:“你不在意?你在意不在意有那么重要吗?你以为你可以禁锢她吗?你以为她属于你吗?”

    顾时璋听这话,微讶。

    他的视线陡然落在叶立轩脸上,拧眉间,他想起叶步边的话。

    他熟悉叶步边,那是曾经他倚重的老将。

    他也熟悉叶立轩,那是他自小便认识的世交。

    他从来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一点不像,无论是性情还是才能,无论是做事风格,还是长相。

    一点都不像。

    但是现在,他竟然觉得,他们像极了,他们对着自己说出完全一样的话。

    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以及宿命一般的窒息感。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望着叶立轩,神情诚恳:“立轩,我希望我们能平心静气聊聊,你应该知道,我过来找你不是想激怒你,我是想解决问题,也希望我们能平心静气地谈谈这个问题。”

    叶立轩:“谈谈?我们谈什么?谈谈你怎么哄骗我女儿吗?”

    他盯着顾时璋,神情冰冷:“顾时璋,你欺骗我的女儿,从你和我戴了同一条领带的时候,你就清清楚楚知道了,你把我蒙在鼓里!你故意把我约出去,不过是向我显摆我的女儿竟然花了我的钱送给你礼物!”

    顾时璋苦涩一笑:“立轩,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一直在给你暗示,毕竟由我来说出这个消息,你必然会更加愤怒,所以我只能给你线索,希望你能慢慢接受,至于说到故意气你,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也没想到她竟然——”

    他很无奈地道:“她竟然能买两条同一个品牌,又是差不多款式的领带。”

    不过真是没办法,摊上了这么一个人,她就是这么做事的,他能怎么办?

    只能受着了。

    谁知道叶立轩听这话,眸底越发冷漠:“顾时璋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怨她了?你这是把责任推到她身上了?她给你买领带她错了吗?”

    顾时璋听这话,越发苦笑,很明显一向冷静持重的叶立轩,遇到女儿的事分明就是一个炸毛。

    他无法容忍谁说他女儿半句不好。

    他只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一个巧合,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他解释道:“其实她这么做也能理解,她一定不知道我们认识,我想陪你一起去品尝咖啡,也是想和你拉近关系,希望我们能慢慢转换关系。

    叶立轩拧眉:“转换关系?顾时璋,你想怎么转换关系,以前我们是朋友,我们从小就认识,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喊我爹地吗?”

    顾时璋眼神越发无奈。

    叶立轩:“至于巧合?你还有脸给我说巧合?”

    他突然想起那天,叶天卉赌马,他以为她输了,特意以此来试探顾时璋,他却淡然以对。

    这件事情背后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叶天卉的输赢,第二层是,也许他比自己更了解叶天卉的性情。

    无论哪一种都是如此可恨。

    他嘲讽地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巧合,世间少有的惊喜,我的好朋友诱骗了我的女儿!一个和我平辈相称的人,如今竟然不知羞耻地想当我女婿!”

    他想想这事,怒气便无法抑制:“顾时璋,你是什么败类?你有脸吗?你欺骗一个小姑娘,她才多大,她从内地来的,她什么都不懂,你竟然——”

    他想起往常种种,简直恨不得将顾时璋直接撕碎:“你竟然带她去坐缆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你还送她玩具,顾时璋,原来你诱骗女人的手段这么幼稚好笑,别人只以为你是风光霁月,其实你满脑子龌龊!”

    顾时璋:“立轩,你生我气,我并不在意,我也能理解,所以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那么不堪,我们在谈恋爱,情投意合,而不是你说的那样。”

    然而此时的叶立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哪里听得进去。

    他冷冷地道:“顾时璋,她是我失而复得的女儿,是我的掌心珠是我的心尖肉,我和你相交多年,结果你现在竟然觊觎我的女儿!我们平辈论交,你是她的长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有脸对她下手!”

    “你就是仗着阅历和见识来诱骗她,她这么小,一直长在内地,性情保守,哪见过你这些花样,自然中了你圈套!”

    顾时璋眼神越发无奈:“你要知道,你的女儿可是叶天卉,她像是随便中别人圈套的人吗,也许是我中她圈套呢?”

    他中她圈套?

    这话一出,叶立轩愣了愣。

    顾时璋:“她若不愿,你以为有谁能勉强她吗?”

    谁知道这话说完,迎面就见一个拳头袭来。

    顾时璋没躲,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纵然是文人的拳头,却也挟带了愤怒的力量,顾时璋被击中的左脸瞬间浮现出红来。

    不过他面不改色,看着叶立轩,道:“你可以打。”

    叶立轩拎着顾时璋的衣领:“我打你怎么了,你不欠打吗?”

    他磨牙:“那是我女儿,那是我女儿!”

    顾时璋被他揪得几乎窒息,不过依然抿着唇,冷静地道:“对,你女儿,我没有否认那是你女儿。”

    叶立轩声音危险而冰冷:“你不懂,因为你没有一个女儿。”

    顾时璋仰起脸,有些艰难地吸了口气,之后终于道:“立轩,今天你对我无论是打还是骂,我都心甘情愿受着。但是你必须知道,我之所以对你尊重有加,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她在意你,因为她在意,所以我才在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人——”

    他眸底泛冷,一字字地道:“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和她在一起,没有人能阻止。”

    他重复道:“她就是我的,我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只能是我的!”

    第65章

    叶天卉是确认了冯素琴已经抵达元朗郊区, 才放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不过,一时之间她并不打算把冯素琴摆出来,面对未知的恐惧更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态, 冯素琴即将到来的威慑足以让叶文茵崩溃。

    这也算是一个人性的考验。

    冯素琴踏入香江地界, 这个池子就已经起了波澜, 叶文茵那里注定不会太平。

    冯素琴满心以为她投奔香江,可以依靠女儿,享受荣华富贵。

    十八年前,她一手改了自己女儿的命运,十八年后, 让她欣赏享受下她的成果吧

    至于她到底会是什么遭遇,端看她叶文茵的选择。

    反正这母女二人, 是绝不可能共富贵。

    叶天卉其实怀疑过, 怀疑自己那亲妈的死和冯素琴有关,只是死无对证,冯素琴永远不会开口承认。

    如今杀人先诛心,她有的是耐心去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大戏。

    叶天卉走进房间, 先换下衣服,进去浴室, 慢条斯理地洗着澡。

    浴室的装备都是最顶尖的,泡澡的感觉很舒服,香香软软的,让人身体整个舒展和放松了。

    而就在这种舒展中,她也开始想着自己的打算。

    赛马季即将开始, 如今香江赛马会主要召开一个会议, 会邀请各路媒体,也邀请即将参加的马务公司以及其它相关从业人员, 叶家的马务公司自然也受到了邀请,到时候她肯定要过去见见世面的。

    据说这次开会就要先宣布这次赛马季的方针策略,后续紧跟着出炉的就是公布赛程安排,可以说一切都迫在眉睫了。

    叶天卉想着如今自己几匹赛马的情况,林见泉要尽快和黑玫瑰磨合好,还有陈综万必须能驾驭拢光。

    孙家京和老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会帮着两个少年骑师训练,她倒是不用太担心,而这两个做好了,至少能保证基本成绩。

    至于地狱王者,这将是她的黑马。

    能成,则金光四射,不能,可以静待下一次。

    其实她已经研究过了,地狱王者马上要四岁,四岁的话,明年春天正好赶上香江打吡大赛。

    这香江打吡大赛已经百年历史,过去百年,除了特殊战时,其他时候每年都会举办一场,比赛途程为两千四百米,赛事奖金高达千万港元,可以说,这是香江马坛最重要的大赛之一。

    而这个打吡大赛的特殊之处在于,仅限四岁马参加,历来不少打吡冠军晋身香江马王。

    可以说,这是一匹赛马一生只有一次的职高荣誉,是每一匹顶尖宝驹必争的重要勋章。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地狱王者试试。

    能赢得打吡大赛冠军,拿到四岁马王的称号,那这匹马注定开启光辉灿烂的一生。

    换言之,这就像是古代的金榜题名状元郎,是一生的荣耀,无论到了何时,做到什么高官,都不会抹杀昔日状元郎的风光。

    叶天卉这么盘算一番,不免想起拢光,以及后面的打算。

    因为拢光,便再次想起顾时璋来。

    今天爹爹要见他,他偏偏就有事不能来,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说他架子太大,看着倒也不像。

    都重活一辈子了,她装傻,他也不提过往,这辈子就说这辈子的事,他万万不至于摆那昔日至高无上的帝王威风吧。

    其实看他对自己爹地的态度,应该还算敬重。

    她微蹙眉,想着今天的种种,终究是有些古怪的,甚至连爹地的态度都透着古怪。

    她这么想着时,也洗得差不多了,便擦干出来,换上衣服,准备吹头发。

    谁知道这时候就听到敲门声,她径自过去打开门,却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叶立轩。

    叶立轩西装革履,没什么表情,不过显然他有话要和她谈。

    叶天卉让开门:“爹地,你进来吧。”

    叶立轩自然看出女儿才洗过澡。

    当下淡声道:“你先吹干头发,然后过来我书房吧。”

    说完,他径自过去书房了。

    叶天卉回房,拿吹风机吹着头发,在吹风机巨大的声响中,她回想着刚才叶立轩那严肃的面容。

    头发吹了个差不多,她收起吹风机,换好衣服,过去叶立轩的书房。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一切都像纸一样薄,一戳就透。

    不过也没什么,遇山开山遇水修桥就是了。

    她当即过去叶立轩的书房,书房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动静。

    她略顿了下,这才推开了门。

    门打开,却见书房只亮着一盏很暗的灯,叶立轩沉默地坐在落地窗前,侧首安静地看着窗外。

    窗外花园里的灯光洒下来,勾勒出他简明立体的侧影,倒是有几分寂寥的意味。

    显然叶立轩的心情并不好。

    叶天卉:“爹地。”

    叶立轩的视线缓慢地投射到叶天卉身上:“坐下。”

    叶天卉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叶立轩说什么。

    叶立轩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你知道我喜欢咖啡。”

    叶天卉道:“是。”

    叶立轩:“我有一个朋友也喜欢咖啡。我们很早就认识,关系尚可,一起在巴拿马种咖啡,算是还不错的朋友,勉强也算得上志同道合。”

    叶天卉:“那真是不错。”

    叶立轩继续道:“当然了,比起我来,他的爱好更广泛,他曾经走遍世界,曾经做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他能出世,也能入世,他在欧美有大笔的投资,根基很深,他有各种朋友,包括好莱坞明星,华尔街投资人,也包括欧洲皇室成员,当然也有别国政要,总之,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他的交际圈子很广。”

    叶天卉安静地听着。

    叶立轩继续道:“我是把他当朋友来看待的,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叶天卉深吸口气:“爹地,对不起,在这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他应该也不知道。”

    她很快补充了一句:“他之前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在我认祖归宗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叶立轩:“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

    叶天卉静默地看着叶立轩。

    叶立轩笑了声,却是道:“我没有办法接受,永远都没办法接受,他如果和你在一起,那他就是我的仇人,一辈子的仇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叶天卉有些意外:“爹地,你之前不是也没意见了吗,我和你说了他的情况啊。”

    叶立轩磨牙:“可我不知道是他。”

    叶天卉无奈地看着他:“那又怎么了,这重要吗?”

    叶立轩:“你知道他的身份吧?他对你说过吗?”

    叶天卉:“他没有提过,不过我大概也猜到了,他是顾家的四儿子吧。”

    之前确实不知道,那时候只知道他必然出身大家,不是普通人,也是最近种种巧合之下,她才意识到他竟然是顾家的四儿子。

    不过她并不在意。

    他是上一世的圣人,那么大的冲击她都受住了…这辈子他在俗世的身份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叶立轩:“对,顾志镡的小叔叔。他和我是平辈,他应该是你的长辈,他竟然这么对待你,竟然和你谈恋爱,他算什么?”

    叶天卉:“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吧?辈分什么的,在意那个也没用,叶家和顾家又没什么亲戚关系。

    “再说了,顾时璋虽然辈分大一些,但只比我大七岁,我觉得还可以接受吧。”

    叶立轩听得女儿这么说,微微拧眉。

    半晌,突然道:“你给我买的领带,你都给他买了同样的一份!”

    叶天卉越发无奈了:“是,是买了,可我告诉你我要送给男朋友礼物啊,你也没说什么,再说——”

    叶立轩:“再说什么?”

    叶天卉无辜地嘟哝道:“花纹不太一样呢,那怎么叫同样的一份……”

    叶立轩听着,太阳穴开始抽抽:“有什么区别吗?”

    叶天卉:“我觉得有区别,你觉得没区别,这事没法说了,本来花纹不一样嘛!而且我特意选了和你们风格很搭配的领带,你们不是都很喜欢吗?”

    都很喜欢?

    叶立轩磨牙:“你送我礼物,竟然和他的一样。”

    叶天卉:“好吧,一样就一样吧。”

    叶立轩看着她那敷衍的态度,陡然站起来:“总之,我没办法接受,你竟然要和他在一起!他那样的人,心机深沉,他为什么非要和你在一起?他找谁不行,为什么非要找你!”

    叶天卉:“……”

    她看着明显处于激烈情绪的叶立轩,叹了声:“爹地,你不要太激动,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叶立轩:“从长计议?什么叫从长计议!”

    叶天卉:“你别恼,我们慢慢商量嘛。”

    叶立轩咬牙:“在我这里,没得商量!”

    ***********

    叶天卉回到自己房间后,想着这件事情也是无奈,她确实没想到顾时璋竟然是叶立轩的好友,本来她觉得顾时璋个人条件还不错,看着也挺年轻的,至于辈分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叶立轩稍微宽松一些,也就不在意这个了。

    毕竟只是谈恋爱,又不是要结婚。

    好巧不巧,他们竟然是好朋友。

    还有那领带,谁想到他俩竟然还碰过面,恰好同款领带,两个男人见了必然大眼瞪小眼,此事想来也是尴尬!

    她一时实在是无奈,非常地无奈!

    怎么摊上这么巧的事呢?

    她便拿起电话来,想着给顾时璋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就凭爹地对着自己咬牙切齿的那劲儿,他还不知道和顾时璋怎么说的呢。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顾时璋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沙哑。

    叶天卉:“怎么了?听着你声音不对。”

    顾时璋:“没什么,只是有点忙。”

    叶天卉小心翼翼地问:“该不会打架了吧?”

    顾时璋默了一下,才“嗯”了声。

    很轻的一声。

    叶天卉试探着道:“你已经和我爹地见过了?你和我爹地打架了?”

    顾时璋声音闷闷的:“我和他打架?我是单方面挨打行不行。”

    叶天卉声调顿时不可思议起来:“你挨打了?顾时璋你挨打了?”

    顾时璋:“是。”

    他淡声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都是皮肉伤。”

    叶天卉恍然,她想了想:“所以当时你突然失约,是我爹地私底下要见你,见面之后他就揍了你?”

    顾时璋:“对。”

    叶天卉想着叶立轩那丝毫不见任何打架痕迹的脸:“你确实一点没还手吧?顾时璋我可和你说好,你敢打我爹,那我就去打你爹!”

    顾时璋凉凉地道:“他像是被打的样子吗?人家现在是你爹,我敢还手吗?”

    叶天卉听着他那分明无可奈何的语气,微怔了下,之后不知为什么突然想笑。

    她好像可以想象他的样子,不太服气,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好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不过想想也是,昔日的好友突然成了自己的长辈,让他怎么办?

    叶天卉便笑道:“是啊,那可是我爹,你怎么也得让着点儿,他打你就打了,不要紧,反正就是皮肉伤。”

    顾时璋略默了片刻,再开口,那语气就不太友善了:“我怎么觉得你想笑?你这是笑话我呢?”

    叶天卉当然知道,顾时璋被自己爹打了,还是因为自己才被打,这个时候笑话他非常不道德,可她——

    忍不住嘛!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笑。

    要知道这人上辈子可是九五至尊,谁敢对他有半分不敬重呢,他如果封个皇后,那老丈人走到他面前还不是得三拜九叩的。

    听爹地那意思,他这辈子也是风光得很,成功人士,走到哪里也得是人上人。

    结果现在可倒好,挨揍了,挨揍了,挨揍了……

    想到这里,叶天卉心里的幸灾乐祸竟然是压都压不住,就跟肥皂泡泡一样嘟嘟嘟地往上冒。

    他怎么就挨揍了呢!

    好想好想看,看昔日那风光帝王挨揍后的样子。

    不过很明显,电话那头的顾时璋好像要恼了。

    叶天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用一种关切的语气道:“时璋,你被我爹地揍了,我听着也有些难过,我挺担心你的,要不这样子吧,我明天煲一个汤过去看你,给你补一补身体怎么样?”

    这话说出去之后,电话那头便有了微妙的停顿。

    片刻后,顾时璋终于说:“你?煲汤?过来看我?”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信任。

    叶天卉道:“我可以让保姆给你煲汤,然后我带过去呀,我想过去看看你。”

    她的声音是如此诚恳,甚至有着几分温柔,顾时璋也有些被迷惑了。

    他略犹豫了下:“你爹地那里,和你聊了吗?说你了吗?”

    叶天卉:“他肯定不太高兴,不过也就那样吧,就算他磨牙生气的,他还能打我不成?我觉得过几天就好了吧……再说了,他打了你,我难道不能去看看你?”

    她宣布道:“你放心好了,他如果真不让我去看你,我就生他气,不理他了!”

    顾时璋听着这话,自然是暖心。

    至少在自己和她爹之间,自己还是更重要。

    不过他想了想,道:“脸上有伤,可能不太合适吧,过几天等好一些,我再邀请你过来。”

    有伤!!脸上!!

    那必须得赶紧去参观欣赏啊!

    过几天那脸上的伤好了,她还看什么!

    叶天卉当下忙道:“不要呀,你这样子一说,我更担心你了,我得去看你,不然我难受。”

    之后,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格外关切的语气道:“你脸上有伤,我又不会嫌弃你,难道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

    顾时璋沉默了下,拧眉:“你不是吗?”

    叶天卉:“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顾时璋顿了顿,才道:“那你过来吧。”

    叶天卉摩拳擦掌:“好,明天我过去看你!”

    第66章

    看起来叶立轩确实生气了, 以至于晚上时候他都没有下楼吃饭。

    叶天卉见此情景,便特意给楼上打电话问起来,叶立轩接了, 说没胃口, 叶天卉也没办法, 便让阿蓉给叶立轩留着饭。

    一时又问起阿蓉煲汤的事,阿蓉提起,说是如果要煲汤,那最好是用大肚锅,大厨房那边有, 这边小厨房没有,还说大厨房有个王师傅煲汤好。

    叶天卉又详细问了煲汤需要时间, 之后便给厨房打电话, 让他们明早煲一份汤,按照时间推算,大概上午九点煲好就可以了,这样她正好可以带着。

    吩咐完后, 叶天卉挂了电话,她想着,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让叶立轩知道,九点时候叶立轩已经上班了,她正好接了这汤,之后开车过去找顾时璋。

    完美。

    *******

    这天叶立轩起得早,下楼时候正好大厨房送过来一份煲汤, 是放在黑色瓷罐里的。

    一般来说他们的饭食都是小厨房解决了, 如果有什么菜肴是小厨房不方便的,才从大厨房点, 叶立轩一看便知那瓷罐是大厨房的,便随口问起来:“怎么有这个?”

    阿蓉笑道:“这是昨天天卉小姐特意吩咐的,说是让慢慢熬,今天早上正好送过来,本来天卉小姐说九点送过来就好,谁知道竟然这么早,也是那边勤快。”

    她这么说自然觉得时间合适,昨晚先生没吃晚饭,小姐很担心的样子,这汤自然是小姐特意点了给先生补身体的。

    她笑着说:“这都是小姐一片孝心吧,她还特意说,让我不要和先生提呢。”

    叶立轩听这话,侧首看向那黑色瓷罐,这么看着,神情便逐渐缓和起来。

    他想着,她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昨晚虽然和自己犟嘴,但是其实心里竟然记挂着自己。

    他轻叹了一口气,想着何必呢,何必和她闹什么别扭,自己一把年纪了,是长辈,犯不着。

    从一开始就该知道她的性子,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能不被气死就该知足了。

    况且她现在看上去还很优秀,还知道给自己煲汤。

    叶立轩这么一想,心里也就顺过来了。

    虽然依然恼那顾时璋,无法接受,但想着不该生自家女儿的气。

    不过他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径自上楼去了。

    很快叶天卉也醒了,她打着哈欠下了楼,一眼看到了那黑色瓷罐,一时不免纳闷:“不是说让九点送来,怎么这么早?”

    阿蓉连忙道:“想必是今日厨房得闲吧。”

    叶天卉悄悄看了眼楼上方向,之后吩咐:“先收起来吧,隔着水保温,我等会出去带着。”

    阿蓉有些意外,这……什么意思?不是给先生的吗?

    她心中疑惑,不过还是连忙照做了。

    叶天卉当即先上楼洗漱,洗漱过后就准备下去吃早餐,吃完早餐的时候本来要出门的,结果正好马场的老周打过来电话,提起地狱王者。

    老周显然心情很好,声如洪钟,那声调快要从电话筒蹦出来了。

    “我最近找来了一只瘸腿的流浪猫,还有两只小狗,有一只小狗太凶了,总是想挑战地狱王者,我把它送走了,不过现在那只瘸腿猫和另一只小土狗和地狱王者处得不错,关系非常好!晚上睡觉时候,那小土狗都窝到地狱王者的肚子皮上——”

    提起这个,他好像有些泛酸:“我都要眼馋了!”

    叶天卉:“看来是有成效的。”

    老周:“对对对!”

    这么说着,他向叶天卉汇报了他最近做的,他先试着让地狱王者规律生活,每天清晨五点醒来,会吃适当的草料并清洗马粪,之后六点半出去晨跑,晨跑的时候让那只小土狗陪着一起跑,之后洗澡吃午餐等,一人一狗其乐融融。

    老周笑道:“它每天晨操后,如果表现好,我会给它一块糖,Jessie给我的,我不敢让它吃多了,但是每天一块应该可以。”

    叶天卉听着也笑了:“Jessie这个办法不错。”

    一时又商量着在初步的安抚和治愈后,应该开始让它学着适应了。

    这匹马毕竟要适应这个社会,接受这个实际的规则,并用自己的天赋爬到规则的最上层。

    况且,眼看着赛季还有几周就要开始了,虽然叶天卉是想黑玫瑰和拢光做冲锋,但是地狱王者是后备,关键时候它必须上。

    所以没有太多时间了,必须让地狱王者尽快适应。

    老周:“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叶小姐觉得能行吗?”

    叶天卉:“你说。”

    老周:“我回忆了地狱王者的成长过程,它是一个天生的倔种,它不喜欢被强迫,不喜欢被束缚,所以它总是顽劣,自以为是,它总是想反抗任何加在它身上的力量,比如缰绳,比如马鞭,这些都是它非常反感的。”

    叶天卉:“然后?”

    老周:“我想,干脆在操练的时候,去掉地狱王者的缰绳,让它顺其自然地跑,让它体会奔跑的乐趣,让它感觉奔跑并不是在顺从骑师,而是它自己的本性。”

    叶天卉:“可以,奔跑是马的天性,它现在之所以反抗,那是因为它没有体会过这种美好,或者说,没有在奔跑中获得愉悦感,成就感。”

    老周见叶天卉同意,自然是高兴:“行,我马上这么干!”

    叶天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路灯,道:“我又想到一个办法,也许你可以试试。”

    老周:“什么?”

    叶天卉:“可以在跑道上插上小旗子,五彩缤纷的小旗子,每隔一段有一面。”

    老周愣了下,之后想明白后,他声音都激动起来:“这样这匹马在跑的时候,它会超过一面面小旗子,它那么聪明,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小旗子,以及还有几面小旗子在后面,这样它自己也有了奔跑的干劲!”

    叶天卉:“是。”

    老周大声道:“这个办法好,我试试,我试试。”

    **************

    叶天卉打电话的时候,叶立轩正在自己房间中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

    他一直支棱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走廊的动静,捕捉着任何一个声响。

    然而失望,还是失望,女儿根本没来叫自己下楼吃饭。

    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一早上过去了,自己还没有吃早餐,她怎么都不知道来敲门!

    叶立轩甚至特意走到门前,仔细听着动静,确认自己没有错过任何敲门声。

    但是没有,没有,一直没有!

    看起来叶天卉根本就没有过来敲门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他心神一震,当下忙收敛了,端肃地坐在一旁沙发上。

    那脚步声逐渐近了,之后,终于,敲门声响起。

    叶立轩便开口了,他听到自己用没有情绪的声音道:“进来吧。”

    随着一声响,门被推开了。

    叶立轩抬起眼,缓慢地看过去。

    门外站着的是阿蓉。

    阿蓉……

    那阿蓉笑着道:“先生,你下楼吃饭吗?”

    叶立轩沉默地看着阿蓉,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看了好久好久,看得那阿蓉忐忑不安起来。

    叶立轩淡声问:“是天卉小姐让你上来问的?”

    阿蓉犹豫了下,还是摇头:“不是,天卉小姐忙着吧。”

    叶立轩:“天卉小姐人呢?”

    阿蓉:“正在房间打电话。”

    叶立轩颔首,吩咐道:“行,你先出去吧。”

    阿蓉便要离开,不过她又停下脚步,道:“天卉小姐好像要出门。”

    出门?

    叶立轩拧眉看着:“去哪儿?她吃饭了吗?”

    阿蓉:“她吃了。”

    叶立轩微抿唇,之后用很漫不经心的声音道:“她让人煲的汤呢?”

    阿蓉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脚,硬着头皮道:“天卉小姐让我打包了,她好像要把那份煲汤带出去……”

    带出去?

    带出去?

    带出去??

    阿蓉已经出去了,门被关上,房间中很安静,但是叶立轩却听到了狼狈的自嘲声。

    她特意叮嘱厨房煲汤,原来是要带出去,带出去能给谁,自然是给顾时璋!

    她知道顾时璋被自己揍了,心疼了,要眼巴巴带着煲汤去看他。

    叶立轩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只觉得自己非常荒谬可笑。

    他到底摊上怎么样一个女儿!她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

    叶立轩轻轻磨牙。

    这时候,突然,他听到外面走廊响起开门声,之后是脚步声,那脚步声好像下楼了。

    很明显,这是叶天卉。

    她要下楼了,要带着煲汤出门,要去看望顾时璋了!

    他冷笑一声,当下迈步就要下楼。

    他快步走出走廊,可是就在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时候,却听到楼下的声音。

    是叶天卉和阿蓉在说话。

    显然阿蓉正在帮叶天卉打包,叶天卉从旁打下手。

    叶天卉:“你说人受了伤,喝煲汤真的有用吗?”

    阿蓉:“天卉小姐,这个汤大补,有用的啦!”

    叶天卉:“一个人受了皮肉伤,鼻青脸肿的,你说是不是看起来会比较精彩?脸上的伤,一般几天能消下去?”

    如果是古代或者内地,她大概知道的,就是不知道香江这种先进地方有没有什么好药。

    叶立轩听着这话,拧眉,费解。

    为什么他觉得叶天卉的声音中非但没有担心,反而有种隐隐的幸灾乐祸?

    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感?

    这时候,阿蓉笑道:“皮肉伤估计总要一两周才能慢慢消下去吧,只是在脸上会不好看罢。”

    叶天卉点头:“当然了,五颜六色的,那可真是不太好看!”

    一时又道:“对了,我记得先生有一架照相机吧,你去给我拿过来,我要带着给他照相,给他留下永久的纪念。”

    永久的纪念?鼻青脸肿的纪念吗?

    阿蓉不能理解,但是阿蓉不敢说什么,当下连忙去拿照相机了。

    叶立轩站在那拐角处,一时也是怔住。

    他缓慢地消化着叶天卉这话语中的意思。

    半响之后,想明白她的用意。

    她是眼巴巴跑过去,想看看顾时璋被打了后的狼狈。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一时不知道,摊上一个这样的女儿太无奈,还是交了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更糟糕…

    **********

    叶天卉当即自己开了车,带着那煲汤,直接赶过去顾时璋那里,一路通畅,连个堵车都没有,抵达了顾时璋楼下后,她停车,拎着煲汤和那照相机,直奔二十六楼。

    乘坐电梯抵达二十六楼后,按响了顾时璋家的门铃。

    铃声响了几声后,门便被打开了。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叶天卉便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拉住,紧接着,她便被男人拥入怀中。

    手中的提包和煲汤跌落地上,她在未曾反应间,铺天盖地的吻便压过来。

    男人的吻很疯狂,舌头进入她的口腔,贪婪到仿佛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而他的五指张开,死死禁锢着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男人蓬勃强悍的气息笼罩着她,粗重急促的呼吸阵阵扑来,这种异常浓烈的释放让她迅速沉浸其中,她几乎是主动地迎合着他,甚至用胳膊紧紧攀住他坚实的肩膀,像是要缠住他一般。

    她觉得自己是藤蔓,而他是大树,两个人死死纠缠生生世世永不停息!

    世道轮回,白驹过隙,曾经那辉煌的王朝终究不复存在,但是穿过遥远时空,她竟然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这是边塞驿站外的雨夜,那个用异常难懂目光看着她的储君,是滴漏响起的御书房中,那个听她背诵陈情奏章的帝王。

    两个人或许曾经有过机会,只是终究有缘无分就那么擦肩而过,从此两个人之间便是天堑鸿沟,他是运筹帷幄的帝王,她是拥兵自重的将军。

    这一切早已经注定了,注定两个人之间纵然存了几分情愫,但永远不会诉之于口。

    一个激烈缠绵的吻,似乎想弥补所有不曾发生过的遗憾。

    当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喘,额头相抵,脸颊相贴,犹如交颈的天鹅一般,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叶天卉微垂着眼,感受着他肩颈间清爽的气息,思绪却已经飘飞。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场景当时并不在意,但是等过去了,那个场景却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在脑中,于是反复品味回忆,以至于在千年之后的今日,她依然好忍不住会想,那个深浓雨夜,在静谧的御书房里,用手慵懒地托着下巴调侃了她那么一句的帝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的叶天卉抬起眼来,看向顾时璋。

    谁知道顾时璋却用手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挡住她的眼睛,于是她眼前便有着阳光落在手指缝的朦胧红光。

    她低声道:“干嘛遮住我眼睛。”

    顾时璋俯首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许笑。”

    叶天卉眨眨眼睛:“哦?笑什么?”

    适才的迷情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头脑清醒起来,清醒起来的她,满脑子都是兴致勃勃的恶趣味。

    顾时璋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几分残余的哑意:“脸上有淤青。”

    叶天卉便很是不怀好意笑了下。

    之后,她用自己的脸轻贴着他的脸,用一种甚至略有些柔软的声音道:“时璋,我怎么会笑你呢。”

    顾时璋:“你不会?”

    叶天卉温温柔柔地道:“傻瓜,今天一大早我就爬起来,盯着厨房的厨师煲汤,就是想着给你补身体。”

    第67章

    叶天卉的声音温柔到罕见, 显然这让顾时璋有些沉醉。

    他侧着脸俯首,轻轻吻她的脸颊,怜惜又喜欢。

    叶天卉主动伸出舌来和他勾缠, 之后在他沉迷时, 果断放开。

    他明显恋恋不舍, 她却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多学习?”

    顾时璋哑声道:“学习什么?”

    叶天卉搂着他笑:“当然是学习怎么接吻,我看电视上说吻技高超什么的,我肯定不会吧,你去找点那种录像带来给我看,我学习学习, 提高技巧嘛。”

    顾时璋明显动作一顿。

    之后,他硬声:“不许学,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叶天卉:“好吧……”

    她软软地揽着他的颈子, 在他耳边温言软语:“时璋,我好担心你呢,今天一早起来我就煲汤,煲好了, 我生怕我爹地知道生你的气,所以等他一出门我就赶紧赶过来看你了。”

    她感觉到顾时璋的动容, 便继续加一把火:“我提着煲汤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心里其实很害怕,一切都瞒着爹地,简直就像我要和你偷偷私会一样,心里很害怕, 却又很是盼着见到你。”

    偷偷私会……这个词自然是会引起无限的遐想, 很暧昧。

    顾时璋俯首下来,在两个人肌肤相贴的亲密感中, 低声道:“昨晚你爹地都说你什么了,他很恼?很生你的气吗?和我详细讲讲。”

    叶天卉:“也没有啦,我累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讲。”

    顾时璋:“嗯。”

    一时他放开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女式包以及煲汤,幸好并没有摔碎。

    他拎着那些,牵着她的手往客厅里走,这么走着间,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叶天卉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说实话,看到的那一刻,叶天卉是失望的。

    没有想象中的鼻青脸肿像猪头,只是眼尾那里略有些淤青罢了。

    往日隽永优雅的脸庞多了几分潦草味,略有些狼狈,但并不是太难看。

    叶天卉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顾时璋感觉到了,抬眼看她:“怎么,你仿佛很失望的样子?”

    叶天卉:“哪有呀,我是看着你这样子心疼,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顾时璋便有些别扭,然而叶天卉不由分说,掂起脚来,抬手捧住他的脸。

    硬朗立体的脸庞,线条流畅漂亮,双手捧着时,触感也很好。

    叶天卉看着这张脸,想象着那位尊贵的帝王冕冠龙袍的威严,那深沉难测的帝王心,那不容亵渎的高贵,以及南面而向北的霸气。

    对,就是这张脸,现在被人打了。

    打人不打脸,可就是有人打他的脸。

    于是这张脸上有了淤青,看上去略显狼狈,他甚至不敢让自己多看。

    啧啧啧。

    关键他还不能恼怒,只能憋屈地忍着!

    这么一想,叶天卉心里说不出的幸灾乐祸,果然世道变了,下岗的皇帝也要被人打了。

    她这么想着间,却恰好看到男人正静默地注视着自己,眼底晦暗不明。

    叶天卉生怕被他发现心思,当即抿唇温柔一笑,之后微微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可怜的时璋,你看你竟然被打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我爹地太过分了!”

    她有些无辜地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生我爹地的气,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和我爹地是好友,原来那次你请我喝的巴拿马咖啡,是你和我爹地一起种的。”

    顾时璋喉结动了动,哑声道:“是。”

    叶天卉轻叹一声:“这种事情,谁遇到不会生气呢?我爹地生气也是正常的,谁让你瞒着他呢。”

    顾时璋神情很是有些无奈,低声解释道:“我也不是要故意瞒着他,我开始并不知道你们是父女,是后来才知道的,只是那个时候也不好突然戳破。”

    叶天卉体贴道:“没有关系,我怎么会生你气呢,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谁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不要在意这个吧。”

    顾时璋打量着叶天卉:“怎么觉得你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

    格外温柔,温柔得有点假。

    叶天卉眨眨眼睛,很无辜:“是吗?我平时不是这么温柔吗?”

    当然不是。

    不过顾时璋没再说什么,反而提起:“那天你送我的领带,我戴了,还特意搭配了西装,结果——”

    叶天卉便苦笑:“我也没想到啊!!我以为花色略有不同,反正你们又不会遇到,谁想到你们竟然是朋友,还碰到一起了!”

    她也很无奈的!

    顾时璋:“没什么,不提了。”

    说着,他看了看这煲汤,熬得倒是不错,一看就是够火候,浓郁味美,鲜香扑鼻。

    当下起身拿了餐具来:“我尝尝这汤,你也一起喝点吧。”

    叶天卉闻着这味道也实在是香,当下也就和顾时璋一起喝。

    这么喝着的时候,叶天卉便想着自己是带了相机的,该寻一个怎么样的理由,给眼前的顾时璋拍几张照片呢?

    一定要把他难得狼狈的样子拍下来,以后没事的时候看一看,心情也很好,不是吗?

    但是如果直接拍,他估计能气得把自己打出去。

    必须偷偷的,悄悄的。

    可怎么偷偷呢?

    正想着,顾时璋抬眼看她:“嗯?怎么了,在想什么?”

    叶天卉忙摇头:“就是心疼你,汤很好喝。”

    说完闷头喝汤。

    顾时璋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微拧眉,打量着她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一肚子坏水?”

    叶天卉:“哪有,我是太担心你!”

    这时候,就听到外头响起门铃响。

    叶天卉正好逃开顾时璋的问题,惊讶道:“这是谁?你有客人?”

    顾时璋打开了对话机。

    对话机响起,外面竟然是顾志镡。

    顾志镡:“小叔,爷爷派我来的,他听说你不太舒服,便让我来看看你。”

    顾时璋面色淡漠。

    今天顾老爷子给他打电话,他不想过去,便推脱了,谁知道顾志镡竟然过来了。

    他便疏淡地道:“只是有些着凉,不是什么大事,不必看我了,你回去吧。”

    顾志镡素来知道自己这小叔的性子,是说一不二的,当下道:“那,那我回去了。”

    一旁叶天卉一听却觉得机会来了!

    她连忙给顾时璋脸色,示意他让顾志镡进来,又马上提起自己装有相机的包,示意自己要躲到旁边的书房去。

    顾时璋微微拧眉,有些疑惑地看她,叶天卉便拼命给顾时璋示意,之后拎着自己的东西躲进书房。

    顾时璋并不明白叶天卉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过去开门,让顾志镡进来了。

    顾志镡已经打算走了,见顾时璋竟然打开门,一时也有些意外。

    这可是让人毕恭毕敬的小叔,他当然明白小叔一向的性子,就是老爷子也不敢轻易说他什么,他本来就不指望能见到顾时璋,没想到顾时璋竟然请自己进去。

    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当即进去,腰背挺得笔直,说话也是恭敬,问候顾时璋,又传了老爷子的话。

    这么说着,自然关心起顾时璋的脸,顾时璋神情很淡,言语简洁:“摔的。”

    惜墨如金,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顾志镡:“那小叔可是要小心,仔细养着。”

    顾时璋颔首。

    顾志镡又看到一旁的煲汤,有些疑惑:“小叔,这是你自己炖的?”

    顾时璋淡道:“不是,打电话让饭店送来的。”

    顾志镡:“哦哦哦这样……其实你可以搬回家里住,爷爷担心你,我们也都很想念你。”

    他们这么说话的时候,叶天卉躲在书房,推开一点门缝,然后拿相机对准了客厅。

    这相机她也是最近才开始摸索着用的,是为了拍马场的马,好在基本功能都会了,知道怎么对焦,也知道怎么设置静音。

    不过任凭如此,不知道为什么拍照的时候还是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咔嚓。

    叶天卉顿时心提起,小心看着那边,幸好他们在说话,看起来并没有察觉。

    叶天卉既然拍了满意照片,当下赶紧收起来相机。

    一时心里却是期待起来,这下子可算是让她逮住了,等洗出来照片,可要好好欣赏!

    ********

    顾志镡说了几句也就离开了,顾时璋起身关门,叶天卉在他关门的时候已经扑过去,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欢快地抱着他的腰,偎依到他的胸前。

    顾时璋也是意外,少不得将她抱了一个满怀。

    叶天卉靠着他,亲昵地笑道:“原来他是你的侄子!”

    顾时璋看着她赖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笑道:“是,不过他也就比我小两三岁,他比你大好几岁呢。”

    叶天卉伸出胳膊,吊在顾时璋颈子上,笑着撒娇:“太好了,我一直看他不顺眼,他也看我不顺眼,如果我和你在一起,那他岂不是就是我的晚辈了!”

    她这么说着,突然记起来那叶文茵是要嫁给顾志镡的,如果自己真的和顾时璋在一起,这辈分岂不就乱了?叶文茵对顾志镡应该是势在必得的,那这个事怎么办?

    顾时璋垂着眼睛,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此时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低声问:“所以,有什么问题?”

    叶天卉:“你对于叶文茵和你家侄子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顾时璋轻笑了一下:“他们的事关我什么事?”

    叶天卉看着顾时璋,若有所思。

    顾时璋:“嗯。”

    叶天卉:“难道我们只是露水姻缘?”

    顾时璋听得这四个字,默了片刻,之后便无奈笑了:“你知道什么叫露水姻缘吗?不明白就不要瞎用词。”

    叶天卉:“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时璋抬起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又侧首亲了她的脸颊,之后才道:“我们的事我自然会想办法,无论是我家里还是你爹地那边,我都会解决。”

    他搂着她,温柔地对她道:“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这些都不是问题。既然我们根本不觉得是问题,那如果他们觉得是问题,那他们就去解决问题好了。”

    叶天卉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了。

    就算叶文茵嫁给顾志镡,他也是要和自己在一起的,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如果顾家觉得丢人现眼,那就顾家来解决,反正和他没关系。

    叶天卉赞同这个理念:“说得有道理,我们只顾自己开心,哪管他们洪水滔天!”

    顾时璋轻笑:“你和志镡一直不对付?我记得上次他去你们家,好像还和你一起打球了?”

    这件事他多少知道,顾家子弟回来后对叶天卉崇拜有加,详细描述她打网球的英姿,他听了后,只是笑笑罢了。

    叶天卉上辈子是何等人物,这辈子只是打网球罢了,那是杀鸡用牛刀。

    叶天卉听着顾时璋问自己,道:“那是自然了,就你这侄子,他是什么德性,你也应该清楚吧,我能看得惯他?”

    顾时璋:“那你干嘛还躲起来?”

    叶天卉:“如果我不躲起来,然后呢?”

    顾时璋笑道:“自然是直接公布,你有什么不满的,我马上替你报仇雪恨,直接把他绑那儿,随便你出气。”

    叶天卉:“未尝不可,等下次我看看你怎么给我出气!”

    顾时璋垂眸:“好,给你出气,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叶天卉勾着他的颈子,偎依着他,仰着脸儿笑:“对了,有个问题。”

    顾时璋:“嗯?”

    叶天卉:“腾云雾是我爹地从你手里买的吧?”

    这个问题,她问得轻描淡写,仿佛真是随口问问。

    不过顾时璋听得,眸底分明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之后,叶天卉看到,他不动声色抬起眼皮:“对,那是我的马。一开始你爹地找我要的时候,我没想卖给他,后来我知道你的身份,就主动找他卖给他了。”

    叶天卉:“你这是故意的吧?”

    顾时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想要的话,你爹愿意给你,那我成全他爱女之心。”

    叶天卉轻笑一声:“你也好意思收钱!”

    顾时璋:“我如果不收钱,他肯定不要。况且你爹地很有钱的,比你我想象的有钱,这点钱不算什么。”

    叶天卉听到这个,便好奇:“那你呢?你是不是特别有钱?”

    顾时璋:“还行,我之前和你也提过,我在国外也有些资产,上次去英国就是趁着经济形势不好,想着低价收购英国的一些工业产业,其实除了这些,我还有别的投资,赛马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爱好。”

    他解释道:“我承认,我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有些话我没告诉你,但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我确实也是一个策骑师,这次回来香江,我和家里其实联系并不多,主要还是为了拢光才回来的。”

    叶天卉:“那你多有钱?有多少钱啊?”

    她很好奇,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顾时璋轻叹了一声:“钱财乃身外之物,当有钱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其实钱财对我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影响,我们自己的花销无非是吃穿住行,以及买一些小物件,根本花不了多少钱,所以到底多有钱并没有什么意义。”

    叶天卉听得直拧眉。

    这人可真有意思,问他到底有多少钱,他还能扯这么一堆!

    说句正经话不行吗,一点不实在!

    顾时璋的视线一直落在叶天卉脸上,自然捕捉到她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笑着道:“不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随便什么都可以。”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低声道:“叶天卉,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都会给你。”

    叶天卉:“真的吗?”

    顾时璋:“真的。”

    叶天卉眨巴眼睛,之后道:“那就给我摘一只天上的星星吧,我要。”

    顾时璋笑道:“好,等着,我去给你摘星星。”

    叶天卉便推开他:“花言巧语,这种话我能信吗?”

    一听这话就不像正经人说的!

    第68章

    叶天卉拍到了照片, 如获至宝。

    一定要留下底片的,要保留一辈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看看这昔日帝王此时的狼狈, 那必然就会心花怒放!

    之后她也就过去马场, 检查了林见泉和陈综万的训练结果,总体还算满意,地狱王者如今也已经跑得不错,这小马儿越来越上道了,接下来就要考虑试探着让它接受缰绳。

    老周显然很高兴:“如果它能在接受缰绳的情况下顺利地在跑道上跑, 那我们就剩下最后一步,尽可能挖掘它的潜能!”

    这匹马也许真得要上正轨了。

    对此叶天卉也很高兴。

    她想着, 这个世上其实从来不乏千里马, 但千里马会埋没,哪怕有伯乐慧眼识马,但未必每匹马都能发挥出自己的潜能。

    这匹马是进过屠宰场的,它如果能将自己身体蕴含的能量发挥出来, 那也算是一桩幸事了。

    她心情不错。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不过晚上时候回到家中,她心情顿时不美好了。

    “什么, 我爹地知道我煲汤的事,他看到了?”

    阿蓉很无奈:“嗯……”

    叶天卉:“你具体说说。”

    当下详细问起来,阿蓉少不得将当时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叶天卉越听头越大,从这些细节看,显然叶立轩是知道自己煲了汤, 并且他产生了误会, 昨晚他没有下楼吃饭,叶立轩以为自己给他煲的汤!

    这可怜的中年大少爷, 估计盼了一早上。

    最后落了一场空……

    当知道自己把那汤是拎出去给顾时璋的时候,估计气都要气饱了吧。

    他本来就不太能接受自己和顾时璋在一起,还遇到这种事。

    叶天卉简直是无言以对,想着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都怪那个厨子太勤快!

    她无奈,当即打电话给主厨房,让他们再煲汤两份送过来,尽快煲,要更勤快,这样晚上叶立轩回来,她赶紧给他喝,还能找补找补。

    吩咐完后,她也就上楼回房了。

    今天从马场带了一些赛马会历年比赛的资料,想着仔细看看,想着等叶立轩回来之后再看看他的情况,和他谈一谈。

    谁知道叶立轩并没回来,反而是有客人上门了。

    来人是某个知名品牌的珠宝代理商,给她亲自送来了一批最新款式珠宝的画册,并送上了一批珠宝,包括钻石胸针,红宝石项链,镶嵌有翡翠钻石等的黄金手镯,以及设计感十足的各样珠宝,品种多样,璀璨夺目。

    她疑惑:“这是?”

    对方非常热情殷勤,提起来说:“这是叶先生订购的,特意让我们送过来,叶小姐,我给你介绍下我们这些珠宝的设计理念吧?”

    叶天卉脑子有些晕乎:“这些……都订了?都付钱了?”

    对方颔首,亲切笑着说:“是,叶先生都已经付账了。”

    叶天卉:“……”

    很好,很贵,很奢侈大气上档次!

    等珠宝代理离开后,叶天卉便将那些物件都拿出来,照着镜子挨个试,不得不说,顶尖品牌的珠宝,大牌设计师的杰作,又是收藏级别的材质,实在是璀璨夺目惹人,自己佩戴上后,马上觉得金贵起来了。

    其实上辈子的叶天卉从来不缺这个,她怎么会缺这个呢。

    将军爹,郡主娘,还有家里其他长辈,当然也包括宫里头那位大方的皇帝,都会给她塞各式各样的首饰头面以及特别金贵稀罕的小玩意儿。

    她就算一天换一套首饰,都可以天天簇新!

    只不过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昔日辉煌不在,这辈子她已经穷习惯了,哪怕有信用卡可以随便买,还是想着多积蓄,弄点跑路的细软。

    现在突然这么多名贵珠宝砸过来,她有点不适应。

    关键他这是干嘛,不是应该生气嘛,怎么突然发疯买这些?

    正琢磨着,却听到外面动静,叶立轩回来了。

    叶天卉一听,忙迎过去。

    叶立轩看到她欢快跑出来,微挑眉:“这是怎么了?难得我的孝顺女儿这么殷勤?”

    叶天卉便笑:“爹地,我想到你最近工作辛苦,特意给你煲了汤,给你补一补身体!”

    叶立轩淡声道:“这倒是不必吧,我正当壮年,也没受什么伤,补就不必了。”

    这话分明是别有所指……

    叶天卉装傻,上前亲热地挽住这亲爹的胳膊:“爹地,自从上次跟着你去学校之后,我就知道你是人类伟大的科学家,你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我作为你的女儿,我应该感到荣幸,我应该好好呵护你的健康。”

    她笑着道:“以后我要多关注你的饮食,也要学习厨艺,侍奉爹地,我要尽孝!”

    叶立轩听着这话,以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要说这种瞎话了,这种一听就很假的甜言蜜语留着去哄你未来的男朋友吧,不要哄我,我不信。”

    叶天卉:“……不信拉倒!”

    那就不哄了。

    她哼哼一声:“干嘛突然给我买那么多首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暴发户呢!”

    叶立轩:“多吗,你以前也没多少,喜欢什么留着慢慢戴,况且接下来赛马季,你也要去参加赛马会的发布会,到时候抛头露面的,总该有几件首饰。”

    其实首饰这块,叶家会用公中的钱为她置办打理,那公中的置办自然只是最基础的体面,叶立轩购置的这些全都是顶尖珍藏级别的,戴出去自然更有排面。

    叶天卉倒是很高兴,如果让她自己花钱,她是不会买这些不实用的首饰,但是收礼物她自然开心:“好,到时候我挑两件戴着!”

    叶立轩又道:“过些天我可能要去一趟英国的大学进行学术交流,到时候会带着我几个学生,也会有女学生同行,如果到时候有时间,你也跟着去一趟,出国玩一玩,如何?”

    他笑道:“那两个女学生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家教良好,其中一个还算是朋友家的女儿,到时候你们一起结伴,在英国四处玩玩,我觉得也不错,这样也能多交几个朋友。”

    叶天卉听着自然觉得不错:“好啊,到时候如果不忙,我就跟着你过去!”

    以前顾时璋去英国,提起伦敦,提起伦敦的夜伦敦的雨,她虽然觉得很美好,但并没想去,那时候她在香江还未曾站稳脚跟,还没想那么多。

    但是现在已经立足了,自己要做的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倒是有了心情可以去四处逛逛,看看这个世界。

    叶立轩听着便笑了:“我在英国也有一处庄园,到时候你和我几个学生都过去玩,可以开party。”

    叶天卉其实不太懂什么party,不过对这种新鲜事物多少感兴趣:“行,到时候看看再说。”

    叶立轩没说的是,其实他这次选择随行学生时,是特意考虑了叶天卉这一层。

    其中一个女学生是宁家的女儿,宁家也是香江的大户,女儿和对方熟悉了,也算是有了这个圈子里的朋友,以后遇到这种场合也不至于太受孤立。

    其实这种事情本应该是家族中女性长辈来做,但没办法,叶家家族情况复杂,自己这女儿个性又太过与众不同,她万万不可能被家里婶母带着去结交香江大户家的伯母婶婶和女儿的,那都是要说一些家长里短珠宝时尚,她做不来。

    是以叶立轩只能通过这个路子为女儿拓展朋友圈了。

    这么说话间,叶立轩突然不经意地问起:“对了,你特意煲了汤,眼巴巴的给他送过去,他说什么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顾时璋。

    叶天卉也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昨天就这个问题父女两个也不是太愉快,如今他这么平心静气地提,她倒是不太适应。

    当下略有些无奈地道:“也没说什么,就随便玩了玩,说说话,爹地——”

    她叹了声:“你把人家打得可真狠,鼻青脸肿的,好可怜。”

    叶立轩微挑眉,就那么看着她:“哦?很难看吗?”

    叶天卉听他问起这个,那心情就很是微妙。

    还是有些想笑怎么办……

    她抿了抿唇,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之后严肃地道:“爹地,我知道你反对我和他在一起,但我认为,反对归反对,这个我们可以协商,你不能动用暴力,这是不合适的,也是不公平的。”

    说得好生义正词严。

    叶立轩眼神淡淡地看着她,看了很长一眼,才收回视线。

    叶天卉有种被看破心事的狼狈:“爹地,你是什么意思嘛!”

    叶立轩便轻笑出声,他笑得了然,看透一切的样子。

    叶天卉只好装傻。

    叶立轩笑着走到一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才道:“你们还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他好整以暇地道:“我好奇心强,可以吗?”

    叶天卉卉想起自己偷拍的那照片,已经在洗了,但是她当然不能告诉自己爹了。

    当下道:“中间他侄子顾志镡去了,我还暂时不想暴露我们的关系,我就躲到书房去了。”

    叶立轩颔首,之后喝了口水,才叹道:“不是说我非要反对你,而是他真的不合适,他这个人心思比你以为的要深,你和他在一起,我也担心你受伤害,当然更主要的是,我们叶顾两家涉及到联姻,我不希望我女儿的婚姻和这些搅和在一起,我希望你将来的婚姻能更纯粹一些,是在我们可以掌控的能力范畴内,这样才能保你一生无忧。”

    叶天卉听着,也是意外,她没想到叶立轩想得还挺深。

    叶立轩继续道:“我会慢慢给你介绍,介绍香江的青年才俊,和你年纪相仿的,也许能力不如他,但一定比他待你好,也许你会发现更合适你的年轻人。”

    当然也包括他的学生,有几个他很欣赏的男学生,也许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是至少出身小康家庭以上,不缺吃穿,关键是稳妥简单,品性周正。

    在他心里,叶天卉的性格还是和香江绝大多数豪门小姐不同,她这样的注定要找一个足够包容她喜欢她的。

    顾时璋自然好,但这个人经历复杂,心思不露,当朋友也就罢了,彼此不过是咖啡园的瓜葛,谁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但是如果当夫妻,当枕边人,太难把控,未来的婚姻便会充满变数。

    如今情爱上头固然是万般好,可谁知道将来呢?

    叶天卉听着,一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了想,只好道:“爹地……其实我觉得,他也挺好的吧。”

    叶立轩:“哦,他怎么好了?”

    叶天卉:“长得好看。”

    叶立轩挑眉:“好看吗?就他那样?”

    叶天卉:“……”

    不好看吗?其实已经长得很好看了!

    气质好,矜贵,清朗,身上还隐隐有着上辈子的帝王风范好不好!

    不过叶立轩说不好看,似乎也说得过去,叶立轩自己年轻时候必然是惊艳四方的人物,他有资格鄙视任何人的相貌。

    叶天卉又道:“可是他有钱,那些世家公子他们有钱吗,就算家里有钱他们能随便给我花吗?我看出来了,比如文敬哥,文彬哥,别看是叶家公子哥,其实他们都没钱花,一点不自由!”

    她想起他说的,道:“他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买。”

    叶立轩一听,便扯唇,好笑:“你缺钱花吗?你需要什么爹地不会给你买吗?是信用卡额度不够高,还是叶家的房子不够大?”

    第69章

    叶天卉:“我自然是不缺什么……我就是说说他的好处嘛。”

    叶立轩道:“你姑姑给你的那十间铺子, 手续已经在办了,这两天就带着你把手续办妥,你拿到手后, 就可以出租了, 到时候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叶天卉听着, 自然高兴,一时也懒得去想顾时璋了:“那就先办手续!”

    还是爹地姑姑好,十间旺铺那才是硬通货,至于什么星星,谁要没事看什么星星!

    都是哄小孩的!

    叶立轩唇角翘起:“明天我和你姑母约一下, 会打一个电话。”

    叶天卉:“嗯嗯嗯!”

    到了第二天早餐,叶立轩便提起越洋电话的事, 于是吃过早餐, 过去了叶立轩的书房,按照和助理的约定,叶立轩拨通了美国方面的越洋电话。

    电话很快打通了,叶立轩先和那边说了几句, 之后把电话交给叶天卉。

    和叶天卉想象中的女强人不同,叶漪白声音竟然颇为温柔。

    她轻叹道:“当年匆忙离开, 诸事不能做主,谁曾想到我们家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你的事情我都听你爹地提过了,你能过来香江认祖归宗,也算是我们家的一大幸事了。”

    一时又提起那十间旺铺, 说是会让自己的助理过去办手续。

    叶天卉考虑到这到底是未曾见面的姑母, 决定稍微客气下,于是便道:“姑母, 十间旺铺,这得不少钱吧……我心里倒是过意不去。”

    叶漪白:“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吧。”

    一时却是又道:“你爹地不是说,你很喜欢物业吗?你为了铺子和他闹了矛盾,怎么有十间铺子,你反倒过意不去了?”

    叶天卉听着,心里一顿,以无法言喻的眼神看向叶立轩。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也想要点面子,装一装矜持的好吧!

    叶立轩以唇语道:我只是说实话。

    叶漪白却已经问道:“你不想要吗?”

    叶天卉:“……”

    她深吸口气,道:“想要,当然想要了,特别想要!”

    叶漪白便笑出声:“你想要,姑姑就给你,这些铺子,都是姑姑自己手头攒着的好铺子,上等好地段,再过多少年也是能拿高租金的,你放在手中不要卖,就一直租出去,这就是你压箱子底的钱。”

    叶天卉听着她那温柔的话语,不知怎么想起昔日自己那郡主娘,便平添了几分亲切,笑着道:“谢谢姑母,这可是好大一份礼物呢,那我就不客气啦!”

    叶漪白笑了,一时又问起叶天卉如今的种种情况来,因为是电话里,叶天卉大致说了,也说起自己如今手底下有几匹马,以及赛马的打算。

    叶漪白显然对叶天卉是满意的:“我虽然人在美国,平时和国内沟通也不方便,但我的助理也会定时给我发一些香江的情况来给我看,你如今负责叶家的马务公司,这是大事,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说明老爷子对你还是信任的,他这个人,其实最是重男轻女了,他能信任一个孙女,可见你实在是优秀,倒是让他喜欢了,我听着也是欣慰。”

    这么说着间,两个人又说了如今种种,叶天卉自然也问候了姑父,问起他们的归期等,又和叶漪白说了一番,这才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叶天卉是心满意足的。

    一个姑母,一个阔绰又温柔的姑母,谁能不喜欢呢!

    叶立轩见她眉眼间都是笑,淡淡地道:“这下子高兴了,你姑母出手大方。”

    叶天卉确实心花怒放。

    毕竟是十间铺子呢!

    遇到这种姑母,真是天上掉馅饼!

    叶天卉心花怒放,旁边叶立轩看着:“小财迷,瞧把你高兴的。”

    叶天卉却看向他:“有个问题问你,我有点纳闷。”

    叶立轩:“嗯?”

    叶天卉:“我姑母和爷爷不太和睦?”

    叶立轩讶然:“你怎么提起这个?”

    叶天卉:“我猜的,用膝盖想就知道啊!”

    叶天卉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姑母带着姑父过去美国治病,她感觉叶家似乎也没太多人关注,而姑母显然对爷爷颇有些微词,比如说起“重男轻女”。

    叶立轩也是意外于女儿的敏锐。

    她是看似大大咧咧,结果心思细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

    他略蹙眉,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叶天卉:“是不是因为姑母夫家遇到了麻烦,回来娘家求助,爷爷拒绝了她?”

    叶立轩听这话,视线陡然看过来:“你怎么知道的?谁和你提的?”

    叶天卉便笑:“这还需要有人告诉我吗?我难道不会猜吗?”

    叶立轩神情很有些无奈,不过到底是道:“是,你猜得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事情也都淡了,你姑母不过提提罢了。”

    叶天卉:“好吧……”

    其实她没说的事,她还猜到了另外一桩事。

    叶立轩虽然是叶家嫡子,估计手头也把控着叶家一些股权,那是叶老爷子留给这个嫡子的,是叶老爷子的私心。

    不过这些绝对不是叶立轩可以随便动用的,老爷子对子女钱财把控得很紧张,他不可能允许叶立轩随意处置那些,所以叶立轩只靠叶家的家用,不可能动辄外面有什么产业。

    但显然叶立轩手头的资产物业比大家以为的更多,他一个教授,文人,也没什么捞钱方式,却有这么多钱?

    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就是当年叶漪白夫家遇到麻烦,险些被逼到绝路,她回来求助,老爷子将她拒之门外,叶立轩可能利用自己手头的一些资源帮衬了叶漪白。

    兄妹两个感情本就好,又因有这么一出,叶漪白也应该给了叶立轩一定的回馈,所以叶立轩才能拥有自己的产业,甚至可能叶漪白的公司都有叶立轩的股份。

    也是因为这个,这个爹才不争不抢的,反正叶家最后必然有他一份,比其它兄弟姐妹必然不少,而叶漪白那里也有自己的产业。

    他有什么好愁的,自然富贵悠闲。

    他还和顾时璋一起合伙了什么巴拿马咖啡园,可见就是钱太多没处使了。

    当然这些都是自己的想的,她也懒得说破,反正自己这亲爹还挺有钱的,姑母又大方,她作为晚辈,偷着乐吧。

    叶立轩看她眉开眼笑的,便也笑着聊起来,因问起如今马场的种种,趁势和她聊起马场,叶天卉也就大致讲了讲自己打算。

    叶立轩颔首:“那你好好准备下,过两天要开参赛代表会,到时候你也要去。”

    叶天卉:“对,据说马上要发布赛程了。”

    大家伙全都拭目以待呢。

    ***************

    香江赛马会提前召回了参赛代表会,叶氏集团旗下的马务公司因为有多匹马报名参加,自然收到邀请函,叶天卉也跟着叶文慵参加了这次会议。

    抵达会场,发现参会人员基本囊括了香江赛马业的知名人士,有评马同业协进会会员,有电视台节目主持人,也有电台节目人,还有报纸媒体,知名练马师,骑师以及各大马务公司,当然也包括马场负责人。

    因叶天卉和叶文慵一起出现,这其中难免有人好奇,大家都知道叶家来了这么一位千金大小姐,叶文慵也给大家介绍。

    众人原本难免有些偏见,以为大陆来的,必是很土,结果如今见叶天卉竟是个靓女,且谈吐不俗,自有一番气质,倒是惊讶不已。

    现场也有些媒体记者上前采访,部分是采访赛马相关,也有些显然更关注这豪门八卦,想找叶天卉打探。

    叶文慵道:“不要搭理他们,你说一句,他们可以给你添油加醋十句。”

    叶天卉:“行,文慵哥,我都听你的!”

    她这话清脆动听。

    叶文慵微怔了下,看叶天卉:“怎么突然觉得你可爱起来了。”

    叶天卉:“我不是一直都很可爱吗?”

    叶文慵眼神就有些异样,就很无语。

    叶天卉:“出门在外,自家人自然是一伙的,文慵哥这句话叮嘱得有道理,我自然听着。”

    叶文慵嘲讽:“罢了罢了,你不必听我的,请你不要给我挖坑,不要给我告状,我就感激不尽了。”

    说完,他径自过去一旁,和另一位同行聊天去了。

    至于叶天卉,对于叶文慵的嘲讽,她也懒得理会,反正他就算装,也得装出一个堂哥的样子来,万万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拆她台,那就够了。

    真要斗,关起门来自家窝里斗呗。

    而在这会议上,叶天卉竟然遇到几个老熟人,除了马场经理胡经理以外,顾志铭是香江评马同业协进会的会员。

    叶天卉看到顾志铭倒是开心,两个人很快坐到一处。

    叶天卉初来乍到的,顾志铭给叶天卉科普这赛马会的历史以及种种,也给她大致讲讲哪个是哪个,谁家有什么马。

    顾志铭低声道:“孟逸年的海湾金光,大家现在都看好,我在马经节目频道,经常遇到热线电话问起这匹马来,最近我也在研究,除了这匹马外,还有周家的马,现在热度也很高。”

    周家?

    叶天卉知道他说的是搞轻工业的宁家,宁家这次也有几匹马要参赛,看起来也是她的强劲对手,宁家如今负责马务的好像是他们家儿媳妇。

    她好奇:“是周畹兰吗?哪个是?”

    顾志铭颔首:“对,周畹兰,坐在第二排和人聊天的那个就是。”

    叶天卉看过去,却见前面坐着一位年轻太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优雅娴静,珠光宝气,她正侧首和旁边的人闲聊。

    顾志铭低声说:“她旁边的那个就是柯志明。”

    叶天卉:“柯志明?”

    顾志铭颔首:“据说周畹兰对这次的赛季势在必得,我是听说她有意柯志明。”

    叶天卉意外:“柯志明的合同不是在跑马地赛马俱乐部吗?他们能放人?”

    这个她之前确实未曾听说过。

    顾志铭声音略压低:“只能说是她有意,能不能成不好说,我这消息也是意外知道的。”

    叶天卉略颔首:“这样……”

    要知道这种事情也是罕见操作了,毕竟大赛在即,一位骑师另投明主,这意味着和驯马师,和赛马,这些都要重新磨合,其实风险非常大,一个不好可能名声不保惨烈败北。

    其实她曾经研究过周畹兰的情况,香江名门大小姐,不过前几年金融危机,家里遇到事,公司差点倒闭,她爸已经站在公司大楼要往下跳了。

    后来她力挽狂澜,嫁给了宁家,青梅竹马,世交之家。

    宁家这才出手,算是救了他们家一命。

    不过她爸到底没了,她一方面协助丈夫掌管夫家生意,一方面撑着娘家产业,如今娘家产业进入正规,听说是要功成身退,她自己则是专心打理她的马务公司事宜了。

    顾志铭道:“她家旗下,最有名的就是龙华佳人了,现在那匹马人气也非常旺,群众呼声很高。”

    叶天卉:“我看到过,他们家住在龙华,所以取名叫这个吧?”

    顾志铭点头:“对,这匹马曾经在三级赛沙田短途锦标中取胜,去年在二级赛香港短途锦标预赛中创了历史最快记录,这次摩拳擦掌,是矢志要跑出一个好成绩。”

    叶天卉:“这香江虽不大,但也是群英聚集,能人辈出,这次的赛马季确实足够精彩。”

    顾志铭笑了:“是,而且看这意思,这次赛马会的各项比赛名目很多,无论什么档次的马,都有机会了。”

    这么说话间,那周畹兰却恰好往这边看过来,她好像也恰好看到了叶天卉。

    叶天卉便冲她礼貌颔首,对方也冲她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说话间,这会议也开始了,主持会议的是香江赛马会事务主管,这位陈主管先讲了香江赛马业的发展,以及如今政府对赛马□□行业的重视,之后提起想要推进香江赛马产业主要承载区建设等。

    提到建设这两个字,大家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显然,填海工程到底选址哪处,这是一个悬念,这里面默认的规则大家多少知道,但如今亲耳听到这其中关联,难免让人振奋。

    叶天卉抬眼,看向侧前方一处,那是孟逸年。

    恰好,孟逸年也看过来,还冲她友好颔首。

    大家是对手,这个赛马季,必将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拼一个你死我活,不过如今倒是都云淡风轻的,仿佛很友好。

    硝烟藏在彼此的礼貌和体面之下。

    这时候,那主任又提到了赛事奖金变革,以及即将采取的一系列措施。

    最让人心动的自然是各种途程赛事的奖金大幅度提高,同时还要推行全新的特别奖金制度。

    那主任宣布说:“我们也希望这些举措能鼓励选手,鼓励骑师更加注重技术和策略,这样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取得良好成绩!”

    他这么说,大家纷纷鼓掌,镁光灯响起,有记者簇拥过去准备采访,会议进行提问环节,现场也活泛起来。

    这时候,周畹兰却过来叶天卉和顾志铭处,她笑望着二人,对顾志铭道:“不介绍下吗?”

    顾志铭便笑着招呼,当即给两个人介绍了。

    顾志铭:“你们倒是可以好好聊聊,都是马中巾帼,这次赛季,你们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当下周畹兰也坐在他们身边,三个人闲谈几句,显然彼此都有些试探的意思,周畹兰并没有什么地块要开发,也不要填海,但是她弄了马务公司,自然也是想分一杯羹的,大家的赛马难免要在赛马场上一决高下,彼此都想试探下对方的话风。

    这么聊着间,不知怎么提起顾时璋,周畹兰笑问起来:“志铭,听说时璋回来香江了,怎么不见他露面,他这是躲哪里去了?”

    叶天卉听这话,也是意外,原来周畹兰和顾时璋这么熟,至少是直叫名字的熟稔。

    她又想起孟逸年。

    总结起来就是,她的竞争对手,顾时璋都很熟。

    这人竟然都没提过……

    顾志铭听这话,笑道:“我小叔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若不想抛头露面,谁能逼他,最近他好像在忙,具体忙什么,我们做晚辈的哪敢问!反倒是你,你去问,他或许反而说了。”

    周畹兰也笑了:“我最近忙,确实不知道他回来了,等回头非要给他打电话问问了。”

    他们这话刚说完,旁边孟逸年恰好过来,听到了。

    他微挑眉,有些意外地看顾志铭。

    顾志铭意识到了:“怎么了?”

    孟逸年忙笑着道:“没什么,看你们聊得挺好。”

    说着,他也坐在一旁,笑着加入了聊天。

    偏偏这时候,周畹兰正和顾志铭聊起来顾时璋,听那意思她的一匹赛马受伤了,因为他以前照料过受伤的拢光,所以想请教请教。

    顾志铭自然不知道叶天卉和顾时璋的关系,更不知道拢光就在叶天卉名下,这件事瞒得紧,外人不知情的。

    于是顾志铭便在那里和周畹兰聊顾时璋,说回头见到会问起来什么的。

    孟逸年的视线便似有若无地扫向叶天卉,含着笑,神情颇为微妙。

    对此,叶天卉不予理睬。

    一时会议散场,彼此交换名片留下联系方式等。

    周畹兰还特意和叶天卉握手,笑着道:“有机会一起喝下午茶。”

    叶天卉也笑道:“好。”

    等出来会场,叶天卉准备过去洗手间,孟逸年却跑过来了。

    孟逸年笑着打招呼,之后凑过来,低声说:“你们的事,没公开?打算什么时候公开?竟然还搞地下恋情了?”

    叶天卉纳闷地看他:“怎么,你着急给我们送结婚礼金吗?”

    孟逸年哑然失笑:“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好奇。”

    叶天卉:“不着急,我不公开,维持我单身大小姐的身份,说不定哪天有什么靓仔疯狂追求我呢。”

    孟逸年依然是笑,他笑看着叶天卉:“估计志铭不知道你们的事,他今天说话不合适,你别误会。”

    叶天卉看孟逸年一眼,叹道:“你想太多了吧,我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叶天卉确实根本不在意,就这么点事而已。

    看起来这位周畹兰确实和顾时璋很熟,但那又如何,很熟的话,他们也没在一起不是吗?

    况且以顾时璋的个性,但凡他对周畹兰有半点怜香惜玉或者其它想法,这周畹兰都不至于如那些小报所说,为救自家公司而不得不嫁入宁家。

    是以她根本没看在眼中,不过孟逸年那么说,她也懒得解释。

    她只能说,男人想得太多,心思太多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晚上时候,顾时璋竟然特意打来了电话。

    第70章

    第70章你是那个唯一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 晚间时候,顾时璋打来电话,问起来赛马代表宣布会, 叶天卉也就提起这次的体会, 以及接下来打算, 大致说了说。

    因提起拢光来,她也就道:“看来你当时给拢光改了名字,也改了登记,这办法真是英明,目前好像没人认出拢光。”

    顾时璋:“也正常, 拢光本身外相看,没什么特别的特征, 而且消息我一直瞒得很紧, 没怎么在外人面前露过。”

    叶天卉笑道:“正如你之前所说,这次赛马季改动很大,机会也很多,发财暴富指日可待。”

    顾时璋听着, 轻笑:“满脑子就想着钱。”

    叶天卉:“想着钱怎么了,有错吗?”

    顾时璋笑道:“没错。”

    叶天卉:“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好了吗?”

    顾时璋:“好多了, 脸上还有些浅淡痕迹,不过过两天应该就消了。”

    叶天卉:“哦,那不错。”

    心里却想着,幸好之前已经参观过了,不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时璋却问起:“在代表会还遇到谁了?”

    叶天卉:“你侄子。”

    顾时璋便笑道:“志铭?他肯定会参加。”

    叶天卉:“嗯, 知名马评人呢。”

    顾时璋又道:“听那意思, 还认识别的新朋友了?”

    新朋友?

    叶天卉听这话,明白了。

    一定是那孟逸年和他提了, 还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男人的嘴怎么这么八卦呢,这点事他都得赶紧给顾时璋说说?

    她一时不免好笑:“也不算朋友吧,肯定结识了一些人,点头之交,萍水相逢,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顾时璋略沉默了下,才道:“宁家的二少奶奶,我确实以前就认识,还算熟悉,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关系。”

    叶天卉:“……”

    她听着这话,只觉得有点头发发麻,或者说尴尬。

    他真的是上辈子的那个他吗,竟然听信了孟逸年的话,给自己解释这个?

    她会在意这种事吗?会有这种误会吗?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苦笑一声:“我也没说什么啊,你不要和我解释这些,听着有点莫名其妙。”

    顾时璋:“哦,怎么莫名其妙了?”

    叶天卉低声嘟哝道:“干嘛解释这个,我又不会多想。”

    顾时璋略沉默了下,低声道:“嗯,知道,你不会多想。”

    叶天卉听他声音仿佛有些异样:“怎么了?”

    顾时璋道:“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叶天卉:“……也没事,你这么解释了,我也觉得挺好的。”

    就是有点尴尬,难道她是那种会在意和误会这种事的人吗?

    那都别人家儿媳妇了,她有那么小心眼吗?

    一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顾时璋才道:“她可能想要柯志明,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应该已经差不多成了。”

    叶天卉:“那得花了很多钱吧?”

    顾时璋:“这就不得而知了,也好几年没联系了。”

    叶天卉:“这样……”

    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中断,气氛有些怪怪的,叶天卉便寻了一个理由,说自己要洗澡,赶紧挂了。

    挂上电话后,叶天卉想着自己那突如其来的情绪,也想起上辈子许多事。

    他当了太子,他登上皇位,一个皇帝,后宫总该有些人,各种消息传来传去,最后他后宫虽然确实没什么人,但那个风声可是一会一个,传闻很多。

    她有过这种酸涩的情绪吗?

    叶天卉有些茫然,她不知道。

    但她明白,可能她下意识是逃避的,逃避陷入这种情情爱爱的纠结中。

    上辈子何清叙娶了别人,她也只是难过了一下而已。

    正想着,电话再次响了。

    她略犹豫了下,到底接过来。

    顾时璋:“骗子,说要洗澡,故意挂我电话。”

    声音很有些咬牙切齿。

    叶天卉:“……我,我站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去洗澡而已。”

    然而顾时璋根本不听解释:“骗子!”

    叶天卉苦笑,无奈:“你怎么了?我又没得罪你。”

    顾时璋:“你就一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骗子。”

    叶天卉很无辜:“为什么,你不要这么给我按罪名,总该有个理由吧?”

    顾时璋:“我听孟逸年说了,我觉得志铭那么说确实不好,担心你多想,特意给你解释,有错吗?”

    叶天卉:“没有错。”

    顾时璋声音略显僵硬:“但你的反应,让我觉得我像个傻子一样。”

    叶天卉:“我没有啊,我觉得你把我当傻子!”

    顾时璋:“我怎么把你当傻子了?”

    叶天卉:“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和人家有什么?人家是正经宁家的少奶奶,人家有丈夫有家庭的,而且当年她既然能嫁到宁家,那你肯定对她没想法啊,不然你怎么可能让人家这么嫁?这点道理我都想不明白吗?再说了,她明显是找不到你才问你侄子,关系特别好能问到你侄子头上吗?”

    顾时璋:“……”

    他沉默了片刻后,便也笑了:“是,是我傻。”

    叶天卉:“这还差不多。”

    她笑着,淡淡地道:“但我知道,你现在这个反应,你有点心虚,当年必然是有些什么的。”

    顾时璋便解释道:“确实很早就认识,毕竟都是香江这个圈子里的,当年可能对方也对我有些好感,但那都是年少时候的事,如今多年过去,只是一桩笑谈罢了。”

    他说的含蓄,不过叶天卉多少猜到了。

    时过境迁,别人已经有了家庭,他自然不愿意提起什么。

    但是那天顾志铭说的话,他也怕她有些不适,才要给自己解释。

    叶天卉便也笑开了:“感觉你还很有故事嘛,你以前肯定还有别的事吧,要不要和我聊聊,把该聊的都聊了,免得哪天我发现了什么别的和你生气?”

    顾时璋:“听你这语气,怎么幸灾乐祸恨不得抓我小辫子的样子?”

    叶天卉:“好奇嘛,你比我大七岁,又见识多那么多,我以前经历肯定很单纯,什么都没有,但你就不同了,说不定你有过什么艳遇呢!”

    顾时璋:“我哪来艳遇,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叶天卉:“那你说说嘛,有没有?有的话,好歹给我讲一段。”

    顾时璋:“什么叫‘来一段’,你当我给你讲故事呢?”

    叶天卉笑:“你肯定有很多故事。”

    她非常笃定。

    电话那头,顾时璋沉默了片刻。

    之后,再开口,他却已经收敛了笑,格外认真:“真没什么艳遇,也没什么故事。”

    叶天卉:“哦……”

    顾时璋:“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要洗澡吗,早点去洗吧。”

    叶天卉:“?”

    顾时璋:“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叶天卉:“好吧。”

    有些失望,不过也没什么,她当即便要挂了电话。

    谁知道这时候,电话筒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对任何异性都没兴趣,也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男女感情方面的接触,你就是唯一的那个。”

    说完,电话“咔”的一声挂了。

    ************

    赛马会很快公布了新赛季的奖金变动规则,消息一经发布,香江马民顿时沸腾了,如今奖池额度暴增,这意味着大家的机会全都来了!

    谁不想趁着这个时候多捞钱,于是众多马民摩拳擦掌,至于马主和参赛骑手更是跃跃欲试,一个个铆足了劲。

    只要马儿跑得快,大把的奖金等着,谁不愿意努把力,争一个好名次!

    叶天卉也趁机和手底下几个人开了一个简单会议,聊了当下的情况。

    如今就等着正式赛程发布,这些赛程会分为各种名目,除了正常的排位赛之外,应该也有一些特殊旅程赛马,也包括泥地赛等。

    这种多样化的赛马也给了众多马匹机会,意味着那些不能夺冠但那是依然表现出色的马匹也会有所回报。

    当然了,这对众多马主和马务经营公司的考验就更大了,这意味着大家要研究各赛程的规则和特性,要研究对手,同时也要研究自己马匹的适应特性,从而给它选择最合适的比赛,合理安排自己的赛程,从而获得尽可能多的奖金。

    而马场明显气氛也热烈起来,驯马师一个个摩拳擦掌的,骑师们也都振奋起来。

    叶天卉和孙家京以及老周商量了下,全都做好准备,让他们先根据往年的比赛赛程来分析,给拢光以及黑玫瑰制定好应战策略。

    如今地狱王者的状况越来越好了,看上去它并不排斥跑道,也不排斥缰绳了,就在昨天,地狱王者和几匹马在跑道上追逐,它竟然还跑了第一。

    不过显然它还不够完善,或者说没有足够适应比赛这套章程,是以叶天卉并不着急。

    先让黑玫瑰和拢光出战,地狱王者是她留到最后压箱底的,况且她也不想太早让地狱王者参战。

    必须先让地狱王者培养意志力,培养耐受力,必须确保它恢复完好,心性足够健康,才敢把它放出去打硬仗,不然一旦有个闪失,他们将前功尽弃,这匹马也就此彻底毁掉了。

    叶天卉也大致了解了陈综万和林见泉的训练情况,观察了他们和自己马匹的配合,都还磨合得不错。

    而相较于孙家京和老周之间多年相交的默契,陈综万和林见泉明显有点较劲的意思。

    这都是人之常情,孙家京和老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年纪大了,没年轻人那争强好胜的劲儿,但是这两个年轻人,不过差那么两三岁,都是少年意气,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出人头地,如今都在自己手底下做事,难免要一争高下。

    对于两个人之间这微妙的关系,叶天卉视而不见

    反正都是她手底下的骑师,她是要他们出成绩的,只要别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她是鼓励他们进行竞争,拼出全部的力气,要往上爬,要拿奖金。

    至于她自己,如今其实也是整日泡在马场,除了研究自家策略外,也开始研究别家马匹,以及对方可能的应对。

    她也很快打探到消息,知道周畹兰确实将柯志明收入麾下,将驾驭龙华佳人出战这次香江赛马的国际一级赛。

    消息一出,香江赛马界哗然。

    要知道龙华佳人本已是名马,战绩赫赫,如今有了柯志明的加入,如虎添翼。

    一时之间,龙华佳人和柯志明组合的人气保障,马迷们纷纷打听,看样子将成为这个赛季的热门马了。

    除此之外,孟家的海湾金光,以及叶文慵麾下管理的玄铁十四,也都成为此次赛季的名马,屡次登上马经,也在赛马电视频道被多次介绍研究。

    相对于这些名声在外的良驹,叶天卉手底下的几匹马都是不声不响。

    对此,她倒是淡定得很,荣誉加身也意味着压力,这样悄没声也挺好的,可以避免可能的麻烦和压力。

    不过她也开始考虑给地狱王者机会,尝试着让地狱王者参加低档次的班际赛。

    如今的地狱王者已经在奔跑体会到了乐趣,它开始像其它马匹一样享受奔跑,而不是排斥,反感,它也学习了骑师语言,开始听从号令了。

    叶天卉让陈综万来作为地狱王者的骑师,陈综万对地狱王者的驾驭能力尚可,平时驯马也一直在培养默契。

    于是那天,便让陈综万驾驭着地狱王者参加了一个比起眼的五班马比赛。

    地狱王者竟然轻松跑到了这次五班赛的头马。

    老周很激动:“非常轻松,它一口气就成头马了,一点也不喘!”

    这也不算是什么意外的事,地狱王者和那些五班马比,显然是压倒性的优势,不过叶天卉等人还是很高兴。

    这意味着这匹马是确确实实可以开始参加一些比赛了。

    她仔细研究过比赛结果:“它没尽全力,它只尽了百分之六十的力量。”

    这说明地狱王者的潜力远远高于其它同龄马匹,不过这也让人犯愁,如果他们用了这么多训练方法都不能激发出地狱王者求胜欲,那该怎么办?

    况且,他们的目标是在赛季的后半段让地狱王者加入比赛,到时候黑玫瑰正好歇息,减少黑玫瑰的初赛频率。

    可是如果地狱王者依然保持现在的状态,他们很难让地狱王者去打什么硬仗。

    叶天卉便让老周留意着,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机会,把地狱王者塞到稍微高级别的一场比赛中,看看它的表现。

    其实也想着是以此来试探地狱王者反应,看看能不能激发它的潜能。

    老周听着,自然是连声道好,他也摩拳擦掌地盼着,盼着地狱王者能有个机会证明自己。

    如果来一场高级别的比赛,地狱王者依然能赢,那说明——

    这匹马真可能已经上道了!

    *************

    这天,叶天卉回去家中,正好叶立轩也到家了,大家一起用的晚餐。

    叶立轩突然问:“这两天顾时璋没找你?”

    叶天卉:“最近他工作比较忙吧,我自己更是忙,没有功夫搭理他,不过每天晚上他都会给我打个电话。”

    叶立轩淡声道:“那就是每晚都要煲电话粥了。”

    叶天卉:“嗯,不过也不算煲电话粥,没有那么长时间,就聊几句就挂了。”

    她叹了声:“爹地,你说你,不用为这个操心,我觉得我也并不傻,还不至于被人骗了去。你就放心好了,只有我骗别人,不可能别人骗我的道理。”

    叶立轩听这话,好笑:“说的倒好听。”

    叶天卉见此,感觉爹地态度明显缓和了:“其实爹地,你想想,以前他顾时璋是你朋友,他叫你什么,对,叫你立轩,直呼大名,以后呢,他得叫你叔叔了——”

    她强调道:“你升辈分了!”

    叶立轩:“……”

    他无奈看她一眼:“我稀罕他这么一个晚辈吗?”

    叶天卉笑道:“作为长辈,你可以折腾他嘛!他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能摆长辈的架子,这不是很好吗?”

    叶立轩显然不太苟同,不过也就不提了,反而道:“明天要去马场吗?”

    叶天卉:“我这几天,天天跑马场,身上都快有马粪味儿了,明天我不去了,怎么,有事?”

    叶立轩:“我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你愿意的话,明天睡一个大懒觉,然后傍晚过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天卉:“那敢情好!我明天过去找你!”

    一时回到自己房间,却见桌上放了一份白色信封,打开后,却见里面恰是这次自己洗出来的照片。

    当下有些疑惑,便问起阿蓉:“这照片什么时候送来的?”

    阿蓉:“这我也不知道了,好像是先生接过来的,当时我在厨房忙着,先生说这是给你的,我便把这照片放到你房间的桌上了。”

    叶天卉:“好吧。”

    阿蓉出去后,她抽出那张照片。

    顾时璋的照片。

    因为窗帘是半垂着的,当时光线并不是特别好,加上她匆忙之中拍的,所以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也能看到顾时璋脸上的淤青。

    就挺明显的。

    她捏着这照片,坐在藤椅上,好一番欣赏,自然是觉得不错。

    必须留着,留一辈子。

    如果有下辈子,那也要留着。

    看到后心情就好。

    不过这么心情好着,她想起叶立轩,也是疑惑。

    他最近好像学校的工作也忙,没见这么早回来过,今天却回来这么早,好巧不巧,这照片还是他接过来的。

    他应该没看到吧?

    她很快想着,其实看到也没什么,他把人家打成这样,这就是铁证,他还能有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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